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七楼（4）
撞墙声停止后。
过了稍许, 隔着一面墙的605房间内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有东西在布料上移动。
温时淳站在原地未动。
那道沙声可能是身体在床单上移动时发出的。
隔壁墙壁边也摆着一张床吗？
温时淳沉思着。
从走廊里看，除了白殊的604号房是一间单人间, 其余的房屋应该至少有两室一厅的大小。
温时淳不清楚其他屋子的构造，不过一墙之隔外如果摆放着一张跟他房间内差不多的单人床，那刚刚那道沙声最后停止的位置应该恰好就是那张单人床的边沿。
想到这里, 温时淳的视线看着前方, 目光落在那面墙上, 脑中逐渐描绘出隔壁的空间。
605与他一墙相隔的墙壁边。
四分钟前, 有人跪在那张紧靠着墙壁的单人床内侧，膝盖以上的身体几乎直立着贴着墙壁，然后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 它像被启动了开关一样, 开始用它的额头撞墙——
最开始时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温时淳走进604单间之前, 它已经跪在了墙壁边, 透过墙壁这道障碍，注视着这一边的屋子。
就像刚刚在走廊里, 站在603门后的凌崇一样。
……
之后响起的沙沙声响与移动距离——
计算至此, 温时淳看向墙壁的目光凝聚了一瞬。
它现在极有可能就坐在单人床的床边。
背对着他, 一动不动，再次陷入了静止状态。
……
虚空中，系统看着面不改色的弟弟在脑中一帧一画、一丝不苟脑补出的画面：【……】
别说, 还真的几乎还原了隔壁房间内的情况。
……
温时淳在单间中央站了大约五分钟，605中的人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这之后，青年微微偏过头, 平静的目光看向他身侧书桌后那两扇反着光的漆黑窗户，下一秒, 温时淳在面板空间中够买了一张一平方米大小的礼品包装纸和一卷双面胶带。
在将两样东西拿在手中后，房间中央的青年转过身，抬步走向了那两扇漆黑的窗户。
温时淳踩在木桌上时，他的动作很轻，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一边警惕着隔壁和窗户外的空间，一边快速地用手中那张喜庆的红色礼品纸将他眼前的这扇窗给封严实了。
窗户前贴上红纸后，温时淳的眼前再没有了玻璃反射的景象，不透光的红纸也挡住了外面的黑暗。
在做完这一切后，温时淳重新站回到书桌前方时，感觉舒适了不少。
清楚知道弟弟是被反光的黑色窗户吓到了的系统：【……】
604房间里，温时淳抬眸看了眼自己的杰作。
心中感叹面板空间确实是应有尽有。
不过这些东西原本是要准备给玩家做什么用的？
温时淳思考着，在这一片寂静中，他一边留意着周身可能再次出现的动静，一边尝试着缓解自己紧绷的精神。
视线从红纸移动到那卷被他搁在了书桌上的胶带上。
就这两样再寻常不过的物品居然花费了他足足188点的积分。
温时淳的余光瞥了眼自己的游戏积分，除去那十万的麻烦来源，面板上显示的数额只剩下七千不到。上个副本中购买的匕首、小电筒、手套……和那条扔给严礼的裤子，合起来几乎花掉了他在之前副本中攒下的所有积分。
同面板空间买东西，无论什么都贵得不可思议。
纸和胶带这类不可重复使用物品的价格还好，虽然也不便宜。但手套、小电筒这类可以收回道具卡反复使用的物品，价格直接贵了十倍以上。
武器类就更贵了。
这个空间是在抢钱吗？
玩家从副本中累积积分，再为了活命将积分花出去。
……
604房间内，系统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弟弟，温时淳没有思考多久就感到了一阵困意，这种突如其来的困意从他有意识进入副本的第一天起就在影响着他。
这一次尤为明显。
……
等到眼皮变得异常沉重时，理智提醒着温时淳不能睡过去。
之前在外面走廊……除了开门的603和602，605和606房间内也都曾有过动静……隔壁605的‘人’还坐在与他一墙相隔的那张床边……这种副本最好一直保持着清醒……不能睡过去……
温时淳不断给大脑下达着保持清醒的命令，甚至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但是完全无效，身体实在是太困了，意识逐渐接近模糊，他知道哪里不太对劲，但等他再回过神时人已经躺在那张单人床上了。
不对劲……
【统……】
下意识喊了喊唯一能对话的人。
系统看着眼皮已经很难睁开的弟弟，安抚道：【睡吧，不会有事。】
昏沉中，温时淳最后听见的就是这道熟悉的冷质机械音。
不会有事吗……
单人床上的青年闭上了眼眸。
……
在温时淳的直播间陷入一片黑暗之后：
【主播居然睡着了？这是真的吗？他是在闭眸假寐吧？】
【这么紧张的副本……他能闭着眼睛睡大觉……？换做是我……不，换做是谁都铁定一晚上睁着眼好吗？这可是单人副本啊！没有队友的啊？所有危机都是直接指向他一个人的啊？】
……
【十五分钟了……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也有可能是在装睡，诱敌深入！】
【这就是新人榜一的心态吗？】
【他是真的不怕啊，这胆量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还给自己的窗户贴上了红纸……妈耶这主播真的很硬茬啊！在灵异副本里贴——红——纸——】
【他绝对是想把副本里的所有鬼怪都引到他面前去是吧！然后一锅端掉！我赌半毛钱积分！】
【太刚了太刚了！】
【牛啊这新人，让我看看他准备怎么手撕厉鬼了！】
……
【说不定人家是有所倚仗才这么肆无忌惮呢……毕竟拿着一张S级黑卡不说……还有二区大佬的保护……】
……
【酸了，有人酸了。】
【你有人保护你就能在灵异副本里像主播这样八风不动地行动处事？】
【他这就是不带怕的啊。】
……
……
【所以小时又忘了在睡觉时给我们切换视角了。】
【放弃吧，小时就不会切视角，美人难见啊……】
【也不是不可能……你们可以学学之前六区那位，在升级副本里赞助了四千五积分给主播，主播就切换了几秒镜头。】
【或者等下一次小时的副本再升到S级——】
【……小时就这么惨吗？还升？】
【不过小时今天刚开直播时，槐大佬不是赞助了五千积分吗？怎么没见小时开福利视角？】
突然被Q的谢槐带大名发出弹幕：【……】
……
副本中。
不知道过去多久后，温时淳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大脑中传来的刺痛几乎让他的眼前出现一道白光。
缓了好几秒，从床上撑起身的人这才偏过了头，看向了左侧603的方向。
声音是从左边传出来的。
但603和602里面居住的都是成年男性。
而那阵将他从昏睡中吵醒的争吵发生在一个男生和一个上了岁数的女性声音之间。
可能是母子。
在温时淳醒来后，争吵并没有停。
声音太过响亮以至于温时淳感觉整栋楼里的人应该都听到了。
但实际上这整片小区，除了从他房间左侧传来的争吵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温时淳捡起那只被他放在了床边的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着时间01:44。
他睡了不到三小时。
温时淳还记得自己之前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困意侵袭，但未来得及多想，就被那越来越响亮的吵架声拉回了注意。
女人的声音一直很小，不断提高音量怒骂的是那道戾气很重的男声，听声音在二十岁左右。
两人吵架的语言不是通用语，很难分辨对话的内容，但温时淳隐约听出了“死”和“滚”字。
不过不用清楚内容，只从声音和语调已经能感受到男生想要杀死女性的冲动了。
单人床上的青年眉头轻皱。
如果不是在副本里，这种程度的冲突应该有人出面制止了。
不然很容易出人命。
也就在这时，吵架声戛然而止——
整栋楼恢复寂静。
直到好几秒后，开门声从左侧走廊的尽头传来。
然后是女人的鞋跟踩在水泥走廊上的回声。
温时淳很快就确认了刚刚的争吵声实际发生在左侧尽头601号房内的两个住户之间，在女人走到走廊里后，他听到尽头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一道男声在那里吼了句什么，之后601的铁门第二次关上了。
这之后，整栋楼里就只剩下了女人鞋跟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远……
温时淳仔细地听着这道远去的脚步声，它是向着楼下走的。
只是这个时间点——她要去哪？
这个小区以外——还能去哪？
等到女人的脚步声从这栋住宅楼内消失后，温时淳隐约还能听到她正缓慢地向着小区门外走去的声音。
脚步声的主人应该很疲惫，它走得很慢。
温时淳再次看向了604房间左面的那面墙。
如果吵架的两人不是最后离开了601的屋子，出现在了走廊，温时淳会怀疑吵架就发生在他隔壁的603号房间内。
收回视线时，他想到了小区外面的那些东西。
那个女人离开小区会很危险。
如果她是人的话。
……
在这层楼再次恢复死寂后，温时淳的眼角余光看向左下方的直播间弹幕。
在他睡过去的这几个小时，直播间里的人数不降反增。
之前不到七千的积分，这会儿居然已经过万了。
温时淳粗略一眼扫过那些弹幕，全是在欢呼他醒来，以及……那些是在夸他胆子大吗？
单人床上，青年的目光动了动。
‘之前是真的在睡大觉啊，这个姿态——稳啊。’
‘主播快点吧，就等着看你单挑百鬼夜行呢。’
‘来了来了，终于要手撕厉鬼了吗。’
‘慕名而来慕名而来。’
……
短暂的几秒钟内，死寂般的小区和活跃的弹幕间，温时淳的眸中划过了0.01秒的迷茫。
这些人在说什么，他们在说谁？
撕什么鬼……
谁撕……？
——鬼在哪？！！！
本就戒备的温时淳这会儿上身更加挺直了，他先看了眼自己右手边的墙壁，已知605里一定有个东西。
他刚刚睡着过去后……那东西移动位置了吗？
整层楼现在静悄悄的，任何房间里的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倍地放大。
温时淳的呼吸很慢，他一边听声，一边看着滚动的弹幕。
留意到弹幕里有人提到了红纸——
红纸——？
红纸怎么了吗？
温时淳的视线看了眼那张被他贴在窗户上的红纸，它正对着604门。
喜庆又温暖。
没有被破坏，说明没有东西在他睡着后试图从窗外进来过。
温时淳的眸中闪过了半瞬的不解。
清楚弟弟对灵异一无所知的系统：【……】
弟弟这样很好，那些都是迷信，是以讹传讹，毫无依据。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已经从01:44走到了02:14。
就在温时淳的呼吸声逐渐恢复平稳时，床上的人正要移动一下位置——
打破死寂的声音再次出现。
这一次，声音不是来自604的右侧或者左侧，它正对着604的门外，某种球类落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由高及低——
像一个倒立着用脑袋跳下来的人。
一声一声的落地，最后在抵达平地时，这颗脑袋缓缓地滚到了温时淳的门外，它与604的门发生了一道轻微的撞击，之后停在了与门有着小段距离的位置。
温时淳能够精确地计算出外面那个东西的位置，更重要的是——
它是从上面来的——
那就意味着——
楼梯出现了！
第092章 七楼（5）
球一样的东西停在门外后, 走廊里再次恢复寂静，温时淳已经起身站在了床边，视线看着604的门。
从直播间的画面来看, 在他起身后，几乎是没有迟疑地走向了门的方向——直播间的弹幕开始疯狂刷屏，但是主播已经没在看它们了。
等温时淳几步走到门口将604的门打开时, 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看见什么, 都对它用上自己的主卡技能。
……
玫瑰卡。
无论是对第一个副本中遇上的鬼物, 还是第二个副本里的无脸怪物，玫瑰卡的技能都生效了。
温时淳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居然会需要鬼对他产生好感。
……
最好是成功。
……
温时淳的计划是打开门看上一眼，只要他看到了通往七楼的楼梯, 他就可以用上S级白卡上的「移影」技能去到那条楼梯上, 就算真的遇上危险, 也可以用移影的第二次位移转移到这栋楼的下面某一层楼去。
在开门前的短短几秒内, 温时淳已经考虑了种种情况——
最好的一种是外面只有楼梯，没有别的。第二种是撞上的鬼怪受他的主卡影响, 别吓他……最差……就是直接用移影技能跑掉了。
所有的想法只在一瞬间, 然而在604的门打开后……
温时淳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走廊。
什么也没有发生。
……
604的门外什么也没有, 他的面前只有一条通往楼下的楼梯。
连之前发出像是皮球落地声的东西也不见了。
温时淳往外跨了半步，目光在走廊的两个尽头间来回了一圈，这条明明暗暗的走廊里, 别说球了，一个鬼影都没有。
——去哪了？
没有看见通往七楼的楼梯，门口的青年有些失望。
不过之前的声响只要不是幻觉, 那条楼梯确实就应该在他的眼前，正对着604的门。
温时淳迟疑了一瞬, 又想尝试去摸一摸楼梯边的那面墙了。
不过在他行动前，一个‘人’影率先闯入了他的视线。
五楼没有灯，它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直到出现在被六楼光线照亮的台阶上时，温时淳才看见了它。
人影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温时淳的手指动了动。
“……还没睡？”
沙哑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在隔壁603号房前方吊灯照射出的昏暗光线下，温时淳看见了那个左眼有问题的门卫，他已经快走到通往六楼的最后一节台阶了。
“没。”
温时淳应声时，门卫大爷刚好踩在了六楼的走廊上，一灰一黑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604门口的他。
“您这是……？”温时淳询问道。
声音温缓，模仿着白殊。
这个门卫上楼时一点声响也没有，就好像双脚并没有踩在地面上。
但是之前在小区门口时，大爷给他的感觉像个活人。
对方有呼吸，现在也是。
既然有呼吸的话……应该是人吧？
斟酌间，温时淳目光平静地与门卫大爷对视着，门卫大爷多看了他一眼，回了句：“换班了。”
在大爷说话时，温时淳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02:16。
从七楼楼梯上的声响出现——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两分钟。
这个小区的门卫居然有两个吗。
温时淳稍微估算了一下大爷刚刚上那最后几阶楼梯的速度，推断他们换班的时间应该正好是凌晨两点。
