第121章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很冷静, 因爆丨炸冲击导致的脑震荡后遗症在这一刻都完全消失，被他丢在了脑后。
他能感觉到自己很生气，这份愤怒仿佛想要将理智燃烧殆尽。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相当冷静, 冷静到他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个俄罗斯小幽灵名字叫做基里尔, 年纪很小，只会说俄语，甚至说自己的母语都带着孩童特有的磕绊以及并不准确的断句。这是因为孩子的肺活量不够高、以及思维运转不够迅速, 说话需要思考导致的原因。
但是由于小基里尔是幽灵，应该用不上肺活量这种活人才拥有的奢侈品，那大概就是他自己个人的习惯了。
当萩原研二开口用熟悉的语言和自己打招呼, 原本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小朋友立刻活泼了起来，叽里咕噜地说出了很多信息。
被“普拉米亚”这个音节吸引, 然后好奇地对萩原研二进行观察，通过自己特殊的视角判断眼前的大哥哥不是敌人，就在萩原研二的引导下, 说出了相当充足的信息。
【（俄语）妈妈一直在、调查坏人，她不想让更多的孩子受伤。之前有段时间，普拉米亚消失了，妈妈想试着想办法引出坏人，不过被这之前, 坏人又出现了。】
小基里尔继续说道：【（俄语）然后妈妈一边调查，一边阻止坏人, 一直到了这个国家。】
西方人的孩子在幼年时就像是天使一般有着深邃可爱的五官, 他认真地将手贴在萩原研二的手指上，认真道：【（俄语）妈妈一直都很难过，我想帮妈妈。爸爸和大哥哥一样也是警察, 所以我相信大哥哥！】
“（俄语）嗯，交给我吧。”萩原研二轻笑道：“所以接下去有份很重要的工作，可以拜托给你吗？小基里尔。”
基里尔立刻点头，然后高高兴兴带着任务飘了出去。
萩原研二目送着小朋友离开，随后拍了拍手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一只只幽灵的脑袋穿过墙壁，探入了这个昏暗的病房之中。
他顺滑地切换了语言，对着周围一直飘着却不靠近病房的幽灵朋友们扬起笑容，“大家，接下去又要麻烦你们了。”
【o了个k。】
“谢谢你，菜菜小姐。”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哈哈……听起来我好麻烦的样子啊。门田先生。”
【哎呀，真没想过死后还得工作。】
“对不起嘛正木酱，你还有什么东西希望我转交给弟弟吗？”
【不过这也只是礼尚往来，平时无聊死了，也就你愿意和我们聊聊天，其他人不是怕我们怕的要死，就是冷酷无情地无视或者找人消灭我们——我们可是好鬼啊好鬼，除了吓人之外我们什么都没干过啊！】
“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呢，小石本。没错没错，除了吓人之外……这就已经很过分了吧！明明以前最喜欢吓我的就有你！还成天在我家开聚会！”
……
随着一句一句的对话，幽灵朋友们悠悠地都往窗外飘去。而医院终于发现这件病房突然停电，护士小姐慌乱地开门走进来，询问萩原研二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萩原研二笑了笑，只字不提自己在其中的功劳，还反过来安慰起了完全无辜的护士小姐。
最后医院检查得出了线路老化的结论，无偿给萩原研二升级了病房待遇。
而这份待遇，萩原研二只住了半天，就偷偷摸摸离开而失去了享受权力。
萩原研二不是很经常会使用自己的能力，他的（人类）朋友们也很少会拜托他利用这份能力。
用班长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总是依赖你吧萩原？刑警的敏锐性会这么钝掉的——啊，当然，如果案件的时候你在现场就是另一回事了。真的需要你帮忙了我可不会客气啊！
而另一对幼驯染，他们近一年没有交流过了，卧底生活似乎增强了他们对身边亲友的保护欲。萩原研二是他们的后备计划，意思就是能不用到就不用到，生怕自己也成为压迫萩原研二的那根稻草。
哪怕他们都知道，萩原研二从不会在意这些。但是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去在乎你自己本人都可能忽视的一切。
至于小阵平……啊，嗯，总之暂时略过吧。希望之后小阵平不要太生气啊。
没有人能防备自己看不见的事物。就像是一双巨大的悬挂在天空的眼睛，又如一场无比真实的真人秀——那一双双无法直接看到的眼睛，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敛于眼中。
上帝视角，永远会比入戏的演员知晓更多信息。
【哎呀，小萩原，找到了找到了——】
【嘻嘻嘻嘻，在做坏事呢。】
【轮到我们的警察先生出现了吗？】
【接下去，就是你的舞台了。】
“明明，是我们的舞台啊。”萩原研二换下身上单调的病服，戴上帽子掩盖头上还未接下的绷带。
“一想到能和你们一起行动，已经完全兴奋起来了哦。”他轻轻笑道：“在这个巨大的舞台之中，你们可是和演员共舞的观众啊。”
“唔，这么一说的话，算是最重要且机会有限的线下求助吧？”半长发的警官先生弯起了眼睛。
“遇到了难题时，我只能拜托给你们呢。”
还未完全散开的幽灵们，整齐划一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要爱上你了啊，小研二。】一位幽灵女士幽幽说道。
“嗯嗯？所以原来以前不喜欢我吗？我还以为大家一直都很喜欢我呢。好难过——”
他们说着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话，萩原研二从一对交流着的情侣之间穿过，情侣之中的女生突然一顿。
“怎么了？美佳。”男友关心道。
“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冷？是降温了吗。”女友呼出一口白雾，疑惑地问道。
“啊，那边又卖热饮，稍等我一下！美佳！”
明明有着极为吸引人的外貌和气质，但此刻的萩原研二，就如同无形的幽灵一般，穿梭在大街上，在幽灵的指引下，轻而易举找到了——悬挂在悬赏令上、被民间组织逼迫的那个罪大恶极的恐怖分子。
或许过去的罪恶不应该算在他的头上，可是当他使用普拉米亚这个名号犯下更多的罪行时，他的恶已经无法轻易清算了。
正在安装炸丨弹、戴着鸟嘴面具的黑衣人猛地僵住，因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冷气在他耳边吹过。
一道磁性优雅的声音轻轻传来：“……抓到你了。”
“炸弹是很危险的东西，不要随便触碰比较好哦？”
普拉米亚模仿犯回过头，挣脱开对方并未认真的束缚，鸟嘴面具上的镜片倒映出一抹幽冷的紫色。
“还真是坏孩子呢。”这个危险的男人低笑道：“只有给予一些惩罚，才能让你明白——这是很危险的游戏，对吗。”
跑！
犯人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小小的岛国翻车，明明过往犯下的一切罪行只会让他沾沾自喜。
必须要跑！
那抹危险的紫色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安装的炸丨弹本该在他的控制下，爆丨炸本该完全覆盖那道没有任何防护的身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已经安装好的炸丨弹都像是哑炮一般，完全失去了作用。
他不能在这里失败！
手机突然关机，身上所有的电子器械都失去了作用，犯人只能把自己最后的杀手锏取用出来——他必须前往酒店的天台，那里有露天的停机场！
就和猫捉老鼠一样，总喜欢在逗弄猎物，让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走，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踏入了陷阱。
而萩原研二倒也没有这么恶劣，他只是叹了口气，对着周围陪着自己的幽灵女士说道：“他就不能照顾一下一个提前出院的伤患吗？太没有爱心了。”
幽灵女士配合地点点头：对啊对啊，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们的研二君呢！
萩原研二把犯人逼到了酒店的天台，一点一点在过程之中消磨着犯人的情绪，当犯人踏入直升机，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时——却在半空之中看到了笑吟吟推开天台的门，站在空旷的地面上的男人。
直升机起飞的风力让他头上的帽子被吹飞，那双漂亮却又冰冷幽静的紫色眼睛就这么笑吟吟地对着他。
下一瞬——起飞到一半的直升机出现了故障。
犯人慌乱操控着直升机，可是直升机却已经在往着地面坠丨落了。若是留在直升机之中，那就只有一个坠亡的可能性。
他唯一的生路，就是赌一把，在悬空的此刻，跳回天台的停机场——然后，亲自踏入萩原研二为他提供的牢笼。
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当犯人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萩原研二却像是被泼了一把冷水一样，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惊愕地看着犯人从坠丨落的直升机跳下，然后远远地想要抓住天台边缘的栏杆——他的手和栏杆擦肩而过。
萩原研二近乎本能地冲上去，死死抓住了那只手。而天台的大门被踹开，伊达航、松田阵平，江户川柯南，以及那位艾蕾妮卡女士，冲了进来。
江户川柯南大声道：“抓到你了！普拉米……萩原警官？！”
小朋友的声音一下子就变调了。
直升机坠丨落会造成多少伤害啊！萩原研二大脑闪过这个想法，他之前到底再想什么？
而下一刻就只剩下了吃力和疼痛。
萩原研二咬牙道：“快点、过来……帮忙！”
不过在他开口前，卷发的警官已经第一时间冲过来，抓住了犯人的另一只手，减轻了萩原研二的压力。
伊达航注意到了直升机的坠毁，一边往前跑，一边拿出手机说道：“千速小姐！直升机坠毁，尽快疏离周边民众！方向是……”
而他一说完，地面就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同时伊达航一丢手机，正打算冲过去一起帮自家两个同期把犯人拎上来——这个角度和发力方式，都很难将一个有负重的成年人拉上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手枪开保险栓的动静拦住了他。
伊达航猛地回过头，发现一直冷静安静的艾蕾妮卡，拿着手丨枪，对准了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抓住的犯人。
萩原研二头上的伤口再度裂开，血液混着汗水划过脸颊带起痒意，他一边抓着犯人越发下滑的手，透过基里尔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幕，吃力地说道：“（俄语）基里尔……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的，艾蕾妮卡女士……！”
而江户川柯南已经蹲下身按下了鞋子上的特殊按钮，做好了随时阻拦艾蕾妮卡的准备。
艾蕾妮卡错愕地僵住，“你……”
怎么知道那孩子的名字的？
艾蕾妮卡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半张脸染着浅色血水的警察，最终还是放下了枪。
萩原研二已经没有说话的余地了，但是伊达航不会略过这个空荡，夺枪的同时，配合两位同期，直接把犯人拎了上来。
萩原研二一下子卸力，他两手撑在身后，看着伊达航直接用手铐抓住还想逃跑的犯人，还没有松口气，就对上了身侧还站着的好友居高临下过于恐怖的眼神。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一下子就想起都干了什么。
“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医院？”松田阵平的声音很平静。
“萩原警官！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江户川柯南也冲上来，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帕，担心道：“你的伤口裂开了！”
萩原研二说不出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而他也不需要说话了，因为下一刻，毫无预兆的枪声响了。
现场所有人都僵住了，而溅出的鲜血染红了正拿着电话联系交警以及搜查一课，并且还压着犯人的伊达航的半张脸。
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被夺走自己的手丨枪本该没有攻击手段的艾蕾妮卡，从怀里又抽出了一把……警用手丨枪。
——那是她在今天遇到江户川柯南的案件里，在一片混乱之中临时在一位昏迷的警官身上“借用”的。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艾蕾妮卡脸上同样染了血，她在萩原研二的目光之中，冷静地开口道：“（俄语）抱歉，我做不到放弃。”
“（俄语）我的儿子只会为我骄傲。”
第122章
