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家兄扶苏 > 40-50
    41 他是细作


    胡亥坠入水中, 猛地呛了一口水,使?劲扑腾着想要冒出头来,可胡亥是个旱鸭子, 不?会游水,一个浪头打过来,狠狠拍在胡亥的头上。


    “唔!”


    胡亥眼前一黑, 被浪头向后掀飞,打入水中, 他的四肢松散,再用不?上一点子力气, 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亥儿!亥儿!”扶苏嘶声力竭大喊着胡亥,海水归为平静,自从胡亥冒出过一次头来,便?直接被海浪卷走,再没有?了踪影。


    “长公子!”


    “长公子不可啊!”


    卿族们阻拦着扶苏, 不?让他下水去救人。


    哐——


    就在这个当口, 大船狠狠的摇晃了一记, 有?士兵禀报道:“长公子, 那些水匪也盯上咱们了!还请长公子示下!”


    是水匪来了,他们的小船靠住了扶苏的大船, 不?停的用长矛刺着大船, 妄图登上大船来抢掠。


    扶苏的眼珠子赤红, 鬓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慢慢转过头来, 嗓音冷漠的道:“杀!”


    “敬诺!”


    “幼公子!”章邯看着胡亥坠入水中, 他冲到栏杆处,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 竟再也看不?到胡亥的人影。


    嗖嗖嗖——


    是冷箭!


    水匪仗着烟雾,不?停的朝船上放冷箭,大火蜿蜒,快速燃烧,这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当心!”有?人大喊了一声,从后背扑倒章邯,两个人滚在地上,躲避开一串的冷箭。


    章邯侧头一看,是冯无择。


    冯无择毫无停顿,一把抓住章邯,道:“快跑!去放小舟,让士兵上小舟!”


    章邯道:“你?呢?”


    冯无择道:“我来挡住水匪,快!”


    章邯一咬牙,快速冲过去,长剑直接挑开两个水匪,将大船上的小舟放下,让士兵们迅速登上小舟。


    只是大船的小舟刚放下去,那些水匪立刻划着小船而来,用长矛刺击他们的小舟,甚至登上小舟去厮杀,完全?不?给?秦军喘息的机会。


    连续三艘小舟都被刺穿,沉没在汪洋的大海之中,那些水匪显然不?想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火势太大了!”冯无择杀出重围,冲到章邯身边,道:“跳船!”


    “可……”章邯并?不?会游水,看了一眼烟气密布的汪洋大海。


    冯无择道:“没甚么可是,长公子的船只就在前?面,快!跳船!”


    章邯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跳船,又有?水匪厮杀过来,冯无择似乎是觉得章邯动作太慢,眼神凌厉,出手如电,一把将章邯推进了水中,自己也跟着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


    咕咚——


    “别让他们跑了!!”


    “他们想去汇合!在前?方拦截!”


    “给?我追!”


    水匪不?想放过他们,专门派出两条轻便?的小船堵截章邯和冯无择,不?让他们与大船汇合。


    章邯不?会游水,坠入水中之后不?断的呛水,沉沉浮浮,根本?无法与海浪较劲,冯无择一把勾住章邯的脖颈,托着章邯向前?游去。


    水匪越来越多,仿佛一堵墙似的围过来,冯无择一看,决计是无法与扶苏的大船汇合了,于是抵着呛水昏迷的章邯干脆往另外一头游去。


    章邯眼前?一阵阵发黑,鼻腔里嗓子里全?都是海水,浑身发冷,却没有?力气打颤。


    哗啦——


    章邯感觉自己被人拖上了岸,海水瞬间?从自己身上退去,“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了许久,章邯的嗓子充血,实在咳嗽不?动了,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果然是个海岸,荒凉偏僻的厉害,也不?知是哪里。


    “咳……武信侯?”章邯唤了一声,没听到任何回应,分明冯无择就在身边。


    章邯侧头一看,冯无择趴在自己旁边,一动不?动,那模样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连忙挣扎着起身,伸手拨了拨冯无择,道:“武信……”


    不?等?他说完,章邯感觉自己的手心里黏糊糊湿漉漉,并?非是海水的冰凉,还带着一丝丝的温度,抬起手掌一看。


    “血!”


    冯无择受伤了,他的手臂上扎着一根箭镞,箭杆处断裂,显然是被人掰断的,想必是冯无择方才?便?中了箭,但他并?没有?声张,直接掰断了箭杆。


    “武信侯!武信侯!”章邯轻喊着。


    “嘶……”冯无择终于动了,勉强睁开眼睛,沙哑的道:“我还没死呢……扶我起来,岸边不?安全?。”


    章邯狠狠松了一口气,依言扶着冯无择起身,架着他往陆地深处走去。


    冯无择身材高大,中了冷箭浑身无力,章邯即使?是个练家?子,也被带的踉踉跄跄。


    “可以了,那些水匪……合该追不?到这里。”


    冯无择这么说着,嘭一声跌在地上。


    “武信侯!”章邯被他带的一个踉跄,两个人全?都倒在地上,冯无择压在章邯的身上,好巧不?巧,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章邯瞬间?有?些心慌,想要推开冯无择。


    “嗬!”冯无择痛呼了一声,章邯便?不?敢再动,侧头一看冯无择的手臂,伤口的血色竟然越来越黑。


    “箭镞有?毒?”章邯吃惊。


    冯无择挣扎着坐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章邯道:“必须立刻将箭镞拔出来。”


    冯无择道:“这里荒郊野岭的,只有?你?我二人,那便?有?劳章衣丞……啊!”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哪知章邯干脆利索的厉害,已经钳住箭镞丁点大的箭杆,一把将箭头拔了出来。


    冯无择吃痛,脸色瞬间?煞白,呼呼的喘着粗气,感叹道:“章衣丞,你?……还真?是心狠手辣,你?这行事做派,当真?与你?的面皮一点子也不?相符。”


    章邯给?他拔出箭镞,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用来做止血的伤布,给?冯无择包扎上,狠狠一勒。


    “嘶!”冯无择又是一声痛呼。


    章邯一边打结,一面道:“在武信侯眼中,下臣是甚么样的人?”


    冯无择沙哑的轻笑:“你??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个人,当年我便?是被你?的表象所蒙蔽,还以为你?是一个需要旁人细心保护照顾之人,不?然我为何替你?出头?”


    当年章邯在政事堂被同僚欺负,冯无择特意出头来保护他,之后那段日子,冯无择三番两次的巧遇,每次章邯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一准儿便?会出现。


    冯无择笑道:“只是……后来我发现,章衣丞并?不?是看起来那般柔柔弱弱之人。”


    “怎么,”章邯利索的给?他止血,道:“令武信侯失望了?”


    “多少有?些。”冯无择很爽快的回应。


    章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武信侯的伤口中毒颇深,这里根本?没有?解毒的药材,还是快些找出路,与大部队汇合罢。”


    冯无择幽幽的道:“是越毒。”


    “越毒?!”章邯吃了一惊,能叫他如此吃惊的事情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越毒并?非是某种毒,而是一类毒的统称。自春秋战国以来,中原人便?把居住在越地的人唤作越人,越人有?许多部落与部族,这些部族常年互相征战,但有?的时?候也会统一起来与中原作战。


    这些越人擅长山林游走与水战,他们常年居住在水林之中,利用林中的植物制造毒箭,都是中原不?曾见过的剧毒之物。


    章邯眼眸微动:“那些水匪……是越人?”


    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水匪,但若是越人……这里可是东方,越人竟然从南方偷偷潜入了东方,尤其?眼下还是嬴政东巡的日子,难道他们是冲着陛下来的?


    冯无择道:“我打水战这么多年,见得多了,东方的舟师不?可能如此轻便?,这里多海,水域辽阔,都习惯用大船,而方才?那些水匪,行动敏捷,犹如水上浮游,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他们的船只小巧便?捷,这都是越人的特点。”


    他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伤口:“还有?这箭毒,绝对是越毒无疑。”


    章邯若有?所思的道:“水匪求财,可方才?咱们遇到的那伙儿水匪,分明在与咱们拼命,不?像是求财的模样,难道当真?是越人,伪装成了水匪的模样?如此一来,陛下岂不?是危险了!”


    冯无择挣扎着站起身来,道:“必须赶回去才?行。”


    章邯道:“我扶你?,走!”


    “报——!!”


    嬴政坐镇的大船很快得到了消息,虎贲士兵前?来禀报。


    “陛下,幼公子的船只遭遇水匪袭击,大船烧毁,一船人……不?知所踪!”


    嘭!嬴政狠狠一拍案几,长身而起,眯起眼目道:“是何方水匪?”


    虎贲士兵道:“卑将无能,还未查清。”


    “查,立刻去查。”嬴政道。


    “陛下!”丞相王绾一打叠大喊着:“长公子!长公子回来了!”


    便?听得踏踏踏的脚步声,扶苏快速登上大船,他的头冠掉了,黑色的长发松散而下,面上、衣襟上,全?都是血水。


    “君父!”扶苏沙哑的道:“亥儿不?知所踪,还请君父下令,让儿臣领兵,全?面搜查!”


    “长公子不?可啊!”王绾焦急的道:“您受伤了,还在流血!”


    嬴政看向扶苏,扶苏的手臂正在流血,滴答滴答的血水从指尖流淌而出,打湿了大船的甲板。


    扶苏抢先道:“君父,儿臣无事!儿臣伤势儿臣自己知晓,请君父下令,调兵遣将,亥儿被海浪卷走,是一刻也等?不?得!”


    “好,”嬴政沉声道:“便?由长公子扶苏调配兵马,务必将亥儿全?须全?影的带回来。”


    扶苏面色坚毅,应声道:“儿臣敬诺!”


    说完,转身大步下了船只,朗声道:“虎贲军听令,随予去寻幼公子。”


    “是!”


    …………


    胡亥被浪头卷走,瞬间?陷入混沌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胸口憋闷的厉害,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公子!公子……”


    胡亥隐约听见有?人在唤自己,那声音耳熟的厉害。


    “公子……公子你?醒醒!”


    胡亥费劲全?身的力气,慢慢睁开眼目,眼前?的景物不?停的晃荡着,甚至是双影。


    “韩……韩谈?”胡亥无力的唤了一声。


    “是我!”韩谈激动的握住胡亥的手,眼圈发红,几乎哭出来,道:“是我!公子你?终于醒了。”


    胡亥的脑海还是浑浑噩噩的,一时?反应不?过来,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四周的环境很陌生,不?像是船上,也不?像是下榻的齐宫,有?点子简陋,到处都是竹子木头制作的家?具,屋舍不?大。


    胡亥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脚上,还绑着锁链,虽然不?妨碍日常行动,但锁链十足沉重,似乎是防止胡亥逃跑的。


    而韩谈身上亦是如此。


    韩谈道:“幼公子,我们被水匪抓了。”


    “水匪?”胡亥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是了,他们本?在演练阅兵,谁知竟碰上了水匪。


    水匪不?只是打漏了他们的大船,甚至还在冯无择的军中安排了内鬼,烧毁了他们的船只。


    胡亥落水之后便?陷入了昏迷,后面的事情他甚么也不?知晓,韩谈解释道:“我跳入水中,本?想将幼公子救上来,可谁知……”


    “谈谈,”胡亥打断了他的说辞,道:“你?跳进水里了?我好感动哦!”


    韩谈被他说的一愣,当时?那么混乱的场景,他也没有?多想,一心只想着去救胡亥,便?直接跳入了水中。


    韩谈抿了抿嘴唇,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甚么……幼公子之前?不?是也救了我一命,我便?算是还给?幼公子了,可谁知那些水匪狡猾的厉害。”


    水匪眼看着胡亥掉入水中,立刻驾驶着小舟凑近,韩谈刚刚把胡亥带上水面,立刻便?被水匪抓住,四周都是大海,韩谈又拖拽着一个昏迷的小公子,根本?无处可逃,毫无意外的被水匪抓住。


    韩谈垂目道:“是我无能。”


    胡亥摆摆手道:“谈谈你?能把我救起来,已经很厉害了。”


    韩谈奇怪的道:“幼公子,我听说你?自幼学?习浮水,不?是游水的好手么?怎么……怎么仿佛不?会水一般。”


    胡亥:“……”


    胡亥眼皮狂跳,原本?的胡亥还是游泳高手呢?可自己是个旱鸭子啊!


    胡亥哈哈干笑,理直气壮的道:“海水太冷了!谈谈你?不?觉得么?本?公子身子这么柔弱,一掉进水里就、就抽筋儿了,无法动弹,你?可不?知,抽筋可是游水的大忌呢,便?算是浮水的高手,也会变得……变得像旱鸭子一般。”


    【信以为真?的韩谈】


    “幼公子说的有?道理。”韩谈点点头道:“幼公子眼下好些了么?还抽筋难受么?我帮幼公子揉揉罢?存筋一定要揉开。”


    “不?必了。”胡亥又干笑两声,他不?想继续讨论抽筋存筋的问题,岔开话题道:“谈谈,你?说我们被水匪抓了?那这里是水匪的大本?营?”


    韩谈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韩谈当时?没有?昏迷,但他被抓起来之后,用黑布套上了脑袋,水匪十足谨慎,似乎不?想让他知晓水砦在何处。


    韩谈道:“他们一路都坐着小舟,七拐八拐的,最后才?入了这水砦。”


    他说着,有?些欲言又止,道:“幼公子,我觉得这里十足奇怪,这些水匪的砦子十足隐蔽,而且……而且你?闻闻看,有?一股香气。”


    胡亥使?劲吸了吸鼻子,的确,有?一股香味,好像是熏香的味道。


    胡亥乃是小公子,平日里衣食住行都十足的考究,他的衣袍都是经过熏香的,但胡亥从未闻过这种香味,有?一点青气。


    胡亥道:“好奇怪的香味,就像……”花露水?


    韩谈道:“幼公子,我这些年在外漂泊,曾经流落过百越,在越地曾经闻过类似的香气,越地水林密布,他们用这样的香气来驱虫。”


    “百越?”胡亥惊讶。


    因着越地的部族众多,所以中原人也管越人唤作百越。


    韩谈点点头,又道:“这些水匪小舟游走的战法,也与越人十足相符,加之这些熏香,难道他们真?的是越人?”


    胡亥虽穿越过来不?算太久,但他也了解如今的境况,眼下他们在东方,那是以前?齐国的地盘子,地处东方,而百越在南方,楚国还在的时?候,常年与楚国展开拉锯战,这差着地盘子呢。


    胡亥眯起眼目,道:“陛下还在东巡,如果他们真?的是越人,恐怕……是冲着陛下来的。”


    换句话,他们是冲着秦廷来的。


    胡亥抬了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锁链,道:“这些水匪对待咱们的态度,也很奇怪。”


    一般匪贼抓了人,会把俘虏关在房间?里么?有?案几有?床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待遇也太好了一些罢?


    韩谈道:“方才?幼公子昏迷之时?,他们还找了医者来为你?诊治,似乎是不?想让幼公子有?事。”


    韩谈压低了声音,道:“他们会不?会是知晓幼公子的身份,所以想用幼公子做人质?”


    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说的通了。


    韩谈似乎想起了甚么,欲言又止。


    【犹豫要不?要开口的韩谈】


    胡亥看到他的标签,道:“谈谈,你?有?甚么想说的,尽管说罢,咱们都落到这个田地了,还有?甚么是不?能说的?”


    韩谈点头道:“韩谈毕竟是韩人旧民,恐怕这个事情说出口,幼公子会觉得我是挑拨离间?。”


    胡亥用甜滋滋的嗓音道:“咱们也算是曾经出生入死过的交情了,你?说出来的话,我还能不?相信嘛?”


    【超级感动的韩谈】


    韩谈眼眶有?些发红,微微吸了吸鼻子。


    【爱哭的韩谈】


    胡亥发现,原来小作精韩谈竟然是个小哭包,十足容易感动。


    韩谈下定决心,道:“幼公子,方才?水匪遣医者为你?诊脉之时?,我隐约看一个人站在户牖外面。”


    如今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胡亥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水砦里点着火把,从户牖看出去,能看到一片依稀的人影,应该是守在外面的水匪。


    韩谈压低声音,道:“医者为幼公子诊脉之后,出去回禀了水匪之中管事之人,我仿佛看到了……秦廷的介胄。”


    胡亥睁大眼目,怪不?得韩谈吞吞吐吐,他的意思是说,这个水砦里有?秦军!而且还是个管事的,权位不?会太低。


    胡亥联想到船上放火的内鬼,不?由眯了眯眼目,道:“谈谈,你?还没说完罢?”


    韩谈点点头,道:“我也只是趁着开门的时?候,从门缝偷偷看了一眼,没看太清楚,然……那个秦军的背影,尤其?是披风,很像武信侯。”


    “冯无择?”胡亥喃喃的道。


    军中出现了内鬼,放火烧了大船,水匪准确无误的袭击了他们的船只,一切都好像经过完美的策划,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且这些水匪完全?不?像是求财,行径古怪的厉害。


    胡亥道:“难道……真?是内鬼?”


    韩谈道:“我不?敢肯定是不?是武信侯,毕竟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韩谈乃是韩人旧民,唯恐说出这句话,仿佛是在挑拨离间?,但若是真?是武信侯心存不?臣,幼公子,这事情便?大了。”


    吱呀——


    哗啦哗啦!


    有?人从外面打开屋舍大门,胡亥和韩谈听到动静,立刻闭上嘴巴,默契的谁也没开口。


    大门被打开,一个水匪守卫从外面走进来,道:“我就听见屋儿里有?动静,还真?是醒了!”


    胡亥眼眸微动,立刻装作害怕的模样,挣扎着扑下床榻,毫无章法的冲着外面跑去,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嘛!”


    水匪守卫眼看着胡亥要跑,一把捞住胡亥。


    胡亥身上绑着锁链,锁链的长度有?限,本?就跑不?出屋舍,加之守卫拦住他,胡亥更是无处可逃,仿佛一个受惊不?懂事儿的奶娃娃,只知道横冲直撞。


    “呜呜呜——放开我!”胡亥挥舞着小拳头。


    “你?做甚么!”韩谈冲过去,一把推开那水匪,水匪没想到韩谈身材瘦削,力气竟这般的大,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坐个大屁墩儿。


    胡亥躲在韩谈背后,眨了眨眼睛,因着刚才?的触碰,水匪的头顶显现出大字标签。


    【路人甲水匪】


    【越人】


    胡亥不?着痕迹的眯起眼目,还真?是越人,被韩谈猜对了。


    “臭小子!”水匪大骂:“还想逃跑!再不?老实,今天晚上不?给?你?们饭吃!饿死你?们!”


    “老大来了!”外面的守卫突然喊了一声,屋内的守卫赶紧收了声,一脸恭恭敬敬的模样。


    守卫退出去,胡亥和韩谈便?看到一条人影投影在户牖上,影影绰绰的,被火把照的不?是十分真?切。


    那人影压低了声音,胡亥只能隐约听到他们在说“那个人醒了?”“看好了”“有?大用”之类的。


    很快,人影转身离开,消失不?见了。


    韩谈对胡亥打了一个眼色,低声道:“他的嗓音,是不?是……有?些像武信侯?”


    连韩谈这样的练家?子都听不?真?切,胡亥更加听不?真?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乍一听很像,但又觉得不?像,实在不?能肯定。”


    二人正在说话,“吱呀——”屋舍大门又被推开。


    韩谈戒备的将胡亥护在身后,走进来之人并?非是刚才?的守卫,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那少年身段纤细的厉害,小腰不?盈一握,或许是因着营养不?良,面颊微微凹陷,但遮不?住的标志俊美。


    小少年手中端着一个木承槃,战战兢兢走进来,比他们这些俘虏还要惧怕,磕磕巴巴的道:“饭、晚饭来了。”


    他说着,将木承槃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韩谈戒备的打量着那小少年,少年被韩谈一瞪,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好几步,颤抖的道:“你?们……你?们用饭,我在外面、外面等?……用好了,我来收拾。”


    说完,推开门便?跑了出去,似乎是被韩谈吓坏了。


    胡亥看了一眼吃食,简陋非常,只是一些干饼子。


    韩谈拿起饼子看了看,道:“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幼公子,这饼子还是不?要食了,以免有?诈。”


    胡亥点点头,所幸他现在还不?饿。


    小少年退出去之后,一直站在屋舍外面,门外还有?两个水匪守卫。


    守卫似乎闲极无聊,上下打量着小少年,嘿嘿贼笑。


    “儁儿,”其?中一个水匪笑道:“诶,你?怎么不?理人呢?你?还记得我么?我上次还帮你?劈过柴呢。”


    小少年垂着头,下巴抵着胸口,不?敢去看那水匪,嗫嚅的道:“谢、谢你?。”


    “只是口头上道谢么?这么没有?诚意?”


    “哈哈哈!”另外一个水匪笑道:“那你?要他怎么谢你??这小子全?身到下也没有?半个钱儿,可给?不?了你?好处。”


    “好处?谁说只有?钱才?能给?人好处?”两个水匪开始讲荤段子:“咱这水砦里,半年也见不?得一个母的,便?是连鸡都是打鸣的公鸡!你?看看儁儿,生得还挺标志俏丽的。不?如……你?陪哥哥乐呵乐呵,便?当是报答哥哥上次替你?劈柴了?”


    胡亥微微蹙眉,紧跟着便?听到小少年的哭声:“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了,呜呜呜……”


    嘭!


    韩谈恶声道:“这把子畜生!”


    外面的水匪听到了韩谈的骂声,更是哈哈大笑:“里面的两个小子还想打抱不?平呢!”


    “就是啊,他们当真?是没一丁点儿做俘虏的自觉!”


    “哈哈哈!”


    水匪的笑声伴随着小少年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但屋舍的大门从外面锁起来,韩谈根本?无能为力。


    胡亥不?紧不?慢的走到户牖边上,“砰砰砰!”拍了三声户牖,道:“喂!”


    水匪守卫不?耐烦的道:“不?要妨碍我们取乐!”


    胡亥朗声道:“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是还有?甚么用处罢?否则也不?会费力的派人守着门,若是我在这里大叫大喊,会不?会将你?们的老大引过来,届时?候……你?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两个水匪的声音顿住了,似乎正在犹豫。


    胡亥拢着手道:“我喊了哦,我可真?喊了!喂——”


    “别喊!别喊!”水匪呵斥道:“臭小子,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头!”


    胡亥有?恃无恐:“好啊,你?来割掉我的舌头,等?着你?们老大割掉你?们的脑袋罢!”


    水匪道:“你?到底要如何!?”


    胡亥笑道:“把那个送饭的放进来,本?公子用饭,需要人来伺候。”


    两个水匪嘀咕起来:“他娘的,一个小崽子敢威胁老子?”


    “算了算了,别惹事儿,万一老大……”


    “哼!”


    很快便?听到开门的声音,紧跟着那个小少年满脸泪痕,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嘭!”狠狠一关门,吓得连连喘气。


    韩谈赶紧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那小少年身上,遮挡住他被撕烂的衣服。


    “没事罢?”韩谈道。


    小少年瑟瑟发抖,哭得结结巴巴:“没……没……谢、多谢你?们。”


    胡亥摆摆手,道:“你?叫甚么名字?”


    小少年抹了抹眼泪,道:“儁儿……”


    “儁儿?”胡亥道:“那你?姓甚么?”


    小少年懵懂的摇了摇头。


    这年头清苦人家?的孩子,别说是宗氏了,便?是连姓也没有?,随便?找个代号做名字。


    胡亥见他这么害怕,放软了声音,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奶声奶气的道:“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儁儿点点头道:“你?……你?们救了我,不?是坏人。”


    胡亥笑眯眯的道:“你?看,我们救了你?,那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点甚么。”


    儁儿奇怪的看向胡亥,分明胡亥比他年岁要小,但仿佛一个怪叔叔,道:“儁儿,你?来告诉我们,你?见过这个砦子中的老大么?”


    儁儿吓得哆嗦起来,死死低着头。


    韩谈道:“你?不?要害我,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儁儿还是瑟瑟发抖,使?劲摇头。


    他越是摇头,胡亥越是肯定,这个儁儿一定见过水匪口中的“老大”。


    胡亥诱导的道:“儁儿,我们都是好人,刚才?还救了你?,对不?对?你?偷偷告诉我,水匪的老大姓甚名谁。”


    儁儿咬着唇角,瞥了好几眼窗外的方向,低声道:“儁儿……儁儿不?知他叫甚么。”


    胡亥又道:“那他长甚么模样?有?甚么特征?”


    儁儿仔细回想了一下,道:“他……很、很可怖,长得很高,脸、脸上……”


    儁儿伸手在面颊上比划:“有?一条伤疤,怕人……”


    伤疤?


    韩谈追问:“那条伤疤,是不?是截断了眉毛?”


    儁儿吓了一跳,蜷缩起来,连连点头。


    胡亥与韩谈对视一眼——冯无择!


    等?胡亥与韩谈用完了吃食,儁儿便?将东西收拾起来,托着木承槃离开了屋舍,他先将木承槃端到简陋的庖厨,放下来,双手扭了扭自己的衣角,犹豫再三,还是离开了庖厨,往水砦的大堂而去。


    “哈哈哈——”


    大堂内传来嚣张的笑声:“多亏了大当家?!若不?是大当家?,咱们怎么能抓住幼公子呢?”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传来,另外一个声音道:“诶!倘或没有?冯君子的帮助,我们也干不?成这票大的!还是冯君子的功劳大!”


    儁儿站在大堂跟前?,犹犹豫豫不?敢进去,里面的人似乎看到了他,呵斥道:“站在那里做甚么?还不?快点进来。”


    儁儿赶忙入内,吓得险些跌在门槛上,咕咚一声,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水砦的大堂之中坐着两个人,一人坐在虎皮大椅上,合该是水砦的大当家?,却不?是武信侯冯无择,而是一个壮汉长相的男子。


    另外一个并?不?高壮,看起来贼眉鼠眼,但巧了,他却氏冯。


    ——冯无利!


    高壮的水匪头子道:“事情办妥了?”