像是想到了什么，604门口的青年忽然开口，声音也被它的主人刻意压低：“601的住户吵架了。”
在他说话时，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是白殊的模样了。
温时淳看着门卫大爷，目露担忧，问道：“我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这么晚出去……不会遇上危险吧？”
说完，这道声音停顿了半拍，最后才问出了：“您刚刚看见她了吗。”
就如那双盯着他一转不转的眼珠的主人一样，温时淳的视线也没有从门卫那张苍老的脸上移开过。对方的表情不比平时的温时淳多几个情绪，在他问完后，门卫大爷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了：“没看见。”
“哦……”温时淳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垂下了一瞬，扮演着白殊的反应。心里想着门卫在隐瞒着什么，对方的表情大概只能骗过普通人。
下一秒，604门口的青年又抬起了眼眸，看向门卫，“对了，我弟弟今晚八点三十左右来过小区，他还在门口同您打过招呼，我回来时没见着他，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回去了，有些担心……您之后有再看见我弟弟吗？”
“……”
在温时淳问完后，楼道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温时淳等了一会儿，门卫也没有说话，亏他连玫瑰卡的技能都用在了大爷的身上，居然还是问不出来什么吗。
“没、有、看、见。”
门卫那道苍老如同枯木枝桠被风吹动后发出的声音在这条走廊里响起，他最后看了眼温时淳，便向着走廊的右侧走去了，在他转身前，只留下了一句漠然的，“早点休息吧。”
听着像在关心住户，但那声音中实在没什么情感。
温时淳看着这个NPC隐没在昏暗中的背影，下一秒，他退回了房间内，一直握在门把手上的左手将房间的门拉回关上。
等到右侧尽头传来开门声后，温时淳落在房门上的视线这才移动了一下。
门卫居然住在这层楼的607号房。
那间屋子前的吊灯是那右侧走廊里唯一完好亮着的灯。
对方刚刚说的是‘没有看见。’
没有看见……那不就是变相证实了他的弟弟还在这个小区里吗。
对方看上去不像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人。
……
温时淳在门后站了一会，607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他走回到床边。
本来以为能见到楼梯的话，哪怕这一次上去没有找到弟弟，等到24小时之后，他还能用移影再进去一次。
结果一无所获。
温时淳在床边坐了下去。
……等明早吧。
现在毫无头绪。等到了明早，他可以出去看看能不能从别的NPC那里收获一些线索。
这些住户也需要查一查。
这栋楼既然有问题，这个小区的邻里们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怪事也不会只让白殊的弟弟碰上了，之前也许还发生过别的事件。
楼梯的出现一定有某种规律。
既然撞不上，那就先收集线索，把那条规律给找出来。
这么多的NPC不会是摆设。
门卫就是一个突破口。
……
有条不紊地做好明天的计划后，温时淳看了眼被他置于一旁许久的直播间弹幕。
弹幕里正在说着晚上不要随便开门，可能会撞上厉鬼杀人。
温时淳面无表情地躺回单人床上前，刚好又看见了一条……
‘开门的时候，鬼就进入屋子了。’
温时淳：“……”
系统看着弟弟平静中快要停止呼吸的模样，赶紧出声道了：【别听他们瞎说。】
温时淳在心里应了一声：【嗯。】
感觉并没有好多少。
越来越怕。
……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2:44，等到5点，天应该就亮了。
温时淳准备就这样躺着熬一熬，看着弹幕压惊，也许还能等到别的线索，这一夜就过去了。
然后就在那一串分析弹幕中，愈加冷白了脸色。
‘601的女人是鬼’
‘刚刚那个门卫是鬼’
‘605的邻居是鬼’
‘门外消失的皮球是鬼扔下来的’
……
‘这副本里面好多鬼啊’
‘主播这是被鬼包围了吧’
‘主播之前经过四楼时不是有人开门吗，之后一直没有听到关门声诶……’
‘怀疑整个小区只有主播是人啊’
……
单人床上，温时淳已经在有意识地呼吸了，原本命令式放松休息的身体也稍稍有些紧绷。
攻击性触到了某个临界点。
也就在这时，温时淳看见一个游戏代号出现在了他的直播间。
在那个代号说话时，这个满屋子鬼的直播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仿佛消声。
温时淳的注意力也被它分去了一分。
直播间里，二区掌管者【沉渊】的游戏代号在他的眼前发出了一条弹幕：‘没那么多鬼。’
简直像一条权威定论。
……
然而躺在副本单人床上的人在看见这条弹幕后，几秒后，终于放弃似地闭了闭眼眸。
温时淳心底盘算着。
没有那么多……是有多少啊？
系统：【……】
……
604里，温时淳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好在他还知道副本杀人也是有规律的——他现在感觉良好，房间里没有异象，那现在他只要按兵不动，应该就不会触发那些鬼的杀人机制。
保持乐观——
然后就倏地又睡着了。
在温时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某一个瞬间，席卷的困意让单人床的青年突兀地进入了梦境。
这一次温时淳睡得很好，中途没有再醒来过。
直播间的画面在主播闭眼后转为黑暗，也没有任何声音，整栋楼一片死寂——原本以为今晚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在凌晨4点的某个时段，这个格外安静的直播间里开始传出副本中的声音。
【主播快醒醒！】
【天啊——】
……
601的女人回来了。
鞋跟声最先从楼下传来，一声一声地向着上面走来，越来越近，等她走到六楼时，刚好停在了正对着楼梯的604门外。
好一会，鞋跟声才再次响起，这一次，它没有走向左侧走廊。
它转了180度，向着更上方的一层楼走去。
……
在温时淳被困梦境的这段时间，通往七楼的楼梯第二次出现了。
第093章 七楼（6）
女人上楼的脚步声消失后没多久——
好沉……
604房间内, 仰躺在单人床上的青年眉头紧皱着，挂在房间中央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线，灯丝的寿命仿佛殆尽。昏暗中, 温时淳搭在心口的左手微颤，但那双眸子依旧紧闭着，身体无法动弹, 像是进入了梦魇。
嘭、嘭、嘭……
嘭、嘭、嘭……
604号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拍皮球的声音。
……
落地声从门的方向靠近。
嘭…
嘭……
嘭………
很像之前从七楼弹下来的那个东西。
……
响三声, 它便会停一下。
但这会儿, 它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像是有别的力量施加在了它的上面。
嘭——
最后一道‘嘭’声几乎贴在温时淳的床边响起。
……
但是床上的人依旧陷在沉睡中。
现在的时间是04:44。
东西似乎停在了温时淳的床边，过了好一会儿，那道皮球落地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次它的频率很快, 向着604的门口滚去, 而且一声比一声轻, 最后停靠在了604的门边。
但就在这时——
老旧书桌前，木板凳的凳脚发出了一阵咯吱声。
有什么东西爬了上去。
紧接着, 这道声音就转移到了那张书桌上。
然后又是几秒过去。
哗——
遮住窗户的红纸被猛地撕拉下一截。
漆黑一角的玻璃窗上随即反射出了一张微笑的脸。
……
这之后, 又是几声无规律的‘哗’声在604号房内响起。
它没有停止。
声音越来越多, 到最后仿佛满屋都是。
……
同一时间，黑屏的直播间中，这些副本外的观众们听着那一道道瘆人的声音从主播的身边传出, 全凭脑补也够他们后背发凉一阵了。但任凭直播间里的弹幕如何疯刷，主播的眼睛也没有睁开。
……
……
第二天清晨，温时淳醒来时, 最先感受到的是那几缕洒落在他脸庞上的暖色光线——
那一瞬间，躺在单人床上的青年猛然间清醒了大半。
阳、阳光——？
温时淳从床上支起上身时, 扭过头就对上了一束从窗外透入的光线。
本该感到异常温暖的一个清晨，在看见满屋子红色碎纸时，床上的人呼吸静止了一瞬。
他贴在窗户上的红色礼品纸被撕下来了……
还被撕碎洒满了一地。
温时淳几乎在几秒间便已经起身走到了这间房的中央。
视线也将整间屋子打量了一圈。
窗户和门都是紧闭着的。
一地碎纸也被扔得毫无章法。
如果不是有人拿着604的钥匙偷偷潜入了他的房间干了这事，那只可能是……
想到那差不多算是唯一选项的可能性，温时淳面色一沉。
自己昨晚居然睡得那么沉吗——？
礼品纸并不薄，撕碎它发出的声音也一定不会小，更别提是撕了这么多。
温时淳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满地碎纸上。
但凡这不是灵异副本，他会认为这是谁的恶作剧。
……
温时淳冷着一张脸走到书桌前时，透过窗户，能够看见小区内另外几栋楼。
大约是阳光营造出了一层假象，现在看过去竟然感觉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区。
但是这个太阳有点假。
好像是谁刻意画上去的一样。
……
昨晚他第二次睡着之后，温时淳似乎做了一个梦，但是醒来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不过他好像在梦中隐约听到了几声孩童的笑声。
……
温时淳在窗前站了一会，理了理自己的思路，这才顺便看了眼直播间。
弹幕里一片欢天喜地，不少人在恭喜他活着醒来。
温时淳也从弹幕里知道了自己昨晚睡着后发生了些什么……
在看完弹幕上提供的信息后，他下意识地就看了眼自己的床边。
不能忍了。
书桌前的人立刻在心里喊道了：【统，为什么我进副本之后总是不受控制地睡着？这正常吗。】
其实想问问看其他玩家在进入副本后也会被游戏这样强制睡眠吗。
但他想了想，新手统大概不会知道。
果然，好几秒后他的系统才缓缓回道了：【……不清楚。】
他就知道。
温时淳看了眼时间，接近八点，不是他正常的起床点。
等他打开604的门时，走廊里的光线跟夜晚没什么区别，除了温时淳身后窗外透过来的光，六楼过道明明暗暗，眼前依旧只有一条通向楼下的楼梯，温时淳对此不感到意外。
不过在他开门几秒后，603和602的房门也打开了。
昨晚打过一次照面的三人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视线落在温时淳的身上。
怀疑、犹豫和恐惧——
三位邻居见再到他的态度和昨晚没多大变化。
温时淳有心想从NPC这里套出点信息，于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而在他的问好声落下时，走廊里一片寂静。
……
没人理他。
但三位邻居的表情各不相同。
不过他们的面部情绪里或多或少都多出了一丝意外，仿佛白殊同他们打招呼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温时淳：“……”
这些NPC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都这么警惕的吗。
过了好几秒，从602走出来的辛远才开口道了：“早上好。”
他身后的周舟同昨晚一样，躲在辛远后面。
凌崇维持着一脸凶相。
气氛尴尬，很冷场。
最后还是看上去最好相处的辛远开口道了：“我们准备去下面走走，你要一起吗？”
之后辛远又说道了：“你好，我是辛远。”
在他说完时，周舟拉了拉他的衣袖。
看起来是有些抗拒这个提议。
温时淳有些意外，原来白殊之前和这几个邻居并不认识吗。虽然能推断出这几人不像这个小区的住户，现在看来，他们可能是才搬入不久的新租客？如果是这样，辛远身后的那个男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怕白殊？
温时淳收回视线时看了眼离他最近的男人。
凌崇的敌意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之后，温时淳重新看向辛远：“你好，我叫白殊。”
辛远听到他的介绍后点了点头，603门口的凌崇显然对他们的谈话和交往不感兴趣，凌崇谁也没理会，一声不吭地率先向着楼下走去。
“他是周舟。”辛远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男人，随后视线才看了眼已经消失在楼梯间的凌崇。
“一起下去？”温时淳顺着对方的目光侧身转向了楼梯的方向，算是回应了辛远之前的邀请。
“嗯。”辛远应声后，带着周舟走在了温时淳的身后。
大部分楼道内光线暗淡。
即使是白天，这栋楼的楼梯间和它每一层的过道里依旧阴森空寂，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凌崇下楼的速度很快，完全没有等人的意思。
温时淳对这三人的关系有一点好奇。
在转过又一条走廊过道时，走在前面的人不经意地问道了：“你们才搬过来？”
白殊每天白天要出门上班，回来的时间又晚，温时淳觉得自己不清楚邻居们搬来日期这件事是说得过去的。
另外，他们三人对白殊的态度也是一个疑点。
像是没有料到温时淳会突然问起这个，辛远过了几秒才回道了：“四天前。”
在他说完时，几人已经走出了这栋楼。
站在小区中后，温时淳环顾了一圈，这个点本来应该是上班族们出门的时间，但这会儿小区里面并没有几个行人，只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这楼下的长椅上。
凌崇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温时淳看了眼在离开住宅楼后稍微没那么胆怯了的周舟。
这些人搬来的时候很巧，也更加可疑了。
四天前才搬来，之前与白殊并不相识的情况下，就对一个几乎与他们碰不上面的上班族抱有了不同的态度。
几位邻居有问题，简直像是副本明晃晃给出的提示。
“你们怎么会搬到这个小区来？”温时淳又问了一句，像是寻常聊天。
说到这个问题，辛远又迟疑了一下，虽然对方的表情收敛得很好，但在温时淳眼中，这个人明显并不信任问话的白殊。
防备心很强，但又想与白殊接近。
真矛盾。
温时淳的对面，辛远用了半秒钟时间想出了一个真假掺半说辞：“我们几个朋友听说这个小区经常出现灵异事件，就约好了一起来看看。对了，住你隔壁的凌崇，他还会捉鬼。”
“灵异事件——捉鬼？”温时淳接道。
辛远说这话时一直注意着‘白殊’的表情，从昨晚开始，‘白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昨晚‘白殊’的行为仍然有些疯……
他们这几天都以为住在604的这个邻居是个疯子……