现场三个警察, 一具尸体，一位警察的妻子，以及一个小学生。
所以就算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他们也很清楚应该如何处理现场。
伊达航第一时间就检查了这具尸体的生命体征，江户川柯南看起来很自责, 对于没有发现艾蕾妮卡偷藏了警用手丨枪这件事。
对上现场其他人警惕起来的目光，艾蕾妮卡没有任何防备地将那把警用手丨枪交给了伊达航。
她的这个动作让现场的几人眼神明显不再那么警惕。江户川柯南此刻的眼神比起防备，更像是悲伤。
“不要露出那样的眼神。”艾蕾妮卡少见地扬起了唇角, 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从没有这么开心放松过。”
——当正义无法被执行时，她自己的选择就是她的正义。她选择复仇，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拦她。
“我愿意接受事后的一切审查, 也绝不后悔自己此刻的行动。”
纳达乌尼奇托基提成立的原因，就是因为警方不作为, 导致受害者只能自己成立复仇小队，阻止普拉米亚的行动。
“不逮捕我吗？”确认犯人死亡之后，伊达航就从尸体身上起来站在了艾蕾妮卡的身边。不过出乎意料的, 伊达航只是站在一边守着她，却并没有拿出手铐将她逮捕。
“因为没有多余的手铐了。”伊达航叹了口气，他冷静地说道：“而且你应该知道，你逃不走的。”
“更别说艾蕾妮卡女士您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啊。”萩原研二低着头配合小朋友沉重地给他擦伤口的动作，眯起一边眼睛, 无奈说道。
那位幽灵小男孩，现在正围绕着自家妈妈的身边, 看起来担心又乖巧。
至于犯人的灵魂？已经送去地狱了。
艾蕾妮卡抿了下唇, 短暂的相处让她很清楚这里的警察都有多么优秀。松田阵平是她刚知道的唯一可以拆除液体炸丨弹的人，伊达航在这两次案子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个小学生年龄的自称侦探的孩子，更是敏锐到不可思议。察觉了她的目的, 抽丝剥茧，又一点一点通过巧合般的必然，察觉到了普拉米亚的目的以及他会去的地方。指引着他们前往了这个位置。
至于萩原研二？从他能独自追捕普拉米亚到达这里，再喊出基里尔的名字，就足够说明他的能力了。
艾蕾妮卡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她垂下眼，看着坐在地上显得狼狈的半长发青年：“（俄语）你是怎么知道基里尔这个名字的。”
半长发的青年下意识抬眼看了她一眼，但是艾蕾妮卡却觉得他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俄语）该说是意外好，还是巧合？”萩原研二无奈说道。
“（俄语）不过关于这件事，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么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现场一共就五个活人，三个人听得懂，显得剩下两个听不懂的就变得非常没有文化了。
松田阵平瞥了眼江户川柯南，后者下意识翻译了起来：“艾蕾妮卡问萩原警官为什么会知道基里尔这个名字，萩原警官又在绕弯子了。”
萩原研二说到一半的话语卡主了，他立刻回过头，拖长了尾音：“（俄语）什么叫做又？”
江户川柯南本能地顺着问题的语言回答道：“（俄语）因为经常这样吧？是你的坏习惯。每次想问你事情最终总会跳跃到别的事情。”
松田阵平戳了一下江户川柯南的额头，获得了小朋友下意识后仰的反应。
“那家伙就算了，你们两个给我说日语。”
“小阵平我跟你说，柯南酱在嫌弃我哦？”萩原研二立刻举起手抱怨了起来。
“你是什么说不过人喊家长的小学生吗？”江户川柯南叉着腰，认真说道：“到底我是小学生还是你是啦，萩原警官？”
“说起来萩原警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明明伤口还没有恢复！”
萩原研二还没有说话，就感受到了身侧微妙的气压，他卡了一下，立刻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松田阵平冷哼了一声。
伊达航在这个过程之中接了个电话，等挂断电话之后，他松了口气，“太好了，没有人员受伤！”
萩原研二立刻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完全确认这就是普……”
“是他哦。”萩原研二打断了伊达航的话语，抬起头说道：“他的确是普拉米亚。”
当年抓捕真正的普拉米亚并且见证了她的死亡的人，有三个都在现场。而后公安接手了这件事，后来利用了普拉米亚的身份做了一些事情。
如果暴露真正的普拉米亚早早死亡，反而会暴露公安在其中的操作，可能会有影响卧底的那两个人。
同时这群追寻普拉米亚的复仇者……让他们的执念停止在这一刻就足够了。
这一次事情闹得这么大，“普拉米亚”死亡的讯息不再会被掩盖，那么后来人再模仿作案，也不至于被继续当做是本人的作为了。
伊达航当然也知道这些事，他只是不确定这个死者的身份而已。虽然他穿着的衣服的确和当年的那个普罗米亚一样，但作为警察，他们就是得完全确认才行啊。
萩原研二对两人做了个之后再聊的眼神，等待着警察出现带走了尸体和艾蕾妮卡。伊达航作为逮捕者和现场亲历者，都得跟着一起走。
江户川柯南犹豫了一下，也作为证人去做了一套笔录。
至于萩原研二，被松田阵平抓着重新送去了医院。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死期将近。
所以他决定转移话题。
“那个家伙，我们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普拉米亚，实际上……额，他真的不是。”
不是，我在说什么废话？
“那个犯人，是普拉米亚的爱慕者？信徒？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扭曲的情感，他似乎很期待自己能死在普拉米亚的炸丨弹下，但是后来顶替这个身份犯下案件后，又认为这应该是他的……荣耀？真是搞不懂这些罪犯的心理活动啊……”
“啊啊对了，我会知道是因为——”
“我生气了。”松田阵平非常平静地开口道。
萩原研二僵住了。完完全全的。
半长发的青年卡了半天，对于这句话只能低下头，又一次诚恳地说道：“抱歉。”
松田阵平向来是个率直的人，他很少会掩盖什么，喜欢就会说，讨厌也会拒绝。所以当他完全沉默下来之后，萩原研二完全慌了。
可是张开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一次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太乱来了，当情绪上涌的时候，他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
纯粹依靠本能的行动太过危险，过于肆意乱来也不是他冷静时候会做的事情。
明明一直以来都控制得很好的，但是自从那天后，原本的平衡好像突然被打破了。
不……准确的说，他身体的平衡，一直都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没有人会比这个人本身更了解自己的身体，萩原研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不正常。只是松田阵平说不需要隐藏、也不需要掩盖，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人类，不需要刻意去伪装如何像人类。
只要你站在此处，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呼吸着的活着的人，再如何乱来，熬夜后依旧神采奕奕，也不过会被人感叹一句“真厉害啊你有什么秘籍吗”。没有人会怀疑他。
所以萩原研二也就不再那么在意了。至少——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在意了。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份和友人区分出的特殊依旧太过鲜明。好像已经无法掩盖了，好像已经开始踏入最不该前进的方向了。
就像这一次……总觉得打开的地狱之门，在欢欣雀跃地邀请他踏入其中。
这是从22岁起出现的偏移，哪怕偏移的角度细微，可是越是往外延展，那份原本细微的偏移，也会愈发明显。
就像是几何之中1度的角尖端几乎重叠，可是两条直线越往外，距离就会越远。
已经无法掩藏了，已经无法再视而不见了。
“再不松手，手机要坏了。”松田阵平打破了这份过于凝重的寂静。
萩原研二一愣，看着手里花屏闪烁的手机以及周边肉眼可见的电光，下意识松开了手。
而就在手机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被一只手接住了。松田阵平摆弄了一下这个手机：“还行，没全坏，回去修修还能用。”
“……小阵平？”萩原研二可怜巴巴地看过去。
“我还在生气。”
所以别随便和我搭话。
“……唔！”
“……”
“……”
等两个人借用了一辆车之后，松田阵平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看着气压低到周边同事都不敢搭话的好友，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他一脚踩下油门，伴随着引擎声说道：“伤口不痛了？”
“……痛。”
“你还知道啊？”
“……”
“别再乱来了，我很担心。”
“……嗯。”
第123章
“姐姐——”萩原研二高兴地对着因为这次意外所以又在东京留了两天、顺便过来探病（伤）的长发女士挥了挥手。
萩原研二的伤势其实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算是最开始，按照正常流程，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第二天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他依旧还在医院住着,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普拉米亚模仿犯的事情。因为萩原研二的存在感在其中太高了，所以强制性往下压一压, 来堵一部分不靠谱高层的嘴，外加保护以及顺便做一下诱饵。
至于现在继续住院……嗯，反正是带薪休假, 而且还有报销，多住两天就多住两天吧。
萩原研二受伤都是因为普拉米亚模仿犯，之前昏迷住院也是在加班过程中出门买夜宵受伤的, 不论是出于情面还是规定，警视厅都该报销这部分的医疗费。
而这一次意外, 萩原研二的脑震荡变得更严重了，两只手因为炸丨弹犯往下坠的冲力而导致轻微脱臼，胸丨前腹部都因为当时的趴在天台栏杆的关系多出了两道平行的青紫痕迹。
所以萩原千速表情诡异地打量了一下自家弟弟的新造型——脑袋上缠绕的绷带似乎更紧了一圈, 双手手腕被石膏支具外固定，穿着的病服也能看到里面重新缠绕上的白色绷带。
“你是怎么住院把自己住到伤得更严重的？”萩原千速无语道：“你飙轮椅了？”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啦姐姐。”
萩原千速暂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当时在马路上帮着一起疏离民众，和伊达航交流接触时，后者也没有提起过萩原研二在其中做了什么事。
所以姐姐大概还以为自家弟弟全程好好地蹲医院呢。
趁着现在松田阵平不在, 萩原研二也完全没有自爆的意思，所以叽里咕噜说起了自家好朋友的坏话。
“我跟你讲姐姐, 小阵平超级过分的——他竟然赌气不和我说话！这是冷暴力！”
“嚯？”萩原千速一下来了兴趣, 她一下子搬过一把椅子就坐在了病床旁，“你怎么干的？竟然能把松田惹毛？说给我听听。”
“看戏的表情太明显了姐姐。”
“你的热闹不看白不看。”留着长发的漂亮女警官撑着下巴笑眯眯说道：“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时，但是一看就是你的问题吧？”
“……呜额！”萩原研二一副被说中了的表情。
萩原千速爽朗笑道：“连我都觉得阵平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竟然都没揍你。”
“……姐姐你明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默认错全部都在我身上了吗！”
“因为你在心虚啊，如果是两两持平的错，你只会抱怨松田做了什么，而不是直接说结论他不理你吧？”
“……”
“行了研二，别撒娇了。”萩原千速轻笑道：“犯错了就要道歉，你3岁就知道的道理，别说现在就做不到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的吗？道歉只是一种表达歉意的渠道，不是你说了道歉对方就必须接受，那就和强盗没有区别了。”
萩原千速回忆着自家弟弟从小到大就远超常人的高情商发言，刻意用着孩子气的口吻重复了对方小时候说过的话：“如果一句道歉就可以消除之前的所有伤害，那我现在打你一拳，然后就跟你道歉——你就必须得原谅我？是这个意思吗？”
