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傻子


    随着衙门政务越发稳定, 夏寻雁的作息时间也越发规律起来。


    可惜的是,自上次的酒席过后,慕容锦就没提出要带她去下一场宴席了。不仅如此, 连她自己本人也变得安安分分的,没有到处去蹭吃蹭喝。


    夏寻雁心里有些遗憾, 好不容易自己才开始喜欢上这样的一种热闹的场合。


    但她自己不可能主动要求慕容锦带她去参加宴席,只能去问杏花:“最近晋城是不是都没人成亲了?”


    如果实在?没有喜宴,哪怕是白事, 她也是愿意去凑凑热闹的。


    杏花同样觉得奇怪,道:“回头?我去问锦儿姐姐, 她是不是背着我们?自己偷偷去, 要真是这样, 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夏寻雁没有阻止,她也是这么怀疑的。


    关于孙迁的事,董芸曾特意叮嘱梨花和慕容锦,暂时不必告知夏寻雁,以免她担惊受怕。


    因?此,梨花也吩咐了衙门的守卫, 若是夏寻雁想要外出,便将她拦下。


    要是有迫不得已的事, 梨花便亲自陪她出门,确保万无一失。


    夏寻雁本就不是多喜欢出门的人,竟一时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今日偏偏心血来潮, 拉着杏花就想去走走。


    碰巧的是当日轮值的守卫是刚从雾隐军换上来的一批新人,他们?对此并不知情。夏寻雁出门的时候, 他二人还?同她打了招呼。


    却?万万没想到,才出衙门就被盯上了。


    孙迁早就认定夏寻雁在?衙门, 但苦于没有办法进到里面的厢房,就只能在?外头?守着。


    守了这么多天,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衙门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当即紧绷,手?脚因?激动而颤抖。


    但他知道这里是慕容九天的地盘,那?个叫梨花的女?统领也随时会出现。


    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远远地跟着二人,一路尾随来到了北街。


    当二人行至一个偏僻的巷子口附近,他才突然现身,猛地一拳将杏花击倒在?地,铁钳般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夏寻雁的手?腕,将她往巷子里拖。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夏寻雁记忆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失声叫道:“你——你没死——”


    孙迁兴奋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好不容易把你娶进门,我怎么可能舍得死!”


    夏寻雁极力挣脱他的桎梏,口中道:“你父母已经把我逐出家门,族谱上划掉了我的名字,我已经不是你们?孙家人,你无权再动我!”


    “呵,只要我这个夫主不答应,谁划掉都不算数。”孙迁冷声道。


    夏寻雁心凉了,她扒拉着巷子边上的墙不愿往里边走,可她的力气又怎么能比得上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孙迁,被对方捂住嘴巴、擒住双手?往巷子深处推去。


    而此时刚回到衙门的慕容锦,看着夏寻雁紧闭的房门,不禁心生疑惑。


    她转头?问玉儿:“夏姐姐还?在?前头?吗?最近并不见有多繁忙,怎的还?没见回来?”


    玉儿摇了摇头?:“不知道呢,杏花刚刚明?明?也下学了,这会儿也不见人,这两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慕容锦闻言,莫名其妙地,心悸得很厉害。


    突然,青梅庄中孙迁那?张狰狞的面孔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急忙吩咐道:“快!快派人去前后门守卫那?里询问,夏姐姐是否已外出。”


    玉儿见她神色惊恐,也不敢多问,转身就去朝大门方向跑去。


    慕容锦则去了前头?的办公厢房。


    当她气喘吁吁地推开夏寻雁的房门时,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守在?外头?的吴九见状,道:“夏小姐早就下衙了呢。”


    慕容锦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刚从厢房奔出,便与迎面而来的玉儿撞了个满怀。


    “小姐!”玉儿气喘吁吁地报道,“夏夫子和杏花刚刚从前门出去了。”


    “有说?去哪儿了吗?”慕容锦心猛地一提。


    “没有说?,守卫只说?出门右拐,具体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慕容锦闻言,饶是她平日淡定,这时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快!快去告诉阿姐,说?夏姐姐从衙门前门出去了,让她立刻安排人手?寻找!”


    说?罢,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朝外狂奔而去。


    玉儿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慕容锦如此失态,便知事情非同小可。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朝董芸的院子跑去。


    慕容锦边跑边想着夏寻雁可能去的方向,第一目标当然是书院。


    整个晋城有五家书店,出门往右走的话,能通往三家的方向。


    她只得先从最近的一家方向开始寻起。


    一路上她不住地向行人询问是否见过一个高?高?瘦瘦、一身书卷气的女?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然而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书院时,店老板摇头?表示今日并未见过这号人物。


    慕容锦只得转头?奔向第二家书院的方向,然而依旧是徒劳无功。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慕容锦心急如焚,感?觉下一口气都快没办法喘上来。


    她想起那?日在?青梅庄的时候,孙迁与梨花激烈交锋,那?般魁梧的身躯,若是决意绑架一个柔弱女?子,简直易如反掌。


    越想越觉得恐惧,早知道就告知夏姐姐关于孙迁的事了,如此她就不会出门,哪里还?会有今日这样的事。


    就在?她辗转各巷子之间时,差点撞上了同样魂不守舍的杏花。


    她一把拉住杏花,急切问道:“夏姐姐呢?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杏花也是慌得不行,带着哭腔回答:“我们?原本一起的,可在?前面那?条巷子,突然有个人冲出来,一棍子就砸在?了我头?上,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夫子已经不见了。”


    听到这话,慕容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慌乱,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快,快带我去你被打晕的地方!”


    杏花连忙在?前引路,两人急匆匆地赶到了事发地点。


    慕容锦环顾四周,迅速作出决断:“我继续在?这附近找,你立刻回衙门,把这件事告诉我阿姐。”


    杏花赶忙应了下来,转身就往回跑。


    慕容锦深吸一口气,循着附近的巷子一条条找过去,尤其是越偏僻的巷子她查探得越是仔细。


    如今晋城安排有官兵在?城中巡逻,孙迁想要悄无声息地带走夏寻雁,必定会避开人多的地方。


    当她走到第四条巷子时,墙上赫然出现了一处鲜红的血印,看样子像是抠破了手?指抹上去的。


    慕容锦心头?一紧,顺着血印往巷子深处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两侧的房屋,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终于,在?一扇紧闭的宅院门前,再次出现一只淡淡的红印子。


    仔细一听,里边似乎还?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带着男人低低的辱骂声。


    慕容锦热血上涌,上前推门,而门却?从里面被紧紧锁住,任凭她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慕容锦抱起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猛地撞向大门。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应声倒下。


    院子里面,一辆马车整装待发。


    夏寻雁衣衫凌乱,整个人跪伏在?地,双手?被反绑在?后面,口中塞着布条,被那?人拖拽着长发,生拉硬拽要拖上马车。


    慕容锦何?时见过这样狼狈的夫子,如同高?高?在?上的仙子堕入了凡尘,被恶魔肆意凌辱,野蛮对待,让人心痛极了。


    她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拔剑就冲了上去。


    孙迁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他冲着慕容锦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来得还?挺快的嘛,不过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我。”


    说?着暂时放开夏寻雁,提着刀就迎了上来。


    夏寻雁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撕打在?一起。


    慕容锦牙关紧咬,用?力挥剑,恨不得将毕生所学武功全部?都使出来。


    可她不过是一个女?子的体魄,又没有梨花那?样的奇遇,对上孙迁这般体格,明?显就是吃了大亏。


    也幸亏自小习武,才能在?技巧上与孙迁一战。


    但一刻钟之后,她的体力就明?显落了下风,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水。


    却?仍然咬牙坚持着,她知道一旦自己泄了这口气,眼前的恶魔就会将那?个清冷的女?子扛上马车,之后她们?就再不相见了。


    最可怕的是,那?个女?子落入孙迁这样的恶魔手?中,从此以后,她的灵魂,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如此你来我往,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拼死抵抗。


    又打了大约二十多招,随着孙迁一记猛烈的飞腿踢来,慕容锦手?中的宝剑被踢得脱手?飞出,整个人彻底地落入了颓势。


    孙迁哈哈大笑:“区区一个女?人,也敢来拦我!我竟不知吾妻如此讨女?人的喜欢,不如我大发慈悲,把你也收了,以后你们?可以一起服侍我,我允许你们?私底下搞在?一起——”


    然而话音未落,慕容锦却?突然再次发难,她身子就地一滚,瞬间逼近,手?里的匕首冲着他的腹部?捅去。


    孙迁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来不及闪躲,只得将左手?横在?身前,勉强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但粗壮的胳膊上瞬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像小溪一样流淌出来。


    顿时大怒,恶狠狠地一脚踢开慕容锦,一张蒲扇大的手?掌扫过去,慕容锦白净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贱人,敢伤我!”


    男人怒骂着,一把扯住慕容锦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砸。


    不远处正趴在?地上的夏寻雁扭头?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她很想开口说?话,让慕容锦走,不要管她了。


    可她没办法开口,只得无声地流着眼泪。


    孙迁又狠狠地踢了慕容锦几?脚,直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才扯下一块布条,随意地缠在?受伤的左臂上。


    他呸了一声道:“念在?你大伯是南镇抚司佥事的份上,老子暂时留你一命。不过老子来把自己的女?人带回家去,谁都拦不住,去哪里也说?不上理!”


    说?着往夏寻雁的方向走去,准备要把她抱上马车。


    夏寻雁挣扎着想要逃脱魔掌,可是她的手?脚被绑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眼看着孙迁越走越近,一时间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孙迁看着她抗拒的眼神,哼了一声,直接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刚要迈开步子,不想小腿却?挪不动了。


    低头?一看,原本还?趴在?一丈之外的慕容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了过来,抱住他的小腿。


    而地面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小贱人,还?不放手?,莫不是想死。”


    孙迁低吼着,试图甩开她的手?。


    可没想到慕容锦抱得很紧,根本甩不开。


    他没有办法,被迫放下手?中的夏寻雁,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掰那?双顽固的手?。


    然而,慕容锦的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肉里,仿佛要与他的小腿融为一体。


    孙迁连掰了两次掰不开,只得就这么拖着她往边上走。


    夏寻雁泪眼蒙眬地看着满地的血迹,心如刀绞。


    孙迁终于在?墙角找到一块硕大的石头?,他弯腰捡起,狞笑道:“敬酒不吃罚酒,既然你不肯放手?,那?我就一根根敲断你的手?指!”


    说?着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石头?,朝小腿处慕容锦的手?上砸了上去。


    先是左手?的小指,接着是无名指、中指……


    每一次的撞击都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响。


    十指连心,慕容锦如何?不痛,可眼下,再痛,也痛不过日后的悔恨。


    她对夏寻雁并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在?孙迁来之前,她对她不过是有些许的好感?罢了,她并没有非她不可,也不一定非一个女?人不可。


    可孙迁来了,她从梨花的口中知道了这个女?人的遭遇,从阿姐的口中,知道了她清冷淡薄背后的隐忍,她光鲜后面不为人知的寂寥,她的难堪,她的不体面。


    她心疼她。


    因?为心疼才产生了爱意。


    想保护她,想为她搭建起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如今才发现,自己何?其渺小,梨花尚且能和孙迁一战,而自己,不过才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一败涂地,拿什么保护她。


    如今只能,尽量拖下去,拖得一刻算一刻,最好能拖到救兵。


    自己怎么样都不要紧,只要不要让这个恶魔把夏寻雁给带走了。


    否则,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石头?与骨头?的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听在?夏寻雁的耳中,就像一颗颗尖锐的钉子,钉入她的心脏。


    寸寸刺痛寸寸钻心。


    慕容锦,这个笨蛋,为什么要管我。


    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也许当初那?封信,就不该解释,让她一直误会着,认定自己就是个坏女?人,这样一来,今日她就不会再这般执着要救自己了!


    硌——


    硌——


    硌——


    捶打的声音依旧在?继续的,夏寻雁头?皮发麻,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冲着孙迁的方向,无声地疯狂地摇头?,眼里尽是哀求。


    她用?力卷缩起身子,头?抵着地冲他跪下,求他。


    求他放过眼前那?个无辜的女?子。


    她愿意跟他回去,她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可此时的孙迁已然疯魔,哪里还?有清醒的理智在??


    他就爱看夏寻雁脸上除了淡淡之外的表情,她越难过越哀求越卑微他越兴奋!


    他更享受着慕容锦痛苦、隐忍的表情和声音!


    “你叫啊,你怎么不叫出声来,是不是砸得不够重,那?我再用?力一点——”


    随着他力道加大,慕容锦感?到一阵剧痛席卷而来,仿佛骨骼都被这股力量所扭曲。


    她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然而却?仍旧紧咬着牙关,双唇已经被咬破,鲜血与先前腹中吐出的血混合在?一起,从她的嘴角缓缓溢出。


    “就这么不愿意叫,怕她心疼?”孙迁脸上掠过一丝阴森的笑容,嘲讽道,“难不成你真的爱上她了,宁愿自己承受痛苦也不愿让她心痛?”


    “你们?女?人可真贱啊,放着世界上那?么多的男人不喜欢,却?偏偏喜欢女?人,女?人连那?玩意儿都没有,能给你快活吗?”


    “你不知道吧,她以前也喜欢过别的女?人,她喜欢宇文明?月,喜欢得要死,喜欢到愿意为了让宇文明?月活命而嫁给我,就算你为她死,她也不会爱你的,她心里只有她的公主!就这样,你还?愿意为她死吗?”


    慕容锦并不知道夏寻雁爱过董芸的事,但在?她看来,在?当下的境况,这些都不是事。


    她的左手?已经全部?被敲断,孙迁现在?已经敲到了她的右手?。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左边手?腕连带着右手?依旧紧紧攀着他的小腿。


    眼看孙迁手?上的石头?又要落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啸,一把长刀飞来,直冲向男人宽厚的后背。


    孙迁感?知到风声,来不及再继续折磨脚下的慕容锦,赶忙侧身闪过。


    一闪过后,他迅速站起身,转过头?去,警惕地看着门口。


    而大门外边,逆光站着的少?女?,不是梨花还?有谁。


    慕容锦见到她来,坚持着的最后那?一口气终于泄掉,随着巨大的眩晕感?席卷而来,整个人就这么头?一歪昏死过去。


    梨花一眼已经将院内情况尽收眼底,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没有任何?废话,提着刀就砍了上来。


    孙迁看着冲过来的梨花,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残忍阴冷的笑意。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先前的惧意,反而有一种扭曲的兴奋感?在?他心中升腾。


    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铁棒,迎着梨花的刀锋冲上去,用?手?中的铁棒硬撼大刀。


    金属相撞的声音很快就在?空旷的屋内回荡,火星四溅。


    屋内的家具被扫得七零八落,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孙迁自知今日已无法悄无声息地将夏寻雁带走,于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投入了十成的功力。


    梨花的弯刀舞得密不透风,招招致命,她此刻只想将这个绑架夫子折磨慕容锦的男人碎尸万段。


    孙迁的身手?本就不弱,他身形高?大,力量惊人,即便梨花的体魄已经加到八十,可此时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他拿下。


    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从院前打到院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孙迁此刻没了负担,又坠入疯魔,竟有一种越战越勇的感?觉,他狞笑着,仿佛十分享受着这场战斗。


    但很快梨花就发现他左手?手?臂处渗出来的血滴,再加上对方也在?有意无意地保护着手?臂的动作,便知道了他的弱点在?哪儿。


    于是招招狠戾,全部?朝着对方左臂攻过去。


    孙迁自知破绽被对方找到,恨得眼睛通红,咆哮一声,攻势更加猛烈。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一直攻着他左臂的梨花却?突然刀锋一转,趁机一刀砍向他的右小腿。


    闪躲已经来不及,腿上就这么硬生生挨了一刀。


    顿时吃痛,动作瞬间慢了下来。


    梨花抓住机会,来个神龙摆尾,又是一刀砍向他的右肩。


    这一次,孙迁未能及时闪避,锋利的刀刃深深砍入他的肩膀,鲜血立刻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男人痛得大叫一声,他自知已不是少?女?的对手?,如果再打下去,自己恐怕会死在?对方的刀下。


    于是虚晃一枪,转身就逃。


    梨花哪里会放过他,提着刀就追了上去。


    此贼身手?了得,他忍着痛楚,一路狂奔,竟然让他逃出了院子。


    梨花追到门口,看着那?仓皇而逃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但眼下不是追人的时候,赶忙转身回到屋内。


    屋内满地鲜血,慕容锦昏死在?地。


    梨花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她的伤势。


    一边转头?问道:“夫子,你没事吧。”


    夏寻雁摇头?。


    确认慕容锦仍有微弱气息时,梨花松了一口气。


    迅速割断夏寻雁身上的绳索,再一把抱起地上的慕容锦道:“夫子跟上,外面刚好有马车,咱们?现在?立即去医馆。”


    夏寻雁重获自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慌乱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梨花走到车旁,停了下来,“夫子,你先上去,坐在?里边抱着师姐,我来赶车。”


    夏寻雁闻言赶忙入了车内,直接坐在?车板上。


    浑身仍是止不住地战栗。


    在?梨花的指示下,她小心翼翼地将不省人事的慕容锦抱到怀里。


    随着车帘子放下来,马车开始启动。


    车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夏寻雁抱着沉甸甸的人,掌心、指尖所触及之处,尽是一片温热的潮湿,那?些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流。


    她把脸贴在?慕容锦的脸上,轻声哭泣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啊……”


    第142章 计划


    慕容锦被?抱下来的?时候, 俨然成了一个血人,连梨花和夏寻雁身上都跟着沾了一大片的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医馆更是?如临大敌, 赶忙抽调四名大夫处理的伤势。


    梨花在出发的?时候已经让系统扫描慕容锦的情况,因此上下车都特别?小心。


    当看到大夫们正忙碌地处理着慕容锦身上的?可?见伤口时, 她急忙开口道:“先处理腹部的?肋骨,左腹上方第八根已经断裂移位,若不及时处理, 恐怕会刺入肺部,后果不堪设想。”


    年长的?老大夫闻言, 浑浊的?眼?珠子?闪了一下, 赶忙命人剖开伤者衣裳, 往左肋骨摸下去。


    果然一摸完,一脑门子?的?汗。


    这时候已经没有工夫去管眼?前的?女孩如何?得知具体伤情。处理断骨保住性命,才是?头等大事。


    破肚是?不可?能破肚,唯有想尽办法将断骨正位、接骨,方能有一线生机。


    他虽是?个接骨的?老手,但年事已高, 手脚僵硬,无法亲自动手。


    而眼?前的?几名年轻大夫, 个个面露惧色,双手颤抖不已,显然无法担当此重任。


    梨花见状, 一咬牙,道:“大夫, 我对?人体的?架构颇为?熟悉,你教我, 我来接骨!”


    至少?她有系统,系统直接将慕容锦腹部骨头的?位置合成图像展示在她脑袋里,她能看得清楚每一根肋骨的?位置。


    老大夫看着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别?无选择。


    但让他最终能下定?决心将这种事交给一个不是?医者的?人,绝不是?一时意气,而是?因为?刚才梨花进门的?时候就提醒了肋骨断裂的?位置,他才确信这女孩的?确熟悉骨骼脉络。


    “只?能如此,小统领按照我说?的?进行推位,切记,慢慢来,不可?鲁莽。”


    梨花点头,神色凝重应道:“是?!”


    说?话间,老大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接骨的?工具和药物。


    他一边抓着梨花的?手,感知周边几根肋骨的?位置,一边细细解说?了正骨和接骨的?步骤和要点,每一个细节都讲得极为?清楚。


    梨花心中默默记下每一个步骤,随着老大夫下令让她开始动手,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俯下/身子?,双手轻轻触上慕容锦的?左腹。


    她按照系统提供的?图像,仔细地?摸索着那根断开的?肋骨。


    在老大夫的?指导下,轻轻用力?,一点一点地?将那根移位的?肋骨推回到原位。


    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的?细心和耐心,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系统不断地?刷新着肋骨的?最新位置,梨花随之调整力?度,一点一点地?往上推提。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其他几名大夫见状,赶忙拿着手巾为?她止汗。


    终于,系统显肋骨归位后,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不敢大意,再次出手摸索确认,脸上很快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点了点头,道:“成了,不过伤在腰腹,不能上夹板,只?能用布缠住固定?,再敷上药膏,让骨头慢慢愈合。这期间万万不可?挪动!”


