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苏培盛心中一紧, 立刻使眼色给一旁的小太监,让他将那个瓦罐提出?去,口中忙不迭的?回禀四?阿哥。


    “一刻钟前?, 兰院耿主子使身边的葡萄送来的?, 说是……”


    苏培盛话还未说完,就见四?阿哥一挥手, 制止了刚把瓦罐提在手里的小太监。


    得, 剩下的便不必再说了。


    四?阿哥又去仔细打量着这个小瓦罐,通身褐色, 实在是土里?土气的?,罐口用?牛皮纸封着, 遮遮掩掩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线条并不匀称,过于胖了些, 有些头重脚轻之感, 但胜在有几分憨厚笨拙、朴实可?爱。


    跟耿氏有些相像, 四?阿哥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这样细细瞧来,确实有几分野趣。


    于是, 四?阿哥没用?别人布菜, 亲自动手揭开了封口。


    一瞬间, 立在一旁的?苏培盛都闻到了满屋子的?香味, 不自觉的?,他口中津液横生, 忍不住想起他屋子里?摆的?那个略小些的?瓦罐。


    兰院的?人,眼见着愈发懂事了。


    四?阿哥慢慢用?了一碗, 或许是因为这一会?饿了,尝起来虽火候不到,但汤清味醇,鲜甜的?滋味在舌尖迸发,吃起来鲜美异常。


    他翻了翻里?面?的?食材,也不过是一些常见的?滋补之物,明明不费什么东西,竟做得这般有滋味。


    四?阿哥又略用?了一些其他的?菜色,最后又喝了一碗汤作为收尾,只觉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永和宫娘娘向来口味清淡,这般鲜甜又滋补的?汤品,该送给娘娘尝尝才是。


    外头有些凉,全公公耸着肩在门口站着,热水已经?备好,就等着主子爷吩咐了,没想到却?见四?阿哥一甩帘子出?来了,苏培盛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即刻出?门?全公公正疑惑着,却?被?苏培盛一巴掌打在头上?。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提灯笼去追”


    *


    兰院里?,耿清宁刚洗漱完,但谁家好人洗完澡能立刻睡觉?肯定是要摸一会?儿鱼才能安心去睡。


    葡萄已经?铺好了床,却?见自家格格又上?了榻,难不成格格是打算连夜给主子爷缝制寝衣?


    葡萄有眼色的?,把绣篮和衣物布料都拿了过来,耿清宁只扫了一眼,又去看了脑海中的?咸鱼任务,便把它扫到脚边放置,摸出?阅读器,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却?听葡萄在外面?给四?阿哥道吉祥,这是他们的?暗号,省得出?现被?四?阿哥突袭的?情形。


    耿清宁左右扫视一眼,忙把阅读器塞到枕下,换成绣篮拿在手上?,做出?正忙着的?姿态。


    片刻后,见四?阿哥进来了,确保他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后,耿清宁才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放下针线,下榻行了个福礼。


    四?阿哥自是看见了未做好的?衣裳,胸口微微一热,衣食住行,耿氏几乎处处都在想着他,怎么能不让人感慨于她的?一番情意。


    这样的?可?人儿,多偏疼一些,也实属正常。


    他嘴角含笑,拉着耿清宁上?了榻,“难为你处处想着我”


    大领导竟看到了她的?好处,耿清宁免不得有些激动,但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应该的?”。


    四?阿哥更是感慨,宫里?府里?的?人向来都是话儿说的?好听,背后却?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但凡做了一点子事情,哪个不在他跟前?卖弄,只有耿氏笨嘴拙舌的?,干巴巴一句‘应该的?’,竟不知表功。


    耿清宁只见四?阿哥靠在炕上?,闲适的?跟她说起了家常,这个名叫‘佛跳墙’的?菜品不错,他打算进给永和宫娘娘,只一条,不能说是她的?心意,免得召来非议,又指着旁边的?寝衣道,晚上?灯光昏暗,恐伤了眼,绣活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即可?。


    啊?领导真的?被?感动了?耿清宁有些不确定,再看一眼。


    四?阿哥话锋一转,开始说起瓦罐的?制式实在不堪入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土窑挖出?来的?东西。


    社畜第一条:无论领导怎么夸,后面?的?但是才是重点,耿清宁立刻垂手,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见她得了夸赞面?上?也无一丝自得之色,四?阿哥心中更是满意,看来耿氏仅蕙心兰质,还乖巧好学。


    恰好,苏培盛挑开帘子进来了,回禀说主子爷吩咐的?已准备妥当,只见他略一挥手,便有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入,一群人忙活了片刻,屋子里?竟就变了样。


    西偏房虽当成书房使用?,但只在窗下的?书案上?设着笔砚,还是四?阿哥上?次赏的?,其余他处便空落落的?。


    这也正常,耿清宁平时看书说话都在正厅,睡觉便去卧房,书房只那次赶功课的?时候呆的?稍长些。


    这会?子,书房案上?多了方松花江石砚,几只湖笔,应是四?阿哥常用?之物,北面?列着两座书架,里?面?满满当当的?摆上?了书,书案南侧则是摆放了一张紫榆雕刻杨妃醉酒榻。


    不仅如此,厅中多了一架文杏十景橱,除了一些珍惜古玩,上?面?还摆放一个西洋来的?座钟,卧房则是增了一座双面?绣的?屏风。


    耿清宁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满目宝光,只怕是走路都要小心翼翼,无他,实在是东西都过于贵重,便是破个角,把她论斤卖了也是赔不起的?。


    四?阿哥边看边笑,耿氏永远都像一汪清水,一眼便能看出?她心中所思所想,“这点子东西还不值当看在眼里?。”


    甚至他还不是很满意,“今日?有些晚了,剩下的?,明日?再换罢”


    还有?!


    耿清宁没什么出?息,一瞬间,她只想带着这个屋子穿越回现代,没钱了就卖一件摆设,花完了就再卖一件,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做,说不定一件就够她放肆的?花上?好几年。


    一旁的?苏培盛眼界可?就高多了,他打小便伺候阿哥爷,不知道见过多少?好东西,他笑眯眯的?回禀道,“陈嬷嬷找的?是那套洋红瓷器,配着您院子里?的?天蓝釉正正好”


    哟,连茶碗杯子都是成套的?,还是情侣配色。


    可?恶的?糖衣炮弹,万恶的?封建主义?。


    要不,四?阿哥的?寝衣接着做起来?


    第 32 章


    或许是耿清宁的表情太过狗腿, 四阿哥笑得?胸腔都震动起来。


    耿清宁眼角一扫,见一屋子的人都退了个干净,只有他们两个?, 便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四阿哥扭头看向她, 见身侧人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是会勾人魂魄, 忍不?住一把搂住, 又低头去寻她的嘴,把人压在身下狠狠的亲了一通。


    耿清宁被亲的喘不上来气, 面色娇艳如石榴花色,眼里水润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皮上微微温热,如羽毛轻拂。


    是四阿哥在亲她的眼睛。


    耿清宁心尖微动,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竟呆住了, 只知?道?怔怔的看着他。


    四阿哥把手放在她的耳侧, 温热的指腹划过娇嫩的肌肤,引起一串麻意,他意有所指笑她, “知?道?你想要?, 只是事不?过三, 明日爷再给你”


    耿清宁被他羞得?说不?出话来, 她腰还酸着呢,只是想表达一下对大?腿的感激之情好不?好?


    再说了, 后来亲得?起劲的人明明是他!


    屋外,热水早就备好了, 只是伺候的人都不?敢进?来,怕扰了主子的好事,此刻听见里面的笑声,才捧着面巾、青盐等物品鱼贯而入。


    耿清宁亲自伺候四阿哥洗漱,完毕后,两人躺进?烘的松软温热的锦被里。


    天气逐渐热了些,四阿哥身上也?是热乎乎的,耿清宁睡梦中或许觉得?有些热,不?自觉得?便离他远了些。


    手中温玉一般的触感消失,四阿哥闭着眼又把她捞进?怀里,耿清宁不?安的动了动,许是察觉到身侧人的动静,他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睡罢”。


    没挣扎过困意,耿清宁便躺在他怀中于梦中寻周公去了。


    第二天一早送走四爷后,耿清宁仍然十分精神,根本无需睡回笼觉,无他,实在是昨晚睡的略早了些,她看了眼西洋钟,才将将四点多?,外面还是黑蒙蒙的,不?见一丝光亮。


    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猫儿还在睡着未醒,一大?早上就摸出阅读器就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小说这种东西还是摸鱼和被窝里看着最舒服。


    正巧,全公公摸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太?监,两人一块手里抬着箱子,具是面色紧张,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箱子看上去挺沉的,可放下去的时候愣是一点儿声都没有。


    一旁的全公公一直盯着,此刻才松了一口气,把脸笑成了一朵花的模样,立在地上打了个?千,口中道?,“请耿格格安,这是主子爷昨夜安排的,劳烦格格过目”。


    小太?监们动作麻利的打开箱子,正好,刚为?四阿哥点的蜡烛还未熄灭,厅中灯光通明。


    只见箱子内被照的流光四溢,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耿清宁,都几乎看直了眼。


    这、这不?是博物馆里,雍正年制景德镇官窑胭脂红釉吗?


    昨夜只听苏培盛说是成套的洋红碗碟,万万没想到竟是这套。


    未免太?过华贵佚丽了罢。


    耿清宁一边暗暗咋舌,一边围着箱子仔细看着,有茶碗、碗、杯、碟、盘、瓶、罐,基本上涵盖了生活中所有能用到的地方,每一件都精美的像一件艺术品,匀净明艳,夺人心魄。


    全公公刚才在正院库房,已和陈嬷嬷感慨过一场,此刻见了还是忍不?住惊叹,这可是西洋那边进?上的染料,最好的工匠烧出来也?是百不?存一,在这小小的兰院却只做平常使用。


    也?不?知?道?于进?忠那小子,哪来的那么好的命,竟伺候了这个?主子,还被四阿哥看在眼里。


    全公公暗暗磨了磨牙,面上仍满是真诚笑意,道?“主子爷交代,把院里杯啊碗啊什么的都换成这种”。


    耿清宁明白?四阿哥是嫌弃兰院那些碗罐,可那些也?不?丑好吧,都是入手温润的青花白?底,在现?代,最起码也?得?是传家宝的程度。


    耿清宁真的很想给这些东西给贡起来,不?是她小市民心思作祟,只是这种放在博物馆里珍藏的东西,她着实是不?敢平常对待。


    可四阿哥已经发话,满院上下自是没有不?从的,葡萄收起常用的那些杯盏,换成了刚搬来的整套胭脂红,只不?过,行走伺候的时候,更小心了些。


    这次不?用葡萄说,耿清宁主动拿出了绣篮,拿起布料,认认真真的缝制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放下针线,摸出阅读器,好了,今日拍马屁任务完成,可以摸鱼了。


    耿清宁很是心安理得?,不?是说不?乐意多?做一会儿,只是咸鱼系统看着,不?得?不?继续躺下去。


    至于四阿哥,这不?是已经缝制好大?一会儿了嘛,滴水穿石,积少成多?,总是能把寝衣做成的。


    屋子里突然多?了这么些好东西,耿清宁小心翼翼了好几日,实在是行走坐卧间都是古董,才逐渐适应下来。


    这时,新得?了漂亮茶具的心思倒是翻腾了上来,不?用说,第一件事便是要?好好的折腾。


    先是在茶碗里泡上了漂亮的玫瑰花苞,见茶碗中的水逐渐被染上色,先是淡红然后是漂亮的玫红,和茶碗的胭脂红色相映成辉,好看极了。


    喝了两日花茶,又觉得?稍稍有些寡淡,便拿玫瑰花并着云南普洱、牛乳在一起,煮了一个?玫瑰普洱牛乳茶,玫瑰的香、普洱的醇都和奶制品混在一起,喝起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一向对现?代奶茶适应良好的四阿哥,头一次喝了一口便放下茶盏,皱眉道?,“过于混杂,反而失了原味”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耿清宁也?看出来了,四阿哥就是喜欢简单一点的,无论是人还是进?口的食物。


    她一招手,自有葡萄送上清茶,茉莉奶绿今日就不?喝了,晚点应该快到了,今日她可是废了不?少功夫点菜。


    点的是胭脂鹅浦、糟鹅爪、葱油苋菜、樱桃肉,耿清宁特意交代,一样菜色别?做太?多?,只少少的在盘中摆放个?几口的份量便可。


    没做过这样式的,张二宝苦着脸又去找师傅,被刘太?监一巴掌打在头上,“主子的事,你小子也?是能问的?听吩咐便是”。


    主子自有主子的道?理,上次便是托了耿格格的福,他方得?主子爷的赏,虽不?明所以,照做便是。


    等到膳桌摆放上来的时候,胭脂红的餐具里面放的是暗红或酱红或粉红的菜品,一样只是一点点,好看极了。


    这简直就是在清宫吃米其林大?餐啊,耿清宁十分得?意的拿起了筷子,只是她低估了她和四阿哥的饭量,没几口,桌上的菜便全下肚。


    好吃自是好吃的,当然,也?是好看的,只是,人没吃饱。


    第 33 章


    于?是, 葡萄又去了,只说让膳房拿牛骨清汤下细细的面,这次倒是没别的要求, 越快越好。


    膳房的人如同打仗似的, 片刻功夫,便有小太监提着食盒跟着葡萄去了兰院。


    耿清宁拿着胭脂红釉碗, 吃了整整两?碗的牛肉拉面, 四阿哥除了面之外,还吃了铺满胭脂红釉菊花盘一整盘的卤牛肉。


    幸好, 卤牛肉也带点红色,还算是相配, 让耿清宁心中好受了些,不过,面条做成红色确实有些艰难,要不, 下次让膳房用苋菜汁活面?