“真正的道歉不是嘴巴上的一句话，是要用行动来表达，那种因为被老师和家长责备而不服气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的，是虚假的。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是错的，去补偿被你伤害的人，才是真正的道歉。”
“而被伤害的那一方也有权拒绝你的道歉，要不然一定要姐姐接受的话，就太狡猾了。”
说着说着，萩原千速的眉眼就柔软了下来，“我记得当时你就是这么挡在我的面前，然后对着那个不服气的家伙振振有词地说出了这么一长串。明明对面比你大两岁，硬是被你说得抬不起头。”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说实话萩原千速也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小孩之间的矛盾。可是对于大人来说完全无所谓的事情，对于当时的孩子来说，却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
萩原研二回忆了一下这件事的出处，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啊，是说那个向姐姐告白没成功结果污蔑姐姐的学长的事情？”
萩原千速一愣：“原来是这样的事情吗，多亏你还记得啊。”
萩原研二笑笑：“我还记得哦？姐姐当时特别帅气地拒绝了他的道歉，之后对方受不了周围的声音还转学了呢。”
萩原千速和萩原研二只差了两岁，导致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同一所学校的不同年级上学。因而学校发生了什么，很难逃过萩原研二可怕的情报网。
所以当和姐姐有关的流言出现的时候，萩原研二直接气炸了，反倒是松田阵平意外冷静地拉住了他，没让他乱来。
之后萩原研二就一个一个去寻找流言的起点，等找到之后，立刻就强硬地让人道歉。对方道歉的时候还一副“这种小事有必要闹这么大吗”的态度，真的很让人生气。
其实萩原千速并没有太在意自己身上的流言，她拒绝道歉的原话是：现在出现在你口中的是我，如果我轻飘飘就接受了道歉，会让你、你们都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这件事很沉重，可能会影响一个人接下去的一生。所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受害者本身心性坚韧并不是别人肆意伤害的理由。只是因为姐姐、小阵平都是太强大的人，所以不怎么在意周围的言语罢了，显得伤害并不严重。
不过萩原研二很在意，所以萩原研二总是会去寻找源头，然后直接掐断。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当一群人说一个人的坏话，不会有人去在意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坏，只会为了合群加入那一群人之中。因为独善其身也是一种不合群。
这么一想……不管是飒爽的姐姐，还是旁若无人的小阵平，其实都是很有个性的人啊。
嗯……？
……诶？
所以只有我一点也没有个性的帅气吗！
“啊，好狡猾！姐姐和小阵平都是！难不成小阵平才是姐姐的亲弟弟吗！”
“……啊？”萩原千速有点迷惑：“你脑子摔坏了？怎么话题又跑到这边了？”
可惜姐姐就是姐姐，转移话题对她从来都是无效的。
“尽管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你的意思也不是很想和我解释。你们之间的事情就你们自己处理吧。”
萩原千速扬起一道飒爽快意却又显得温柔的笑，眼睛弯弯柔和地不可思议，她轻轻揉了揉自家笨蛋弟弟受伤的脑袋：“别教育别人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就做不到了啊，研二。”
长发的交警女士在面前和自己长相相似的青年沉默的时候，收回手，撑在下巴的位置，愉快道：“不知道研二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会变得更任性呢。”
“嗯？”
“因为我知道，不管我说出什么任性的要求，比如帮我跑腿啊，去做一些本该我做的家务，或者抢你的零食也好……研二就算嘴上总是抱怨，但也会真的去做呢。”
“和对妈妈撒娇不一样，对研二提要求的时候，我总是会说出不太合理的事情，然后强迫你去做。”
前者是一种撒娇，后者就是完完全全的命令了。
“因为研二是弟弟，是我血缘相连的弟弟，不论我再怎么过分，研二也不会离开我。就算真的生气了，一杯布丁，你也会鼓着脸一副不太高兴勉强的表情，但依旧老老实实踩台阶。”
萩原研二不知道自家姐姐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但是他又好像明白她接下去要说些什么。
“阵平也是一样的。”萩原千速说道。
“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了你在家里和家人的相处。对于你们两个来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已经完全也是家人了。”
“在阵平的心里，研二你大概也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人。生气也好，吵架也罢，你们从小到大打过的架还少吗？”
萩原千速弯起眼睛：“生气也是一种撒娇的手段啊，难道研二不明白吗。”
“你每次和我生气的时候，不都是一副‘快点来哄我，哄我一下我就原谅你’的表情吗？”
萩原研二垂下了眼睛，无意识地抿起了唇。
“阵平会和你生气，是因为研二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但是我过来也是因为他和我说了你的事情哦。”萩原千速温和地说道：“我也很担心你，研二。你太乱来了。”
萩原研二错愕地抬头：“……姐姐！”
他一直以为自家姐姐是不知情的。
“有时候我有种预感，好像你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萩原千速俯身轻轻地拢住这个比自己高大不少的弟弟，低低说道：“你真的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坏孩子呢。”
“对不起……”萩原研二把脑袋靠在自家姐姐的肩颈位置，毛茸茸的头发刺得萩原千速有些发痒。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很担心你，姐姐。”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嗯，我这边也是，你没有出事真的太好了，研二。”
第124章
旁观者清。萩原千速比谁都靠近这两个年纪差距不大的弟弟, 因为他们共享了一个童年和青春。
萩原千速使唤萩原研二去跑腿的时候，后者总会无赖地拖着无辜的松田阵平一起出门。
夏日里趴在沙发上看着漫画的萩原千速享受着房间里的风扇，房门啪地一声被打开, 外面的热量两个留着汗喘着气的男孩一同涌了进来。
好热啊——姐姐太过分了！萩原研二提着便利店的袋子，用着拖长的尾音抱怨着。
而一般这个时候, 松田阵平就会举起手里的另一个便利袋，将里面的棒冰递给萩原千速，脸上的红晕分不清到底是热出来的还是因为害羞。
萩原千速高兴地啃着冰, 继续享受着风扇。萩原研二就会高呼姐姐好狡猾，挤过来占据一个位置，分走带来凉快的风。
萩原千速不高兴地推着两个人, 三个人挤挤推推，玩累了, 也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结果等她不久被热醒，就发现原本好端端的电风扇，变成了两个混蛋弟弟手里的零件。
最终就变成了她追着两个人跑, 又骂又打，直到父母回家看到这个场面，露出无奈的笑。
他们差了两年，但在她毕业之前，他们都会是一个学校的, 连带着学校的教科书和布置的作业都大差不差。所以萩原研二总会撒娇地问她讨要她两年前做过的作业，可以偷懒一分就不会多做一分。
自家弟弟是个活泼又爱闹的性格, 比起做错事也不怎么掩盖甚至还会顶嘴的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是会不着痕迹地把责任丢到一边，故意表现出乖巧的坏孩子。
这就导致了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犯的错，好像最终被骂的只有松田阵平。
这个时候萩原研二会根据具体情况出现两种不同的态度, 一种是为自己躲过惩罚于是在后面挤眉弄眼地对松田阵平偷笑。又一种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不太好，然后拉着松田阵平说抱歉，放学便利店我请你吃肉包。
松田阵平偏生又是个不记仇的性格，被长辈骂了不高兴不服气就会当场顶嘴，但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也不会别扭地不承认。虽然道歉道得像是在顶嘴，可说出的话语和那双眼睛，的的确确显露出了直白且真实的抱歉。
不过一般都是知错但下次还犯，同样是个坏孩子。
明明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怎么就能玩得这么好呢？萩原千速在小时候发出过这样的疑问和感叹。
小小只的萩原研二举起手，高兴地宣布道：因为小阵平真的很可爱，我最喜欢他了！
而同样小小只的松田阵平抬起头，脸上带着对这种问题的无聊，原本不打算搭话，却被萩原研二闪亮亮的眼神逼着说出了评价：虽然人有点怪，但是不讨厌。
诶？我哪里怪啦！萩原研二不满于这样的评价。
哪里都很怪。松田阵平不耐烦地挥挥手。
然后这两个人硬是拖着怪和不怪的话题吵了一个小时。在他们吵了两分钟的时候，萩原千速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完全忽视是自己开的头，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结果直到晚餐，等松田阵平回家了，萩原研二还是在餐桌上问出了我很奇怪吗？这样让父母茫然的问题。
萩原千速摆摆手：他和松田闹脾气了。
于是萩原父母立刻就恍然了，然后高高兴兴说：研二和阵平关系真好啊。
于是萩原研二一下子就忘记了原本的问题，高高兴兴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萩原千速后知后觉：懂了，这个笨蛋就是单纯想炫耀自己和松田阵平关系好。
萩原千速可以说自己了解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但她依旧不是最了解的那个。甚至是他们的父母也不是。
他们的确共享了一个童年，父母也的的确确看着他们每日成长。但如何也比不上总是凑在一起的两个人互相之间的了解。
同龄，同性别，同样的爱好，性格互补。萩原研二身上的许多习惯是因为松田阵平而生成，松田阵平的底线总是会因为萩原研二一退再退，显露出让外人惊愕的柔软。
松田阵平从不满“小阵平”这样腻歪的称呼，到后来完全已经对这样过于可爱的昵称习以为常。不喜欢被人靠近，从背后拍他总会让他做出下意识地攻击本能，到后来习惯了萩原研二搭肩的动作。
而不喜欢也不习惯吵架和打架的萩原研二，当意外出现在了松田阵平身上，就会毫不犹豫举起拳头，将不满和愤怒显露出来。
和谁都能处得好关系的人，毫无底线地表现出自己的偏向。
也就松田阵平是个好人，让萩原千速放了心。要不然就以自家弟弟的偏心，萩原千速真的很怀疑要是哪天松田阵平杀了人犯了法，自家弟弟都会第一时间把抛尸地点说出来，然后没有任何抵触地处理现场。
当然，松田阵平不会是这样的人，这里的猜想不过是夸张手法。
只是若是真有这样的走向，小时候还算乖巧的弟弟另说，但是……现在已经成为警察的弟弟，反而另萩原千速相当担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真的觉得自家弟弟会做出那样的偏激的行动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明明研二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对研二产生过不满的情绪，任谁都喜欢这样一个善于社交又温柔的成熟男人。
可以说萩原研二受欢迎程度已经从警视厅传到了神奈川警察本部，但凡没有距离要求，想约她弟弟的人，大概也能排到神奈川。
按理说小孩子才是不可控的，为什么反而在成年后的这几年，她才出现了这样的担忧？
自从高中毕业上了大学之后，萩原研二就不住在家里了，他们不再和幼时一样总是能出现在一个空间里。
性别差距，年龄差距，不同的爱好，都带来了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哪怕她知道无论如何弟弟都是弟弟，从不会消失。可是这样的担忧从他于警校毕业开始就难以忽视。
或许是因为研二的工作是最危险的排爆警察吧？萩原千速这样思索着，却从未对弟弟述说过这一点。
因为她的想法从一开始，都只是她个人没有任何证据的无端怀疑。萩原研二从小就随波逐流，做什么都可以，外人好像很轻易可以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那也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不在意。