    其他几名大夫赶忙应下来。


    处理完最危险的?,这才轮到其他不致命但却也同样?不可?掉以轻心的?地?方。


    最触目惊心的?要数头部被?撞击地?面的?伤口,还有被?敲断的?手指头。


    老大夫摸了摸慕容锦的?左手五指,摇了摇头道:“这左手,怕是?难以保全了。必须割开肌肤,取出碎骨,再尝试接骨复位。即便能够康复,日后也难以张合握住东西。”


    全程站在一旁的?夏寻雁已然不忍听进去,眼?眶再度发红。


    却也没退出去,就挨着墙站着,不敢打扰几名大夫,也不敢靠近免得碍事,就这么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病榻上的?女孩儿。


    老大夫的?话与系统的?判断如出一辙,眼?下的?条件,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梨花点头:“劳烦大夫帮忙处理。”


    这才起身,走到夏寻雁身边,扶住她那僵硬的?身子?,将她带离了厢房。


    董芸、慕容九天夫妇,以及慕容锦的?三个弟弟,正提着一颗心站在门外。


    见到二人出来,赶忙迎上来。


    果然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来了也不闹,就在外头静静候着,等待消息。


    梨花看着几人担忧的?眼?神,道:“肋骨断了两根,一根差点插入肺部,如今已经复位正骨;头部被?剧烈撞击,情况严重,但不致命;左手五指全部被?敲断,正在处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三天非常关键,只?要她能挺过这三天,就基本上没有大碍了。”


    江娘子?听到这里,全身发软,向后倒去。


    慕容九天赶忙将她扶住,抱到一旁的?凳子?坐下。


    夏寻雁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二人跟前,直挺挺跪了下去,眼?中盈满泪珠,道:“伯父伯母,她是?为?了救我才成这个样?子?,你们打我骂我,兴许能好受一些。”


    众人这才注意到同样?满身鲜血的?她。


    刚才在外头,夫妇二人已经从董芸那里了解了情况,慕容九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伤她的?人又不是?你,你不必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快起来吧。”


    江娘子?也总算恢复了些精神,擦了擦眼?泪道:“要是?打你骂你能让她平安无事,我怎会不做?无济于事的?事,做了也是?白做,再说?了,今日若不是?你,换作别?人,她也还会这么做,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个倔脾气,要是?每个被?施救的?人我都要打一顿,那我打到什么时候才打得完。”


    说?完,想起活蹦乱跳的?女儿毫无知觉地?躺在病榻上,又泣不成声。


    董芸走过来,将夏寻雁扶起道:“你没有错,更无需多想,锦儿也必定?不愿意看你这般。”


    夏寻雁低头不言。


    梨花冲着慕容夫妇道:“师父师娘,你们先回去吧,师姐今日必定?是?醒不来了。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师父师娘在这儿也是?白白受累,这儿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江娘子?摇头:“锦儿如今生死未卜,我回去也睡不着,倒不如留在这儿,离她近一些我也心安。”


    慕容九天坐在妻子?身边,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三个弟弟更是?站得直直,见梨花望过来,皆纷纷摇头。


    梨花无奈,只?得找来医馆的?人,安排了一间宽敞的?厢房,让众人暂时安顿下来。


    董芸看着她和夏寻雁一身血迹,还有后者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庞和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神,心疼道:“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江娘子?也附和道:“是?啊,你们回去吧。这里有这么多人,医馆也不方便接待。我们都帮不上什么忙,不用留这么多人在这儿。”


    梨花点头,道:“我先回去换一身衣服,晚点再过来。”


    说?着冲跟来的?官差道:“去青梅庄把草儿接来,医馆这里的?大夫都是?男的?,不方便照顾。师姐身上多处断骨,不能随意挪动。我们这些人虽然愿意照顾她,但笨手笨脚的?,反而可?能会给她造成二次伤害,还是?得让专门的?医者来处理。”


    官差赶忙应下,转身就往外走。


    江娘子?看她安排得面面俱到,满眼?感激道:“好孩子?,若不是?你及时赶到,锦儿眼?下怕是?——”


    说?到这儿,又不禁哽咽出声。


    梨花赶忙安慰道:“师娘不必说?这样?的?话,怪我今日去了孟村,没能及时赶回来,才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过师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有事,师娘请宽心。”


    江娘子?这才抹了眼?泪道:“好孩子?,你说?话师娘爱听,也爱信。好了,快回去吧,你这一身血红的?,师娘看了太?渗人了。”


    梨花点头应允,拉着依然魂不守舍的?夏寻雁上了马车。


    董芸留在这里无用,也被?催促着回去。


    梨花让二人坐在车厢里,自己在外头驾车,朝衙门方向赶去。


    车厢内,夏寻雁沉默不语。


    董芸握着她发凉的?手道:“我知道你对?那人天生恐惧,若是?得知他还活着,必定?魂不守舍惶惶不安,所以才打算瞒着你,也没让你出门。谁知道却因此出了差错,都怪我没安排好。”


    梨花在外头一听,忙道:“是?我们仨的?主意,大家?都没想全,反倒是?弄巧成拙,姐姐万万不要一人扛下这个事。”


    夏寻雁却摇了摇头,黯然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多年前种下的?因,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若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与虎谋皮,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董芸心疼着她的?自责,“你当初的?一切,皆是?因为?我。”


    夏寻雁:“不,或许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我当时却偏偏选了这一条路……”


    董芸将她揽进怀里,道:“过去无法改变的?事,咱们就不要再去想了,而我们要做的?,是?当下该做的?事!”


    夏寻雁眼?珠子?这才动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董芸道:“对?!孙迁!”


    梨花一边听着里边二人的?谈话,一边调出系统道:“九号,从今日起,在范围内锁定?孙迁,无论他做什么事,见过什么人,都要传达给我!”


    新系统如今不主动干预情况,除非有梨花特别?要求。


    对?系统来说?,如果只?是?查询范围内过去固定?时段的?情况,需要的?能量较小。


    但如果要持续性地?监视一个人,将要耗费巨大的?能量,一旦能量即将耗尽,就会自动休眠进行补充,时长视耗损情况而定?。


    系统应下。


    ……


    孙迁犹如丧家?之犬无处可?去,最后藏到了李文通在晋城的?府邸里。


    李文通看他这模样?,惊讶道:“将军堂堂四品武将,怎会落得如此境地??为?何?不直接亮明身份,命令官府助你一同拿下那些贼人?”


    孙迁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贤弟有所不知,追杀我的?正是?官府的?人。”


    看着李文通满脸困惑,他只?得解释道:“我早怀疑吾妻被?那个守军统领给藏了起来,这些日子?就一直守在衙门周边。果然今日就被?我撞见了,于是?决定?带她回家?。谁知慕容九天的?女儿和那女统领突然出现,我一时不慎,让她们给伤了。”


    李文通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岂有此理!孙兄带嫂夫人回家?,那几个女人有何?资格阻拦?就算慕容九天在场,也无权干涉!这几个女人当真是?无法无天,孙兄何?不向上级禀报,治她们的?罪?”


    孙迁当然是?想,但父母当初已经将夏寻雁的?逐出家?门、划出族谱,这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如今宇文敬对?夏相还保留半分情面,自己为?敌将所掳,不自尽明志,就已经是?失节。如今好不容易逃回来,没能第一时间前去面圣请罪,却因此事闹上去,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最要命的?是?,他消失这三年,外界皆以为?他死了,镇南将军一职虽然未再册封他人,但其实已经被?收回去了。


    说?白了,他现在压根就不再是?镇南将军。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父亲徐恭王的?爵位,而这个爵位并非世袭罔替,待徐恭王一死,凌州府便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他原本打算从敌国逃回来之后,上京请罪,请求任务争取再立军功,就算不能把镇南将军的?头衔给拿回来,但至少?也能挣个一官半职。


    可?谁知回到家?中,方得知妻子?被?赶走,顿时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哪里还管其他,转身便直接南下了。


    他少?年慕艾,对?夏寻雁一见钟情,但一介莽夫,不敢高攀夏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没想到对?方却直接上门来交换条件,他喜不自胜,于是?趁机提出要娶她,就算是?被?降了两个官品也在所不惜。


    可?如今一回来,人却跑了,他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但这些事不能跟眼?前的?李文通说?,此人见风使舵,若是?知道自己失势,哪里还会和之前一样?对?自己毕恭毕敬?


    于是?当李文通问起缘由时,他也只?能拿夏寻雁被?删了族谱这一事来搪塞过去。


    李文通听了之后叹了口气道:“唉,不瞒孙兄说?,我前日去和那佐官提了亲,给个平妻她居然还嫌弃,将我一顿耻笑?,想我堂堂沱东李家?,居然被?一个不入流的?佐官给如此嘲笑?了,当真是?窝囊极了!”


    孙迁道:“没想到贤弟竟也是?这么不顺,那咱们可?算是?难兄难弟了!”


    李文通:“可?不是?嘛,嗐,不过我说?孙兄,这几个女人都是?依附慕容九天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要是?慕容九天没了,这几个女人无处可?依,是?不是?就任由咱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孙迁眼?前一亮:“贤弟有何?妙计?”


    李文通阴阴地?笑?了笑?,低声道:“干脆做掉慕容九天,再花点银子?打点一下上头,安插咱们的?人来做城主。”


    上次自从和慕容九天说?了三边合并的?计划后,对?方迟迟没有答复,再加上前头求亲一事黄了,这让他心里很是?没底,更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来,于是?便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孙迁闻言,沉吟着。


    如今那几个女人就躲在衙门,自己不好进去搜查。


    可?一旦慕容九天倒了,到时候新的?城主或县令上任,谁还愿意让一个女子?做佐官?谁还愿意让一个女人当守军统领?一旦失去慕容家?庇护,这些人将会寸步难行。


    届时再联合李文通将她们各个击破,自己目的?岂不是?达到了?


    他盯着李文通道:“我看贤弟这个计划不错!”


    ……


    晋城许家?,算得上是?晋城的?名门望族之一。


    许老爷子?曾担任鄞州别?驾从事,如今致仕在家?。


    大柳树村刘明昌的?女儿刘大姑就是?嫁给许老爷家?二子?,门不当户不对?的?。


    只?因这个许家?二公子?年轻时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名声在晋城可?谓是?狼藉一片,良家?女子?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没有哪家?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他。


    后来刘明昌为?了结交权贵,硬是?把刘大姑给塞了过来。


    也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刘家?那几百亩地?得以挂在许老爷子?的?名下,不用上交一份税。


    但自从晋城被?慕容九天管辖之后,情况就变了。


    慕容九天推行新政,士族门阀官绅一律按照实地?拥有的?土地?数额缴税。为?了防止世家?大户隐瞒土地?数量,衙门同时派雾隐军协同负责的?官差小吏到各地?测量核算,如此一来,这些官绅避无可?避,被?算了个清清楚楚。


    许家?几千亩地?,一年要交的?税可?一点都不少?,这让许老爷子?大为?光火,背地?里不知道咒了慕容九天多少?次。


    但咒归咒,如今晋城归慕容九天管,他也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尽管如此,许老爷子?还是?不死心,想要做做慕容九天的?思想工作,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少?交一些税。


    于是?,在他七十大寿的?时候,特意邀请了慕容九天出席寿宴,想要借此机会与他亲近。


    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沱东李家?的?大公子?李文通。


    李文通带来的?贺礼是?一盆“月下美人”,又称琼花,据说?一年只?开一次花,而且每次开花都是?半夜时分,花期只?有一到两个时辰,十分珍贵。


    许老爷子?见到这份厚礼,简直是?欣喜若狂。


    得知生辰当晚就是?琼花绽放的?时刻,他更是?觉得鸿运当头、荣幸之至。于是?打算邀请宾客们留宿赏花,共度这难忘的?良宵。


    而这一举动,正中了孙迁和李文通的?下怀。


    想要悄无声息地?干掉慕容九天,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毕竟慕容九天本人本就当过兵,又跑过镖,武功高强。而且此人平日不是?在青梅庄就在城主府,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雾隐军,想要找到单独下手的?机会几乎不可?能。


    这次许老爷子?的?寿辰就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花重金买入“月下美人”,许老爷子?必定?会邀请重要宾客留下赏花,漫漫长夜,非常适合动手。


    在晋城能打得过慕容九天的?人不多,孙迁就是?其中一个。


    然而因为?慕容锦的?事,慕容九天对?孙迁必定?视若仇敌,若是?碰面,必定?会起摩擦。


    于是?二人便计划由李文通出面贺寿,而孙迁则扮作他随从一起参加寿宴。


    许家?人并不认得孙迁,届时孙迁只?需要避开慕容九天即可?。


    再由李文通在宴席上灌醉慕容九天,孙迁则趁着夜色潜入其房中,将其弄死。


    就算梨花跟着来一起贺寿,晚上睡觉,她一个女孩子?必定?不可?能与慕容九天同房。


    如此一来,动手的?机会和成功率就大大地?增加了。


    ……


    许老爷子?的?大寿即将来临,家?中的?三个儿子?和媳妇都忙得团团转,各自负责着寿宴的?筹备事项。


    大儿子?如今是?鄞州城中一名小吏,招呼宾客迎来送往这样?的?重要任务自然是?要落在大房夫妇的?身上。


    后厨的?差事是?个肥缺,油水颇丰,被?聪明的?老三给抢了去。


    而许家?老二最后只?混了个安排宾客客房和打杂的?差事。


    许老二如今一妻三妾,尤宠妾室春娘。


    春娘看着大房刘大姑如何?都不顺眼?,只?恨不得这刘大姑哪天暴毙,自己好上位做了那正妻。


    就在许老爷子?寿辰的?前一天晚上,春娘和往常一样?,要去前花园纳凉,却碰巧听到刘大姑正在暗中与人说?话。


    隐隐约约是?个男人的?身影,只?是?整个人藏在门后,看不到身影。


    “这几日不行,相公都在家?中,不方便。”刘大姑低声说?道。


    “可?我想你得紧。”那男人急切地?回应道。


    春娘心中一动,顿时来了精神,她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不然你明晚来吧,明晚人多眼?杂,没人注意你。相公定?要去那狐妖媚子?屋里鬼混,家?里又有客人留宿,下人也顾不过来。你那时候扮着客人的?身份来,没人注意你。”刘大姑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到时候你给安排个房间,我好与你温存——”那男人兴奋地?说?道。


    张春娘听到这里,心中狂喜,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这对?奸夫□□拿下,如此一来正妻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可?脚步刚要迈出去,很快又收了回来。


    现在无凭无据的?,就算说?他们两有染,谁会相信,既然他们明晚要私会,倒不如抓个现行,到时候就算大房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


    于是?压着激动的?心情听了下去。


    “明日家?里来客都安排在花满堂,到时候我让人把你排在左边第三间,你可?别?走错地?方了——”


    “放心吧。”男人说?着,这才趁夜离去。


    张春娘等着刘大姑走了,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心扑通扑通地?跳,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那热血沸腾的?场面了。


    第143章 寿宴


    寿宴当晚, 慕容九天如期而至。


    李文通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人一出现,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仿佛之前提亲被拒一事从未发生过似的。


    李文通与孙迁私下交好的事,外人不得而知, 慕容九天自不会将女儿的事迁怒到他身上?。


    两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宴席结束的时?候,慕容九天醉得几乎走不动?道, 由下人背着回房休息。


    李文通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喜, 只觉得今晚的事十拿九稳。


    孙迁假扮他的随从, 自来了?之后就借故肚子疼, 提前回了?房间。


    原本下人是住在另外一个院子,但有些贴身小厮除外,万一主子喝得烂醉,自然是要由自己人照顾妥当些。


    刘大?姑负责安排住宿一事,听孙迁说晚上?要在屋内侍奉主子后,便把他往李文通的房间领。


    喝完酒宴的李文通醉醺醺地被人扶回房间, 孙迁一脸恭顺,低眉顺眼地到门口把“主子”背了?进去。


    待其他人走后, 李文通这才睁开眼睛道:“孙兄……慕容九天那?老家伙被我灌醉了?,走路都不成,直接让人给……抬了?回去, 今晚定是打雷都醒不了?,孙兄这一去, 就毫无悬念了?……”


    慕容九天酒量不差,要灌醉他, 李文通自然也喝了?不少,只是惦记着后半夜的事,这才保留了?一丝神志。


    孙迁冷笑?道:“今晚过后,他就是个死人了?!”


    等慕容九天死了?,女?佐官没了?依靠,晋城衙门就此解散,自己那?个妻还能?找谁傍身?还不是得乖乖回到他身边!


    李文通在他说话间,也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笑?嘻嘻道:“原来孙兄在房间里,也偷偷地喝酒了?……哈哈哈,不过可千万不要误了?今晚的大?事——嗝。”


    孙迁道:“放心吧,拳头大?的酒瓶子,都不够我两口,哪里能?喝醉。”


    许家下人因他身子不舒服,不便去前头用餐,便送了?酒菜过来,还带了?一小壶酒,没想到居然是福临酒坊生产的酒,他见不多?,便直接喝了?。


    二人说着话,李文通很快就有些不胜酒力,起身就要去睡觉。


    抬眼却见眼前的孙迁有些坐立不安,额头上?更是冒出密密的汗来,一副燥热异常的模样。


    “孙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不舒服?”可千万别影响今晚刺杀慕容九天的任务啊。


    而此时?的孙迁浑身发烫,一股燥热之气从下腹升起,让他十分难耐。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耐烦地将衣服扯开,站起身走来走去。


    门外,为确保客人安全,许家安排家丁在外头巡逻,整齐的步伐走过,伴随着说话声。


    李文通看着眼前的男人,颇有些关心地问道:“孙兄……你没事吧?”


    孙迁转过头来,双眼猩红地盯着他,那?是一种狩猎者看待猎物的眼神!


    而此时?的二房,春娘正?在屋内大?闹,骂着许二爷道:“这屋子里外都找不见人影,还能?去哪儿?定然是去会她?的情?郎了?!你竟能?忍气吞声甘愿做王八,可许家的脸面都要被那?贱妇丢尽了?!”


    其他两妾也跟着附和:“就是啊二爷,她?还偏偏挑老太爷过寿的日子去会情?郎,这分明就是不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许二爷被闹得焦头烂额,无奈道:“万一没有通/奸一事,让客人们知道了?闹出笑?话,爹爹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春娘唇角勾了?勾,“我们偷偷带人过去,将房门围起来,不出声,倘若真没这档子事,到时?候悄悄撤离便是,只当是一场误会,也算是给姐姐洗清了?冤屈。若是真有其事,那?正?好可以当场揭穿她?的真面目,二爷你也不用再做那?冤大?头了?!”


    许二爷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道:“那?便依你所言,行动?之时?务必小心,切勿声张!”


    春娘心中却是冷笑?不止,不声张?那?是万万不可能?!


    她?亲耳听姓刘的和那?奸夫约好,岂还有错,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闹大?,将那?女?人给拉下来,嫡妻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于是出门的时?候,偷偷吩咐心腹侍女?去大?房二房叫唤一番,好让那?女?人这次出尽洋相,输个彻彻底底!


    花满堂左起第三间,与隔壁几间都相隔甚远,凹进荷塘深处,最适合幽会不过了?。


    此时?屋内烛火摇曳,隐约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气声。


    一群人站在门外,大?气不敢出。


    春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转头看向身旁面色铁青的丈夫:“二爷,我没说错吧?你的那?位嫡妻此刻正?在里面快活着呢!听着这声音,里面怕是有两个男人在,啧啧啧,一女?战二男,可真是勇猛啊。”


    另一小妾也幸灾乐祸道:“看来平日没被二爷给喂饱,不然怎么会疯狂至此。”


    许二爷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青紫交加,活脱脱一个绿王八的模样。


    大?房二房的人也跟了?来,听着里边的的声音,脸上?皆是暧昧与不齿,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随着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越发不堪入耳,许二爷终于忍无可忍,再顾不得其他,咆哮道:“冲进去——给我冲进去——把这几个奸/夫淫/妇给我绑起来,送官去!我要治她?个私通之罪!将她?浸猪笼、沉湖底!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众仆妇得了?命令,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手持棍棒,就这么往房间里面冲了?进去。


    门很坚固,但耐不住五六个身材健硕的小厮仆妇一齐冲上?去的巨大?冲力,就这么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而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确实是有人在大?行苟且之事,但不是许家二房的夫人,而是两个男人!


    在下边撅臀向上?的那?位,正?是今日来参加寿宴的沱东李氏大?公?子李文通,至于另外一位身材高大?健硕挨在他身后的男人,却看着十分眼生。


    “呀,那?不是李家大?公?子吗?”


    “后边那?人是谁呀?”


    “是他随从,今日下午跟他一起来的,刚到就说不舒服,二夫人还亲自领他去了?房间歇息。”


    “啊,原来李公?子有龙阳之好啊!”


    “真是一日都离不了?,来别人家参加宴席也不忘带小厮来做这种事!”


    李文通此时?正?被疯魔了?一般孙迁给扯住头发掐住后颈。


    所有一切毫无预备,毫无措施,痛得他惨叫连连,鲜血从伤口处流了?下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可他怎敌得过身强体?健的武夫,跑不掉,只能?咬牙闭眼,任由一切发生。


    见到大?门突然被推开,整个人吓得惊恐万分——


    春娘见到眼前这一幕,脑袋嗡嗡直响,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明明那?贱妇说的,就在花满堂左边的第三间,自己听得清清楚楚的。


    反正?门已撞破了?,她?冲着中仆妇道:“搜,那?贱妇一定是藏在哪儿了?!”