    儁儿跪在地上叩头:“回、回老大,办……办妥了,他们……他们问起了水匪的老大长甚么模样。”


    “你?说了?”水匪头子问。


    儁儿点点头,道:“都按照……按照老大的意思,说……说他脸上有?一条疤。”


    冯无利豁朗站起来,道:“那他们是如何反应?如何回答的?”


    儁儿被吓得连连向后躲闪,道:“他们……他们很惊讶,好像……好像认识那个脸上有?疤的人。”


    “哈哈哈!好!太好了!”冯无利仰天大笑:“冯无择,你?这回算是完了!”


    “恭喜冯君子!”水匪头子道:“只要秦人的小公子认定了水匪是冯无择指使?,等?小公子归去之森*晚*整*理时?,一定会指认冯无择,届时?……便?是他的死期!”


    “无错!”冯无利哈哈大笑:“我的计划!我苦心经营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也不?枉费我谋算了这般长久的时?日!”


    冯无利是个草包无错,但他还是个“野心勃勃”的草包。


    冯无利一家?子,包括他的老爹冯涛,都没有?一官半职,唯独冯无择官拜将军,并?且封了伦侯,虽没有?封地,但驻守齐地,在冯无利的眼中看来,冯无择和土皇帝有?甚么区别?


    冯无利仗着冯无择是武信侯,身受朝廷的器重,便?开始作威作福,三番两次的撺掇着自己的老爹,劝说冯无择给?自己谋个官位,也赚点官钱。


    但冯无择心里门清儿,冯无利根本?就是个草包,扶不?起来,冯无择便?没有?理会冯无利的事情,这一来二去的,冯无利也没有?得到一官半职。


    冯无利对冯无择怀恨在心,又想以武信侯之弟的名义,插手军队的事情,但很显然,军队也不?买账,每次冯无利想进军队晃悠,都会被毫不?留情的赶出来。


    冯无利不?甘如此,虽没甚么能耐,但架不?住他爱折腾,又开始撺掇自己的老爹贪赃银钱。


    王绾上报的密报之中,盐铁粮食的确有?“正常范围之内”的出入,而这个出入,便?是出自冯无利和冯涛之手,父子二人闲不?住,日日想着如何搜刮,他们仗着冯无择的名头,没少捞到好处。


    而如今,嬴政亲自来到东方巡查,还要开仓放粮,将辎重粮食分发到各地去,一旦开仓,必然会清点粮食盐铁,冯无利做的那些假账,决计无法掩盖,到时?候可是杀头的大罪!


    于是冯无利干脆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冯无利一直将偷到出来的盐铁粮食,卖给?附近的水匪,与这把子水匪走得十足亲近,于是冯无利第一时?间?想到了水匪。


    冯无利买通水匪,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一大批粮食与盐铁,并?且将嬴政检阅水师的路线偷偷告知水匪,让他们前?来偷袭。


    水匪抓住了胡亥,却不?杀死他,目的其?实很简单,冯无利胆子再大,也不?敢谋杀秦廷的小公子,他是想让胡亥错以为,武信侯冯无择乃是此次的主谋,一旦胡亥跑回去,必然会揭发冯无择。


    便?算冯无择安然无恙的回到齐宫,也会因百口莫辩而获罪。


    “哈哈哈——”冯无利大笑:“等?冯无择落了马,我便?毛遂自荐大义灭亲,陛下一欢心,说不?定便?会令我顶替了这个武信侯的位置,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水匪头子道:“是是是!那粮草……盐铁……”


    “放心好了!”冯无利道:“往日里有?我那蠢才?的兄长在上面,这个不?让,那个不?许,等?他一死,我卖给?你?们的盐铁粮草,立刻翻倍!”


    “好好好!”水匪头子道:“冯君子真?是爽快人!与冯君子做买卖,便?是舒坦!”


    冯无利似乎想到了甚么,道:“是了,冯无择虽然落水,但他的水性极佳,恐怕是死不?得,你?还得派人搜索,倘或冯无择变成了死人,便?是死无对证,对咱们便?更是有?利。”


    水匪头子道:“冯君子放心,我已经下令让兄弟们全?力搜查,那个冯无择中了毒箭,断然跑不?远的!”


    “哈哈哈!哈哈哈——”冯无利又是一串大笑,仿佛已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笑着笑着,突然盯着跪在地上的儁儿,眼神发狠。


    “这个小子……”冯无利阴测测的道:“生得倒是好生标志,若是放在平日里,我可不?忍心动你?一根头发丝儿,不?过今日……”


    冯无利大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儁儿的手腕,将人拽起来。


    “啊!”儁儿吃痛,奋力挣扎,只是他的身量实在太瘦小了,根本?挣扎不?过冯无利。


    冯无利狠呆呆的道:“他知晓的太多,决计不?能留下了,今日我便?狠心,掐死你?这个小美人儿!”


    “唔!”儁儿被掐住脖颈,眼眸翻白,痛苦的拍打着冯无利的手背,但力量悬殊,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眼看儁儿便?要被活活掐死,那土匪头子道:“冯君子,咱们这砦子里,只有?儁儿这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儁儿刚刚获得了幼公子的信来,若是此时?把他杀了,恐怕……”


    冯无利一顿,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一把将儁儿甩在地上。


    “咳——咳咳咳……”


    儁儿摔在地上,痛苦的喘息着,涕泪交流,虚弱的根本?爬不?起来。


    冯无利狠狠的道:“小子,你?放聪敏一些,好好儿的替我办事儿,若是敢多说一个字……”


    儁儿使?劲摇头,害怕的打抖:“不?敢……不?敢,儁儿不?敢……”


    水匪头子道:“冯君子你?便?放心罢,这小子懦弱的紧,打个雷都能把他吓得半死,一准儿是最听话的,叫他办事,你?便?放宽一百个心思。”


    儁儿离开屋舍,韩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有?些出神。


    【觉得儁儿很可怜的韩谈】


    【想起了自己漂泊经历,感同身受的韩谈】


    胡亥拍了拍韩谈的肩膀,道:“淡淡,伤春悲秋呢?”


    韩谈回了神,叹口气道:“没甚么,只是在感叹,这世道艰难,苦命之人千千万万,儁儿着实可怜。”


    “果然呐,”胡亥笑道:“我们谈谈就是看起来冷淡,其?实是个热心肠,俗称的外冷内热,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那个儁儿,可算是摸对你?的脉门了。”


    韩谈微微蹙眉:“幼公子可是话里有?话?”


    胡亥对韩谈招招手,韩谈凑过去,胡亥低声咬耳朵:“那个儁儿,是个细作。”


    “甚么!”韩谈大吃一惊:“他……”


    说到这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外面的守卫听到。


    胡亥笑眯眯的点头,道:“他方才?是故意告诉我们,水匪老大脸上有?一条伤疤的。”


    韩谈惊讶的道:“甚么意思?难道……他是在栽赃武信侯?水匪并?不?是武信侯指使?的?”


    胡亥道:“八成是在栽赃。”


    韩谈道:“幼公子如何确定?”


    如何?自然是标签告诉胡亥的。


    方才?胡亥救了儁儿之后,儁儿第二次入舍,胡亥便?看到了儁儿的标签,简直明晃晃。


    【细作儁儿】


    【故意误导你?的儁儿】


    【想要栽赃武信侯冯无择的儁儿】


    胡亥观察到标签,但并?没有?立刻点破,而是摆出一副震惊,且相信儁儿的模样。


    胡亥道:“这个水砦,真?是愈发的古怪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甚么。”


    胡亥又道:“这个儁儿既然是细作,如今已然取得了咱们的信任,怕是还会有?后招,谈谈,你?便?装作不?知情,咱们诈他一诈。”


    韩谈点头道:“好,全?听幼公子的。”


    “那现在……”韩谈迟疑的道:“该当如何是好?”


    胡亥道:“我手臂疼。”


    胡亥掉下船只之时?,手臂撕裂般疼痛,显然脱臼了,他昏迷的时?候,水匪遣了医者来治疗,这会子脱臼错位已经重新接好,但难免红肿疼痛。


    “那、那可如何是好?”韩谈焦急的道。


    胡亥嘟着嘴巴道:“要抱着谈谈睡觉,才?能好起来。”


    韩谈;“……”睡、睡觉?


    韩谈脸上一红,他的面皮白皙,脸红十足的明显。


    胡亥笑道:“谈谈,你?害羞了么?想到哪里去了,我若是对你?不?轨,章平哥哥会咬我的!”


    韩谈脸色更红,道:“幼公子,你?提那个疯狗做甚么?”


    胡亥拍了拍床榻,道:“来谈谈,左右无事,你?给?我讲讲你?和章平哥哥的故事,哄我睡觉罢。”


    韩谈支吾道:“没甚么故事。”


    “哦——”胡亥笑道:“没有?故事,都是事故,对不?对?”


    “幼公子,”韩谈把胡亥塞进被窝,给?他盖上被子,道:“你?受了伤,快歇息罢。”


    胡亥虽嘴上不?饶人,其?实他的胳膊疼痛的厉害,脱臼的地方还在发炎,只是转移一番注意力罢了,他躺下来,因着体力消耗巨大,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光线渐渐明亮起来,胡亥还沉睡在睡梦中,他梦到便?宜哥哥在找自己,四周都是浓雾,他明明可以看到扶苏,却永远也跑不?到扶苏身边。


    便?这样,跑啊跑,一直的跑,没有?尽头,整整跑了一晚上。


    “唔——”胡亥翻了个身,正好碰到了脱臼的红肿胳膊,疼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目。


    “幼公子,没事罢?”韩谈听到他的痛呼,立刻惊醒过来,担心的看着胡亥。


    “无妨。”胡亥大咧咧笑起来:“做了个跑步的梦,太累了,给?累醒了。”


    “嘘……”韩谈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压住嘴唇,道:“有?人来了,听跫音……是那个儁儿。”


    胡亥挑了挑眉,对韩谈打眼色,做口型无声的道:“诈他。”


    吱呀——


    舍门推开,果然是儁儿。


    儁儿端着木承槃走进来,看来是给?他么送饭的。


    “儁儿,你?来了!”胡亥笑起来毫无芥蒂,好似不?知儁儿是细作一般,十分的亲切热络。


    儁儿的眼神躲闪,嗫嚅的点点头,道:“朝……朝食……”


    胡亥笑道:“哎呀儁儿,这水匪还挺好心的,是不?是,一天两顿,是一点子也不?落下,我还以为咱们都是阶下囚了,不?会给?朝饭呢,你?看看,这还挺细心的,朝饭都准备了。”


    儁儿眼神晃动,似乎听出来胡亥话里有?话。


    胡亥又道:“儁儿,你?食了么?”


    咕噜——


    真?巧,儁儿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绝对是饿的。


    儁儿抿着唇,怯懦的摇头。


    胡亥道:“这么多吃食,要不?你?也坐下来吃一些罢,左右我与谈谈是吃不?完的。”


    “我……”儁儿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似乎很想吃,但生生忍耐着,道:“我不?敢。”


    “为何不?敢?”胡亥笑道:“你?们都把我关在这里了,有?甚么不?敢的?坐下来一起食罢。”


    胡亥拉着他坐下来,儁儿眼巴巴盯着木承槃,还是不?敢动手。


    胡亥将饼子拿起来,塞在他手里,道:“吃啊,儁儿,吃罢。”


    儁儿点点头,终于忍耐不?住诱惑,把饼子疯狂的往嘴里塞去。


    “咳——!!咳咳咳!”因为饼子太干,儁儿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一张小脸蛋儿憋得通红,不?停的咳嗽着,几乎将自己呛死。


    韩谈实在看不?过去了,这般小的孩子,竟然是细作,看他这模样,或许是被人逼得也未可知,着实可怜。


    韩谈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十分同情弱者,给?他倒了一杯水,道:“慢慢食。”


    儁儿小声说:“谢谢。”


    他接过耳杯,一抬头,胡亥突然“啊呀”了一声,道:“儁儿,你?的脖子怎么了?”


    儁儿吓了一大跳,伸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耳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又不?似乎青铜铸造,登时?摔了个粉碎。


    儁儿瑟瑟发抖,使?劲摇头,似乎想起了甚么恐惧的事情。


    【险些被冯无利掐死的儁儿】


    胡亥挑眉,哦吼,标签的信息里极大,又给?自己不?少惊喜。


    胡亥走过去,道:“儁儿,是谁掐你?了?把你?掐成这样?”


    儁儿使?劲摇头:“没、没……没人,我自己……我自己……”


    “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掐的。”胡亥道。


    儁儿可怜巴巴,登时?掉下眼泪,泪珠儿一掉下来,仿佛决堤一般,再难忍耐,“呜呜呜”的哭也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胡亥抚摸着他的头发,道:“乖儁儿,有?甚么委屈,告诉我好不?好?”


    “呜呜……”儁儿哭得更凶,一头扑进胡亥怀中,揪着他的衣襟瑟瑟发抖。


    韩谈刚要说话,胡亥抬起手来,制止了他的话头,静静等?着儁儿哭泣。


    儁儿哭泣了好一阵,似乎是在发泄,过了一会子终于止住了哭声,用瘦削的手背擦了擦脸蛋儿,轻声道:“我……儁儿骗了你?们。”


    韩谈看了胡亥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儁儿竟然主动开口了。


    胡亥故作糊涂,道:“儁儿,你?这是甚么意思?甚么骗了我们,都把我搞糊涂了。”


    儁儿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道:“我……我说,老大的脸上有?一条伤疤,是……是假的,我在骗你?们,呜呜,你?们待儁儿如此好,儁儿骗人,儁儿是坏蛋……”


    胡亥早就知道儁儿是在骗人,因此并?不?惊讶,反而道:“儁儿你?这么做,是不?是有?自己的苦衷,我和谈谈都不?会怪你?的。”


    儁儿惊讶的抬起头来,大眼睛红彤彤的,仿佛可怜无助的小兔子,喃喃的道:“你?……你?们不?怪儁儿么?”


    “当然,”胡亥信誓旦旦的道:“一看你?便?是被逼无奈,不?然怎么会骗人呢?这不?是你?的初衷,我自然不?会责怪你?。”


    “呜呜呜!”儁儿又哭了起来,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呜呜,对不?起……呜呜儁儿对你?们不?起,儁儿也不?想骗人,可是……可是他们逼我,若儁儿不?骗人,他们……他们会打我,还……还要杀了我……”


    胡亥道:“他们是谁?”


    儁儿吓得打抖,下意识去看门外,道:“是……是老大,还有?……还有?一个很富贵的男子,老大管他叫……叫冯君子。”


    “冯君子?”韩谈警觉的眯起眼目。


    胡亥联想到方才?看到的标签,幽幽的道:“冯无利。”


    “甚么,竟然是他?”韩谈断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与冯无利那个草包有?关系。


    胡亥眼看儁儿害怕,并?没有?立刻逼问他,而是采取了怀柔政策,道:“儁儿,你?的脖子瘀伤很严重,是不?是连饮水都疼?我这里有?些伤药,还是水匪找医者带过来的,给?我治胳膊的呐,你?涂上,可能会好一些。”


    “可是……”儁儿睁大眼目:“可是你?……你?的胳膊,还肿着,也很疼……”


    “不?疼呀!”胡亥活动着自己的胳膊:“你?看,真?的不?疼……哎呦!嘶……”


    “幼公子!”韩谈连忙扶着他,道:“甚么不?疼,还肿成这个模样,说是蹄膀都有?人信!”


    胡亥:“……”谈谈的嘴巴,好毒!


    【感动的儁儿】


    【想要哇哇大哭的儁儿】


    儁儿果然被胡亥“茶里茶气”的言辞感动到了,又是一头扎进胡亥怀中,哭咽的道:“呜呜呜,儁儿骗了你?们,你?们还对儁儿这么好,这天底下,没有?人再比你?们对儁儿好了……”


    他哭着,突然擦了擦眼泪,一脸坚定的道:“我……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儁儿将冯无利来见水匪头子的事情,完完全?全?告知了胡亥与韩谈,韩谈冷笑道:“原是冯无利,他这个不?长心眼之人,也不?想想看,武信侯若是被盖上不?臣的帽子,那可是灭族的大罪,他和冯涛能躲得过去?简直自取灭亡!”


    胡亥翻了个大白眼,像是冯无利能干出来的事情。


    只是……


    冯无利常年将粮草盐铁卖给?这把子水匪,按道理来说,一般的水匪的确需要兵器,毕竟还要烧杀抢掠,但决计要不?得如此多,冯无利卖出的那些盐铁,足够屯兵的。


    加之胡亥昨日看到的标签,水匪说不?定还是越人,便?愈发的不?简单了,说不?定冯无利只是被水匪当做枪使?。


    儁儿哽咽道:“按照老大和那个冯君子的说辞,他们绑了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回去指认,所以……所以应该不?会伤害你?们,过两日,便?会将你?们放回去,放心,不?会有?事的。”


    如果按照冯无利的计划,的确如此,但不?知水匪会不?会搞甚么小动作。


    两日之后,儁儿一大早又来送饭,低声道:“我听老大说,今日要放你?们走,他们会装作守卫松懈的模样,让你?们自行逃跑。”


    胡亥点点头,道:“儁儿,你?与我们一起走罢。”


    “可……”儁儿害怕的道:“我、我不?敢。”


    韩谈道:“有?何不?敢?”


    儁儿道:“我出生便?在……在水砦里,一直都是水匪,身体又羸弱,甚么……甚么也干不?好,只能拖累旁人,儁儿不?敢逃跑。”


    胡亥道:“无妨,以后你?便?跟着我。”


    “真?的么?”儁儿眼睛亮堂起来,闪闪发光的道:“儁儿可以跟着你??儁儿愿意,愿意跟着你?!”


    当天晚上,果然如同儁儿所说,守在门外的水匪突然闹肚子,两个水匪同时?离开,并?且一个不?小心,没能锁好大门,如此一来,胡亥和韩谈顺理成章的从屋舍中跑了出来。


    他们带上儁儿,一路跑出去水砦,砦子里这才?响起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俘虏逃跑了!”


    “快追!”


    “别让他们跑了!”


    虽然砦子里人声鼎沸,火把点的犹如白昼,但只听得喊声,却不?见有?人追来。


    三个人跑到水边,愣是发现了一条小船掩藏在水草之中。


    胡亥笑道:“看来这个冯无利,为了让咱们顺利逃跑,也真?是煞费苦心呢。”


    韩谈眼皮狂跳:“可是……幼公子,我不?会划水。”


    这倒是把胡亥说住了,他也不?会。


    儁儿怯生生的举手道:“……我会。”


    三个人上了船,儁儿划船,一叶小舟七拐八拐,很快接上了汪洋的大海,被夜风和海浪打得飘飘荡荡。


    胡亥感叹的道:“儁儿,你?划水的技术这般好?”


    儁儿有?些腼腆,道:“我……我出生在水砦,也只会划水了。”


    夜色浓郁,黑得透彻,海上风大,寒冷的厉害,胡亥胳膊上的红肿一直没有?消退,这会子被夜风一吹,头疼目眩起来,必然是发热了,浑浑噩噩的蜷缩着。


    阳光慢慢驱散了夜幕,天际变得灰蒙蒙,儁儿突然大喊到:“陆地!我看到岸口了!”


    随即便?听到岸边有?人大喝的声音:“何人!?下船,接受盘查!”


    “亥儿?”


    不?等?胡亥仔细去看岸口,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胡亥挣扎着睁开眼目,向前?看去,小船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而那白衣男子顾不?得这些,大步冲下水来,不?顾海水潮湿,淌着水跨过来,跃上小舟,一把将胡亥抱在怀中。


    胡亥烧的迷糊,滚烫的好像一个小炭球,白皙的脸颊透露着不?正常的殷红,喃喃的道:“哥哥?”


    “亥儿,是我!”扶苏紧紧拥着他,失而复得的疼痛,几乎叫他的心窍裂开。


    “哥哥……”胡亥艰难的举起手来,道:“你?的脸色好难看,你?受伤了?”


    “哥哥无事。”扶苏的确受伤了,但他并?不?理会自己的伤口,这几日一直带着虎贲军全?力搜查,东海这般辽阔,无穷无尽,根本?没有?个尽头,完全?找不?到胡亥一丝半点的影子。


    胡亥轻轻的呢喃:“哥哥,亥儿好想你?……”


    说罢,似乎因着见到了扶苏,整个人放松下来,眼前?一黑,彻底昏厥了过去。


    42 被调戏了!


    胡亥一放松下来, 便觉得很是困顿,浑身疲惫,一个不留神便睡了过去。


    睡过去的时候还在想, 没?关心,睡在便宜哥哥怀里,没?有甚么可?担心的, 这或许便是安心的感觉……


    胡亥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一直睡饱为止, 这才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目。


    “亥儿,醒了?”


    果然, 一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便宜哥哥扶苏。


    扶苏守在榻边,担忧的凝视着胡亥,道:“感觉如何?手臂还疼么?哪里不舒坦?”


    胡亥眨了眨眼睛,道:“哥哥。”


    “哥哥在呢。”扶苏应声。


    胡亥又眨了眨大眼睛, 感叹道:“哥哥, 你好?好?看哦!”


    扶苏一阵无奈, 笑出声来:“看来亥儿是无事, 都能打趣儿了。”


    胡亥挣扎着坐起身来,扶苏连忙扶着他, 给他整理锦被和头枕, 本想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但胡亥十足粘人,撒娇一样滚到扶苏怀中, 一定要靠着扶苏。


    毕竟真皮沙发是那些头枕锦被不能比的。


    扶苏干脆坐在榻上, 让他靠着自己,试了试胡亥的额头, 道:“不发热了,万幸已经退热。”


    “亥儿发热了么?”胡亥迷茫。


    扶苏无奈的说:“自己的身子?都不知,你的胳膊脱臼红肿,再加上在海上着了风邪,发热两日了。”


    胡亥这才知晓,自己竟然昏睡了两日,怪不得觉得睡了很久很久,都睡饱了。


    胡亥活动了一下手臂,脱臼的地方并不觉得痛疼了,想必红肿炎症已经退下去。


    “哥哥。”胡亥想起了甚么:“你的伤势如何?”


    扶苏笑道:“哥哥无事。”


    【不想让你担心的兄长扶苏】


    【其实伤势比你严重很多的兄长扶苏】


    【今日还未换药的兄长扶苏】


    胡亥一眼便看穿了扶苏的谎话,便算没?有标签,其实扶苏也不擅长骗人,或许说,扶苏只?是不擅长对弟弟说谎话。


    胡亥道:“哥哥,骗人不是好?孩子?哦!”


    扶苏:“……”


    胡亥又道:“哥哥今日换药了没?有?”


    扶苏刚想说换好?了,让他不要操心劳神,但凝视着弟弟的眼神,登时仿佛洒了气儿的皮球,道:“今日还未来得及换药。”


    胡亥道:“哥哥,亥儿来帮你换药。”


    “不必了,”扶苏道:“你好?生歇息,一会子?自有医士来换药。”


    胡亥却振振有词:“那些个医士,笨手笨脚的,哪里有亥儿麻利?亥儿就要给哥哥换药,就要!”


    胡亥其实是想借着换药的名义,看看扶苏的伤口,毕竟刚才标签说扶苏受伤严重。


    扶苏笑道:“好?好?,让你给哥哥换药。”


    寺人端来换药的伤布和伤药,很快退出营帐。


    胡亥拍了拍软榻,道:“哥哥你上榻来,就坐在这儿,别动别动,亥儿来给哥哥退下衣袍。”


    扶苏坐好?,背对着胡亥,他的伤口大部分都在后背。


    胡亥小心翼翼的退下外袍,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内袍也退下来,这么一看,心窍登时漏跳了两拍。


    果然,扶苏伤势很严重,后背横着一条刀疤,伤口很深,还没?有完全愈合,微微渗血,想必是这两日忙着寻找自己,一直都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除了这条刀疤之外,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


    “亥儿?”扶苏见他半天没?有动静,道:“伤口可?怖,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赶紧转过身来,想要将衣袍穿上。


    “哥哥!”胡亥压住他的手,不让他穿衣袍,扎在扶苏怀中,轻声道:“你受伤好?严重,都怪亥儿。”


    “怎么能怪你?”扶苏道。


    胡亥道:“要不是我走丢,被水匪掳劫,你也不必顶着伤口寻我。”


    扶苏轻轻抚摸着胡亥的头发,道:“哥哥寻你,是因着担心你,你没?有错。”


    胡亥趴在扶苏怀中,听着他的说话声,听着他梆梆的心跳声,心窍中暖洋洋的,又有些酸疼。


    上辈子?根本没?有人待自己这般好?,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感情?,令人依赖,恋恋不舍……


    胡亥回过神来:“哥哥,亥儿继续帮你上药!”


    扶苏重新坐好?,转过身去,让胡亥上药。


    别看胡亥年岁还小,但他的骨子?里可?不是个奶娃娃,往日里一个人住惯了,总是受伤,处理起伤口来得心应手。


    胡亥麻利的给扶苏上药,重新包扎起来,方才只?顾着心疼便宜哥哥,根本没?来得及想别的,如今这么一看……


    哇——便宜哥哥的背肌也好?厉害!


    肌肉好?好?看,入手硬邦邦的!扶苏便是传说中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典范罢!


    “亥儿……”扶苏无奈的道:“你在摸甚么?”


    “哦、哦!”胡亥打了一个磕巴,道:“亥儿在检查伤布,嗯嗯,缠得极好?,缠严实了!”


    正说话间,便听到“哗啦——”一声,有人打起营帐帘子?走了进?来。


    是儁儿。


    儁儿手中端着一个承槃,他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打赤膊的公子?扶苏,登时闹了一行大红脸,羞赧的垂下头去。


    “儁儿?”胡亥看到儁儿十足欢心,道:“你没?事罢?”


    儁儿道:“幼公子?,您终于?醒了,可?把儁儿担心坏了!”


    儁儿眼圈一红,落下眼泪来,道:“幼公子?那日便昏厥过去,吓坏了大家伙儿,一直昏迷不醒,足足睡了两日。”


    胡亥上下打量儁儿,之前没?有注意,加之儁儿穿得破败,脸色也灰暗暗的,看不出来甚么,如今这么样洗干净,竟是个美人胚子?!