事实上，萩原研二才是那个坚定自我到可怕的家伙，从小就有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对于未来或许还不确定——但是对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对世界的看法，却是最稳固难以偏移的那个。
就像是父亲最初是不乐意他和松田阵平结识的，最终父亲有拦住他吗？
就像是其他人不满他和被排挤的松田阵平玩耍，有谁成功阻止他了吗？
松田阵平不满于过于亲昵的称呼和距离，可是又躲过了他的靠近吗？
萩原研二随波逐流，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确定自己的目标，所以什么都可以。
但是当他确认了的那一刻，哪怕看起来做下决定的理由随意又可笑，但也会一往无前地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
所以当某一天，大学还没有毕业的萩原研二突然在饭桌上说：我打算当警察。
萩原千速问他的理由是什么的时候，后者笑嘻嘻说道：因为小阵平想当警察嘛。
萩原千速无语道：该不会面试的时候你也打算这么和考官说吧？
萩原研二笑着道：怎么可能，到时候我肯定会说是为了正义荣誉和使命——这种好听话我最擅长说了。不过和你们就没必要这么假啦，听起来都不像是我了。
半长发的青年弯弯眼睛，在父母和姐姐的注视下，笑吟吟说道：就像是姐姐当交警只是因为交警可以合理飙车一样，嗯嗯——当警察好像还挺帅的？对吧。
听着像是随手一拍脑袋做下的决定，但是萩原千速却知道，这是萩原研二深思后的结论。
因为从小到大，萩原研二都是这样的人。就好像是小小的躯体之中，早早就有了一个成熟灵魂的雏形一般。
萩原千速等到自家弟弟睡着，才走出病房后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下班了？”萩原千速一边往外走，一边低笑着开口：“不打算过来吗，研二看起来有点反省的意思了。”
“你们两个还真的是……哈哈，等哪天吵架超过一个星期了再说，说不定那时候我还会紧张一下。”
“你们吵得最凶的那次，研二还不是转头就受不了了？你也天天蹲在我家门口，我差点以为我家要来贼了。”
“明明都要三十岁了……行了，医院不会跑，研二倒是很会跑，你再不过来的话，那家伙又要想东想西了。”
萩原千速随意地挂断了电话，对于那边咂舌的冷淡态度并不在意。
这两个人，关系好得简直就像是连体婴一样。明明她是研二的亲姐姐，关系都不至于亲近到这种程度。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松田阵平都得拜托萩原千速来一趟医院盯着萩原研二。
两个人都和曾经被丢弃过的猫咪一样，被重新捡回去后，总会忍不住盯着主人，生怕他离开自己的视野。
这个完全不适配又诡异好像挺合适的比喻让萩原千速笑出了声。她驳回了自己的想法。那两个家伙明明从小就一直在一起，哪有分开的时候？
最长久的一次，也不过是萩原一家在假期出门旅游，结果没玩一天，萩原研二就说出了“要是小阵平也在就好了”的话语。
而且比起猫，两个笨蛋弟弟其实要更狗一点吧。
毕竟他们两个精力多到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要拆一次家。想到这里，萩原千速笑容又大了一分。
第125章
萩原研二伤到了对拆弹警官来说最关键的双手, 因此他的休假往后又延长了一段时间。拆弹工作太需要精细的操作了，包括脑震荡如果没有完全恢复，都会在后续工作出现一系列的问题。
萩原研二自觉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这里特指松田阵平。
仔细一回想，他好像经常因为这种事惹小阵平生气啊。但是每次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 他都处在一种理智知道，但是情感被压下的状态。
一定要分析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故意的。
萩原研二善于分析人类潜意识行动下的思维, 所以转过来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家好友脾气真好。
“因为潜意识觉得其他人阻止不了自己，又为友人为自己行动而气恼这件事而感到……高兴。”萩原研二在心里分析着自己因此产生的情绪, 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相当过分。
那种你摔坏了玻璃杯, 而朋友不在乎玻璃杯，只在乎你有没有伤到手的幸福感觉。
但是好友因此产生的担心也都是真实的。
等好友反应过来你有很大一部分是故意的之后，于是愤怒浮现, 这份情绪和担心持平了。
松田阵平虽然对大多事都不怎么在乎，但是对于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在乎的。很多时候，松田阵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直觉就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他这次生气的原因，绝大部分就是因为好友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这件事。
但是更深入去思考, 一旦明白过来萩原研二那种下意识就自己行动的习惯，松田阵平这份愤怒又变得有些无处宣泄。
几年前的摩天轮事件下, 松田阵平……应该说是回忆还是说闪现比较好？他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份多出来的记忆。
但是那份多出来的记忆的确解释了太多东西。
正因为萩原研二曾不被人所看见, 又选择留在他身边后——那个家伙留下的潜意识就是带有一种强硬又扭曲的保护欲。
所以当危险有可能涉及自己在意的人，他就会下意识想要自己行动，解决一切危险。
松田阵平越想越郁闷, 但他不乐意留下这份显得无力的情绪。他从小到大都可以说是个相当钝感的人。
不是说他不会生气、或者接收不到别人恶意的意思。
就以父亲被误抓的事件来说明，他能很敏锐察觉到其他人针对自己的恶意，但是在一开始生气愤怒地举起拳头之后，他就很好的消化了这份针对他的恶意，变得不再那么在乎。
当然，该不爽还是会不爽，所以他举起拳头的时候从不会慢一拍。
可是萩原研二是不一样的。于是这份压抑的情绪留了下来，而无法立刻排解。
在萩原千速挂断电话之后，松田阵平把手里老旧的小笔记本交给了被关押的艾蕾妮卡。
艾蕾妮卡是俄国人，所以不会在日本判刑，现在正在和俄国交接。
在萩原研二住院的情况下，他是很难在艾蕾妮卡离开前将那些重要的短句交给她的。
因此这个工作又丢在了松田阵平的脑袋上。
艾蕾妮卡对于松田阵平没有恶感，甚至很感谢对方拆弹救下了自己的哥哥这件事。
再加上复仇成功，这段时间她相当配合，因此警方对她的监控也没有那么紧密，所以松田阵平抽了点时间想和艾蕾妮卡聊会儿，也获得了许可。
因为艾蕾妮卡是女性犯罪者，正常流程是要有位女性警官在一旁进行监督的。刚好佐藤路过，表示自己有空。于是松田阵平就在一众搜一警官凶恶的目光之中，和佐藤美和子一起踏入了审讯室的房间。
前几年的临时搭档的行动让佐藤是少见和松田阵平保持了联系的人。
佐藤美和子认可松田阵平的优秀，虽然同样对于他的毒舌和自我任性很有意见就是了。
佐藤美和子坐在一旁，抱着手里的资料对着艾蕾妮卡点了点头，随后便坐在了一旁，安静地当做自己不存在。
松田阵平则是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就像是坐在自己家一样舒服且自由。佐藤美和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萩让我把这个给你，就是之前那个和我一起的警察。”松田阵平把手里的小本子推了过去。
艾蕾妮卡有点疑惑，她抬头观察了一下松田阵平的表情，打开了这个已经变得陈旧的笔记本的第一页。
佐藤美和子注意到了本子里记录的是一串外语，每一页都有一句或长或短的句子。但是她看不懂。不是英语。
由于艾蕾妮卡是俄国人，再加上一点细微的印象……那上面的文字应该是俄语吧？
艾蕾妮卡的表情很冷静，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神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观察力极其优秀的松田阵平注意到眼前翻阅着本子的人手细微的颤抖。
她翻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看着一串串熟悉的名字，看着一句句稚气又透着童真的话语，脑海浮现出他们复仇的小队之中，那些同僚们提起死亡的孩子时的口吻。
最终，她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是对比前面明显更新的文字。
【（俄语）我一直都为你骄傲，妈妈。】
流畅华丽的文字明显不是孩子的字迹，光看着这串字符都能想象出写下这串文字的人的性格。
可是……或许是她太久没有见到基里尔了吧，她却可以透过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语，感受到自己稚气的儿子拥抱时的柔软和温暖。
“……这句话的语法用错了。”艾蕾妮卡轻轻说道。
松田阵平一愣：“哦，那就是他俄语没学到家。”
……不，不是的。
艾蕾妮卡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再一次跃动起来的心跳。
那是……基里尔一直没有纠正过来的用词习惯。
丈夫和儿子早已经死亡，儿子的这个还没有被纠正的小小习惯，只有她还记得。
所以，你一直都在，对吗？基里尔。
艾蕾妮卡意识到了这个笔记的宝贵，在丈夫和孩子死亡后，她早已经不在乎世界的真实虚假。
若这世界上真有神明……我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我愿意付出最纯粹的信仰，只求……
艾蕾妮卡盖上了这个老旧的笔记本，她现在是罪犯，身上是不被允许留下这些外物的。
所以她将手里的笔记本推了回去，说道：“你见过我哥哥，有他的联系方式。”
松田阵平盯着艾蕾妮卡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这个笔记本：“行，具体之后你们自己联系，我不负责解释。”
“我明白。”
佐藤美和子看着他们打着谜语，表情是控制得极好的冷静，任谁也看不出她双眼显露出的迷茫。
等艾蕾妮卡重新被带走，佐藤美和子才奇怪地问道：“那是什么？”
“没什么。”松田阵平摆摆手：“接下去没事我就下班了。谢了。”
佐藤美和子看着那道显得随意又懒散的背影，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男同事们惊慌又警惕的小眼神。
——糟糕！松田果然才是那个最大的敌人吗？！
——可恶啊我就知道你们爆处组不怀好意！
——池面也太作弊了吧！
松田阵平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眯起眼睛。
等他大步走进病房的时候，他看着靠着病床发呆的好友，还没等对方仰起头打招呼，就居高临下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萩原研二脸上做好一半的笑容突然僵在了原地。
松田阵平看着好有这个表情，“哈”了一声：“看来我说对了？”
萩原研二：“没有——这次我真没说！”
松田阵平：“哦，意思是你以前说了对吧？”
萩原研二：“……唔额、我说坏话明明都是正大光明在你面前说的！”
松田阵平：“行，那我们来算算以前的老账。”
萩原研二：“诶？这么记仇的吗小阵平？！说好不记仇的呢！”
松田阵平：“你例外。”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瞄了下松田阵平：“小阵平不生气了？”
“跟你生气太费力气了。”松田阵平拉过椅子坐在一边，从果篮之中抽出一根香蕉啃了起来，一边含糊说道：“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所以我想好了。”
卷发的青年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认真地盯着眼前可怜巴巴的紫色下垂眼，平静阐述道：“你下次再不和我说又这么乱来，我就搬出去。”
萩原研二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之前所有的纠结和犹豫在这一刻全部消灭，他大声反驳道：“不行！”
“小阵平讨厌我了吗？已经腻了吗？七年之痒？可是真的要有我们已经开始第四个七年吧？”
“怎么越说越不对劲？”松田阵平吐槽了一句，在果篮里挑挑拣拣最终还是拿了个苹果，“只是觉得这么威胁你比较有用。”
卷发警官啃了口苹果，嘴角扬起的笑肆意又张扬，“你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愉快地把所有情绪一泄而出，松田阵平高兴了，萩原研二完全郁闷了。
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盯着眼前的好友。说实话这真的是最随便又无聊的威胁了，但是偏偏对萩原研二相当有效。
准确的说，是对另一个偏执状态的萩原研二有效。