    耿清宁正想着, 却见四阿哥让苏培盛去取了几匹霞影纱来。


    她并不知何为霞影纱, 只见四阿哥笑?道,“暇日晚霁,霞彩可人, 可取霞样纱做千褶裙”


    不过片刻功夫, 这纱就摆在?了她的榻上, 烛光下, 银红色的纱像是烟雾一般,又如同晚霞。


    耿清宁突然有了模糊的印象, 很像是红楼梦为了突显贾府的富贵,用来给林妹妹做窗纱的那个霞影纱。


    她不嫌弃这个是用来做窗纱的, 真?的,毕竟林妹妹的东西自带仙气,只是这么薄、这么透的布料,如何用来衣服?


    耿清宁眼角一扫,见满屋子?里的人个个头都低到了胸口,四阿哥则是有些狭促的笑?道,“我观你近日喜爱红色之物,这纱如何?”


    四阿哥一定是在?报复,耿清宁恨恨的想,不就是为了能配上胭脂红釉瓷器,多吃了几顿红色的饭而已,竟让她用纱做衣服,还意有所指的看着绣篮。


    没错,绣篮里躺着的正是刚动了头的寝衣,可她怎么好意思用纱做寝衣。


    等着吧您嘞!


    等啊等,等喝了寒食粥,吃了清明果,绣篮里衣裳也没见成?型,两?个咸鱼任务倒是不知不觉便完成?了。


    【滴,恭喜您完成?咸鱼任务:管理团队和咸鱼有什么关系?


    任务奖励:团队凝聚力+1,白银10两?


    滴,恭喜您完成?咸鱼任务:争宠和咸鱼有什么关系?


    任务奖励:宠妃光环+1,白银10两?】


    或许是团队凝聚力增加,也或许是于?进忠被前?院的人送回来,增添了几分神秘,便顺顺利利管起了院子?里这摊子?事。


    葡萄还是近身伺候耿清宁,可跟外面打交道的事儿大都交给了于?进忠,别的地方且不说,只一条,前?院里伺候的尽是太监,以前?葡萄管着外面的时候,便是十分不方便,送个东西什么的,只能支使小?太监去。


    可是现在?有了于?进忠,他本就是太监,出入前?院方便不说,千也打的利落,口中哥哥爷爷叫个没停,问?题是前?院那片,也愿意给他两?分脸面,时不时的透漏一二?。


    就比如说上次,钮祜禄格格大喜的时候,她便很快得了消息。


    耿清宁心中虽多少有点儿不舒服,但?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


    这很好理解,两?个人一块进的公司,都是同事,结果大领导只逮着一个新人用,待遇也是节节攀升,连以前?的老人都不爱使唤了,能不成?为全公司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这下总算有人能帮着分担一些,不至于?老是被人穿小?鞋。毕竟,偶尔去请安的时候,李侧福晋的眼光几乎可以把她给吞了。


    幸而随着天气逐渐热起来,四阿哥甚是忙碌,回来的晚不说,基本上都歇在?了前?院书?房。


    别人如何她不清楚,耿清宁倒是更自在?了,和前?一段时间?不同,她现在?可是有宠妃光环的人,而且四阿哥不进后?院之前?的这段时间?,满府里就数兰院最为炙手可热,下面的人自是不敢轻视。


    至于?膳房,待兰院更是亲厚,总管太监刘太监因为佛跳墙这道菜品,可在?四阿哥面前?好好的露了一回脸,连永和宫小?厨房的人都来了一回,说是万岁爷吃着也赞好。


    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太监整日都是满面红光的,恨不得兰院的使唤再多一些,一回生二?回熟,主子?爷知晓他这个忠心的,以后?这前?院膳房的差事,少不得落在?他身上,库房的钥匙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正美着呢,就见于?进忠进来了,刘太监亲自迎上去,“我道院子?里的喜鹊为何叫了半天,原是于?老弟来了”。


    于?进忠面上更是亲热,口称刘爷爷,跟着刘太监一道去耳房喝茶,两?个人亲亲热热,竟比张二?宝这个徒弟还热乎些。


    张二?宝瞠目结舌半饷,实在?不知这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小?太监,如何就到了跟自己师父平起平坐的地位了,也没见他怎么着啊,不就是命好跟了一个好主子?。


    张二?宝嘟囔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去要了兰院的膳点,亲热的把于?进忠送到门口不说,还派了个小?太监替他提着膳盒。


    就连于?进忠塞给他的荷包,张二?宝也不拿,只说于?哥哥记着他的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于?进忠感动的不行,一口一个张弟弟,两?个人几乎上演相送十八里,这才依依惜别。


    转过身,于?进忠脚步更快,要不是格格,这些人几乎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主子?爷那里也是因为格格,才肯高看他一眼,正是因为如此,他更要抱紧格格大腿,让格格离不开他才是。


    说起来,近日主子?爷回前?院的时候越来越早,看上去心情也不错,外面的事情怕是要告一段落了,这后?院的头茬,一定得是他们格格的,任谁也抢不去。


    于?进忠心中思量着,脚下却一刻没停,可不能让格格等急了。


    端午还未至,耿清宁便向对?端午节的菜色下了手,首先便是粽子?,甜的有白米粽、黄米粽、高粱米配芸豆粽,个个吃起来香甜软糯。


    咸的则是肉粽,咸蛋黄粽,吃起来松沙流油,油润咸香。


    膳房里包的粽子?小?巧可爱,不过两?口,一个粽子?便下了肚,耿清宁一口气吃个三四个,才在?葡萄的劝说下停了手。


    确实不能再吃了,桌上的菜品还纹丝未动呢。


    南方人江浙一带讲究端午吃五黄,黄瓜、黄鱼、黄鳝、黄酒、咸鸭蛋黄。


    耿清宁要了一道蓑衣黄瓜,将洗干净,正面斜切反面直切,放在?盘中,卷成?长龙的模样,浇上酸甜可口的糖醋汁,再放一点切的碎碎的小?米辣,吃起来既爽口又解腻。


    因担心黄鱼腥气吃不惯,耿清宁选了葱烧的方式,没想到入口鱼肉鲜嫩多汁、满是鲜甜,配上满满的葱油味,恨不得下上一碗面直接拌进去。


    黄酒拿红枣、姜丝、枸杞配着,放在?炉子?上拿小?火慢慢煨,吃鱼的时候配上一盏热酒,既能去腥,又能提味。


    至于?黄鳝,耿清宁谁知道这玩意乃是大补,但?是因为心中畏惧,还是不太敢尝试,还是且等下回罢。


    因热黄酒里面加了红枣枸杞,喝着甜丝丝辣乎乎的,耿清宁不自觉便喝了不少,只是她不知黄酒本就容易上头,热黄酒更是其?中翘楚。


    这不,刚用完午膳,她便一头倒在?拔步床上,醉了过去。


    第 34 章


    刚过了午膳不久, 四阿哥便骑马回了府。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最多?下个?月,索额图必然要进宗人府。


    在宫里那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地方, 太子爷心中如何想, 不可知,但面上早已云淡风轻, 在大?阿哥胤禔特来?探望、关心的时候, 也能说出‘索额图辜负了万岁爷’,‘都是孤御下不严’这些话。


    四阿哥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累, 胤禔应当也觉得无?甚意思,略坐会儿便走了, 太子爷出神的看了一会胤禔的背影,便把他也给赶走了。


    四阿哥坐在书房里,心中却一刻不停的思量着?那些事,旁边的小太监弯着?腰奉上热茶, 他随手端起, 见是天蓝釉彩的茶碗, 和兰院那套胭脂红釉正相宜。


    他见兰院耿清宁,如望浅盘之水,那汗阿玛高坐龙椅之上看他们, 是不是也是这般一眼即明。


    四阿哥只觉得整个?头都是痛的, 他长出了一口气, 不愿再耗费心神, 站起身离开书房,直奔兰院而去, 身后苏培盛只来?得及给奉茶小太监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忙不迭的上前追赶四阿哥去了。


    耿清宁睡得正香, 就觉得好似雪团儿在闹她,她挥挥手想要撵走猫咪,“乖,别闹”。


    雪团儿仍是不依不饶,她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撇了一眼竟不是猫,而且四阿哥,只是她酒还未醒,胆子大?的很,忍不住反客为主?,压在了他的身上,“胤禛,乖一点,别闹”。


    四阿哥愣住了,耿氏向?来?胆大?包天,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如今竟敢直称他的名讳,怕是不想要命了。


    “放肆·····”他本打算板着?脸训斥一番,没想到她动作?更?快,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堵上了嘴。


    用她的嘴。


    甜滋滋的,带点酒味。


    耿氏这是饮酒了?还喝醉了?


    看着?她酡红的脸色,迷蒙的双眼,四阿哥觉得实在没必要跟一个?醉鬼计较,他翻身压住耿清宁,不如趁着?大?好春光,肆意一回。


    谁怕谁?


    况且,凭什么?让她在下面?


    耿清宁丝亳不服气,她也要尝试一下驰骋、征服的滋味。


    屋子里跟打仗似的,葡萄则是门神一般守在门口,虽说现在青天白日的,但他们做下人的,也不会没眼色的上去劝谏,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


    于?进忠一边使唤小太监煮茶,一边引着?苏培盛去了一旁的耳房,虽说他是兰院的管事太监,可是伺候起苏培盛十分?自然。


    先是捏肩捶背,又打来?热水给他洗脚,最后抱了一床新的被褥,于?进忠亲自铺好了床,道,“苏爷爷您合衣眯上一刻钟,主?子爷那边一有动静便喊您,保准不会误了您的差事”。


    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便是那档子事做完,还得洗漱,若是累了,少不得还要歇一会。


    苏培盛喝了两?口热茶,并不去床上,只合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刻钟后,于?进忠进来?喊人的时候,见他眼神清明,竟连这一刻钟都未曾歇过。


    房内,半个?时辰过去了,耿清宁体力上还是差了不少,最后竟溃不成军全线败退,只得连连呜咽,祈求放过。四阿哥这才如同骤雨一样,接连入了多?下,搂着?她一起倒在床上。


    两?个?人喘了好一会子,才均匀了呼吸。


    其实四阿哥对待这事并不陌生,但从未遇见过这般妖精打架,此刻只觉得痛快得紧,心中郁气尽去。


    耿氏都有这般他不知道的面貌,汉阿玛也未必能事事看透,况且他自认待人对事向?来?至诚,又有何畏惧。


    待叫了热水洗漱后,耿清宁的酒也醒了,想到刚才略微有些疯狂的自己,她只能说喝酒误事、饮酒误人。


    或许觉得耿清宁酒量实在是差了些,无?论上次的荔枝饮,还是这次的绍兴黄酒,竟都让她醉的这般厉害,着?实是有些不妥。


    练练酒量或许会好些,四阿哥便吩咐人搬来?了好几坛药酒过来?,说是药酒不仅喝着?柔和,对身子还有滋补之效,故每晚都来?与她小酌几杯。


    明明只喝了两?三杯,却不知为何酒劲偏就上了头,竟连葡萄拿霞影纱做的寝衣都上了身,不知不觉,耿清宁便又恢复到了早上起不来?的那段时光。


    无?他,实在是夜里折腾的太过厉害。


    四阿哥倒是心情甚好,来?的愈发勤快了些,甚至连端午节都歇在兰院,兰院里日渐炙手可热,每日找葡萄叙旧的,跟于?进忠套关系的,不知凡几。


    这日,耿清宁刚送走四阿哥,便听见脑海里传来?的声音。


    【滴,恭喜您触发咸鱼任务:专宠和咸鱼有什么?关系?】


    专宠?!


    耿清宁惊呆了,咸鱼系统认证的专宠?


    她竟然这般有本事,竟然在四阿哥的府上盖上了盛宠的章,就像是一个?五百强顶尖大?公司,满公司的工资只发给了她一人,这样想来?,竟还有些得意的感觉。


    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身。


    呸呸呸,可不能像杨妃那般被勒死在马嵬坡。


    耿清宁一边吐槽,一边想着?该如何完成咸鱼任务。


    不管是咸鱼系统看不惯她夜夜加班的频率,还是说保证她躺得安心,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任务十分?有必要。


    不是说专宠不好,而是无?论什么?时候,皇子专宠都不是一件好事,君不见,八福晋只是稍稍霸道了些,明明后院还有侧福晋、好几个?格格,可人人都道她妒忌,明明出身甚好,可连宫里的娘娘都不肯给她好脸色。


    无?他,实在是大?清对这个?太过忌讳了些,先帝跟宸妃的事儿还在那摆着?呢。


    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若是传出了专宠的名声,等着?她的,只怕是一杯毒酒或是一条白绫了。


    细细算来?,四阿哥似乎连续在兰院歇了太多?时日,最起码超过了十日,似乎连初一十五的时候,也没去福晋那里。


    耿清宁心中一咯噔,喊来?于?进忠,他经常在外行走,消息最灵通不过,若是有什么?风声少不得要听一耳朵。


    于?进忠满脸严肃,仔细思量了片刻,“要说最近的动静,弘晖阿哥有些咳嗽,李侧福晋那里换了一批下人,钮祜禄格格去正院的次数愈发的频繁了……”


    他并不做评,只把听说的事儿一件件一桩桩的说出来?,耿清宁见他还要再说,忙制止道,“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只要不招惹咱们,随她们去,只是关于?咱们兰院,外面有没有说道什么??”


    于?进忠面上显出几分?凌厉出来?,“主?子是说,咱们院里有人往外头传消息?”


    他虽答非所问,但是耿清宁却放下心来?,这足以说明外面目前还没有专宠的流言,她还可以抢救一番。


    但若是今日四阿哥又来?,她该如何是好?