    胡亥感叹道:“儁儿你生的可?真好?看。”


    儁儿还哭着,脸色登时又一红,支支吾吾道:“幼公子?,你……你别拿儁儿打趣。”


    扶苏已然穿好?了衣衫,道:“亥儿这次能平安无事的归来,还要多谢你。”


    他说着,拱手道:“扶苏拜谢了。”


    “不不不!”儁儿吓坏了,赶紧摇手,咕咚跪在地上道:“长公子?折煞我了,儁儿……儁儿不过是水匪砦子?里的小仆,得蒙长公子?不弃,能让儁儿留下来侍奉,给儁儿口饭吃,儁儿感激不尽,怎么受得起长公子?一拜呢!”


    “儁儿……儁儿……”儁儿偷偷瞥了扶苏一眼,羞赧的道:“儁儿只?要能跟随长公子?,便足够了。”


    胡亥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儁儿。


    豁朗——


    帐帘子?又打了起来,韩谈与章平二人冲了进?来。


    “公子?!”


    “幼公子?,你可?醒了!”


    韩谈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幼公子?感觉如何?胳膊可?还疼通?还发热不发?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章平道:“你问了这么多,让幼公子?怎么回答?”


    胡亥笑道:“我没?事了,哦对了,章邯哥哥怎么样?”


    章平眼神一阵暗淡,道:“还没?有找到我哥。”


    韩谈道:“连带着武信侯也不知所踪,据大船上侥幸逃生的虎贲军回禀,章衣丞与武信侯全部落水,被还海浪卷走,眼下是生死未卜。”


    章平嘭的一声砸了一记案几,道:“这些该死水匪!若叫我抓住他们……”


    儁儿吓得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的看着章平。


    胡亥道:“儁儿别害怕,你和那些水匪不一样。”


    胡亥清醒了过来,又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寺人便来通传,嬴政请两位公子?去幕府大帐。


    冯无利那边也接到了通传,眼目登时亮堂起来,听闻幼公子?胡亥醒了过来,那么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一定会指控武信侯冯无择谋乱不臣,而眼下冯无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可?能站出来为自己辩解,如此一来,冯无择的罪名便是担定了!


    “只?要撸掉了冯无择……”冯无利哈哈大笑:“我岂不就是武信侯了?”


    冯无利美滋滋的往幕府大帐而去,在门口遇到了冯涛。


    冯涛有些许的紧张:“我儿,陛下召见,这……这能成?么?”


    “怕甚么!?”冯无利道:“我的谋算天衣无缝,这会子?那小公子?,怕是躲在陛下怀里,哭着鼻子?指证冯无择呢!”


    冯涛道:“可?是……可?是这……”


    “可?是甚么?”冯无利道:“你想想看,那个冯无择,说好?听了是我的兄长,你的儿子?,说不好?听了,他发达之后哪里有提携过我们?他一个武信侯,想要给咱们某得一官半职,不是放个屁的事情?,饶是如此,他竟如此小气,甚么也不想着咱们,你只?当没?有这个儿子?!等我做了武信侯,哼哼,保准叫你发大财!”


    冯涛把心一横,道:“好?、好?罢!”


    二人进?入幕府大帐,便听到“呜呜呜……呜呜……”的声音。


    抬头一看,果然,正如冯无利所料,幼公子?胡亥正坐在嬴政腿上,窝在嬴政怀中,吭吭唧唧的哭鼻子?呢。


    “呜呜呜……”胡亥哭唧唧的道:“君父,亥儿险些死在那些水匪手中,还以为……呜——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君父了呐!亥儿怕怕!”


    胡亥一面哭,一面观察着标签。


    【完全不吃你这套的君父嬴政】


    胡亥:“……”


    虽然便宜爸爸不吃这套,但完全不妨碍胡亥假装哭唧唧,毕竟这是要哭给羣臣看的。


    胡亥心中感叹着,哇——便宜爸爸的胸肌也很厉害哦!这一波哭的不亏!


    冯无利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瞬间也哭了出来,哭天抢地的道:“陛下!陛下啊!!小民有罪!有罪——”


    “哦?”嬴政道:“冯无利,你何罪之有?”


    冯无利用袖袍蹭着眼睛,把眼睛蹭得通红,道:“小民……小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有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兄长啊!小民实在没?想到,兄长会……会如此大逆不道的造反!竟是与水匪勾结,谋害陛下与两位公子?,真是……真是最该当诛!请陛下放心,小民一定大义灭亲!大义灭亲!”


    “甚么?”羣臣登时躁动起来:“武信侯?”


    “水匪是武信侯勾连的?”


    “不会罢?”


    冯无利和冯涛一愣,怎么回事?为何羣臣这般惊讶,难道……难道幼公子?还未指证冯无择?


    胡亥从嬴政怀里探出头来,道:森*晚*整*理“冯无利,你在说甚么呀?武信侯怎么会勾连水匪呢?”


    “这……幼公子??!”冯无利大惊失色:“幼公子?你没?有指证武信侯?”


    “指证武信侯?”胡亥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本公子?为何要指证武信侯?”


    “可?是,那些水匪……”冯无利震惊的道:“那些水匪是武信侯指使?的啊,目的便是……便是……”


    “诶?”胡亥笑眯眯的道:“冯无利,你怎么如此清楚?水匪勾连武信侯,你便好?像亲眼看到了一般,难道……你也是同谋!”


    “不不不!”冯无利吓得连连摇手:“小民不是!小民不是啊!”


    胡亥又道:“你不是同谋,怎么会知晓的如此清楚?哦——我知晓了,你不是同谋,你才是主谋,勾连水匪的人是你,你想要栽赃给武信侯,对也不对?”


    冯无利本就是个草包,被这么一吓唬,险些大喊出“你怎么知晓”?


    冯无利颤抖的道:“不不不,不是啊!幼公子?明鉴,真的……真的不是啊!”


    扶苏站起身来,眯着眼目寒声道:“冯无利,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狡辩?你与水匪勾连,倒卖齐地粮食盐铁,欲图栽赃武信侯之事已然暴露。”


    “啊!”冯无利大叫声,眼睛乱晃,他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暴露的一干二净,不只?是勾结水匪的事情?,竟然连倒卖粮食盐铁的事情?,也不被旁人知晓了去。


    “没?有没?有……”冯无利一口咬定:“我没?有啊!我冤枉!我是被冤枉的!幼公子?一定……一定是因着在水砦受了惊吓,因此才会……才会说胡话!”


    胡亥挑起小眉毛:“你是觉得本公子?年纪小,脸子?薄,想说幼公子?说谎话栽赃你了?”


    “不敢不敢!只?是……”冯无利一口咬定,绝不撒嘴,道:“只?是幼公子?被水砦俘虏,难免受到惊吓,说一些胡话,也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胡亥笑道:“好?呀,死鸭子?嘴硬,本公子?还有人证,君父,不防请人证入幕府。”


    “人证?!”冯无利吓得腿软。


    嬴政淡淡的道:“准了。”


    重目睽睽之下,羣臣注目,儁儿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走入幕府大帐。


    “儁儿拜见陛下。”


    “你是!?”冯无利一眼便认出了儁儿,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喊出声来。


    胡亥笑道:“哦——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不认识!”冯无利否认。


    胡亥道:“可?是他识得你。”


    说罢话锋一转,道:“儁儿,告诉诸位,你是甚么人,你可?识得此人?”


    儁儿跪下来叩头道:“小民……小民乃是水砦之人,一直被水匪抓住,为他们洗衣造饭……这、这个人,小民常见到他与水砦的匪头勾连,说些买卖粮食的事情?,还……还买卖盐铁。”


    “你胡说!!”冯无利扑起来便要去抓儁儿。


    “啊!”儁儿吓得大喊。


    胡亥立刻从嬴政怀中窜出来,将儁儿护在身后,冯无利抓过去,眼看着便要抓到胡亥。


    “亥儿!”扶苏心头一紧,大步冲过去,挡在胡亥跟前,一脚踹在冯无利胸口。


    冯无利大喊一声,咕咚四仰八叉的跌倒在幕府之中。


    虎贲军反应迅捷,一拥而上,将冯无利压制在地上。


    儁儿吓得慌了神,紧紧拽着扶苏的衣摆,躲在扶苏身后瑟瑟发抖,呜咽道:“长公子?,儁儿……儁儿害怕……”


    胡亥眨了眨眼睛,看着六神无主的儁儿,心中思?忖着,儁儿都害怕,他比自己大五六岁呢,那自己这模样岂不是太虎了?


    于?是“啊呀!”一声,胡亥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道:“呜呜呜——亥儿、亥儿也害怕!”


    扶苏一把将胡亥抱起来,道:“亥儿,不怕,哥哥在呢。”


    “嗯嗯……”胡亥点点头,把脑袋埋在扶苏胸口,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害怕的表情?”,尤其不能让便宜爸爸看到,就他那个火眼金睛,看人也不带滤镜,还不分分钟把自己戳穿。


    嬴政冷笑一声:“冯无利,你好?大的胆子?,被人指认,便想杀人灭口么?”


    “陛下明鉴啊!”冯无利哭诉:“这小子?是水匪!又怎么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呢?小人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


    嬴政挑眉:“哦?你既然不识得他,又怎知这小子?是水匪?”


    “我……我……”冯无利哑口无言。


    胡亥保持着哼哼唧唧的模样,其实暗地里观察着,摇摇头,心里想着,就冯无利那点子?智商,着实可?怜,竟然还敢在我便宜爸爸面前撒谎?分分钟打得你满脸花,自取其辱!


    嬴兵不动怒,看起来脾性很好?,道:“既然你不承认,无妨,朕便打得你承认。”


    “陛下!!”冯无利想要求饶。


    嬴政还有后话,幽幽的道:“把冯无利和冯涛全都架起来,严刑拷打,朕要听实话,这父子?二人油滑的紧,分开来审讯,看看是他们的皮囊硬气,还是嘴巴硬气。”


    “敬诺!”章平站出来道:“陛下,卑将请命!”


    嬴政都没?说话,摆摆手,示意章平将人拖下去。


    “陛下!饶命啊!”


    “陛下,小民冤枉啊!”


    “与小民无关!与小民无关啊!”


    “陛下——啊!”


    很快,冯涛与冯无利的惨叫声传来,起此彼伏。


    “呜呜,哥哥……呜呜,亥儿怕怕……呜呜……”胡亥还在敬业的哭泣着,抽空道:“呜呜哥哥,冯无利既然与水匪勾结,多次买卖粮草,合该知晓水砦的的具体位置,让他把水砦位置招供出来,一波端了!”


    扶苏道:“好?,亥儿便不要操心了,一切有哥哥,快别哭了。”


    “嗯嗯……”胡亥道:“哥哥最好?啦。”


    说着,瞥斜了一眼嬴政,嬴政还在场呢,于?是找补了一句:“君父也最好?啦!”


    扶苏:“……”


    胡亥受了惊吓,扶苏抱着胡亥离开幕府大帐,回到下榻的营帐之中,胡亥立刻就止住了哭声,道:“好?渴哦!”


    干嚎好?生消耗体力。


    扶苏倒了一耳杯的水,喂给胡亥,道:“快饮点水,润润嗓子?,别哭哑了嗓子?。”


    胡亥堪堪饮了水,缓了缓嗓子?,章平便来了,急火火的道:“长公子?,冯无利招认了。”


    胡亥道:“这就招认了?真是个草包,竟然还干大事。”


    冯无利架不住严刑拷打,再加上冯涛与他分开审讯,冯无利怕冯涛出卖了自己,于?是很快招认了。


    是冯无利嫉妒冯无择,又在暗地里买卖齐地的粮草,如今嬴政东巡,一旦开仓放粮必然便会露陷,于?是想到了一个兵行险着的法子?,勾结水匪,想要嫁祸给冯无择。


    冯无利多次与水匪买卖粮草,自然知晓水匪的水砦位置,立刻画了一张地形图。


    章平道:“有了这张地形图,咱们便能将水砦搅合个底朝天了!如今我大哥与武信侯下落不明,我得抓几个水匪来盘问盘问才是!”


    扶苏道:“你去准备准备,事不宜迟,立刻出发,予现?在便去请示陛下。”


    “好?!”


    章邯和扶苏都是行动派,很快分头行动。


    扶苏得到了嬴政的批准,准备亲自带着兵马前去水砦剿匪,胡亥哪里闲得住,从营帐中钻出来,道:“哥哥,亥儿也要同去!”


    “不行,”扶苏蹙眉道:“水砦危险,你不能去。”


    “要嘛!要嘛!”胡亥拉着扶苏的袖袍晃来晃去,道:“哥哥,亥儿就是要同去,亥儿不放心哥哥!”


    胡亥之前看到过标签,那些水匪是越人,非同小可?,冯无利这个草包,显然是他们的垫脚石,说不定还有甚么后招等着。胡亥能看到标签,这可?是金手指,此时不用白?不用。


    胡亥干脆抱住扶苏的大腿,道:“哥哥不让亥儿去,亥儿便不放手啦!”


    扶苏无奈道:“亥儿,听话。”


    “不听不听!”胡亥使?劲摇头。


    扶苏没?了法子?,道:“好?,哥哥带着你。”


    “真的?”胡亥扬起小脸盘子?。


    扶苏道:“真的,却只?是有一点子?,你一定要听话,跟在哥哥身边,半刻也不得离开。”


    “嗯嗯!亥儿最——听话啦!”胡亥拉长声音撒娇。


    “长公子?!”有人急匆匆跑过来,跪倒在地上,原是儁儿。


    儁儿道:“请长公子?也带上儁儿罢!”


    章平惊讶:“你?你这瘦弱的身子?板儿,还是别去了罢。”


    儁儿坚持道:“长公子?虽得到了冯无利的水图,但这水砦的河道崎岖蜿蜒,每次冯无利前来买卖粮草,都是水匪亲自接送,若是没?有熟悉的舵夫掌舵,很可?能触礁沉船。”


    儁儿又道:“儁儿虽没?甚么本事,但姑且会掌舵,儁儿无法报长公子?的大恩大德,长公子?便让儁儿跟随,为长公子?掌舵罢!”


    胡亥道:“儁儿划水的功夫,的确甚好?,不如带上他罢。”


    扶苏微微眯起眼目,上下打量儁儿。


    【若有所思?的兄长扶苏】


    胡亥:“……”标签说了句废话!


    【看着儁儿发呆的兄长扶苏】


    【以前识得儁儿的兄长扶苏】


    胡亥:“……”???


    怎么回事,我的便宜哥哥以前就认识儁儿?


    【眼神复杂的兄长扶苏】


    眼神还这般复杂?这眼神,怕是在看老熟人?


    扶苏思?量再三,沉声道:“好?,便由你来带路掌舵。”


    “多谢长公子?!”儁儿欢心坏了,一张白?皙的脸蛋儿殷红起来,愈发的标志可?人。


    天色还灰蒙蒙的,没?有亮堂起来,剿匪的虎贲军便出发了,由扶苏亲自率领,章平带兵,韩谈听说胡亥要跟着去,便说甚么也不放心,定要跟着去。


    于?是众人登上船只?,往水砦而去。


    胡亥一行人离开水砦的时候,只?有一艘小船,一只?船桨,难免艰辛了一些,这次前往水砦,一应俱全,船速也不慢,七拐八拐之后,很快抵达了水砦。


    “就在前面了。”儁儿指着岸边道:“到了。”


    水砦进?出的船只?,一般都是小船,水边比较浅,无法走大船,大船停靠在远处,又换了小船,这才终于?上了岸。


    “好?生奇怪。”儁儿道。


    “怎么了?”扶苏侧头询问。


    儁儿被扶苏看了一眼,登时又面红耳赤起来,支支吾吾的道:“这水砦……平日里都有许多人巡逻,那日他们是故意为了放走幼公子?,才没?有巡逻的,怎么今日……也没?有人巡逻?”


    扶苏蹙眉,挥手道:“走,上去看看。”


    一行人逼近水砦,章平带着一队人马从水砦背面包抄,确保水砦中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轰——


    水砦的大门被撞开,里面……


    鸦雀无声。


    胡亥向里张望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关押自己的小屋舍,屋舍的门大敞着,没?有任何守卫。


    不只?是小屋舍,就连正堂的大门也敞开着,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鸟雀的声音。


    “奇怪……”胡亥道。


    扶苏下令:“嗖!”


    他一声令下,虎贲军快速出动,将整个水砦搜寻了个底朝天,里里外外干干净净。


    “报——”虎贲军拱手道:“回禀长公子?,里面无人!”


    “院中也无人!”


    章平大步走来,啐道:“哪哪儿都没?人,好?像被清空了一般,他们难道知晓会有官兵来剿匪?竟是提前离开了。”


    胡亥转了一圈,道:“不止如此,就连物件儿也给清空了。”


    大堂里干干净净,甚么东西?都没?有,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好?像一个空置已久的废屋似的,这样如何能看出这把子?水匪到底是不是越人?


    扶苏冷声道:“搜仔细一些。”


    “敬诺!”


    虎贲军再次散开,四处搜寻。


    胡亥在大堂中转了一圈,“哎呀!”突然一声惊呼,脚下不稳,竟然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手掌先着地撑了一下,胳膊脱臼的地方疼得他一个激灵。


    “亥儿!”


    扶苏大步跨过来,将胡亥抱起:“亥儿,怎么样,摔疼了?”


    胡亥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若是旁的军人脱臼,根本不当回事儿,但胡亥这身子?骨这般柔弱,脱个臼都要恢复三两月。


    他揉着胳膊,只?觉得掌心刺痛,张开小白?手一看。


    “你受伤了?”扶苏紧张的道。


    胡亥刚才用手掌撑了一下地面,此时掌心里扎着一根倒刺,还流了血。


    扶苏给他小心翼翼的将倒刺挑出来,他们没?带医士,只?能挤一挤血,暂时包扎起来。


    扶苏叮嘱道:“不要碰水,回去再让医士看看。”


    “嗯!”胡亥乖巧的应声,指着刚才自己跌倒的地方,道:“哥哥,那个地方,滑溜溜的。”


    扶苏蹲下来查看,胡亥跌倒的地方存着一些水渍,刚才胡亥便是因着这些水渍滑倒的。


    但这大堂一点子?也不简陋,更?加不会漏雨,又怎么会有水渍呢?


    扶苏仔细一看,并非甚么水渍,而是……油。


    油迹从内堂蔓延出来,一直稀稀拉拉的洒在地上。


    扶苏蹙眉道:“不好?,快撤出水砦!”


    章平刚想问为何,突听虎贲军大喊:“着火了!!”


    火势突然燃烧而起,从水砦的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内堂也发出呼的一声,冒出火星,火蛇吞吐的速度意外之快,顺着油迹疯了一般滋生蔓延。


    不止如此,大堂的房顶竟然还是酥的,被火势一烧,登时发出哐啷豁朗的响声,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轰——!!


    一声巨响,屋顶的横梁竟掉了下来。


    “长公子?,当心!”儁儿大喊一声,突然冲过来,撞向扶苏与胡亥。


    胡亥被一抛,撞得滚出去,咕噜噜摔在地上,定眼一看,扶苏也倒在自己不远处,而儁儿一条腿被压在横梁之下,大火还在蔓延,随时都有可?能将儁儿吞噬。


    胡亥蹦起来,道:“快救人!”


    扶苏一把拉住他,道:“亥儿危险!”


    扶苏抄起胡亥,将他塞给章平,道:“带亥儿出去!”


    说罢,转身扎入火海之中,冲着儁儿跑去。


    “哥哥!哥哥……”胡亥唤了两声,大火外加浓烟,瞬间失去了扶苏的身影。


    章平虽然着急,但他还抱着胡亥,绝不能让胡亥也陷入危险,一狠心,带着胡亥转头往水砦外面跑去。


    “公子?!”是韩谈的声音。


    韩谈方才在岸边处整理船只?,突然看到水砦火光冲天,立刻带着一队虎贲军前来,章平将胡亥交给韩谈,道:“保护幼公子?,我就找长公子?!”


    胡亥心惊肉跳,圈套,这都是圈套。


    水匪人去楼空,故意留给他们一个空城,还设下了埋伏,是想要将他们活活烧死在这里。


    但扶苏是连夜点兵剿匪的,如此之快的速度,便是怕生变故,水匪又是如何提前知晓军中动态的呢?


    除非……


    “是长公子?!”韩谈指着远处的火光大喊。


    胡亥被打断了思?路,立刻看过去,果然是扶苏。


    扶苏从火海中冲出来,怀里还抱着昏迷的儁儿,章平带着一干虎贲军垫后,众人匆忙上了大船。


    小岛草木茂盛,草丛里也浇了油水,火焰蔓延下来,将整个小岛都点着了,幸而他们及时登船,否则便全都要烧死在这个岛上。


    “哥哥!”


    胡亥跑过去,焦急的道:“哥哥你没?事罢?”


    扶苏一身白?衣灰扑扑的,袖子?也被烧烂了,但并没?有甚么大碍,道:“哥哥无事,亥儿呢?”


    胡亥摇头道:“哥哥放心罢,亥儿也没?事。”


    “长公子?……长公子?……”昏迷中的儁儿突然发出惊呼声,猛的惊醒过来。


    “嘶……”儁儿这一动,疼的龇牙咧嘴。


    胡亥连忙道:“儁儿别害怕,咱们已经离开水砦了,这是在船上。”


    “呼——”儁儿狠狠松了一口气,道:“那太、太好?了。”


    他说着,看向扶苏,道:“长公子?无事,真是太好?了。”


    扶苏道:“还要多亏了你相救,若不是你,予与亥儿今日怕是要葬身火海了。”


    “怎么会呢!”儁儿焦急的道:“长公子?与幼公子?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他一动,又是疼的呲牙咧嘴,扶着自己的腿,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章平道:“你的腿怕是骨折了,可?别乱动,咱们这次也没?带医士,也没?有军医,真是坏事儿!”


    扶苏道:“无妨,予会一些医术,可?以暂时帮你包扎固定,待到回去再找医士来诊看。”


    儁儿道:“那……那便有劳长公子?了。”


    儁儿的腿被砸伤,身上都是血迹,需要退下血衣才是,众人便都退出了船舱的屋舍。


    胡亥道:“哥哥,亥儿留下来帮忙!”


    扶苏拿来一把小刀,小心的将儁儿的血衣划开,露出他的皮肤来。儁儿的小腿骨折,红肿一片,还有许多擦伤,但裸露出来的皮肤白?生生,在昏黄的烛光下,莹润着一股柔光。


    扶苏的手一碰到他,儁儿立刻缩了缩。


    扶苏道:“很疼?对不住,予轻一些。”


    “没?……没?有……”儁儿嗫嚅的说了一句,垂下头来,下巴抵着胸口,脸色通红一片,十足的不好?意思?。


    胡亥说是留下来帮忙,但他并不会处理骨折,最多帮扶苏递一递干净的伤布而已。


    也不知是晕船,还是身子?没?有恢复好?,胡亥只?觉得船舱之中憋闷的厉害,心口慌慌的,又有点揪得慌,仿佛被甚么提着,总之气儿不顺的很。


    吧嗒……


    伤布一抖,直接掉在了地上。


    “亥儿?”扶苏唤了一声,胡亥这才回神,低头一看,伤布已经不在自己手上,反而躺在地上,脏了,定然不能包扎伤口用了。


    胡亥道:“我去再换一块伤布。”


    扶苏蹙眉道:“亥儿,你无事罢?你的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胡亥摇头道:“许是晕船,这一路七拐八拐的,太晕了。”


    水路不好?走,的确七拐八拐的。


    扶苏担心的道:“若是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与哥哥说。”


    “嗯嗯,”胡亥点头道:“亥儿会的!”


    胡亥指了指门外,道:“那亥儿先去拿干净的伤布回来。”


    胡亥一溜烟儿离开了船舱屋舍,去找伤布。


    他出了门,便看到章平和韩谈站在不远处,章平道:“包扎好?了?”


    “没?有,”胡亥道:“我把伤布弄掉了,正想去找新的。”


    “我去罢!”章平应承下来,大步离开。


    韩谈道:“幼公子?,你的脸色不好?看。”


    胡亥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道:“可?能有点晕船,总觉得……心里头憋得慌,闷闷的,不太舒服。”


    韩谈挑了挑眉,道:“幼公子?确定,是因着晕船?”


    “那不然是为了甚么?”胡亥道:“旧疾复发?我这胳膊脱臼,还能影响到心窍不成??”


    韩谈一笑,道:“幼公子?怕也不是因着旧疾复发。”


    胡亥被他说得迷茫,道:“那是为何?我都不知,你竟然知晓,谈谈,你变成?神医了?”


    韩谈道:“幼公子?仔细想一想,你心口不舒服,是从几时开始?是不是从长公子?怀抱着受伤的儁儿出来开始?”


    胡亥眼眸微动,似乎在回想那个场面。


    扶苏高挑俊美,抱着受伤昏迷的儁儿从火海中逃生,好?一副英雄救美的景致,这若是放在偶像剧中,是可?以多刷的名场面,不得加点广告?


    韩谈又道:“幼公子?再想想,长公子?温柔细心的亲自给儁儿包扎伤口,你心中是甚么感受?”


    胡亥抬起手来,下意识按住心口的位置,那种憋闷的感觉更?加浓郁了,萦绕着心窍,仿佛一块大石头,又像是湿毛巾,被人反复的拧来拧去,拧得皱巴巴乱糟糟的。


    韩谈笑道:“幼公子?,又不舒服了罢?”


    胡亥惊讶的睁大眼睛,头一次感觉十足的迷茫,喃喃的道:“谈谈,你怎么知晓?”


    韩谈被他逗笑了,道:“幼公子?你这是心疾,看到长公子?与儁儿亲近,你便会发作的心疾!简称——吃味儿!”


    【调侃你的韩谈】


    【被你逗笑的韩谈】


    胡亥:“……”!!!


    我原来被谈谈给调戏了!