并不是说搬出去就会怎么样，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们都会有对未来新的规划。那个未来到来的时候，萩原研二也会高兴轻快地往前踏步。
但绝不是现在。
“太过分了小阵平，要不你还是继续生气吧？”
“……认真的？”
第126章
“所以说啊, 小阵平真的很过分，对吧？”
“我只能感觉到萩原警官你在炫耀。”
“诶——我明明是认真地在说自己的苦恼。”
“不，会和我这个小学生说的问题, 对萩原警官来说，根本不能称得上是苦恼吧。”
这里是波洛咖啡厅, 因为就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下面，所以江户川柯南经常会出现在其中。不过大多数时候旁边不是有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就是少年侦探团的其他人。
不过这次倒是相当少见的搭配, 不怎么会出现在这边的萩原研二，现在面前就放着一杯柠檬水。而他面前的小男孩原本是想要咖啡的，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
“说实话, 我感觉‘搬出去’这种事根本不能算得上是威胁吧。”江户川柯南的小腿无意识地摆动了两下，他两只手搭在桌子上, 疑惑道：“不过能让萩原警官认定是威胁，而松田警官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这里面是有什么隐藏的暗号吗？”
“不，只是纯粹的字面意思。”萩原研二的手指摆动了一下, 他的余光扫了眼正在忙绿的服务生小姐，又重新落在了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目前还在休假中的半长发警官叹了口气，“其实呢，和小柯南见面之后，我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夸张了。”
“可是没办法嘛, 和小阵平真的认识太久了。小柯南身边有关系好的亲友吗？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感觉。”
江户川柯南知道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是幼驯染，但要说他有没有幼驯染的话, 他也真的有。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都和他是可以被称为“青梅竹马”的关系。他们是在幼稚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不过要用于类比的话，他和园子或兰来形容, 感觉都挺奇怪的。
但是用园子和兰之间的关系来横向对比的话……
“兰姐姐和园子姐姐也是一起长大的。”江户川柯南甜甜地说道：“是指这样的关系吗？”
“是兰小姐的朋友吗，我还没有见过呢。”萩原研二笑了笑，没有怎么在意这个新的情报，说道：“因为不认识另外一位，所以不太好判断柯南酱的想法是不是和我一样。”
“我记得兰小姐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对吧？她应该是17岁了？”
“但是我和小阵平认识，也已经超过17年了哦。”
被萩原研二这么提起，江户川柯南后知后觉想起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大学毕业年龄一样的警察先生，其实是伊达警官的同辈。
已经是上个年代的人了。
“……虽然是实话，但是我有点受伤啊。”
“我明明没有说话，萩原警官。”
“表情哦表情，从柯南酱的脸上完全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啊。”
有着一双下垂眼的警官先生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杯，任由上面滑落的水珠留在指尖。
“柯南酱现在是7岁，可能不太理解时间的概念……唔，就像是步美酱他们，陪伴你度过了三个七年那么长吧。以你现在的年龄来算，哈哈……就是三个‘一辈子’了。”
“假设一下，小柯南班上来了个转学生，他长得很对你的胃口，喜欢福尔摩斯，喜欢侦探，会很多语言，思维和你同步，下课放学也总是和你凑在一起聊福尔摩斯和你在意关心的案件，会和你吵吵闹闹但绝不会红脸——大概就是这样的类比吧。然后和你一起长大，你们一起度过了20多年。”
“他会变成你最好的朋友吗？”
“会！”江户川柯南稍微想象了一下，眼睛亮亮的，他宣布道：“喜欢福尔摩斯的没有坏人！”
“……噗。”那双清透的紫色眼中满是笑意，“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意识到小柯南是个孩子呢。”
似乎从某一刻开始，江户川柯南就感受到了周围热烈的目光。而这些目光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他面前这位完全无意识（或者有意识？）散发着自身魅力的警官先生。
由于他们的对话太过于普通日常，所以江户川柯南并不怎么在意别人投来的视线。
而稍微认真思考一下萩原警官给的前提，江户川柯南想象了一下——
“是非常难才能达成的条件。”小朋友这样评价道。
“喜好一致，性格互补，从小学的友谊一直坚持到上班也没有分开过……真的很难得。”透彻干净的蓝眼睛隔着镜片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眸，江户川柯南嘴角勾起：“所以不管是萩原警官还是松田警官，其实都很珍惜这段感情吧？”
感情是需要维护的，关系再好也是如此。而一个人存在于世间，大多数拥有的情感都是分段式的，就算是父母也不会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身边。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的年龄都要大了，所以他很难想象这份沉淀下来的感情会有多深重。
一开始，江户川柯南只是觉得萩原研二和过去一样，又在随便哄小孩了。
今天是休息日，萩原研二因为休假没有上班，所以江户川柯南原本想去阿笠博士家的。只是从楼上下来，他透过波洛的玻璃意外看到了坐在咖啡厅里发呆的警官先生。
不论是出于侦探的好奇心，还是他单纯对这位警官的关心，都让江户川柯南暂时偏移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地，推开门坐在了萩原研二的面前。
由于过去就有过好几次萩原研二随口打发转移话题的情况，江户川柯南开始真的觉得这一次也是如此。
但是随着交流深入……
或许是觉得和小学生聊天小学生也听不懂？
不，萩原警官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那种“认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大人，甚至持相反意见，觉得这么看待小孩子的人绝对会吃亏。
总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萩原警官的态度意外得很认真。没有偏题，是真切地在为这种江户川柯南感到迷惑的问题感到苦恼。
仔细一想，主要还是因为萩原警官完全没有聊到重点吧！事实上这个人还是无意识地转移起了话题诶！
不过根据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江户川柯南想了想：“但是会出现这样的你认为过分的‘威胁’，也完全是萩原警官自作自受吧。”
“啊……被柯南酱责备了。好难过。”
“不要对一个小学生撒娇啊，萩原警官——”江户川柯南先吐槽了一句，才思索着说道：“而且我完全没有看出来萩原警官你对于松田警官搬出去这件事感到苦恼啊。”
“是经济方面的威胁吗？”
合租的前提条件往往都是为了省钱，搬出去的话，就得支付多一倍的租金了。
“不是哦，警方的工资和补贴挺高的，就算是继续保持这样的租金，对我们两个来说都不是问题。”
看着满脸迷惑又努力思考谜底的小朋友，已经基本通过近距离交流确认了自己想法的萩原研二笑了起来。
出于浪费了小朋友这么多时间的补偿，他干脆地说出了结论。
“其实是我自己个人的心理上毛茸茸的小问题。”萩原研二直白地说道。
江户川柯南的神情变得有些担忧：“没关系吗？有看过心理医生了吗？”
他并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问题，警察可以说是压力相当大的一种职业了，警局自己都有配备的心理医生。
如果警察完全没有心理压力，那让人担心的不是他的心理健康了，而是民众的安全了。
“嗯，我正打算去看。但是看心理医生实在是太让人有压力了，所以我就和自己说，如果今天小柯南主动找我聊天了，我就去试着不隐瞒地去找心理医生吧。”
“喂喂、别这么儿戏啊——”江户川柯南一顿，猛地从这句话之中反应过来：“所以萩原警官你以前的心理测试是怎么做的啊？！
“所以很感谢柯南主动和我来找我聊天哦，我感觉舒服了很多。所以也会鼓气勇气去见心理医生的。”
“不用谢……啊不是，不要转移话题啊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很清楚自己的心理问题，而在江户川柯南的身边，他能更清晰地面对这部分不正常的情感。所以他是真的在考虑去看心理医生的。
……嗯，不是警方配备或者推荐的那种，他的心防有点高，就算是面对心理医生他也实在是没办法说出自己的苦恼。毕竟他最苦恼的事情，如果真的说出来，心理医生大概会立刻给他判下“精神分裂”之类的心理疾病吧。
他可没办法对普通人说出幽灵鬼怪的事情啊。
于是他踏进了那座熟悉的神社。
……
松田阵平下班了，最近萩原研二休假，所以他基本都是一个人上下班。
而这一次下班，他一推开家门，就看到了好友笑吟吟的脸。
松田阵平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怀疑地打量了一下房间，确定家具电器完好，而他这位亲友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才换下鞋子走进去，开口就是一句：“你又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啊！”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一垮，无奈道。
“但是你每次捣蛋害我被骂之前，都是这种表情。”
“……对不起啦，我诚恳地为过去的我道歉。”萩原研二敷衍了一句之后，拍拍自己面前的小桌子：“来来来，小阵平快坐下，我和你说件事。”
松田阵平倒也没有真的担心什么陷阱，他盘着腿坐在铺了地毯的地上，还没有等他开口问出什么，就见萩原研二拿出了一支笔，放在了茶几上。
“我今天去看了心理医生，她给了我很重要的建议。”萩原研二高兴地宣布道：“所以我们来玩笔仙吧，小阵平！”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这个心理医生，她靠谱吗？
第127章
根据大脑对萩原语的自动翻译, 松田阵平瞥了眼桌面上的笔，大概理解了前后过程，但是没搞懂其中的逻辑, 所以他开口道：“二十个字内，解释。”
“怎么还带缩水的？明明以前都是五十个字！”萩原研二抱怨了起来。
“清水怎么说的？”
“唔……”萩原研二发出了无意义的语气词, 思考应该如何解释比较方便。
萩原研二说话很喜欢用容易让人误会的口吻，所以和他交流只需要无视那些形容，接听关键词就差不多了。
萩是不可能去找真的心理医生的, 死的心理医生大概比活着的能让他更信任。
患者必须要对心理医生产生信任才能进行交流，以萩的心防，那么这个所谓的“心理医生”代指的就是他所信任且可以给他解决方案的人。
萩信任的人不少, 但是在鬼怪方面可以给予帮助的人却不多。再加上后续提到的笔仙，答案就这么清晰地落在了松田阵平的眼前。
那位巫女婆婆早几年就已经去世了, 现在还知道笔仙这件事的只有新的巫女小姐清水叶。
以上可以用于的推论用了松田阵平半秒不到的思考，从听到萩原研二开口时，他就自动接收了其中的信息。半秒的时间也不过是正常人交流收听信息后的正常反应时间, 或者说松田阵平的半秒思考实际上用在了判断后面那句话的逻辑问题。
他不太清楚现在玩笔仙游戏的意义，但巫女小姐不会给出无意义的判断，所以他需要萩原研二的解释。
“解释啊，清水小姐是这么说的……”萩原研二回忆起了今天去找巫女清水叶之后的事情。
他现在时间相当宽裕，所以足够他乘坐电车去一趟神奈川再回来。
工作日的神社足够清闲, 萩原研二提前打了招呼，从他高中就认识对方的交情足够清水巫女为他空出单独的时间进行交流。
清水叶跪坐在房间的蒲团上, 身前的茶几上摆放着茶具, 等萩原研二坐好的时候，穿着巫女服的巫女小姐已经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萩原先生。”巫女小姐轻轻缓缓地称呼道。
“好久不见，小清水。”萩原研二用着轻快放松的口吻打了个招呼, “抱歉突然就过来了，打扰到你了吗？”
“不会。”清水叶摇摇头，她比萩原研二大几岁，性格也相当稳重。所以此刻她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萩原研二，等着他自己说出自己的困扰。
萩原研二和柯南说的是实话，清水叶更是足以叫人信任的巫女。于是此时此刻，萩原研二说起了自己的困扰。
包括22岁入职前后的特殊情况，26岁摩天轮多出的记忆，以及近期察觉到的意外而被打破的平衡。
这是过去萩原研二从未和其他人说出口的细节。