    第 35 章


    耿清宁细细思量着, 不一会儿,便定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四阿哥幡然悔悟,自觉歇在前院, 只要他不来兰院, 自是万事太平。


    中策便是她去后院别处炫耀一番,刺激其他人伸手截人, 四?阿哥歇在别处, 专宠说?法自然不攻自破。


    下策便是她病了,怕过了病气?, 自是不能伺候主子爷的,病上?半月, 一切自然风平浪静。


    没?一条好的,耿清宁眉头?紧锁,四?阿哥并非任人摆布之人,这三条几乎都是在他的雷点蹦迪。


    依然记得上?次钮祜禄格格来的时候, 四?阿哥就有些神色莫名, 想来也是, 对于皇家阿哥来说?,宠与不宠都是赏赐,岂是她一个小?小?侍妾能置喙的。


    换句话来说?, 雷霆雨露, 皆是君恩。


    于进忠自是要替格格分?忧的, 可是他不甚明?白, 这般宠爱有何不妥,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 格格竟想着避宠。


    耿清宁不能提咸鱼系统之事,她只能开口道, “盛宠无碍,专宠必死”。


    这下愁眉苦脸的人成了两个,先帝爷的例子在那,满京城有谁不知?。


    事不宜迟,耿清宁当即便将?于进忠派去前院,说?来也是好笑?,以往都是求着能想起兰院,今日倒是反着来,只盼别提起兰院。


    至于如何刺激别的院子的‘同事’,耿清宁还是相当头?疼的,她总不能到别人的院子里矫揉做作的炫耀新?衣裳,新?首饰吧?


    于进忠头?脑机灵,倒是想了一个好点子。


    午膳时分?,膳房忙的热火朝天,于进忠远远的瞅见宋格格的贴身宫女文秀正朝这边走来,便忙装作也来提膳的样子,大?摇大?摆去了膳房。


    他本意?招摇,一下子便被眼尖的张二宝发现?了,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起话,自然将?文秀给晾在一旁,又过了一会,晚些时刻到的于进忠都已被小?太监殷勤的送出来,可宋格格的膳点还没?见个影。


    文秀撇了两眼,绷着脸忍住没?说?话,等回到院里见了宋格格,终究还是有些气?不过,“格格,这个兰院新?来的耿格格也太气?人了,这才得了几日宠,连手底下的奴才都这般目无规矩”


    宋格格捻起一柱香,点燃插进佛前的香炉,在这个小?院里有一间小?佛堂,是她为了两个夭折的小?格格祈福,专门跟四?阿哥求的恩典。


    因长期呆在佛堂,她周身都被佛香侵染,整个人淡雅脱俗,似乎快要出尘了一般,就连此刻听了文秀的话,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文秀对自家格格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并不期待回应,一边将?膳盒里的几盘素食摆在桌上?,一边自顾自的说?话,“明?明?咱们先去的,他们仗着有几分?宠,竟连前来后到的规矩都不知?晓”。


    宋格格算是了解了来龙去脉,但面上?不仅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反而劝解自家的贴身宫女,“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不值当为她动气?”。


    不是她天生肚量大?,也不是她真的被佛法度化,只是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当初的李侧福晋也是万千宠爱,且看近日,不也是靠着膝下的格格才能叫走四?阿哥。


    宠爱都是虚妄,唯有子嗣才是真实,只是她运道不好,连接生了两个小?格格都体弱夭折,四?阿哥怕是厌了她。


    若是佛祖能保佑她,让四?阿哥也体会一下丧子之痛,自然能与她心意?相通。


    宋格格又念了声佛,这才慢悠悠的拿起筷子,认真吃起面前的几盘绿叶子菜,自从小?格格去世后,她已茹素多年,只盼着佛祖能看到她的虔诚,保佑她心想事成。


    文秀气?得直想跺脚,只是格格这般性子,她一个下人再急能有什么用。


    同样的招数,于进忠连用了三遍,李侧福晋和钮祜禄格格那里也不曾落下。


    只有福晋那里,耿清宁实在没?有胆子去触虎须,况且只要弘晖阿哥好好的,正院便稳坐钓鱼台,何必下场争这个三瓜两枣的,反而失了体面。


    只是这小?小?的吃食,真的会管用吗?


    于进忠细细与她解释,“后院的份例一是银钱,二是布料,三是吃食,银钱都在各院主子的箱笼里,任谁都是看不出来的,能显于人前的便只有这布料和吃食”


    这个耿清宁倒是知?道,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买了新?衣裳总是先洗一遍再穿,可在清朝,这个毛病是最先改掉的,无他,实在是这儿的衣服洗上?一次,那染上?的颜色便掉一分?,若是多洗上?几次,只怕便不能见人了。


    为何古代先敬罗裳后敬人,实在是衣裳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经济实力。


    是以古代后院争宠,争的不仅仅是脸面,更准确的说?应当是福利和待遇,是舒服过日子的底气?。


    于进忠接着说?,“主子不想亲自出面,奴才也不能捧着主子爷赏的布料挨个儿转悠,但膳食,自是每个院子都要去膳房提的”。


    耿清宁设想了一下,一个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在同一个食堂吃饭,结果别人山珍海味的吃着,还有大?厨送上?特?制点心,而她只能吃萝卜白菜,就这,还得等别人吃完才能轮得到。


    不知?怎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般挑衅之后,现?下所?有人都应该欲除她而后快。


    只是,是她们的效率怎么样?能不能在四?阿哥今日到兰院之前抢走他?


    耿清宁发愁极了,这些人,让咸鱼好好的躺着不好吗?


    耿清宁有些不放心,以防万一,这下策还是得备起来。


    只是该如何生病,还得细细思量,毕竟装病不是万全之策,若是被四?阿哥发现?她有意?避宠,只怕以后吃不饱穿不暖的,便是兰院了。


    电视剧都是如何做的?耿清宁回忆着,让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过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耿清宁半干着头?发出来了,只觉从头?到脚都是清清爽爽,没?有任何想要生病的感觉。


    失策了,端午节都过了,日子一天比一天热,用凉水洗澡只觉凉爽,未见任何不适。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电视里常见吃了某物?便会过敏起红斑,面上?有碍,自然也是没?法伺候的。


    耿清宁自觉甚好,便问于进忠可有此物?,没?想到他却立刻跪在地上?,吓得头?也不敢抬,只道,“格格三思”。


    于进忠额头?贴在青石砖地面上?,冰凉的地面让他头?脑一片清明?,听格格的意?思,这是在要毒药啊。


    府里规矩森严,无论是带个针头?线脑的,还是其他的小?玩意?儿,门房那里都是要严查的,几乎没?有带进来的可能。


    便是使了特?殊的法子带进来又如何,主子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被府医看出来是毒药所?致,所?有经手的人都得死。


    不仅如此,但凡有家人的,全家也跟着整整齐齐的,一道见了阎王。


    关键现?在府里最得宠的他们格格,没?有这个必要对别人下手,还是说?,于进忠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格格这是在试他的忠心。


    这样说?来便对了,毕竟他之前在前院待了一段时间养病,格格心有疑虑也是正常。


    可于进忠自家知?道,主子爷那边从头?至尾都未将?他看在眼里,他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格格。


    “格格若是真心想要”于进忠发了狠,“奴才这便去正院”。


    去正院做甚么,难不成让人过敏的东西只有正院福晋那里才有?耿清宁还是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于进忠头?也不抬,“咱们当下人的,要是想出府,需先得去正院请示康嬷嬷,等得了腰牌,门房过一眼,方能出去”


    这么麻烦……而且,光是听说?还要去正院,就让耿清宁小?腹微微一紧,再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只怕是于进忠回来的时候,她坟头?都长草了。


    耿清宁坐在榻上?,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任务失败不成。


    于进忠已经把身家性命都放在了耿清宁手上?,自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的,“后罩房猫狗房处,奴才上?次去的时候看见有几株夹竹桃,不知?格格····”


    那个从花到汁液都有毒的夹竹桃?耿清宁回想起她在现?代曾看过的一条新?闻,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下午,小?贵子来禀,说?是白手套有些蔫巴巴的,不爱动,怕是有什么不对症的,他师傅程太监最擅长治猫狗之症,特?来向格格求个恩典,去猫狗房一趟。


    这两只猫,耿清宁平时爱得跟什么似的,自是无有不允的,又见是小?贵子的师傅,还赏了两盘子软和、好克化的点心。


    程太监看着点心老泪纵横,当即朝着兰院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响头?,又说?猫狗房没?什么好东西,只有旁边的几株花开的正艳,还望主子不要嫌弃。


    小?贵子抱着一个木质托盘回来了,托盘红粉花朵成堆,耿清宁见其叶如柳似竹,花似桃花,红花灼灼,白花如雪,一见便心生欢喜,忙叫小?桃去抱铜镜,又叫葡萄研磨铺纸。


    四?阿哥来的时候,正值傍晚,小?宫女撩开帘子,只见书房被夕阳染成一片橙色,里面的人也似乎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屋中人不知?有人过来,仍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四?阿哥只见铜镜中人娇艳的唇边含着鲜花,花似桃花风流,竟是比不过美人万一,一时间竟怔住了。


    耿清宁边含着花,边对着铜镜作画,夹竹桃的毒性应该开始发挥作用了,她觉得头?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头?重脚轻,腹中也很是不适。


    只是现?在晕倒还是早了些,耿清宁咬牙坚持着,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


    过了一会,四?阿哥回过神来,饶有兴致的走到她身后,见桌上?有画,原来耿氏不仅揽镜自照,竟还将?这副美景画了下来。


    只是,她人虽伶俐,学东西也快,这画却是透着十足的匠气?,好好的一副美人簪花景象,却被她画的不成样子,一丝神韵都未能体现?出来。


    耿清宁倒是觉得她九百九十□□的简笔画还是不错的,来到这清朝,都已经立了两回功了。


    还是得他亲自来,四?阿哥心情极好的吩咐苏培盛,他要亲自画这副‘簪花对镜’。


    听见身后的动静,耿清宁这才惊呼转身,蹲下福礼的时候,口中还嗔怪道,“四?爷来,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倒是吓我一条”。


    四?阿哥亲手将?人扶于榻上?坐着,眉眼轻松愉快,“若是通传岂不是见不到这般美人美景?”


    见他这般兴致高昂,耿清宁重新?把花枝轻咬口中,拿起镜子,复刻了刚才的场面。


    四?阿哥退后几步细细观赏,觉得还是有些不甚满意?,先是加了个团凳和茶盏,又在耿清宁身后摆了个紫檀架子,上?面放着装有佛手柑的大?观窑白盘。


    还算勉强能入眼,四?阿哥微微点头?,回到书桌前。


    苏培盛动作麻利,就这小?小?会儿,桌上?已是一应东西俱全。


    耿清宁坐在贵妃榻上?,夹竹桃汁液不停的混着口水咽入腹中,她只觉得意?识开始恍惚,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榻上?。


    四?阿哥做事向来认真,此刻作画也是这般,只是他越画,越觉得画中人美的不似常人,连带着她面上?表情都有些迷蒙,似乎随时会羽化登仙,又似乎要回到画中。


    耿清宁见他运笔如飞,本想再坚持一时半刻,实在是抵不过脑中眩晕,连带着手中铜镜、唇边鲜花,无力的倒在了贵妃榻上?。


    铜镜落在木质的榻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惊动了全神投入的四?阿哥,他眉头?微皱,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坚持画完最后一笔,才抬头?一看。


    刚才还好好的耿氏,现?下竟倒在榻上?,已然是人事不知?了。


    全公公几乎将小腿跑断, 引着府医直奔兰院,陈大夫满头大汗的提着药箱,气还未喘匀, 便有小宫女掀开帘子, 请他进去。


    里面有个宫女正跪在地上说话?,“格格中午说没胃口?, 只?用?了野鸭子汤下的细面, 下午吃了两块绿豆糕,配的是前儿您赏的安吉白茶·····”


    陈大夫弓着的腰弯得更低, 这位新宠的耿格格果然不同凡响,向来重规矩的四阿哥, 竟等不?得叫人通报,现下还亲自审问这等小事,想来是真放在?心上了。


    见大夫来了,四阿哥一挥手, 苏培盛便提着葡萄去了旁边的耳房, 一旁的于进忠自然也?逃不?过, 甚至管着猫狗的小喜子也被全公公带去了另一个房间,看来是打算分?开审问。


    陈大夫心中暗暗叫苦,看病他自是没有?怕的, 可若是沾染上府中阴私事, 便是再多条命也?是不?够的, 可怜他上有?含辛茹苦老母, 下有?嗷嗷待哺幼儿,若是命丧黄泉, 不?知娘子能否一人担起诸多事宜。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陈大夫未摸脉, 先看了床上之人的面色,但见她肤白胜雪,唇色娇艳如海棠,即使紧闭双眼,但仍艳光四射,令人不?由得心神一荡。


    陈大夫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眼光不?敢再看,低头盯着被素白帕子盖住的一截皓腕,感受指腹下传来的脉搏。


    少顷,陈大夫收回手,道,“贵人脉象紊乱,唇色艳红,进气长而呼气短,此乃中毒之兆,幸而贵人先天体格壮实,中毒亦不?深,若是能将胃中之物吐出,怕是顷刻便能好转”。


    四阿哥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问道,“可能辩出此乃何毒?又是何时中的毒?”