不过白殊现在看上去又像个普通人一样了。主动同他们打招呼，模样和性格看上去也很温柔。
不对——
辛远忽然戒备了起来，而他突如其来的戒备引起了温时淳的注意。
温时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前的这个男人，原本在对方提到凌崇会捉鬼时，温时淳的眼眸还动了一下。
所以昨晚凌崇捏在手里的东西真的是符纸。
温时淳看着态度突变的辛远，虽然对方在尽力控制着不表露出来，温时淳思考着可能造成这一反应的原因，转念一想后便说道了：“你们对灵异事件感兴趣？那我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们了？真抱歉，我弟弟不见了……我正在找他。”
最后，他说了一句：“……可能这个小区真的像你们想的那样吧。”
努力和NPC们拉近关系。
他们如果对灵异事件感兴趣，也许会想要找到那条楼梯。
而在温时淳说完后，很快，之前的那种矛盾感又出现在了辛远的身上，像是做出了一番思量，温时淳对面的人这才继续说道了：“我们原本是七个人……”
辛远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先提了一句：“那层楼好像只有你是一个人居住，不过你那间房是单人间对吧，从外面看着面积也不大。”
“嗯。”温时淳应道。
“六楼其他房间倒都是两室一厅，可以两人住一间，所以我们七个人分散住在了六楼……不过除了我和周舟居住的602，还有凌崇居住的603，另外三人是分散住在了605、606和607中。”
听到这里时，温时淳抬了抬眼眸，看向这位NPC，说道：“你们总共七个人，怎么你数出来的好像是六个？”
还有——昨晚在605号房里撞墙的人是这个NPC的朋友？
607房间里也住了一个，居然还有人和607的门卫住在一间屋子里。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温时淳心里暗想着这些灵异爱好者们看起来真不简单。
而听到温时淳的问话时，辛远愣了愣。
他旁边的周舟又开始伸手拉他了。
不过辛远摆了摆手，随即解释道了：“凌崇的那间房原本是两个人……但是他的室友在前天晚上失踪了。”
“失踪了——？”
温时淳感觉NPC要给他送关键线索了。
“其实失踪的不止凌崇的室友，我们住在605和606号房里的朋友也失踪了。”
温时淳：“嗯……？”
对面的NPC在说到失踪时，表情显出了几分担忧，但是温时淳看出了对方的演戏成分……怎么回事？
“他们分别在我们来到这个小区的第一天和第二天夜里失踪了。”辛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白殊’，似乎想从‘白殊’的身上发现些什么。
这举动落在温时淳的眼中就有些微妙了。
这个NPC……
辛远还在说着：“我们知道605号房里的另一个租客是女生，我们住在605号房的朋友也是女生，她是第一天晚上失踪的。第二天失踪的是住进了606号房里的一位男性朋友，他那间屋子里还住着一个独自带着孙子的老人。”
温时淳听着辛远的叙述，点了点头。
没想到一下子收获了这么多信息。
失踪的是住进605和606的人，那个和门卫住在一间房的人没事——？
但是对方为什么没有跟这几个NPC一起出门。
“凌崇的室友是第三天晚上失踪的。”
每晚失踪一个？
辛远说到这里时话锋一转：“白殊，你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区，你对那几间屋子里的租客了解吗？”
温时淳表情未变，他看着辛远。
这个NPC是想从他这里……套话？
辛远见‘白殊’不说话，心思已经转动了几圈。虽然白殊的反常实际上是一个危险的征兆，但对他们来说也有可能是一个机会，他想试一试能不能从白殊的身上得到一些信息。
抱着这种赌一赌的心态，辛远再次开口了：“这个小区真的有问题，你能帮助我们吗，白殊？”
温时淳：“……”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个NPC现在是在给他安排额外的任务吗。
还是说答应他之后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虽然自己好像也没得选。
但是……
温时淳的视线在辛远和周舟的身上来回了一圈。
还有不太对的地方。
“你想我怎么帮你们？”温时淳先问道了。
“我们怀疑六楼有……鬼。”
辛远说出这个字时，周舟看上去像被吓了一下，大白天打了个哆嗦。
“鬼……？”温时淳不知道这个NPC想做什么，他只能先表现出了白殊在听到这种话时会有的反应。
“对，我怀疑我们的朋友失踪就和鬼有关系……你的弟弟也不见了不是吗，我想……我们想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失去弟弟并且在六楼住了一晚后的温时淳对该楼有鬼这件事深以为然。
至于辛远说的目的一致，还有待考量。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个NPC确实想要白殊的帮助。
“你刚刚说凌崇会捉鬼。”温时淳开口，本以为这几个NPC是助力，现在看来这些‘慕名而来’的灵异爱好者们也对这个小区里面的东西束手无策。不过温时淳的视线在落到周舟的身上时，仍有些许不解。
胆子这么小还跟着别人来这种闹鬼的地方？
所以他才觉得这些NPC不对劲……
辛远看起来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远大过于找不到那些‘失踪’朋友们的焦虑。
既然都这么担心和害怕了，怎么不直接离开这里？
这地方很危险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失踪这么多人了还不跑。
像他，如果不是因为副本，温时淳绝不会踏入这个鬼地方。
刚想到这，温时淳看向辛远和周舟的目光就顿了顿。
除非这些NPC们无法离开。
就像他不得不来到这里完成副本一样。
……
两人对话的间隙，某个身影出现在了温时淳的视野中，温时淳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偏了偏，看向那个向着他们靠近的身影。
凌崇正从小区的另一端走来。
辛远和周舟也看见了对方。
辛远在看见凌崇时开口道了：“对，他会……我们其实也会一点点。”
但是两人看上去与凌崇实在算不上熟稔。
温时淳观察着这些NPC。
难道这几人还是临时组团来的这地方？
不过他倒是想明白凌崇对白殊的敌意从何而来了，以及周舟的恐惧和辛远的矛盾。
这些NPC之前可能在怀疑白殊是鬼？
而让温时淳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几个NPC分明还没有打消怀疑，但辛远仍然在冒险向一个在他们眼中也许是鬼的邻居寻求帮助。
“你昨晚也听到601号房里的争吵声了吧。”辛远忽然看着温时淳问道。
“嗯。”
温时淳应声时视线也再次看向了对面的人。
原来不止他听到了。
而这几人在听到争吵声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他们也听到了后面那道由上至下的落地声——和‘白殊’与门卫在过道里有过的对话声了吗。
第094章 七楼（7）
凌崇走近时眉头紧皱着, 大约是不满辛远他们还同温时淳在一起。
辛远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不过被凌崇打断了。
“宁杨怎么还没下来？”凌崇问话时看向了辛远，对辛远背后的周舟基本是无视状态。
温时淳往旁边挪了一步, 宁杨应该就是辛远口中那个住在607的朋友。
“之前发了信息，他说晚点就下来。”辛远说着低了低头，等他再抬起头时, 正欲说什么, 几人身后不远处的四号楼楼梯间内响起了一阵快速的下楼声, 脚步声之大, 一步仿佛跳了三层阶梯落地，跟不要命似的。
“来了。”辛远说了句。
刚说完，一个年轻的身影就从四号楼的通道内跑了出来。
出现在几人视线内的年轻人在那个通道口处张望了一瞬, 找到目标后, 他一步也不停地向着右侧道路边的几人跑来, 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他, 等他停在几人跟前后，这才换了一口气, 不过在看见一旁的温时淳时, 年轻人的眼中露出惊异。
“后面。”宁杨喘着气说着, 视线落在温时淳身上的那一秒，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在这个人的面前说出接下来的话，不过在和辛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 宁杨赶紧说道了，“我在走廊里碰见了606的那个老太太，她带着她孙子出来了, 估计再过几分钟就会下来，我们要不要……”
宁杨想说躲一躲。
毕竟606也很邪门。
刚刚在走廊里, 那个小孩一直抱着球盯着他，还好他跑得快。
现在站在这大太阳下，回想起通道里的那串孩童欢笑声，宁杨依旧觉得慎得慌。
宁杨说完之后，四号楼的楼梯间果然响起了两道下楼的脚步声，其中一道调皮无规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那道脚步声略显迟缓僵硬。
虽然没有作声，但道路边的几人默契地又往右边走了一截，站在了距离4号楼出口较远的一片树荫下。
凌崇往树干边一站后，视线落在温时淳身上时，开口道：“这里不还有一个老租客吗。”
敌意明显，而他看向辛远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点不悦。
辛远看上去对凌崇束手无策，他转向温时淳，问道：“白殊，你跟我们一起吗。”
在辛远看来，‘白殊’虽然跟着他们一路走了过来，但还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宁杨则完全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不过看样子是辛远和604的这家伙搭上话了。
“你们知道些什么？”温时淳问道。
视线看了这几人一圈，加上新出现的这个，这些人对他一身戒备，辛远算是最收敛的，不过也没有多少合作的诚意，明晃晃的只想利用‘白殊’。
这种感觉……很像是在对待一次性的工具人。
不过温时淳从头到尾没有表露出什么，进一步给了对方‘白殊’已经被忽悠到了的错觉。
“现在是什么情况？”宁杨插了一句，视线在温时淳和辛远之间打了一转。
辛远还未开口，他身后的周舟已经替他回答了：“远哥同白殊说了我们的几个‘朋友’失踪了，我们本来就是因为这个小区里的灵异事件才搬过来玩玩的，现在失踪了几个人……白殊的弟弟不是也失踪了吗……就希望白殊能和我们一起找人。”
周舟轻声说完时，温时淳看了眼这个小心翼翼的人。
对方总结的很好。
像在递话。
几人对话间，四号楼前，小孩的身影已经跑出了楼道。
男孩在跑出来之后转了个身，面向楼道的方向，等待身后的人。
温时淳看向楼的方向，视线落在男孩手中的皮球上。
抱着皮球的小孩一边等人，一边拍打起球。
树荫下，凌崇突然说道：“像吗？”
温时淳听着身侧这道问话，凌崇原本站在靠近树干的位置，但现在他走到了温时淳的左侧，其他几人与温时淳有几步的距离，所有人都留意着4号楼前方的动静。
拍球的小孩等到他的奶奶后，男孩偏了偏脑袋，视线看向他们这个方向。
露出了一个笑脸。
距离很远，小孩的脸有些模糊，但感官很明显。
温时淳没有答话。
凌崇住在他隔壁的603，昨晚那阵皮球声，对方一定也听到了。
现在是在问他这小孩拍球的声音像不像七楼滚下来的那道声音？
楼道前，老人走出来后牵起了男孩的一只手，两道身影向着正前方的小区门口走去。
……
等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区门口后，宁杨松了口气，“还有三天，你们说怎么办吧。”
刚说完，宁杨身形一顿，视线转回‘白殊’身上，差点忘了这么一号人。
温时淳看着他们，目光平静，“三天怎么了？”
听到‘白殊’接话，宁杨欲言又止，缓了两秒，然后感觉不对啊，604的这人今天怎么这么正常，一点存在感也没，害得他刚刚都大意了，啊对，宁杨看着‘白殊’，有些迟疑道了：“白、白殊是吗……？你今天不去上班？”
“今天不去。”
“你……”宁杨还想说什么，他旁边辛远先说道了，“我们住在606里面的朋友，失踪前同刚刚那个小孩在走廊里玩过球。”
听着辛远透露的信息，温时淳说道：“你们怀疑那个孩子是鬼？”
“你应该更清楚吧？”宁杨反问道，大约是现在的‘白殊’很好说话，他的胆子大了一些，看向‘白殊’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奇怪的热切……
那种被视作一次性工具人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些人……
“你们希望我怎么帮你们？”温时淳的声线平稳，有种柔和感。
宁杨看着温时淳，明显被这道声音迷惑，心叹604居然这么好说话吗？还是辛远厉害，在604这里找到了突破口。
“我们现在怀疑的对象有601里面的那位母亲，605里面的女学生，和606的小孩。”辛远说着，没有说‘白殊’也是他们之前怀疑的对象之一。
“原因？”温时淳抬了抬眼眸，看向辛远。
601里面吵架的是母子。
昨晚在他隔壁撞墙的是605的女学生。
606住着刚刚的那对奶奶和拍皮球的小孩。
确实都值得怀疑。
但这几人大概不知道他们透露给他的信息远比作为‘白殊’的他知道的多太多了。
“你也听到了吧。”辛远犹豫道，“601的母亲……昨晚去到了楼上。”
“你知道你的弟弟也在楼上。”关于这一点，辛远肯定道。
但是‘白殊’上不去。
这就是白殊处于他们怀疑链条底端的原因。
但并不能排出白殊就不是……
而且白殊那个失踪的弟弟也是个潜在危险。
“你们认为失踪的人都去了楼上？”
“……嗯。”辛远回道，“你也在找楼梯对吧。”
他当然不会说失踪的那三个人都已经死了，毕竟还想利用白殊找弟弟的执念来帮助他们。
温时淳点了点头。
明白了。
但这些人似乎并不很想去楼上。
那条楼梯在昨晚至少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球’从上面滚下来，但在温时淳打开门后，‘球’和楼梯都消失了。
第二次是601的女人上楼的声音，那会儿温时淳正陷入沉睡，不过直播间和六楼的这几个新租客都听见了声音。
消失的‘球’肯定不是人的东西。
那位母亲在上楼之前离开过小区。
小区外面很危险。
如果那位母亲也是……鬼。
难道楼梯只会在鬼的面前的出现——？
不，这只是楼梯出现的一种可能性。
毕竟白允不是鬼，但是白允依旧去到了七楼。
……
温时淳推测着，他看向面前的几人，凌崇又退到后面的树干边靠着了。
继续问道：“昨晚楼梯出现时，你们怎么不上去？”
不是会抓鬼吗？
灵异爱好者？
同伴还被鬼抓走了？
关键时刻却毫无动静？
……
在温时淳问完后，几个人都没接话，最后还是辛远说道了：“……我们还是有点怕的。””……“
听着辛远的解释，温时淳的眼皮跳了跳，虽然辛远之前编的话半真半假，但对方的这句话倒是真心了不少。
毕竟温时淳本人对这个理由深有同感。
而在温时淳与辛远对话时，一旁的宁杨低下了头，视线几乎一转不转地看着他自己的左手手腕，右手偶尔还对着空气点了几下。
温时淳注意到了宁杨的动作：”……“