    而屋内二人也是被这境况给弄得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许老太爷,而旁边那?个身形高大?的人,不是慕容九天还有谁。


    后面跟随着的,还有刘大?姑和几个仆人。


    “咦,那?不是二奶奶吗?”


    “二奶奶没有在屋里,二奶奶没有与人私/通!”不知是谁出声喊道。


    众人低下头,交头接耳,这才知道刘大?姑去看琼花盛放了?,怪不得刚刚一直找不到人。


    春娘整个人差点就晕了?过去。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门口,刘大?姑看着眼前围在一起的这群人,不解道:“今夜月下美人盛放,你们不去欣赏这美景,却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抬起头朝屋内看去。


    只见屋内叠在一起的两人,那?沱东李氏大?公?子痛得一脸扭曲地趴在下边,而上?边那?位扭过身去,向着里面,不欲被人看到正?脸。


    整个场面十分不雅。


    刘大?姑脸色不禁变了?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群人也围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许老爷子隐隐约约听了?大?概的缘由,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几乎站立不稳。


    等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他猛然转身,喷了?火的目光直射向许二爷,恨不得将他生吞了?下去。


    “看看你干的好事!”说着手臂扬起,重重地甩了?眼前二儿子一个大?嘴巴子,“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忙从房间里鱼贯而出。


    跟在许老太爷身边的慕容九天,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榻上?那?斑斑的血迹,“好心”地问道:“李大?公?子,要不要给你叫大?夫?”


    而背对着门口正?不紧不慢穿着衣裳的男人听到慕容九天的声音,顿时?身子一僵。


    不是说慕容九天被灌得烂醉如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九天也“恰巧”认出了?这位镇南将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眼怒火燃起。


    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镇南将军,你打伤我女?儿,如今她?人现在还躺在医馆,奄奄一息,你却来这里玷污沱江李氏的大?公?子,你这个恶棍,今日我就算舍弃这个城主之职,也要将你绳之以法!”


    孙迁才堪堪披上?一件外衫,听到后边拳风逼来,慌忙转身应战。


    下身那?未曾遮掩的丑态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许家的女?眷和仆妇们吓得尖叫连连,四处逃散。


    慕容九天哪管那?么多?,上?前就将他缠住。


    而今日留宿的客人不少,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围了?过来。


    见到这混乱的场面,忍不住到处打探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他们得知原本已经“死去”的镇南将军竟然活着回来,并?且冲进了?李大?公?子的房间将其奸污时?,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天哪,这镇南将军也太不是人了?吧!”


    “李大?公?子真是太可怜了?,竟然遭遇了?这种事情?。”


    众人一片哗然,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尤其是正?在和慕容九天酣战的镇南将军,一脸凶相,一身丑态,让人心生鄙夷。


    孙迁刚才强拉着李文通舒缓一番,这时?候毒已解了?一大?半,哪里还不知自己这是中了?别人的陷阱。


    可眼下已是百口莫辩,虚晃一招后将慕容九天一脚踢翻,推开窗子,翻身跃了?出去,就这么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九天从地上?爬起,恨恨道:“这厮前些日子刚打伤了?我女?儿,如今又?来搅乱老爷子的寿宴,还这般糟蹋了?李大?公?子,当真是歹毒至极!”


    许老爷子欲哭无泪。


    好好一场寿宴,闹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还月下美人鸿运当头,呸呸呸。


    旁边有仆人在窃窃私语:“听说那?个镇南将军是李大?公?子亲自带进来藏在屋中的呢,说不定两人本来就是相互有意思,今晚想趁机行那?苟且之事。”


    “就是啊,人家男欢男爱本来也没什么错嘛,只是不喜欢女?子罢了?。都怪那?个春娘,非要拉上?大?伙儿一起来捉奸,这下好了?吧?二奶奶根本就没有私通外男的事,却惊扰了?人家大?公?子和镇南将军的好事。”


    春娘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许老爷子不住地磕头:“老太爷冤枉啊——我明明听到是刘芳琳那?个贱妇——”


    话还没说完,许二爷就怒气冲冲地上?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春娘的脸上?。


    “贱人!都怪你!闹了?这么一出,害我许家成了?整个晋城的笑?话!”


    许老太爷道:“赶紧把她?拉下去,我现在不想见她?,还有她?手下的那?些个仆妇,也全都关起来,明日家法伺候!”


    春娘和几个仆妇很快就被拉了?下去。


    屋内,李文通如一只破败的布娃娃瘫软在榻上?,无力动?弹。


    慕容九天上?前道:“李大?公?子,你的私事我原不该插手,但见你今日遭遇此番,我身为一城之主,又?岂能?坐视不理?你与那?孙迁之间,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他强迫于你?若是情?投意合,我自不再多?言;倘若是他逼迫你,我即便拼上?这城主之位,也要为你主持公?道。”


    沱江李氏大?公?子,本就是个好面子之人,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这么多?人看到他被孙迁摆弄,早已无地自容。


    耳旁传来窃窃私语声,有人说他与孙迁有染,活该如此;有人嘲笑?他有龙阳之癖……热血充斥着整个头颅,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扯着被子疯狂地蒙住脸,声嘶力竭地大?喊:“滚——滚——全都给我滚——”


    慕容九天见状,不禁摇头叹息,转向许老爷子道:“哎,大?公?子这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啊。”


    许老爷子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城主大?人,你可得救救我啊——”


    李家大?公?子在他家里出事,若是被沱江李氏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九天道:“此事与许家无关,全是那?孙迁一人之过。待李家来人时?,老爷子只需将事情?原委如实相告即可。毕竟今晚之事,我亦亲眼所见。”


    许老爷子闻言心中稍定,又?急忙问道:“李大?公?子在晋城可还有亲人?他如今这副模样,我实在不敢留他在府中,万一有个闪失……”


    慕容九天接口道:“他有个妹妹,不久前来拜访过我。我这就回去通知她?,让她?明早一早便派人来接大?公?子回去。由自家人照料,想必会更为妥当。”


    许老爷一听,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道:“多?谢城主提点,要不是今晚城主在这儿,我当真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慕容九天摆了?摆手:“哎,我也是因女?儿被那?孙迁所伤而心烦意乱。见大?公?子这般境遇,实在是于心不忍罢了?。”


    说着他拍了?拍许老爷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后拱手道别:“既然已经看过琼花一现,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就先回去,也好通知李二小姐明早来接大?公?子。”


    出了?这么一趟子事,许老爷也不强留。


    慕容九天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去了?。


    ……


    尽管许老爷子再三叮嘱,命令昨夜之事必须守口如瓶。


    然而昨夜留宿赏花的宾客众多?,加上?许家下人人多?嘴杂,沱江李氏大?公?子被镇南将军孙迁逼迫一事一大?早就被传遍了?整座城中,连附近的村镇也传得沸沸扬扬。


    看着屋子里被撵出来的小厮,听着屋里传来的咆哮声,李莲心冲着他道:“立刻写信回沱东,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家主。”


    小厮面露难色,犹豫道:“可是,大?公?子恐怕不愿让家主知晓此事……”


    李莲心冷冷地打断他:“你自小就跟着大?公?子,你可曾见过他什么时?候这般歇斯底里过?”


    小厮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没有。


    李莲心道:“你也可以不写,可万一将来发生什么事,到时?候家主怪罪下来,你就百口莫辩了?。”


    “二小姐为何不写?”


    李莲心冷哼道:“比起我,家主更信你。”


    小厮一听,面上?不变,心里却尤为得意,道:“那?小的现在就去传信。”


    李莲心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时?隔两日,李文通的情?绪并?没有稳定下来,那?日被众人围观一事时?时?刻刻盘绕在他脑海里,像是魔咒一样甩也甩不开,甚至痛恨起孙迁来,若不是他强迫自己,自己何至于此!


    整日里,他在屋中摔摔打打、破口大?骂,骂镇南将军不是人,是禽兽,是他毁了?他!


    小厮守了?他两个晚上?,早已疲惫不堪。这夜终于撑不住,原本只是想着回房间稍微打个盹就起来,可没想到头一挨床榻,就这么跟死猪一般睡了?过去。


    房间里,李莲心静坐着。


    门口传来脚步声,是仆女?进来了?。


    “主子,李四海睡过去了?,天塌下来都醒不了?。”


    李莲心这才站起身,伸手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淡淡道:“走吧,去看看我那?位好大?兄去。”


    二人推开李文通的房门,只见男人蓬头垢面地侧躺在床上?,口中仍在痛骂孙迁。


    见到李莲心进来,他怒目而视、破口大?骂:“贱人!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谁知道李莲心却置若罔闻,站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怎么,都这样了?,还有力气吼我吗?”


    说着又?啧啧感叹道:“不过你伤在下边,没伤嘴,自然能?吼了?,孙迁居然没让你用嘴弄,真是可惜了?。”


    李文通听到这话,瞳孔一缩、脸色骤变,他胡乱抓起一个东西向李莲心砸去,“贱人!你找死!”


    说着又?喊着小厮的名字。


    “李四海——李四海——”


    “别叫了?。”李莲心冷冷地打断他,“他被我下了?药,睡得不省人事,你的另外几个随从都出去找寻那?位镇南将军要替你报仇,你现在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理你。”


    “你——你这个毒妇!”李文通骂道,“你想做什么,你反了?吗?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婊子生下来的孽种罢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莲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现在动?弹不得,你要怎么杀得了?我?”


    而在她?身后,一旁的仆女?正?拿着凳子,往房梁上?吊起了?布子。


    李文通顿时?意识到不妙,喊道:“你在做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仆女?笑?意盈盈道:“大?公?子,奴正?准备着送您上?路的东西呢。”


    那?一脸无邪,在烛光的映照下,让李文通不寒而栗。


    “不——你们这是杀人——”


    李莲心轻轻扇动?着手中的折扇,拍了?拍他的脸道:“我说好大?兄,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被男人玷污了?身子,还怎么有脸活下去呢?妹妹我大?发慈悲,帮你做了?这个决定,我是不是特?别好?”


    李文通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后面的伤口而疼得声嘶力竭。


    他瞪着李莲心,眼中像是淬满了?毒药:“毒妇!你这个贱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哟哟哟,别乱动?,得多?疼啊,好好躺着不行吗?怪让人心疼的。”


    “你放心,你的死因我都帮你想好了?,你被镇南将军给玷污,绝望至极,受不住打击,最终决定上?吊自戕而亡。”


    说着,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吹得布条飘飘荡荡,仿佛在为李文通送行一般。


    “到时?候,你那?个爹啊,定会气急败坏,说不定去找孙迁算账,为你报仇。”


    “而我,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运气好的话,你那?个爹一个不小心被孙迁给弄死了?,那?李家,我们姐弟二人可要笑?纳了?。”


    李文通听到这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这一切都是你这个贱人设下的陷阱!许家寿宴,是不是你给孙迁下的毒,让他侵犯我?如此好开展接下来的这一切?”


    李莲心笑?了?笑?,却否认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伸手到许家里边去。不过虽然不是我,自然另有其人,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最近都得罪了?哪些人吧。”


    李文通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瞬间闪过那?张绝美的脸,他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不是她?……”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年你对我母亲的侮辱,对我无时?无刻的打压欺凌,还有,你寒冬腊月把阿昭推入湖中,致使他身患寒疾体?弱多?病,这桩桩件件,也是时?候还了?。”


    李莲心说完,眼神也变得更冷,冲着门外道:“动?手!”


    躲在暗处的马夫闻言,大?步走了?进来,行至床边,一把将李文通抱起,朝着那?套好的布条挂了?上?去,再一踢开凳子。


    李文通被吊在布条上?,两腿挣扎着,两只眼睛露出绝望的眼神。


    ……


    小厮睡了?一夜的好觉,等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身体?一个激灵,赶忙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大?公?子房间跑去,生怕晚了?,又?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谁知进了?房间才走两步,脑袋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抬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整个人腿一软,就这么瘫在了?地上?。


    好半天才爬起来,战战兢兢地伸手往上?一摸,才发现那?具身子已经僵硬冰冷,他试图着开口,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他跌跌撞撞跑出门外,一口气冲进了?喉咙,这才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公?子上?吊了?——”


    第144章 醒来


    沱东李氏。


    李玄刚将铜楼一落锁, 便心满意足地登船划离了岛心。


    岸边,一辆华贵的马车静静等候。


    见小?舟渐渐靠近,一名小?厮迅速跑来, 熟练地拉住了绳索。


    管家则快步迎了上来,一脸焦急。


    李玄瞥了?管家一眼?, 没好气道?:“都?多大岁数了?,还慌里?慌张的,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嘴唇动了?动, 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将信件直接呈了?上来。


    李玄瞪了?他一眼?, 一把夺过信件。


    边走边撕开。


    只是刚看到前面几行字,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迅速将剩下的内容一眼?扫完。


    “岂有此?理!”


    管家见家主大怒,赶忙低头,噤若寒蝉。


    “这个孙迁,简直猪狗不如!大公子出去,难道?就没人跟着吗?”


    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家主,四海在信上说了?, 大公子为了?让孙迁扮作他的随从去参加许家的寿宴,特意吩咐不让其他人跟着……”


    “我没有眼?睛吗, 信上说的我难道?看不见?”李玄骂道?,“大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去送死你们就由着他去送死?”


    李文通身?边的小?厮李四海,正是管家的儿子, 这些奴仆大多都?是李氏的家生子。


    听?到家主呵斥,管家也只能低头认错。


    依对方?的脾气, 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等李玄的这一阵脾气过后,管家这才忧心忡忡道?:“家主, 这可如何是好?据说大公子特意送了?一盆月下美?人给?许老爷贺寿,当晚留下了?许多宾客观赏。那些客人和许家上下几十?人,都?目睹了?大公子和镇南将军这一荒唐行径……”


    李四海的信写了?两封,一封给?自己亲爹,说了?一些详情细节,但是给?李玄的,就是整体事情概括。


    李四海在信中说,“当晚宾客十?几人,许家家眷奴仆几十?口,围在门口指指点点,大公子吟声不止,两股间尽是血水……镇南将军面色赤红,如猛兽一般,像是要把公子生吞活剥……”


    这些景象,李四海不在现场,自然是听?了?许家的下人和宾客给?传出来的。


    而此?时的李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自认玩弄女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天底下的男人,有哪个不玩弄女人,皇帝还三宫六院呢,自己不过是关了?个女人而已,这是不过是雅兴。


    可男人被玩弄却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耻辱。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沱东李氏的继承人,这简直让他觉得?五雷轰顶。


    “去给?我查!”李玄咬牙切齿道?,“不是说镇南将军三年前就战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过来?还和通儿搞在了?一起?”


    管家连忙应承下来,却又支吾道?:“大公子和镇南将军的事情……恐怕很快就会传遍沱东,到时候各大家族若是知道?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能封住他们的嘴不成?”


    李玄也是气,倘若儿子在上面,他面子尚会好受一些。毕竟玩弄男人和玩弄女人这种事,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家的公子哥没几个书童小?厮,只是不摆到明面上罢了?。


    可偏偏自己这个儿子却是个不争气的,是在下边被人镇南将军弄,这让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逆子!”李玄愤怒地咆哮着,“简直是丢尽了?我沱江李氏的脸面!”


    管家见状,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家主息怒,四海在信中提到大公子伤得?不轻,回来之后一直足不出户,在房中咆哮说镇南将军辱我。依奴之见,大公子或许是被那孙迁强迫的……”


    李玄的脸色阴沉如水:“这个孙迁如果敢逼迫我儿,我沱江李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李四海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派人去给?我查查这件事!这个孙迁为何会这般,还有,这些事怎会如此?巧合?”


    ……


    几天过去了?,慕容锦终于?醒来。


    眼?睛还未睁开,张口的第一句就是:“夏姐姐……阿……雁……”


    声音沙哑,带着丝丝急切。


    塌边正背对她端坐着的女子听?到身?后动静,迅速放下手上的书本,转过来,俯身?去看她。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上了?。


    慕容锦长长的睫毛碰了?碰,眨了?眨眼?,终于?看着眼?前这张清冷而又熟悉的面孔,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


    心一放下,疼痛便如同被解放的野兽般肆虐。


    左手仿佛被烈火灼烧,腰腹间的肋骨每一根都?像被针扎了?一般,尤其是头部的伤势,更是让她觉得?整个头颅都?仿佛要炸裂开来。


    她难受极了?,轻轻哼了?几声。


    夏寻雁看着她脸上痛苦的神色,心中一紧,赶忙起身?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你别乱动!需要什么,和我说就好。”


    “手是不是……废了??”慕容锦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那日砸得?那么狠,她一个练武的人,怎会不知道?那样力度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夏寻雁低着头,“手还在,便是万幸。”


    慕容锦鼻子一酸,歪过头去。


    夏寻雁伸手,用帕子轻轻渗去她眼?角渗出来的液体,心里?很是难受。


    “肋骨断了?两根,已经正骨,但还不能随意翻身?。头上那儿,被砸在地上导致震荡,可能会疼上一段时间。”


    慕容锦缓了?好一会儿,觉得?终于?能控制住情绪了?,这才转过脸来,但两只红肿的眼?睛却早已泄露一切。


    夏寻雁低下头,浅浅的喉头上下移动,极力地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慕容锦吸了?一下鼻子,强扯出一个笑脸道?:“还以为这次真的要去见阎王爷了?呢……没想到还活着啊。”


    我还活着,你也没被抓走,这可能是最完美?的结果了?。


    当然,如果没那么痛的话。


    夏寻雁看着她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日她被虐打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一下涌了?上来。


    鼻子酸涩不已,感觉眼?眶里?温热的液体就要滴落,赶忙站起身?背对着她。


    “既然你醒了?,我得?去跟城主和夫人说一声,他们很担心你,这几天日日夜夜都?守着你,时刻盼着你醒来。”


    说着,不待她回答,便匆匆推出门去。


    江娘子一听?到女儿醒了?,迫不及待就冲了?进?来。


    只是到了?塌边,又不敢抱她,只能挨着床榻坐下来,紧紧握住她没有受伤的右手,一遍一遍摩挲着,嘴里?不住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慕容锦见到母亲,委屈感就上来了?,瘪了?一下嘴哭道?:“娘——疼——”


    门外靠在墙边的夏寻雁听?着她这声带着撒娇似的哭腔,眼?眶更是一阵发热。抬手一摸,才发现脸颊上已经是一片湿漉漉。


    江娘子看着女儿哭,心也跟着痛得?不行,赶忙拿着手帕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哭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娘哭鼻子……”


    慕容锦破涕为笑,“你都?比我大那么多呢,你不也哭鼻子吗?”


    江娘子哭骂道?:“你这个臭丫头,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取笑我了??”


    慕容九天站在后边,默默给?娘俩递手巾。


    江娘子问道?:“哪儿疼,娘给?你吹吹。”


    慕容锦苦着脸:“哪儿都?疼。”


    江娘子瞪她:“那你是想让娘给?你吹哪里??”


    尽管如此?,还是蹲了?下来,给?她吹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


    看着厚厚的一坨,想到那个孙迁就是拿石头一根一根手指头砸过去,每个关节都?不放过……


    江娘子心中一阵绞痛,只吹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疼儿身?上,痛娘心上。


    慕容锦听?到母亲吸鼻子的声音,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冲着慕容九天说道?:“爹,我有点儿困,您带娘回去吧。我还要再睡会儿。”


    只要在这儿一直待着,母亲的情绪怕是都?好不起来了?。


    所?幸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接下来只需慢慢调养。


    慕容九天连忙应道?:“好,好,你安心休息,晚点爹再带你弟弟他们再来看你。”


    说着就去揽妻子的肩膀。


    江娘子知道?女儿不愿自己难过,也担心自己在这里?老是忍不住想哭,影响她养伤,忍着眼?泪站起身?,“娘这就回去,你饿不饿,娘晚点给?你做好吃的送来。”


    慕容九天接口道?:“锦儿现在这般模样,吃什么还得?先?问问大夫。”


    慕容锦哪里?有胃口吃东西,扯着嘴角笑道?:“大夫说能吃什么,娘就尽管给?我做什么好了?。”


    夫妇二人走后,夏寻雁这才进?来,后面跟着大夫。


    大夫仔细检查一番后,又交代了?几句,夏寻雁点头记下。


    等大夫走后,夏寻雁见着慕容锦满眼?惆怅,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


    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清洗了?一下手帕,将她脸上刚刚淌过的泪痕给?擦干净。


    慕容锦这时才敛了?神,看着眼?前的女子又恢复以往一贯淡雅从容的样子,再回想她被孙迁扯着头发拖上马车那一幕,眼?珠子转了?转,张了?张口,但还是闭了?嘴。


    不想在她眼?前提起那个男人。


    不想夏寻雁却出声了?:“那日梨花见你伤得?厉害,不敢丢下你,让他给?跑了?……不过也没白跑,至少有他配合,李文通已经死了?。”


    “李文通死了?!”