    43 命不久矣


    “谈谈, ”胡亥道:“你竟是在调戏本公子?”


    韩谈道:“实话实说?罢了,难道幼公子不吃味儿?”


    胡亥歪头往屋舍里面看,正?好看到扶苏和儁儿, 扶苏的?动作温柔细腻,儁儿乖巧羸弱,红着眼睛, 仿佛一只可可怜怜的?小兔子。


    扶苏时不时还安慰儁儿一句:“无妨,受伤并不算严重?, 等回去之后找医士医治,你年?纪小, 恢复的?也快,很快便会痊愈的。”


    “谢公子……”儁儿哽咽道:“我不过一个贱民,还曾经在?水砦中做土匪,何德何能,竟能让……能让公子为儁儿亲自包扎呢?”


    扶苏道:“你不必如?此, 若不是你, 予与亥儿都?要受伤, 你如?今的?伤痛, 都?是替予挨的?,只管好生修养便是, 其他的?不必去考虑。”


    “谢谢公子, 谢谢公子。”儁儿又是千恩万谢。


    胡亥咂咂嘴, 里面好生和谐,自己出?来之后, 便更是和谐了,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仔细一想,儁儿年?轻、美貌、羸弱, 这不是正?好和自己个儿撞人设了么?怪不得?自己出?来之后,场面变得?更加和谐了呢。


    “幼公子?”韩谈笑眯眯的?道:“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呀。”


    胡亥:“……”谈谈本身就坏,现在?越来越坏!


    “公子!伤布取来了!”章平很快回来,将伤布交给胡亥。


    胡亥伸手去接,一想到屋舍里面的?光景,嘴里泛酸,摆摆手道:“章平哥哥,你帮我送进去罢。”


    “诶,为何?”章平奇怪。


    胡亥道:“亥儿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


    章平一听,连忙道:“那幼公子快些去歇息罢,你的?脸色不好看,别真是累坏了。”


    章平不疑有他,韩谈却道:“幼公子怕是心累。”


    胡亥:“……”


    船只行驶的?不慢,很快便到了岸边,众人准备下船,儁儿腿脚不利索,拄着两支拐杖,一瘸一拐的?往下走。


    “哎……”一声惊呼,儁儿的?拐杖被甲板卡了一下,身子一歪便要摔倒。


    “当心!”扶苏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儁儿的?腰身,胡亥就在?身边,伸手去接,结果接了个空。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儁儿赶忙道谢,道:“儁儿可以?自己走。”


    他想要将拐杖捡起来,但因着腿脚不便,根本无法弯腰。


    扶苏道:“你拄着拐杖也不方便下船,予来抱你罢。”


    儁儿的?脸色陡然通红,支支吾吾的?道:“长公子……长公子身份尊贵,儁儿岂敢……”


    韩谈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胡亥,那“阴阳怪气”的?眼神,正?好被胡亥撞了个正?着,胡亥眼眸转动,笑眯眯的?道:“哥哥,让章平哥哥抱儁儿下船罢!”


    “为何?”韩谈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人家章平都?没拒绝,自己竟这么大反应。


    胡亥笑眯眯的?道:“因为章平哥哥身强体壮啊,抱着儁儿应该不在?话下,我哥哥虽然也可以?抱得?动儁儿,可是……前方便是扈行大营了,若是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看到哥哥抱着儁儿入营,恐怕传出?甚么流言蜚语,有些许的?不妥。”


    章平诚恳的?道:“我觉得?小公子说?得?对?,那还是我来抱着儁儿罢!”


    韩谈哼了一声,道:“你爱抱着就抱着罢。”


    说?完,率先下船去了。


    “诶?”章平喊了韩谈两声,韩谈连头也不回,章平揉了揉后脑勺:“奇怪,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呀!”胡亥笑道:“谈谈许是得?了心疾。”


    “心疾?”章平更是惊讶:“甚么心疾,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胡亥道:“名唤吃味儿的?心疾。”


    章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傻呆呆的?道:“他……你是说?,韩谈他……因着我吃味儿了?”


    胡亥点?点?头,章平笑的?更是傻憨憨的?。


    于是韩谈率先下了船,便看到章平一脸欢喜,嘴巴恨不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喜滋滋的?抱着儁儿下了船。


    韩谈自言自语的?道:“有这么欢心么?”


    众人回到扈行营帐,医士立刻给儁儿包扎处理伤口,儁儿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并不算太严重?,甚至小腿都?没有骨折,只是红肿的?很厉害罢了,最多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绝对?可以?大好。


    胡亥道:“没有伤筋动骨就好。”


    医士开了药方,很快将汤药端过来。


    扶苏亲自端起汤药,应该是准备给儁儿喂药,胡亥一看,心里那种酸溜溜的?感觉更加浓郁了,仿佛一团雾气,挥之不去,弥漫在?心窍之中。


    哥哥亲自喂药,这可是自己的?专利啊,倘或哥哥给儁儿喂了药,我的?专利岂不是被打破了?


    虽儁儿是为了自己受伤,胡亥还是觉得?,自己心眼子太小了。


    “哥哥!”胡亥挤过去,挤到扶苏和儁儿之间,将药碗接过来,奶声奶气的?道:“哥哥,让亥儿给儁儿喂药罢!哥哥若有事情要忙,便去忙罢!”


    扶苏道:“还是为兄……”


    不等他说?完,胡亥已经把药碗“抢”过来,殷勤的?对?儁儿道:“儁儿,啊——张嘴,我给你喂药,吹凉凉,不苦的?,等喝完药,再吃一颗甜果果!”


    【因为你喂药而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


    胡亥转头一看,扶苏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边看着儁儿,不,确切的?说?,不是看着儁儿,而是看着正?在?喂药的?胡亥。


    胡亥挑了挑眉,哦,险些忘了,便宜哥哥才?是吃醋达人,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吃味儿呀?


    于是……


    “啊——儁儿,不苦罢,再喝一口。”


    “哇!儁儿好厉害,都?喝掉了呐!”


    “哥哥,拿一颗甜果过来。”


    扶苏脸上看不出?甚么表情,依言拿了一颗甜果过来,交给胡亥,胡亥趁着接住甜果的?空档,“不小心”触碰了一下扶苏的?手指,标签再一次浮现出?来。


    【非常非常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一看更欢心了,笑嘻嘻的?道:“儁儿,吃果子!要不要我喂你?来张嘴,啊——”


    儁儿十足赧然,不好意思的?道:“幼公子,儁儿可以?、可以?自己来的?。”


    “无妨,”胡亥热情的?道:“你受伤了,我来喂你,张嘴,啊——诶?!”


    这次不等胡亥将果子喂过去,扶苏一把将胡亥抱起来,胡亥踢腾了两下小细腿,道:“哥哥,你放我下来呀!”


    扶苏道:“时辰不早了,亥儿早些休息罢,哥哥带你回去安寝。”


    “不要不要,亥儿还要留下来照顾儁儿!”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憋笑,看来标签的?词汇量不足啊。


    扶苏抱着胡亥离开儁儿养伤的?营帐,来到胡亥下榻的?营帐,把他放在?软榻上,道:“快歇息罢,这几日一直在?海上奔波,你看看,脸色都?不好看了,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哥哥,可知晓了?”


    “嗯嗯!”胡亥皮了一下,神清气爽,甜滋滋的?道:“知晓啦!”


    “睡罢。”扶苏笑道:“哥哥守着你。”


    胡亥躺下来,也的?确困顿了,一沾到头枕,立刻便睡了过去,陷入沉沉的?梦乡。


    ——哥哥!


    ——哥哥?


    ——哥哥……


    胡亥挣扎在?梦境之中,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身子冰冷,打着冷颤,胸口憋闷,几乎无法吐息。


    胡亥迷茫的?唤着,下意识喊着扶苏,可无论他如?何呼唤,就是看不到扶苏的?身影。


    胡亥焦急的?往前跑去,冲着黑暗扎去,眼前一阵朦胧,好像能看清楚甚么东西。


    是扶苏!


    扶苏坐在?一张榻边,手中端着药碗,满面温柔,正?在?细心仔细的?给人喂药,那个人,并不是胡亥,而是儁儿……


    “哥哥……”胡亥去唤扶苏,扶苏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头也不回,仿佛他的?眼中,除了儁儿再容不下旁人……


    “哥哥!”胡亥一声惊呼,猛地坐起身来,睁开眼睛向四周一看。


    果然是做梦……


    “呼——”他狠狠吐出?一口气,只觉胸口仍然憋闷,那种无法吐息的?感觉萦绕着,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隐隐的?难过,甚至还有些刺痛。


    “嘶……”胡亥从榻上爬起来,左右看了看,不见?扶苏的?身影。


    如?今还是夜里头,也不知扶苏去了何处。


    胡亥踉踉跄跄的?下了软榻,膝盖一软,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这么简单的?动作,愣是出?了一身的?虚汗,伸手压住自己的?胸口,那种若隐若现的?刺痛憋闷还在?持续着。


    “怎么回事……”胡亥自言自语:“因为做噩梦的?缘故么?”


    他打起帐帘子,立刻有寺人前来,道:“幼公子,您有甚么吩咐?”


    胡亥道:“长公子去了何处?”


    寺人回话道:“回幼公子,长公子在?儁儿的?营帐之中,吩咐小臣照看幼公子。”


    胡亥一听,心中那种憋闷的?感觉更森*晚*整*理加浓郁,挥挥手道:“退下罢。”


    寺人退下去,胡亥披了一件衣袍,抹黑往儁儿休养的?营帐而去,他来到门口,并没有立刻入内,而是顺着营帐的?缝隙往里看去。


    营帐里点?着烛火,烛火昏黄,医士围拢在?一侧,似乎在?给儁儿看诊,扶苏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盯着儁儿的?侧颜,似乎是在?出?神。


    胡亥看了一会子,医士们忙忙碌碌的?,他也不想进去捣乱,干脆转身离开,又回了自己的?营帐,将自己往软榻上摔,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咳咳……咳——”胡亥嗓子发痒,是被自己咳醒的?。


    睁开眼目一看,已然天亮了,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是虎贲军在?巡逻。


    哗啦——


    帐帘子打起来。


    胡亥惊喜的?看向营帐门口:“哥哥?”


    来人却不是扶苏,而是韩谈。


    韩谈端着承槃走进来,上面摆着朝食,一样样放在?案几上,道:“不是长公子,很失望么?”


    胡亥翻了个白眼,本想回怼韩谈两句,一开口竟然“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嗓子干痒的?厉害。


    韩谈蹙眉道:“幼公子怎么咳嗽起来了?”


    他说?着,凑过去试了试胡亥的?额头温度,松了口气道:“并不发热,真是万幸。”


    胡亥浑身没劲儿,懒洋洋的?道:“哦,可能是昨晚歇息没盖被子。”


    胡亥睡到半夜跑出?去一圈儿,回来没有盖被子,直接趴在?被子上睡的?,谁成想这具身子如?此羸弱,禁不起半点?子的?折腾,这便咳嗽起来,怕是感染了风邪。


    韩谈叹气道:“小公子身子如?此不好,还不注意着,这会子长公子还在?儁儿那里,怕是无法分身。”


    胡亥眼眸动了动,道:“儁儿怎么了?”


    韩谈道:“发热了,昨夜发热一晚上,都?不见?好,长公子半夜过去的?,一直守到现在?,医士还在?团团转呢。”


    “这样啊……”胡亥托着腮帮子道。


    韩谈挑了挑眉,又道:“长公子那神仙般的?人物儿,心肠又好,儁儿救了长公子与您的?命,他指定不能放着儁儿不管,幼公子其实也不必多想。”


    “多想?”胡亥道:“我可没多想,谈谈,你不要瞎说?哦!”


    韩谈一笑:“是么?那幼公子用?膳罢。”


    胡亥盯着膳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韩谈笑道:“怎么?没有长公子陪着,幼公子连朝食都?不想吃了?”


    胡亥咂咂嘴道:“只是没胃口,看着都?一般般。”


    “幼公子!”章平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似乎是听到了他刚才?的?话,道:“你想食甚么,我去吩咐膳房重?新准备。”


    胡亥摇摇头,道:“如?今扈行在?外,还是不要如?此张扬才?好,本公子要做个乖宝宝。”


    韩谈似乎是被他“乖宝宝”三个字,恶心坏了,嫌弃的?蹙了蹙眉。


    胡亥托着腮帮子,又是“唉——”长长叹了口气,呢喃道:“你们说?……如?果总是盯着一个人发呆,这是甚么意思?”


    “发呆?”韩谈奇怪:“谁总是盯着谁发呆?”


    胡亥心说?,当然是便宜哥哥总盯着儁儿发呆了,他已经看到了第二次,而且每次发呆出?神,眼神都?十足的?复杂,仿佛包含了甚么。


    胡亥道:“你只管说?,这是甚么意思?”


    “嗨!”章平笑道:“总是盯着一个人,那不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么?”


    “喜欢?!”胡亥吃了一惊,睁大眼眸。


    章平信誓旦旦的?点?头,道:“是啊!决计是喜欢没错了,我以?前也总是偷偷盯着韩谈发……”呆。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便见?到韩谈惊讶的?望向自己。


    章平一愣,腾地闹了一张大红脸,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我……我好像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豁朗——


    章平打起帐帘子冲出?去,还撞在?帐门的?柱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恨不能将柱子撞断,好像一头大笨牛,绝尘而去……


    韩谈还保持着微微纳罕的?表情,眼睁睁看着章平逃跑,眨了眨眼目,喃喃的?道:“他……他方才?是不是……是不是说?喜欢我?”


    胡亥:“……”谈谈真会抓重?点?呐!


    胡亥摆摆手道:“是,他说?总偷偷盯着你发呆,是是是,他喜欢你,你们俩这一顿狗粮猛如?虎,塞得?我更是食不下朝饭了。”


    韩谈白皙的?面色微微发红,道:“我……我也先告退了。”


    章平与韩谈先后离开营帐,营帐中只剩下胡亥一个人。


    他向后一仰,干脆重?新躺下,伸手摸了摸心窍的?位置,出?神的?道:“喜欢……”


    哥哥是喜欢儁儿么?


    儁儿长得?乖巧可爱,精致又漂亮,为人懂事本分,说?话细声细气的?,还总是喜欢脸红,的?确甚好。


    “那我也很好啊。”胡亥自言自语,说?罢一愣,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在?想甚么连七八糟的?。


    胡亥赶紧摇摇头,把古怪的?想法晃出?去,坐起身来,没有食欲,干脆不用?朝食了,大步离开营帐,准备去看看儁儿。


    胡亥来到儁儿的?营帐跟前,正?好有医士急匆匆走出?来,看到胡亥赶紧作礼:“拜见?幼公子。”


    “儁儿如?何了?”胡亥问道。


    “回幼公子,”医士道:“小君子身子羸弱,发热了一晚上,这会子总算是退热了。”


    “那便好。”胡亥点?点?头,打起帐帘子,刚想走进去探看。


    便看到营帐之中,儁儿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竟是要从软榻上掉下来。


    “当心!”扶苏伸手接住,正?好将儁儿接了个满怀,儁儿似乎没有醒过来,兀自沉睡在?梦境之中,浑浑噩噩的?低喃:“哥哥……别走……不要丢下儁儿……哥哥就在?儁儿身边,再也不要走了……”


    胡亥进入营帐的?脚步顿住了,皱了皱眉,心窍中古怪的?感觉慢慢扩大,又是那种钝钝的?刺痛,似有若无仿佛针扎。


    手腕微抖,胡亥最终放下帐帘子,没有走进去,反而退了出?去。


    哗啦——


    帐帘子轻微的?晃动着,因着医士出?来进去,跫音嘈杂,扶苏并没有注意甚么。


    浑浑噩噩说?着梦话的?儁儿,却突然睁开了一丝眼眸,唇角带着笑意,看着胡亥落寞离开的?背影,无声的?轻笑了一声……


    胡亥没用?朝食,午膳随便对?付了两口,只觉得?没甚么胃口,吃甚么都?干巴巴的?。


    韩谈皱眉看着胡亥的?午膳,道:“幼公子食得?这么少,又咳嗽起来,要不要让医士来看看?”


    章平道:“是啊,叫医士来看看罢!是了,医士都?在?儁儿那面儿,我去给你叫过来。”


    “啧!”韩谈横了一眼章平,似乎觉得?章平说?了不该说?的?话。


    胡亥懒洋洋的?道:“不必了,就是嗓子有点?干痒,没事儿。”


    章平道:“幼公子若是不舒坦,还是别忍着才?好。”


    韩谈道:“都?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章平迷茫:“甚么话?”


    韩谈抿了抿嘴唇,道:“你早上说?了甚么话,这么快便忘了?”


    “我……”章平着急的?道:“我当然没忘!我说?的?都?是、都?是真心肺腑之言,可以?对?苍天起誓,我章平便是喜欢你,那又如?何?”


    韩谈没想到他这般坦然的?承认,面色微微殷红,他本就生得?精致,只是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面,摆出?生人勿近的?疏离,如?今面色殷红,竟犹如?桃花的?花瓣,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娇艳之感,把章平看得?痴痴然,浑浑噩噩。


    “我……”韩谈说?不出?口。


    “啊喂,你们够了!”胡亥打断了二人互诉衷肠的?旖旎气氛,挥了挥手,将半空中不存在?的?粉红泡泡毫不留情的?戳破。


    胡亥不雅致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你们若要调情,请回自己的?营帐,本公子难道是你们调情中的?一环嘛?”


    【面红耳赤的?章平】


    【不好意思的?韩谈】


    韩谈:“……”


    章平“……”


    “走走走,”胡亥催促:“本公子困了,要歇午觉,你们二人回去腻歪。”


    韩谈有些担心,道:“幼公子当真没事罢?”


    章平拉着韩谈的?手,道:“我有话与你说?。”


    二人离开了营帐,章平迫不及待的?道:“你呢?”


    “甚么?”韩谈反诘。


    章平认真的?道:“我说?喜欢你,中意你,你呢?你对?我到底是个怎么想法?”


    韩谈张了张口,想说?甚么,但被章平抢了先,章平突然低下头,含住了韩谈的?嘴唇。


    “唔!”韩谈大吃一惊,生怕被巡逻的?虎贲军看到,略微有些挣扎。


    章平沙哑的?道:“你不要回答我,我怕你会拒绝。”


    说?罢,再次吻下去,紧紧搂着韩谈的?腰肢,仿佛要将人揉入骨髓,满满都?是强烈的?占有欲。韩谈浑身酥软,起先还能反抗,而后手臂勾住章平的?脖颈,有些青涩的?回吻着章平。


    “喂!”营帐中传出?胡亥的?嗓音:“走远点?再亲!”


    胡亥无奈的?听着外面轻微的?呻*吟声,经过他的?提醒,那二人终于走远,跫音远去。


    胡亥翻了个身,把锦被蒙在?头顶,他没甚么胃口,身子还懒洋洋的?拿不起个儿来,闷在?锦被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唔——”等胡亥醒过来的?时候,营帐中黑压压的?一片,天色竟已经黑透,仔细一看,怕是过了子夜,这一下午愣是被自己个儿给睡过去了。


    胡亥从软榻上爬起来,嗓子更是刺痛,疲懒的?感觉没有褪去,反而愈演愈烈,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不知发热没有。


    口渴的?厉害,胡亥摸黑下了榻,浑浑噩噩的?走出?去,营帐门口没有寺人,合该是在?换班。


    胡亥没看到扶苏,不知他是不是又在?儁儿的?营帐中,干脆自己走出?来,一面揉着眼目,一面往前走,想要找寺人端些水来饮。


    唰!


    胡亥以?为是自己眼花,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去。


    仔细定眼一看,甚么黑影,竟然是一个黑衣之人,合该是刺客,竟混入了扈行营地!


    胡亥连忙打起精神,偷偷跟过去,便看到那黑衣人没入了扶苏的?营帐。


    扶苏有自己的?营帐,但他之前都?夜宿在?胡亥这里,这两日则是夜宿在?儁儿那处,扶苏的?营帐自然空置着,也没有寺人宫女伺候。


    黑衣人窜进去,看起来鬼鬼祟祟,胡亥立刻拢着手大喊:“有刺客!抓刺客——”


    虎贲军瞬间被惊动,快速朝着胡亥聚拢而来,那黑衣人听到动静,反应迅捷,从扶苏的?也营帐中窜出?,正?好与胡亥打了一个照面。


    “抓刺客!”胡亥大喊。


    黑衣人眯起眼目,出?手如?电,一把推开胡亥。


    咕咚——


    胡亥只觉得?眼前发黑,被刺客轻轻一推,也不如?何重?,竟是膝盖发软,一头栽倒在?地上,浑浑噩噩爬不起来。


    胡亥迷茫间看到了刺客头顶的?标签,可是头晕目眩,标签的?字体都?是双影的?,扭曲在?一起,模糊成一团,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最后也甚么都?没看清楚。


    “亥儿!!”


    胡亥好似看到了扶苏,扶苏从远处冲过来,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是那种熟悉的?体温。


    “哥哥……”胡亥虚弱的?拉住扶苏的?袖子,艰难的?道:“哥哥,我好……难受。”


    胡亥说?到这里,陷入了昏厥之中。


    “亥儿!亥儿醒醒!”扶苏抱着胡亥,怒喝道:“关闭辕门!务必将刺客给予找出?来!”


    “敬诺!”


    “快!封锁辕门!”


    扶苏又道:“医士何在??!”


    医士风风火火的?赶来,扶苏已经将胡亥抱入营帐,轻轻放在?软榻之上。


    医士检查了半天,胡亥只是短暂的?昏厥,朦朦胧胧醒来,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已经退去,心口还有些憋闷,若有似无的?针扎,还是那般懒洋洋,浑身没劲儿的?感觉,其余的?也并没甚么不好。


    扶苏沉着脸色,道:“诊看了这般久,还没看出?所以?然么?”


    “这……这……”医士支支吾吾。


    “哥哥……”胡亥张了张嘴,“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扶苏见?他醒了,握住胡亥的?手,道:“亥儿别怕,哥哥在?呢。”


    说?着,赶紧端来一耳杯温水,小心的?喂给胡亥,道:“润润嗓子,还难受么?”


    胡亥饮了一口温水,缓解了嗓子的?干痒与疼痛,稍微好转一些,摇摇头。


    医士战战兢兢的?道:“敢问幼公子,身子可是有甚么不适?”


    胡亥道:“没甚么胃口,有些发懒,还觉得?胸口憋闷,哦……有点?咳嗽,其余也没甚么。”


    医士又是诊脉一溜儿,道:“可能……可能是幼公子身子羸弱,有些子水土不服。”


    “可能?”扶苏道:“医看了如?此半天,只是可能水土不服?”


    医士跪在?地上磕头,道:“长公子恕罪,下臣当真……当真没有诊出?甚么不好,小公子只是身子虚弱。”


    扶苏蹙眉道:“只是虚弱,便能昏厥过去?”


    胡亥拉住扶苏,道:“哥哥不必担心,亥儿无事,兴许真是水土不服呐。”


    …………


    章邯扶着重?伤的?冯无择一路踉踉跄跄的?前行,冯无择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血迹蔓延出?来,湿透了包扎的?衣袍。


    章邯皱了皱眉,道:“在?这里歇一歇罢。”


    他的?话刚说?完,冯无择“嘭——”一声跌倒在?地上。


    “没事罢!”章邯冲过去扶他,冯无择微微摇头:“现在?还死不了,但……”


    他说?着,侧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箭伤,伤口发黑,苦笑一声:“这越毒厉害的?紧,只是一时半会子死不了,还要把人折磨得?不成模样,这才?精疲力竭的?死去。”


    章邯道:“便……没有解法么?”


    冯无择道:“越毒歹毒,若是能解,也是越人才?能解。”


    他说?到这里,因着失血过度,脸色已经惨白下来,吐息越发的?急促。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章邯坚定的?道。


    冯无择轻笑一声:“章衣丞,若今日便是我冯无择的?大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章邯道:“不管是甚么问题,等回去再问。”


    冯无择摇头:“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章邯心头一紧,垂下眼眸。他也听说?过越毒,只有百越之人才?能解毒,章邯生在?雍城,长在?咸阳,根本无法解毒,这是头一次,除了章氏之外,他还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么无力,那么绝望……


    冯无择深深的?看着他,道:“章衣丞可曾在?意过冯某?”


    章邯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冯无择会问这个问题,他抿着嘴唇没有言语。


    冯无择自嘲道:“也是,冯某与章衣丞,本就不是一路人,那日在?女闾,也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做不得?数的?,其实冯某心里头清楚……”


    不等他说?完,章邯双手攥拳,微微用?力,沙哑的?道:“我在?意你。”


    冯无择惊讶的?抬头看向章邯。


    章邯的?嗓音还是淡淡的?,轻轻的?,犹如?羽扇一般瘙痒着,道:“你是头一个关心我的?人……那些日子,平儿刚刚离开咸阳,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为章氏的?宗主,我必须挺起来,撑住整个章氏,但那时候真的?太累了、太累了……你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人,我章邯自问从不需要旁人的?庇护,可当时我才?知晓,被人庇护是这样的?感觉……”


    章邯慢慢抬起头来,也对?上冯无择的?眼神。


    冯无择起初是惊讶,随即眼眸中充满了笑容,那笑容令章邯有些狐疑,笑得?莫名像是在?算计自己的?狐狸。


    冯无择轻笑:“章衣丞,你原这般在?意冯某?”


    “你……”章邯惊讶。


    冯无择道:“即是如?此,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甚么?”章邯心中隐隐有些被耍的?错觉。


    冯无择沙哑的?道:“越毒虽然霸道,但我中的?越毒,只是磨人疼痛,合该不致命。”


    被耍了!原不是错觉。


    章邯脸色一沉,一把放开冯无择,道:“武信侯竟是诓骗下臣?”


    “嘶!”冯无择抽了一口冷气,道:“我没有诓骗你,是你先入为主,觉得?越毒会致命的?,我以?前受过这样的?伤,不是活的?好好儿的??你放心好了,我死不得?。”


    章邯冷声道:“下臣并不担心。”


    冯无择笑道:“你担心,你方才?担心的?险些哭鼻子。”


    “武信侯……”章邯想要辩驳,便听冯无择突然“嘘”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章邯也是习武之人,立刻便听到了动静,赶紧扶起冯无择道:“是水匪的?追兵!”