    陈大夫仔细分?辨了下人呈上的点心,又重新摸了脉,这才斟酌着说道,“中毒时间倒是不?久,应当是夹竹桃之花毒,至于这些点心中暂未发现,是以不?知贵人如何误食此毒”。


    中毒时间不?久,花毒····


    莫不?是作画时,被她咬在?嘴里的那支花?四阿哥命人将书房保存之物拿出来。


    陈大夫一看便道,“正是此花”。


    自是有?人去寻这花的来历不?提,榻上的耿清宁此时也?悠悠转醒,她本就只?是不?小心吞了一点点汁液,再加上体力+1的加持,刚才搬动间,已然恢复了部分?意识,此刻若是再不?醒过来,怕是要被针灸催吐了。


    她是想避宠,可也?没想着恶心四阿哥。


    “我这是怎么了?”耿清宁明知故问,虚弱的想要坐起身,却被四阿哥按住手。


    陈大夫见她这般却有?些惊讶,此刻再探脉搏,已是脉象平和?,跳动有?力,“贵人竟可自己转醒,果?真是……先天体壮,待再多多的用?些绿豆汤解毒即可”。


    耿清宁看似神色迷蒙,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却在?吐槽,这大夫竟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先天体壮,明明是因为她摄入的夹竹桃的剂量小好不?好。


    四阿哥并不?解释这里面的一切,只?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无事,只?是突觉得你身边这几个奴才都不?得用?,内务府新送来几个,我瞧着还算伶俐,不?若都拨给你”。


    他知不?知道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比如说此刻,耿清宁便想,四阿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想在?兰院安插眼线?


    无论他是如何作想,反正这种情况必须要避开,通过这两次,耿清宁也?算是看清楚了,葡萄和?于进忠绝对算得上是自己人,小喜子和?他师傅也?是捧着一颗心向着她的。


    既然是她的人,她便要好好护着,出了事只?会往下属背锅、护不?住人的领导,身边的人只?会会越来越少。


    耿清宁自是不?想当孤家寡人,但她心中也?明白,这些下人是没有?人权的,是以并不?给她们?说话?,只?道,“是妾身哪里伺候的不?好,四爷竟这般不?给妾身脸面?”


    没错,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惩罚下人还有?一重意思就是给主子没脸。


    为了这几个奴才,向来你啊我啊乱说一气的耿氏,如今竟用?上了谦称,四阿哥沉默了一瞬,只?拍拍她的手,“先安心养病再说罢”。


    既然四阿哥已经?定性为‘病’,耿清宁自然从善如流,想到来了一个完美的不?见四阿哥的理由,“妾病,貌不?修饰,不?敢见君”


    四阿哥博览群书,自是知道这个典故,一时间胸口?激荡,不?知是该笑耿氏自诩貌美,竟自比李夫人般倾国倾城,还是该说她口?出无状,竟将他比作汉武帝,那可是一位雄才大略、征伐四方的帝王。


    不?过,耿氏果?然是把?他看得极重,要知道后院多少人以身子不?适以祈求垂怜,而她只?担心他看了可能不?喜。


    四阿哥心中喟叹,她竟是这般懂事明理、眼光卓越之人。


    不?过,有?得必有?失,她心胸开阔豁达,自是注意不?到这些奴才们?的小心思,他既已出手帮她一次,便好人做到底,把?这兰院跟她,都护得严严实实,保证必不?会再出现这般情形。


    四阿哥倚在?床头,伸手搂住了身边人,细细解释道,“我知你心软,又顾念情谊,若这些人并无异心,打上几板子,便还让他们?伺候你,只?一条,你这小院的规矩不?可再这般懒散”。


    只?要放过这些人,耿清宁自是无有?不?应的,连连点头做乖巧懂事状。


    四阿哥见她明明身体不?适,还仍然乖巧躺于他怀中,全?心全?意依赖于他,不?由得心尖微微一软,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又像是蜻蜓略过湖面引起一丝波澜一般,柔声道,“今日你病着,我还是留下陪你罢”。


    别,千万别。


    耿清宁心中跳脚,面上却故意娇嗔道,“哎呀,那我还得围上面纱才是,葡萄、葡萄,快开库房,取匹纱来”


    四阿哥哪能看不?明白她的小心思,笑着点她,却还是将葡萄、于尽忠、小喜子都提了过来,只?淡淡说了一句,“若是再护不?住主子,自己选个死法”。


    屋子里没人敢说话?,只?能听见三个人砰砰的磕头声。


    这都是为她受的,耿清宁心中明白,自是看不?下去,她悄悄拉了下四阿哥的衣袖,向他递了一个求放过的眼神。


    四阿哥几乎被她气笑,但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便知她心中害怕,还是挥了挥手。


    这便是饶过性命的意思了,苏培盛带着几个小太?监把?几乎瘫在?地上的几人拽走,这几个人吓得涕泪横流,再这般呆着,只?怕会污了主子的眼,错过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典。


    他都有?些羡慕这几个人的好运道了,明明是杀头的罪,有?耿主子的求情,竟也?轻飘飘的放过了,若是他落入这般田地,可有?人会为他奔走求情。


    于进忠还是经?事些,虽还没缓过神,也?抹了一把?脸,对着苏培盛千恩万谢起来。


    “得嘞,不?必谢我”,苏培盛意有?所指,“伺候好主子比什么都强”。


    耿清宁好说歹说,再加上前院有?小太?监来禀,四阿哥终是离开了兰院,耿清宁也?听见了脑海中任务完成的声音。


    【滴,恭喜您完成咸鱼任务:专宠和?咸鱼有?什么关系?


    任务奖励:爱情滤镜,魅力+1,白银十两】


    而且这次咸鱼系统还大发善心,竟出言解释了这个爱情滤镜的含义,【若是别人对你产生了爱慕或者类似于爱情的感觉,看你的时候就会自动加上滤镜】。


    搞这么复杂,直接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就完了,耿清宁暗自吐槽,现在?的问题是,在?四阿哥眼中,她有?没有?这个滤镜的加持。


    只?能等四阿哥下次来的时候问一问了,耿清宁打定主意,又端起手边的绿豆汤一饮而尽,没错,她已经?喝了整整三碗绿豆汤了,不?知道体内的余毒有?没有?清理干净,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影响。


    最重要的是,会不?会影响到她这未来能活到九十六岁的寿数。


    *


    前院书房,四阿哥将手中折子递给对坐之人,戴译只?扫视两眼,便满面喜色,端起身边的茶碗,以茶代酒敬道,“恭喜四爷得偿所愿”。


    四阿哥微微摆手,“此去凶险,先生可有?什么教我?”


    巡查河务可大可小,若只?是添些资历名声,自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四阿哥却出此言,便只?能说是一心想要做实事了。


    戴译反问道,“四爷就不?怕被人憎恶、背负骂名?”


    四阿哥定定看他几秒道,“不?知先生是不?知我为人,还是询我心意?我立志做万岁爷和?太?子爷的直臣,何惧此等污名”。


    戴译便不?再说话?,只?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初夏,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桌上的水很快消失不?见,只?隐隐约约留下了一丝痕迹。


    微服私访。


    河务中有?多少人插手在?内捞钱,有?皇家阿哥的名头,鞍前马后和?保护的人不?知凡几,若是真有?人动了什么歪心思,且不?说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更重要的是难以得手。


    但若是主动隐藏起身份,一旦保护的人不?够,被个街上“闲汉”失手误杀了,不?过一个院子里十几条性命而已。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戴译道,“四爷还请三思”。


    四阿哥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耿氏都敢自比李夫人,将他比作汉武帝,难不?成他堂堂大清皇子还比不?过一届妇人?


    即便不?能当作明君千古流传,若能成为贤王,如唐太?宗魏征那般君臣相得,亦是佳话?。


    只?是,这趟路程遥远,来回一年半载亦是常事,可府中这般情形,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合该好好整治一番才是。


    一大早,耿清宁喝了软糯香甜的绿豆粥来清理余毒,又问膳房要了一瓮刚榨的豆浆,她在?现代的时候看过,豆浆也?是可以解毒的。


    纯天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豆子拿水泡了一夜,用?小石磨细细的磨完之后过筛,放在?炉子上煮沸,加上绵白糖,喝起来顺滑醇浓,满满的豆香味。


    正把?豆浆当成水喝着呢,就见陈嬷嬷带着几个小太?监从外?面过来了,她笑眯眯的福礼,“给耿主子请安,奴婢要请于进忠、小贵子和?葡萄姑娘出去一趟”。


    耿清宁手中的豆浆顿时就不?香了,陈嬷嬷是四阿哥的奶嬷嬷,满府上下只?有?四阿哥能支使动她,便是福晋说话?也?不?好使,如今她来,代表的自是四阿哥的意思。


    难不?成他这是在?秋后算账?


    陈嬷嬷见她脸色煞白,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般沉不?住气的人,也?不?知是如何入了主子爷的眼,不?过是几个下人而已,便是一口?气全?打死,不?过乱葬岗上多几卷破席子而已。


    不?过她这般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心软念旧情的人总比那些子狼心狗肺的强。况且,主子爷不?仅交代了这一桩差事,以后这兰院,说不?定还得常来。


    是以她只?能放软了声音,尽量让面孔也?柔和?下来,“耿主子不?用?担心,只?是几板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才是大事,填井里吗?耿清宁忙使了个眼色叫小桃去开箱笼,亲自拿了最大、最贵的荷包递到陈嬷嬷手里,“还望嬷嬷手下留情才是”。


    见陈嬷嬷手下荷包,耿清宁方松了口?气,现代人谁不?知道,求人办事的时候,但凡是连礼都不?收,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若是对方口?风松动又愿意接下东西,这事儿便成了三分?。


    陈嬷嬷眼珠子一转,想起四阿哥让她调教下人之事,悄悄的让开了身,正巧,能让外?面的三人看见耿清宁又是塞荷包、又是福礼的样子。


    不?必说,三人都有?些感动。


    于进忠和?小贵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要主子愿意用?,便是再来一次,他们?也?不?带怕的。


    葡萄则是擦了擦眼泪,格格明明自己受苦了,还这般为他们?奔波,下次,她一定要再仔细、再小心些才是。


    陈嬷嬷把?人带到前院和?内院的大门处,府上凡是不?在?差上的下人,一个也?没少的等在?那里,长凳都已经?摆好,小太?监猛虎扑食般把?人摁在?长凳上,板子下一刻就落在?了三人身上。


    赏了二?十板子之后,只?见三人背后血肉模糊,还能见到被打烂的衣裳糊在?肉上。


    围观的人个个如鹌鹑一般,等陈嬷嬷喊了散,这才如鸟兽一般各自散开,再当差的时候,都是夹着尾巴做事,不?知道规矩了多少。


    陈嬷嬷将人打了,又把?人送回兰院,还带着从府医那儿拿的金疮药,把?人弄干净又敷上了药,这才去正厅回禀。


    耿清宁见三人干干净净的躺在?炕上,屋子里满是药香,又有?小宫女?小太?监照看着,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只?道让他们?好好养病,等身子好了还回来伺候。


    陈嬷嬷却从身后让出三个新面孔,笑眯眯的介绍道,“这个是青杏,那个叫全?忠、全?贵,耿主子体恤,你们?也?只?管放心养病,这几个还算伶俐,就先在?兰院跟着跑腿帮忙罢”。


    这很明显是现取的名字,青杏是随了葡萄一般的果?子,全?忠、全?贵只?怕是跟着于进忠和?小贵子的名字改的,只?要他们?伺候的格格不?满意了,便可随时随地的取代他们?。


    或许有?这几人的刺激,不?过两三日,三人竟下了炕,一瘸一拐的要去伺候格格。


    耿清宁哪见过这般阵仗,这还都是伤号呢,应当也?算是工伤,便是再周扒皮的老板,也?没有?让人带病上岗的道理,只?是她也?明白他们?的担忧,只?道,“放心罢,这些人我不?让他们?进正厅,等你们?养好了伤,便让他们?跟着你们?跑腿”。


    做为下人,哪有?不?挨打的,只?要别挨打完被舍在?一边就行,有?了这句话?,三人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老老实实的养起了伤。


    耿清宁劝完了人,还得开导自己,这两天满府都知道她的人被打了,作为领导,她脸上肯定不?太?好看,小桃在?外?行走,也?明白察觉到不?同,虽然到处都按照规矩办事,但是总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顺畅。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受冷落总比丢了小命要强,况且她手里有?银子,膳房的刘太?监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其他的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耿清宁歪在?榻上,怀里是白手套,炕桌上摆的是酸梅汤和?藤萝饼,悠闲自在?的看起了阅读器。


    陈嬷嬷暗中观察了几日,见兰院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心中不?免高看几分?,主子爷的目光还是长远,没想到这位耿主子落到这般境地,仍具有?如此心性,也?算勉强配的上伺候阿哥爷。


    正院里视若不?见,一个小小的格格而已,根本不?值得分?出一丝心神出来,况且这两日弘晖阿哥咳嗽的更厉害了些,福晋一颗心只?扑在?他身上,恨不?得以身代之。


    兰院旁边的春和?院内,翠儿瞄了一眼钮祜禄格格的脸色,见主子心情不?错,这才斟酌着开口?道,“兰院这次怕要一蹶不?振了,被主子爷这般打脸,以后只?怕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以前那般得意,叫个膳提个热水,哪次不?是紧着他们?兰院,风水轮流转,总该到他们?春和?院了罢。


    钮祜禄格格手里捏着的针线一直未动,从头听到尾,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训斥道,“慎言!”