也就一瞬，他收回了目光，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宁杨还在继续着他的动作。
这之后，辛远身后的周舟也小幅度地抬了抬左手，右手指上的小动作就更多了。
等到温时淳不露痕迹地再看向辛远时，‘白殊’的唇边出现了一个无害的浅笑。
这个宁杨和周舟的动作……
怎么看着这么像是玩家在操作面板。
“白殊？”辛远想了想，开口道了，“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就没有发现他们有问题吗？”
再听到辛远的问话和对方这对待工具人的态度，温时淳状似思考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
心里已经同系统聊起来了：
【统，我怎么看着他们像玩家。】
另一边，系统不能直接给予肯定答复，但它可以解释：【单人副本有一定可能性撞上其他进行中副本，两个副本的参与者们同处一个副本场景，两方任务不尽相同，也有可能完全不同——甚至敌对。】
……
宁杨这会儿已经将左手放下了，听见他们的谈话，宁杨默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辛远，小声说道：“这个NPC能用吗。”
宁杨的声音很小，换了普通人一定听不见。
不太普通的温时淳：”……“
礼貌。
温暖你我他/她/它直播间：
【对面那傻蛋在说谁是NPC呢？】
【撞副本了吧，主播这绝对是撞副本了吧！刚刚看着对面那俩仔的动作就觉得不对，他们肯定在用队伍频道交换信息。】
【主播这是E级考核副本，如果撞副本，对面那些人很可能是D级副本任务。】
【难怪这几个仔怪怪的，还想利用我们主播？】
【小时别上当受骗！！】
……
第095章 七楼（8）
温时淳的面前, 辛远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玩家的身份。
“我白天要上班，和其他邻居不太熟，抱歉。”温时淳说着, 视线移动了一下，看向了4号楼的出口。
通道口处，又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这一次从4号楼里走出来的是一个长发女生。
女生额头前的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 她埋着头, 看上去有些孱弱, 步伐异常缓慢, 但是目不斜视地走向了小区大门。
辛远等人也看向了长发女生，温时淳收回视线时，目光从对面几人的脸上划过, 从这些玩家的表情来看, 几乎可以确认这个女生就是住在605号房内的邻居。
不过不妨碍他再确认一下：“而且他们看上去都很正常。”
说话时视线又刻意地看了眼大门的方向, 长发女生刚好走过门卫室。
果然下一秒, 宁杨就接话道：“那是你没见到他们古怪起来的模样，我们住在605的……朋友第一天就失踪了。失踪前在房间里被刚刚那个女生吓得半死。”
“总是突然间做出怪异又吓人的举动。”
“要么就是一声不响地站在你身后看着你……”
宁杨说着说着就看向了‘白殊’, 然后突然间, 他的声音顿住了。
阳光下, ‘白殊’那张干净清秀的脸再次映入了他的眼眸。
宁杨不由得看得晃神一瞬。
温时淳倒是表情不变，不过：“？”
而在他的对面，宁杨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看着温时淳。
……
宁杨自己也感到了奇怪，而且从刚刚开始就这样了。
他眼前的白殊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 从今天见面开始，这个NPC好像突然间变……变好看了……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甚至令人在不自觉间降低了警惕……想要与对方接触……
好美……
宁杨：“！”
大白天的宁杨忽然又心跳加速了。
温时淳目光平静地与对面的玩家对视着, 但是感觉不太妙，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玩家，对方脸上的那些情绪变化——
这熟悉的征兆。
……
温时淳的对面，宁杨悄悄地掐了掐他自己。
见鬼了，难道是因为604的这家伙忽然变温和了，也没有发疯，所以今天看着格外顺眼？
辛远和周舟没有注意到宁杨的异常。
只有一旁的凌崇在看向这边时目光变了变。
“你们不去楼上，怎么救回你们的朋友？”温时淳岔开话题，平静地说道。
在知道这些人是玩家后，之前宁杨提到的只剩三天时间很可能是这几人的副本倒计时。
对方的任务会是什么？
“太危险了。”听到温时淳的问题，辛远面露难色，“楼梯出现时一定有鬼……而且不知道去到上面后会遇到什么。”
听着辛远的说辞，温时淳低下了视线，脸上也出现了焦虑的情绪。
宁杨看着‘白殊’的表情，心想这人肯定是在担心他那弟弟。
几秒后。
温时淳再次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这些玩家一定清楚打开楼梯的一种方式是鬼出现。他们不着急去到楼上，是因为他们的任务不必上楼吗。
辛远刚刚提到的怀疑对象分别是601的母亲、605的女大学生和606的小孩。
几乎可以肯定601的母亲有问题，而昨晚的皮球声也许和小孩有关系，再加上宁杨刚刚透露的另外两个玩家‘失踪’前遇上的事情，就对方的语气和态度，这些租客在这几个玩家眼里可能都是鬼。
那他们的任务会是什么——？
既然不准备上楼了，又需要白殊帮什么忙。
就在辛远准备开口时，一旁的凌崇率先出声打断了他。
凌崇看向温时淳，声音倒没有之前那么重的敌意，不过听上去更加不怀好意了。
“你已经知道去往楼上的方法了，不着急去救弟弟吗？”
到最后几乎明说道了：“你的那几位好邻居都可以带你上楼，也许你可以直接拜托它们帮个忙。”
……
凌崇的声音落下时，气氛忽然沉了下去，虽然之前也不见得有多和谐。
温时淳抬眸看了这个人一眼，回道：“不需要凌先生关心。”
说完，便同这几个玩家道别，没有一点留恋。
这片树荫下，几个人看着温时淳转身离开的背影，最想要NPC帮忙的辛远一时失语：“……”
再看向凌崇的视线里有了一丝恼火。
宁杨也有些舍不得到手的NPC朋友跑了，“凌崇，你搞什么。”
“催促他干活，你有什么问题吗。”凌崇的声音依旧不近人情，看向辛远的视线也没有几分温度，“他是这几个NPC里最像人的，让他先上去探路，顺便看一下他那个弟弟到底变成了什么。”
“你不也是这个目的吗，不能直接一点？”
说话的人仿佛感到一丝好笑，眼中出现若隐若无的讥讽。
辛远被怼的一时没应声，心里来气，看向凌崇的目光分明在说你以为NPC是你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的吗——
白殊最后的模样明显是刚刚刷出来的好感度又归零了。
等辛远要开口时，被他身边的周舟劝阻似的拉了拉。
凌崇没理会辛远，视线转向宁杨，“还有你，忘记这个NPC之前几天是怎么发疯的了？”
宁杨被斥责，明显有些心虚，“那他今天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那是跟远哥想法一样，想要博NPC的好感，让他……给我们提示。”
“就不想想为什么今天变正常了？”
“什么意思？”
凌崇没有回答，回忆着昨晚走廊的情景，眼眸微眯。
……
和那几个玩家分开后，温时淳沿着小径走回到了通往小区大门的那条道路上。
他先去到了门卫室，现在坐在里面的人不是昨晚的门卫。
新门卫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同他搭话。
温时淳没作停留，脚步自然地向小区外面走去，等他站到昨晚的那盏路灯下时，前方的道路已经彻底被白雾覆盖了。
其实在小区里面就能够看见外面的古怪气象，不过之前那几个六楼的真正租客都走出了这个小区。
进到雾里面去了吗？
温时淳在路灯下站了一会，白雾里面有东西，但是雾气暂时蔓不过来。
像在警告玩家们待在小区内。
之后他的视线偏向了右边。
水流声传来的方向没有被白雾笼罩，温时淳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一条途经小区外围的河道。
河道内的声响就是昨晚他在小区门前听到过的水声。
这之后，他往那头走了半分来钟，最后停靠在了河道边。
出现在温时淳眼前的是一条好几米宽的浑浊小河，河里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岸边由几米高的褐色泥土堆成，上面满是各种各样的垃圾。
温时淳站在溪边看了一会。
视线落在褐色泥土上的那串脚印上。
脚印是新踩上去的。
看大小是女孩的鞋印。
温时淳的脑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刚刚离开小区不久的长发女生。
他的邻居。
……
这串脚印向着下方延伸，在污浊河水边消失。
如果没有别的特殊情况，说明脚印的主人在不久前走进了他眼下的这条河里。
温时淳：“……”
自……自杀了？
温时淳抬手掩了掩鼻尖。
这条河太臭了。
仿佛里面堆满了尸体。
河的对面和他的周身五米外都是白雾。
温时淳能看见的也就是这条河道位于他眼前的这一截。
没有其他线索了——
下一秒，为了避免撞上他的邻居从河里爬上来的画面，温时淳转身往回走去。
多亏了他的直觉，刚好避开了浑浊水面上浮起一团团黑发的画面。
系统适时出声：【嗯……】
听到系统的声音时，温时淳已经快走回到小区入口了。
温时淳：【嗯？】
看着弟弟重新回到小区后，系统才继续说道了：【别担心，不管别的玩家进行的是哪个等阶的副本，都不会影响你的任务难度。】
听着系统的提示，温时淳轻声回道了：【明白了。】
他刚刚看了眼直播间的弹幕，看弹幕里的意思，他撞上的玩家等阶不会低于D级。
不过先不管这些玩家，有一点很奇怪。
在走进小区后，温时淳直接在道路边最近的一根长椅上坐下了，这个位置既能看见四号楼的通道口，又能观察到小区的大门和门卫室。
随后问道：【统，我的那张S级黑卡为什么被禁用了？】
昨晚想用它加强玫瑰卡的力量时，温时淳才发现这张卡片上显示着该卡片在本次副本中无法使用的提示。后来等他理完思路，正准备问问系统，结果先是被弹幕给吸引了注意，紧接着又睡着了。
很快温时淳就得到了系统的回复：
【一般副本不会禁用玩家的卡片。】
【当玩家持有卡片高于玩家自身等级超过两级时，副本可以选禁该玩家的卡片，一场副本最多可禁用同一玩家三张卡片。】
听着系统的解释，温时淳眉头轻皱了一瞬：【那之前的副本……】
之前在五区副本和二区副本里面都没有被禁用过卡片。
【选禁卡片需要人为操作。】
系统回道。
它当然不会限制弟弟在二区副本中使用任何卡片，至于五区那人，对方当时就是抱着想知到弟弟得到的是张什么卡片的心思，自然也没有作出任何限制。
……
听明白后的温时淳：【你是说八区的……副本负责人禁用了我的卡？】
本能就想到了白金钟楼里那个把他引到副本入口处的男人。
系统：【是。】
温时淳不说话了。
果然在针对他。
考核区的选择也和那人脱不了关系。
不过既然能禁三张卡片，对方为什么不把他的另一张S级黑卡也一起禁掉。
越诚——童善留在他这的那幅魂画也是一个S级黑卡道具。
想到这里，长椅边的人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副本以外事情的时候。
眼角余光里，一个身影从门卫室边走进了小区。
温时淳背靠着椅背，视线低垂，在那人经过他的身前时，温时淳看着对方鞋边的泥迹，座椅上方的这道身形没有任何起伏，‘白殊’的目光和脸色也很平静。
就这样看着身影的主人从他的身前缓慢经过。
直到605的女学生彻底消失在他另一侧的视野中后，坐在长椅上的人这才抬起了他的视线。
大白天也见鬼的温时淳：“……”
确定了。
605的邻居也不是人。
……
这样看来，那几个玩家的判断应该都没有问题，601、605和606里面住着的全是鬼邻居。
但是温时淳没有听他们提到过601里面的男生和607的门卫。
宁杨和那门卫还同住在607，也没有发现异常吗。
不过这些人既然确认了这几个邻居都是鬼，为什么还称它们为怀疑对象。
失踪的那几人大概率已经死亡了。
怀疑的对象……又都是鬼。
那他们是在找什么。
……
温时淳回到小区时，那几个玩家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会儿，小区里没有任何人出没，只有一栋栋森冷的腐朽住宅楼，在副本虚假的太阳光照下，整个小区看上去像一幅静止的旧照片。
在那个跳河的女学生走入四号楼的通道后，系统便说道了：【远超自身等阶的卡片多于三张时，如果对方不知道你手中持有的卡片是什么，他就只能选择让副本随机选禁你的卡片，并且也无从得知你最后被禁用掉的是哪一张卡片。】
温时淳听着脑中的这道声音，回道：【也就是说等我的卡片多起来之后，只要对方不知道我有什么卡，就有一定几率禁不到我想使用的卡片。】
对话到这里时，系统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对。】
虽然还是机械，但是明里暗里鼓励着弟弟集卡。最好是也能收下它的几份礼物……
温时淳：【他知道我有建区卡了。】
不然不会精确地只禁这一张。
长椅边，温时淳轻换了一口气，这张卡片果然是藏不住得。
不过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副本上。
【魂画和移影可以用来保命，和鬼一起上楼的危险较大，今晚先试试在8.30之后的这个时间段楼梯会不会自己出现。】
最好是用白允上楼的方式上去。
如果找不到这第二种规律，就只能借鬼怪打开楼梯的时机上去了。
……
虚空中，系统安安静静地看着弟弟，也不出声打扰，只是在一旁盘算着怎么让弟弟也收下它的一点小小心意。
……
完全没有注意到系统在想什么的温时淳还在认真地思索着，那几个玩家进副本四天已经死了三个队友。他们的副本评级比他高，处境一定也比他危险。
先不说这些人的任务，他们的身份是新搬入的这里租客，而‘白殊’不是。
这会不会意味着两边触发死亡的机制也不一样。
毕竟难度不一样。
温时淳思索着。
白殊的身份会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吗。
……
道路边，在耐心地等待607的门卫出现前，温时淳一边查阅着交流区中和灵异副本相关的信息，一边不忘抽空看两眼弹幕。
而从他开始翻看起那些已经被破解掉的副本攻略开始，系统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搭话。
玩家触发副本中的普通危机后有一定的存活率，这些危机有时甚至能帮助玩家更快地找出真相。
危机的评级也逐渐被十一维中的幸存者们归纳后分为了五级，而灵异副本中的鬼怪杀人危机基本都在三级以上。四级已经是难以生还的致命级了，五级则是必死级……
必死级。
一旦触发必死无疑。
看着这些内容，温时淳说着：【五级危机以下的存活者大多是用了保命道具躲过一劫。】
好像没有见到哪个攻略贴中写玩家不凭借任何技能和道具躲过鬼怪杀人。
……
正和弟弟晒着假太阳聊着天的系统闻言立刻见缝插针道了：【积累道具很重要……道具是可以由他人赠送的。之前你有一条申请添加你为好友的信息还未处理，要不要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