    慕容锦身?上的伤痛在听?到这个消息,瞬间都?消散了?不少,激动得?差点要坐起来,然而刚一挪动身?体便痛得?龇牙咧嘴,只得?赶忙躺了?回去。


    这一下就把夏寻雁给?惊得?不行,连忙按住她道?:“你别乱动!大夫说了?,这几天正是骨头愈合的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出意外。”


    她这一靠近,慕容锦鼻尖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她乖乖地应了?一声哦,便不再乱动。


    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秀丽端庄的脸,问道?:“那你跟我说说看,李文通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寻雁应了?一声好,“你事先?或许不知道?,李文通对你阿姐有意,甚至在你出事之前就来向你父亲求亲了?,许以平妻之位——”


    慕容锦果然忍不住了?,蹙眉骂道?:“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肖想我阿姐还平妻呢?我要是没受伤定要去锤死他!”


    骂得?激动了?,结果牵扯到了?头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寻雁轻轻伸出手指,中指温柔地在她的额头划过,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李文通觊觎你阿姐,而孙迁……他想拉我回凌州。这两人早已勾结在一起,都?认为要得?到我和你阿姐,最大的阻碍就是你父亲。他们觉得?,只要城主一死,我和你阿姐便失去了?依靠,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慕容锦怒火中烧:“他们还竟敢打我爹的主意!”


    夏寻雁轻轻嗯了?一声,“原鄞州别驾许老爷子七十?大寿,邀请了?城主前去祝寿,他们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设法让城主在许家留宿一晚,他们就有机会下手了?。于?是,李文通特意送了?一盆珍贵的琼花作为贺礼,此?花夜间绽放,芬芳无比。客人若想一睹其风采,就势必要留宿一晚。”


    慕容锦疑惑地问道?:“孙迁不是梨花的对手,他就不怕梨花也跟着去,坏了?他们的好事?”


    夏寻雁解释道?:“即便梨花随行,男女有别,夜间总是要分院子休息。梨花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城主身?边,况且许家人多眼?杂,反而方?便他们混淆视听?。”


    慕容锦冷哼道?:“孙迁伤了?我,我爹要是见到他,肯定会跟他打起来。他想要悄无声息地害我爹,简直是痴人说梦。”


    夏寻雁:“所?以孙迁并未露面,而是伪装成李文通的随从。二人一进?许家,他就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回房休息了?,避免了?与城主的正面接触。李文通则借机将城主灌醉,按照他们的计划,半夜孙迁只要摸到你爹房中,便可轻易得?手。”


    慕容锦刚刚见过慕容九天,当然知道?没有得?手,心中一阵庆幸。


    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然后呢?他们是怎么露馅的?”


    “我们在许家有个内应,许家老二的正妻刘大姑,她是大柳树村刘明昌的女儿。这些年来,许二爷另外娶了?三妾,其中二房最为得?宠,许老二又是个拎不清的,宠妾灭妻,更有把妾室的儿子扶做嫡子的打算,刘大姑已忍耐多时,当我们找到她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们的计划。”


    “然后呢?”慕容锦兴致勃勃地催促道?。


    “刘大姑假装与人私会,并将幽会地点装作不小?心泄露给?了?妾室,那妾室早就想扳倒她,得?了?这消息,当晚就带人去围了?那间屋子。”


    “那屋子,实际上是安排给?了?孙李二人,孙迁扮作随从提早进?入房中,因他不能出去吃席,刘大姑便让人给?他送了?酒菜。”


    “喔~”慕容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们在酒菜里?下了?料!”


    “是,孙迁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早就被我们的人识别,更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许家人会在他的饭菜里?下药,没有丝毫怀疑就吃下了?。”


    慕容锦忍不住想大笑,但怕疼,还是收敛了?道?:“然后李文通回来了?——哼,他要灌我爹喝酒,我爹那酒量,他能少喝?肯定也是醉醺醺地进?屋就直接被孙迁给?办了?!哈哈哈——”


    夏寻雁见她开心,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道?:“正好那小?妾带着一群人前来捉大房的奸,所?有人就将这一幕看了?去。”


    慕容锦开心极了?,身?上的痛楚都?少了?几分。


    “那孙狗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当成狗骑的一天。”


    见到夏寻雁微微皱起的眉头,她赶忙转口道?:“虽说是被一群人看到那种事,不过李文通那么厚脸皮,应该不至于?去死吧?”


    夏寻雁点头:“男人多半都?是厚脸皮的,而且都?很惜命。不过,他不愿死,我们可以帮他一把。”


    慕容锦瞪大眼?睛。


    “李莲心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前边把梯子搭完,她只需完成最后一步便可除掉心头大患,她何乐不为。”


    慕容锦了?然,笑眯眯道?:“李狗一死,还能顺势栽赃给?姓孙的,快哉。”


    夏寻雁道?:“孙迁伤了?你,抓他的事已在我们的筹谋之中。只是他如今如惊弓之鸟,根本不敢靠近晋城,要抓他还得?费些时日,你得?再忍耐一阵。”


    慕容锦忙道?:“我知道?。我想他死,不仅仅是因为他伤了?我,更怕他贼心不死,卷土重来,将你掳走。”


    夏寻雁看着她,眼?眸子垂了?垂,“不论?有没有下一次,我都?不希望你再像上次那样,拿命去搏……不值得?……”


    慕容锦听?着后面的三个字,心里?揪了?起来,好一阵疼。


    她咬了?咬牙,道?:“你无需内疚,就算不是你,换作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当日江娘子也是这么说。


    夏寻雁没说话。


    慕容锦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道?:“你不用因此?多想什么,我这么做,并没有想要挟恩图报,也没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当初拿到那封信的时候,我确实是气在头上,才说了?那番轻佻的话……我并没有喜欢女孩子,我就是嘴贱……”


    是的,以前或许真的没那么喜欢。


    但经历了?这件事情,就不一样了?。


    尤其那天见到那般卑微的她,无助的她,慕容锦的怜惜就不断在心底回荡,好想抱抱她,安慰她,亲吻她,给?她一切柔软呵护。


    但孙迁的话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心里?有人,那个人是阿姐,她为了?阿姐才嫁给?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是有多爱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她不敢去亵渎她的爱,也不愿拿着自己的这份恩情去影响她,逼迫她。


    “还是你因为我那天的勇猛,喜欢上我了??”慕容锦插科打诨道?开着玩笑道?。


    夏寻雁没有回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她道?:“你醒来这么久,很多人都?挂念着你,我得?安排人去通知你阿姐和梨花。”


    ……


    许家府邸内,气氛凝重如铅。


    因几日前老爷子寿辰上发生的那桩丑事,二房中直接经历了?一番人员大清洗。


    许老爷子面色铁青,怒斥道?:“客人在房中行事,你等本该避嫌,却为何带着一群人撞门而入?如此?丑事,岂是你等能够传扬的!”


    春娘大呼冤枉,哭哭啼啼地辩解道?:“妾身?也是听?到大夫人与那野男人有染,才想为二爷出气——”


    话音刚落,脸上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许二爷骂道?:“琳娘明明就陪着爹和客人去看琼花了?,你偏说她去私会!我看你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二房的妻妾之争,这都?是许家众所?周知的事了?。


    春娘如此?猖狂,背后不正是许二爷的纵容?


    众人心照不宣,却无人敢出声。


    许老爷子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还不是因为你平日宠妾灭妻,把下面几个妾室纵得?无法无天,为了?给?正室泼脏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今惹出这等祸事,你该如何收场?若是沱东李氏和凌州镇南府的人找上门来,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许二爷心知事态严重,一时间噤若寒蝉。


    许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又扫了?跪在地上的春娘,面无表情道?:“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留之何用?来人,将她打杀出门,永不许再回许家!”


    春娘闻言,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抱住许二爷的腿,哀求道?:“二爷,求您救救我吧!流儿还小?,他不能没有娘啊!”


    一旁的刘大姑听?到她提起孩子,就知道?这个女人又开始打感情牌。


    她人长得?媚,这才勾得?许二爷一直宠着,这么一哀求,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让许二爷心痛了?。


    果然,许二爷被她这么一哀求,心又软了?。


    “爹,那李大公子和镇南将军的事,是他们自己行为不端。咱们许家何错之有?更何况那镇南将军还特意扮成随从潜入咱们家,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闭嘴!”许老太爷骂道?,“人家关起门来做什么与咱们许家何干?可你偏偏让这贱妾带着一群人去看热闹,导致大公子和镇南将军颜面尽失。这事不找你还找谁?”


    “可是爹——”


    “逆子!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许老爷子心里?气急了?,冲着几个仆妇道?:“如此?妖言媚主的女子留不得?!将她的脸划花了?丢出门去!另外那两个妾室当晚连续拱火,也不能轻饶,一并赶到庄子上种田一年以示惩戒!孩子们全都?交由嫡母教养!老二房中不许再纳人!”


    老爷子发火,其他人不敢吭声。


    许二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宠妾被人拖下去。


    第145章 挂念


    这几日的沱东, 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偷偷议论一件事。


    沱东李氏大公子在晋城,被从北蛮潜逃回来的镇南将军给玷污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家都在等着看李家的笑话。


    顾家二爷顾冲听到这个消息后?, 当即大笑,讽道:“父债子还?, 当初李玄是怎么抢霸人/妻,把人家一家老少逼死的,现在他的儿子就得怎么替他还债。”


    “这, 不过是开始。”


    这话传到李玄耳中,气?得七窍生烟。


    管家赶忙安慰道:“家主千万别?跟那疯子一般见识。他不过是因为得不到雪姬而怀恨在心, 这些年来一直搬弄是非, 对您恶语相加。也?得亏您大人有大量, 不与?他一般计较,否则他哪有今日的嚣张!”


    李玄闻言,这才压住了火。


    “这种人得不到就只有狂吠的份了。下次若有机会,我定要雪姬当着他的面,弹奏一曲。我要让他看看,他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女人, 是我李玄的人,是我肆意玩剩的女人!而他, 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管家看着家主脸上阴冷的笑,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低下头去。


    而就在此时, 外边有人通报有晋城的急件。


    李玄一听是晋阳的信,急忙上前夺过来, 手忙脚乱地撕开。


    刚扫过开头的几个字,脑袋便嗡嗡作?响, 身?形摇晃,几乎要晕厥过去。


    管家忙上前去扶,只听他口中喃喃地叫着李文?通名字,好?半天,才突然迸发出一阵哭天抢地的喊声。


    “通儿——我的儿子死了!我的嫡子被孙迁那贼子逼得上吊死了——”


    说完,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管家捡起地上李四海的第二封来信,只见信中写道:“……大公子回来后?,因伤口疼痛,寸步难行,日日躲在房中以?泪洗面……所?有人都被遣出去找孙迁算账,更不允二小姐的人前来探望,仅留奴一人照顾。奴连续三天三夜不得合眼,直到第四天晚上,奴稍微打了个盹,等一睁眼,大公子已经?吊在房梁之上,人已冰凉……奴实在不信大公子会因此去了性命,二小姐做主,请了衙门的人前来验尸,除了后?/庭和脖子上的吊痕外,再无其他伤口,确认是上吊而亡……”


    李玄坐在大堂中嚎啕了一会儿,随即恨恨拍着桌子道:“备马,立即赶往晋城!”


    而李家后?院,小吴氏听着丫鬟来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两条眉毛一下子活了起来,倏地站起身?。


    丫鬟看着小吴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公子不在了,那二公子会不会跟三公子争夺……”


    小吴氏不屑地冷笑一声,打断道:“他母亲只不过是个被囚禁的玩物罢了。我身?家清白,虽然不是嫡出,但背后?有吴氏一族支持,他凭什?么跟我儿子争!”


    当年李文?通的母亲大吴氏去世后?,吴家那边生怕李玄续弦苛待大公子,硬是又把家中庶女塞了过来,便是小吴氏。


    不过后?来李玄倒是没有续弦,却也?没有扶正雪姬或小吴氏,正室之位一直空悬。


    按理说,大公子李文?通没了,若李玄不再续弦,按照长幼顺序,二公子李文?昭理应成为第一继承人。


    可李文?昭自幼体弱多病,且李玄对其母的态度也?让人颇多揣测。


    倒是三公子背靠吴氏,显然条件更胜一筹。


    ……


    李玄一行心急如焚,弃车骑马,日夜兼程,花了三天的时间从沱东赶到了晋城。


    正逢李莲心一行准备将李文?通的灵柩运回沱东。


    见到家主到来,众人跪了一地。


    李玄扶着棺椁哭了几声,再看着跪在前头的李莲心,一股无名火起,狠狠一脚踢去,骂道:“你在晋城是怎么照顾你大兄的?怎会让他陷入如此境地?”


    培植了数年的继承人,就这么没了,怎能不让他心痛。


    即便他再痴迷雪姬,可一个玩物的孩子,又怎能比得过他正统的血脉?


    李莲心低着头,眼底一片猩红的恨意,声音却带着哽咽。


    “大兄来了晋城,不论做什?么事,往何处去,从不与?我商量,更不让我跟随,我如何能护他周全?”


    李玄如何不知这些,不过是愤恨找个出气?筒罢了。


    还?要再骂,却见前方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独眼汉子。


    如此特殊的体貌特征,除了晋城城主慕容九天还?能有谁?


    李玄一想到儿子就是在对方的地盘上没的,更是迁怒到其身?上,横竖是看不顺眼。


    慕容九天上来后?,冲着李玄抱了抱拳道:“在下晋城城主慕容九天,请李家家主节哀。”


    李玄没好?气?道:“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可以?轻描淡写一句话了事。”


    他贵为沱东李氏家主,堂叔公乃驻扎西塞的镇西将军,又有个族叔在朝中担任文?官一职,自然有这个底气?对慕容九天颐指气?使?。


    慕容九天并未动怒,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女儿被孙迁踢断两根肋骨,敲断左手五指关节,伤及肺腑,差点就要与?贵公子黄泉做伴,李家主的心情,我能理解。”


    李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眼睛瞟了一下李四海。


    那小厮赶忙上前道:“确有此事,慕容小姐如今还?在医馆躺着,动弹不得。”


    李玄闻言,原本?心里的怨怼也?总算轻了几分,但想到儿子如今就躺在那冰冷的棺材里边,忍不住又一口气?冲上来,骂道:“这个孙迁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何要伤了你我的孩儿?”


    慕容九天摇头道:“此人性格暴虐无常,据说三年前在抗击北蛮时失踪了,生死未卜。没想到他三年后?竟然回来了,竟对贵公子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让人费解。”


    李玄冷哼道:“失踪三年又回来,不去跟皇帝请罪,怕不是投敌了吧。”


    也?就李玄仗着自己的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围观的人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玄心情不好?,不愿再与?慕容九天多言,吩咐先将儿子灵柩抬回在李家在晋城的小院,最?后?把李四海叫了进去。


    李四海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讲李文?通和孙迁认识的这些事情挑着说了一遍。


    “混账东西,你怎么不拦着点,让你家公子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李四海战战兢兢道:“对方毕竟是镇南将军,大公子想到家主交代的事,便有心与?他结交,谁知道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公子去许家参加寿宴,你为何不跟着去服侍?”


    “是大公子和镇南将军不让我跟着,由镇南将军扮作?公子的随从!”


    李玄气?道:“混账东西!定是那孙迁看上了通儿,才出的这种馊主意,想趁你们不在的时候趁机玷污他!”


    李文?通外形英挺,能让给?孙迁这等变态看上,在李玄看来,并不足为奇。


    只是当自家儿子成为受害者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愤愤不平。


    “这个孙迁,我沱东李氏与?他势不两立!”


    “立即传信给?西塞和京都那边,将孙迁所?为告知,让两位叔伯为通儿做主!”


    “是!”


    ……


    茶馆。


    包厢内,董芸冲着眼前的男子道:“此处并无外人,张将军不必拘礼,请坐吧。”


    张孝师这才撩袍端坐,与?她汇报溿阳的情况,更是一脸喜色道:“公主,自从有了晋城的低价盐,溿阳一带百姓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一些,末将心中也?是不胜欢喜。”


    董芸点了点头,“新农具是否已经?分发到百姓手中了?”


    “已经?全部发放了。”张孝师回答,“农具坊也?已竣工,正在紧锣密鼓地打造新农具。等到年底,进度应该不会落后?太多。只是……”


    “有何难言之隐?”


    张孝师面露尴尬,“晋城推行的这些政令,末将手下的官员们学识有限,虽然已经?很努力去推广了,但总有疏漏,导致问题频出,着实有些手忙脚乱。”


    董芸淡然一笑,宽慰道:“无妨。你此次返回溿阳,我会派一位得力干将与?你同行。她对新政了如指掌,有她相助,溿阳的疑难杂症定能迎刃而解。”


    张孝师闻言大喜,急忙起身?致谢。


    “末将一介莽夫,处理政务确实力不从心。您能赐我贤才相助,简直如久旱得甘露。敢问公主,这位能人是?”


    “夏相的长孙女,夏寻雁。”


    那日张孝师与?白愁参一起去大柳树村接的董芸,彼此有过一面之缘。


    在这之前,张孝师并没有跟女官打过交道,连董芸这样的上位者也?少有,一听说是派一个女子过去,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下。


    但转念一想,她既是夏相的孙女,又参与?了晋城新政的制定,公主如此推崇,定然非同凡响,便又安下心来。


    女子又如何?公主不也?是女的?那位小统领不也?是女的?


    别?的不说,上次来接公主时,晋阳县一片萧条,七零八落路有饿死骨,流民四处游荡,土匪和流氓肆意横行,荒地成片杂草丛生,别?提有多荒凉凄惨。


    可短短不到几个月的功夫,再进入晋阳,昔日的荒地已被开垦成肥沃的良田,农民们在田间辛勤劳作?,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百姓们安居乐业,笑容满面。


    城里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整座城市仿佛获得了新生,处处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一切的变化,绝非普通人所?能及。


    但晋城做到了,而这一切靠的就是公主和几位女子之力。


    更不用说她们成功提炼出了精盐,并创造出了新型农具。


    想到这里,张孝师信心倍增,“有夏小姐莅临统领政务,何愁溿阳不兴,公主割爱,末将感激不尽。”


    董芸叮嘱道:“镇南将军孙迁,想必你是知道的。此人失踪三年,生死不明,几日前却出现在晋阳,来找阿雁的麻烦,还?打伤慕容城主的女儿。此贼神出鬼没,阿雁在晋城很不安全,我这才想着让她到你那里去,暂避一下风头,顺便协助你处理溿阳政务,你务必要保证好?她的安全!”


    张孝师赶忙道:“末将誓死保护夏小姐,不让那孙狗靠近她一步。”


    董芸点了点头,“为避免节外生枝,阿雁将以?男子身?份前往,化名董寻。她的真实身?份,在溿阳只有你一人知晓,切记保密。”


    “是!”


    “阿雁过去后?,政务便交由她打理。你便放手向?溿阳周边扩张。如今你虽背负反贼之名,但宇文?敬正与?国舅爷明争暗斗,无暇他顾。沱东的几大家族虽表面和睦,实则各怀鬼胎,且与?你颇有渊源。此时正是你发展的大好?时机,只要稳扎稳打,不惹事端,待他们察觉时,已为时晚矣。”董芸悉心叮嘱。


    张孝师拱手道:“末将定不负公主所?望。”


    董芸嗯了一声继续道:“另外,沱东李氏大公子如今已经?死了,三房势必争夺继承权。但二房是我们的人,你那里离沱东更近,若是李莲心姐弟二人向?你求助,你务必要帮这个忙。”


    张孝师已知李文?通之死,他拱手应是,又忍不住问道:“李大公子之事……莫非是公主的手笔?”


    董芸没有回答。


    张孝师心中明了,但同时也?是一惊,原以?为公主一心在晋阳发展,没想到目光已经?放到东南那边去了,仅仅一步棋,就改变了沱东的局势。


    看来,沱南沱东的连片统一,怕是不用多长时间了。


    如此迅捷的动作?,令人叹为观止。


    自己这次,当真没看错人。


    董芸交代完,又把梨花叫进来。


    梨花提着两壶酒入内,放到张孝师跟前道:“酒坊新酒,送给?张将军尝尝鲜。”


    张孝师当然不会觉得公主会送自己两壶寻常酒,乐呵呵道:“多谢梨花统领美意,张某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从怀里摸了摸,最?后?摸出一袋东西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道:“出门的时候,柳儿特地嘱咐我给?公主带的。上次旅途中多有冒犯,实在过意不去,趁着这次来,让我代为道歉。东西寒碜,我想着公主大人有大量,早就不在意了,便不想拿。可她硬塞着,我也?不得不拿……”


    “公主若是不喜,丢了便是。”


    董芸的目光落在那红纸的包装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看着可不像是道歉礼,倒更像是喜糖呢。再说了,她若是想道歉,难道不应该亲自前来当面与?我说吗,怎的却让你代劳了。”


    张孝师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都老夫老妻了,哪里还?有什?么喜糖,不过她最?近有了身?子,不便远行,就没让她来。”


    柳姬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借着道歉发喜糖,其间的意味倒是不言而喻。


    董芸却没气?,脸上反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此,这喜糖我就收下了,也?恭喜张将军即将为人父。同时请转告尊夫人,过去大家立场不同,行事难免相悖。但如今将军和夫人都是我的人了,既为同路人,过去之事,自当一笔勾销。”


    张孝师抱拳笑笑。


    虽说他是个粗人,但又不是耳聋目盲,对柳姬的各种好?坏心思又怎会一无所?知?