    “走。”冯无择咬着牙关,撑着身子往前走。


    “有血迹!”


    “在?那边!快,追上!”


    “大宗主有令,不论死活!”


    追兵从后面赶上来,冯无择的?箭伤虽然不致命,但一直在?流血,失血的?无力感让他的?体力大打折扣。


    嘭!


    冯无择摔在?地上,连带着章邯一起带倒在?地。


    “快起来!”章邯死命架住冯无择,冯无择喘着粗气,道:“你先走,我随后跟上来。”


    “扯谎!”章邯笃定的?道:“你根本不想追上来。”


    “呵呵……”冯无择沙哑一笑,道:“章衣丞,你怎么该糊涂的?时候,总是如?此聪敏,怪不得?在?朝廷中混不下去。”


    “少废话!”章邯扶起冯无择,道:“一起走,我章氏的?祖训,没有放弃同?袍的?道理。”


    “放箭!!放箭!”


    “大宗主有令,不论死活,带尸体回去便可!”


    嗖嗖嗖嗖——


    身后乱箭齐发,箭矢仿佛下雨一般,冯无择眼睛一眯,猛地将章邯扑倒在?地。


    唰——


    箭矢蹭着冯无择的?面颊掠过去,瞬间留下一道血印。


    两个人倒下的?地方正?好是个斜坡,冯无择抱住章邯,将他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咕噜噜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咕咚!


    两个人一滚到底,冯无择被一块大石撞到,这才?停了下来,疼的?他根本无法爬起,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冯无择!”章邯被冯无择死死护在?怀里,是一丁点?儿也没有受伤,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冯无择的?粗喘声,还有沙哑的?闷哼声,透露着一股拼命的?架势。


    “快走!”冯无择缓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章邯面色纠结,道:“你为何又护着我?”


    冯无择道:“都?到这个时候了,章衣丞竟还在?意这个问题,为何?你权当我是想拉拢你罢!”


    “这边!包抄!快——”


    杂乱的?跫音又从前方传来,冯无择警戒的?蹙起眉头:“糟了,水匪是要两路包抄,前面的?路也被堵死了。”


    他说?着,苦笑一声:“想我冯无择自负如?此,今日竟然死在?这把子假水匪手中,真真儿有些不甘。”


    章邯咬了咬后牙,道:“不过是鱼死网破,我章邯许久都?未练手,的?确是手痒了。”


    果不其然,身后追兵不断,前方竟然也冒出?一队人来,看那模样是水匪同?伙无疑,穿着水匪同?样的?衣衫,手中拿着水匪同?样的?兵刃。


    领头的?合该是个小头目,他身材高大,面容冷硬,乍一看说?的?上俊美,但一只眼眸被黑布遮着,竟是个独眼。


    独眼的?水匪分明?看到了章邯与冯无择,他的?眼眸微动,仿佛没看到一般,抬手制止了身后跟来的?水匪,道:“那二人朝北面跑了,追上去!”


    “是!”


    “快追,往北追!”


    后方的?水匪听到声音,也跟着改变了方向,往北面追去。


    独眼的?水匪回头看了一眼冯无择和章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冷漠离开……


    …………


    夜色浓郁。


    胡亥昏昏沉沉的?睡着,医士虽没有检查出?甚么大问题,但胡亥有些嗜睡,睡得?又不安生,半梦半醒的?,嘴里呢喃着:“哥哥……哥哥……”


    “亥儿。”扶苏握住他的?手掌,感觉胡亥的?掌心凉丝丝的?,还覆着一些薄汗,轻声道:“哥哥在?呢,哥哥不走,乖乖歇息罢。”


    胡亥根本没醒过来,听着扶苏温柔的?嗓音,渐渐安心下来,又陷入了昏睡中。


    哗啦——


    儁儿休养的?营帐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一条人影从营帐后门钻了出?来,身形微动,犹如?燕子一般灵动,展开轻身功夫,熟练的?避开虎贲军巡逻的?耳目,来到扈行营地偏僻的?一角。


    是儁儿……


    儁儿来到角落,昏暗的?角落已然有人等在?那里,乃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那男子只露出?眼目,根本分辨不得?面目,但他其中一只眼睛用?黑布遮住,只有一只眼睛可以?视物。


    高大的?黑衣人跪下来,拱手道:“拜见?大宗主。”


    儁儿只是看了他一眼,双手负在?身后,与平日里怯生生动不动便脸红的?模样大相径庭,面容中透露着一股薄情与狠戾,幽幽的?道:“冯无择……死了么?”


    黑衣人垂首道:“回禀大宗主,卑将无能,今日本找到了冯无择与章邯,但叫他们跑了。”


    “庸才?!”儁儿低喝道:“冯无择乃是秦人的?武信侯,手握大军,齐地粮草丰厚,他必须死!”


    “敬诺!”黑衣人道:“卑将这便加派人手。”


    “也不必慌张,”儁儿轻笑出?声,收敛了面上的?怒容,道:“有的?是功夫对?冯无择下手,毕竟……秦狗最宠爱的?小儿子,秦廷的?幼公子胡亥已然中了越毒,命不久矣,秦廷……也该乱了。”


    44 你骗我?


    “是, ”独眼黑衣人道:“大宗主英明。”


    儁儿突然眯起眼睛,戒备的道:“有人来了。”


    独眼黑衣人伸手搭在腰间的短剑之上,儁儿阻止道:“不要?声张, 你先离开这里。”


    “敬诺。”


    独眼黑衣人身形一动,十足迅捷,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已然入夜, 但韩谈不放心胡亥,便准备去看看胡亥, 若是有甚么?需要?的,自己也可以去准备。


    他往胡亥的营帐而去, 突听哗啦一声,韩谈素来是警戒之人,立刻喝道:“谁?!”


    韩谈的功夫不弱,拔步追上那黑影,就在?此?时, 身后一阵风声突然袭来, 韩谈被迫回身, “嘭!”接了一拳。


    天色太黑, 偷袭韩谈之人反应迅捷,动作凌厉犹如闪电, 韩谈根本没看清楚对方。


    啪啪啪!又是三下, 韩谈快速接诏, 被打得连连后退,心中暗暗心惊, 是谁?藏在?营地之中, 竟有如此?的功夫?


    嘭!


    韩谈后退五六步,身体不稳, 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韩谈!”


    章平冲过来,扶起地上的韩谈,韩谈大喊:“不要?管我,抓住他!”


    韩谈摔在?地上,手肘撑了一下,被石子划伤,流了许多血,章平稍微一犹豫,那人影也不恋战,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章平厉喝:“关闭辕门!搜查刺客!”


    “是,将军!”虎贲军立刻冲来,快速搜查。


    章平扶起韩谈,焦急的道:“你没事罢?流血了,伤在?何处?”


    韩谈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管我做甚么?,怎么?不去抓刺客!”


    章平道:“刺客能?有你重要?么?!?快给我看看,伤得严重不严重。”


    韩谈一愣,心口莫名有些暖洋洋的,嘴上道:“小题大做,只是割伤,难免*流些血,没事。”


    胡亥睡在?营帐之中,听到外面的杂乱声,立刻被惊醒了,睁大了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道:“哥哥?”


    扶苏握住胡亥的手,安抚道:“亥儿,哥哥在?,没事,别怕。”


    胡亥方才睡的本就不安稳,这才会被惊醒,他迷茫的喘着气,仔细一听,外面似乎在?喊着抓刺客。


    胡亥道:“哥哥,外面怎么?了?”


    哗啦——


    帐帘子被打起来,章平匆忙而来,道:“长公子,营地闯入了刺客,方才韩谈与刺客交手,被刺客打伤了。”


    胡亥惊讶的道:“谈谈受伤了?严不严重?”


    【吃醋的兄长扶苏】


    胡亥:“……”一不留神哥哥还吃醋了。


    章平蹙眉道:“流了好些血,不过是皮外伤,倒是并不严重。”


    “那便好,”胡亥道:“当真奇怪,谈谈的武艺也不差,竟被打伤了?”


    章平道:“据韩谈说,对方是个?好手,一共出了四招,他一下也没有接住。”


    “甚么??”胡亥吃惊。


    想当年韩国还没有亡国的时候,韩谈可是韩国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别看他外表柔柔弱弱,但其实从小习武,武艺不但可以说不差,还可以说是好手,哪知今日竟然一招也没有接住。


    章平蹙眉道:“那个?刺客本可以下杀手,但是并没有这般做,卑将自作主张,封锁了辕门搜查刺客,只是……还未看到刺客的踪影,怕是已然逃跑了。”


    扶苏皱起眉头,突然站起身来。


    “哥哥?”胡亥奇怪:“哥哥要?去何处?”


    扶苏道:“亥儿乖乖歇息,哥哥去看看儁儿。”


    儁儿?


    扶苏又道:“营地中闹刺客,不知儁儿那面会不会有事儿,哥哥去看看儁儿,你身子羸弱,好生歇息罢。”


    胡亥咂咂嘴,便宜哥哥这般关心儁儿,营地里闹刺客都会关心他受没受伤。


    胡亥道:“亥儿跟哥哥一起去!”


    扶苏不赞同?的道:“医士说你身子不爽,水土不服,还是好生歇息为?妙。”


    胡亥抓住扶苏的手,撒娇道:“不行不行,我就要?跟着哥哥。”


    “好好。”扶苏无奈一笑,将他从锦被中抱出来,给他加了一件衣裳,这才道:“外面夜风大,别着凉。”


    扶苏抱着胡亥,有章平跟随,一行人来到儁儿的营帐外面。


    “韩谈?”章平惊讶,他在?儁儿的营帐外面,竟然看到了韩谈。


    韩谈逡巡着走来走去,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甚么?。


    章平跑过去,道:“你不好生养伤,跑出来做甚么??”


    韩谈欲言又止,道:“两位公子是来看儁儿的么??正好,我也是来看儁儿的,一起进?去罢。”


    胡亥多看了韩谈一眼,总觉得韩谈话里有话。


    众人进?入营帐,儁儿已经被吵醒了,不过还躺在?榻上,挣扎着坐起身来,道:“长公子,幼公子?”


    胡亥抢在?扶苏开口之前,道:“儁儿,营地闹刺客,我们不放心你,你没事罢?”


    儁儿轻声道:“多谢公子挂心,儁儿无事。”


    扶苏出言道:“你出了许多汗,吐息也有些喘。”


    儁儿嗫嚅道:“不满长公子,方才……方才儁儿做了噩梦,是被抓刺客的喊声惊醒的,所以……所以有些盗汗。”


    他说着,用手背轻轻擦着额角上的汗水。


    啪!


    韩谈一步抢过去,捉住儁儿的手掌。


    “啊!”儁儿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害怕的道:“韩、韩公子你……”


    韩谈盯着儁儿的手背,道:“你的手怎么?红了?”


    众人仔细一看,儁儿的手的确红了一片,尤其是关节的地方,微微有些红肿,就像是……


    像是用拳头打了甚么?一般。


    韩谈厉声道:“是你?!”


    韩谈有些激动,儁儿吓得挣扎起来,咕咚一声被韩谈从榻上拽下来,硬生生跌在?地上。


    “嘶……”儁儿痛呼,捂住自己受伤的小腿,疼得眼圈发红,瑟瑟发抖。


    “韩谈!”章平看不过去了,拦住韩谈道:“你突然做甚么??”


    韩谈指着怯生生的儁儿,道:“是他!他就是那个?刺客!”


    “甚么??”章平大吃一惊:“你说他便是方才袭击你的刺客?”


    韩谈笃定的道:“就是他无错!虽然当时太黑,我并未看清对方的样貌,但这个?身形绝对不会有错,还有他的手背,刺客对我出了死拳,每一拳都力度惊人,他的手背,分明是出拳的时候打红的。”


    力度可是相对的,韩谈硬生生吃了几拳,刺客力度这么?大,他的手背肯定也会发红。


    儁儿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儁儿……儁儿怎么?、怎么?可能?是刺客,我不会武艺,况且……我的腿……嘶——”


    他说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腿,可能?是因着跌下软榻被磕到了,疼痛的脸色发白?。


    “还装?!”韩谈出手如电,一拳朝着儁儿的面门打上去。


    啪——


    一声闷响,韩谈这一拳没有打到儁儿,反而被扶苏出手纳住。


    韩谈不敢置信的道:“长公子,他便是刺客!”


    扶苏蹙眉道:“儁儿为?救予与亥儿,被水砦的横梁砸中,腿受了伤,有目共睹,如何可能?是刺客?”


    章平也道:“是啊,这个?儁儿文文弱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怎么?可能?是刺客?你方才出拳,他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这样的反应,合该不是细作。”


    韩谈冷笑道:“我方才出拳,他躲也没躲,这才奇怪不是么??但凡是会武还是不会武艺的人,也知道害怕躲闪,而他呢?仿佛笃定我便是在?试探于他!”


    韩谈森*晚*整*理说的好似有些道理,儁儿哽咽道:“韩公子,你……你真的冤枉儁儿了,儁儿吓傻了,怎么?、怎么?可能?躲闪……儁儿真的不是刺客,真的不是……”


    章平看到儁儿哭哭咽咽,还抱着自己的腿,有些不落忍的道:“合该不是儁儿,他的腿……”


    他说到这里,韩谈气愤的打断:“你不会是看上他了罢?”


    章平一脸迷茫,愣是被韩谈说懵了。


    韩谈冷笑一声:“是啊,我们章平将军,天生便是喜欢保护弱者,我险些给忘了,你当年在?稷下学宫,也是因着看我被人欺负,所以才生出了怜悯之心,那可真是对不住啊,我韩谈从来不需要?旁人的庇护!你去庇护旁人好了。”


    说罢,一甩袖袍,转身便走,豁朗一声掀开帐帘子,大步扬长而去。


    “韩、韩谈?”章平六神无主,赶紧追上去,道:“韩谈!你别走啊……”


    胡亥:“……”


    儁儿哽咽的道:“当真不是儁儿,儁儿绝不是刺客……”


    扶苏垂头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儁儿,伸手将他扶起来,让儁儿回到榻上。


    “啊呀!”儁儿身子一歪,险些再次摔下软榻,扶苏一把搂住他,儁儿便顺势倒在?了扶苏的怀中,那纤纤弱弱的模样,倒是与君子如玉的扶苏极为?相配,场面看起来养眼极了。


    “多谢长公子。”儁儿有些羞涩赧然。


    “无妨。”扶苏道:“时辰夜了,歇息罢,好生养伤。”


    胡亥抿了抿嘴唇,鼓着腮帮子,仿佛一只小河豚。


    扶苏回过神来,拉住胡亥的手,道:“亥儿走罢,与哥哥回去燕歇。”


    胡亥看了一眼儁儿,嘟着嘴巴道:“走不动,要?哥哥抱。”


    扶苏一笑,甚为?无奈,矮身将胡亥抱起来,道:“这样行了罢?”


    扶苏带胡亥回了营帐,已然是后半夜,胡亥沾着头枕,困顿的厉害,立刻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很?累,很?疲惫,好似永远也睡不醒……


    “呜呜呜——”


    “呜呜……”


    隐约间,胡亥似乎听到了哭声,凄凄惨惨。


    “唔……”揉了揉眼睛,胡亥睁开眼目,道:“怎么?了,谁在?哭?”


    扶苏已经醒了,似乎是怕吵到了弟弟,并没有起身,见他醒了这才坐起来,道:“哥哥去看看。”


    胡亥左右也醒了,穿好了小衣裳,与扶苏一道出去查看情况。


    “呜呜呜……”哭泣的是儁儿。


    儁儿跌倒在?地上,身边打碎了一只陶碗,红着眼睛正在?哭泣。


    韩谈抱臂,冷着脸站在?一面。


    胡亥奇怪的道:“谈谈,一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


    韩谈指着跪在?地上的儁儿,道:“这个?刺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往幼公子你的朝食中下毒,被我抓了个?正着!”


    “下毒?”胡亥惊讶。


    儁儿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没有下毒!我只是……只是听说幼公子水土不服,所以想……想去膳房帮忙,给幼公子做些可口的吃食……”


    韩谈道:“你若是想要?做吃食,何必鬼鬼祟祟?我分明看到你往幼公子的粥水中加了东西?!”


    “我没有,真的没有……”儁儿嘴巴笨,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支支吾吾期期艾艾的说了半天。


    因着这面吵闹起来,许多臣子走出来看看究竟,竟还惊动了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


    丞相王绾道:“想知晓是否下毒,还不容易?叫医士来验一验这粥水,一看便知!”


    韩谈道:“好啊!那便让医士过来验看,不知你敢不敢?”


    儁儿还是期期艾艾的,韩谈冷笑道:“怕是你不敢了!”


    儁儿摇头:“儁儿没有下毒,真的没有!”


    韩谈道:“来人,去找医士前来!”


    寺人很?快找来了医士,医士带着药囊赶来,将地上打烂的粥水拾掇起来一些,当场验毒。


    扶苏道:“医士,结果如何?这粥水到底有没有下毒?”


    医士拱手道:“回长公子的话,这粥水……并未下毒。”


    “甚么??!”韩谈吃了一惊:“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鬼鬼祟祟,往粥水里撒了一把东西?,这陶豆的边缘,还残留着粉末!”


    众人定眼一看,果然如此?,陶豆虽然打碎了,但是边缘依稀残留着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粉末,不知具体是甚么?。


    医士蹲下来检查,很?快道:“回二位公子,这是……散盐。”


    “散盐?”韩谈更是吃惊。


    儁儿战战兢兢的道:“就是……就是散盐。”


    韩谈道:“决计不可能?,你为?何要?偷偷往粥水里加散盐?”


    儁儿哽咽道:“儁儿听说,幼公子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水米进?的也少,儁儿……儁儿起初被水匪掳劫而来之时,也曾水土不服,一个?医者说,让儁儿补充一些散、散盐……”


    儁儿抹了抹眼泪:“儁儿也是为?了……为?了幼公子可以早日康健,没想……没成想被韩公子误会了。”


    羣臣在?旁边围观,一时间指指点?点?的。


    扶苏发话道:“罢了,今日之事,既然只是一个?误会,便这样散了罢。”


    “且慢!”丞相王绾站出来,道:“今日之事,虽只是一个?误会,但闹得如此?之大,长公子,不能?没有一个?收场啊!”


    扶苏看了一眼王绾,他心中犹如明镜一般,十足清楚王绾的意思。


    王绾这是借题发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压新派的机会。


    韩谈被秦廷收服之后,一直都跟随着幼公子胡亥,对胡亥是忠心耿耿,自然而然的,被王绾归类到幼公子一党,也便是新派一党之中。


    如今韩谈抓了儁儿,说他给幼公子下毒,结果却是闹了误会,王绾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丞相王绾道:“此?事虽小,但韩公子这样的做法,无凭无据指摘怀疑自己个?儿人,这无异于分裂军心!”


    胡亥一听,这罪名可就大了,加之韩谈本是韩人旧民?,杀头都是有可能?的!


    章平连忙站出来,道:“公子明鉴,韩谈一心为?了幼公子的安危着想,怎可能?是分裂军心的小人?反而是忠心耿耿的忠臣。”


    王绾冷笑一声:“我大秦素来赏罚分明,若是好心办错事儿不该责罚,那么?以后便会有人冒充好心,干脆办错事儿都没有责罚,那我秦廷岂不是要?乱了?”


    他说着,对扶苏拱手道:“长公子,今日之事或许是小事,但不可不罚,以免乱了军心,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


    扶苏眯起眼目,冷冷的看了一眼王绾,王绾这无异于是威胁。


    胡亥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当时“哎呦——”一声,浮夸的向?后一倒。


    “亥儿!”扶苏一把捞住胡亥,将他接在?怀中。


    “哎呦哥哥……”胡亥哼哼唧唧:“亥儿突然好晕啊,肯定是这里这般多的人,太闷了,好晕……好晕……不行要?晕倒了。”


    王绾还想说些甚么?,扶苏抢先道:“韩谈担忧幼公子,鉴于一片赤诚,此?次便不重罚,来人,将韩谈带回营帐,禁足两日,小惩大诫。”


    “可……”不等王绾说完,扶苏抱起胡亥道:“没看到幼公子憋闷么?,都下去罢。”


    “敬诺……”羣臣看了热闹,纷纷离开。


    韩谈的责罚并不严重,甚至像毛毛雨一样轻飘飘,但韩谈十足不服气,狠狠瞪了一眼哭咽的儁儿,转身大步往自己的营帐禁足去了。


    胡亥连连给章平打眼色,道:“去啊。”


    章平迷茫:“去甚么??”


    “去追呀!”胡亥恨铁不成钢的道:“章邯哥哥也挺聪敏的,怎么?到你这儿便像个?呆头鹅,快去追谈谈呀,哥哥说令韩谈禁足,没说你不能?进?他的营帐。”


    “哦哦!”章平赶紧大步追上去。


    “唉——”胡亥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长公子……”儁儿哽咽的道:“儁儿、儁儿真的只是好心,想要?给幼公子的粥水中加一些散盐,幼公子可以好得快一些……儁儿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事儿了。”


    扶苏道:“无妨,你回去歇息罢。”


    “是。”儁儿答应了一声,艰难的从地上挣扎起来,拄着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往自己下榻的营帐而去。


    他背过身去,背对着扶苏与胡亥,哭咽委屈的表情瞬间消失,转而眯起眼目,唇角露出一抹冷酷的薄笑。


    武信侯冯无择与章邯一直没有消息,仿佛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这样过去了大抵五六日。


    儁儿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下榻了。他稍微好转一些,一点?子也闲不住,不是平日里照顾胡亥的起居,便是帮着宫役们在?营地中忙来忙去。


    日头昏黄,渐渐偏西?,营地开始生上篝火,准备迎接黑夜。


    儁儿抱着一堆的木柴,正在?帮虎贲军生火。


    章平道:“儁儿,你身子这般羸弱,便别忙活了,我们自己弄便可以。”


    儁儿羞涩的摇摇头,擦了擦汗水,道:“儁儿也是闲得慌,没事可做,能?帮到将军,儁儿很?是欢心。”


    “嗤!”韩谈从旁边路过,重重的冷笑一声。


    胡亥从营帐中走出来,日头分明是也来越暖和起来,但胡亥的衣裳却越穿越多,这些日子水土不服之症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的严重起来。


    一张小脸蛋仿佛瘦了不少,也没甚么?精神,蔫蔫儿的。


    “亥儿,你怎么?出来了?”扶苏老?远看到胡亥,立刻走过来,给胡亥拢了拢散开的披风,将披风的带子系好,捂着他手道:“你的手如此?冰凉,哥哥抱你回去歇息。”


    胡亥摇摇头,没甚么?气力,道:“哥哥,亥儿一天到晚总是躺着,躺的都累了,想出来走一走。”


    “也好。”扶苏道:“那哥哥陪你散一散。”


    儁儿道:“公子,篝火正好生好了,这面儿暖和,请幼公子来坐一会子罢。”


    扶苏便扶着胡亥往篝火边走去,让胡亥坐在?旁边,握着他的小手轻轻喝气,道:“暖和一些了么??”


    胡亥点?点?头:“似是暖和了不少。”


    “拜见君父。”


    嬴政从幕府之中走出来,朝这边而来,道:“亥儿身子好些了么??”


    扶苏眼神有些暗淡,道:“回君父,亥儿的身子骨儿还是那般,汤药没少喝,却总是不见好。”


    嬴政坐在?篝火旁边,将胡亥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道:“来亥儿,地上凉,君父抱着你。”


    胡亥伸出小白?手,伸手让嬴政抱起来,刚一抱入嬴政怀中,胡亥突然嗓子一滚,“哇——”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亥儿?!”


    扶苏与嬴政均吃了一惊,嬴政道:“快传医士!”


    “儿臣这便去……”扶苏想要?亲自去叫医士,刚站起身来,便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篝火竟然变成了双影儿,来回的摇晃。


    咕咚!


    扶苏身子一歪,摔倒在?旁边。


    “哥哥……”胡亥虚弱的趴在?嬴政怀中,脸色惨白?,唇角还挂着鲜血,艰难的道:“哥哥……你怎么?了……”


    咕咚!


    咕咚——


    咕咚……


    接二连三的声音,身边巡逻的虎贲军也是毫无预兆的,突然摔倒在?地,一个?个?虚弱的爬也爬不起来。


    怀抱着扶苏的嬴政身子一歪,险些将胡亥扔出去。


    “哥哥……君父?”胡亥看着眼前呼呼燃烧的篝火,篝火微微冒着黑烟,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因着木柴的缘故,篝火多少都会冒出黑烟,这里是扈行营地,因着有嬴政在?场,按理来说用的都是最好的木柴,黑烟不该如此?浓重才是。


    胡亥眼神晃动,虚弱的定在?一个?人身上。


    篝火边的人,相继无力的摔倒,连坐都坐不稳,唯独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稳稳的坐着,此?时他慢悠悠长身而起。


    啪啪,甚至还掸了掸自己简陋普通的袍子。


    “儁儿?”胡亥咬着牙,用尽全力的开口。


    是了,是儁儿!


    那个?唯一有力气站起身来的人,是儁儿无疑。


    儁儿从篝火边慢悠悠的站起来,他还是那样羸弱的长相,但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脸上挂着森然的冰冷,唇角划开一丝狰狞的笑意。


    “你……”胡亥一句话还未说完。


    哐啷——


    紧闭的辕门被一声巨响撞开,一伙水匪竟然冲了进?来。营地遍布篝火,火种显然下了东西?,虎贲军毫无反抗能?力,那些水匪犹入无人之境,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闯进?来。


    为?首的水匪乃是一个?独眼的高大男子。


    唰——


    儁儿抽出独眼水匪手中的长剑,剑尖搭在?胡亥的脖颈上。


    “亥儿!”扶苏挣扎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两下,嘭一声,最终还是跌倒在?地上。


    儁儿冷声道:“你们都中毒了,不必挣扎,不过是徒劳。”


    “儁儿,你和水匪是一伙儿的?”胡亥虚弱的质问。


    儁儿笑了,嗓子里发出沙哑的笑声,好似听到了甚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道:“一伙儿的?不,合该说,这些都是我的麾下。”


    “拜见大宗主!”水匪突然跪下来,齐声山呼。


    胡亥道:“你不是儁儿,你到底……是甚么?人?”