系统说着就把它藏起来的那条【沉渊申请添加您为好友】的信息弹到了弟弟的面板正中央。
阳光下，温时淳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代号：【沉渊……】
二区掌管者？
系统及时建议：【添加好友不会对宿主造成任何潜在危害……不如先加上看看他想做什么。】
就差没明说多个哥哥多条路了。
而听着系统的声音，温时淳只思考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这个人已经几次三番地出现了，他确实想知道对方的目的。
……
【通过吧。】
第096章 七楼（9）
沉渊这个代号出现在温时淳的好友列表中后, 温时淳随即点开了这人的资料看了一眼。
对方的信息上只有非常简洁的几行。
沉渊。
S级的评级。
二区掌管者的身份。
剩余一片空白。
……
温时淳的目光动了动。
这人的代号和他哥的名字有些像。
不看人的话，他对这个代号其实是有些好感的。
……
温时淳看了一会，就将面板页面切回到了之前的交流区, 通过这个人的好友申请不影响他现在的副本，毕竟副本里的玩家收不到外面发来的信息。
刚这样想着，温时淳的消息框就动了。
等他再次垂眸看向好友列表中那个发来消息的代号时, 温时淳感到了一丝真切的疑惑：“……？”
沉渊：【你好。】
看见这条信息的温时淳手指未动, 心里已经同系统对话道了：【统, 他是怎么把消息发进来的？】
系统的声音平稳淡然, 言简意赅：【实力。】
感觉有被内涵到的温时淳：【……】
眼皮又控制不住要动了。
规则上明明大字列着副本外玩家无法向副本内玩家发送消息——
什么实力，这不就是特权阶级吗，违规了吧这哥！
心里虽然想了很多, 不过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温时淳在下一秒便尝试性地回复了信息：【你好。】
理论上自己的消息是发不出去的, 但实际上在他点击发送时, 他与沉渊的对话框里已经出现了他的这条回复。
……所以这人是把聊天功能双向开通了？
等一等——
温时淳忽然警觉起来。
他不会被这个给连累违规吧……？
一旁听到弟弟心声的系统：【……不会。】
闻声, 温时淳舒了一口气。
视线落在对话框上。
对面很快又发来了一条消息，直接道明了来意。
沉渊：【想与你做个交易。】
温时淳看到信息后, 回得也很快：【什么？】
……
副本中的人一边回复着对面, 一边还在同他的系统说着：【这人很奇怪, 最开始在直播间里上来就喊我弟弟，又送积分。给了我二区副本的邀请函，又在站台边出手杀了那个想杀我的人……现在突然间正常起来谈起了交易……】
温时淳的心声顿了顿, 视线落在对方这条距离有度的交谈信息上，最后缓缓道出了一句：【感觉更可疑了。】
有阴谋。
刚修整出一套接近弟弟新方案的系统惨遭当头一棒：【……】
不过系统险险稳住了自己，声音依旧平稳：【别担心, 我帮你看着。】
温时淳在心里点了点头。
那就看看吧，是个什么交易。
很快, 他就收到了一条最新的提示。
【沉渊向你赠送S级自制防御项链一条】
……
副本中。
温时淳看着面板上方出现的黑色卡片。
S级黑卡，防御项链‘瑰宝’。
投影下，精致的银色细链条镶满密钻，项链最下方的吊坠上闪烁着能量的痕迹，宝石周围呈现出星星的棱角，这些镂空星星围绕着中央那颗闪耀的蓝色陨石。
每颗细小钻石上方都流动着能量，与陨石连接。
温时淳还没点接受，但是卡片显示出的功能已经很令人心动了。
【每一颗密钻可抵挡一次灵体攻击。】
“……”
简直像是在他眼前放了一块无比香甜的小蛋糕。
看着介绍的温时淳控制了一下自己，随后小心翼翼地数了数链条上的密钻……
然后发现。
……根本数不清。
长椅边的人抿了抿唇。
目光留恋地看着眼前的这条投影项链。
这真是……真是一个十分令人安心的道具。
尤其在当下这种灵异副本中。
而在礼物送到后，沉渊这个代号也跟着发来了一条信息：【这是交易的订金，收下吧。我需要你活着离开副本，才能继续接下来的交易。】
看见新消息，温时淳控制着自己的手指转向了聊天框，问道：【交易内容是什么？】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在他的耳边低语道了：【先接受，东西到手后谁还管他什么交易，不想做就不做了。】
乍一听到系统建议的温时淳眼皮一跳：“……”
很快，消息框里也弹出了新的信息：【我知道你身上是一张什么卡，等到你的卡片激活出一个功能时，希望你能到二区帮我修复一样东西。】
接着又是几条：
【只有建区卡可以做到。】
【不会有任何危险。】
【如果你接受，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
嗯？
温时淳看着沉渊发来的几条信息。
分析着对方话里透露的信息和可信度。
而在他的一旁，系统又说道了：【他的要求是等到你的卡片激活出某个特定功能时才需要你完成交易内容，在这之前你完成不用搭理他。】
系统说的很有逻辑，声音冷酷，还加了一句：【在功能激活之前，他一定不会看着你死。】
暗示弟弟可以一直利用这个‘沉渊’。
温时淳的目光还停留在对方的信息和那张等待他接受的卡片上。
过了好几秒，坐在长椅上的人才同他的统统说道了：【这么麻烦，他怎么不直接来抢卡？】
系统：【……】
弟弟你说的好有道理。
但是。
【可能他是个好人吧。】
系统面无机情地说道。
温时淳：【……是吗。】
听着系统这道敷衍的冷漠评价，温时淳眼底的笑意一闪即逝。
他这二区出生的系统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向着自己了，都不帮这个二区人说话了。
……
通过与自己树立敌对关系以此换取弟弟更多信任的系统：累了。
但很有效。
果然，弟弟很快就同它说道了：【你说的对。】
温时淳说完，接受沉渊订金的同时还不忘问道了：【哪个功能可以帮到你？】
顺便回忆了一下建区卡的那本使用说明书。
对面的回复依旧来得很快：【等你激活后，我会知道。】
……
行吧。
很酷的甲方。
温时淳看了眼信息，不再说话。
耳边是系统那道比平时语速快了好一些的声音：【戴上项链吧。】
温时淳闻声挑了挑眉，顺着系统的心意取出了项链，不过……
【统，你好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道心声带上了些许笑意。
温时淳看着手心的宝石吊坠，系统刚刚比他还着急，甚至还想怂恿他收了人道具就跑路。
【这种思想不行啊统。】
要树立良好的价值观，拿了钱还是要办事的。
至于这个可疑的甲方是不是真的只需要他帮忙修复东西，还是有别的目的，可以慢慢观察。
‘没见过世面’的系统：【……这道具看着很有用。】
承认自己是有些心潮澎湃，想看弟弟戴上他亲手制作的礼物。
……
同一时间，温暖你我他/她/它直播间中：
【主播手里的那是什么……？】
【道具呗。】
【没见过啊，有人能看出这是个什么道具吗？】
【好漂亮！不是道具我也愿意戴！！】
【前面的妹子坐下。】
【没见过，稀有道具吧。】
【反正是面板空间里面没有的道具。】
……
【众所周知，面板空间里没有的道具，要么是黑卡道具，要么是自制道具，以及概率低于0.007%由副本奖励开出来的稀有道具。所以各位觉得哪个更有可能？】
【就主播这等阶和副本参与数目……哪个都没可能。】
……
【……实际上我竟然觉得哪个都有可能。你们好像忘记了道具是可以赠送的……还记得昨晚出现在直播间里的那位吗。】
【以及主播可是在第一个副本里就拿到S级黑卡的天选者啊，再开出一个稀有道具也不足为奇吧。】
【S级黑卡这事还没下定论。】
【不过你要说是那位送给他的，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之前就听说那位给主播豪赠了十万积分。】
【果然人的命啊，是比不得的。】
……
【……】
【等等等等等等等！那又是什么——】
……
副本中。
温时淳在将项链戴上后，还没来得及同系统继续之前的灵异副本话题，他身前的空间就出现了怪异的动静。
空气在他的眼前撕裂开一道口子，黑色在另一端涌动。
刚刚戴好项链的温时淳：“……”
思考着他的运气难道就这么好吗，下一秒，一只纯白纸鹤，就从他眼前这条撕裂开的黑色空间里飞了出来。
……
纸鹤周身缠绕着一层柔软的微光。
怎么看也与鬼怪搭不上边。
温时淳维持着背靠长椅的姿势，在无害的小纸鹤飞向他时，缓缓抬起的右手在某个瞬间突然抓向了这只小纸鹤，原本温缓和谐的气氛瞬间打破。
——当然不能因为它是只小纸鹤就放松警惕。
在温时淳动手时，小纸鹤吓得往后退了足足半米，然后在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后，这才抖抖抖地把自己给抖成了一张干净称展的书信纸。
……
看着纸鹤身上的变化，长椅边的人眯了眯眼眸，没再继续攻击它，看上去像是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它还能做出点什么。
——还有就是，温时淳在半秒前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见到过刚刚那种模样的黑幕空间。
果不其然，又是半秒之后，书信纸的上方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显现出墨色字体。
字迹被一笔一画地勾勒出来，像是经人刚刚书写上去。
三秒之后，温时淳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句完整句子。
‘哥哥，想我了吗？’
……
长椅边的人抿了抿唇。
在他看完之后，字迹随之消失，书信纸的左侧边缘由上至下，撕开了一条线，与信纸分开的这条细纸转眼间变化为了一只白色的笔。这之后，笔尖还朝着信纸的方向点了点，示意温时淳可以用它来写字。
温时淳也如它所愿地拿起了这只笔，然后在信纸上落笔——
‘童？’
虽然这么一问，但是基本可以肯定在信纸对面与他对话的人是童善。
果然，在他落笔之后，信纸上方接着就出现了一句激动到龙飞凤舞的字体——
‘哥哥，你果然还没有忘记我！’
下一秒，温时淳也果断地关闭了直播。
心想着这些人，确实是一个比一个会违规。
一个比一个大胆。
……
同一时间。
十一维第一区。
以一圈融化冰川隔离开的最中心区域，从第一区的边缘远远望去，一束金色光线正从那座四面皆由纯净宇宙晶石构造而成的金字塔型建筑上方垂直照入天际。
光束由下而上，通往上空，没有尽头，像是与太阳直接相连。
只有等人走近时，才能直观地感受到这束光线的能量与温度，才能看见那束光的底部，外圈翻滚着的一层若隐若现的火焰色红光。
但少有人能进入到这片位于第一区最中心位置的空间。
这座冰川上的太阳浮岛，也是第一区的权力中心。
这会儿，拥有资格踏入这片领地的一人，在如往常一样走入这座水晶宫前，眯着的眼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驻足间，他的视线看向了金字塔顶部的那束光。
半晌——
等来人收回视线时，周身气息已经全变，身形也不复之前那般悠闲，进入内殿的脚步加快。
柳宿的神色由轻松转为紧张不过在眨眼间。
主人回来了。
等他看到大殿前方那道背影时，柳宿的双眸早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睁开状。
“主人。”
出声时，柳宿很自然地跪在了归来者的身后。
温沉洲将手中的太阳石放回到他身前这座刻有繁复雕饰的暗金色石台上方。
石台只有人的半身高。
柳宿一直跪着，等到前方的人转过身时，他的头也埋得更低了。
但是不忘汇报：“您让我看着的人，他进入了第八区的考核副本。”
柳宿说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个换气的时间，他继续说道了：“主人，他的身上有建区卡。”
柳宿也不知道主人知晓这件事不，毕竟主人在一个月前突然隐藏了行踪，没有与任何人联系，除了给他传来了一条命令，让他看着一个叫「时」的新人。
柳宿把人看得很好，不仅摸出了新人身上的黑卡信息，还有那些与新人接触过的人，他也一一记录了下来。
包括那几位身份极高的人。
“看好他。”
空旷的大殿内响起一道冷沉的嗓音。
柳宿得到命令，眼眸动了动，顺便也就提到了：“主人……遗迹之海中的副本，可能需要您出面。“
……
在汇报完一切后，柳宿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一句。
“我会处理。”
在这过程中，柳宿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也就没有看见他前方的主人在他提完刚才的两个副本之后，出现过的短暂犹豫。
第097章 七楼（10）
温时淳切断直播前, 直播间里观众们只来得及看清信纸上出现的第一段对话，等到直播画面突然黑掉后，各个区内似乎都有相似的对话在响起：
“靠。”
“刚刚那是什么？”
“那张纸是传信道具？”
“主播不是单人副本吗, 谁能给他传信……”
“从副本外进去的。”
“刚刚那是撕裂空间了吗。”
“这个新人背后果然有人罩。”
……
“童是什么暗号？”
“难不成是人？”
“童……是哪个大佬的称呼吗？”
“……”
“是有那么一位姓这名，但这不可能吧。”
……
很多疑惑，被迫黑屏了玩家们只能抓心挠肝地等着直播间再次开启。
……
副本中。
温时淳已经抬手捻住了那张悬浮在半空中的信纸, 拿到自己身前, 以免被其他人看到。
毕竟那几个玩家虽然没了踪影, 但不一定没有在留意这外面的情形。
在将信纸置于左手掌心上后, 温时淳手心的信纸忽然扭扭捏捏地扭了起来，仿佛忘记了之前那道袭击，最后它缩成了一团, 害羞似的直往温时淳手心钻。
猝不及防好像被一张纸给占了便宜的温时淳：“……”
冷声道：
“别乱动, 摆好。”
……
半秒后。
信纸乖乖地摊平了。
温时淳这才继续动笔写到了：‘这纸是什么。’
在温时淳写完后, 字迹很快消失, 预示着他写下的内容已经被对方阅览。
随后信纸上显示出：
‘哥哥，这是我的主卡, 原本是一本童话书。’
‘但我从书上撕了一页下来。’
‘就有了它。’
……
看着童善的回复, 温时淳竟出现了一瞬的失语。
视线落在手中的信纸上。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如果是书的话, 撕掉一页……真的没问题吗。
毕竟是道具不是吗。
这样不会破坏主卡的完整性？
不过童善的话竟然给了他一条奇怪的思路。
难道玫瑰花的花瓣也能撕几瓣下来单独使用？
就在温时淳走神的这两秒钟，书信纸上又出现了新的字体：
‘哥哥，别害怕, 我来陪你了。’
嗯？温时淳视线动了一下。
接着童善又写下了一句：
‘哥哥，你喜欢什么小动物，一会儿我把它变成哥哥喜欢的动物折纸, 跟着哥哥。’
以及：
‘P.S. 哥哥刚刚伸手打纸鹤，是不是不喜欢它。’
字体后面还画了一幅流泪猫猫简笔图。
……
温时淳看着这委屈巴巴的控诉：“……”
他那只是正常的防卫。
等温时淳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时, 笔尖还未落下，耳边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不要相信这种目的不明的陌生人。】
温时淳即将落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应道：【嗯……】