    翠儿撅着嘴,有?些不?忿道,“格格,您就是性子太?好了,咱们?院子才会被人欺负。”


    钮祜禄格格低下头,又一针一线的认真缝起来,她相貌在?普通人家那里,也?能称得上是珠圆玉润,但是在?皇家阿哥的府里就有?些不?够看了,进府几个月,四阿哥只?来了一次,对她的姓氏竟也?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既然四阿哥那边走不?通,还有?福晋,这个屏风便是她对福晋的孝心,只?要福晋能看出她的好处,愿意伸手扶她一把?,无论是有?个小格格还是小阿哥,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


    “出头的椽子先烂”,钮祜禄格格淡淡道,“我以为这个道理,你早就懂了”。


    等四阿哥忙过这一阵子,终于腾出手来了解府内的情形。


    陈嬷嬷立在?地上,一桩桩一件件的回禀,“福晋那里一切安好,弘晖阿哥身子也?见大好了。李侧福晋院子里的人懂事多了,大格格还学会了绣荷包,说是要送给您呐。耿主子倒是有?些荣辱不?惊的,用?的还是原来的那几个人,只?是难免被别处远着些”。


    四阿哥点点头,起身去了正院,府里交给陈嬷嬷他自是一百个放心,只?是这次出门时间有?些长,还得是个正经?主子才能压得住。


    四阿哥好些时日没进内院了,头一遭便是去了福晋那里,康嬷嬷自是喜不?自胜,说话?做事都带着风。


    福晋扶着她的手,向前迎了两步,就见四阿哥自己挑开帘子进来了,见两个宫女?捧着衣裳,便径直进了里屋。


    这便是要歇在?这里的意思了。


    康嬷嬷笑得面上得皱纹都松展开,若是福晋再得个一儿半女?的,弘晖阿哥也?算是有?个伴。


    四阿哥换好家常衣裳,又脱掉靴子,换上了轻薄的布鞋,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握着福晋的手一道坐在?榻上,“我瞧着你也?清减了不?少,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自从侧福晋的二?阿哥弘昀夭折了后,二?人许久未这般温存了,再加上最近总是担忧弘晖的身体,此刻被人关怀,一时间福晋只?觉得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四阿哥见了,拍着福晋的手叹道,“我知道你受苦了,只?是这诺大的贝勒府,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只?能由你担起来”。


    得了这两句话?,便是有?天大的苦也?值了,福晋拿帕子擦干眼泪,正色道,“这是妾的本分?,况且还有?咱们?的弘晖,看着四爷和?他,苦也?是甜的”。


    四阿哥满意的点头,“正是如此”。


    见四爷与福晋两个人靠在?一起温情脉脉的说着弘晖阿哥,身边伺候的康嬷嬷和?宫女?们?相视一眼,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们?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有?去提热水待会给福晋净面梳妆的,有?去提晚点的,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活力。


    四阿哥连着在?正院歇了好几天,正院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足,本来说话?做事就比别的院子有?底气,现下更是中气十足,大张旗鼓的收拾起东西来,说是四阿哥要出门了。


    这等大事,连久不?在?外?走动的兰院都有?所耳闻,葡萄担心的看着格格,只?怕她听见伤心。


    耿清宁只?是有?些惊讶,大领导要出差了?至于伤心,能有?什么伤心的,四阿哥和?福晋那可是上了玉碟的,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结婚证,未来还是雍正帝的皇后,她限于时代不?能离开,但怎么也?称不?上羡慕嫉妒恨,只?要福晋不?痛打落水狗,她就万事大吉了。


    况且,今日刘太?监进上的那可是冰碗!


    自从过了端午,日子一天比一天热,好在?古代的房子屋高顶深,倒也?勉强能过,但夏季无论如何都是燥热的,吃上一口?淋了蜂蜜、乳酪、各色水果?丁混着碎冰的冰碗,比什么都强。


    四阿哥他再好,能有?冰碗香吗?


    四阿哥并不?知道他连个冰碗都比不?过,只?是他听陈嬷嬷来禀,道兰院还能沉住气,心中不?由得更加满意。


    耿氏果?真是既懂事明理,又识大体。


    既如此,不?如就先去李侧福晋那里,毕竟她膝下还有?大格格,总得给她这个脸面。


    若说正院见了四阿哥是‘惊’多于‘喜’,李侧福晋这里就是完完全?全?的‘喜’了,她一叠声的吩咐秋兰去拿换洗的衣裳,又叫大格格将荷包拿出来给阿玛看,还亲自给四阿哥奉茶,整个院子里再没有?人比她更忙了。


    不?过像这般爽利的人,后院确实不?多见,虽说有?些嘈杂,但勉强还能忍受,四阿哥先是看了大格格的字,好好赞了一番。


    又欣赏了一会把?竹子绣成木块的荷包,夸大格格果?真绣技了得,待大格格没注意到的时候又告诫奶嬷嬷,大格格年纪小,绣着玩也?就罢了,若是伤了眼睛便过了。


    又叫人去库房拿从西洋进上的‘音乐盒’,赏给大格格把?玩。


    大格格眼睛发亮的盯着音乐盒,整个屋子里都是孩子清脆的笑声,李侧福晋呆在?一旁也?满是笑意。


    若再有?个小阿哥,岂不?是一家四口?,儿女?双全??


    待用?了晚点,不?等大格格露出困意,奶娘便先得了李侧福晋的眼色,抱着大格格先行退下,屋中只?剩四阿哥侧福晋二?人。


    烛光下,李侧福晋露出娇俏的侧颜,她在?铜镜中反复看过,这个角度的她是最好看的。


    只?是再好看,侧福晋还是差了福晋一大截,次日,四阿哥便又歇了在?前院。


    虽说只?有?一夜,但也?够李侧福晋抖擞起来了,又因前些日子刚打过板子,不?敢太?过放肆,只?悄悄的端走了兰院的冰碗。


    不?用?说,这一定是在?报复之前提膳的事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抢四阿哥可以,抢冰碗不?行。


    耿清宁瞬间被激起斗志,可一想起四阿哥黑着的脸,又想到他快要出差,不?给领导找麻烦的心思又涌了上来,瞬间泄了气。


    算了,不?过一个冰碗而已,现代社?会也?没有?哪个人为了一杯冰奶茶一怒的,主要是没这个必要,对的,没必要。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耿清宁,一边开解自己,一边让葡萄拿银子去膳房再取一碗,脸面不?够,银子来凑,反正刘太?监这点脸面还是愿意给的。


    没办法,咸鱼在?没有?威胁到生命安全?问题的时候,真的不?太?想翻身。


    四阿哥在?前院等了又等,等了好几日,等到人都快要出发,也?不?见兰院有?什么动静。


    虽说这些日子为了整顿府上,摁下浮动的人心,他是有?意冷落了耿氏,但她未免太?懂事了些,既没有?托人朝前院递话?,也?没送些点心汤水的,明明之前还知道送佛跳墙,现下怎么变得如此规矩。


    莫不?是又吓破了胆子?


    兰院迟迟没有?动静,四阿哥只?能自己找台阶下,先是开了库房,给内院各处都赏了夏季做衣裳的料子,知耿氏爱喝荔枝饮,将宫里赏下来的一篓子荔枝捡了半框送去。


    这可真是稀罕东西,耿清宁有?些惊喜的看着埋在?碎冰里的荔枝,放在?现代也?不?过就是楼下超市六块八毛八就能买上一斤的东西,因为运输困难,在?清朝竟成了贡品。


    耿清宁先是捡了几个剥着吃了,冰凉的荔枝吃起来纯甜无酸,细品竟还带有?一丝糯米的清香。


    可能是糯米滋这个品种的荔枝吧,耿清宁边吃边猜测,不?愧是贡品,这个在?超市里也?卖得贵些,要十二?块九毛九才行。


    耿清宁只?略用?了几个便洗手放下了,一是荔枝吃多了上火,二?来这么好的东西,若是一下子吃完了岂不?可惜。


    这半篓子荔枝又分?成了好几份,最大的一份要留着做荔枝饮,这个酒喝起来甜甜香香的,冬日里配上火锅最好不?过了。


    一份剥了果?肉,拿石臼捣碎,放入冷凉的茶水中,再加上冰块,就是妥妥的荔枝冰茶,若是配上其他的水果?切丁,放在?酸奶或是放在?酥酪上头,便是上好的冰碗。


    一份则是送到了膳房刘太?监处,让他以荔枝入菜,吃些新鲜的。


    剩下的是赏给了兰院里得脸的下人,分?到手上每人才两个荔枝,耿清宁其实都不?好意思‘赏’出去,实在?是太?过寒酸了些。但见于进忠、葡萄等人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这才体会到贡品的难得。


    这么稀罕的东西,四阿哥竟不?吝舍的赏了半篓子下来,耿清宁吃着甜甜的荔枝,心中思量着,是不?是该去谢恩?


    葡萄自是赞好,主子爷好些时候没来兰院了,格格怕也?是想念的紧,如今得了这么好的一个由头,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耿清宁暗自点头称赞自己,果?然,职场上她还是很聪明的,领导已经?释放出不?生气的信号了,做人下属的怎么着,也?得接住这个脸面。


    前院自然是于进忠去着最方便,担心他见了四阿哥怵的慌,耿清宁还体贴的问,要不?要让全?忠替他跑腿,于进忠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笑话?,好不?容易出了头,还能让新来的啄了眼?


    但他着实不?敢上前,跪在?离四阿哥几步远的地方,低头道,“格格跪谢主子爷的赏,分?了大半酿酒,又一口?气吃了一盘子,还送了些去膳房,说是晚点入菜来吃”。


    苏培盛在?不?远处撇了一眼,说着小子胆子大吧,此刻来回话?,连头都不?敢抬,一副没出息的样儿,但他又提晚点的菜品,又敢给耿主子邀宠。


    四阿哥一下子出了神,耿氏就是有?这个贪嘴的毛病,便是再好吃,再也?不?能一下子用?这么多,这东西最是热气,吃多了容易上火,到时候还得哼哼唧唧的闹他。


    见头上的主子半天没说话?,于进忠头更低了些,虽说天气热,但是前院书房里的冰鉴一直堆着,屋子里自然是凉丝丝的,可即便这样,恐惧让人汗水逐渐浸出,甚至糊住了眼睛,但他也?不?敢伸手抹一把?,仍旧是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四阿哥才回过神来,吩咐道,“她那点子东西·····叫膳房从前院取荔枝入菜”。


    又是前院库房的门口?,还是那把?摇椅,只?是旁边的热茶换成了沁过井水的酸梅汤,喝起来冰冰凉凉的,最解暑不?过。


    胡太?监这次仔细的瞅了一眼来人,刘太?监面上依旧一副老实模样,腰板却比上次直了些,这可是主子爷亲自吩咐的差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老刘已经?在?主子爷那里挂上了号,主子爷记得他。


    仍旧眼馋的看了一眼胡太?监腰间的钥匙,刘太?监正色催促道,“胡总管,您看天气不?早了,若是误了晚点····”


    天大地大,都大不?过主子的差事。


    胡太?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亲自取了这稀罕东西,交与刘太?监,刘太?监何尝不?是这种念头,小心翼翼的抱着篮子回了内院。


    张二?宝正在?灶上看大师傅炒菜,却被自家师父捏着后领子提了过来。


    刘太?监交代徒弟,“你今儿啥也?别干,就只?给我盯着这几样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别人提走了”。


    即便这般,刘太?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前些时候,张二?宝就把?留给耿格格的冰碗给了别人,又本着脸吓他,“这可是主子爷交代下来的东西,若是坏了差事,别怪师父不?疼你”。


    主子爷的差事?


    张二?宝眼珠子都亮了,忙拍着胸脯让师父放心,说便是他的脑袋丢了,东西都丢不?了,又覥着脸凑在?师父身边,“到底是哪位主子这么有?福气?”


    刘太?监似笑非笑的看着没定性的徒弟,“还能是哪位,看看这个碗碟的色儿”。


    张二?宝恨不?得给前几天的自己一巴掌,怎么就眼皮子那般浅呢。


    晚点的时候,张二?宝眼珠子都不?错一下的在?那紧紧盯着,严防死守的看着每一个来膳房的人。


    其实他也?知并无这个必要,福晋那里到处都是好东西,哪能看得上这点子玩意儿,宋格格向来茹素,连荤油都不?吃,做饭的锅都得洗上好几遍,钮祜禄格格那处便是想要,也?没有?这个底气。


    说来说去,只?有?李侧福晋那里有?可能伸这个手。


    但前些日子李侧福晋的贴身宫女?,秋兰姑娘给他塞了不?少银子,若是只?防着李侧福晋,未免也?太?难看了些,干脆做出处处警惕的模样,反倒不?至于那般显眼。


    今个这地儿可真邪门,说曹操,曹操便到。


    张二?宝眼观鼻、鼻关心,只?盼着秋兰没看见他,却见她交代了李主子那边的晚点,径直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张二?宝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笑眯眯的迎上去,身子自然上前,把?案上东西挡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开口?道,“秋兰姑娘,怎么劳动您亲自来了?”


    秋兰笑盈盈的谢他,“前儿那冰碗不?错,不?仅我们?侧福晋用?的好,大格格也?喜欢的紧,这不?,又闹着要吃呢”。


    张二?宝松了口?气,不?过是个冰碗,盏茶功夫便能得了,“秋兰姑娘且等一会,我这便叫人给大格格做去”。


    秋兰面色不?变,上前走了两步,指着张二?宝身后护着的东西,“我瞧着,那个就很不?错,色儿也?好看,大格格见了指定欢喜。”


    第 37 章


    合着她是?一早就看见了, 张二宝心中发苦,第一回觉得怀里的银子烫手,况且银子再好也没有小命重?要, “好姐姐, 不是?咱家不给你,实在是给不了”。


    张二宝急得头上直冒汗, 他?一个当奴才?的, 哪能将主子爷的事到处乱说。


    秋兰倒是?气定神?闲,她早就看出来?那是?谁的东西了, 前些日子膳房张二宝这么巴结兰院,现下主?子爷连兰院的大门都不进, 难不成他?会为了一个失宠的格格跟侧福晋为难不成?


    秋兰又道,“大格格闹着要吃,咱们做下人的也没办法,要不, 你去劝劝大格格?”


    他?是?什么排面上的人物, 能劝动大格格?