在这个过程中，清水叶并未出声，只是保持着安静。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共情或者评价。他需要的只是纯粹理性的解决方法。
他之所以说得这么清楚，不过是担心没有足够的信息，清水叶无法准确地进行分析。
在这种地方倒是微妙地表现出了萩原研二工科生的部分特质。
等萩原研二说完，他捧着面前已经变成常温的茶喝了一口，随后就耐心地等待着清水叶的回复。
巫女小姐则在听完这些故事后，露出了些微的若有所思。
“时间。”巫女小姐点出了关键词。
“死亡与你相伴，是从前世开始的纠缠。并非是你成长后变得强大，而是随着时间流逝，你愈发靠近死亡的节点。”
——简单来说，就是愈发靠近死亡。
靠近死亡带去了危险，却又同样带来了力量。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小清水说，既然是前世落下的因，那么就让前世的人处理掉遗留的果。”
松田阵平的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其实我不太理解你们口中的前世今生。如果说是轮回的话，按理说前世的我们死了之后，今生的我们现在应该还是小学生吧？”
正常的前世今生，前世和今生不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他们这样，简直就像是时间重新倒转了一般。
……时间？
松田阵平顿住了。
“你问出了和我一样的问题呢，小阵平。”萩原研二笑了一下。
……
“是的，正常来说，此刻死亡的灵魂，转世的身份只会出现在今日之后的未来。”巫女小姐解释道：“在您来找我之前，我并未注意到一件事。”
“但是在刚才，和您交流的过程中，我才察觉到……您身上时间的不稳定。”
“或许和您口中的月日食（将萩原变小的妖怪）有关，但是在我看来，月日食之前，您应该同样被外力回溯过。我推测，那是代表着世界的回溯。”
“也正因为如此，此间世界的时间变得非常不稳固。或许这是曾经遗留下的问题。”
“而您口中会让您变得正常的那个孩子，应当是被世界投以注视、受到神明喜爱的孩子。在他的身边只会加重您身上的锚点，因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长久地留在那孩子身边，直到您不再受到影响。但是我想，萩原先生大概不会喜欢将责任投放到一个孩子的身上。”
巫女小姐捧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轻轻说道：“那么另一个办法……您的执念来源于过去，那么前世落下的因，就让前世的那个人处理掉遗留的果。召唤出前世的灵魂，完成他的愿望。”
伴随着啪嗒一声，茶杯落于桌面。
笔盖被萩原研二打开。
“小清水的意思是，我的前世不是正经前世，而是曾被我遗忘的记忆。之所以继续说成前世，只是为了方便代称。”
“这种感觉类似于……每个人类都很难记着婴孩时期发生的事情。但就像是月日食事件里，那个没有未来记忆的7岁时候的我一样。你不能说他不是我。所以这个所谓前世的我……实际上也同样是我。是没有现在的记忆的我。”
“他和我的关系，只是被我遗忘的曾经的记忆而已……啊，话是这么说，其实我也想起来了不少就是了。”
“【人是由记忆构成的，人很少会记得婴孩时期的事情，但是婴孩时期的经历也会给人带去长达一生的影响。】”
“【婴幼儿期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哪怕没有这份以及，长大后有很大可能变得敏丨感脆弱。】”
“【前世的记忆也是构成现在的您的重要部分，哪怕是在您无知无觉的时候。萩原先生。】——小清水的原话是这样的，然后我问她可以怎么做，她就建议我玩笔仙了。”
其实主要原因是清水叶知道笔仙时的松田阵平是怎么样的，再加上萩原研二这个相当排外的存在，除了前世松田阵平外，没有鬼能上松田阵平的身，所以这项游戏对松田阵平来说，其实是相当安全的。
毕竟世界上唯一绝对不会伤害松田阵平的人，一定是萩原研二。
至于萩原研二自己本人……嗯，最大的鬼就是他自己了，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能上他的身？
四舍五入就是对他们两个来说都很安全。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那个大松田的愿望是什么呢，结果他就离开了……”萩原研二回忆着说道。
松田阵平无声地咂了一下舌，敲了下桌面，“意思就是完成过去的你的愿望，减少他的执念，从而让你不再继续受影响。对吧？”
萩原研二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小阵平，简单易懂，就是这样。”
“你确定对你没有危险？”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我会和你当年一样，一睁眼就穿越了三天？”
正因为松田阵平曾经经历过，所以在此时此刻他反而成了那个有经验者。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松田阵平干脆伸出了手，“那就来吧。”
“真帅气啊，小阵平。”萩原研二重新将笔盖摁回去，然后握着笔放在了茶几中心。
松田阵平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萩原研二还缠绕着绷带的手腕上，他的手指并没有怎么受伤，刚刚转笔的动作也没有受到影响，看起来过两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他的想法一闪而过，两只手交握着抓住了那支笔。笔仙的玩法他们都知道，所以对视一眼确定都准备好了之后，两个人一同开口。
“笔仙笔仙……”当开了一个口之后，之后的话语就更容易说出口。
——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
按理说，正常笔仙，应当是在纸上的游戏，可是这个游戏从一开始的程序就已经不正常了。
他们僵持着握着笔，松田阵平没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区别，所以抬头看向眼前的好友：“萩？”
但是在这一刻，原本抓握着那支笔的另一只手，突兀地松开了。松田阵平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也让他接下去的话语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
坐在他面前的好友，就这么在他眼前，突然蒸发了。
哦，这里的蒸发不是人间蒸发的意思，是突然缩水的意思。
松田阵平的眼中倒映着表情茫然无辜穿着过大衣服的男孩，感觉这一幕诡异的熟悉。于是他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等等？
萩你也没说过玩笔仙还有这个效果啊？还是说你又帮了什么知恩图报的妖怪？
然后他听到了眼前的男孩，用一种迟疑的口吻，开口道：“……松田、同学？”
……不是。等等。
你喊我什么？
第128章
松田阵平没有开口, 眼前留着半长发的男孩接上了自己还未说完的话语。
他先是用一种好奇又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卷发青年，去描绘那四处乱翘的卷发和俊秀的眉眼，才说道：
“你是松田同学的哥哥吗？”小朋友眨眨眼, “但我记得松田同学好像没有说过自己有兄弟姐妹的样子。”
作为一个非独生子，萩原研二的思维天然会下意识偏向兄弟姐妹的怀疑, 毕竟眼前的青年看起来也就是大学生……或者说刚刚工作的样子。
会提起工作，也只是小朋友觉得松田阵平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很像是那些需要上班的人，而不是他长得有多老。
外貌格外可爱的男孩似乎还想说什么, 却后知后觉注意到了自己的肩膀处有点凉，他下意识低头，却看到了自己肩膀上松松垮垮往下掉的衣服。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这一幕诡异地更熟悉了。
松田阵平：“你等我一下, 我给你找件衣服。”
按理说，两个成年男人的合租屋里不应该有适合7岁小朋友的衣服。
但是你说巧不巧？几年前松田阵平还真的买过一套适合7岁小男孩的衣服, 给现在的萩原研二穿还刚刚好完美合身呢！
小朋友萩原研二下意识伸着手，低着头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刚好合身又相当帅气的小马甲，而后评价道：“我喜欢这件衣服！”
“哦, 那就是你自己选的。”松田阵平冷静回应。
小朋友看起来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总之——
不管是哪个萩原研二，总归都是萩原研二，那就按照那个敷衍的计划实行吧。
“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卷发青年冷酷无情地说道。
“世界上是没有圣诞老人的，大哥哥。礼物都是爸爸妈妈放在床头的袜子里的。”萩原研二抱着刚刚松田阵平随手从沙发上一拿丢给他的抱枕，认真地回应道：“所以会实现小孩子愿望的陌生人, 不是诈骗犯就是拐卖犯。”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犯罪是不好的，大哥哥。”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不过我觉得大哥哥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所以是遇到困扰的事情了吗？可以和我说哦！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小朋友的眼睛清澈到一眼可以见到底, 这是纯粹被爱包裹着长大的孩子。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余裕轻松地将自己的温柔传递给别人。
哪怕是面对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不是完全不认识，大哥哥不是松田同学的哥哥吗？”萩原研二问道。
“不是。”
“诶？！那难道是爸爸吗？好意外！好年轻！”
“也不是。”
萩原研二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他鼓起脸说道：“虽然和松田同学还不是很熟悉，但是我认得出来的哦！明明和松田同学长得超级像！简直就是放大版！超帅气的！”
松田阵平：“……你还真是喜欢这张脸啊。”
萩原研二哼哼了一声，他把下巴压在抱枕上，看起来思考了几秒：“不过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啦。我的愿望啊……”
松田阵平稍微认真了起来，他也蛮好奇这个年龄的好友有什么特别的心愿。
半长发的小朋友竖起了食指，开口道：“小中西的发卡弄丢了，我想帮她找回来。”
松田阵平：“……”
小朋友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山岸同学的邻居姐姐要搬家了，我希望他不要那么难过了。”
松田阵平：“…………”
第三根手指：“小永山生病没有来上学，我希望她能早一点恢复。”
……
第九根手指：“小志野最近再和我闹别扭，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和我生气。”
第十根手指——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已经完全张开了两只手，打算开口说出第十个愿望的时候，卷发的警官先生忍不住阻拦了。
“等等，我是指你自己的愿望。”
“可是这些就是我的愿望呀。”半长发的男孩仰着头，和那双锋锐又漂亮的眼睛对上，扬着笑说道：“因为我希望大家都开心。”
松田阵平一时哑然。
是了，这就是萩原研二。他有一对愿意为他实现愿望的父母，不论是平日里收获的现实礼物，还是情绪上的满足，他都称得上是富裕。
卷发的警官先生呼出一口气，眼睛略微垂下，认真说道：“抱歉，这些我都没有办法为你实现。”
“没关系。”小朋友扬着笑容，同样认真地一个一个回答道：“我可以和小中西一起找发卡，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可以做一个新的送给她。我也会陪山岸同学一起，让他不那么难过。小永山好好在家里休息，我们已经做好计划打算明天一起去探望她。”
……
“还有小志野，我之后也会认认真真去问他的。”
萩原研二张开的手指又一根一根收了回去，他握着两只拳头，只有一只大拇指还没有收回。
“前面九个愿望我都可以自己实现，但是第十个愿望，我感觉大哥哥说不定能帮我呢！”
松田阵平：“是什么？”
“我想更加了解松田同学。”半长发的男孩脸上是足以感染人的笑意，他高兴地说道：“虽然松田同学有点怪怪的，但是感觉会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如果是阵平先生的话，一定很了解他吧？”
“啧，都说了不是——等等？你喊我什么？”松田阵平有些惊讶地稍稍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对上了眼前小朋友恶作剧成功的小表情，半长发的男孩吐了下舌头，说道：“对不起哦，刚刚你给我找衣服的时候，我有稍微——稍微看一下这个房间。”