也不算很陌生，但是统说得对。
系统再接再厉，提醒道：【四区掌管人的主卡是一本童话书。】
【我记得。】温时淳回道。
之前看童话区的信息时有看到过这一条，不过对方这么大方地说了出来，温时淳刚刚还在想是不是有不同的童话书道具，现在系统特意提醒，温时淳先同系统说道了：【你觉得他是四区的负责人？】
童善的年龄看上去很小。
顶多二十岁。
是维持在了这个模样吗？
系统倒是对对方的年龄不置一词，只说道：【这个地方怪物很多。】
闻言，温时淳点了点头。
大约是他久久没有回复，书信纸对面的人又提笔写道了：
‘哥哥，我刚刚在你的直播间看见另一组玩家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一行字迹写得格外轻松，像是闲聊。
‘哥哥还记得我有感知能力吧。’
‘上次和哥哥一起玩的那个副本里，我发现哥哥很容易令好人心生好感。’
‘所以我大概知道了哥哥你的技能是什么类型。’
在信纸上的字体一排排出现，又一排排的消失间，温时淳的目光逐渐凝起。
然后在这些墨色字体全部消失后。
好几秒，新的字迹才再次出现。
‘我只是想告诉哥哥。’
‘如果哥哥的技能能够令人心生好感，这类型的技能有一个隐藏特征。’
……
‘就像哥哥刚刚遇见的那几个人中，其中一人对哥哥的好感明显来得很快。’
……
‘他们对哥哥的好感快慢取决于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哥哥是个好人，那么越快对哥哥释放善意的人……按照好人的标准，对方就越可信。如果哥哥是个坏人，那么那些对哥哥伸出橄榄枝的人，品性就有些糟糕了，所以哥哥要小心哦。’
……
信纸上的字迹写到这里时，再一次等到了内容尽数消失之后好几秒才出现了新的一句话。
‘当然，不管哥哥你是什么人，我都喜欢哥哥。’
又一秒后：
‘所以哥哥如果想在副本中选择合作伙伴的话，可以好好利用它。（猫猫伸爪）’
……
长椅边。
看着童善透露出的信息，温时淳从一开始被对方发现自己的主卡技能后生出警惕，到目露思索，不过转瞬间。
童善的意思是可以利用玫瑰卡的这个技能，通过其他人对他心生好感的快慢来判断对方的品性高低？
如果童善说的是真的，那他的这个主卡技能相当于是一个人性勘测器。
那之前见面就对他生出好感的宁杨，品性比另外几个好？
当然前提是他自己是个好人……
温时淳回忆了一下。
嗯……
宁杨看上去确实更笨一些。
系统：【……】
温时淳终于落笔道：‘谢谢。’
这个信息很重要。
对面回复得很快：‘不客气哥哥，所以哥哥希望纸鹤变成什么？（猫猫搓手手）’
接着又是一句：‘我保证它会藏得很好好的，绝对不会被发现。’
……
是吗？
温时淳思索了一瞬，最后写道了：‘就纸鹤吧。’
心里问道：【统，这个东西有危险吗？】
系统冷声：【东西没危险，但别信任人。】
听着系统的声音，眼前的信纸上也出现了新的字迹。
‘那我变成纸鹤陪着哥哥，哥哥别害怕，那些鬼敢不长眼攻击哥哥，我就把它们撕成条。’
童善说完，温时淳手中的信纸自动折了起来，原本被温时淳握在手中的笔也从他指间飞出，与逐渐成形的千纸鹤融为一体。
信纸变为纸鹤时，四号楼的通道口处终于出现了温时淳等待的那个身影。
在门卫走出那栋楼时，纸鹤已经乖巧地藏到了温时淳的身后，贴在温时淳的外套上，帮它的主人盯着后方的情况。
而在纸鹤藏好后，温时淳也将那被他关闭的直播间重新打开。
视野里，门卫和昨晚一样，步履蹒跚，朝着大门走来。
在看见坐在长椅边的温时淳时，门卫的脚步顿了顿，温时淳见状抬起了右手，挥了挥，“早上好。”
门卫看着他，眼神复杂，“……”
“早。”嘶哑的喉管里道出了一个字。
接着就在温时淳的注视下走向了门卫室，与里面的那个无脸门卫换了班。
温时淳坐在长椅上，耐心地等到另一个门卫走进四号楼旁边的那栋楼后，这才站起了身。
之前下楼后看见的那几个坐在长椅上的老人都没有脸。
整个小区可能除了他们居住的四栋六楼，再没有别的活人或者能交流的NPC了。
那几个玩家应该是回去了六楼。
温时淳向着门卫室走去，坐在里面的大爷再看到他出现似乎已经不太意外了。
温时淳站在敞开的窗前，温声道：“大爷，可以问您点事情吗。”
门卫：“……你问。”
“我们这座小区以前也经常有租客失踪吗？”温时淳说着，目光示意了一下他们居住的六楼，“那几个新邻居今早跟我说，他们的朋友失踪了，还说我们这总有人失踪。”
“听着怪可怕的。”
说到这里，青年声音颤颤。
门卫：“……”
直播间：
【怎么回事，直播掐断几分钟，回来主播怎么还演起来了！】
【这个主播现学现卖，开始骗NPC啦！】
【信他个鬼。】
【刚刚黑屏后我冷静思考了一下，主播身上全是宝，区区一个E升D考核本，我觉得主播就算直接炸掉它也不在话下。】
【难怪主播一点都不怕。】
【冲啊小时！】
……
小区门口。
温时淳与室内的门卫对视着，感叹这个NPC难已套话。
看来像宁杨他们那样刷NPC好感的方式也不无道理。
他要怎么让门卫大爷开口？
就在温时淳思索时，小区外的白雾中，黑影逐渐靠近。
温时淳偏了偏头，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从白雾中走出，篮球被男孩抱在右手，他的左手牵着身边的佝偻身影。
两人离他越来越近，温时淳侧身往窗边靠了靠，将路让出。
从他眼前经过的老人面色灰暗，她的视线注视着前方的路，偶尔低头看一眼右手边的孙子，在他们从温时淳身前走过时，走在外侧的男孩忽然向后仰了仰身，露出脑袋，偏过的脸对着窗边的温时淳扯起两边嘴角，一道比人类宽了好几倍的嘴角。
温时淳沉默：“……”
等到那两人也走回4号楼后，温时淳转过身，再次看向门卫。
门卫大爷在他回身时恰好抬起了视线，含混不清的声音吐露着：“不要和那些新租客接触。”
“这些外来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从门卫室外离开后，温时淳回到了六楼。
不同于晚上的万籁俱寂，这会儿六楼的每一个房间内似乎都有细微的声音响起。
温时淳回头看了眼楼道，那条楼梯完全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最后只能先回到了604内，等待时机。
房间里一地碎红纸还躺在水泥地面上，温时淳叹气，走进卫生间拿出了一把塑料扫帚，自己清理起来。
等他把房间恢复了洁净，刚坐在床边，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猝不及防。
温时淳差一点就站起了身。
但他控制住了自己。
……
那道声音很轻，低沉着唤他：“老婆……”
温时淳：“……”
床边，温时淳抬眸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子。
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幻觉了……？
他居然听见了严礼的声音。
“老婆。”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
床边的温时淳：“……”
温时淳脑中的系统：“……”
温时淳背上的纸鹤：“……”
下一瞬。
直播间迎来今日第二次黑屏。
……
“老婆，手链。”
声音提示道。
闻声，温时淳机械地打开面板，冷着脸将严礼送他的手链从那张损坏的道具卡中取出，这一次，严礼的声音直接在手链上响起了，：“老婆。”
低沉中带着一丝欢愉。
温时淳看着手心的手链。
暂失语言能力。
缓了整整三秒后，房间里的当事人才缓缓开口道了：“这条手链是传声道具？”
“不是，老婆。”
严礼回道。
随即解释：
“我就在手链上。”
……
半晌，温时淳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纹丝不动的手链，眼皮终究还是跳了。
严礼，你是认真的吗？
第098章 七楼（11）
直播间再次黑屏后：
【……】
【什么鬼。】
【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喊主播……】
【喊主播老婆。】
【你没听错。】
【……】
【突然想起, 好像每个副本里都有那么一个鬼东西在管我们小时叫老婆？！】
……
【怎么突然黑了，主播是无了吗。】
【可笑可笑，我看副本无了主播都不可能无。】
……
第十区。
同样正看着直播的某几位十区老人：
“……”
“严哥不是吧, 每个副本都追过去……？”肖奇震惊，“一个单人考核本而已，我看小时游刃有余, 通关完全不成问题啊。”
“嘿嘿……”另一头的谢槐维持着讪笑, 打着哈哈, “疼老婆, 疼老婆，小孩子不懂……而且，我看这竞争挺激烈的, 老大不进去也不行啊。”
“确实。”一旁的歌白元目露深思。
“什么竞争？”肖奇皱眉。
几个人里, 只有顾亨理智尚存, 压低声音道：“严哥……这已经被关多久了, 还出的来吗？”
“……”
“……”
说到这个话题，坐在宽敞议事厅内的几人都换了个姿势。
现在时间尚早, 整间议事厅内只有他们四人。
九点, 这间第十区议事厅将有一场会议。
“先不说别的, 你们知道一区那边派了一队人进入遗迹之海了吗。”顾亨的指关节敲了敲身前的桌子，看向了几位朋友，“至少十个一区顶尖S级进入了里面的副本。”
“本来就轮到他们清理遗骸了。”谢槐接道, 说起正事，表情恢复正色。
遗迹之海，十个区域以外的混沌空间。
这片灰暗的混沌海洋看似位处十一维之外, 实际却是十一维无法切割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最大的一部分, 将位于它中心的所有区域包围其间。
普通人无法靠近，一旦踏入边缘一定范围，便会受其控制，无意识间步入这片灰色深渊，再无回程之路。
迄今为止，只有精神力极高的S级玩家能够正常进入这片领海之中，探索里面副本。
从十一维无法追溯的开端起始，遗迹之海以数种名字存在于玩家口中。
‘星灰隐海’、‘混沌深渊’、‘遗骸’、‘Hidden Sea’，到现在常被提起为遗迹之海。
一开始，十大区域的玩家与这片外围的无名海洋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的状态，直到最顶级的玩家们逐渐意识到，这片灰色海洋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地向内延伸，吞噬这片被它包围着的空间。
从那时候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玩家进入这片遗迹之海，对其进行清理，阻止侵蚀。
……
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将会议桌边上的几人拉回神。
“别忘了严哥让我们留意一区的人。”顾亨说着，视线扫了眼对面的谢槐，“而且听说里面的人向他们的那位主人求援了。”
在顾亨提起这个一区主人时，坐在会议桌靠近末端位置的肖奇本能反应瑟缩了一下，想起很久之前在某个副本里被人压制到差点没命的画面，即使是误伤也让人很难忘怀。
肖奇抬头一问：“法老回来了？”
在肖奇问话时，歌白元也看向了顾亨。
“应该是。”顾亨点了点头，目光沉了几分，“一区的人每次进去，情况都不太对。”
会议厅安静了一会。
“嗯……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没有准确信息前不能妄断。”谢槐沉吟道，“别忘了我们是中立区。”
“所以严哥让我们看好一区的动向。”
顾亨说完抬手就揉了揉鼻梁。
还好严哥把所有的事情都事先安排好了。
……
第一区。
从上方的大殿步入地表之下的世界后，温沉洲来到一座密室前方。
“主人。”
看守预言室的人见到来人，立刻跪了下去。
温沉洲摆了摆手，收到示意的人身形一僵，随后低着头，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沉重的机关门在来人身后合上，密室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温沉洲走向前方石台，与大殿中的暗金色石台不同，这间密室中的石台轮廓复杂，颜色沉黑，柱身上方刻满了不规则的几何图案与怪异绘画，石台上方是一个弧形下凹空间，里面盛着清澈的未知湖水。
水面上泛着温润光芒。
在温沉洲的手拂过石台上方时，湖水上方起了动静，在它的主人的要求下，白色字体逐渐显现，浮于水面。
石台前，温沉洲垂视着这则现于他眼前的预言。
‘你会成为造王者’
……
水面上浮现出的这几个字似乎惹怒了来人，下一秒，水迹洒落一地。
温沉洲收手时，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密室。
目光冷沉。
造王者，不是王。
未来依旧没有改变。
而在他离开后，地面上的水迹脱离重力，上浮的水滴倒退回石台之中，再次恢复最初的平静温润。
……
副本中。
604号房。
温时淳忽然感到了拥挤。
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又好像不止他一个人。
银色手链还在他手心上方安静地躺着，温时淳看着它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个物品，一个不具任何功能了的装饰性物品，难道他还能指望它动起来吗。
严礼附在它上面做什么呢……？
“你来做什么？”
温时淳觉得现在这情形有些傻。
他正对着一条手链说话。
“我不放心你。”严手链说道，“我看见这是个灵异副本，你从小就怕……”
温时淳打断了严礼：“我不是小孩了。”
“我知道，老婆。”严手链的声音低了一些，躺在老婆的手心一动不动。
温时淳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最后在舒气时，垂下的手安抚地抚了抚手心的手链，问道：“你这样安全吗？”
“安全，别担心我，老婆。”严礼感应到老婆对他的关心，心情上扬。
“嗯。”温时淳应道，也就听听了，毕竟严礼每次都这么说。
房间里，温时淳的右手手指还在抚/摸着左手手心的手链，人已经陷入沉思。
他身上带了太多不应该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系统在这时百分百地附和了弟弟的想法，机械声冷冷述道：【希望他们懂得分寸。】
温时淳也心道：【嗯……】
严礼，这会儿作为一条手链，一来就享受到了老婆关切地爱/抚，呼吸逐渐急促，大脑不受控地充血，虽然这一切在手链上没有任何显现，但实际上他已经快在老婆的手中失控了。
“老、老婆。”
“嗯？”
突然间听着严礼不复往日般沉稳的声音，男人此刻这道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急促与难耐，这令坐在床边的人眉心瞬间一皱，身形也更板正了，温时淳垂眸看向手链，还是有些担心，“怎么了？”
“老婆……”严手链忍耐着，斟酌了两秒用词，这才道出，“我现在是手链。”
“嗯？”温时淳眨了眨眼，目露疑惑，他当然知道他现在是手链。
“我是说……”严礼在虚空中闭了闭眼眸，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睁开了那双黑沉眸子，缓缓道出，“这条手链现在就是我的身体。”
随后只道出了一个字就打住了：
“你……”
老婆，你一直在摸我。