    “现在?知晓,”儁儿道:“已然完了,的确,我不叫儁儿,如今大秦运数将近,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名唤——桀、儁。”


    “桀儁……”章平震惊的道:“你是越人!这些也不是水匪?”


    “哈哈哈!”桀儁笑起来,道:“竟有个?聪明的。”


    章平听说过桀儁这个?名字,因为?桀儁乃是越地有名的将军,深受越地君主的器重,一直带领越人反抗秦廷,是令秦廷作为?头疼的反抗势力之一。


    胡亥道:“水匪都是越人……看来冯无利是被你利用了?”


    “不错。”桀儁笑道:“冯无利那个?庸才,眼里只能?看到财币,我便小小的利用他一遭又如何?”


    冯无利掉进?了钱眼儿里,一心想要?捞取油水,他偷偷的盗取齐地的粮食和盐铁,但这些东西?可不是好卖的。


    一般的商贾虽然贪便宜,但是根本不敢接受军中的物资,粮食还好说,尤其是盐铁,这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桀儁带领越人伪装成水匪,正好盘踞在?齐地一带探查,听说了冯无利的事情,便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他们假意与冯无利做买卖,大量的收买盐铁和粮食,一方面,可以扩充军备,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取得冯无利的信任。


    桀儁笑道:“冯无利果然是个?蠢货,他很?信任我们,还对我们吐苦水,说他的兄长如何如何不提携于他。”


    于是水匪给冯无利出了一个?好主意,叫他大义灭亲,倘或武信侯冯无择不臣,死无对证,冯无利便可以趁机上位。


    桀儁道:“要?不说冯无利是个?草包,他一心攀高枝儿,可惜了,却不知这高枝儿要?了他的命!倘或冯无择不臣,他这个?做弟弟的,又如何能?逃脱的了干系,还想继承武信侯的爵位?做梦!”


    冯无利被桀儁当做枪使,对桀儁透露了嬴政东巡的路线,还将嬴政出海阅兵的消息一一告知,桀儁令自己的人乔装成虎贲军,在?船上点?火,并且用小船偷袭了他们。


    桀儁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让秦廷大乱,除掉手握重兵的武信侯,如此?一来,东方失去势力,秦廷便不可能?分心对抗越人,桀儁便可以趁机北上。


    桀儁目光幽幽的看向?胡亥,道:“我本不想杀你,可惜……”


    “为?何?”胡亥道:“你为?何不想杀我?”


    桀儁冷笑一声,道:“你不知我的身份,在?水砦中待我甚好,还算是有些良心。”


    儁儿在?水砦中乔装被欺负的模样,胡亥两次三番出手相救,甚至还把自己的吃食分给儁儿。


    桀儁出身并不好,他并非是越人贵胄,说白?了,只是一个?穷苦的百姓,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领了许多兵马,成为?了越人口中的大宗主。


    他幼年凄苦,总是被人欺凌,眼看到了许多不平之事,这其中包括越人自己的,也包括秦人对越人的。


    桀儁道:“我不得势之时,从未有人对我伸出援手,你一个?小小的秦人公子,倒是心善,我本不想杀你……可惜,实在?可惜了。”


    桀儁一笑,道:“谁叫你身在?秦廷呢?若是想怨恨,便怨恨这个?世道罢。”


    “咳咳咳……咳……”胡亥咳嗽起来,又吐出一口鲜血。


    扶苏紧张的道:“亥儿,亥儿你怎了么??”


    旁人只是浑身酸软,周身无力,而胡亥连续吐了两口血水,触目惊心,他的小脸儿本就白?皙,这会子衬托的惨白?至极。


    桀儁道:“他中毒了。”


    “中毒……”扶苏似乎想起了甚么?:“在?水砦中……”


    “无错。”桀儁笃定的道。


    胡亥和扶苏第二次进?入水砦,本是去剿匪的,哪知人去楼空,想必便是桀儁放出了消息,伪装成水匪的越人提前逃脱。


    胡亥在?水砦中被油水滑倒,摔了一跤,掌心被一根倒刺扎破,当时根本没有方在?心上,原来……


    桀儁道:“这毒,本身是给长公子你下的,可惜,你没有中毒,反而是你的弟亲中了毒。”


    扶苏眯起眼目,沙哑的道:“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桀儁掂了掂手掌,将一个?小瓶子扔在?地上,很?爽快的道:“这便是解药。”


    他拿出来的太快,众人都觉得有诈。


    果然,便听桀儁道:“解药便在?这里,可惜你们的幼公子中毒已深,便是有解药,亦无力回天。”


    他说着,扬起一抹笑容:“无妨,我会送你们团圆,你们一家子都在?这里,团团圆圆的去黄泉之下作伴罢,一个?也少不得。”


    踏踏踏……


    桀儁慢慢的向?前走去,他手中握着长剑,垂着眼目看向?胡亥,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怜悯:“这中毒很?痛苦罢?如今我早早的了解你,也算是送你解脱……”


    唰!


    桀儁手腕一转,狠狠刺向?胡亥。


    当——!!!


    一声巨响,桀儁刺出去的长剑被狠狠一荡,他没有防备,连退了三步。


    是扶苏!


    扶苏突然暴起,一把抽出佩剑,将桀儁刺出的一剑挡了回去。


    “你?!”桀儁不可置信的看着扶苏:“你怎么?会……”


    扶苏站起身来,他白?色的衣袍沾染了一些灰土,但并不显得狼狈,只是让那温润如玉的公子平添了一抹森然的狠戾。


    鬓发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扶苏侧头看了一眼胡亥,沙哑的道:“谁也不能?……伤害亥儿。”


    “你……”桀儁大吃一惊,只觉得掌心微微发凉,低头一看,虎口愣是被震裂了开来,鲜血顺着长剑滴答滴答的流淌下来。


    与此?同?时,胡亥突然从嬴政怀里蹦出来,一个?窜步跑到扶苏身后,揪住扶苏的衣襟,奶声奶气的道:“被骗了罢!这些日子我憋在?营帐中,都快闷坏了!”


    “你、你们!?”桀儁更是吃惊,吃惊一波接着一波。


    扶苏宠溺的摸了摸胡亥的小脸蛋儿,道:“难为?亥儿了。”


    “你没中毒!?”桀儁不可置信的道:“这如何可能??”


    胡亥吐了吐舌头:“这便让你惊讶了,那还有更惊讶的等着你呐!”


    他说着,昂首挺胸,两手叉腰,朗声道:“来人呀——”


    哗啦!


    摔倒在?地上的虎贲军立刻站起身来,压根儿没事的模样,直接将乔装成水匪的越人包围在?内。


    与此?同?时,便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行辕被大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在?其中。


    定眼一看,大军的旗帜上写着——冯!


    冯无择一身黑甲,手执长矛,策马奔驰而来,他身边还有一白?衣介胄的男子,分明是章邯!


    冯无择与章邯帅兵抵达,跪在?地上拱手道:“拜见陛下,见过二位公子!”


    胡亥蹦蹦跳跳的将嬴政扶起来,道:“君父。”


    嬴政长身而起,掸了掸自己袍子上的灰土,道:“武信侯与章卿来得及时。”


    桀儁更是吃惊:“不可能?,你分明也中了毒箭,怎会……怎会活到如今!”


    冯无择不仅活着,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去调兵遣将,冯家军与虎贲军团团将水匪包围在?中间,简直前有狼后有虎。


    冯无择活动了一下手臂,伤势恢复的大好,已然不碍事了,道:“冯某的确中了毒,但若是冷箭的淬毒并不致命呢?”


    “不可能?!”桀儁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俨然变成了复读机。


    “除非……”桀儁的目光晃动,似乎想到了甚么?。


    除非自己的身边,出现了内鬼!


    有人偷换了冷箭的淬毒,让见血封喉的毒素,变成了其他看起来严重,却不致命的毒素。


    还有胡亥。


    胡亥分明中了毒,眼下却平安无恙,若也是那个?内鬼,便说得通了!


    哒……


    轻响微不可闻,桀儁的脖颈一凉,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搭了上来。


    他回头去看,便看到那个?独眼的男子,短剑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是你……?”桀儁定定的看着他。


    独眼的男子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扶苏。


    扶苏点?点?头,似乎识得那个?独眼的男子。


    “你是秦廷的人?”桀儁咬住后槽牙,整个?人身子打抖,并不是惧怕,而是愤怒,沙哑的道:“你是扶苏的人?!”


    独眼的男子没有说话,他仿佛一个?冷漠的哑巴。


    “你骗我?”桀儁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质问道:“你根本不是我忠心耿耿的走狗!你是个?细作!”


    独眼的男子脸色还是一成不变,扶苏淡淡的道:“屠雎。”


    “卑将在?。”


    仿佛是两个?极端,扶苏一开口,那独眼的男子立刻应声。


    扶苏道:“告诉他,你是何人。”


    独眼男子朗声道:“吾乃大秦尉,屠雎!”


    胡亥看着这一场好戏,桀儁本想进?入秦军扈行营地做细作,哪知晓自己身边反而被安排了细作。


    而扶苏早早就安排下了屠雎这步棋子,神不知鬼不觉,将一把利刃,插在?越人的心脏之中,以至于桀儁一步步走入了扶苏的圈套,亲自将自己所有的心腹人马,全部带入扶苏的股掌之中。


    桀儁沙哑的道:“不会……决计不会……你一个?秦廷的公子,整日在?都城养尊处优,如何会知晓我们乔装成水匪之事,还……还将一个?细作,安排在?我身边数月有余!”


    屠雎跟随桀儁数月有余,是一步步取得桀儁信任的,在?那个?时候,桀儁还没有决定前来齐地乔装水匪。


    扶苏的举动,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一切……


    胡亥心道你的问题真好,一下子便问到了点?子上。


    胡亥也是偶然看到了扶苏的标签,才知晓了扶苏的这一步长棋——【看着儁儿出神的扶苏】【识得儁儿的扶苏】【知晓儁儿本名唤作桀儁的扶苏】【知晓儁儿乃越人细作的扶苏】


    胡亥当时便恍然大悟,是了,便宜哥哥突然对儁儿那么?好,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其实并非看上了儁儿的美貌,而是在?监视儁儿的一举一动,因着他识得桀儁,一眼便认出了儁儿便是上辈子令秦廷头疼的越人将领桀儁!


    胡亥咂咂嘴,不瞒你说,因着……我的便宜哥哥是重生的。


    45 哥哥宠我


    扶苏眯起眼目, 沉声道:“将越人桀儁扣押起来。”


    “哼,”桀儁冷笑一声,环视众人?, 道:“你们这些秦人,不会以为这样,便能抓住我罢?”


    他说?着, 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脖颈上的短剑,挑唇一笑:“你这里?的人?, 未必是我的对手!”


    桀儁突然一动,根本不顾脖颈上架着的短剑, 屠雎反应迅捷,若不是他动作?灵敏,那?把短剑一定会隔断桀儁的脖颈。


    别看桀儁一直装作?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但他的武艺相当惊人?,那?天夜里?桀儁与韩谈过了四?招, 韩谈愣是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 可见桀儁的动作?有多快。


    当当当——


    桀儁的长剑与屠雎的长剑发出金鸣之声, 快速交锋。


    扶苏将胡亥护在身后, 道:“亥儿乖,去君父那?里?。”


    胡亥知晓自己不会武艺, 若是有个意外, 自己肯定会被人?趁机捏咕, 于是蹦蹦跳跳的又跑回了嬴政身后,躲在后面, 探出个小脑袋瓜子, 完全是狐假虎威的模样。


    桀儁的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 屠雎虽然不处下风,但是完全无法将桀儁制服,且这样的高手过招,旁人?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唯恐越帮越忙,反而是帮倒忙。


    “嗬!”就在此时?,桀儁突然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嘭——


    都不见屠雎碰他,桀儁身子一晃,愣是要倒,他连忙将长剑插在地上,这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桀儁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狂风中的枯叶,嗓子滚动好几下,再也忍耐不住,“噗——”吐出一口鲜血来。


    “大?宗主!”


    乔装成?水匪的越人?想要抢过去查看桀儁,但他们正在与虎贲军对峙,根本无暇分心。


    桀儁用手背抹了一把唇角的鲜血,似乎才察觉到了甚么,死死盯着屠雎,沙哑的道:“你……给我下毒?”


    屠雎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平静且冷漠的凝视着桀儁,但那?模样似乎是默认了。


    “哈哈哈!好!真真儿好!”桀儁感叹道:“是我的错,我自己有眼无珠,本以为养了一条好狗,没想到……你却是旁人?家?的走狗!”


    “咳——”他说?到这里?,又吐了一口鲜血,身子踉跄,长剑也支撑不住,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


    屠雎慢慢走过去,再次用短剑搭在他的脖颈上。


    扶苏幽幽的道:“桀儁,现在如何,我这里?随便一个人?,都可抓住你。”


    “呸!”桀儁呵斥:“你们用这些下作?的法子,算甚么能耐?”


    胡亥揪着嬴政的衣袍,探出小脑袋:“儁儿你好双标哦!你假装柔弱安插在我们身边,便不是下作?的法子了嘛?我们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桀儁恶狠狠瞪向胡亥,因着气血翻腾,又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扶苏走上前两步,环视着在场的越人?,淡淡的道:“放下兵刃,否则予不能确保他的脑袋,还挂在脖颈上。”


    啧啧,胡亥笑眯眯的心想,我哥哥还挺苏的。


    越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目询,眼中都带着一些迟疑。如今越人?已然被里?外包围,想要突破本就很难,若是当真放下兵刃,岂不是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然,若不是放下兵刃,他们的头?领桀儁,立时?便要死在秦人?的剑下……


    “谁也不许放下兵刃!”桀儁用尽全力,朗声大?喊。


    他说?着,膝盖微微打颤,不顾脖颈上的短剑,一点点站起来,嘲讽的看向扶苏,道:“你用我的性命相要挟,扶苏啊扶苏,看来你与传闻中不同,你也并非甚么正人?大?家?!”


    扶苏目光平静,道:“是你看错人?了,我扶苏……”


    他自嘲的一笑,这才继续道:“或许上辈子是个正人?,而如今……再也不是了。”


    桀儁自然听不懂甚么上辈子不上辈子的,他转头?对着越人?士兵沙哑的道:“我辈儿郎,从不知甚么是放下兵刃!今日……便是我人?头?落地,谁也不许放下兵刃!”


    说?着,突然对屠雎笑了一声,身形灵动,直接撞上屠雎的短剑。


    屠雎微微蹙眉,反应迅捷向后撤步,与此同时?出手如电,“啪!”一声打在桀儁的后颈上。


    桀儁身子一软,登时?失去意识,软塌塌的栽倒下去,被屠雎接在怀中。


    扶苏朗声道:“予再说?一遍,放下兵刃,否则……你们的将领死无全尸!”


    越人?士兵又开始犹豫,互相目询着,“哐——”有人?率先将兵刃扔在地上,有一个人?带头?,便有第二?个人?,便有第三?个人?。


    哐——


    啪嚓!


    接二?连三?的,越人?士兵全都把兵刃扔在地上。


    扶苏对章平打了一个眼色,章平立刻上前,道:“全部押解!”


    “敬诺!”


    虎贲军与冯家?军里?外夹击,就算是有想要逃跑的越人?士兵,也很快被抓住扣了起来,果然是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君父。”扶苏上前拱手道:“所有越人?已经被悉数扣押,还请君父定夺。”


    “哇——”胡亥拍手,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道:“哥哥好棒哦!哥哥太厉害啦!”


    胡亥像是一个托儿,一个劲儿的夸赞着扶苏,目的相当简单,便是让嬴政觉得,扶苏是可以托付的大?秦储君,如此一来,嬴政便可以将大?秦太子之位交给扶苏,自己则可以避免成?为秦二?世的悲剧。


    胡亥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子,如今也算是健健康康,有皇帝老爹和便宜哥哥罩着,该吃吃该喝喝,简直不要太滋润。


    嬴政瞥了一眼胡亥。


    【觉得你很假的君父嬴政】


    【觉得你很可爱的兄长扶苏】


    胡亥:“……”差点子忘了,便宜爸爸对我没有滤镜。


    嬴政道:“我儿做的不错,剩下的事情,便由你来全权处置罢。”


    “敬诺。”扶苏拱手道:“儿臣定竭尽全力,幸不辱命!”


    虽然假是假了点,但胡亥还是兢兢业业的拍手:“森*晚*整*理哇——哥哥好厉害!”


    扶苏微微弯腰,轻轻摸了摸胡亥的小脸蛋,道:“亥儿也很厉害,这次多亏了亥儿,若不是你乔装中毒,越人?细作?也不会信以为真,放松警惕。”


    胡亥挺胸抬头?,道:“这都是亥儿应该做的。”


    乔装成?水匪的越人?全部落网,扶苏还要处理残局,一瞬间无暇分身,再者营地中有这般多的俘虏,胡亥跟在自己身边并不安全,唯恐发生?甚么意外,胡亥年岁小,也不会武艺。


    扶苏便道:“亥儿乖,回营帐歇息好么?”


    胡亥知晓扶苏担心自己,便不在这里?添乱了,点点头?:“哥哥小心哦,那?亥儿先回去睡觉觉了。”


    胡亥回了营帐,刚进去,便看到章平、章邯,韩谈与冯无择都在。


    章平见到胡亥回来,激动的道:“幼公子!神了!真真儿是神了,那?个儁儿还真是细作?,不只是越人?细作?,还是个越人?的将领!”


    韩谈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呆子,也只有你才觉得那?个细作?是个好人?罢?也是了,那?儁儿生?得如此柔弱貌美,你又怎么会怀疑他呢?”


    【吃醋的韩谈】


    【愣头?青章平】


    章平道:“那?个儁儿虽然的确柔弱貌美,可我……”


    章平刚想反驳,韩谈一听,冷笑道:“你还真觉得他柔弱貌美了?”


    “诶?”章平纳闷:“这不是你说?的么?”


    “我说?的,”韩谈道:“你为何应和?你应和,便说?明你的心窍中便是这么想的。”


    “我……”章平一个头?两个大?,不知为何韩谈要揪着柔弱貌美来展开。


    胡亥揉了揉额角,打断他们没有营养的吵架,道:“章邯哥哥,武信侯,你们没事罢?”


    章邯拱手道:“多谢幼公子关怀,下臣无事,只是……武信侯受了一些伤。”


    冯无择受了伤,还中了冷箭,他知晓是越毒,起初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过后来发现,这越毒看起来见血封喉,但其实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表面可怖罢了。


    后来他们被乔装成?水匪的越人?士兵追杀,穷途末路之时?,遇到了一个独眼的男子,正是扶苏安排在越人?之中的卧底——屠雎。


    屠雎将越人?支开,不止如此,后来还折返回来,将越毒的解药交给了冯无择,并且与冯无择说?明了情况。


    冯无择道:“多亏了屠卫尉,卑将才侥幸保存性命,并且快马加鞭赶回军营,调遣了军队与长公子里?应外合。”


    章平感叹道:“这个屠卫尉是何人??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儿。”


    胡亥挑了挑眉,说?起这个屠雎,可是个大?人?物……


    哗啦——


    帐帘子被打了起来,一个寺人?从外走了进来。


    “拜见幼公子。”寺人?一板一眼的作?礼,道:“幼公子,陛下请您过去。”


    “君父?”胡亥眼眸微微转动,说?实在的,他其实很“怕”与嬴政相处,倒不是嬴政很凶,而是嬴政太过敏锐,胡亥与他说?话?,他总是能察觉到甚么,而且嬴政的眼睛里?没有滤镜,不像便宜哥哥,自己便算是说?错了甚么,做错了甚么,一个撒娇完全拿捏。


    胡亥试探的道:“不知君父传召,是甚么事情?”


    寺人?道:“小臣不知。”


    胡亥:“……”


    胡亥无奈,也不好不过去,便跟随着寺人?离开营帐,前往嬴政的御营大?帐。


    “拜见君父!”胡亥走进去,一板一眼的作?礼。


    嬴政笑道:“亥儿何时?这般懂得规矩了?还学会作?礼了。”


    胡亥干笑一声,道:“君父寻亥儿过来,可是有甚么要紧之事?”


    嬴政摆摆手,竟遣散了御营大?帐中所有的寺人?与宫女,让他们都退下去,这才道:“怎么,若是无有要紧之事,君父便不能叫亥儿过来说?说?话?儿,谈谈天呢?”


    胡亥眼皮狂跳,没有要紧事把寺人?宫女都遣散出去?这分明是要说?一些“见不得人?”的话?!


    “亥儿过来。”嬴政招手。


    胡亥硬着头?皮走过去,嬴政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温柔的抚摸着胡亥的头?发,道:“亥儿,君父问你,那?屠雎是怎么回事?”


    方?才章平他们也提起了屠雎,屠雎乃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当然了,并非如今赫赫有名,而是在不久的未来,扬名千里?。


    提起秦朝门将,很少人?会提及屠雎,但屠雎对秦朝的贡献,功不可没。嬴政称帝之后,开始对南方?着手,对抗百越不服管教的势力。


    在楚国还没有灭亡之时?,百越便是楚国的心头?大?患,一根毒刺。因着越地地势复杂,多草多木,还有许多的山川河流,所以打起仗来苦难的厉害。


    这些越人?极其擅长游击战,又熟悉越地的环境,总是伏击在草木茂盛之处,这边打完,那?边又冒出来,楚国人?对他们都没有太多的法子。


    轮到嬴政这里?,嬴政便派出了屠雎,屠雎对付越人?很有一套,直接斩杀了西呕君译吁宋,一时?间秦军声势旺盛,风头?无两。


    胡亥看了一眼嬴政,险些忘了,自己的便宜爸爸也顶着重生?的闪亮光环,因此在屠雎还未能发光发热的节骨眼上,认识屠雎的,不只是扶苏一个,还有嬴政!


    嬴政笑道:“亥儿你来告诉君父,你的兄长,是从何处找来的屠雎?又是如何,将屠雎安排在越人?之中作?为内应?还有,为何要启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卫尉。”


    “这个……”胡亥哈哈干笑,道:“君父怎么问亥儿呀?”


    嬴政一笑,轻轻抚摸着胡亥的鬓发,道:“因着亥儿最是听话?,不像你兄长那?般,都是蔫儿坏的点子,君父自然要问问乖巧的亥儿了。”


    胡亥差点翻白眼,总不能告诉嬴政,扶苏和你一样,都是重生?的罢?


    胡亥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宜爸爸和便宜哥哥的底细,还是让他们互相摸索去罢,与自己无关,千万不要多管闲事。


    胡亥奶声奶气的道:“君父,亥儿也不知晓,若是君父想知晓的话?,还是直接去问哥哥罢!”


    “哦?”嬴政挑眉:“是么?”


    “哎哎呀呀——”胡亥突然浮夸的捂住自己的小脑袋,道:“君父,亥儿……亥儿怕是方?才着了风,有点子头?疼,哎呦,这脑袋好疼哦!君父,亥儿可能不能陪伴君父,要先回去歇息了。”


    胡亥决定假装柔弱,装病逃跑。


    嬴政道:“亥儿病了?朕帮你传医士,今日你便在这里?歇息下,如何?”


    “啊不不不!”胡亥连忙摇着小白手:“不必了,君父,亥儿回……回去歇息便好,不打扰君父了。”


    嬴政笑道:“怎么,朕还是甚么洪水猛兽不成??”


    “自然不是啦!”胡亥道:“亥儿只是怕打扰君父歇息,又怕把病气过给君父,君父日理万机,千万不能害病呀!”


    嬴政摆摆手,终于松口道:“罢了,你这灵牙利齿的,总有百个理由借口,朕便不留你了,去罢。”


    “谢谢君父!”胡亥一溜烟儿,转身窜出了御营大?帐,蹦跶哒回了自己的营帐。


    “亥儿?”


    胡亥一进入营帐,便看到了扶苏。


    扶苏已然在等他,迎上两步,道:“去了这般久,君父有说?甚么?”


    想必是扶苏听说?嬴政将胡亥单独叫过去说?话?,所以特?意赶回来询问。


    胡亥心里?摇头?,你们这父子俩,不会自己说?话?么,把我做了传话?筒。


    胡亥道:“君父只是随便问问,便让亥儿回来歇息啦!”


    扶苏点点头?,爱惜的抚摸着胡亥的脸蛋,道:“亥儿,这些日子,哥哥因着忙着越人?的事情,对你多有疏忽,哥哥给你郑重的赔个不是。”


    为了监视桀儁的一举一动,扶苏这些日子总是在儁儿的营帐之中,营地遭遇了刺客,扶苏也是第一时?去查看儁儿的情况,在外人?眼中,扶苏对儁儿当真是关心极了,无微不至极了。


    胡亥摇头?道:“没关系的哥哥,亥儿知晓哥哥在办大?事!”


    扶苏道:“亥儿这般懂事儿,反而叫哥哥心疼。”


    他说?着,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营帐之中还有第三?个人?,屠雎一直站在角落,也没有出声。


    扶苏抬手道:“屠雎,来拜见幼公子。”


    “敬诺。”屠雎上前两步,跪在地上道:“卑将屠雎,拜见幼公子。”


    胡亥连连摆手:“屠卫尉不行此大?礼,快起来罢!”