萩原研二指着挂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我在里面看到了你的警察证。”
他指着架子上的相框：“合照。”
又指着一个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还有那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马自达模型，虽然不能说很了解，但是我对这方面还是有一点自信的！我可没有见过这种新款。”
思维开阔的孩子会比成年人更容易理解自己身上发生的意外，因为他们具有足够的想象力，也从未放弃过这些并不现实的幻想。
“再加上一开始阵平先生惊讶的表情，我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变得超级有趣的模型和电器，还有我根本没有被打晕换地方的记忆。”
说到这里，他又将手指向了合照的位置，高兴地像是宣布一样，自信说道：“这么看起来，未来的我和松田同学果然相处得超级好！”
正是因为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个明显的答案，喜欢幻想的孩童反而没有太多惊慌，只余下了对未来的好奇。
“虽然阵平同学个性有点奇怪……唔，能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
“到底谁奇怪啊。”松田阵平也忍不住勾起了笑，他注意到眼前的小朋友已经自然而然将生疏的称呼转化为了名字。他确定这个年龄的自己肯定还没有接受更亲密的称呼。他低笑道：“一开始缠着我不放的是谁啊？”
小朋友歪了下头：“什么？”
“明明是阵平同学缠着我不放！”
“……嗯？”
“突然在一天放学莫名其妙跑过来找我，然后自顾自地想和我成为朋友——要不是我人超级好，一定会觉得奇怪然后拒绝吧！”
松田阵平没有这样的记忆。在他的印象里，明明是某一天萩原研二突然跳进了他的世界，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的身侧，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不过这个问题在说出口前，对上萩原研二熟悉又并不完全熟悉的眼神，松田阵平就意识到了答案。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松田阵平拎起小朋友的衣领，让他看向窗外：“你有看到什么吗？”
之前萩才吐槽过，说最近的幽灵好像越来越多了，出门都担心踩到一个。
而松田阵平观察着眼前这个小朋友毫无异常，只透着好奇和兴奋的神情，完全确认了答案。
——这个7岁的萩原研二，并非他更熟悉的那个好友。
用好友方便代称的用词来说明，这个小朋友，是那个前世的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的记性不错，他还记得前几年那次妖怪让好友变小的意外事件。因此也轻而易举发现了两个孩子之间的不同。
这个被他拎在手里的孩子还没有经历过倒闭，也不曾看到过鬼怪，所以他外向开朗得理所当然。
而他的好友，或许正因为前世的影响，再加上鬼怪的存在，要比眼前的孩童更加敏丨感多疑。
比起友善的对待一个人，（年幼的）萩的第一反应是先确认对方是否是人类，他会尝试用假装无意的触碰、或者观察周围人的表情来确认答案。
松田阵平对上已经开始挣扎想让自己把他放下的小朋友，重新把人放在地上之后，警惕性明显不够强的男孩仰着头，眼睛亮亮的指着窗外说道：“我看到了南瓜！”
“是万圣节吗？我想出去玩——”半长发的男孩抓住了松田阵平的衣袖，撒娇地拖长了尾音：“呐呐，松田先生、阵平先生，可以吗？”
“如果我不同意？”松田阵平抬眉，表情似笑非笑。
“那我就——”小朋友想了想，失落地垂下眼睫，“留在房间里陪阵平先生啦，其实没关系的，因为阵平先生一定是在担心我啦，对吧？”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发现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数好像有点多了。
第129章
松田阵平领着萩原研二出门了。
现在天气偏凉, 原本买的衣服也是薄款的，所以松田阵平给萩原研二包上了围巾。
成人款的围巾围在小孩子的脖子上，得多围个一两圈, 于是原本应该合适的装扮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臃肿。也就是小朋友外形可爱，不怎么搭调的造型也会因此凸显出那张脸, 显得包裹在围巾里半遮半掩的脸蛋更可爱了。
随后出了门，松田阵平也就近在一家店里面买了个小朋友的吸血鬼披风，质感还挺厚实的, 算是另一种保暖措施。
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一家店面是没有挂上属于万圣节的小南瓜和小蝙蝠的。门口的店员们脑袋上戴着恶魔发卡，身披或昂贵或廉价的黑色斗篷, 节日气氛各位鲜明。
时不时就能看见同样打扮过的小孩子，但是本该代表着恐怖诡异的服饰在他们身上就只余下了这个年龄特有的可爱。
“好棒！”萩原研二仰着头看着他, 紫色的大眼睛在灯光下的衬托下闪闪发光，明亮的色彩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好热闹，人好多！我好喜欢这里！”小朋友一只手抓着松田阵平, 一只手指着一家饰品店，身上的斗篷因他的动作甩起了小小的幅度，“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阵平先生。”
于是松田阵平脚下的动作一拐，顺着小朋友指着的放下走了进去。
大多数的客人都是女性和情侣，松田阵平没有太在意这种外物, 他知道吸引了小朋友的只是这些闪闪发光的小玩意。萩原研二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华丽花哨的东西，小时候是糖果做的宝石, 长大后转变成了西装的配饰胸针。
还有那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花衬衫。
半长发的男孩身高明显不够, 于是松田阵平拎起小朋友的衣领，问他要拿什么。
而男孩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迟疑地拿起一个小恶魔的卡箍, 嘀咕道：“我觉得这个和小南瓜好像都很合适。”
“合适什么？”
“阵平先生！”
“叫我干嘛？”
“我是在回答阵平先生的问题啦。”小朋友踮着脚摆动着手里的恶魔发箍，几乎是明示了，“我觉得和阵平先生很合适！这个！”
“拒绝。”
“真的不可以吗？”萩原研二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好叭。”
松田阵平挑了下眉，“不再努力一下？”
“可是阵平先生已经拒绝啦，虽然感觉再拜托拜托一下，阵平先生就会心软答应我。”萩原研二带起可爱的笑容，回答道：“可是随便撒娇的话，会让阵平先生困扰的。”
哈啊。松田阵平看着踮着脚想把发卡安装回去的小朋友，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甚至不需要撒娇，这个时候已经眼疾手快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装在了他的脑袋上。如果被他拒绝了，也会缠着他直到他不耐烦为止。
除非松田阵平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和不喜，否则萩原研二总能想办法让他答应。而让松田阵平抗拒到绝对拒绝的东西又基本没有多少，所以最后总是萩原研二得到满意的结果。
只要松田阵平产生一点点的“也不是不行”的想法，最后都会变成“那就这么做吧”。与之相反，他真的不乐意的东西，萩原研二提过一次之后，就几乎不会再出现在他们口中。
眼前的小朋友推测他们未来关系会很好，可是现在没有这个直观的概念，所以理所当然还保持着自己的体贴和乖巧。
……好像诡异地理解了当年犯错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挨骂了。
对于不熟悉或者不够亲近的人，或者是想卖乖讨好的人，萩原研二能做到比任何一个人都体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产生不了任何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不喜”的情绪。
但是这不应该用在他们的关系上。
于是松田阵平蹲下身，对上小朋友微微瞪圆的紫色眼睛。
“不是说合适我吗？”大概是现在氛围太过美好，平日里显得距离感极强的成年人，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陪小孩子逛街的大哥哥。
那双下垂着的大眼睛就像是一瞬间绽放的烟花一样，耀目到不可思议。
“好诶！”小朋友欢呼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黑色的发箍戴在了松田阵平的头发上，卷发很好的掩盖了同色系的发箍，只能显露出两只恶魔小角。
“是吸血鬼大公阵平先生！”小朋友宣布道。
松田阵平带着笑将另一只同款安装在了萩原研二的脑袋上，小朋友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然后就听到上方的成年人开口道：“好了，萩原研二同学被伟大的松田大人传染变成了吸血鬼。”
“话说，吸血鬼有恶魔角吗？”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一点常识性问题。
恶魔角恶魔角，不应该是恶魔拥有的吗？吸血鬼应该只是普通的尖牙吧。
单线程的小朋友一下子就被大人的话语带偏了思绪，他恍然道：“所以阵平先生不是吸血鬼！是恶魔！”
“恶魔靠什么传染？”松田阵平又问。
小朋友无辜地眨眨眼，显然对这个问题也不是很了解。
总之，等两个人离开了这个饰品店之后，脑袋上都多出了路人同款的小恶魔发箍。
在一群人之中，这样的小配饰在他们身上并不起眼，只会让人会心一笑。
小朋友的精力很旺盛，亮晶晶的东西总是会吸引他的视线，甚至是商店门口挂着的发光的南瓜牌都会让他多看两眼。
而万圣节时的甜品店的点心又让小朋友无法进行抉择，“木乃伊小饼干很好吃，南瓜巧克力看起来好可爱，蝙蝠蛋糕也好漂亮……”
“那就全要一份。”
“不可以，妈妈说过浪费是不好的！”
“那你要哪个？”
“唔……”
看着小朋友完全陷入选择困难的小表情，松田阵平避开发箍摁了下小朋友的脑袋：“随便选一个就行了，想吃别的下次再来。”
“可是万圣节只有一天呀？”小朋友懵懂地回复。
“明年也还有万圣节。”松田阵平这样回答。
“那要等一年呀……”小朋友想了想，很快又笑了起来：“那我开始期待明年啦！我会快快长大的！”
小朋友最终选了一份巧克力口味的蝙蝠曲奇。
万圣节的大街还有许许多多的小游戏，萩原研二的兴致极高，需要互动的游戏、抽奖的游戏，免费试吃的游戏，他都很乐意参与。
除了一定需要大人配合的游戏外，松田阵平基本上没有参与，但就算是这样，他只是看着，都觉得疲惫心累。
萩到底是怎么做到精力这么旺盛的？
松田阵平坐在长椅上，呼出一口气稍微缓了下。随后，他就看着小朋友萩原研二，手牵手带着一个小女孩回来了。
松田阵平：？
“阵平先生阵平先生，小夏美的妈妈走丢了！我们带她找妈妈吧！”萩原研二这样说道。
“妈妈、走丢？”松田阵平一顿，看着眼圈发红的小女孩。小女孩好像被他吓住了，下意识躲在了萩原研二的身后，显露出的依赖相当明显。
……这小鬼只离开我的视线一分钟吧？怎么做到的？
而萩原研二没有注意到大人的心思，安抚道：“不要害怕，阵平先生人超级好的，还是警察先生哦！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妈妈的，小夏美。”
这种人流量会激增的节日，周围的巡逻警察和配合路道的交警也会比平日里多一些。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陪着小女孩等到了她的妈妈收到广播通知赶过来位置。小女孩的母亲弯腰感谢着两人和警察，随后在小女孩满脸不舍的目光之中带着小女孩离开了。
卷发的警官原本是想调侃两句的，却没想到刚刚还精力满满和人家妈妈聊天的小男子汉表情一垮，眼角带着溢出来的眼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啊，的确跑了不少地方，累了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困了？”
“唔……”
“还能坚持吗？”
“嗯……”
“算了。”松田阵平蹲下身，张开手臂：“上来，我带你回去。”
小朋友早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放松了所有警惕和防备，听到松田阵平这么说，可能大脑都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直接往前几步，倒在了松田阵平的身上。
能背负着几十斤的防爆服的成年男人，自然不会觉得一个小孩子的体重是负担。他能听到耳边一下子就变长变缓的呼吸声，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全然的信任。
“是松田警官吗？”