    只是以?前他是个亡命之徒,所?依附的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有明主,心不定,对娶妻成家一事自然也?是马虎,摇摆不定。


    如今心定了,又三十好?几的人,成家立业的事,便刻不容缓了。


    柳姬虽然有时爱耍些小性子,但跟了他这么多年,又一心为他。她身?子不好?,不易受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他也?不忍心负她,便定了下来。


    ……


    医馆内,夏寻雁站在病榻前,淡蓝色的长衫随风轻扬,衬得她芝兰玉树俊美异常,俨然一副贵公子气?派。


    慕容锦以?前怜惜她的柔弱,如今第一次见她做男子装扮,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心动,故作?镇定询问:“何时启程?”


    夏寻雁回道:“东西都收拾好?了,马车就在馆外。我们出医馆后?一路向?东,晚上在桧县与?张将军会合。”


    慕容锦听闻即刻就要出发,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怅然,小声嘀咕:“临行才跟我说啊……”


    夏寻雁见她这样,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轻声道:“也?是临时的决定…不过溿阳与?晋城并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一日半便可到达。待我得空,定会回来看你。”


    慕容锦听了忙道:“你身?子弱,别?来回奔波,等我好?了,我去看你便是。”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依然还?动弹不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更沮丧了。


    但又不想在临行前给?对方太多的负面情绪,于是强打精神问道:“都有谁与?你同行?”


    “大牛和一位精通政务的小吏会跟着,还?有霏儿和四名雾隐军的女兵……你不用担心,我现在隐藏了身?份,前往溿阳的事更是无人知晓,再加上有张将军的保护,不会有事的。”


    去溿阳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慕容锦自不能留,只是一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到对方,心中便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夏寻雁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也?有些踌躇。


    隔壁屋子,大牛和草儿正在说话。


    屋子是木板隔着的,大牛的声音有些粗粗的,根本?就不隔音。


    草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馆这边照料慕容锦,梨花求了那老大夫带她一阵子,她在这边又是学习又是干活,忙得团团转,已好?几天没回青梅庄了。


    大牛得知自己要跟着夏夫子去溿阳,便想见她一面,却又不知如何向?夏寻雁开口,沮丧极了。


    没想到夫子竟让驾着车子往医馆来,他心中一阵狂喜。


    但下了车,面对这草儿,却又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草儿看着这傻大个像个锯了嘴的葫芦站在跟前,搓着衣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总觉得心有些慌慌,想听他说什?么,又怕他说什?么。


    大牛吭哧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要出趟远门。”


    草儿这才抬起头问道:“去哪儿?”


    大牛道:“不能说。”


    草儿便不再追问。


    大牛偷偷瞟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你…你别?太辛苦了。”


    草儿心跳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要是活儿太多,就和我大姐说,让她少分一点给?你干。”


    草儿摇了摇头:“活儿不多,我现在做这些很开心。”


    “那就好?。”大牛应了一声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搅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又觉得喉咙堵得慌,就要转身?出去,却被草儿叫住了。


    她转身?往另外一个房间跑去,不要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药包递给?他:“这里面有一些急救药,上面都写了字,你拿着,说不定用上。”


    青梅庄训练士兵打仗技能,同样设有学堂。


    草儿既然要从医,定是要认字,之前在村里跟着张大夫一段时间,也?认了几个字,如今到了青梅庄,这才系统地学习起来,如今一些常见药材的名字都会写了。


    大牛忙不迭接过来,口中道:“你真好?。”


    草儿顿时耳朵一阵发热,缩回了手,嘴巴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


    大牛道:“你……好?好?的,等到时候夫子回来了,我跟着一起回来看你。”


    草儿嗯了一声。


    听到隔壁二人的对话,慕容锦突然扑哧笑了一声。


    夏寻雁见她笑了,原本?淡淡的眉眼也?弯了弯。


    “你头上的伤不轻,就算笑也?不能笑太大劲儿。”


    因隔壁那一出,两人之间不知何时起,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暧昧。


    只是慕容锦突然想起夏寻雁心里已经?有人的事,刹那间就像一大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将这些粉红的泡泡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突然觉得自己生出来的那些心思可笑极了,一张俏脸瞬间就冷了下来,“我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必太过挂念——”


    夏寻雁抿了抿唇,道:“会挂念。”


    慕容锦听她如此一说,心狠狠跳了一下,又忍不住生出一股怨气?来,恨她明明心里已经?有人,还?要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让自己心烦意乱徒生误会。


    于是便狠心地,又把那日的话搬了出来。


    “我不喜欢女子,但你也?不能这般跟我说话,免得让别?人生了误会。”


    夏寻雁定定地看着她,回了一声好?。


    慕容锦见她果真如自己所?愿地应了下来,心里又忍不住难过起来,怨自己不该说得那般斩钉截铁,这下连一点点的念想慰藉都没有了。


    她不禁又气?又恼,看着眼前的女子也?变得不顺眼,怪她像木头,怪她不喜欢自己。


    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既然没什?么事了,还?在这里磨蹭作?甚?早些上路,免得耽误了时间。”


    夏寻雁嗯了一声,“我走了。”


    慕容锦暗自咬牙,恨透了自己的这张破嘴。


    “你……好?好?的,我会很快会回来看你。”夏寻雁又补了一句道。


    慕容锦想起方才大牛也?是这么和草儿说的,原本?失落的心情又好?了那么一丁点。


    她扭扭捏捏地嗯了一声,眼睛却不敢看那女子,四处乱瞟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抠着榻边的枕头,破了一个洞都浑然不觉。


    夏寻雁背着手走出房门,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心里却转了一圈。


    呵,说好?的不喜欢女子呢。


    第146章 反击


    桧县通往溿阳的路上, 巨大的马车正稳当当地行驶着。


    一名身形魁梧的少?年打马在前,四名劲装女护卫紧紧跟在马车后面。


    在经过一片山林附近,少?年拍着马就要往林中经过。


    赶车的马夫赶忙出声道:“大牛兄弟, 这山林里恐有险恶,梨花统领特别吩咐过, 遇到这种地形最好还是绕道而行。”


    大?牛头也不回,“绕道要?多走半天的路,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走到?溿阳!”


    马夫无奈地叹了口气, 挥鞭催马跟上。


    然而才行至林子中央,突然一阵风掠过, 惊起了枝头的乌鸦。


    大?牛猛地拉住缰绳, 大?声喝道:“谁!”


    后边的马车也赶忙停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有乌鸦嘎嘎的叫声在空中回荡。


    马夫小声嘀咕:“我说别走这林子吧,你?偏要?走。这儿阴森森的,让人瘆得慌。”


    大?牛耳朵尖,把他的话?听了去,不高兴道:“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是该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马夫立刻噤声。


    少?年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直接就翻身下了马, 宣布道:“正好?此处阴凉,大?家?就地休息。”


    话?音刚落, 马车的帘子撩起,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露了出来,夏寻雁探出脑袋问道:“大?牛, 怎么停下了?”


    大?牛赶忙上前道:“夫子,走了大?半天了, 这儿附近有溪流,我想让大?家?停下来歇歇脚, 吃点干粮再继续赶路。”


    夏寻雁嗯了一声,随即吩咐车上的霏儿道:“去给我打点水,我想洗一下脸。”


    霏儿应声下了车。


    其他四名女护卫也下了马,去林子附近方便去了。


    大?牛跟着霏儿去了溪边,只留下马夫一人在马车旁絮絮叨叨。


    突然,一根闷棍从背后袭来,马夫眼前一黑,应声倒下。


    马车里,夏寻雁听到?外面的动?静,警惕问道:“谁在外面?”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马车边上,踢了踢地上马夫的身子,见到?没有动?静,随即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随着女人一声惊叫,马车的门突然自?动?关上。


    紧接着传出男人的怒吼声:“贱人——放我出去——”


    孙迁做梦也没想到?,一路尾随至此,原以为是天赐良机,却没想到?一个巨大?的圈套在等着自?己。


    他从许家?逃出去后,又在周边镇子徘徊了好?一阵子,后面才乔装又返回了城中。


    蹲守了几天,才发现?夏寻雁换了男装出了衙门,先去了医馆,最后才出了晋城,便意识到?这个女人要?逃了。


    心中却不由得一阵狂喜。


    要?是她一直待在衙门中,他尚且不好?动?手?。


    但若是她出门在外,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终于等到?了这个绝佳机会?,他甚至不得不感谢那个大?牛,做出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决定,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靠近马车。


    可谁能告诉他,进了马车之?后,却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原本端坐在车中的夏寻雁自?他入了车门的一刹那,突然往下坠去!他怕她就此遁去,急忙往前一扑,马车底部的钢板却瞬间就弹了上来,原本敞开的车门在那一刹那关上。


    夏寻雁不见了,而他,被?困住了!


    伸手?一摸上去,才发现?马车的四面,全都是铁板做成。


    他中计了。


    很快,外边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


    “梨花统领——”有人高声喊着。


    “用铁链子缠好?,往回走,运回晋城——”


    “启程——”


    随着这声号令,一切开始动?起来。


    孙迁顿时心如死灰,他原本就不是那女子的对?手?,如今被?她困在这铁制的车笼里边,怕是插翅难飞了。


    ……


    回到?晋城后,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入东街的一条巷子,最终停在了一个院子里。


    车门被?打开的瞬间,孙迁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院子,正是当日自?己租下来的,并打伤慕容锦的那个院子。


    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不得不依照命令下了车。


    大?牛把铁链子扛过来,扣在了他的手?脚上,如同囚犯。


    其他人也退了下去,只剩下梨花和他面对?面站着。


    梨花这才把刀移开,道:“怎么样,这个院子很熟悉吧。”


    孙迁阴沉沉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梨花摊了摊手?:“我能干什么,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说着,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


    院门打开,又一辆马车进院。


    很快,两名雾隐军女兵从车内抬出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来人正是慕容锦。


    梨花通知?的慕容锦。


    但夏寻雁不知?道她回来,也没料到?她要?来,见她那苍白的脸色,忙朝她走去。


    “你?身子还没好?,做什么非要?来?”


    语气带着责怪。


    慕容锦靠在躺椅上,笑眯眯道:“仇人被?抓到?,这样的好?戏我怎能错过?倒是你?,说是去溿阳,原来是骗我的,害我好?一顿伤心。”


    夏寻雁有些心虚,轻声道:“溿阳是要?去,不过先处理好?这边的事再过去。”


    慕容锦一听,果然又不怎么高兴了,轻轻哼了一声。


    一旁被?铁链困住手?脚的孙迁,听到?二?人这般温言软语的对?话?,再看着慕容锦在夏寻雁面前的小女儿姿态,心里恨极了。


    冷笑道:“慕容小姐,你?就这么喜欢别人的妻子吗?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也还要?巴巴地赶来,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慕容锦听到?夏寻雁还是要?走,本就心情不佳,再听到?孙迁的挑衅,瞬间沉下脸来,毫不客气地回怼。


    “她现?在是自?由身,谁喜欢她,她喜欢谁,你?都管不着。倒是你?,被?人甩了却还厚着脸皮跟上来,你?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


    孙迁脸色扭曲,哼了一声道:“她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就算你?现?在能和她亲近又怎样?这改变不了她曾和我同床共枕的事实。”


    听到?这话?,夏寻雁猛地站起身,向孙迁走去。


    待走近,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对?方一巴掌。


    可这一巴掌对?孙迁来说几乎不痛不痒。他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打是亲,骂是爱,你?要?是不解气,再打两巴掌也没关系。”


    那狰狞的笑,和记忆中的笑容重叠,夏寻雁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锦见她脸色十分不好?,赶忙叫道:“阿雁,不要?理她。”


    梨花也赶忙上前将?她拉开,巴掌也跟着朝男人甩了过去。


    她的手?劲可不是刚刚夏寻雁那样的力度。


    孙迁疼得哇哇大?叫,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梨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嘲讽道:“怎么样?我这样的‘亲’和‘爱’,你?觉得够热烈吗?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可以再‘亲热’一次。”


    孙迁疼得整个脸都扭曲了,但仍不服气地呲着牙道,“你?与我不对?盘,打我打得狠。可她连打我都不敢用力,她根本不舍得打我,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躺在躺椅上的慕容锦,只觉得眼前的这副嘴脸恶心极了,再看夏寻雁那气得发抖的模样,心疼地唤道:“阿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夏寻雁朝她走去。


    “再近一点。”


    夏寻雁不疑有他,弯下腰,耳朵微微贴到?她脸边。


    慕容锦却突然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吻上了她的唇。


    夏寻雁没想到?她会?这般,先是愣了一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环住她的腰,张开嘴,接纳了她的吻。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孙迁和梨花的面热吻着。


    梨花没少?和董芸胡闹,早就见怪不怪,不过夫子和师姐居然搞在一起,这让她有些始料未及,但也觉得没什么,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但孙迁破防了。


    他占有欲极强,当初夏寻雁嫁给她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一点已经让他极度不爽,因此也曾不遗余力地折磨和刺激过她。


    而如今,那颗心房里面又住进了第二?个女人,还当着他的面做着令他嫉妒得发狂的事。


    她从来不让他亲吻,可如今她却顺从地张嘴,让另外一个女子吸吮着她的舌头,吞咽着她的津液……一脸地陶醉。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整个人都要?扭曲了,狂躁得浑身发抖,手?链和脚链被?挣得叮当作响,想要?冲上去将?这二?人分开。


    梨花一把拉住他的链子,将?他摔在地上。


    他像一条野狗一般,挣不开链子,疯狂乱吠,咒骂着。


    而这一切,对?慕容锦来说,却像是做梦一样。


    这几日来,她心里无时不挂念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尤其昨日她临别的那一面,让她心情荡漾了整整一个晚上,心里忍不住想着要?如何怜爱她。


    如今人真的在眼前了,和自?己唇贴着唇,叫她如何不激动?。


    尤其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将?她怜爱,这样的刺激感,顺着脊背直冲脑门,让她亢奋不已,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唯一不争气的是自?己的这具残破的躯体,不能好?好?抱着她,怜惜她。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们只是演戏,只是想刺激眼前这个男人而已。


    她当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夏寻雁率先松开了她的唇。


    慕容锦不舍极了,在她退出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用力一吮。


    夏寻雁身子不易觉察地颤了一下,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着。


    这微妙的反应,却完完全全地落入孙迁的眼里,他简直嫉妒得要?发狂,头顶几乎要?冒出烟来,口中不停地咒骂着。


    然而,那些恶毒的言语已经再无法撼动?夏寻雁。


    她抚了抚慕容锦的头发,轻声说道:“那天他怎么对?待你?的,今天,就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慕容锦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你?不用这么做,一切自?有梨花处理。”


    夏寻雁冲着她笑了笑,道:“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说完站起身,去寻那日孙迁用来敲断她手?指的那块石头。


    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找到?了。


    见着她拿着石头站在自?己跟前,孙迁终于有些慌了,他抬起头,声色俱厉道:“你?想干什么,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夫主,你?绝无可能忤逆我!”


    夏寻雁摇了摇头:“你?不是,当初我嫁给你?只是一场交易。当你?的父母家?人将?我逐出家?门划出族谱的那一刻起,交易就已经结束。我们本应再不相干,但你?却一直纠缠不清,还伤了我的……新欢,那我就没办法饶过你?了!”


    听到?“交易”和“新欢”这几个字眼,孙迁双目赤红,咆哮道:“不!我绝不同意!”


    说着抬起手?就要?去掐她。


    铁链顿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却被?梨花轻轻一拉,绑到?一旁的柱子上,并一脚将?其踹倒在地,踩在他的左臂上。


    “夫子,动?手?吧。”


    夏寻雁看着眼前摊在地上的大?手?,脑海中回想起那天慕容锦被?这只手?拿着石头一下下捶打的情景。


    她咬紧牙关,猛地举起石头砸了下去。


    孙迁痛得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夏寻雁当即出声嘲讽:“那天你?砸了十七下,有的关节还砸了两下,她一下都没叫出声。你?素来轻视女人,现?在却连女人也不如,你?这男人当得也不怎么样!”


    “你?比她差远了!”


    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孙迁的耳边,他觉得侮辱极了,咬紧牙关,试图将?声音咽进肚子里。可随着石头往下砸,那钻心的痛扩散开来,他还是没能忍住叫出声来。


    夏寻雁看着对?方的痛苦模样,越发心疼当日的慕容锦。


    越心疼,对?这个男人就越憎恨。


    越憎恨,下手?越重。


    过去的那些耻辱,因为那是交易,她认了。


    但之?后还要?再来纠缠恐吓,殃及无辜,那就不能忍了!


    她眼睛猩红,疯狂地往下砸。伴随着一声声用力,还有孙迁的惨叫声,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夏寻雁这才丢掉石头,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孙迁此时已经疼得不行,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着。


    慕容锦看着她那个样子,心疼极了。


    一个文弱女子,连蚂蚁都没捏死过一只,让她将?一个人的手?掌砸成肉泥,那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她轻声唤道:“阿雁,到?我这边来。”


    夏寻雁朝她走去,两腿一软,跪坐于地在她的躺椅边上。


    慕容锦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帮我报了仇了,特别棒,我很开心。”


    夏寻雁抬起头来,脑袋轻轻蹭着她的手?心。


    一旁的梨花慢慢踱着步子走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孙迁,“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我师姐可是被?你?踢断两根肋骨,头还被?你?砸在地上震荡了呢。”


    说完,猛的一脚踢向他的胸骨。


    孙迁顿时惨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梨花道:“这才断了一根,不够。”


    说着毫不留情地又补了一脚。


    “差不多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问道:“夫子,那日他抓着师姐的脑袋往地上砸了多少?下?”


    夏寻雁心一颤,那日的惨烈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回道:“七下!”


    梨花哦了一声,随即抓起孙迁的脑袋,朝着地面狠狠地砸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砸得结实。


    孙迁的眼睛和鼻子很快就渗出了鲜血,整个人晕了过去。


    梨花却毫不在意他是否已经晕厥,数够了七下之?后才放开他的脑袋,冷哼道:“真是不经打,我师姐可没你?这么娇弱。”


    慕容锦见状,笑了:“有你?这样的师妹,我是真的有福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大?牛探进头来通报:“大?姐,城主来了。”


    话?音刚落,慕容九天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血迹和如同死狗一般的孙迁,上前踢了两脚,见他一动?不动?的,这才啐了一口唾沫,朝慕容锦走去。


    见挨在一起的两人,先是向夏寻雁打了个招呼,才没好?气地冲着女儿道:“你?娘去医馆见不到?你?,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跟我回去。”


    慕容锦看着夏寻雁,眼中尽是不舍。


    后者随即站起身,又恢复以往淡淡的样子,“你?先回去吧,免得伯母担心。”


    慕容锦自?知?不能心急。


    尤其是自?己如今这个样子,不能走路,上下都还需要?有人抱着,太窝囊了,如此怎能去讨她欢心,于是强压着心里的冲动?,由梨花抱上了马车。


    夏寻雁看着梨花道:“你?送锦儿到?医馆,我想在这边再待一会?儿。”


    梨花脚下微微一顿,略一思索,最终嗯了一声,“大?牛在门外候着,若有事,你?尽管叫他。我送完师姐就回来。”


    夏寻雁目送马车缓缓驶离,直到?院子的大?门徐徐关上。


    她先是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全身恢复了力气,这才起身去井边打来一盆清水,猛然泼向孙迁的脸庞。


    孙迁身体一颤,迅速睁开眼睛。


    剧烈的头痛和胸腹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一股血腥味从喉咙涌起,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看着夏寻雁眼中的嫌弃,孙迁的心被?深深刺痛。


    那日她对?那个女人,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扯着嘴角,嘲讽地说:“怎么,嫌我脏?别忘了,脏也是你?的男人!”


    夏寻雁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


    曾几何时,她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恐惧。


    尤其对?方魁梧的身躯和残暴的性格,几乎每次他一靠近,她都忍不住要?发抖。


    幸好?他们成亲不过一个月,他就被?派去抗击北戎,她着实因此松了一大?口气。


    但当初的恐惧深入骨髓,以至于如今再见到?他人,都还忍不住害怕。


    不过眼下,似乎不需要?害怕了。


    因为此刻的她,已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女子。


    曾经需要?守护的人,已经逐渐长出羽翼,成为了自?己的倚靠。


    而她也有了愿意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


    何其有幸!


    再也不需要?害怕了!


    她直视着男人的眼睛道:“你?确实很脏,而且你?也并不是我的男人,从来都不是!”