    屠雎却道:“卑将的命,是长公子给的,长公子叫卑将拜见幼公子,卑将决计不敢怠慢分毫。”


    扶苏道:“亥儿,这屠雎乃是哥哥的心腹,武艺超群,从今往后,哥哥便让他跟随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危。”


    屠雎出身并不好,并不是甚么世家?君子,甚至不如章邯和章平这样的没落子弟。


    他的族人?因着结党营私而获罪,说?白了,其实就是新派与旧派卿族之争的替罪羊,一大?家?子充入圄犴,朝不保夕。


    扶苏重生?之后,立刻便想到了屠雎这号人?物,他知晓,屠雎在未来对抗百越的战役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因此命人?暗地里?打听屠雎。


    扶苏还亲自往圄犴中走了一趟,将屠雎救了出来,倘或不是扶苏,屠雎或许死不了,但在圄犴之中,又要多吃许多年的苦头?。


    屠雎承蒙扶苏大?恩,发誓对扶苏忠心耿耿。


    扶苏并没有立刻让他进入军营,而是以秦人?逃犯的身份,将他悄悄的安排在越人?之中。


    因着扶苏知晓,想要拿下百越,除了培养屠雎,还是不够。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屠雎的确是对抗百越的一把好手,杀死西呕君译吁宋,将百越打得七零八落。


    可是当西呕君译吁宋身死之后,桀儁便成?为了百越反抗军的头?领,桀儁一路带领着越人?军队,将嬴政派遣来的五十万大?军打散,横尸数十万,并且斩下了屠雎的项上人?头?。


    秦廷失去了屠雎这一员大?将,再与百越对阵之时?,难免皮皮遢遢。


    扶苏知晓屠雎的悲剧命运,为了改变这一点,也为了能更好的对付百越,便将屠雎提前一步,安插在越人?之中,令他取得桀儁的信任,并且分裂西呕君译吁宋与桀儁之间的关系。


    扶苏又对屠雎道:“屠雎,亥儿是予的幼弟,予便将亥儿的安危,交托给你了。”


    “敬诺!”屠雎道:“请长公子安心,屠雎必定肝脑涂地,以死效忠!”


    “哥哥,”胡亥一脸懂事儿的道:“越人?刚刚落网,你若是忙,便去忙罢,不必理会亥儿。”


    “那?怎么行?”扶苏道:“亥儿这般懂事儿,反而较哥哥心疼的紧。”


    他说?着,将胡亥抱起来,放在软榻上,道:“亥儿乖乖歇息,哥哥守你一会子,等你睡下了,哥哥再去忙。”


    【因为桀儁的事情,内疚的兄长扶苏】


    胡亥看到扶苏的标签,干脆躺下来,道:“好罢,那?亥儿要睡觉了,哥哥给亥儿哼个曲儿,哄亥儿睡觉罢。”


    扶苏一笑,道:“你这小坏蛋,哥哥哪里?会哼曲。”


    胡亥在榻上打挺,仿佛一条小鲤鱼,道:“哼嘛!哼嘛!哥哥刚说?要哄亥儿歇息。”


    扶苏无奈,叹了口气,道:“好罢。”


    胡亥睡着之后,扶苏便把屠雎留下来,自己又去忙碌了,这一忙碌直到第二?天清晨。


    乔装成?水匪的越人?被他们悉数抓获,还抓住了百越的将领桀儁,这可是大?丰收,营中准备举办庆功宴,论功行赏。


    因着天气转暖,庆功宴便在营地的空场上举行,扶苏一面处理越人?的事情,一面将庆功宴安排的井井有条,不得不说?,行动能力是相当厉害了。


    胡亥只负责吃吃喝喝,到了时?辰,便换好衣裳,准备来庆功宴吃肉。


    在羣臣的山呼声中,嬴政走入宴席,一展袖袍,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上。


    “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嬴政抬起手来,道:“众卿不必多礼,起身罢。”


    羣臣起身,嬴政扫视了一眼众人?,笑道:“今日乃是庆功宴,论功欣赏,扶苏,你可是头?功,想要一些甚么赏赐?”


    扶苏站出来,面容谦和,举止儒雅,道:“君父言重,儿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并不想讨任何赏赐。”


    嬴政笑道:“哦?我儿这般谦逊,那?好……朕便不给你甚么赏赐了,倒是再叫你辛苦辛苦,俘虏桀儁之事,百越的战事,便交给你来处置。”


    羣臣立刻看向扶苏,陛下虽没有明面上赏赐扶苏,但将处理桀儁和百越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扶苏,这是多大?的权利,说?明了甚么?


    说?明嬴政十足信任扶苏,扶苏距离大?秦储君的位置,更进一步了!


    胡亥一听,比扶苏还要欢心,倘或我哥哥做了储君,那?我便可以安心做米虫了。


    “儿臣敬诺,”扶苏拱手道:“请君父放心,儿臣定不辱命!”


    嬴政点点头?,又道:“章邯。”


    章邯应声站出来,道:“下臣在。”


    “朕记得,”嬴政道:“你乃是将门之后,一直在少府做衣丞,当真是委屈你了。”


    章邯略微有些惊讶,道:“陛下言重了,为陛下分忧,下臣不敢觉得委屈。”


    “只是不敢,”嬴政笑道:“你到底还是有些不甘的,对么?”


    众人?都替章邯捏了一把汗,章邯抬起头?来,道:“下臣不敢欺瞒陛下,确是这么回事。”


    嬴政笑起来,道:“好,这次能拿下越人?俘虏,章邯你同样功不可没,不止如此,也展现了你章氏一门的将才之风,这样罢……”


    他顿了顿,道:“寡人?便封你为章台宫卫尉,官阶不大?,你可愿意?”


    章台宫是何处?那?是嬴政在咸阳城之内的寝宫!


    章台宫的卫尉,从来都是嬴政的心腹担任,的确如同嬴政所说?,官阶不大?,没有这个将军那?个将军听起来威武,可架不住实权大?。


    章邯眼底划过一丝吃惊,立刻跪在地上:“拜谢陛下!”


    嬴政道:“你只是拜谢朕,并不说?一些漂亮话?儿?”


    章邯道:“下臣为陛下尽忠,并没有甚么漂亮话?可说?。”


    “好,”嬴政道:“章邯,那?朕便等着你尽忠了。”


    嬴政一连放了两次大?权,扶苏和章邯都得到了极大?的褒奖,紧跟着转头?看向胡亥,道:“亥儿此次同样功不可没,临危不惧,机智应变,你想要甚么褒奖?”


    胡亥被点到了名字,蹦跳跳的站出来,挺胸抬头?的道:“君父,亥儿想要的可多啦!”


    相对比扶苏的淡薄,章邯的不卑不亢,胡亥这一张口,羣臣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这幼公子,到底还是小家?子气了一些。”


    “谁说?不是呢,到底还是年幼,没有开过眼界。”


    “看看长公子,再看看幼公子,唉——真是天差地别。”


    胡亥不是没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但全都当成?耳旁风,一点子也不在意。


    “哦?”嬴政道:“亥儿想讨甚么赏赐?只要你开口,君父必然应允。”


    他这话?一落,王绾登时?着急起来,若是胡亥狮子大?开口,说?要做大?秦的储君,那?可如何是好?长公子这般呕心沥血,岂不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陛下……”王绾站起身来,刚想要插嘴。


    胡亥可不给他这个机会,笑眯眯的道:“君父,亥儿想要——想要一大?筐甜果!”


    “甜果?”


    “甚么?!甜果?”


    “甜果是甚么暗示不成??”


    羣臣立刻喧哗起来,互相目询,均是一脸不解。


    胡亥甜滋滋的道:“这个天气,正好吃甜果,亥儿前些日子总是害病,整日的用药,汤药可苦可苦啦!若是腌制一些甜果,那?吃药的时?候叼一颗,便不那?般苦了!”


    嬴政挑眉:“只要甜果?”


    “不不不,”胡亥摆手,道:“还要好多美貌的大?坛子,腌制甜果用,腌制完了甜果,还得用美貌的小承槃装起来!”


    “这……”


    “幼公子在说?甚么?”


    “甜果?我怎么只听到了甜果?”


    在羣臣的喧哗,与王绾的瞠目解释之下,嬴政一笑,道:“好,便依亥儿,朕会下令,让匠作?亲自为你打造坛子和承槃,你想要甚么模样,只管吩咐他们便是。”


    “嗯嗯!”胡亥奶声奶气,拉长声音道:“君父真好!亥儿拜谢君父!”


    说?完,昂首挺胸又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还故意侧头?对王绾挑了挑眉头?。


    王绾狠狠送出一口气,但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般好的机会,小公子只是要了果子,就是为了吃药……吃药不苦口?!


    韩谈低声道:“幼公子,你方?才可是要吓死那?帮老家?伙了。”


    胡亥偷笑:“是陛下想要敲打那?些老家?伙,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谈谈你别说?,还挺有趣儿的!”


    韩谈笑道:“谁说?不是呢?”


    嬴政相继褒奖了扶苏、章邯还有胡亥,之后又道:“冯无择。”


    武信侯冯无择从席上出列,道:“卑将在。”


    羣臣想着,陛下这回又要褒奖武信侯了,也是,武信侯领兵有功,如不是他及时?调遣了冯家?军,与虎贲军里?外夹击,越人?兵马那?般骁勇善战,或许一时?无法拿下,也或许会损失一部分兵力。


    哪知嬴政冷声道:“你可知罪?”


    冯无择跪在地上,道:“卑将知罪。”


    羣臣一片哗然,又开始小声喧哗起来,“怎么回事,陛下不褒奖武信侯么?”


    嬴政冷声道:“你便说?一遍,你到底所犯何罪?”


    冯无择道:“罪臣管教不严,家?父与弟亲伙同越人?谋反,犯了不臣之罪。”


    嬴政道:“如你所言,该当如何?”


    “该当……”冯无择沙哑的道:“全族大?辟。”


    大?辟便是斩首。


    的确,冯涛和冯无利倒卖齐地的粮食盐铁,这本已经罪无可恕,再加上他们与越人?勾结,这绝对是死罪,而且是灭族的死罪!


    众人?一听,好家?伙,陛下在这里?等着冯无择呢,虽冯无择领兵救驾有功,但是这般大?的罪名,如何处置全看陛下的心情了。


    嘭!嬴政一拍案几,道:“你也知晓?真真儿是好,朕将齐地交给你来驻守,你呢,冯无择,看看你都做了甚么!你可有辩解?”


    冯无择垂下头?来,道:“卑将罪无可恕,并无辩解。”


    一时?间,宴席陷入了冷场之中,众人?大?气儿也不敢喘。


    王绾缕着胡须,冷笑着侧头?看向廷尉李斯,低声对扶苏道:“谁不知冯无择是李斯一派,如今李斯却缄口不言,唯恐冯无择连累他们,真真是个无情之人?。”


    扶苏转头?看向廷尉李斯,的确,李斯没有动弹,他低垂着头?,此时?一脸漠不关心,似乎想要与冯无择撇开干系。


    趋利避害,这是在朝廷之中混迹的前提条件之一,若是不懂得这一点子,李斯也不可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这一点子无可厚非。


    新派的卿族看到李斯没动,便也不敢动弹,有几个想要替冯无择分辨的,都被压了回去。


    “你疯了?没看到廷尉都没动么,你去做甚么?”


    “就是啊,陛下正在气头?上,这是去找死。”


    “死武信侯一个还不够?你也要去垫背?”


    嬴政扫视着众人?,道:“怎么,你没有辩解之处,那?么旁人?呢?旁的人?,有没有可以为你分辩的?”


    羣臣的窃窃私语很快安静下来,全都半低着头?,似乎生?怕与嬴政对上目光,会被叫起来说?话?似的。


    “怎么,”嬴政道:“无人?替你分辩?冯无择啊冯无择,你看看你自己,平日里?便如此没有人?缘儿不成??”


    冯无择道:“陛下明鉴,此事乃卑将之罪,与他人?无关。”


    嬴政饶有兴趣的道:“旁人?都没有站出来替你分辩的,怎么,你倒是不想牵扯到旁人??”


    说?着,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李斯等人?。


    李斯有些许的惊讶,抬头?看了一眼冯无择,冯无择虽跪在地上,但面容坦荡。


    “陛下!”有人?站了出来,来到冯无择身边,拱手道:“下臣有话?要说?。”


    是章邯!


    “章卫尉?”


    “他刚得了褒奖,这会子怕是不知天高地厚了罢?”


    “正是啊,冯无择这犯的可是死罪啊!”


    冯无择震惊的看了一眼章邯,低声道:“你来做甚么?快回去。”


    章邯却不看他一眼,甚至不做理会。


    嬴政笑道:“章卫尉可是有话?要说??”


    “正是。”


    嬴政道:“朕劝章卫尉,想好了再说?了,如今章卫尉刚刚册封,弟亲又在虎贲军中供职,可知晓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


    章邯深吸了一口气,道:“回禀陛下,陛下令章邯作?为章台宫卫尉,难道不是看中了下臣的忠心与直言么?若是下臣深知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便挑挑拣拣的对陛下回禀,陛下也不会令下臣做这个卫尉,对么?”


    章邯竟然反问嬴政,众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嬴政却哈哈大?笑起来:“好,你说?,朕听着呢。”


    章邯拱手道:“陛下,武信侯之父伙同其弟谋反,的确罪不容诛,当年这件事情与武信侯无干,武信侯身中剧毒还冒死调兵,其间昏厥痛苦,下臣全都看在眼中,绝非奸恶之辈,相反,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样的忠臣,若是陛下看不在眼中,岂不是令羣臣心寒,岂不是令天下心寒?”


    “快别说?了!”冯无择呵斥,道:“退下!”


    章邯却还是不理会他,好似自己并不是在为冯无择分辩一般。


    胡亥挑了挑眉,章邯哥哥也真是刚,都说?章平是个愣头?青,看来章邯哥哥愣起来也不绕多让,甚至比章平还要虎,果然哥哥弟弟都是一样的。


    胡亥噌的站起来,“啪啪啪”拍手道:“哇——章邯哥哥说?的好好哦!”


    罢了又道:“君父,亥儿不要漂亮的大?坛子和小承槃了,君父便饶了武信侯,叫他功过相抵罢!”


    嬴政笑道:“亥儿,你觉着自己的大?坛子和小承槃,便能抵消了武信侯的功过么?”


    “那?——那?……”胡亥瘪着嘴巴,似乎下定了决心,扬起天真的小脸蛋儿,道:“那?亥儿也不要甜果啦!”


    胡亥像是是来搅局的,甜果怎么能抵消谋反的罪名呢,羣臣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章平着急的对扶苏道:“长公子,你快帮一帮忙,若是武信侯真的出事,岂不是也要连累我哥?”


    扶苏却道:“稍安勿躁,陛下……并未有真的想治罪武信侯。”


    “甚么?”章平惊讶。


    扶苏是了解嬴政的,毕竟他们做了两辈子的父子,父亲生?气是甚么模样,欢心是甚么模样,敲打人?又是甚么模样,他心窍之中一清二?楚。


    眼下的嬴政,分明是在敲打人?心,不只是冯无择的,还有满朝文武的。


    嬴政笑道:“亥儿,你可想好了,甜果和漂亮的器皿便都没有了。”


    胡亥一脸心疼的模样,嘟着嘴巴道:“想好了!”


    其实胡亥心里?根本没当回事儿,反正我想吃果子,无论是甜的酸的,我哥哥都会给我找过来,我吃一颗,哥哥恨不能给我找一山!


    嬴政故意沉默片刻,羣臣提心吊胆到了极点,便听嬴政道:“冯无择,朕的儿子,与朕新封的卫尉替你求情,朕……便饶你这一次。”


    羣臣纳罕,冯无择惊喜的道:“谢陛下!”


    “然,”嬴政道:“你功过相抵,朕可以不追究,从今往后,你必要忠心耿耿,不得有二?。”


    “敬诺!”冯无择叩谢道:“卑将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不敢二?心!”


    今日是庆功宴,该赏赐的赏赐了,该敲打的敲打了,嬴政便端起羽觞耳杯,道:“今日庆功,放开来幸酒,不必拘束。”


    “敬陛下!敬大?秦!”


    众人?敬酒之后,便可以自由燕饮了。


    冯无择端起耳杯,走到章邯面前,道:“章卫尉,恭喜你荣升。”


    “只是恭喜么?”章邯挑眉道:“方?才武信侯孤立无援,你的自己人?可都没有站出来为你说?一句分辩的言辞,武信侯除了恭喜下臣之外,更应该感谢下臣,不是么?”


    冯无择一笑,道:“旁人?都道章君子光风霁月,是个顶温柔的,怎么轮到冯某这里?,章君子的嘴巴,如此不饶人??”


    章邯道:“就是论事罢了,这会子武信侯不会再帮着旁人?,拉拢下臣了罢?”


    李斯对冯无择一直照顾有加,冯无择可以成?为武信侯,也多亏了李斯的提携与帮助。方?才在嬴政面前,其实冯无择多少有些心寒,但他还是决定一力承担,也算是报答李斯的恩德了。


    冯无择笑道:“章君子放心,冯某往后再也不会拉拢章君子了。”


    他说?着,顿了顿,稍微凑近一些,在章邯耳畔道:“倒是章君子,方?才站出来为冯某出头?,冯某好生?感激,不知……该如何报答章君子。”


    暖洋洋的气息,略微暧昧,倾洒在章邯的耳畔,章邯的心窍莫名麻痒起来,伸手想要推开冯无择,冯无择趁机握住章邯的手掌,低声道:“今夜散席之后,冯某去章君子的帐中伏侍,如何?”


    梆梆!


    章邯心跳飞快,不知是不是酒水上头?的缘故,竟是有些面红,领口的地方?也憋闷的热辣辣的。


    冯无择见他脸红,嘴唇若有似无的剐蹭着他的耳垂,轻笑道:“章君子,意下如何?”


    “哥!”


    章邯还未来得及回答,章平毫无眼力见儿的走了过来,兴冲冲的道:“哥,你在这里?啊!诶,武信侯也在?”


    章邯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冯无择,他可是练家?子,冯无择还在搞暧昧,哪知当胸挨了一掌,力度还挺大?,险些一屁股跌在席上。


    冯无择:“……”


    胡亥看在眼中,摇摇头?,心说?章平哥哥太没眼力了,简直是超大?的电灯泡!


    胡亥为了缓解尴尬,走过去甜滋滋的道:“章邯哥哥,武信侯,你们的伤势好些了没有?”


    章邯连忙转移话?题,道:“多谢幼公子挂心,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胡亥笑眯眯。


    章平道:“哎,吓我一跳,我就知晓,冯大?哥这样的人?物儿,绝对不是坏人?,绝对不可能谋反!”


    “哦?”冯无择笑道:“看来章平将军才是冯某的知己,今日冯某一定要与章平将军多饮几杯才是。”


    章平豪爽的道:“好啊,今日咱们无醉不归!”


    冯无择似乎改变了策略,想要先灌醉章平,免得章平“碍事儿”,章邯无奈的道:“平儿,少饮两杯,明日你还要戍守,别出了岔子。”


    章平笑道:“无妨的大?哥。”


    冯无择道:“是啊章君子,章小君子今日兴致好,多饮两杯,想必有分寸的。”


    章平拍着冯无择肩膀:“冯大?哥,你懂我!你真的太懂我了!”


    【讨好“小舅子”的武信侯冯无择】


    胡亥:“……”好一个阴险的武信侯啊!


    章平和冯无择酒量不错,被二?人?感染,胡亥也稍微尝了一口,甜甜的,真好喝,于是稍微又饮了一口,又一口。


    扶苏可是今日的主角之一,许多臣子看出了扶苏的潜力,排着队的给他敬酒。


    等扶苏抽出功夫过来一看,胡亥已经醉倒了!


    胡亥趴在案几上,屠雎站在他身后守卫着,拱手道:“长公子。”


    扶苏蹙眉道:“亥儿这是醉了?到底饮了几杯?”


    屠雎淡淡的道:“一杯……都没有,拢共饮了三?口。”


    扶苏:“……”


    胡亥的酒量相当惊人?,软塌塌的趴着,隐约间听到了扶苏的嗓音,忽然抬起头?来,“嘿嘿嘿——”一串傻笑:“亥儿没有醉哦!没——有——嗝……醉——”


    扶苏无奈,矮身在胡亥面前,与他平视,张开手道:“来亥儿,哥哥抱你回去歇息。”


    “哥哥,抱——”


    胡亥踉踉跄跄的扑过来,一头?扎在扶苏怀里?,嘿嘿嘿又是一阵傻笑。


    “哥哥!好……好大?!”胸好大?!


    扶苏刮了一下胡亥的鼻梁,道:“小醉鬼,说?甚么呢。”


    扶苏将胡亥抱起来,胡亥很自觉的将小脑袋靠在扶苏肩窝上,还晃了晃小屁股,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扶苏转头?对屠雎道:“你去歇着罢。”


    “敬诺。”屠雎拱手之后退了下去。


    扶苏便抱着胡亥,一路往下榻的营帐而去,进了营帐,将胡亥放在软榻上。


    “唔——”胡亥摇头?,两只小胳膊勾住扶苏的脖颈,就是不松手,小细腿一夹,还夹住了扶苏的腰,仿佛一只树懒一般,挂在扶苏身上,就是不下来。


    扶苏正好坐在榻上,让胡亥躺在自己怀里?,道:“小酒鬼,乖乖躺下来歇息。”


    胡亥摇头?,抱住扶苏的腰身,脸蛋儿蹭了蹭,道:“哥哥,嘿嘿……是我的,我的……”


    扶苏无奈的道:“好好好,是你的,哥哥是亥儿的。”


    胡亥一面傻笑,又道:“哥哥是亥儿一个人?的。”


    扶苏一愣,便听胡亥的嗓音有些闷闷的,又道:“虽然我知晓,前段时?日,哥哥是为了瞒住旁人?的眼目森*晚*整*理,才对儁儿那?般好的……唔……但亥儿的心窍里?,不知为何,还是空落落的。”


    他说?着,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凝视着扶苏道:“哥哥,亥儿是不是,太小心眼子了?”


    扶苏心窍一紧,紧紧抱住胡亥,轻声道:“亥儿,你这是要心疼死哥哥么?”


    “再不会了……”扶苏沙哑的道:“哥哥对天起誓,再不会如此,无论往后发生?甚么样的事情。”


    “哥哥……”胡亥闷闷的道:“好勒哦!”


    扶苏这才反应过来,稍微放松了一些环抱的手,道:“是哥哥不好,哥哥给你赔不是。”


    “嗯!”胡亥也不客气,醉醺醺的道:“是了,都是哥哥不好!哥哥你若是对亥儿不好,亥儿可要转头?去——去抱君父的大?腿啦!”


    胡亥捂着嘴巴偷笑:“嘿嘿嘿,君父的胸……嗯,也好大?哦!”


    扶苏道:“不许。”


    胡亥道:“那?哥哥可要对亥儿好一些,更好一些哦!”


    扶苏哄着他,道:“亥儿放心,哥哥会对你最好的,旁人?都赶不上的好。”


    胡亥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嘿嘿傻笑着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正午了。


    “哎呦……”胡亥揉了揉额角,有点子若有似无的头?疼,反应了半天,这才想到,自己昨儿个好像是喝了一杯酒?


    哦不不,喝了三?口,就三?口,然后醉倒了……


    胡亥翻了个身,扶苏正在旁边批看文书,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来,走过来道:“亥儿,醒了?”


    “唔——”胡亥抱着被子点点头?,小可怜儿一般道:“头?疼,好饿啊。”


    扶苏笑道:“还知晓饿?那?宿醉合该不严重,等一会子,哥哥让人?去给你准备吃食。”


    早过了朝饭的时?辰,吃食一直都在火上温着,很快韩谈亲自将吃食端来。


    扶苏要处理越人?的事情,但又担心胡亥,便把公务挪到胡亥的营帐中批看,眼看韩谈来陪着胡亥,便走到一边的案几坐下,继续批看文书,看起来十足忙碌。


    胡亥饿坏了,津津有味的大?快朵颐,就瞧韩谈接二?连三?的偷看自己,奇怪的道:“谈谈,你总是偷看我,怕不是偷偷的恋慕于我?”


    韩谈道:“幼公子瞎说?甚么。”


    “那?你偷看我做甚么?”


    韩谈犹豫再三?,还是道:“幼公子,你往后还是别饮酒了。”


    “为何?”胡亥奇怪。


    韩谈尴尬的道:“你的酒德……欠佳。”


    “胡说?!”胡亥道:“我沾到头?枕便睡,怎么酒德欠佳了?”


    韩谈眼皮狂跳:“幼公子还说?呢,昨个儿夜里?头?,隔着半里?地都听到了,幼公子一直大?喊着让长公子宠着你。”


    胡亥发出一个迷茫的单音:“啊?”


    韩谈又道:“还说?长公子若是不宠着自己,便要去抱陛下的大?腿子了!”


    胡亥再次发出一个迷茫的单音:“啊??”


    韩谈第三?次开口,道:“还……还嚷嚷着,长公子胸……胸大?。”


    胡亥:“啊???”


    韩谈实在说?不下去了,道:“总之污言秽语的,怕是半个军营都听见了。”


    “啊——”


    扶苏正在批看文书,便听到胡亥一声“哀嚎”,手里?分明还握着一只鸡腿,却一头?扎在被窝里?,把被子蒙到脑袋顶。


    “亥儿?”扶苏赶紧走过来,担心的道:“亥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难不成?,宿醉的厉害?”


    胡亥躲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道:“我想静静。”


    扶苏:“……”


    秦廷扣押了百越将领桀儁,还俘虏了一众的越人?士兵,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西呕,西呕君译吁宋提出和谈的提议,想要用会盟的方?法,将他们的将领桀儁赎回去,当然了,条件还要当面交涉。


    这件事事关重大?,西呕提出会盟,邀请的是秦廷的皇帝嬴政,一方?面嬴政还在东巡,另外一方?面,西呕狡诈,提出的会盟地点又在洞庭一带,那?里?的地势复杂,完全不利于秦军,说?没有诈都无人?相信。


    幕府大?帐之中,羣臣七嘴八舌的商议着。


    “西呕提出会盟,若是我大?秦不同意,唯恐失了风范,被人?看不起,不知他们又要怎么嚼舌头?呢!”


    “正是啊!可越人?狡诈,不得不防!”