    张二宝心知肚明, 秋兰这是?拿话?臊他?,可他?又岂能不分轻重?,大格格自然贵重?, 但全因她是?四阿哥的血脉, 若是?主?子爷心疼大格格, 要赏给她自是?可以, 但他?作为下人,岂有给主?子当家的道理。


    他?不舍的掏出怀里的银子, 悄悄的将其物归原主?,“秋兰姐姐, 求您发发善心,真?的是?没法子给您”。


    张二宝只说没法子,但就是?不肯张口说原因,秋兰不由得也带了一丝火气,二人说了这一会子话?,看上去又有些剑拔弩张的,身边自是?围了一堆人过来?看热闹。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个个都想?找些侧福晋的错处,秋兰仿佛一盆凉水浇了下来?,心思也清明许多。


    见张二宝连银子都舍得还回来?,也不愿让开身,秋兰便知这里面必有蹊跷,但周围这么多人,若是?她退让了,别人不会深究这里面如何,只道是?侧福晋怵了耿格格,那才?是?真?正丢了脸面。


    她强撑着嘴角,不露出一丝颓势,“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大格格本就年幼,不该贪凉,这冰碗还是?让给兰院的耿格格罢”。


    这话?说得诛心,耿格格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竟能让皇天贵胄的大格格让她一个小小的侍妾。


    即便不说身份,大格格年幼,人也下意识会偏着年龄小些的,只觉得是?耿格格不讲究,竟跟一个孩子抢东西。


    张二宝百口莫辩,又不敢攀扯主?子爷,急得脸都红了。


    刘太监暗暗摇了摇头,这徒弟真?的是?要不得了,贪心不说,还不伶俐,只是?抛开这些,张二宝待他?还算孝顺,若是?真?的舍弃掉,还是?有些不忍心。


    算了,再找个徒弟也得从头教起,说不定还不如这个呢。


    刘太监咳嗽了一声,板着脸从内间出来?了,“怎么,差事都办好了?还是?说前些日子的板子没打在身上,不知道疼?”


    想?起前些日子血肉模糊的几人,众人如同鸟兽般散开。


    秋兰见得了台阶,冰碗也不要了,扭身直接回了院子,只是?见了李侧福晋,还是?忍不住将此?间事描述一二。


    秋兰说得轻描淡写,生怕挑起主?子的火气,但李侧福晋仍气得柳眉倒竖,她进府多年,凭着两个阿哥、一个格格的生育之功晋升,虽说阿哥没养住,但好歹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侧福晋,竟被个膳房小小太监这般下脸面。


    究根结底,这事还在兰院身上,李侧福晋咬着牙根,她今日非得报了这一碗之仇才?是?。


    秋兰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她明知道主?子脾气冲,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舍侧福晋而选了兰院,张二宝敢如此?做,说不定背后有什么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不过是?嫌银子少?,贪心不足罢了”,李侧福晋十分笃定,无论是?讲出身论地位,还是?家中帮扶,耿氏哪个能比得过她。


    除了那张脸,耿氏还有什么?如今她连四阿哥的宠爱都丢了,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重?新梳妆打扮,李侧福晋带着大格格,一行人去了正院。


    既然是?内院的事儿,自然都是?归福晋管的。


    福晋也不想?管这事儿,天天不是?争布料,便是?争吃食,没的些意思,还不如陪着弘晖多写几个字,多读几本书,可李侧福晋抱着大格格,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也着实令人头疼。


    毕竟四阿哥刚交代过,也不好现在就丢开手,福晋揉着额角,“快停嘴罢,不过一个冰碗也值得这般大动干戈,让大格格看了,都笑话?你这个额娘”。


    李侧福晋不依不饶,“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可关乎大格格,膳房这般做,便是?将大格格的脸面往地下踩,妾身为人额娘哪能见孩子受这般委屈”。


    李侧福晋还没说过瘾,竟把话?引到弘晖阿哥身上,“若是?有人这般欺辱大阿哥,妾身不信,福晋还能像现在这般坐得住”


    康嬷嬷都想?撕了她的嘴,福晋和四阿哥才?温存了几日,就被她给拦了过去,现下又说这般话?,明明就是?在指责福晋‘不慈’。


    辛辛苦苦奶大的姑娘,哪能见她受这般委屈,康嬷嬷当即神?色一收,板起脸道,“李侧福晋,慎言”。


    “各院都有各院的定例”,康嬷嬷一板一眼的说道,“大阿哥的一应事务俱是?前院过问,我们?福晋从来?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连福晋这般身份的人,都不敢在养孩子这处大放厥词,她一个小小的侧福晋倒是?蹦跶的比谁都欢。


    提到弘晖,福晋稍稍坐直了些,“虽说康嬷嬷说的在理,但我身为大格格的嫡额娘,也不能见她这般受苦,既如此?,以后大格格的分例都由正院出,你愿是?不愿?”


    先是?分例由正院出,然后再把大格格身边的事务接过来?,最后大格格就顺理成章的入了正院,成了正院的人。


    李侧福晋是?有些脾气冲,但人并不傻,甚至还有些小机灵,再说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不知道见了多少?这般行径,借着大格格困了的由头,一溜烟走了。


    康嬷嬷心气都顺了不少?,“福晋,您早就该这般做了”。


    福晋平静的道,“非不愿,是?不能也”。这些年她看得很?清楚,四阿哥虽说让她管着府务,但小阿哥小格格,甚至连弘晖的事一应不让她插手。


    虽说她确实常念弘晖,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事。


    皇家的孩子,本就难以养住,李侧福晋连续没了两个阿哥,宋格格连续失了两个小格格,四阿哥便是?再迁怒,也得明白,这些事儿怪不到她头上。


    康嬷嬷没话?了,这些年福晋是?怎么过来?得,她也看在眼里。


    可她又道,“那是?以前,现下主?子爷连前院书房的钥匙都给了您”。


    福晋这回终于露出个笑来?,“是?啊,总算熬过来?了”。


    府中的独子,四阿哥的信任,这么多年了,终还是?熬出来?了。


    傍晚,院子里的热意终于散了些,不知打哪来?了一丝丝的凉风,吹得人满身得燥热尽去,窝了一整天的耿清宁也觉得浑身骨头有些发软。


    于进忠笑呵呵的进来?问,要不要去院子里散散神?,说是?小贵子新做了一个‘逗猫棒’,白手套都愿意跟着动一动。


    什么时候于进忠和小贵子关系这么好了?耿清宁一边想?着,一边又被逗猫棒引住了心神?。


    怪不得稳如泰山的大橘都愿意活动,无他?,实在是?这个逗猫棒太可爱了些,小贵子拿纱堆成了金鱼的形状,惟妙惟肖不说,还专门找了个绳吊着,彷佛刚钓上来?的一条观赏鱼。


    看来?白手套虽懒,但是?更馋。


    相比之下,雪团儿勤快多了,最喜欢飞盘类的玩具,拿几个铜钱错落着缝制成圆盘,外面再黏上野鸡的尾羽,一丢出去,雪团儿便像闪电一般窜了出去,只是?它不会像小狗一样将东西捡回来?,耿清宁只得自己苦哈哈的捡回来?。


    不过,也算是?起到了锻炼身体的目的。


    活动了好半天,小猫咪的鼻头上都有些湿漉漉的,耿清宁更热,她内层的衣服几乎都快要被汗水浸透了。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再热的天,衣服都得穿好几层,即便是?让葡萄做了现代款式的短袖短裤,也只能在睡觉的时候穿。


    无他?,院子里伺候的不仅有宫女,还有不少?太监。


    一口气喝干了一盏凉茶,耿清宁仍觉得不够凉爽,身上粘腻的难受,要是?有淋浴,此?刻痛痛快快的冲个澡便是?再好不过了。


    葡萄献宝似的奉上一个胭脂红的南瓜双耳盅,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冰镇的酥酪,上面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剥壳荔枝。


    运动完就有冰饮吃,这种好事,简直连神?仙都不换,耿清宁立刻高兴起来?,伸手去拿小碗,却被葡萄推到内室。


    “好格格,现下用怕冷了内腑”,葡萄边服侍着她换衣服边劝道,“热水已?经给您提来?了,待用了水,清清爽爽的,再用酥酪岂不更妙?”


    那现在拿出来?馋她做什么,耿清宁边吐槽边顺服的脱下衣裳,主?要是?这个时候的热水澡也让人难以抗拒。


    热水包裹着身体,如同一层柔软的云朵,让人感觉无比的轻盈,耿清宁整个人靠在浴桶边上,享受这一刻静谧的时光。


    外面传来?动静,应当是?葡萄,只有她可以自由的出入兰院的内室,耿清宁闭着双眼喊她,“葡萄,帮我搓一搓身子罢”。


    刚运动完身上都是?汗,又泡了好一会儿,正是?搓背的好时候,在现代的时候,耿清宁便挺喜欢这项活动的,总是?隔三岔五的去膜拜一下东北人的洗浴文化,连搓带洗加上消磨时光,随随便便一整天就过去了,若是?能叫上三五好友,在那里打上几圈麻将,更是?快活。


    可惜现下什么都没有,耿清宁回忆着美好的过去,却见葡萄久久未曾过来?,她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次,“葡萄?”


    第 38 章


    因着四阿哥就要出门, 宫里各处也体谅他,早早的?便让他回了府,行?李什么的?自有福晋跟陈嬷嬷收拾, 一时间, 四阿哥竟闲了下来。


    只是日头?还早,现在便去内院难免显得不勤勉, 四阿哥又在书房看了一会子书, 见太阳快要落山,应当是晚点的?时候, 这才抬腿去了兰院。


    外面还是热了些,四阿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小?宫女刚跪下喊吉祥,便见一阵风从跟前刮过去。


    屋里的葡萄在准备衣服和丝瓜瓤,格格说要用这?个搓背,便使小?太监去厨房要了一截新晒的?老丝瓜, 洗得雪白干净的?, 此刻正打算将其剪成方便拿取的?大小?, 便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动静。


    可惜她只来得及跪下,就被四阿哥挥手撵了出去,葡萄有些不甘心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跟格格报信, 便见苏培盛快要上手撵人了。


    内室里水雾缭绕, 四阿哥踱步过去, 只见屏风上映出一个身影,因什么都看不清, 愈发显得里面的?人身姿妙曼,几乎乱人心绪。


    正巧, 里面传来喊人的?声音,“葡萄?”


    什么葡,什么萄,四阿哥毫不犹豫,抬脚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单人的?浴桶装一个人刚刚好,此刻两个人都挤了进去,自然溢了不少水出来,地面上被弄的?到处都是水,就这?还时不时有水被晃出来,将就着?这?个小?小?的?浴桶,两个人放肆痛快了一回。


    水中的?滋味着?实有些奇妙,耿清宁有些微微失神,刚开始她确实被吓到了,以为这?贝勒府来了什么贼子,只是后来发现是四阿哥,便是全然的?享受了。


    她缓了缓神,打?算起身穿衣裳,却又被人拦腰抱起,四阿哥左右扫视,没?见着?一个合适的?地儿,终是兰院的?这?几间屋子小?了些,人都活动不开,便只能将人拉到床上。


    或许是身上的?水没?擦,又或是别的?,被褥上也是湿漉漉一片,被主?人扔在地上。


    拨步床上,雪白的?肌肤印衬着?深色的?木头?纹理,晃的?人眼睛通红。


    床上没?有任何铺盖被褥,情浓处,雪白的?手只能抓着?纱制的?床帐,使得床帐徐徐落下,盖住两人。


    屋内一派旖旎风光,院外却有人来回奔波。


    原是李侧福晋见正院不打?算插手此事,可心口这?气?儿怎么都不顺,但她也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去烦扰四阿哥,而?且那般做说不定还帮了兰院。


    思来想去,李侧福晋打?算好好的?气?上耿氏一场,她穿上最华丽的?衣裳,戴上新打?的?首饰,又从?昨儿四阿哥赏的?两盘子荔枝分了几个,让秋兰端上,好让最近备受冷落的?兰院长长见识。


    连个小?小?的?冰碗都护得那般紧,见过贡品没?有?