    孙迁冷笑一声,“拜过堂同过房,还不算是你?男人吗?”


    夏寻雁讽刺地笑了笑:“那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你?还真把它当回事了?真是可悲。”


    孙迁无往不利的心理攻击失效了,咬着牙恶毒道:“你?以为她就不介意你?身子脏吗!”


    夏寻雁轻蔑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在意那种事?她当然不介意,能得到?你?得不到?的女人,她喜欢得紧。”


    “你?——贱人——”孙迁咒骂着。


    “我刚刚吻她的时候,她激动?得脸都红了,你?没看到?吗?”


    “啊——”孙迁气急败坏,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猛地捶打着地面,无法忍受那如烈火一般的嫉妒。


    “等她好?起来了,我们还有更多亲密的——”


    “住口!住口!”孙迁嫉妒得发狂,他无法再听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夏寻雁轻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当初你?用明月来刺激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你?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一件件还到?你?身上而已。”


    “我还没做过更过分的事呢。”


    她叹息着,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你?的这眼睛每次盯着我,都让我忍不住感到?害怕。”


    孙迁听到?这语气,心头猛然一震,暗叫不妙。


    他抬头看去,只见夏寻雁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孙迁慌忙向后退去。


    然而,他的肋骨被?梨花重创,每一次挪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挣扎着,但仅仅移动?了半寸,就已力不从心。


    “夏寻雁,我求求你?,别……别伤我的眼睛……”孙迁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我不想变成瞎子,求你?放过我,我以后绝对?不敢再招惹你?了……”


    “你?让他们打开铁链,我现?在就走,我立马离开晋城,回凌州去,再也不踏入沱南一步——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眼前的男人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


    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呢。


    夏寻雁依旧步步逼近。


    孙迁吓得声音都变了,他绝望地哭道:“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只是因为太在乎你?,太爱你?了!这难道也有错吗?我只想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


    眼看她不为所动?,又换了副面孔,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再动?我,就算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又是这一双恶魔般的眼睛。


    夏寻雁逼着自?己与他对?视,冲着那对?眼睛,颤颤巍巍举起了手?。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突然从旁边伸出,轻巧地夺过了她手?中的匕首。


    她惊愕地转头,看到?梨花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


    梨花笑笑:“夫子的手?是用来书写文章,拯救天下百姓。惩奸除恶这种事,当然由我梨花这样的人代劳。”


    话?音未落,她右臂一挥,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孙迁粗大?的右手?捂住了眼睛,红色的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啊——”


    泪水混着血水流下来,双重惨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男人满地打滚,两只眼睛被?匕首横着一刀划爆,俨然变成了一个瞎子。


    脸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梨花冲着门口道:“大?牛,将?他押到?青梅庄的监狱里关起来。”


    大?牛问道:“要?医治吗?”


    梨花道:“别让他死了就行。”


    大?牛应了一声表示明白,拖着哀嚎不已的孙迁离开了。


    夏寻雁定定地站在原地。


    董芸这时从黑暗处走出来,拉着她的手?,问道:“可还怕?”


    夏寻雁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但如今几乎每一次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们都在。


    董芸唇角弯弯:“走,咱们一起回家?。”


    夏寻雁:“家??”


    董芸笑笑:“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在哪儿,你?家?就在哪儿。”


    夏寻雁眼眶一热,就要?落下泪来。


    第147章 狗咬狗


    一行人回了衙门, 从后头进的院子。


    却没想到?刚进院的时候,却被门口的火盆给拦住了。


    杏花和玉儿翠儿等人站在火盆的另一侧,七嘴八舌地叫道:“夫子, 快跨过来啊!”


    夏寻雁没想到她们还专门为自己做了这个,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董芸。


    董芸笑道:“今日?除奸佞, 跨了火盆,往后远离不祥,不受邪祟侵扰, 跨过去吧。”


    夏寻雁原是不信这个,但此刻心情?却十分微妙, 这或许就是一个信号, 一切在慢慢变好的信号。


    她抿着唇, 眉眼也变得柔和许多,抬起腿,就从这火盆子上面跨了过去。


    一切不好的过往,都留在背后了。


    众人欢呼着。


    杏花在另外一头扶住了她。


    一旁的芙宝看到?这一幕,眼馋得不行,嚷嚷着也要跨火盆。


    董芸看着她脖子上已经消失的痕迹, 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你也想跨啊?自己跳过去。”


    芙宝看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小嘴翘得老高了。


    除非她有翅膀, 不然怎么跳过去嘛。


    梨花走?过来,一把将她拎起,道:“咱芙宝也要跨火盆, 梨花抱着跨。”


    芙宝一下就高兴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 两条腿荡啊荡。


    梨花长?腿一迈,嗖一下就从火盆子上跨了过去。


    芙宝被烟熏了一下, 却更?兴奋了,拍着小手好不开心。


    小院已经准备好酒菜。


    芙宝挨着梨花,不敢靠近夏寻雁。


    前几天刚刚给她开蒙,夫子就是夏寻雁,这小家伙头几天掌心被打了几次板子,这会儿安静下来,都不敢抬头正?视对方?。


    董芸见状,将她拉过来道:“先生?将食,弟子馔馈。摄衽盥漱,跪坐而馈。你与夫子同一桌食,该当如?何?”


    芙宝小声嘀咕道:“夫子是姨姨……就一起吃嘛。”


    见到?母亲沉下脸来,赶忙起身,小碎步行上前,去给夏寻雁行礼,请她入座。


    那圆嘟嘟的小模样,学着大人行揖礼,憨态可掬,着实可爱。


    夏寻雁见状,受她一礼,随即将她拉了过来,道:“今日?是姨姨,不是夫子,芙宝不必拘束,和往日?一样用餐即可。”


    芙宝转头看了母亲,见董芸点头,这才又笑嘻嘻起来,但也不敢造次,又再次行礼,方?才敢回?到?董芸身边,乖乖依偎着她怀里。


    这时见梨花为夫子布菜斟茶,十分细致,态度恭敬有加。


    扑闪着大眼睛,抬头向母亲询问:“梨花,也是夫子的学生?吗?”


    董芸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是,算起来,梨花是你学姐,杏花是也是,就连为娘,有事也要请教夫子。”


    芙宝闻言,小手不安地抓了抓小裙摆。


    梨花都那么厉害了,在夫子面前还毕恭毕敬,晚上回?来还要勤勉地看书?写?字,那自己以后……


    想到?这里,芙宝心里惶恐极了。


    “明?日?夫子要远行,到?时候要换另外一位夫子。”


    芙宝听到?此言,顿时心中狂喜。


    却又听母亲继续道:“那位夫子更?严格。”


    小团子原本还没来得及扬上去的嘴角瞬间又放了下来。


    其余人见状,不由窃笑。


    如?今已是十月底,天气微凉,几个菜上桌,都是用小炉子炙烤,热气腾腾的,吃起来十分有味。


    夏寻雁尝了一口鸡汤,身子暖和,忍不住道:“这鸡汤怎生?如?此好喝?”


    梨花笑着解释道:“我娘今日?来城里看芙宝,捉了两只鸡来,今晚杀了一只。”


    “难怪。真是神奇,你家里养的鸡下的鸡蛋,都要比别家的好吃,在别的地方?吃鸡,可没这个滋味。”


    梨花心知?这是因为家里的鸡吃了多子丸的缘故,可这些也不能为外人道,只是笑笑:“或许是东山脚的水土好,养的鸡也好吃。”


    夏寻雁却突然问道:“还煮了多的吗?”


    梨花点头:“还装了一盅,晚点带过去给师姐。”


    夏寻雁道:“吃完饭我送过去吧。”


    梨花心想她可能有事想和慕容锦说,便点了点头。


    吃完饭,天色暗了下来。


    马夫挥起鞭子,马车便朝着医馆的方?向驶去。


    慕容锦今日?出了门,身上难免有些磕碰震荡,随着情?绪的回?落,身体的疲惫和疼痛也开始渐渐显现,整个人恹恹的,连饭都吃不下。


    江娘子将她好一顿数落后,将未动的饭菜赏给了下人。


    再和她说了会儿话,这才回?家去。


    慕容锦躺在榻上,百无聊赖。


    直到?房门被推开,那清冷飘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瞬间眼前一亮,但怕自己表现太过明?显,赶紧把嘴角放了下来,故作镇定道:“你来了。”


    夏寻雁将她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只是嗯了一声,“听说你晚饭都不吃,是不舒服吗?”


    慕容锦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好几个念头,心想着是坦白自己的不适以博取同情?,还是要让她看到?自己强悍的一面?


    不都说女人大多是慕强的吗,自己先前在孙迁那儿已经弱了一回?了,这会子要是再表现得病蔫蔫的样子,会不会败她的好感?


    可惜还不待她做出决定,夏寻雁已经走?到?床边,将食盒打开道:“饭还是要吃,不然身子怎么能快些好起来。”


    见她带饭来,慕容锦原本消失的食欲又立刻回?来了。


    于是也不装了,道:“刚刚那会儿不想吃,但是这会儿觉得好像还是能吃点儿。”


    正?想转头叫草儿进来喂她,没想到?夏寻雁已经从食盒中拿出饭菜,舀了一勺饭递到?她的嘴边。


    “你……要喂我啊?”她惊讶问道。


    “嗯。”夏寻雁看着她,那双褐色的眼眸里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想到?要被喜欢的女子喂饭,慕容锦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又耐不住地雀跃起来。


    仍口是心非道:“这种活儿怎么能让你来呢——”


    “张嘴。”女人直接打断了她。


    慕容锦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乖乖张嘴。


    一口鸡汤下去,感觉整个人都跟着荡漾起来。


    竟觉得比江娘子喂得要好吃上不知?道多少倍。


    肠胃舒畅了,心里却纠结了。


    当日?自己是怎么脑子抽了,说出自己不喜欢女人这样的话来?


    她承认她后悔了,阿姐如?今已经和梨花一起了,就算夫子心里有她,她们也注定不能在一起。


    既然阿姐没办法照顾到?她,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就应该肩负起这个责任才对嘛。


    所以,自己那天到?底在高尚什么?又在成全什么?


    慕容锦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她微微掀起眼皮,偷偷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对方?的红唇上掠过,回?想起白天在孙迁面前演的那场戏,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痒意。


    红唇里边的那根诱人的香舌,自己是吮过的,她们交换过津液的。


    那时的她们,真的很亲密。


    她想收回?那日?的那句话,于是结结巴巴地试探道:“今天在小院里……我,我冒犯了你,你,你不会介意吧?”


    夏寻雁转身夹菜,语气如?常:“不介意。你介意吗?不过我想你也不会介意,毕竟你不喜欢女子。”


    慕容锦听到?这话,有些着急。


    她怎么可能不介意?她不仅介意,而且是非常介意!


    介意对方?的不介意!


    她才没有不喜欢女子,她可太喜欢了好吧!


    尤其是眼前这个女子!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难道要否认自己之前的那些话?那得多狗啊。而且,如?果对方?的心意并未改变,依然钟情?于阿姐,不喜欢自己,那当下的改口岂不是自取其辱?


    要真是那样,还不如?继续成全,将心思藏起来,以后大家见面,她也不至于要躲着自己,彼此尴尬。


    于是哈哈笑道:“我当然不介意,我和城里那些大家闺秀,经常这么玩,就从未放在心上过。”


    夏寻雁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我就知?道你不会介意。”


    说着,看着碗里空了,起身去收拾。


    慕容锦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什么时候和其他大家闺秀做这种事了?


    那可是她第一次与人亲吻好吧!


    当真是越描越黑,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房顶,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夏寻雁收拾完,又走?进屋来,帮她擦了擦嘴边,然后道:“明?日?我就要去溿阳,这次是真的了。”


    昨天已经被通知?过了,慕容锦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想到?将要长?时间见不到?她,心中还是涌起一阵失落。


    “带的还是昨天你说的那些人吗?”


    夏寻雁点了点头:“把杏花也带过去,她熟悉我的起居,我不太习惯旁的人。”


    慕容锦一听,嫉妒得面目全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那一张嘴噘得老高。


    夏寻雁见她别过头去,气鼓鼓的样子。


    这小模样,和芙宝可真像。


    芙宝是荣华公主的女儿,慕容锦和董芸都是她的亲表姐,可董芸随她母亲庄皇后多一些,而慕容锦与先帝更?像,芙宝自然就像慕容锦更?多一些。


    尤其生?气的时候,嘴唇噘得高高的,那唇珠也跟着翘起来,小的是可爱,大的就会变得可爱加勾人。


    夏寻雁看着对方?圆鼓鼓的侧脸,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微微扬起,只是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又放了下来。


    她轻咳了一声道:“杏花的学堂最近在放授衣假,如?今只剩半个月了,她跟我过去半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只剩玉儿跟我在那边。”


    慕容锦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转过脸来,仿佛刚刚闹小脾气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杏花是个懂事的孩子,有她在身边你也能更?快适应那边的生?活。”


    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半个月后肯定是能下地了,到?时候过去无缝接上去可不可行?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看着窗外月已高悬,夏寻雁道:“我得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眼看离别在即,慕容锦也没心思考虑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就伤感了起来,加上她如?今是个伤员,又最容易感性,一言不合就淌下泪来。


    又觉得丢脸,口中欲盖弥彰地辩解道:“我……我和那些闺中密友也是这般,若是分别,总是忍不住掉几滴眼泪……”


    夏寻雁道:“嗯,我很荣幸,进入你闺中密友的行列。”


    慕容锦愣住了,心里疯狂地否认,她不是要她做闺中密友的,她是想让她给自己当妻子当伴侣的,这根本不是一个范畴。


    可这张破嘴,还能指望它能说出怎样恰如?其分的话来?


    她忍不住更?难过了,哭了个稀里哗啦。


    夏寻雁拿着手帕,没有追问什么,也没解释什么,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帮她擦去泪水。


    好半天慕容锦才止住了眼泪,没有办法补救的那几个问题也就这么地被翻了过去。


    但又有新的问题了,自己哭成这样,又躺床上那么多天,也不能沐浴,平日?就擦擦身子,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美。


    小声问道:“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丑?”


    夏寻雁不知?为何,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生?出一丝心疼来。


    “不,你一直都很好看,红衣飘飘,意气风发?,自由自在。”


    “可我现在被困在这张床上了。”她眼里噙着泪水,可怜楚楚。


    夏寻雁道:“现在只是暂时的困境,是为了将来飞得更?高更?远更?自由。”


    慕容锦听到?这话,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吸着鼻子道:“你念书?多,说话就是好听。”


    夏寻雁错愕,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讲话好听顺耳。


    离别的话已经说了几遍,她站起身,准备要走?。


    但看着对方?瞬间又升起失落的眼神,心一软,道:“半个月杏花回?来,我会跟她回?晋城,到?时候再来看你。”


    这次算是说了具体的时间,慕容锦心下稍安,忍不住嘟囔道:“我原想着我过去呢……”


    夏寻雁摇了摇头,“不可以。”


    “你这个伤得躺上两个月以上方?能下地,不可胡来。”


    慕容锦瞪大了眼睛,“两个月,这不得要我的命!”


    夏寻雁稍稍放缓了语气:“至少不能远行,你乖乖躺着就是,我说了回?来看你,定不会食言。”


    慕容锦看着她万年不变的表情?,口中却认认真真地承诺着,心里忽然间又觉得甜滋滋的。


    压着唇角,哦了一声,目送着她细挑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


    夏寻雁早上刚出发?,中午凌州孙府就来了人,找到?慕容九天,问孙迁去处,想让他进京面圣。


    朝廷四品武将,失踪三?年杳无音信,回?来第一时间必定得向朝廷报备。


    孙迁回?去之后却一头扎进了晋阳,早已把面圣请罪之事抛到?九霄云外。


    如?今镇南将军奸污沱东李氏大公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凌州那边自然也是得到?消息,赶紧派人前来打探虚实。


    来人是孙迁的弟弟孙维,在凌州当地衙门任职功曹。虽然官职不高,但出身徐恭王府,自有一股天生?的傲气。


    慕容九天按礼接待,同样态度中也透露出明?显的冷淡。


    孙维当然知?道孙迁伤了慕容家千金的事。但他自恃出身显贵,不认为一个小小七品城主县令有何资格给他脸色看。


    于是毫不客气道:“慕容城主,夏氏原是我孙家的媳妇,她与我大兄之间的事,这本就是我们家的家事。令爱从中阻拦,实属不该,被我大兄打伤,更?是咎由自取!慕容城主莫要将私人恩怨掺杂其中,让大家都难堪。”


    慕容九天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地回?应道:“三?年前,你孙家已将夏氏逐出家门,她早已不是你们孙家的人,何来家事之说?既然已经没有关系,却公然在大街上掳人,这便是犯罪!小女身为晋城的公差,自然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她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请问孙大人,这怎么会是自作自受?又何来个人恩怨?”


    孙维被怼得无言以对,只得强压怒火道:“夏氏一事,皆是家父家母所为,我大兄当年失踪,对此事一无所知?。他现在想要再续前缘,这并不算掳人。是令爱误会了,既是误会,说开了就好。还望慕容城主看在大家同为朝廷效力的份上,莫要太过计较。”


    慕容九天冷哼一声:“我们官差办案讲究证据,既然夏氏已经言明?不愿再与孙家有任何瓜葛,任何一切违背其意愿的手段都是强迫,孙大人既是朝廷命官,这些应该比我更?懂吧!”


    孙维被对方?的咄咄逼人给激得恼怒,道:“既然想要说开,城主何不把我大兄和夏氏都请出来,当面说清楚?”


    慕容九天道:“夏氏受到?惊吓后已经离开晋城,去向不明?。至于镇南将军,他的行踪我又怎会知?晓?不过即便找不到?他,小女的医药费,孙家还是得负责。”


    孙维在城主府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气急败坏地走?了。


    他命人在晋阳城中打探孙迁的下落,一无所获。


    想到?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和沱东李家子的传闻,便怀疑孙迁是不是被李家人给抓住报复了,决定要去问一个明?白。


    然而还不等他去找人家,沱东李家人却先找上门来了。


    李玄迟迟未将儿子的棺椁运回?沱东,就是想找到?孙迁讨个说法,只是孙迁一直没找着。如?今听说孙家人来了晋城,立即纠集一帮人上门了。


    一个是沱东四大家族家主,背后更?有镇西?将军和鸿胪寺卿撑腰;一个是徐恭王儿子,凌州府衙门功曹,家中同样有个镇南将军,双方?势力表面上看旗鼓相当。


    一个怀疑对方?藏了人,一个则要求对方?交人,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最后吵到?了衙门。


    董芸称病避而不见,不过谁也不在意她这小小佐官就是。


    慕容九天亲自接手了这个案子,许家人也被叫出来作证。


    在众人的要求下,许家开始还原那天的情?景。


    经过一番推敲,几个关键点浮出水面:


    孙迁与李文通同赴寿宴,二人却对许家人声称孙迁是李文通的小厮,这究竟是他们另有图谋,还是仅仅出于两人的恶趣味?


    慕容九天道:“当日?我也去参加寿宴,却不知?为何,李大公子一上来就将我灌了个烂醉,若不是惦念着要看琼花让下人帮忙醒酒,那晚怕是无缘得见那般美景了。”


    许老爷子接口道:“当晚参加寿宴的众人皆可为此作证。”


    上来就灌酒,这个动机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李玄不想节外生?枝,急忙辩解:“我儿好酒,想是与城主一见如?故,这才多饮了几杯。”


    慕容九天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如?此吧。”


    李玄趁势道:“那就是我儿喝醉了,回?到?房中,就被孙迁那厮趁机下手了,实在令人发?指!”


    孙维则反驳道:“我兄长?早已成家,对男子并无兴趣。我怀疑是有人下了药,才会导致他行为反常。敢问许老爷子,为何事发?之时有那么多人围观?莫非你们事先知?道房中之事?还有,客人在房中寻乐,也并不能作为你们破门而入的理由!”


    不得不说,作为凌州功曹的孙维观点十分犀利,都说到?了点子上。


    许老爷子战战兢兢地回?答:“当日?两位公子所用的餐具,慕容城主已第一时间派人收走?进行检验,并未发?现下药的痕迹。”


    “另外,客人借宿的院子,一直有人巡逻。实在是李大公子惨叫连连,我等以为他出了意外,这才让人破门而入。果真发?现李大公子正?遭受侵犯,两腿均是血——”


    家里的丑事,哪里敢传到?外头去,更?何况一旦牵扯起来,怕是要整个家都得陪葬。李老爷子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上下统一了口径。


    更?何况还有慕容九天这个最具权威的人证在,许家的说辞几乎无可辩驳。


    李玄听到?许老爷子的描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维大骂:“畜生?——你的好大兄,竟如?此欺负我儿,你还有什么说的!”