……
闻声，温时淳那只正在轻抚手链的右手顿住了。
“……？”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
……
等到反应过来时，604的单人床边，温时淳换了好几口气，才险险忍住了把手链脱手甩出去的冲动。
但这银色手链看着又着实有些可怜。
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安安静静地躺他手心。
温时淳看着它。
目光复杂。
最后无奈地叹气。
严礼……你何必呢。
平静片刻后。
“那我把你戴手腕上……？”温时淳询问着，抿唇说道，“……这样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严礼急忙应声，随即又义正辞严道，“我很舒服。”
表明态度。
温时淳：“……”
这话题无法继续了。
温时淳机械地将严手链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而那位于温时淳背后的小纸鹤和他脑中的系统早在奇怪的事情即将发生时就果断地掐断了听觉，沉心静气，不然这间狭小的单人间里恐怕就要上演一场世纪乱战了。
这当然不行，极有可能引发哥哥/弟弟的反感。
604中忽然恢复了死寂。
温时淳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视线落在手链上。
他现在已经几乎不剩多少害怕的情绪了。
系统当然也察觉到了弟弟的恐惧值在降低，虽然落在手链上的无形目光依旧十分不友善，但是这个严礼也不是完全没用。
也就在这时，系统听到了弟弟的心声。
【统，等从这个副本出去，我们研究一下怎么绑定那张黑卡。】
【好。】系统应声。
弟弟终于发现了它的良苦用心。
特意提出以建区卡的一个功能为交易筹码，督促弟弟快点绑卡。
沉渊发来的信息确实给温时淳提了醒。
还有之前在第四区撞上的那些来抢卡的人，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严礼见老婆开始想事，安静地做起了手链。
他并不担心老婆无法通过考核，进这个副本是为了防止八区的人做出什么事来。
庆幸老婆将自己送给他的手链收了回来，不然严礼还找不到这个方式进入副本。
这会儿，严手链也陷入短暂沉思。
这个密封的副本有些古怪，每一个他能想到的进入方式都被对方提前堵住了。
……
几分钟之后。
“我要出去一趟，你别出声。”
温时淳的声音在房间里想起。
严手链立刻应道：“知道。”
……
温时淳再次回到了六楼过道中，仔细听了一下每个房间里的动静，之后他转身走向右侧尽头的607，穿过605前的黑暗和606那盏明暗交替的吊灯。
过道里没有脚步声，温时淳的动作很轻，但是605和606房间里的‘人’似乎依旧发现了他的行动，在他经过那两扇门前时，温时淳感应到里面的‘人’就站在门的另一端，身形垂直、僵硬，看着他经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温时淳面不改色地来到607的门外，等他站在宁杨和门卫居住的这间房间外后，门外的人抬起右手，轻扣房门。
不疾不徐地敲门声在这条过道内响起，从607传到另一端尽头的601。
607房内的细微动静戛然而止。
……
过道再次陷入死寂。
606门前闪烁的灯光更加昏暗了。
仿佛过了许久，607房间内才再次响起了几道极轻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十分小心，但他在向着门的方向缓慢靠近。
第099章 七楼（12）
宁杨开门让温时淳进入了607。
在‘白殊’从他身前走过, 而他也将607的门再次安全地关上后，宁杨转过身，就看见了已经穿过门口的这截横向玄关, 停在客厅中央的‘白殊’。
温时淳在进入607的客厅时，已经摸清了这些面积较大的租房内构造。
两室两厅。
进门后有一个玄关，两间卧室位于玄关两侧, 房门相对。横向的玄关中间靠内一侧有一扇门, 与通往走廊的门纵向重合, 穿过它就进入了客厅, 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
整体来看，其他租客们的房屋分为了三块，从左到右是一间卧室、一体式厨房兼客厅, 再到另一间卧室, 中间由一条靠门的横向玄关连接。
所以温时淳的房间两端分别连接着605和603的一间卧室。
而与他房间内单人床一墙相隔的那间卧室里极有可能住着那个跳河的长发女生, 毕竟他昨晚听见了对方的撞墙声。
宁杨也在两步内穿过了玄关, 回到了客厅之中。
他知道队友之前的警告不无道理，在开门之前, 宁杨也犹豫了许久, 开门时也足够地警惕, 但是等他看见站在门外的‘白殊’时，吊灯微弱的光落在这人身上，‘白殊’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是他怎么看‘白殊’都是一个人啊！
而且直觉这就是一个好NPC。
说不定还是副本通关的关键NPC。
堵上他无数次副本通关的经验和直觉！
“白殊，有什么事吗？”这会儿已经将人放进来后，宁杨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想同你了解一下失踪那几人的具体情况。”温时淳开口道, 肉眼可见面前的这个玩家对自己的戒备在直线下降。
如果玫瑰卡真的隐藏着鉴品性的能力，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不过温时淳并不想和这些玩家接触太多, 他们中那个叫凌崇的玩家有些危险，一眼看过去就像个不安分的犯罪分子。
在‘白殊’问起后，宁杨一思索，便将大致完整的信息透露给了这个NPC，隐去了他们作为玩家的部分，宁杨想着白殊对他们应该还持有一些怀疑，哪怕是吸收跟自己一起居住多年的邻居们可能是鬼怪的这个信息都已经够令一个正常人发疯了。
此刻，在听完他的说辞后，白殊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还好，大约是因为对方的弟弟也离奇失踪了这件事，白殊对于他说出来的事情接受度好像还不错。
宁杨越发确信这是一个重要的NPC！
“坐吧，别站着说了。”宁杨同站在一旁的温时淳说道，随后又问，“要来杯水吗？”
明显想要与‘白殊’拉近关系。
“不用了，谢谢。”
温时淳拒绝了水，但是人在沙发上坐下了，宁杨坐在他的对面。
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面沙发上的人又说道了：“之前凌崇说的话你别介意，他这个人不太信任其他人，脾气也不怎么样。”
宁杨说起这个实际上是想挽回一点‘白殊’的好感度，结果白殊对这件事好像已经不太在意了。
温时淳点了点头，抬眸道明目的：“我现在只想找回弟弟。”
宁杨闻言叹了口气，这个NPC找弟弟的执念太强了。不过到底是什么契机促发了对方从之前那几天的状态转变成了现在这样平易近人的温和模样呢？
宁杨摸不着头脑，只能用副本意外进入下一阶段来解释了。而且之前每一晚都会死一个玩家，只有昨晚没有伤亡，他还在想这会不会是和白殊的转变有关。
昨晚白殊回来时他没有去到走廊上，但是队友们将当时的情况在聊天频道中转述了。
宁杨当时不出去是不想在晚上经过606和605的房门前。他的卧室连接着那对祖孙的房间。进入副本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是在听到隔壁传来的拍球声后，之后606号房的玩家代号就灰了下去。
代号灰了意味着玩家死亡。
“既然你们认为邻居们都是鬼，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如果是要救你们的朋友，你们好像也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
温时淳说到这里时，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落在宁杨眼里，种种反应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NPC。
对玩家友好的NPC。
“其实……”宁杨看着对面的‘白殊’。
白殊问出的这个问题是对方即将给予玩家帮助的预兆对吧！绝对是吧！
那么现在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小心回答。
也许‘白殊’就告诉他答案了！
或者提示也行。
宁杨不贪心，在脑中快速组织好语言后，他说道了：“我们当然想救他们……只是我们也不能滥杀无辜。”
“什么意思？”温时淳问道。
耐心地等待对方将他们的任务说出来。
“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最讲究因果循环，毕竟善恶终有报！”宁杨先瞎诌了一句，随后才小心翼翼道，“我算、算到……杀人的恶鬼只有一个。”
温时淳面不改色地过滤着对方提供的信息。
抿了抿唇。
“你们那一行……灵异爱好者？”
“咳，实不相瞒，其实我们还有个身份。”宁杨咽了咽口水，坐直身体，一双眼睛瞪得老圆，随后说道，“捉鬼道士。”
……
沉默温时淳：“……”
谢谢，说你是鬼我也信。
一直贴在温时淳背后的纸鹤都听不下去了，断气似的拍了拍翅膀。
“你别不信。”宁杨来了劲，为了博信任，当场给温时淳表演了一个空手变道具。
下一秒。
“……”
看着出现在宁杨手中的黄色符纸，温时淳撩了撩眼皮，依旧沉默不语。
这个他见过。
面板空间中一万积分一张的防御符纸，贵且只有50%的玄学概率帮玩家抵挡一次灵体攻击。
温时淳清楚地记得这张符纸上的一笔一画。
一万积分。
沙发上的人思考了一下。
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还记得在那个五区副本时，沈静、常兆这些B级玩家要拿出一千积分都难。
不管怎么样，面前的这个玩家至少积分富足。
不像他，还在靠直播卖艺。
听着弟弟心声的系统：【……】
露出了和温时淳同款的六个点点表情。
“怎么样怎么样？”宁杨眼中冒光，想听听NPC先生的评价，和白殊对话间出现的莫名安心感，让他差点忘了最初的目的。
“挺不错的。”温时淳说道，随后话锋一转，“所以你们在找杀人的鬼？”
“对，我们要杀掉那只恶鬼。”
宁杨说完，看着白殊补充了一句：“这样也许能救我们的朋友……他们或许还活在楼上的空间。”
没有忘记白殊的弟弟还在‘楼上’，他把辛远之前编的那些谎话圆上了一些，再给白殊一点希望，希望这个NPC能帮他们。
温时淳点了点头。
这些玩家的任务是找出杀人的鬼再将其杀掉。
看起来和他的任务确实没有关联。
“你们没有怀疑过门卫——或者601里面那个同他母亲吵架的男生？”
“我们搬进来这几天，你说的那个男生从来没有离开过601。”宁杨说到这里还试图换种方式同NPC解释鬼怪的杀人规律，“鬼是不会随便杀人的，一定是有人先踩到了它们的禁区，引发了怨气，它们才会伤人。我们住在605和606的朋友在失踪前没有去过左侧走廊，更没有同601有过任何接触。门卫的话就更不可能了，你看我和他同住这个公寓，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在两人说话这期间，宁杨几次低下头看向手腕，这些动作都被温时淳收入眼中。
宁杨再抬头时，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符纸，挺胸道：“小殊，相信玄学，听我的话准没错。我们是专业的。”
宁杨刚吹完，温时淳脑中就响起一道系统冷嘲：【呵。】
“……”
温时淳垂眸。
“但你刚刚也说了，凌崇的室友失踪前没有任何异样，失踪后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既然有人失踪的原因不明，是不是不该把恶鬼的范围锁死在你们怀疑的那三人里？”
温时淳说完时，抬起的视线看向了对面的专家。
他没提的另一点是，只要有规律，就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任何犯罪都一样，除非有人隐藏了线索。
听着白殊的话，宁杨抓了抓后脖颈，思考回忆，“诶。”
感觉白殊在给他重要提示了，可是他们真的没有别的线索了。
……
温时淳起身告辞时，宁杨的目光已经有些依依不舍了，短时间内对NPC的好感度直飙，相见恨晚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拉着NPC拜把子。
不过在目送‘白殊’出门离开后，宁杨看着面板上队伍频道内的消息，眉头皱起。
603号房中，凌崇在之前听到604的开门声后就留意着这个NPC的动向。
结果对方竟然去到了607的门外，而宁杨还给这个NPC开门了。
凌崇当时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宁杨死了，那他就能确认白殊身上的问题。
他在队伍频道里发了几条试探的信息，辛远和周舟也关注着，然而让凌崇有些失望的是，宁杨居然没死。
现在那个NPC又回到了他隔壁的604房内。
白殊没有杀宁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房间里，凌崇的目光带上了一点阴狠，他看着隔壁，仿佛能透过这面墙看到对面房间里的‘白殊’。
这个NPC真的不是那只鬼？当时发现隐藏副本时他就不该先拿他的室友做试验，现在根本找不到鬼了。
凌崇思索了一会，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很不乐观，要是今晚再没有进展，明天就必须上楼了。
……
604号房内。
停在房间中央的温时淳偏过头看了眼右侧墙壁，凌崇就住在他隔壁的那间屋子里。
收回视线时，温时淳看着眼前的窗户，随后同面板空间购买了一张新的礼品纸，贴了上去。
之后温时淳拿出白殊的手机，再一次拨打了白允的电话。
……
忙音。
依旧是忙音。
不管拨打多少次似乎都无法再连接上对方。
任务给他的时间是72小时。
这72个小时内白允一定活着。
温时淳不想把时间拖到最后，如果八点那个时间段楼梯没有出现，就只能想办法跟鬼一起上去了。
只有一只杀人的鬼吗……
可以利用这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时淳坐在床边，一边看着面板，一边留意着六楼的动静，偶尔给白允拨一个电话。
但这一整层楼都十分安静，而他上方的空间也仿佛不存在一样。
等到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下去后，床边的青年才忽然间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指间的动作。
他看了近半天的交流区，十一维中的各种信息，副本类型和经验，甚至还看了一些八卦，为什么——
这么安静？
安静的他差点都忘了自己背上还有只纸鹤，手腕上还戴着的手链，以及脑中总会搭腔的系统了。
……
床边的青年垂下眼眸，抬起左手手腕，盯——
“严礼？”
三秒后。
“我在，老婆。”
收回正在检查副本的那缕神识后，严手链应声。
看了眼时间，严手链问道：“老婆吃饭了吗？”
温时淳抬眸看了眼家徒四壁的房间，“不饿。”