    带着?两个贴身宫女,两个首领太监,李侧福晋摇曳生姿的?去了兰院,只是刚到大门处,便被于进忠给?拦住了,没?办法,若是现下去扰了主?子爷,怕是会小?命不保。


    虽然于进忠面上十分谦卑,腰弯得几乎与地面齐平,但李侧福晋仍柳眉一竖,张口就要训斥。


    秋兰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只是劝不住主?子,此刻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门缝中瞧见了藏青色的?袍子,那可是前院的?太监独有的?色儿,她顾不得尊卑,当即扯了扯侧福晋的?衣裳,附耳说了几句。


    李侧福晋脸色变幻了几分,强笑着?让秋兰送上荔枝,“天儿热,这?是从?岭南进上的?果?子,也让你们主?子尝尝鲜”。


    孤零零的?几个荔枝躺在青花白底的?盘子里,于进忠本不欲给?主?子招祸,但见李侧福晋这?般小?看兰院,跪地谢恩后还是不硬不软的?顶了一句,“劳烦侧福晋还想着?我们主?子,正好,刚一筐荔枝送去做了酒,格格正担心不够吃呐”。


    李侧福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眼角一瞥,带来的?几个宫女太监,都盯着?脚尖看,只当自己是聋了瞎了。


    *


    半晌,屋内终于云雨初歇,等葡萄进来收拾的?时候,耿清宁还难得的?有些脸红,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狂野。


    四阿哥倒是面色如常,只是这?么热的?天,换上了便服之后,仍然将盘扣到最上面的?那颗,挡住了耿清宁在无意识之时不小?心弄出的?痕迹。


    下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全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耿清宁轻咳一声,也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逃离内室,刚到正厅,便见炕桌上已经摆着?她心心念念的?酥酪。


    这?个在红楼梦里曾引起一场风波的?冰酥酪,做起来其实并不费什么事,只要拿牛乳小?火慢慢煮开,等彻底放凉之后,再加些醪糟汁,上笼屉大火蒸上一刻钟便得了。


    若是浇上桂花蜜,便是糖蒸酥酪,吃起来软嫩细滑,香甜可口。


    现值夏日,若是能在冰鉴中放上半天,吃起来嫩滑香甜,入口即化,可以称之为古代的?冰淇淋。


    耿清宁吃了一口,只觉得浑身的?燥热尽去,烦闷的?暑热都驱散一空。


    这?碗冰饮的?效果?也太好了吧,耿清宁有些不相信,抬头?一看,果?然,正厅的?中间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半人高的?铜鼎,正往外面冒着?丝丝寒气?。


    耿清宁汲着?绣鞋下榻围着?这?个新鲜东西转了一圈,这?应当是古代的?冰鉴,看上去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青铜箱子,下面带有兽足,顶上盖板带有双钱孔,寒气?正通过这?个孔洞往外冒。


    葡萄见她好奇,抠着?双钱孔掀开了盖子,只见冰鉴中除了冰山,还在角落处放置着?两个甜白玉壶春瓶,正是装荔枝饮的?瓶子。


    这?简直就是现代的?冰箱,想到冒着?寒气?的?甜甜饮料,耿清宁双手扶住青铜制的?盖板,一叠声的?喊葡萄,让她赶紧把下午刚做的?荔枝冰茶也放进去,等待会用膳的?时候,正好配着?喝。


    四阿哥正从?里屋出来,见她这?般惊奇的?模样,免不得笑上一场,想来耿氏出身小?门小?户,格格的?分例也没?有这?东西,不怪她没?见过,不过,耿氏娇气?,暂时又换不了院子,就在这?些方面略微补偿一二罢。


    这?种小?事连苏培盛都用不着?,全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去了库房,不过一会儿又搬了两个冰鉴过来,书房和卧室这?种常用的?坐卧起居之地,每处一个,每一个都冒着?寒气?,想来里面都放了不少冰进去。


    太奢侈了,耿清宁有些感慨,在现代不过是几毛钱电费的?事,放在这?个时代,要么是冰窖,要么就是用硝石制冰,无论哪一种方法,耗费均是不菲,绝非普通人家所能承担得起的?,便是她在皇子的?贝勒府,也得靠着?四阿哥的?赏赐,才能用上这?冰鉴,否则这?炎炎夏日,只有‘熬’。


    别的?不说,最起码跟了四阿哥,福利待遇还是能得到保障的?,耿清宁忙端起一碗冰酥酪亲手呈给?他,天底下自然也没?有下属吃着?,让领导看着?的?道理。


    四阿哥见她吃的?香甜,加上刚才失了不少津液,这?一会子免不得有些口渴,便也接过来吃了几口,但耿清宁明显感觉到,他不爱那些加了糖桂花、瓜果?的?,只偏爱吃原味的?,不过,原味的?她也尝了,吃起来有一种淡淡的?米酒香甜,像是在吃酒酿双皮奶的?感觉。


    吃完这?盏酥酪,晚点也摆好了。


    刘太监果?然安排的?妥妥当当,第一道是煎荔枝,也就是荔枝蜜饯,对此耿清宁的?评价是,若是无新鲜荔枝的?话,这?个吃起来也算是聊以安慰。


    热菜有荔枝水晶虾,糖醋荔枝排骨。河虾拨出虾仁,在热水汆烫片刻,放在一旁备用,油烧六成热,添入高汤、玫瑰露酒等调味。


    耿清宁吃了一口,洁白晶莹的?虾球鲜嫩弹脆,玫瑰与荔枝香味在口中迸发,她幸福的?眯住眼睛,不愧是皇家大厨,果?然手艺了得。


    糖醋荔枝排骨吃起来倒是更像菠萝咕咾肉的?感觉,小?排炖的?软烂,骨头?都能嚼动,既能尝到里面骨髓的?香味,又有外面酱汁的?酸甜味道。


    汤品是一例苦瓜荔枝肉丸汤,耿清宁本以为是黑暗料理,没?想到喝起来却清润鲜甜,不带一丝苦味。


    四阿哥也赞,说苦瓜果?然不愧“有君子之徳,有君子之功”。这?个耿清宁能听懂,苦瓜清热解毒,功效颇多?,但入菜只苦自己,不苦别人。


    不过,耿清宁最喜欢那道荔枝酥山,晶莹的?荔枝雪山放在胭脂红的?盏里,既好吃又好看,甚至下面的?碎冰都带有浓浓的?荔枝味。


    叫来上膳点的?小?太监一问,说是拿荔枝捣出的?汁液混着?牛乳冻成冰,再将其磨碎,上面再放上荔枝果?肉,便得了这?道荔枝雪山。


    耿清宁见他小?小?年纪,脸涨的?通红,最后还激动的?瓢了嘴,怕四阿哥怪罪下来,便叫葡萄拿荷包赏他。


    四阿哥喝着?荷花荔枝饮清口,见此只是微微一笑。


    饭后,二人这?才有空,靠在榻上的?软席迎枕上,依偎在一起说着?之前的?事。


    说实话,耿清宁知道领导生气?之后,难免暗自猜测领导生气?的?原因,但是这?事儿又是她自己作的?,好在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不过求仁得仁罢了。


    四阿哥伸手搂住她,还用另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温言道,“这?件事委屈你了”。


    他边把玩着?她的?手,捏着?她手心的?软肉,引起一阵阵痒意,解释道,“爷马上就要出门了,府内人心浮动,总得警醒一二”。


    耿清宁有些听不明白,四阿哥这?意思莫不是在说,打?于进忠葡萄他们不是有意下她的?脸面,只是她不小?心成了后院里杀鸡儆猴所殃及的?那条池鱼?


    四阿哥继续解释,“不过,你院子里的?这?几个人是该好好的?紧一紧皮,上次竟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等我离了府,便让陈嬷嬷先调教一下一二,正好,也能帮你看着?院子”。


    信息量太大,耿清宁只能一条一条的?过,先是葡萄他们三人是无妄之灾,被打?不说,还要重?新培训,原因就是‘她受苦了’,二来便是虽然大领导出差了,但是临走前又在她院子里放了一个执行?董事,以后她说话做事,都在这?个执行?董事的?眼皮子底下,不仅如此,她下属的?管理权还被执行?董事拿走了。


    四阿哥是真的?觉得以前的?她受苦了?而?不是再给?她增加工作难度?


    看着?耿清宁迷惘的?眼神,四阿哥搂着?她低声笑了一会,和耿氏在一起,永远都是这?般不费脑子,能卸下一身疲惫,让人感到分外轻松。


    他坐起身,捧着?她日渐饱满的?小?脸靠近,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底只有自己的?身影,忍不住将嘴覆上去,几乎将耿清宁胸口中的?氧气?吸干,才松开她道,“你只管放心,爷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耿清宁是真的?有些迷糊了,四阿哥好像在为难她,又好像在对她好,这?种感觉让人十分矛盾,但是脑袋中最后一丝清明让她问了一个问题,“你看我,今日和往常,有没?有什么不同?”


    她想知道,爱情滤镜有没?有起作用。


    第 39 章


    四阿哥闻言有些惊讶, 不知耿氏何出此问,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但不过半月时光, 又能有何变化?。


    但见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四阿哥便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烛光微暖映照在她脸上, 衬的她肌肤如新剥壳的荔枝,颊上红晕如白芍药花瓣间的一抹艳色。


    “俏如三春桃”, 四阿哥摸上雪腮,手指轻轻捏住她的腮肉, 只觉得手中一片温润滑腻,好心情的说了句哩语,“特别是配上这个流苏簪子,美?的很?呐”。


    果然, 四阿哥是有些喜欢她的吧。


    咸鱼系统当时说得很?清楚, 若是怀有爱慕之意的人看她, 就会加上一层爱情滤镜,自然会认为他分外好看。


    不过耿清宁又想到另一种可能,万一四阿哥是觉得她本身就长得美??没有这个爱情滤镜的时候, 四阿哥之前也常来兰院, 而且, ‘他好像喜欢我’, 本来就是现代人三大?错觉之一。


    耿清宁纠结了一会儿,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 干嘛纠结四阿哥爱不爱她?雍正帝这个诸多光环加身的帝王,真的会在短短的几个月爱上一个人吗?


    就像在现代的时候, 是该相信国?家领导人的儿子会爱上她,还是该相信自己?可以中500万?


    还不如想象一下,她成为了世界500强公司总裁的秘书。


    诶,这样一想,好像格外的恰当,四阿哥给?银子,赏布料首饰,不正是给?她发工资的大?老板吗?


    无论在哪,找准定位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既如此,便应该更敬业一些、对四阿哥好些才是,耿清宁坐起身,喊葡萄提了两个罐子出来。


    “这是野鸡瓜齑,拿鸡腿上的肉丁配上瓜齑、笋丁炒制而成,最?是经放,路上拿来配粥或是配糕饼最?好不过”。


    “还有这个,牛肉丁、豆豉混着辣子,用油炒过,麻辣鲜香,配饭配菜都适宜”。


    虽说府里有福晋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听说光是衣裳都带了一马车,更别提各种行走坐卧常用之物,只怕十辆马车都装不下。


    但耿清宁之前在现代的时候,曾去江浙那?边出过差,那?可是连当地?人都自谦说是美?食荒漠的地?方,荒不荒的且不说,但确实江浙菜和京城这边口味相差甚远,口味偏甜,四阿哥不一定能吃的惯。


    她本就看重吃食,平时若是吃不好便无心工作,以己?度人,就拜托刘太监做了现代的‘牛肉辣酱’,又想起红楼梦出名的酱菜,又做了一罐子野鸡瓜齑。


    四阿哥看着面前的两个土里土气的小罐子,继上一次,再?次感受到土了吧唧的可爱之处。


    耿清宁见他盯着罐子不说话,心知他又开始嫌弃这两个颜值普通的罐子了,只能出言解释,“素白的罐子倒是也有,只是没这个结实,我便自作主张选了这个,四爷可别嫌弃”。


    其实他要是嫌弃,不带的话正好留着她自己?吃,两个罐子里的东西她都尝了,虽名为酱菜,但用料扎实,大?块有嚼劲的牛肉,滑嫩的鸡腿肉丁,各个都好吃,怪不得贾宝玉用这个配茶泡饭都能吃上两碗。


    四阿哥觉得心头发软,那?种熟悉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拂过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永和宫娘娘永远都是打发身边的嬷嬷来问苏培盛,绝无落人口实的可能,福晋当然事事妥帖,一切都依着规矩,循着过往的定例。


    只有耿氏出身低微,只会小门小户的那?套做派,给?远行的家人,带点能吃惯的东西。


    其实这事放在耿清宁身上,一句话就能概括,谁没被亲人装满过行李箱或者后备箱,也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爱吃的一口腊肉,妈妈味道的排骨,爸爸包的饺子。


    耿清宁看一眼,又看一眼,不知道四阿哥的神色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能招手让葡萄提给?苏培盛,反正她心意到了,兰院势薄财弱,这些礼物给?领导送行应该是够的,再?多的,她也没有了。


    苏培盛瞄了一眼四阿哥的神色,自作主张收下了这两个瓦罐,又把葡萄喊了出去。


    屋子里再?没了别人,耿清宁感觉脸侧像被轻轻触碰,正惊讶间,更多细碎的吻落在了眼睛、脸颊上,四阿哥还将头埋在她的颈侧深嗅,温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引起全?身的麻意。


    耿清宁愣住了,那?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令人不由?得心口发热,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温泉里温暖舒适,令人安心。


    果然,四阿哥待她还是不同的。


    出于回报的心思?,耿清宁第?一次主动亲了上去。


    或许四阿哥对她的礼物很?满意,出行前的这些时光基本上都歇在兰院,连续多日的盛宠直接让兰院炙手可热。


    于是,又有许多人冒出来,个个都说跟葡萄姑姑沾亲带故,而于进忠则是成了很?多个太监的哥哥,还有两个年龄格外小的太监,说要认他做干爹,只不过都被拒了。


    就在耿清宁担心专宠任务会卷土重来的时候,四阿哥转而去了正院,这不由?得让她松了口气。


    福晋不像耿清宁这般畏首畏尾,既不妒,也不畏,甚至还派了小太监来告,说是四阿哥明日便要走了,自家人明日都早早的来送行。


    地?点自然设在正院。


    耿清宁其实很?理解福晋的这种做法,大?老板出差了,把府里的一切都交给?二老板,福晋无论是出于感谢大?老板的信任,还是彰显自己?新的领导地?位,都得做过这一场。


    懂的都懂,等?送走四阿哥之后老老实实的臣服,表示以后在这贝勒府里,她们全?听福晋的就成。


    只是早早的是多早?


    四阿哥平日里三点钟便出门了,这出差难不成比平日还要早?耿清宁甚至都想派于进忠撵上小太监问一问,到底定在什么时辰。


    给?个准话行不行?


    葡萄倒是适应良好,“肯定是越早越好,去的早些,站在最?前头,自然能叫主子爷看到格格的心意”。


    见于尽忠也赞同的点点头,“格格起得早早的,再?装扮上,到时候主子爷必定念念不忘,便是出门了心里还挂念着您呢”。


    什么意思?,这次不仅是权力交接大?会,还涉及到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正思?索间,耿清宁听见脑海里传来的声音。


    【滴,恭喜您触发咸鱼任务:争奇斗艳和咸鱼有什么关系?】


    一大?早上?送行的时候?百花争艳?


    如此看来,后院其余人和葡萄、于进忠的心思?不谋而合了。


    不过,即便是没有咸鱼系统,她也不会听这两人的,一大?早上的争艳给?谁看,还是说想在这个时候碍福晋的眼?