    孙维只得咬牙回?应:“此事不过都是旁人以讹传讹,一切都要等见到?我大兄,才能确定真假!再说了,你怎知?是我大兄强迫的?李大公子若不是对我大兄有意,怎会让他扮作小厮在房中等候,说不定就是二人彼此有意两情?相悦!”


    双方?的争论焦点很快从是否被人陷害,转变为两人是否你情?我愿,场面一度失控。


    最后孙维不耐烦道:“李大公子是上吊自杀身亡,并非我大兄亲手所杀。这个锅,我们孙家不背!”


    李玄一时语塞,但仍不服气地说:“若不是孙迁那贼子侮辱我儿,我儿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那就是李家主培养继承人的问题了。一个堂堂大男人,背负沱江李氏的未来的重?担,说死就死,未免也过于脆弱了吧!总之,人并非我大兄所杀,当晚之事,也不能证明?我大兄强迫于他。我们孙家对此事概不负责!”


    李玄气急败坏,当场就要与李维厮打起来,被慕容九天命人劝开。


    双方?不欢而散。


    李玄没能为儿子讨回?公道,也没能挽回?沱东李氏的名声,在孙维这里碰了壁,压着一肚子火气,第二天便押着儿子的灵柩返回?了沱东。


    孙维找不到?孙迁,心里七上八下,又有公务缠身,也只得先行返回?凌州。


    董芸得知?前头的消息,冷笑一声,“狗咬狗一嘴毛,真是精彩。”


    第148章 调戏


    自李文通的灵柩运回到沱东后, 李家人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都在忙碌着丧仪之事。


    另外三大家族表面戚戚,但背后却各有各的算盘。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作壁上观, 也有人蠢蠢欲动,企图在这场混乱中捞取一些好处。


    李玄伤心了半个多月, 却始终不提继承人之事。


    族中各族老却是坐不住了,纷纷向?家主进言,劝他早日续弦立下嫡子, 以稳定人心。


    有些族人见他数日流连岛心的铜楼,揣测他或许更中意二房。


    有人则看?透了这个男人的本质, 曰“玩物终究是玩物, 正统才是根本。小吴氏虽非吴家嫡系, 但怎么也比一个被?豢养的金丝雀强”,最后选择了站队三房。


    李莲心看?着眼前弟弟道:“阿昭,我们的机会只在这一次了。”


    李文昭点了点头:“都听阿姐的。”


    他并不在乎当?不当?继承人,但是如果他不立起来,母亲这辈子,大抵就在那铜楼里面度过下半辈子了。


    李莲心和他交代完便带着仆女出了门。


    “三爷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仆女点头回应:“三爷应允, 若是家主执意要跳过二公子,立三公子为?嫡子, 他会开这个口反对,但不保证能说服家主。”


    李莲心微微点头,“李玄毕竟是家主, 若是那么容易被?说服,当?初就不会狂妄到搭建铜楼那样离经叛道的事来, 我们还得再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


    “祖爷!”


    如今沱江李氏一族中,年纪最大, 最是德高望重的,就数这个祖爷了,李莲心想要左右李玄的想法,绕不开这个人。


    仆女闻言,忧心忡忡道:“祖爷最是重视门楣和传承,恐难以利相?诱。”


    李莲心道:“如此,岂不对咱们更有利。”


    “可比起三夫人出身?吴氏,咱家夫人……”仆女支支吾吾着,“祖爷定更倾向?三夫人……再加上二公子身?子羸弱,奴只觉得咱们二房最不得祖爷的欢心,平日往来,他也是总是淡淡,未曾给过咱们什么好脸色。”


    李莲心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之前有李文通,轮不到我们二房说话。如今李文通没了,他就有的考虑了。”


    很快,两人到了沱东李氏的李家庄。


    李福山正背着手?在田边巡视着土地。


    李莲心上前,叫了一声祖爷。


    李福山转过身?来,看?见是她,眯了眯眼睛道:“怎么今日来这里了?”


    自十几年前李玄搞出铜楼锁娇一事后,他就不怎么爱到吴郡去?,与家主一脉也越来越疏离,更别说与李玄的几个孩子有什么往来,故而对李莲心也只有依稀的印象。


    李莲心笑笑,“祖爷,我刚从鄞州回来,特意带来了一批新农具。这些农具小巧便利,适合咱们沱东地形。我知道祖爷素日注重农耕,特地带回来给您试试。”


    说着让马夫将东西卸下来。


    听说与农事相?关,李福山原本严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马夫手?里的铁犁工具,发现它们与平日所?用?的确实有所?不同。


    “既然带来了,那就试试吧。”他点了点头,招手?叫人把耕牛拉来。


    马夫赶忙上前,将犁具套在牛身?上。


    他来之前特地下地操作过,如今上手?更是熟练,一口气就走了个来回。


    李福山常年与农事打?交道,怎会看?不出这犁的妙处,看?着这一来回下来,干巴巴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我先前听说沱南鄞州一带研制出新犁,比咱们以前的长辕犁更好用?,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果然名不虚传。”他赞叹道,“用?起来看?着倒是轻巧,确实适用?咱们沱东的小地块。”


    李莲心笑曰,“此去?鄞州晋城,有幸结识制作新犁的主人,便与她要了几把带回来,回头找铁匠仿制打?造,让沱东的老百姓也能用?上这么轻便的农具。”


    李福山没想到她居然认识改良新犁的人,颇有兴趣问道:“能打?造出如此神器的人,想必是位农耕老把式吧?”


    李莲心摇了摇头:“新犁制造者是两位年岁跟我差不多的女子,一位家境贫寒,自小就跟着母亲下田,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把式了。”


    “另外一位是晋城佐官,慕容家的人,虽是女子,但胸怀天下,心系百姓。自慕容城主就任以来,她一直帮忙处理政务,劝课农桑。如今的晋城今非昔比,就连咱们的吴郡,再过两三年,怕是不及她们那儿?繁华了。”


    李福山听后惊愕不已,“十几二十岁的女子竟有此等天赋和才干?”


    李莲心道:“如今二人的事迹在晋城已是家喻户晓,祖爷只需稍稍打?听,便能知晓。”


    听到这里,李福山不禁对她口中的两位女子肃然起敬。


    “不过这犁不是说被?钱家给包圆生产售卖了吗?怎的旁的人也能打?造?”


    李莲心回道:“当?然不是,那二人说了,农人不易,改造农具本就是为?了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只要各家能打?造得起,均可自行?改作制造。”


    “真是大气的女子,”李福山点头,“难得你能结识这样的人物。”


    感慨完之后,才皱着眉头道:“你大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莲心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这缓缓回道:“事情?大致如传言所?说。”


    李福山先是痛骂孙迁一顿,随即又恨铁不成钢道:“哎,堂堂一个大男人,遇上这么点事就如此想不开,若是李氏一族家主之位交到他手?上,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李莲心道:“不管怎么说,大兄也是受害者,更是代表我沱东李家的颜面,家里的事关起门来吵吵闹闹无伤大雅,但对外,却由不得旁人对我李家指指点点。”


    “不过我已经拜托慕容城主帮忙留意孙迁下落,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李福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她姐弟二人自小没少被?大房欺负,如今李文通死了,她居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能有如此眼界和胸怀。


    而且听那熟稔的语气,她与慕容家族的人,似乎交情?还不浅,如此比起李文通那厮,似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重新审视着这个平时并不怎么注意的后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若是你父亲能有你这般远见,我李氏一族近二十年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风评。”


    李莲心低头回道:“我虽不满父亲这般对待我母,但也不愿以此指责他,悖了孝道,再坏李氏一族的颜面。只盼他有朝一日能大发慈悲,放我母出铜楼。”


    李福山听完骂道:“蠢货,李玄所?为?,实在该骂!”


    说完又叹了口气,他是长辈,当?然能骂李玄,可她做孩子的,又岂能跟自己这般能随意责骂自己的父亲?


    不过眼下这后辈能做的,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你今日来找我,不只是为?了送我一把新犁吧?”李福山板着脸问道,“若是为?了继承人之位,我劝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帮不了你,家主也未必会听我的。”


    他直接点明了李莲心的来意,但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


    李莲心摇了摇头:“我和文昭并无其他野心,唯一关心的,是被?锁在铜楼里的母亲。我和文昭都已长大成人,却从未在她膝下承欢尽过一份孝心,时常感怀自伤,内疚不已。如今不敢奢望其他,只想接母亲出楼,陪她安度下半辈子,以尽孝心,仅此而已。”


    李福山听到铜楼的事就感到烦躁不已,因?为?这事他没少跟李玄拍桌子吵架,可吵归吵,李玄是家主,他不愿放人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事我爱莫能助。”


    李莲心道:“我知道,祖爷这些年因?为?我母亲的事,跟家主不止一次红了脸,我们姐弟二人一直都铭记于心,祖爷已经尽力了,我哪敢还敢厚着脸皮再求您帮忙,祖爷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又凄然一笑,“当?然,我和阿昭也不会放弃母亲的事。一日办不成那便一个月、一年、十年……总归有一天我们能把母亲接出铜楼。”


    李福山闻言,眼皮子向?下一垂。


    他之前帮雪姬说话,当?然不是同情?二房,或是多么伟大,不过是觉得李玄此番有损他们沱东李氏的名声,这才愤然出声。


    但如今被?一个小辈这么郑重其事道谢,心里有些赧然。


    再听如此一番话,脸上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但很快背过身?子去?,脸上淡漠道:“这样的话跟你父亲说去?吧!跟我说没有用?。”


    李莲心也不羞恼,道:“我知道,今日只是来送犁,谈到母亲就不小心说多了一些,祖爷勿怪。”


    说完这才告辞而去?。


    李福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李家庄离开的李莲心,哪里还有方?才谨小慎微恭恭敬敬的模样。


    仆女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问道:“主子,祖爷看?着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呢。”


    李莲心摇了摇头:“看?似帮不上,但当?真到了那时候,少不了要帮说几句,有时候偏偏那几句话,就能改变局势扭转乾坤。总之,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能做的该做的都不去?做,又怎能只盼着好运气降临在咱们身?上呢?”


    仆女赶忙应是,“主子刚刚为?何提到与慕容家的结交?”


    李莲心道:“李玄当?初派遣李文通与我前往晋城,意图拉拢慕容九天,而钱家人也现身?晋城,这说明,沱东这边对晋城的情?况都很在意。而慕容家作为?晋城的话事人,自然备受关注,我能与慕容家走得近,落在他们的眼中,那自然是我的本事。”


    “祖爷也知道晋城的情?况吗?”仆女疑惑。


    李莲心轻笑:“你莫不是忘了祖爷的两个孙子是干什么的?”


    仆女这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沱东李家想要联合西塞李昊起事,可不是仅仅凭着一张嘴说话!”


    沱东四大家族都各自招募有部?曲,主要为?各家族子弟和仆从,平日无事便屯田耕种,若是有事便集中起来组成军队,各家部?曲少则几千,多则上万。


    李家自然也是有部?曲。


    虽说这些部?曲主要听从家主号令,但平日组织训练这些人手?的,主要靠两位曲长。


    李福山的大孙李文睿就是其中之一的曲长,另外一名曲长是李玄的其中一个族弟,叫做李炯,与李玄较为?亲近。


    李莲心想要帮李文昭拿到继承人之位,必不能不考虑部?曲因?素。


    ……


    回来路上,却被?人拦住了马车。


    马夫很快来报,“主子,是钱家钱璟小姐请下车吃茶。”


    李莲心听到钱璟的名字,嘴角不禁挑起一丝玩味,道:“哦?我没去?找她,她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马夫闻言,赶忙靠边停了马车。


    李莲心下了车,抬头瞥见茶楼的招牌,啧了一声:“钱家果然是满身?铜臭味,连叙话之地都要选在自己家的茶楼,生怕一个铜钱落入外人腰包。”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旁响起,“我身?上是铜臭味,却不知李二小姐身?上又是什么味儿??”


    李莲心没想到钱璟居然就站在门口这儿?,即便如此,她脸上也没半分不好意思。


    嘴角轻挑,回应道:“你若好奇,不妨近前闻闻便知。”


    钱璟说不过她,率先上了楼。


    李莲心跟在她后边,鼻子轻轻嗅了嗅。


    当?然不是铜臭味,是桂花的香味儿?。


    屋内,热茶已备好。


    李莲心落座后调侃道:“真是难得,你竟亲自下楼来迎我,我可是倍感荣幸。”


    钱璟不客气地回应:“我本是下楼处理他事,恰巧遇到你而已,别自作多情?。”


    李莲心轻笑一声:“承认对我有好感就那么难吗?”


    钱璟:“胡说八道,谁对你有好感了?”


    “既如此,你寻我何事?”


    “没事便不能寻你?”


    李莲心慵懒地斜倚在榻上,“能,只是以往也不见你主动找我。今日突然盛情?邀请,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先别急着说事,让我猜猜,你此番找我,定与李文通有关。当?初你们欲结亲时,我曾去?找你,劝你不要答应。没想到误打?误撞,反而帮了你一把。若不是我,你如今怕是已成寡妇了。”


    “所?以,你这次是专程来谢我的吧。”


    钱璟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李莲心会如此厚颜无耻。


    但不得不说,当?初钱李两家确实都乐见其成这门亲事。若非李莲心插手?,她的命运还真未可知。


    于是,勉强道谢:“这件事,确实要多谢你。”


    “一句多谢就完了?没有实质性的表示?”


    钱璟反驳道:“当?初你深夜闯入我闺房,威胁我不许嫁人,否则就要对我不客气。说起来,我不嫁人也是顺了你的意,怎么现在倒向?我讨起谢来了?”


    “可到底还是把你拉出火坑了,不是吗?”李莲心环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钱璟无奈,“那你想要什么谢礼?”


    “以身?相?许如何?”


    钱璟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你在说什么疯话?”


    李莲心笑道:“李文通这些年没少欺负我,而我这个人又爱记仇。他死了,我仍觉得不解恨。他想要的东西,我都想抢过来,包括他的继承人之位,还有你。”


    钱璟脸色微红,“我和他根本没什么,你胡说些什么。”


    “这次晋城之行?,原是我去?的。后来他知道你在晋城,便急匆匆地也赶了过去?,显然是对你念念不忘。他念念不忘的女人,我怎能不抢呢?”


    钱璟瞪眼道:“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我们两个都是女人,你抢我做什么?”


    李莲心笑得更欢了,“谁说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了?晋城佐官和守军统领都能有一腿,我也想尝尝和女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


    钱璟的脸瞬间红透,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胡说什么!”


    李莲心看?着她这小模样,心里像是被?搔了一下,嘴上更是起劲儿?:“你若是觉得被?侮辱,大可不必,我以身?相?许于你也成。毕竟对我来说,尝你或者被?你尝,想来是差不多的滋味。”


    钱璟咬着唇,脸上羞愤异常。


    李莲心心里舒畅极了。


    却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她转头一看?,隔间的门不知何时已打?开,门口站着一对璧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这两人,不正是她刚刚提到的佐官和守军统领吗?


    李莲心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第149章 烫手


    李莲心哪里想到二人竟会在这里出现, 想到?自己才刚刚在背后?说的那些话,顿觉额头冷汗直冒,好似被当场揭穿的小丑。


    慌忙起?身?行?礼, 口中刚迸出个“公——”字,又才意识到?钱璟在旁边, 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公主身?份,赶忙改口道:“恭迎佐官大人驾临沱东,莲心这厢有礼了。”


    董芸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自顾去了上座,待坐下后?, 轻啜一口茶, 方道:“你喜欢人家?便直说, 做什么要拿我们出来做借口?”


    李莲心忙道:“我不过是和她开玩笑罢了,没有的事。”


    说完赶忙岔开话题问道:“佐官何时?来?了沱东,也不和莲心说一声,实在是有失远迎。”


    董芸瞥她了一眼,道:“若提前知?会了你,还能听到?你在背后?编排我吗?”


    李莲心瞬间欲哭无泪, 这一关怕是过?不了了吧。


    好?在董芸终于放过?她,问道:“李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李莲心低着头老老实实把当下情形说了一遍。


    “李昌此人, 出点利头稍加诱惑,便能让他冲在前头,将这潭水搅浑了。虽然掀不起?什么大浪, 但至少能给李玄制造些麻烦,也不至于让他们?太嚣张。”


    “至于李福山, 更看重李氏未来?,只能先?小心应付。”


    董芸道:“看重李氏未来?, 实则就是看重子孙前程,人谁不自私,尽可能从他的两个孙子身?上做文章。”


    李莲心点头,表示明白。


    董芸眉头微皱:“李玄胆大好?色,行?事荒诞!但只要你将他平生各项事迹罗列出来?,就会发现,此人小事荒唐,但大事绝不马虎。大吴氏去世这么久,妾是纳了三四个,可正妻之位一直空着。单从这件事上来?说,他对嫡子之事尤其谨慎,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可预见接下来?的立嫡一事,二房怕是难了!”


    李莲心闻言,呼吸一滞。


    董芸看了她一眼,道:“可以这么说,倘若没有其他意外,嫡子之位将会落在李文瀚的身?上。”


    李莲心身?子紧绷,道:“倘若如此,我们?二房这辈子将永无翻身?之日?,而我母亲,这辈子也再?无出楼的那一天。”


    一旁的钱璟看着她凄然的神?色,轻轻垂下了眉睫。


    董芸却话锋一转:“谁能保证没有意外呢?”


    李莲心闻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叩首点地,“求佐官再?次施以援手,莲心姐弟若能度过?此劫,将来?愿作牛作马,报答您的恩情。”


    董芸看着她,缓缓开口:“不然你以为我来?沱东干什么?”


    李莲心破涕为笑,道:“莲心就知?道佐官不忍心丢下我们?不管。”


    董芸叹息一声:“那是因为你们?李氏这一颗棋子,对我至关重要。”


    尽管被当面形容为“棋子”,李莲心却也不恼。倘若成为棋子能救出母亲,能将李玄扳倒,别说做棋子,就算是让她去死她也愿意。


    更何况,若是有朝一日?公主能成功,她同为女子,同样与?有荣焉。


    她赶忙道:“愿为马前卒,与?佐官共进退。”


    董芸点了点头,“起?来?吧。”


    李莲心问:“佐官如今下榻何处?”


    董芸:“在璟儿的别院。”


    李莲心看了一眼钱璟道:“如此,那我以后?与?钱小姐多亲近亲近,方便随时?能找到?佐官大人。”


    钱璟想起?她前面调戏自己的那些话,没好?气地赏了她一记刀眼。


    临走时?,董芸交代道:“李氏立嫡一事,李玄定会当成头等大事来?对待。如今他想与?西塞李昊联手,或许会借着这事来?扩大李家?在沱东的影响力,少不了做戏一番,且等着他的计划出来?,咱们?再?出后?招。”


    李莲心赶忙应下。


    ……


    而此时?的李玄,拿着密信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口中骂骂咧咧。


    “这个张孝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先?前让他把公主绑了送去西塞,他回?来?禀报我,说公主已经送到?接头人那里了。”


    “结果呢?将军和大娘子等了一个多月都没见到?公主的人影,接头人也不见了。来?回?扯皮了几个月,一说张孝师根本就没把人送去西塞,一说接头人叛变了,领着公主跑了!现在整整一年过?去了,公主到?底在哪里还是个谜!真是岂有此理!”


    管家?忙问道:“将军来?信可是让家?主继续查询公主的下落?”


    李玄晃了晃手里的信,怒气冲冲地说:“信上说,在西塞边界处发现了接头人和十几个手下的尸体,但没有找到?公主的尸骸!”


    管家?闻言,也是大吃一惊,问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会不会是有人从接头人手中把公主救走了,杀了那些人?”


    李玄背负双手,脸色铁青地分析:“现在是有两个怀疑,一是长公主已经察觉到?将军和大娘子的计划,是她派人杀了那些接头人,把公主给救走了。”


    “另外一种可能是张孝师根本就没把公主给送出去,接头人也是他杀的!”