松田阵平听到了还算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了带着一群小朋友还有一旁的阿笠博士。
热情的孩子们似乎是想打招呼，不过在此之前，松田阵平就用另一只可以抽出空的手抵在唇前：“嘘。”
几个孩子一愣，这才看到被毛茸茸包裹着睡着的孩子，立刻都捂住了嘴巴，忙不迭地点头。
围巾遮掩了孩子大半的脸，阿笠博士笑着道：“是亲戚的孩子吗？”
“差不多吧。”松田阵平敷衍地回复道。
松田阵平摆摆手离开，而几个孩子却顺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好意外，我还以为松田警官是凶巴巴的类型！没想到竟然是好男人！”
“额、好男人……”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想吐槽这个年龄孩子的用词。
“不过刚刚完全忘记问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明明你们一样大吧，叫别人小孩也太奇怪了。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吐槽了一声。
“总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
“是有点……”
“到底为什么眼熟呢……”
江户川柯南听着孩子们的讨论，无意识地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的确，他也觉得有点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吗？
另一边，松田阵平抱着睡着的孩子回到家，萩原研二的睡眠质量出奇得好，怎么折腾都没有一点清醒的意思。
松田阵平给小朋友换上大号的睡衣之后，路过卫生间，注意到自己脑袋上还没有取下来的恶魔发箍，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把发箍取下，随意放置在了一边。
第二天。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敲了一下萩原研二的门，想确认了一下好友现在的情况。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不怎么低头就能看到的紫色下垂眼。
一晚上长高几十厘米的“小朋友”好奇地盯着他看，重复着前一天的流程，开口确认道：“……小阵平？”
啊，这次是小阵平了。这是松田阵平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
萩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高了吗？这是松田阵平的第二个想法。
第130章
萩原研二在国中的时候, 身高和松田阵平是差不多的。他是在高中之后突然往上窜，结果后面就一直保持着比松田阵平高半个头的状态了。
而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一些，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 应该似乎高二的时候吧？
明显未成年的青少年不同于前一天还会迟疑警惕的小朋友——至少松田阵平没有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防备和怀疑——半长发的高中生摆了下手，脑袋偏向一边, 紫色的眼睛之中透着笑，看起来轻快而放松。
“早上好啊~”他这么打了个招呼。
“早。”松田阵平习惯性回应了一声。
“我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冰箱里, 自己拿。”
“好哦好哦，那麻烦小阵平让一下。”这个高中生自如到让松田阵平都有些震惊，他甚至还换上了衣柜里的衣服。
不过对成年人来说合身的衣服, 对一个目前只有一米八的青少年来说还是有些大了。但是这种不太合适的偏大的尺寸，在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和那张脸的衬托下, 都变成了一种宽松款的时尚。
“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啦。”餐桌前的高中生一口咬下手里的三明治，含糊地回复道：“一觉醒来我差点以为自己被绑架了，狠狠吓了一跳呢。”
“然后？”
“然后我就检查了一下房间, 看看有什么线索。”半长发的少年抬起眼，尾音并不含糊，显得意外干脆，“电视里的综艺不是都是这样的吗？那种在人睡着的时候把人换到完全不同的地方，或者告诉他一觉醒来就是十年后了……之类的恶作剧综艺？”
“虽然没有看到什么摄像头, 但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哦。所以就保持着冷静的样子好好检查了一下房间，生怕有人盯着我, 然后看到我不够帅气的一面。”
这个年龄的未成年胃口都挺大的, 萩原研二几口就把三明治完全咽下，又喝了两口拼装的果汁。
“然后呢？怎么确认不是恶作剧的。”松田阵平随口问了一句，但是他直觉自家好友应该说不出什么特别有效的见解。
“其他东西都可以用恶作剧综艺解释, 看不到摄像头我都能怀疑一下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更细节的地方——但是真正让我确认这不是一场恶作剧的，就是小阵平你啊。”
“我？”松田阵平重复道。
“嗯嗯~”半长发的高中生捧着脸，嘴角扬起笑意，眼睛弯弯，用一种赞叹又欣赏的目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成年人，说道：“小阵平的脸就是最完美的防伪标志。”
“这么帅气的脸，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找到相似的，也不是随意就可以化妆出来的。更别说小阵平那独特的气质了，丈太郎叔叔来都演不出来的。”
“所以打开门的时候，我就可以确认了，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我穿越到了未来吧——啊，由于我身上的衣服不是我睡前穿的衣服，那应该是这里成年版的我变小了？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没说错~”
“不过早上你敲门看到我的表情也很惊讶，是意料之外的发展吗？但是之后小阵平你的反应就有点普通了，所以对于现在的状态，小阵平你应该是有一点了解的吧？”
“差不多吧。”松田阵平直白地回答道：“你就当成中了什么魔法，然后必须要实现一点要求才能变回去。”
说到这里，松田阵平笑了一声：“你倒是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果然还是会紧张？”
“……唔。”
“因为不确定，所以才说那么多那么仔细，就是为了观察我的表情来确认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大概会说一些无意义的话来套我的话。”
正因为无法确认答案，所以才说一股脑说出一大堆来进行分析整理。这就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没办法嘛，我就是个普通人。”萩原研二无辜地眨眨眼：“我甚至都怀疑了一下姐姐是不是也是恶作剧的一员。”
“但是我觉得再怎么样的恶作剧，也不至于详细到这种程度……还蛮吓人的。”
“你给千速打电话了？”
“打了。”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下，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因为吵醒了姐姐被骂了一顿。”
“活该。”
“咳咳，略过这些细节。”萩原研二好奇道：“所以需要完成什么要求吗？比如念什么稀奇古怪的咒语？还是要献血献祭之类的黑暗魔法？”
“……你漫画看多了？”松田阵平的眼神透着无语。
“你昨天借了我的漫画书还没还我。”萩原研二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毕竟他们两个都会看。
松田阵平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青春时光，然后果断无视了这一点。
“你的愿望是什么？”他又一次说道。
虽然他昨天好像也没有完成小朋友的其他愿望，但是那个“想更了解松田同学”的愿望，勉强应该也算是完成了吧？
那么姑且就继续把这个当成通关攻略好了。
“诶？竟然是用愿望这种方式运行的吗？”高中生对此相当感兴趣，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毫不犹豫说道：“最新出的那款马自达RX7模型。”
“……”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我最近可是一直在打工攒钱买哦！而且小阵平还比不上我吧，这两天早饭和午饭钱还是问我借的！”
“真的假的？”松田阵平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找人借过钱，顶多就是在月初透支一下，然后后面靠毅力呼吸空气活着而已。
“没有人类可以只靠空气活着！你对从我这里抢走的零食饮料忏悔啊混蛋！”
于是松田阵平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哦，他的确不是只靠呼吸活着的，他是饿到不行了会优先去蹭萩原研二的点心。
——因为萩原研二很受欢迎，经常能收到女同学在料理课上制作的点心。
但是比起这个，松田阵平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
“你高中就已经在打工了？”松田阵平回忆道：“学校不是规定不可以吗。”
“所以我只要说我是店长的侄子就行了，然后再稍微拜托一下学生会的学姐。”萩原研二给出了相当“萩原研二”的回答。
于是松田阵平立刻就懂了。
而后萩原研二顿了顿，又开口道：“以及这个愿望我会自己实现的，钱已经攒的差不多了。”
“比起这个，小阵平不上班吗？已经八点了哦。”他指着墙壁上挂着的钟表说道。
“这两天刚好休息。”松田阵平随口回答道。
“这样……”
“你想问什么？一副犹犹豫豫的表情让人看着挺不爽的。”
“喂喂……有这么不爽吗？”半长发的少年抿了下唇，眼睛透出几分迟疑的好奇：“就是那个——小阵平是成为警察对吧？我在房间里有看到自己的警察证。”
他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如果让他自己选择去当警察的可能性不太大，哪怕姐姐有成为交警的想法，他也并没有对警察有什么特别的憧憬。所以自己成为警察的前提，必然是因为好友已经确认的选择。
得到了成年人的确认，半长发的少年思索了一会儿，才小心地问道：“那我可以问一下小阵平成为警察的原因吗？”
“……我没和你说过？”
“因为我从来没问过啊。”萩原研二鼓了下脸，苦恼道：“小阵平每次提到警察都是一副‘警察都是混蛋’的态度，害得我都不太敢在他面前提到警察。可是就是这样的小阵平，偏偏和我说他以后打算当警察。”
“总不能是为了揍一顿当时的警察吧？”
松田阵平：“……”
半长发的少年垂着眼，没有注意到眼前成熟可靠的大人在一瞬间显得有些诡异的表情。大概是成年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可靠，再加上当下情绪的确并不处在完美的状态。萩原研二少见地吐露起了心声：“我啊，一直觉得松田很厉害。”
“说要当警察，就真的当了警察……真厉害啊。”
松田阵平惊讶地在眼前的少年人身上察觉到了“羡慕”的情绪。
“为什么？”卷发的警官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啊……”半长发的高中生重复道。
高中正是一个对未来迷茫的时间段，萩原研二抬眼看着眼前几乎在发着光的成年人，在惊讶的同时，又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毕竟那是松田阵平嘛。
这些话是无法对着同龄的好友诉说的——因为松田阵平总是勇往无前旁若无人，而这些事萩原研二绝对做不到的。
如果说松田阵平的人生和世界像是漫画主角一样闪闪发光，那么萩原研二就是坐在最近可以欣赏到这一切的观众席的那个人。
萩原研二很难做到的事情，松田阵平却会说着“如果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的话语，然后推着他向前。
只是看着，就好像能升起相同的热情。他没有很强势要去做的事，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去完成的愿望。
但是站在松田阵平的身边，好像也会被感染那份勇气，拥有往前的动力。
哪怕他依旧没有什么绝对的动力，只是被这个人感染着、牵引着，踏入原本是迷雾的方向。
至于现在的他有什么愿望？
半长发的未成年看着眼前似乎对于他的话语有些纠结的警官先生，撑着下巴，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喃喃道：“就是很厉害啊。”【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