    别忘了,到时候四阿哥走了,这府里可是福晋当家,若是碍了福晋的眼,未来的这段日子可不好过。


    要她说,就穿上最?朴素的衣裳,梳个最?普通的发式,素面朝天的去送行。


    葡萄不知主子心中打算,刚用了晚点,便拐着弯的催耿清宁去休息,早些歇息,明日才能精神焕发的去送主子爷,才能艳压群芳。


    耿清宁心中自有打算,先?是在院子里走路消食,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短裤短袖款的睡衣,就倚在大?迎枕上看阅读器。


    看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嘴巴寂寞,让葡萄去膳房叫上一些糟鹅掌、糟鸭信来吃。


    糟鹅掌中的糟乃是酒糟的意思?,拿桂皮,白寇,香叶等?各种卤料混着酒糟一起熬煮,加入盐、白糖等?调味,这便是做好的糟卤。


    鹅掌和鸭信用清水煮开后捞出剔骨,然后放在大?火上蒸上半个时辰,放凉后放在糟卤中浸泡即可,鹅掌糟香浓郁,皮脆骨鲜,紧致有嚼劲,配酒吃最?好不过了。


    关键是这东西吃着咸津津的,别有一番风味,耿清宁还模仿现代的很?多卤味,让刘太监做了些糟毛豆、糟鹌鹑蛋,当作夜宵吃,既能解馋,还不长胖。


    葡萄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但也不敢给?主子做主,只能在换蜡烛的时候提醒一句,“格格,夜深了,仔细伤了眼睛”。


    耿清宁抬头看博古架上的西洋钟,才十一点,放在现代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急什么,最?起码等?看完这本小说再?说。


    熬夜一时爽,起床火葬场。


    葡萄的叫醒服务再?温柔,也抵挡不住床对耿清宁的诱惑,她只来得及嘟囔一句,不化?妆、两刻钟后再?喊她,便又两眼闭眼昏睡了过去。


    昨夜,哦不,今日凌晨才睡下,她是真的起不来。


    葡萄盯着西洋钟,见略长的那?个指针走了半圈,便又迫不及待的去喊了主子,这下耿清宁没有借口了,只能打着呵欠任由?旁人伺候着穿衣裳。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片刻,耿清宁强打起精神,看见身上华丽的衣裳,又喊葡萄去开箱笼,拿里头那?件淡青色的旗袍。


    葡萄记得那?件旗袍,是主子从府外带进来的旧物,朴素不说,有些地?方甚至有些微微泛白,像是荫的水迹一般。


    二十大?板的伤刚养好不久,葡萄也不敢自作主张,磨磨蹭蹭的拿了旗袍过来,苦着脸见主子将旧衣裳上了身,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劝主子改变心意,就见于进忠从外面进来回禀说,钮钴禄格格刚从院门经过,再?不去,怕是有些晚了。


    这下好了,不仅衣裳是旧的,连发式都只能梳个最?简单的,至于妆面,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耿清宁倒是挺满意的,这般不显眼,才是正正好。


    第 40 章


    天边才将将泛起鱼肚白, 正院的偏厅已经?坐满了人,耿清宁刚到便有小丫头过来上茶、添茶。


    别人都?是添水,只有耿清宁是上茶。


    耿清宁并不以之为耻, 咸鱼只要不迟到就行, 早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甚至借着茶碗的遮挡,悄悄打量起屋内众人。


    李侧福晋身穿银红色旗袍, 愈发显得?她?艳若桃李。宋格格满身佛香, 出尘飘渺人淡如菊。钮祜禄格格则是一身藕杏色旗袍,雪白一段酥臂套着红麝串子, 衬的肌肤丰泽,别是一种风流态度。


    耿清宁不禁暗自乍舌, 早4的她?匆匆忙忙,而‘同事’不仅妆容精致,甚至还在领导办公室外面喝过一轮早茶了,她?们到底是几点起的床, 还是说昨晚一直没?睡?


    李侧福晋或许还因着之前的事情?不快, 绷着一张俏脸不说话, 只上下打量几眼耿清宁,见?她?穿着家常的旗袍,也?不曾特意?梳妆打扮, 面上倒是满意?了两份, 转而一心照顾怀里?的大格格。


    大格格许是起来的太早, 明显有些?不太精神的样子, 只蔫蔫的咬着手?里?的点心,况且她?小小一个, 怎能体会这屋子里?众人的心思。


    宋格格被佛理浸透多年,面色不动?如山, 只是数佛珠的速度慢了许多。


    钮祜禄格格道行还是浅了些?,忍了又忍唇边还是带上了笑,只盼着四阿哥见?了她?这般蓬头垢面的模样,早早厌弃她?才好。


    耿清宁困得?将手?臂支在桌上,似乎下一秒便要见?周公去了,要是能和别人说说话就好了。


    但地位最高的李侧福晋都?不开口,剩下的几个格格自然不愿没?话找话,几个人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子,小宫女又过来添了一遍茶水,耿清宁一口气喝干,只盼着这浓茶能帮她?提神。


    又坐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有人引着她?们去了正厅。


    那里?,福晋正笑意?盈盈的服侍着四阿哥用早膳。


    今日膳房肯定是下了功夫的,离得?远远的,耿清宁便闻到野鸭子汤的香味,也?或许是牛肉汤的味道,桌上几道清清爽爽的小炒,还有各式各样的包子糕饼,还看到了开花饽饽、羊奶饽饽、柿子饽饽等。


    其实因为起个大早,耿清宁本来是无甚胃口的,但热气腾腾的香味袭来,她?不由得?就觉得?饿了,但此刻只能躲在人群最后面,边吸口水边吐槽,她?们这些?侍妾格格也?太没?人权了吧,四阿哥福晋吃着,而他们只能看着。


    四阿哥让福晋坐下吃饭,福晋便随手?指了钮祜禄格格来伺候,二人又吃了小一刻钟,才放下筷子。


    终于用完膳了,可以到发言阶段了吧,耿清宁忍着呵欠,盼着领导赶紧说完散会,她?好回去睡个回笼觉。


    四阿哥拿着素白的面帕子擦嘴,慢条斯理的开口,“福晋,以后这府里?,辛苦你了”。


    福晋温柔笑道,“不辛苦的,这是妾的本分,况且能为四爷分忧,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道辛苦”。


    四阿哥满意?点头,又额外提了一句弘晖和大格格,见?福晋一一应下,没?有不妥帖的,便一撩袍角大步离开,至于身边这些?翘首期盼的莺莺燕燕,眼角都?未曾扫过。


    耿清宁被这程序化的流程弄得?更?困了,趁着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时候,用帕子挡住了嘴边的呵欠,又擦了擦眼角,拭掉因为刚才呵欠而挤出的眼泪。


    四阿哥走路的脚步微不可见?的一顿,不过瞬息,又恢复如初,快步走向大门?,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的拉着黑楠木的马车,里?面桌上的茶水只能见?到微微的波澜。


    四阿哥盯着淡蓝色的缂丝帘子,有些?微微出神,弘晖好像又有点咳嗽,大概是今日起的太早,受了些?凉气。大格格这么小一点,眼下一片青黑,无精打采的样子,李氏也?不知让她?多睡一会儿。


    还有耿氏,昨夜定是哭了一整夜,他甚至都?看见?了她?衣裳上晕开的泪痕,以至于现下还有些?眼皮浮肿,不仅如此,刚才见?他走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掉泪,真是娇气的不得?了。


    件件桩桩,哪件都?让人放心不下。


    苏培盛一直盯着外面,马车走了好一会,又变换了几个方向,才看见?熟悉的面孔站在树下,几匹马正拴在树上,低头随意?捡些?嫩草吃,应该是到了约定的僻静处,才低声提醒眉头紧锁的主子。


    四阿哥这才回过神,扔下那些?乱人心绪之事,换掉身上的装扮后下了马车。


    几人身着便装翻身上马,只听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如离弦的箭般,向南而驰。全公公坐在马车沿上,羡慕的望了两眼,便又缩缩脖子,按照既定的路线慢慢往前走。


    *


    四阿哥这边刚走,耿清宁就听见?脑海里?的声音。


    【滴,恭喜您完成咸鱼任务:百花争艳与咸鱼有什?么关系?


    任务奖励:魅力值+1,白银10两】


    还好有加班费,耿清宁便出神摸鱼,便听福晋坐在上处温言教诲,什?么‘不要给四爷添乱’,‘多拜佛给四爷祈福’等诸如此类的话,足□□代了一刻钟,才让她?们各自回去。


    耿清宁打着呵欠回到兰院时,西洋钟的指针不过才指向数字五,葡萄去铺床拿寝衣,小桃则是忙着解开两把头,好让格格睡个回笼觉。


    小桃伺候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格格似乎与往日不同,不由得?联想到刚离府的四阿哥,便出言劝道,“虽说格格对主子爷真是一片真心,但也?得?爱惜眼睛,瞧您的眼睛,肿的跟桃核似的”。


    耿清宁困得?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看向铜镜,发现镜中之人确实脸上有些?微微浮肿。


    小桃说得?对,以后晚上可不能再?吃那么多咸的糟卤了,虽说滋味好,但喝多了水,又熬夜,人可太容易浮肿了。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是耿清宁进府之后最舒坦的日子,四阿哥不在,不用小心着伺候他,膳房那边又时常孝敬着,院子里?的事情?,葡萄、于进忠都?能好好的担起来,也?不用她?费心,整个人就是逍遥自在。


    青杏不知怎么入了葡萄的眼,虽不让她?伺候主子,但是允许她?进正屋跟耿清宁说说闲话,不过,她?确实能带来很多八卦。


    比如,钮祜禄格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往正院跑,无论寒暑,从?不间断。


    宋格格总是吃斋念佛,身边的下人都?很有些?意?见?,毕竟主子不吃荤腥,下面的人连肉星子都?摸不着。


    还有李侧福晋,这个不用说耿清宁都?知道,已经?找了兰院好几次麻烦。


    偶尔拿走兰院的冰碗。


    或是说,大格格喜欢这个新制的菜品,劳烦耿格格多担待些?,毕竟大人饿不坏。


    又或是,热水是她?们侧福晋先要的,耿格格且等着。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不过,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麻烦,耿清宁并不放在心上,不过晚几分钟吃饭的事儿,谁在现代社会还没?被插过队,况且,兰院里?点心不断,还有冰奶茶、冰果茶、冰酥酪,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人饿不坏。


    总而言之,府里?还是非常平静祥和的,想来也?是,争宠的对象不在府里?,大家无论做出什?么花样,都?讨不到好处,夏天又那么热,还不如猫在屋子里?,省得?中了暑气。


    耿清宁过的还算舒坦,她?屋子里?冰鉴中的冰都?是从?前院的分例出的,一天都?未曾短过,正因为如此,这三间正房一直是凉丝丝的,连活泼爱动?的雪团儿都?不在外面疯玩了,老老实实的趴在冰鉴旁,要不是担心它会拉肚子将其抱下来,只怕它能一直趴在盖板上。


    没?办法,这夏日实在是一日热过一日,而且天气一热,人就不爱动?弹,只想懒懒散散的,靠在榻上看阅读器吃冰碗。


    耿清宁自以为悠闲,放在下人的眼里?却不是这般意?味。


    葡萄见?她?每日翻来覆去只看三字经?,旁的什?么事也?不做,也?不爱走动?,心道格格定是想主子爷了,只是主子爷归期不定,也?不能见?格格就这般颓废下去,就拉着于进忠一起商量。


    于进忠道,“要不,咱们给格格找些?乐子?”


    葡萄也?正有此意?,二人说干就干。


    先说垂钓听风、捉鱼戏莲这些?,葡萄给否了,格格平时就怕热,这些?都?得?在外面的活动?,格格只怕连院门?都?不会出。


    或是弹琴、吟诗?于进忠都?知道格格天天只看一本三字经?,翻来覆去的看,也?没?见?看别的,只怕是不喜诗词。


    那便只能是投壶、打马陆、亦或是叶子牌?反正都?得?试试。


    对此,耿清宁真的很想说不需要,兰院有‘空调’冰鉴,有小说,手?边还有西瓜、冰饮,而且她?还不用工作,也?不用见?到领导,陈嬷嬷虽说每隔几日便来点卯,但总体也?不管她?做什?么。


    像这般有闲着吃有喝有小说的生活,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她?怎会无聊。


    可是下属的拳拳之心也?不可忽视,耿清宁无奈之下玩了两天,只是这一玩就停不下来,无他,被人捧着实在是太爽了。


    又玩了几天,叶子牌也?打腻了,耿清宁开始有些?怀念现代的麻将,那玩意?儿一坐就是一下午,比这简单的叶子牌可有意?思多了,只是现下没?有,免不得?有些?遗憾。


    葡萄很快就察觉了她?面上的神色,问了样式玩法,却只道简单。


    第?二日,耿清宁就见?小贵子巴巴的捧着一副简易的麻将牌来了,虽然只是拿竹子做的,但边角处都?磨得?极为圆润,牌上还刻了‘二筒’‘五万’这样的标志,显然是用了心的,又见?他眼下青黑,便知此乃熬夜所得?。


    让小贵子回去补觉不提,耿清宁当即就拉着葡萄、小桃、于进忠打了两圈,也?不用银子,只换了些?碎铜子,一人分了一些?。


    另外三人刚开始还不知规则,不过,略打了几把就很快上了手?,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耿清宁就发现她?面前的铜子越来越多,几乎是他们三家的总和。


    被下属们哄的很开心的耿清宁大手?笔的开了箱笼,说是外面官员有冰敬,也?给他们发一份‘高温补贴’,只要在兰院伺候,不分几等,个个都?有。


    宫女太监们虽听不懂这‘高温补贴’是什?么,但到手?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一时间院子里?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直到青杏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李侧福晋,她?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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