    “如今张孝师对我的态度已不如往前,甚至有几次召唤,他竟推三阻四不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管家?闻言,小心翼翼道:“听探子来?报,张孝师最?近动作频频。宣城闹旱灾,他私下里派兵前往协助灾民?引水救灾。可依小人之见,他一个反贼,说是救灾,不就是拉拢百姓跟他一起?造反吗。”


    救灾一事李玄略有耳闻,但并不知?具体详情,如今接到?西塞来?信,又听管家?这么一分析,越发觉得张孝师不能掌控,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你立刻让李炯派人去调查张孝师的动态,一有结果立刻向我汇报!”李玄命令道。


    管家?应声离去。


    李玄站在窗边,脸色愈发阴沉。


    李昊在信中还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指责他这些年来?为了一只金丝雀,行?事荒诞,得罪了三大家?族,坏了李家?在沱东的根本。


    敦促他尽快挽回?局面,稳住沱东局势,方便后?期行?事。


    眼下要挽回?李氏在沱东的威望,只有一件事能做文章,那就是立嫡。


    李玄除了已故的大房吴氏外,还有二房雪姬、三房小吴氏和另外两房妾室,但只有二房和三房育有男丁。


    二公子李文昭年十六岁,却体弱多病。


    三公子李文瀚小一岁,但身?子骨比起?这位二哥,却好?的是不止一点半点。


    在李氏族人眼中,二夫人雪姬出身?经不起?推论,更是被李玄当作玩物一样锁在铜楼里,平日?宴客就出来?弹奏,无异于贱妾,实在难以担当当家?主母之任。


    三公子李文瀚的母亲出自沱江吴氏,四大家?族之一,而吴氏又与?钱氏交好?,李玄想要拉拢讨好?这两家?,自然更倾向于选择李文瀚作为嫡子。


    但顾氏一族,却是个麻烦。


    顾氏这些年来?态度不冷不热,尤其是顾冲,一直拿雪姬出来?做文章,对李玄是明嘲暗讽,绝不错过?一个拉踩他的机会,让他十分头疼。


    如果不分长幼顺序直接推李文瀚上位,顾冲定会将此事拿来?大做文章,到?时?候立嫡一事少不了又要闹起?一场风波,不但影响不好?,还会和顾家?越发疏远。


    所以李玄想做文章,不能只考虑吴、钱两家?,还得让顾氏心服口服。


    ……


    李氏家?族议事堂。


    偌大一个屋子里,集中了李家?上下二十多名德高望重的族老。


    刚宣布完立嫡的议题,李昌就直接跳出来?道:“长幼有序,既然雪姬身?为二夫人,又育有一子,且文昭年长于文翰,理应将二夫人扶正。”


    李昌正是被李莲心精心打点过?的那位三爷,如今利益到?位,他倒也是尽职尽责。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反驳:“李氏一族,好?歹也是沱东四大家?族之一,更居于首位,家?主夫人讲究家?世品德,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雪姬一个贱妾,如何能担当主母之位?”


    李昌没好?气道:“你怕不是忘了她是如何沦为贱妾的!”


    “昌叔公,慎言!”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


    李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行?吧行?吧,不过?两位公子都是家?主的亲生血脉,厚此薄彼也说不过?去。”


    又有人道:“沱东四大家?族,素来?就是靠家?族之间的联姻维持关系,这才得以世代昌盛。恕我直言,二夫人就算不是贱妾,可她的家?世对李氏帮助也不大。倒是三夫人出身?吴氏,若能扶正,对李吴两家?的关系大有裨益。”


    “三夫人的身?份和名声,都远胜于二夫人。”


    “名声好?不好?,那还不是家?主给的?”李昌不屑地反驳。


    “你——李昌!你什么意思,总是替雪姬说话,莫非你也跟顾家?的那个顾冲一样,对雪姬念念不忘——”


    “好?你个李全,为了推三夫人上位,你倒是侮辱起?我来?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看上了三夫人,要推三夫人上位——”


    “明明就是你,每次家?主请雪姬出来?奏琴,你眼睛就没离开过?——”


    “好?啊你,居然敢这么说我,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将你那些破事都抖出来?——”


    议事堂内的争吵愈演愈烈,李昌和李全更是争执不下,最?后?竟演变为大打出手,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够了!”李玄猛地一拍桌子,议事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转向李福山:“祖爷,您说两句吧。”


    李玄当然知?道李福山看不惯他的种种行?为,但这老东西骂归骂,但对李氏一族的将来?,还有对家?世门楣的在意程度并不亚于李全等人,因此这当口,才敢问他主意。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李福山。


    李福山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更属意三公子。”


    此言一出,除了李昌之外,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


    然而李福山话锋一转:“但李氏是大族,做事若有失偏波,恐遭人诟病。家?主和雪姬的旧事弄得人尽皆知?,损我李氏名声,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要立嫡,便不能再?落人口实,人前也要走个过?场,把戏演全吧。”


    李玄对他总是揪住自己的过?去不放这一点很是不悦,但不得不说,对方这话说到?自己的心坎上了。


    “那依祖爷之见,要如何走过?场,才能服众?”


    李福山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续弦扶正不过?是掩人耳目,立嫡才是最?终目的。我看,不妨设置一场考验,让两位公子一较高下。谁能赢了,便扶正其母,定为李氏继承人。”


    “何人出题?”


    “自然是一众族老一起?出题。”


    众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他们?自己出题,那还不是想选谁就是谁。


    李昌在一旁冷眼旁观,冷哼一声。


    但此刻,已无人顾及他的反应。


    族老们?纷纷附和李福山的提议:“祖爷果然英明,这样一来?,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李福山却不忘提醒:“虽说是大家?伙出题,可也不要过?分偏倚,若是被三大家?族知?道咱们?的题目都偏向一个人,这名声灾祸,怕是不亚于铜楼锁娇!”


    李玄一听,老脸火辣辣的,忙道:“这个我知?晓。”


    说完提议道:“既然如此,那便出三题。我出一道,其他族老合出一道,最?后?一道,就请祖爷来?定夺。”


    李昌听到?这里,啧啧啧地讽刺道:“你们?这样安排,不如直接定三公子算了,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出什么考题!”


    李全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两位公子都是家?主的亲生骨肉,家?主出题怎会偏颇?祖爷更是公正无私,他出的题又怎会偏向某一方?”


    李昌嗤之以鼻:“公正?他刚才已经明确表示支持三公子了,现在还要他出题,这哪里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李福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喝一声:“李昌!”


    李昌却只是冷哼一声,不屑地拂袖而去。


    李玄见状,急忙打圆场:“就他一人反对,不影响大局。大家?少数服从多数,就按照祖爷的提议来?办。”


    说完,便开始分配任务:“既然我和祖爷各负责一题,那么剩下的一题,就拜托各位族老了。明日?便定下日?子,向三大家?族及沱东各世家?发出请帖,请他们?前来?见证!”


    众人赶忙拱手表示遵命。


    ……


    李莲心姐弟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仆女很是生气:“不想给就直接明说,何必还要如此羞辱咱们?。”


    李莲心皱着眉头不搭话。


    仆女又哼了一声:“族老本就属意三公子,他们?自己出题,那还不是偏向三公子,随随便便拿一个比武的项目出来?,二公子就比不过?三公子了!”


    李文昭自五岁在腊月天被李文通推入湖中后?,这些年就一直身?患寒疾,体弱多病,别说跑跑跳跳,拉个弓都能喘上半天气。


    试题里边随便出个武试,就能让李文昭不战而败。


    仆女的担忧并不无道理。


    李莲心道:“可若是文试,阿昭也未必会输。”


    仆女道:“若是正经文试,不泄露题目,仅凭真才实学,二公子当然不惧怕三公子。可如果他们?泄露题目,那我们?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李莲心闻言,顿时?一脸凝重。


    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由不得咱们?了。”


    说着就起?身?出门,去找董芸拿主意。


    而另一边,梨花和董芸刚从钱家?出来?。


    刚上了马车,董芸原本的一张盈盈笑脸就沉了下来?,整个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小林子赶着马车,平日?最?会耍嘴皮子,今日?见她那样,也不敢吱声,老老实实把马车往别院赶。


    董芸和钱家?老爷子的叙话,梨花一直跟在身?侧,两人全程都是客客气气,钱老爷子更是笑容满面恭敬有加。


    但自家?公主上车之后?的态度,让她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车上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是默默地握着她的手,帮她暖暖手。


    如今天气越发凉了,最?近董芸月事要来?,不仅手脚冰凉,连胸部那里也又涨又疼,她不利爽,梨花自然也心疼,对她更是无微不至。


    直到?马车停下,下来?后?直接就一把将她抱起?,往院子里去。


    进了屋,让人烧了炭,伺候她喝了热茶,这才问道:“怎么了?”


    董芸见她为自己前前后?后?忙着,方才觉得内疚。


    “我这样反反复复喜怒无常,会不会让你觉得厌烦?”


    梨花笑道:“你不这样,我怎么有机会伺候你。”


    董芸见她一脸笑意,心里稍安,没好?气道:“谁让你伺候我了。”


    “是我想伺候你。你觉得这些事烦,我却觉得琐琐碎碎的忙碌,让我很心安。”


    董芸心里发暖,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衣襟底下。


    “你摸摸它,有点疼,轻一点揉。”


    女子来?月事,胸痛肿胀是最?常见,有些人较为明显,有些人也跟没事一样,董芸就属于前者。


    以前在宫里,自有宫女帮她按摩。后?来?逃亡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忍着就是。


    直至有了梨花。


    梨花原先?是不知?情的,后?来?几次行?房,稍微用力了就弄疼她了,才知?道她的这种体质。之后?董芸什么时?候开始疼,什么时?候来?月事,她都比自己的还要清楚。


    “你等着,我去拿热毛巾来?给你覆。”梨花爱不释手地挪开手,就要下榻。


    董芸这会儿情绪不太好?,不放手,搂着她的脖子。


    梨花没办法,只得揽着她的腰,扭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声翠儿。


    翠儿应声过?来?,对两位主子的黏腻也早已见怪不怪,得知?要热水,便转身?出去了。


    热水没来?,董芸又把她的手放到?原位。


    梨花见她难受,原本荡漾的心情也歇了下来?,耐心下来?,沿着边缘一点一点地揉开。


    董芸又舒服又难受,轻轻嗯了几声。


    梨花抵着她的额头,手上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只是当大拇指不小心碰到?上头那硬硬的,就忍不住一阵心猿意马起?来?。


    董芸微微睁了眼睛,看着她脸上粉扑扑的两坨,轻哼了一声:“小坏蛋,在想什么呢?”


    梨花瞥到?翠儿端水进来?,赶忙把手拿了出来?,拍着她的肩膀道:“坐好?,我拿毛巾给你敷。”


    说着又冲着翠儿道:“一会儿出去把门关上,别让人打扰了。”


    翠儿明了,转身?关门就出去。


    梨花把水端到?床边后?,将屏风拉了过?来?,挡在床前。


    这才上前去解她的衣裳。


    董芸靠着引枕,心安理得地任由她服侍。


    直到?一片滚烫的毛巾敷在前边,原本的痛意终于舒缓开来?。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孩忙忙碌碌。


    有点舒服,也有点疼,但舒服要远大于疼痛,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向全身?扩散开来?。


    她忍不住嘴里轻轻哼了几声。


    梨花听出她声音里的愉悦感,凑过?来?,怜惜地亲了亲她的唇道:“再?敷一会儿就消退了。”


    董芸嗯了一声,伸手去摸她的耳朵。


    梨花空出左手,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边轻轻摩挲着。


    随后?才转头去换另外一条毛巾。


    “你手烫烫的,水很烫呢。”


    毛巾要达到?一定的热度敷上来?方能有效果,也才会舒服,所以盆里的水几乎接近烧开,董芸心疼她的手。


    梨花轻声道:“不烫,我耐得住烫。”


    董芸看着她,在换下一张毛巾的时?候,突然道:“你亲亲它们?。”


    梨花愣了一下,看着这眼前惹人怜爱的它们?,心里一荡,随后?便低下头,凑过?去。


    董芸伸手摸着她的后?脑勺,闭上眼睛。


    “轻一点……”


    梨花听着她嘴里断断续续的反馈,控制着自己嘴上的力度。


    过?了好?一会儿,耳边却没了反应,她抬起?头来?,发现这人闭着眼睛,居然舒服得睡过?去了。


    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起?身?帮她把衣服给拢上来?,盖上被子。


    下意识地去摸她的脚,果然一片冰冷。


    又将被子下半截拱了一点起?来?,除去袜子,将热毛巾敷上去,直到?脚丫子一点一点地变暖,才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拢好?,准备去倒水。


    却没想到?刚起?身?,就听到?那人叫她。


    “不许走,陪我睡……”


    梨花无奈,只得脱了外衣上床,才一进到?被窝里,那温软的身?子就挨过?来?,钻到?她怀里。


    梨花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抱住,又亲了亲她的发顶,道:“睡吧,我陪着你。”


    第150章 兑换商城


    梨花没有午睡的习惯, 但看着董芸睡得香,也不敢动,就这么抱着她?。


    闲着无事, 便叫来系统,询问属性情况。


    系统机械地汇报:“宿主当前属性为:智慧85, 体魄83,声望81,承欢21, 总计270点。”


    自跟着董芸来了晋城之后,陆陆续续加了一些点数, 但都不多。


    因为?包括新犁、造纸和酿酒等都是系统提供的资料, 没办法?为?她?增加新点数, 倒是孙迁一事给她?挣了一些声望。


    她?有些不解问道:“当初我认几个字都能涨几个点,怎么现在感觉做越多,越不涨点数了?我算了一下,一年了挣下来的点数都没以前一两?个月涨的多。”


    系统解释道:“属性的增长呈现递减趋势。起初宿主?基础薄弱,就会显得增长速度很快,成效明显。但随着属性慢慢增加, 加成的成效就会变得越来越不明显,增长幅度也跟着逐渐减缓。”


    “越往后, 就越不会有一种自己突然之间变得很厉害的感觉。但越是这样,越能协调您的整体机能,让您能够与这些属性完美融合, 进而在运用过?程中更加稳定地输出。”


    梨花恍然大悟,却又?生出新的疑惑:“当初我刚绑定的时候, 仅需几个点便能感受到无穷力量。可如今我的体魄已经超过?80,为?何与孙迁等人交锋时, 并未占据明显优势?还有我如今智慧也逼近90,但比起姐姐和夫子,却仍显得愚钝,这是什么原因?”


    系统回答道:“属性增加受基数影响。您本身的原始属性越愚钝越弱,属性加成上限也相应受限。当初在没有绑定系统之前,您的智慧属性极低,甚至被?定义为?傻,就算是加到了一百,也不会达到多智近妖的程度。还有您早期食不果腹营养不良,身体素质也相对低下,就算体魄达到100,你也不会成为?超人的存在。”


    “反倒是公主?或夏小姐,若是绑定她?们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效果,至少在智慧这一方面,她?们所能达到的高度,绝非您现在的层次。”


    梨花听完,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若换作?别人,怕是要沮丧了。


    好在她?钝感力强,又?容易知?足,不易纠结于此?,只是笑?笑?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有能力保护姐姐,我已经很满意了。”


    系统虽无情感,但对梨花的这种态度表示认可。


    梨花又?仔细消化了一会儿它的话,最后道:“其实也挺好,如此?一来,我更像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工具。”


    当初和姐姐坦白的时候,姐姐就说了,她?宁愿自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姑娘,也不愿自己为?了变得强大而与系统进行某种有损自身的交易。


    如今她?的身体机能已超越常人,若能善用这些优势,就已经很逆天了,何必执着要成为?一个无敌的存在。


    无敌是寂寞,挑战才会让人永远充满斗志,保有活力。


    倘若能一步登天,登天之后,还能再?做什么?


    如此?想着,竟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本来还以为?有抽奖次数呢,可惜没有了。”


    姐姐身子骨弱,她?想在奖品页面碰碰运气,要是能像之前那般抽中一个强身健体的药丸就好了,但点数不够没有抽奖机会,也没办法?。


    她?轻轻抚了抚怀中女人的长发,遗憾不已。


    系统道:“宿主?,点数超过?250可以开通兑换商城,利用点数兑换里面的一次性产品,请问您需要开通吗?”


    梨花瞪大了眼睛,“还有兑换商城,我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系统耐心地解释:“宿主?,您现在的点数总计270点,现有点数减去250,剩下的才是可兑换点数,商城的最低兑换值需要10点。之前您的点数还未达到最低兑换标准,所以没有触发商城提醒。”


    梨花听完,总算了解了规则,随即跃跃欲试道:“那商城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系统如数家珍地介绍:“里面有变声丸、大力丸、幸运丹,还有神奇的鹰眼戒指等等。”


    “幸运丹?”梨花好奇地追问,“那是做什么?”


    “它能让您的幸运数值飙升到平时的六倍以上。”系统举了个例子,“比如您去赌场,在没有人出千的情况下,赢牌的几率会比平时高出六倍!而且这个药丸的持续时间是24个小时。”


    “24个小时是多久?”


    “就是十?二个时辰,宿主?。”


    梨花又?好奇地问:“那个变声丸,吃了能变成谁的声音?”


    系统回答:“声音是随机的,变声丸需要的点数最少,只要十?个点。”


    “大力丸呢?”


    “它能让您瞬间拥有十?倍的力气!但是,这个药丸的效果比较短暂,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而且需要20个点才能兑换。”


    “那个鹰眼戒指又?是什么?”


    “这是一款能够提高命中率的神奇工具。无论是投壶还是射击,只要戴上它,您就能百发百中!不过?,它的效果也只能维持两?个时辰,时间一过?,就会变成一枚普通的戒指。”


    梨花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系统接着问:“宿主?需要兑换些什么吗?您现在可以使用20点进行兑换。不过?,点数来之不易,如果不是特别需要,建议您还是谨慎考虑。”


    梨花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兑换吗?我还是先攒着吧,等到我有300点的时候,我想试试抽奖,希望能抽到一个强身健体的药丸给姐姐吃——”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对了,如果我在抽奖前兑换一个幸运丹,是不是中奖的几率就更高了?”


    系统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宿主?,系统的奖品都是精心挑选的。即使您吃了幸运丹,抽到的奖品也是按照系统的标准来排列的,而不是以您的主?观意愿为?准。”


    梨花挫败道:“好吧,我明白了。那我现在暂时不需要兑换任何东西。”


    说完,九号系统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对话。


    梨花又?躺了一会儿,直到怀里的女人微微转动了一下腰肢。


    她?轻声试探:“醒了?”


    董芸睡了一觉,身子舒服了许多,她?眼睛微微睁开,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申时了吧,”梨花回答道,“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中午跟钱老?爷子用午膳的时候,你都没怎么动筷,现在饿不饿?要不要我叫翠儿她?们准备点吃的?”


    听到她?提钱老?爷子,董芸秀眉轻轻一皱,闷闷道:“不饿,不想吃。”


    梨花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微妙变化,将?她?搂住,脸颊轻轻贴了上去。


    “怎么了?”


    见她?又?不说话,梨花将?她?的脸扳过?来,“睡觉前我就问你怎么不高兴,你也没说,现在还不想告诉我吗?”


    董芸这才缓缓开口:“如果你突然发现,一个你一直很讨厌的人却在处处暗中帮助你,你会怎么想?”


    梨花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你是说,钱家是长公主?的人?”


    董芸嗯了一声:“当初在晋城的时候,钱璟频频示好,我也没往这方面想。直到这次到沱东见了钱应隆,他?面对我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就差跪在地上了。”


    这哪是对待一个县不入流的佐官的态度!


    梨花回想起来,确实如此?,不禁问道:“可你如何得知?钱老?爷子是长公主?的人?”


    “如今这天下,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宇文敬是,李月娥父女也是,但这些人都不知?道我身在何处。知?道我身份的人,除了晋城的那些和张孝师,就只剩她?了。”


    董芸又?道:“我们是和李莲心透露过?,可钱璟示好却在李莲心之前。可以推论,钱家人早知?我的底细,也知?道我们往沱东的计划,早就在这儿等着我们了。”


    梨花惊奇:“长公主?如何知?道咱们往沱东沱南的计划?”


    董芸轻轻拧了拧梨花的耳朵,“你是不是忘了阿雁是谁派来的了?”


    梨花恍然大悟,“哦,对了!那夫子是不是把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告诉长公主?了?”


    董芸叹了一口气:“我让阿雁一直保留和她?的通信,免得她?又?要派不知?底细的人来烦扰我,不过?每封信阿雁都给我看过?,只是大抵将?我们正在做的事告知?,并没提到我们的计划。不过?以她?的聪明绝顶,又?怎么会猜不出我们要做的事?”


    “梨花,我很矛盾,即想得到帮助,又?想要拥有骨气,还没找到五姑姑,却又?受了她?的好……”


    梨花赶忙搂住她?道:“骨气是什么东西?生存下来才是最重?要。人就吃亏在清高,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又?要高尚又?要利益。”


    “可五姑姑——”


    “好姐姐,不管长公主?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有没有想过?,只有我们尽快达成目标,我们才能有更大的能力去寻找五姑姑。如果五姑姑还在羯族,仅仅以我们目前的身份和能力,是没办法?左右两?国外交,将?人给要回来,这件事情就只能一直搁置着。"


    董芸听着,难受极了。


    梨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知?道你的心情,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隐忍和博弈!别担心,等将?来找回了五姑姑,咱们跟长公主?的账再?慢慢算。”


    董芸得了她?的安慰,心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梨花揽着她?的腰,笑?道:“还要躺吗?再?躺下去就该吃晚膳。”


    说完伸手去摸她?那儿。


    “还疼不疼。”


    董芸被?她?摸得发热,抬头去寻她?的唇。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翠儿的敲门声。


    “大人,莲心小姐来了。”


    董芸赶忙捉住那只作?乱的手。


    “李家怕是有动作?了!”


    梨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扎便是。”


    董芸见她?丝毫不慌,心一下又?稳了下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道:“帮我更衣吧。”


    梨花转头在她?脸上啾了一下,“是,我的公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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