严礼也意识到了这个副本在虐待他老婆，“可以跟面板购买食物。”
想到老婆初来这个地方，积分也许不够用，又说道：“老婆，你把面板切换到代理人页面，我给你拨了积分。”
温时淳：“……？”
【统，他在说什么？】
温时淳没听懂。
沉默许久，以免被发现的系统在弟弟问起后，这才缓缓出声道了：【区域主人可以给代理人直接拨积分，你可以看作是——发工资。】
弟弟，他在拿你当打工人。
【你可以在代理人页面领取积分，不过你之前教育我，收钱得办事，现在你如果领了他的积分，就得替他办事了，我觉得代理人这件事，还是应该再深思熟虑一下，毕竟你是个新人，而且以你们现在的关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系统说的一板一眼。
打工人温时淳：“……”
感慨万千。
他的统……
统说得对。
欣慰。
下一秒，温时淳礼貌回绝了男朋友的好意。
“不用了严礼，我积分够。”
温时淳说完，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直播。
在那之前还不忘提醒了一下严礼，直播开了。
莫名其妙好像被老婆拒绝了的安静漂亮严手链：“……？”
虚空中，系统的唇角微微上扬。
第100章 七楼（13）
弟弟打开直播后, 意味着严礼不能随心所欲地干扰他弟。
系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温时淳也顺便看了眼自己的积分，现在已经有一万近五，大半来自于直播间打赏, 系统最初说通过直播很难获得积分，现在看来可能是新手统统太菜了，这里的玩家还是挺热情的。
系统：【……】
而就在温时淳抬眸看向此刻的时间19:27分时, 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突兀刺耳的‘呲’声——
还有一道沉闷的落地声和‘砰’声。
动静传来时, 温时淳从床边站起, 转身的同时视线看向了那面连接着605的墙。
但是刚刚那几道响声不是来自605, 声音从606传过来。
最先发出的那道声音像是板凳的蹬脚划拉过地面。
温时淳皱了皱眉，很快，606响起了开门声, 接着是一串脚步声跑过。
住在606的小孩跑下楼了。
这之后楼道里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但606没有传来关门声。
温时淳推门出去时, 右侧走廊一片漆黑, 只有607外的那盏吊灯还亮着, 但也只够照亮它门前那个小圈，606门外原本半明半暗的吊灯已经完全熄灭了。
吊灯的熄灭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温时淳看着眼前这段漆黑的过道, 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在向他靠近, 无声无息, 等他拿出小电筒照亮前方时，606的婆婆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没有瞳仁的眼珠子死气沉沉地看着前方, 就在那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
早晨还只是面色灰暗的老人，此刻脸上出现了尸体的黑紫色。
她已经死了。
温时淳的喉管滚动了一下。
下一秒，在寂静空气中传来另一个动静时, 604门前的人快速侧身闪到了一边，躲过那道未知来袭时, 温时淳手中的电筒也瞬间照向了偷袭袭来的方向，但是左侧走廊上什么也没有，一阵焦味从他的右侧传来，等温时淳再将光源照向右侧时，那里已经没有刚刚那道佝偻的身影了。
老人之前停立的位置上，一滩黑色的粘稠水渍正在浸入这条过道的地面，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
昏暗中，‘白殊’脸上的神色难辨。
刚刚那道攻击是朝着他来的，最后打在了606婆婆的身上，如果他刚刚没有及时闪开，烧焦的可能就是他了。
没有预兆，多半是玩家动的手。
想到这个可能性，温时淳眉心轻皱。
纸鹤在这时用翅膀轻戳了戳温时淳的后背，提醒哥哥它还在，就算不躲也没事。
温时淳没管背上的纸鹤，他的视线转向了楼梯的方向，没有异样。
通往七楼的楼梯并没有出现。
而那被他打开的直播间从主播见鬼开时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再看到主播被偷袭时：
【哪个混蛋在背后偷袭人？】
【刚刚那绝对是玩家的攻击。】
【那群狗崽子，白天和主播套近乎，晚上搞背刺。】
【不愧是他们啊，真不把NPC当人了。】
【刚刚那鬼是被打走了吗？】
【偷袭的人完蛋了，你摊上大事了！敢偷袭我们主播！等着被大佬宰了吧。】
……
603内，凌崇偷袭失败时，几条信息也出现在了队伍频道：
辛远的语气还算克制：【你做什么了？】
宁杨直接暴跳了：【搞什么？！】
这几个幸存玩家在几秒前同时收到了一条副本警告：【玩家错杀善鬼，副本结束将进行惩罚结算】
……
607的门后，宁杨情绪紧绷，右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
之前开门的只有606和604，宁杨听到提示时人就已经走到了607的门口。
被凌崇错杀的是谁？
门后的人脑门上溢出细汗。
冷静冷静，白殊不是鬼。
606的小孩跑下楼了，606那个老人之前不是鬼，但606刚刚有过古怪的动静。
宁杨深吸了一口气。
……
温时淳手中电筒的光源照到了606号房敞开的门上，里面没有开灯。
不确定那个婆婆是不是回到了房间里，但是在温时淳下一步动作前，熟悉的皮球声在这条过道中响起，手中的光源立刻照向了声音发出的位置，一颗红色皮球正在606熄灭的灯光下弹跳着，但是皮球的周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而在几道‘砰’声之后，它从吊灯下方缓缓向前，穿过一片黑暗的走廊，滚到了温时淳的脚边。
从温时淳手中电筒照出的光束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这颗皮球移动。
606的小孩之前跑下楼了。
此刻，依旧站在604门口的温时淳忽然察觉到了楼梯上有东西。
他现在侧身对着那条楼梯，在这短暂的思考间，他毫不怀疑那个小孩已经回来了，封闭阴森的楼梯间此刻有风在流动，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情况。
只有一个鬼会杀人。
在温时淳再次闪身向着604的门边退去时，他的脑中闪过了这条从玩家那里套来的信息，眼眸里也映出了那个站立在昏暗楼梯间的男孩。
小孩低着脑袋，只能看见那一头黑发。
而在男孩抬起头时，原本停在了604门前的皮球嗖的一声飞到了男孩手中。
男孩双手抱着皮球两侧，抬起的脸上五官扭曲地笑了起来，一声尖叫从他拉长的嘴中喊了出来：“你杀了我奶奶！！！”
温时淳已经退回到了604的门内，但在听到小鬼尖叫的内容时，‘白殊’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在那一刹那，红色皮球像一件灵体武器一样从男孩手中脱手，快速朝向他袭来——
速度极快，不亚于从枪□□出的子弹。
却在即将越过604的房间线时突然四分五裂。
皮球炸碎散落一地，但没有一片进入到604门内。
“啊——————”
又是一道响彻整栋楼的尖叫声，在那之前还有一道开门声响起。
宁杨在开门后快速地穿过了走廊，而在之前听见604门口响起的动静时，凌崇的信息也几乎在同时出现在了他们的队伍频道中。
【不好意思，误伤了606的东西。】
看见这条信息时，宁杨几乎在一瞬间就捋清了外面的情况。
606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老人已经死了。
被凌崇误伤死掉的善鬼是606里刚变成鬼的老人——
而现在那个小鬼要动手杀人了——
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楼道里响起的尖叫只要是个活人都听到了。
会杀人的小鬼就是他们的任务目标——
可惜宁杨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赶上那颗杀人皮球的速度，他几乎刚踏出房门就看见了那颗冲向604的皮球——
然后就看见那只鬼怪的皮球在604的房门前炸裂了。
这个过程中宁杨的脚步一刻也没停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是个机会，已经暴动了的恶鬼居然失去了他的灵体武器！
……
虽然一切发生的很快，但是温时淳没有错过走廊里的动静，在宁杨的身影出现在604门前时，他看着前方玩家手中的动作，下一秒，楼梯上的男孩就被一条条光线组成的空间困在了原地，看上去已经无路可逃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了篮球，男孩在尖叫过后表情变得呆滞空洞，到被困住前，他那双黑色眼球里居然还滚下的漆黑的泪水。
两条墨黑水迹划过那张惨白的小脸，不过这只鬼对于他自己目前被玩家抓住的情况似乎已经毫无反应了。
宁杨在困住小鬼后，回身对着立于604门内的温时淳说道：“小殊别担心，它跑不了了。”
温时淳当然看出了小鬼已经跑不了了。
这个小鬼是这些玩家的任务，奇怪的是603和602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
就在这时，温时淳背后的纸鹤又动了。
在宁杨走向楼梯时，纸鹤几乎在一瞬间飞到了温时淳的身前展开，伴随着一串出现在眼前的字体：
‘哥哥，快用我之前送你的画吸掉这只鬼，可以养画！’
来不及细说，重点传达到后，信纸又在一瞬间内折回了纸鹤贴到了温时淳的后背上。
温时淳看着楼道上那只在这会儿哭得可怜兮兮的鬼：“……”
倒也没有忘记对方刚刚的那道杀伤力。
应该是二区那人的项链保护了他。
刚刚皮球飞来时，脖子上的项链忽然热了一下。
温时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颈间的银色细链。
此刻依旧能感应到上方的温暖余热。
一直安静待在老婆手腕上的严礼也发现了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老婆身上似乎多出了不少东西。
背上的纸鹤也用它的脑袋顶了顶温时淳，系统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机械声不带任何感情地阐述道：【那幅画能养魂，里面的灵魂越多，画的能力也会越强。】
系统解释完了，弟弟现在可以自行选择。
楼道上，宁杨已经准备杀鬼了。
系统相信以弟弟怕鬼的程度，应该不会过度使用这个道具。
然后就看见魂画出现在了弟弟手中。
【……】
温时淳面无表情地取出魂画时，心想真是疯了，画里一个黑影就够吓人了，现在还要送一个进去。
想归想，道具已经使用了。
并进行自我催眠，一个和无数个并没有多少区别。
而在魂画制造的短暂幻象中，楼道上的小鬼已经进入了画中，在温时淳收回道具时，宁杨看着眼前已经消失了的鬼怪，误以为自己已经动手处理掉了它，虽然本质上也没有任何区别，在鬼怪进入温时淳的画中时，副本已判定另一组玩家的目标已被成功击杀，但在这条播报之后，宁杨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他的脑中又响起了另一道提示——
【检测到有玩家触发隐藏副本，杀人之鬼数目加一，请玩家们继续努力，找出另一只杀人之鬼，将其消灭。】
“什么？！”
宁杨提高了好几分贝的声音在楼道里突兀响起，声音里夹杂着不可思议的情绪。
温时淳在听到这道声音时抬起了眼眸。
视线落在宁杨身上。
怎么了？
这些人的任务不应该已经完成了吗。
……
603房间内，凌崇听到这道提示时，神色不明，但绝不算好。
他早就知道他们原本的目标是606的那个小孩，只不过在两天前，他将他那室友推出去时，恰巧引出了另一只鬼，还将他那室友给杀了，触发了隐藏副本。他一直在拖延时间，不让这些人锁定目标，结果哪想到刚刚试探白殊的一击打到了那个小鬼的奶奶身上，引发了鬼怪原形毕露。现在606的小孩被灭，原先的任务结束，他之前触发的这个隐藏任务也直接曝光成为了队伍任务。
凌崇想了一想，随即一笑。
也算这些人倒霉，大约是两个任务都有杀人之鬼的这个关系，现在其他人也得留下来陪他一起处理这个麻烦了。
不过还有一点麻烦的是这些人也许会怀疑到他身上。
……
副本外，第二次重见天日的温暖直播间，从最初的变故发生开始时：
【要完，主播快跑！！这鬼要暴动了！！！】
……
【卧槽刚刚那是什么，主播用了什么，鬼的灵器都炸了！】
【是那张S级黑卡吧！！！】
……
【想不到这哥们还挺够意思的啊，居然跑出来帮忙对付鬼。】
【直播关掉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
【那张信纸居然还在！果然有人在外面给主播传话！】
【这信纸到底是什么？真的没人能看出来吗。】
【已将直播间链接分享到交流区，看看有没有大佬来解说一下。】
……
【画……什么画？还能吸鬼……？！】
【是想说杀鬼吧？】
【不可能吧，能杀鬼的道具怎么也得是A级道具了。】
……
等到魂画制造出的幻象在影响玩家的同时将鬼吸入后。
【……】
【难道是……S级黑卡？】
【但是刚刚皮球炸碎时主播手中没有拿画。】
【也就是说之前毁掉灵体武器的道具不是这幅画。】
【A级道具已经很稀有了吧，主播手里到底都有些什么。】
……
副本中。
“怎么了？”
看上去一直站在604门边一动不动的‘白殊’开口问道时，楼道里的宁杨这才缓缓回神。
宁杨在听到白殊的声音后，他几步间走回到了六楼，青年停在了604的门前，神情复杂地看向’白殊‘，随后说道：“我刚刚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一只杀人之鬼。”
温时淳观察着宁杨的表情。
当下有了判断。
这些人应该是临时接到了新任务。
任务内容还十分相似。
但有些奇怪。
而直播间中那些还在讨论温时淳手中卡片的人，在听到宁杨的话后，老玩家们立刻反应过来刚刚被温时淳收走的那只鬼大概率是另一拨玩家的任务，虽然不知道另一拨人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也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楼道里。
和昨晚一样，它出现时没有一点声响。
温时淳的视线越过宁杨看向那个慢慢走上来的门卫，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门卫沙哑的声音问道了：“小犽刚刚下来叫我，说他奶奶在取橱柜中的东西时不小心从板凳上摔了下来，你们听到声音了吗。”
“有过去看看吗。”
……
宁杨原本背对着那条楼梯，在‘白殊’的目光偏移时他就感到了不妙，背脊一阵阴冷，而在楼梯上响起声音的那一刻，宁杨吓得一步跳进了604房内。
“……”
温时淳看了眼躲进604的宁杨，欲言又止。
楼梯上的是你室友，并且你从不怀疑这个门卫，现在你在怕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