    “怕甚么?!怕他个娘的,咱们手里?头?握着桀儁的脑袋,还怕越人?耍诈不成??”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听说?西呕君一向忌惮桀儁的功劳,说?好听了,他是西呕君,说?不好听了,越人?都崇敬桀儁,桀儁才是他们的领袖,焉知西呕君不是故意引咱们会盟,连同桀儁与咱们秦军,一并子解决?”


    “在理啊!在理!”


    嬴政坐在幕府的最上首,微微眯着眼目,淡淡的道:“扶苏,朕既然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你来处置,便想听听你的想法。”


    扶苏站起身来,拱手道:“君父,西呕狡诈,尽人?皆知,此次会盟谈判怕是有诈,但我大?秦若是不出面,唯恐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因此……儿臣以为,不如将桀儁放在军中,由儿臣代?替君父出面,参与西呕会盟,若是西呕提出的条件适当,再将桀儁俘虏押解交换,亦不迟。”


    “这……”王绾迟疑道:“长公子,这太危险了,越地复杂,长公子何必亲自犯险呢?”


    扶苏却道:“正是因着越地复杂,我秦军还无法完全掌握越地的具体情况,儿臣才想亲赴探查,还请君父成?全!”


    “好,”嬴政笑道:“不愧是朕的儿子,扶苏愈发的与往日不同了。”


    扶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嬴政,正巧嬴政也正看着他,二?人?四?目一对,扶苏立刻垂下头?来,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些许的不确定,好似君父知晓了甚么一般。


    嬴政又道:“朕便着扶苏为代?皇帝特?使,亲赴西呕,参加会盟。”


    “敬诺!”扶苏应声。


    扶苏成?为了代?皇帝特?使,若是会盟成?功,便是大?功一件,储君之位犹如探囊取物,最欢心的并非是扶苏本人?,而是胡亥。


    胡亥之所以选择抱扶苏大?腿,而不是抱嬴政大?腿,便是因着希望扶苏成?为大?秦太子,避免自己秦二?世的悲剧,倘或抱了便宜爸爸大?腿,把爸爸哄得太好,爸爸一个欢心,让自己做了太子,岂不是又要悲剧?


    胡亥美滋滋的回了营帐,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和哥哥一起前往西呕。


    哗啦——


    帐帘子被打了起来,扶苏从外面走进来,道:“亥儿,哥哥有话?与你说?,过来坐。”


    胡亥走过去,坐在扶苏腿上,刚一碰触到扶苏,立刻看到了他头?顶的标签。


    【不想带你去越地会盟的兄长扶苏】


    【担心西呕有诈,不想让你犯险的兄长扶苏】


    胡亥简直一目了然,不等扶苏开口,道:“哥哥是不是不想带亥儿去会盟?”


    扶苏想好的言辞全都憋在嗓子里?,还是点点头?,道:“西呕凶险,亥儿身子骨儿羸弱,又不会武艺,此次会盟绝对不简单,为兄左思右想,还是让亥儿跟随君父的扈行队伍,继续东巡的好。”


    胡亥撇了撇嘴巴,没说?话?。


    扶苏温声道:“亥儿听话?,好么?哥哥此行速去速回,最多三?月便回,回来给你带好顽意。”


    胡亥又撇了撇嘴巴,扶苏还想再哄哄他,胡亥却开口了,道:“好罢。”


    “亥儿?”扶苏有些许惊讶,还以为他会执拗。


    胡亥道:“亥儿知晓,我不会武艺,又没有上阵的经验,去了也帮不上甚么忙。”


    “怎么会,”扶苏道:“亥儿这般聪敏,世间少有,桀儁那?等子精明之人?,都被你蒙在鼓中。哥哥不让你去,是不想让你受苦,绝不是觉得你是拖累。”


    “知晓了,”胡亥道:“哥哥是一番好心,亥儿也并非不懂事儿之人?。”


    胡亥知晓自己的斤两,越地战事连年,他去了平添危险。


    胡亥道:“那?亥儿便跟着君父,乖乖的等哥哥回来。”


    “是了,”扶苏笑道:“亥儿真懂事。”


    扶苏很快便要出发,将桀儁与一干俘虏安排在扈行队伍之中,点了兵,只带着一些俘虏,等会盟谈妥之后,再把桀儁交换过去也不迟。


    这日便是扶苏代?皇帝会盟出发的日子,嬴政亲自送行,将扶苏送到行辕大?门口,叮嘱道:“西呕狡诈,我儿万事谨慎。”


    “是,”扶苏道:“儿臣谨记君父教诲。”


    他说?着,担忧的看向胡亥,胡亥甜滋滋的道:“哥哥放心,亥儿会听君父的话?,一定不淘气的。”


    嬴政摸了摸胡亥的小脑袋,这个身高差,俨然将胡亥当成?了小拐棍儿,道:“亥儿乖巧,朕也会照看着,必不叫他受委屈。”


    扶苏道:“谢君父!”


    “好了,时?辰不早了。”嬴政道:“出发罢。”


    扶苏跨上马背,回头?深深的看了胡亥一眼,这才朗声道:“启程!”


    黑甲军浩浩荡荡的前行,很快便远离了行辕,扶苏微微叹了口气,一侧头?,便看到屠雎混在黑甲军之中。


    “屠雎?”扶苏蹙眉:“你怎在此处?不是叫你随行保护幼公子安危么?”


    屠雎被点了名字,只好站出来,拱手道:“回长公子,是幼公子特?命卑将随行,保护长公子安危。”


    扶苏道:“你竟不听予的命令?”


    屠雎道:“请长公子恕罪,只是长公子令卑将跟随幼公子之时?,特?意叮嘱过,让卑将一定唯幼公子马首是瞻,不得有违,因此卑将便听从幼公子之命,前来护卫。”


    扶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亥儿叫你这般说?的?这个亥儿。”


    “阿嚏!”


    胡亥爬上软榻,便要就寝,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儿,感觉是有人?在背后叨念自己。


    他钻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道:“睡觉!”


    睡到半夜,混混沌沌之时?,胡亥突听到杂乱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做梦,后来便被吵醒过来。


    胡亥下了榻,揉着眼目走到营帐门口,营地里?一阵杂乱,火光明灭,乍一看以为是篝火,定眼一看,竟着火了?


    “谈谈?”胡亥抓住韩谈,道:“发生?甚么事情了?”


    韩谈道:“膳房起火了,士兵正在救火,幼公子快回营帐,千万别被伤着。”


    胡亥点点头?,转身走进营帐,便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越人?俘虏逃跑了!”


    “桀儁跑了!”


    隐约之间,黑压压的营帐中,似乎多了一条人?影。


    胡亥心头?一跳,咯噔一声,刚要开口大?喊,“嗬!”所有的声音登时?憋回了嗓子里?。


    人?影瞬间逼近,一把扼住胡亥的脖颈,沙哑的笑道:“别出声,幼公子,别来无恙呢?”


    那?人?影近在眼前,饶是营帐中环境昏暗,胡亥也看得一清二?楚,艰难的道:“桀……儁……”


    46 男宠


    “桀……儁……”


    “是我。”那黑影轻笑。


    胡亥想?要大声呼救, 告诉外面的虎贲军,桀儁就在自己的营帐之中,但他?被掐住脖颈, 根本无法顺利发声。


    【想?要打晕你,将你掳走的桀儁】


    胡亥眼?眸一动,立刻看到了桀儁头上的标签, 不?顾脖颈上掐着的手,猛地向?前一撞。


    嘭——


    因着胡亥的先发制人?, 在?桀儁抬手的一瞬间,胡亥一下子将桀儁撞倒在?地。


    桀儁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若是论?武艺,他?从未输给任何人?,还是有这份自信的,胡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连武艺都不?会, 更?不?要说反应能力了。


    桀儁这一击却没有得逞, 眼?中闪过无数的惊讶。


    胡亥撞倒桀儁之后, 爬起来便跑。


    “救……”


    只是他?刚说了一个字, 桀儁反应迅捷,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颈子, 狠狠一捏。


    “唔!”胡亥根本没能喊出“救命”二字, 已然陷入了昏厥之中。


    “幼公?子?幼公?子?”


    营地失火, 桀儁逃跑,韩谈第一时间冲过来查看, 在?营帐外面喊了好几声, 都没有得到?回应。


    “不?会出事罢?”韩谈立刻打起帐帘子走进来,瞪眼?一看, 营帐里乱七八糟,衣裳掉在?地上,案几上的东西被碰倒了,哪里都不?见胡亥的身影。


    “不?好!”


    韩谈冲出营帐,大喊着:“幼公?子不?见了,快!封闭辕门!”


    “哎呦……”胡亥觉得脖子酸疼,脑中眩晕,呻*吟着慢慢睁开眼?目,四周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胡亥稍微一动,便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绑住,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晃动着脖颈,向?四周查看。


    “桀儁?”胡亥的目光盯在?旁边之人?身上。


    是桀儁无疑。


    四周黑漆漆一片,眼?下还是黑夜,合该是在?荒郊野岭,对于胡亥来说,荒郊野岭都长?得差不?多,因此胡亥也不?知这里距离扈行营地有多远。


    桀儁谨慎的没有点起篝火,估摸着是怕追兵追上来。


    胡亥的眼?睛乱晃,嘴里哼哼唧唧:“哎呦……哎呦好冷哦!你把我掳出来,也不?想?让本公?子冻死?罢,要不?然……要不?然咱们打个商量,点起火来,给我取取暖,行不?行?”


    “哼!”桀儁冷笑一声,道:“我劝你老实点,点起火来,告诉秦军你在?这里么?你以为我有这般的蠢钝?”


    “啧啧,”胡亥咂咂嘴:“果然骗不?过你呀。”


    桀儁又是冷笑一声,道:“你最好放聪敏一点,这里距离秦军营地已经很远,没有人?可以救你,若是你惹得我不?痛快,干脆……我一刀子插进去,让你没命看到?明日的朝阳……”


    “噗嗤——”


    桀儁的威胁之辞还未说完,胡亥突然笑喷出来,憋红了小脸蛋儿,道:“哈哈哈……不?行、不?行了,儁儿你太……太逗趣了,这么土的言辞,你从哪里学来的。”


    桀儁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胡亥,道:“你不?怕我?”


    胡亥道:“你又没有三头六臂,面目长?得清秀可人?,我为甚么要怕你?”


    桀儁道:“我将你掳劫出来,你不?怕?”


    胡亥平静的道:“你本可以自己个儿逃跑,却非要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出来,说明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废了这么大劲儿,不?会就这么将我噶了,对么?”


    桀儁不?说话,深深的看着胡亥。


    胡亥又道:“让我猜猜,你为何费这么大力气,将我掳劫出来?哦是了……”


    不?等桀儁回答,胡亥笑眯眯的自问自答道:“我听说,你与?你们西呕君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百越是许多部族联合在?一起的联盟,而你是其中一支最强大部族的大宗主,西呕君一直很是忌惮于你,但又不?得不?仰仗你,因着你很能打,每次都将秦军打得落花流水,西呕君对你是又爱又恨呐……”


    胡亥叹了口气,道:“唉——你此次被俘虏,不?知西呕君那面儿,有多少人?迫不?及待的嚼舌根,说你的坏话。兴许还有你主动投诚秦军,做了叛徒的版本,你若是自己个儿逃回越地,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你想?了,干脆掳劫上我这个秦人?的小公?子,也好自证清白,对不?对?若是如此,你定?然希望我这一路上安安稳稳,不?出现一点岔子,绝对绝对不?会立刻杀了我,相反的,甚至还会保护我……那我为何要害怕?”


    桀儁双手握拳,骨节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沙哑的道:“好啊,好一个灵牙利齿的小公?子。”


    胡亥笑道:“多谢夸奖。”


    桀儁冷声道:“我可没有夸你!是,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我桀儁,从来都是个狠人?,一点子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若是把我惹急了,我还是会一剑捅了你!”


    “哦吼……”胡亥嬉皮笑脸的道:“那我很怕怕呐。”


    桀儁干脆不?理他?,闭目养神。


    胡亥被绑着手脚,动作十足的艰难,一时间无人?说话,夜色更?是浓郁。


    过了许久许久,桀儁似乎睡着了,他?抱臂靠坐在?一块大石跟前,吐息平稳,眼?皮也不?动一下。


    胡亥眼?眸微转,稍微靠过去一些,轻轻碰了碰桀儁。


    【装睡的桀儁】


    【等着你逃跑,把你抓回来的桀儁】


    胡亥挑了挑眉,来到?桀儁耳边,突然大喊:“喂——”


    桀儁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道:“做甚么?”


    胡亥道:“没事啊,看看你睡了没有。”


    桀儁:“……”


    胡亥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不?按照常理出牌?”


    桀儁没说话,胡亥又道:“告诉你一个秘密罢,我能看到?你心中所想?,我知道,你想?等我逃跑,把我抓回来,狠狠教训我一番立威,所以我偏偏不?逃跑。”


    “你……”桀儁险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晓?


    他?硬生生忍了下来,眯起眼?睛打量胡亥。


    【怀疑你真的会读心的桀儁】


    “对啊,”胡亥点点头:“我真的会哦!”


    【受惊吓的桀儁】


    “别害怕,”胡亥又道:“我也只是偶尔看看你的小心思,至于某些见不?得人?的隐私,我都是看心情窥视的。”


    【不?敢置信的桀儁】


    胡亥扯起谎来信誓旦旦,道:“实话告诉你罢,之所以我的君父这般宠爱我,是因着我天生与?众不?同,你们越人?也有巫者罢?我就是巫者,你可不?要得罪我,否则会遭受天谴的!”


    “废话真多!”桀儁一把拽住胡亥的衣领子,道:“既然你精神头这般的大,不?想?歇息,现在?便上路罢。”


    桀儁拽着胡亥,乘着夜色往前走去。


    他?们一路走偏僻的小路,桀儁似乎算准了,精准的避开所有的秦军追兵,甚至这一路上,连秦军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


    胡亥心中微动,这样不?是法子,越走越是偏僻,若是真的被带回越地,自己岂不?是真的成了俘虏?到?了越地,便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了。


    “喂,”胡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桀儁不?言语。


    【准备回族中的桀儁】


    胡亥自问自答:“你准备把我带回你的大本营?”


    桀儁皱眉,神情突然戒备起来,便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少说有十来个人?从四面包抄出来。


    沙沙沙沙——


    身边茂密的草丛晃动着,一瞬间,冒出许多伏兵!


    那些伏兵全都乔装改扮过,脸上涂着污泥,穿着花绿色的衣裳,掩藏在?草丛之中,一时令人?无法分辨。


    “甚么人?!?”伏兵断喝,将桀儁与?胡亥包围在?中间。


    桀儁伸手搭在?长?剑之上,戒备非常,待看清楚伏兵之后,便道:“张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何人?。”


    “大、大宗主?!”伏兵吃了一惊。


    “甚么?大宗主?”


    “大宗主不?是被秦军俘虏了么?怎么在?这里?”


    伏兵互相目询,一时拿不?定?主意?。


    桀儁冷笑:“怎么,看到?本宗主,还不?跪拜?是想?造反不?成?”


    伏兵的头领昂起脑袋,一脸的不?服不?忿,道:“桀儁,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大宗主罢?你已然被秦人?俘虏,丢了咱们宗族的颜面,这样的人?,哪里配做大宗主?别说笑了,哈哈哈……嗬!!”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睁大眼?睛,咕咚——


    人?头直接从脖颈上飞了出去,咕噜噜滚在?地上,飞入草丛,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一片的鲜血。


    呲——


    鲜血喷洒而出,那头领没有脑袋的身子这才?晃动了一下,猛地栽倒在?地上,就趴在?桀儁的脚边。


    桀儁啪一声将长?剑收回来,唇角噙着薄薄的笑意?,环视众人?:“对宗主不?敬之人?,杀!”


    伏兵面面相觑,全都被桀儁狠辣的手段吓坏了,一个个瑟瑟发抖,向?后退了几步。


    桀儁冷声道:“还有谁不?服气,大可以站出来,看看是他?的脑袋硬,还是本宗主的兵刃硬。”


    “大、大宗主……”


    “拜见大宗主!”


    “拜见大宗主——”


    “yue——”就在?一片山呼膜拜声中,胡亥半弯着腰,嘴里发出yueyue的怪声。


    不?赖胡亥,他?本是个现代人?,自从穿到?古代之后,一直被便宜哥哥保护着,便算是见血,也不?会令胡亥看到?如此直白血腥的一幕。


    人?头从胡亥眼?前飞过去,甚至鲜血还泼洒在?胡亥的衣角上,一股子反胃的感觉直冲头顶。


    “yue——”胡亥还在?卖力的干呕。


    伏兵们正?在?拜见大宗主,这般严肃的气氛全都被胡亥给打乱了。


    伏兵迟疑道:“大宗主,这位是……?”


    桀儁冷声道:“怎么,我才?离开多久,甚么该问,甚么不?该问,你们便不?记得了?”


    “不?不?不?,”伏兵道:“卑将该死?!卑将该死?!”


    桀儁道:“愣着做甚么,带路,回营。”


    伏兵们一时更?是迟疑,支支吾吾的道:“大、大宗主,这……这恐怕……”


    “怎么?”桀儁呵斥:“还要我请你开口不?成?”


    “不?敢不?敢!”伏兵道:“卑将不?敢隐瞒大宗主,自从大宗主被俘虏的消息传回族中,族中便……便乱套了!宗主许多长?老,都、都在?争夺大宗主的位置,今日……今日便是族中重新遴选大宗主的日子。”


    “哦吼,”胡亥笑道:“原来你们越人?也有勾心斗角啊?看来有人?想?把你挤掉。”


    桀儁冷声道:“闭上你的嘴巴。”


    说罢,对伏兵道:“带路!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能耐,想?要接替大宗主的位置。”


    “是!大宗主!”


    伏兵在?前面带路,桀儁拽着绳子,拉扯着胡亥往前走,胡亥被拉的踉踉跄跄,道:“儁儿,轻一些,我又跑不?脱。”


    “嗬——!”旁边的伏兵倒抽一口冷气,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瞥着胡亥,似乎是因着“儁儿”二字。


    果不?其然,桀儁道:“不?许你这般唤我。”


    “为何?”胡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的道:“可昔日里,我便是如此唤你的,你还很欢心的答应呢,是不?是儁儿。”


    “都说了!”桀儁一把揪住胡亥的衣领子,威胁的冷声道:“你若是再多言一句,我便割掉你的舌头……你听好了,这里已然不?是你们的秦地,能不?能留住自己的小命,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胡亥笑道:“咦?连你这个大宗主,也保不?住我的小命嘛?儁儿,你好差劲呐!”


    桀儁:“……”


    桀儁被气急了,呵斥道:“少说废话,走!”


    祖宗祠堂之中,正?在?举行遴选大宗族的典礼。


    “我们大长?老,本就是族中的元老,今日我看无需狗屁的遴选,我们推举大长?老为大宗主!”


    “啐!大长?老是个甚么东西,他?也配?”


    “若是不?服气,咱们比划比划!”


    祠堂中人?声鼎沸,胡亥被桀儁拉着来到?大门口,便听到?里面争辩的声音,似乎要动手。


    “何人?擅闯祠堂?!”


    刚一到?门口,便被两个持着兵刃的士兵阻拦下来。


    “大宗主?!”随即连祠堂之中也听到?了士兵不?敢置信的呼喊之声。


    “大宗主!真的是大宗主!”


    “大宗主回来了!”


    桀儁带着胡亥走入祠堂,站定?在?众人?面前,他?微微昂着尖俏的下巴,仿佛一只不?可一世的白天鹅,分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凛冽之气,令人?不?敢造次。


    桀儁嘲讽的道:“本宗主才?离开多久,看看,甚么阿猫阿狗,都跑出来又蹦又窜了。”


    “你……”一个白发苍老的男子开口道:“桀儁,你说甚么!?”


    胡亥眼?眸微动,好机会,若是越人?自己个儿内斗打起来,自己岂不?是便安全了?


    胡亥立刻道:“听说你是阿猫阿狗,猪狗不?如!”


    后面那半句,显然是胡亥自己加的,添油加醋的好手。


    “你!你!!”白发老者道:“桀儁,你敢羞辱于我!我可是族中的大长?老!!”


    桀儁瞪了一眼?胡亥,但显然胡亥不?是最紧要的矛盾,当务之急是震慑族中这些不?安分的反叛者,将大宗主之位夺回来。


    桀儁冷笑:“你也知晓自己是族中的长?老,那便安安分分的做你的长?老,不?好么?非要在?这里跳窜,大长?老,你需知晓,年纪大了,骨头也脆,千万别一不?小心,跳断了脖子!”


    “你……”大长?老颤抖的指着桀儁的鼻子尖儿,道:“黄口小儿!你说甚么!”


    胡亥又道:“他?说你找死?!”


    桀儁:“……”


    大长?老:“……”


    大长?老这才?反应过来,瞪着胡亥道:“你是何人?!?今日是我们宗族遴选之日,你一个外人?,哼,还是中土人?士,来这里做甚么!?”


    “我是……”胡亥心窍之中自有计较,桀儁把自己掳劫而来,无非是看中了秦人?公?子这个身份,若是叫越人?都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对秦廷十足不?利。


    于是胡亥灵机一动,抢先道:“我是你们大宗主的嬖宠!”


    “嬖宠?!”


    “嬖宠!”


    “嬖宠……是甚么意?思?”


    大长?老脸色铁青,在?场的越人?虽然会说中原话,但嬖宠二字仿佛过于生僻了。


    便是连桀儁本人?,都没有反驳,只是一愣。


    【不?知嬖宠是什么意?思的桀儁】


    胡亥解释道:“你们好笨哦,没文化真可怕,嬖宠的意?思就是男宠!”


    “甚么?”这一声惊叹,是桀儁本人?发出来的。


    胡亥笑眯眯的道:“无错,我便是你们大宗主的心头好,我虽是中原人?,但跟随了你们大宗主,便不?是外人?,宗主遴选,我亦可以在?场。”


    “男……男宠?”大长?老气得胡子打结:“你……你……桀儁,好啊,你看看你都做了甚么!竟还找了一个男子,荒唐!实在?荒唐,还如此……如此幼小!”


    大长?老实在?说不?下去了。


    胡亥振振有词:“幼小怎么了?你们可别看我长?得年轻,我足足有十岁了呐!”


    “嗬——”


    “十岁?”


    “才?十岁!”


    “造孽啊……”


    胡亥又道:“再者,你们难道不?知嘛?大宗主便是喜欢年幼的,比我年纪更?小的,也……唔唔唔!”


    不?等胡亥造谣完毕,桀儁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呵斥道:“你给我住口。”


    “唔唔!”胡亥点点头,示意?桀儁自己听话。


    桀儁稍微放松一些手,胡亥立刻小鸟依人?的靠在?桀儁肩窝上,细声细气的道:“大宗主,全听你的。”


    桀儁:“……”


    大长?老呵斥:“伤风败俗!桀儁,你把我们宗族的脸面,全都丢光了,这若是传到?联盟耳中,还成甚么模样?这个宗主的位置,你怕是不?能坐了!”


    桀儁冷笑:“宗主之位,有能者居之,这是族中尽人?皆知的共识。好啊,今日你们想?要重新遴选宗主,我便陪你们耍一耍!”


    嗤——


    桀儁拔出佩剑。


    大长?老戒备的看着桀儁,身后还有其他?遴选之人?,也有些惧怕桀儁的淫威。


    胡亥一看,桀儁的武艺惊人?,在?秦廷之中都少有敌手,看来在?自己的宗族之中也是佼佼者,这些人?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胡亥朗声道:“我们大宗主还能怕了不?成?便算是你们一起上,大宗主也不?会眨一眨眼?目!一起上啊!”


    胡亥显然是在?给那些人?提供思路,大长?老和身后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本是竞争对手,但如今显然想?要联合在?一起。


    大长?老振臂道:“上!一起上!”


    “杀!!”


    祠堂之中登时乱成一团,几个遴选之人?冲上来,仿佛要将桀儁乱刀剁死?,桀儁冷冷的瞪了一眼?胡亥,胡亥耸了耸肩膀。


    嘭——


    嗤!


    刀剑砍过来,桀儁身形灵动,瞬间闪过,“当——!”金鸣震耳欲聋,不?停交锋。


    胡亥在?一边喊着:“打啊!打起来,对对对,打他?!打他?下盘啊,你们真的不?行,唉——”


    几个人?一起上,都不?是桀儁的对手,桀儁应对起他?们,根本是游刃有余,这令胡亥有点子失望。


    嗤——!!


    “啊啊啊啊!!!”大长?老陡然发出惨叫,一条带血的黑影冲天而起,狠狠砸在?祠堂的地上,飞溅出于一片雪花。


    ——是大长?老的手臂!


    大长?老惨叫着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儿:“啊——疼!疼我了!!桀儁……桀儁你好狠呢!你好狠!”


    桀儁的长?剑染血,血水滴答滴答流淌而下,环视着众人?,道:“还有不?服者,大可以上前挑战。”


    大长?老被斩掉了一条胳膊,其他?遴选之人?瞬间缩了回去,仿佛缩头乌龟,谁也不?敢吭声。


    “拜、拜见大宗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跟着其他?人?同样山呼起来,跪倒在?地。


    “拜见大宗主!拜见大宗主——”


    胡亥摇森*晚*整*理摇头,感叹道:“没劲。”


    桀儁哐当一声将染血的长?剑扔在?地上,正?好扔在?胡亥脚边,走过来沙哑的对胡亥道:“倘或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桀儁说的是实话,按照越人?对秦廷的仇视态度,如果没有桀儁力保,胡亥的身份一旦曝光,分分钟会被人?大卸八块,剁成肉泥也未可知。


    胡亥腼腆一笑,故意?曲解桀儁的意?思,又是那般的小鸟依人?,甜滋滋的道:“是呐大宗主,我是你的嬖宠,若你有个意?外好歹,我也不?会独活的!”


    桀儁:“……”


    桀儁被气笑了,捏住胡亥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道:“好啊,你不?是想?当嬖宠么?来人?,将这个嬖宠给我关起来,好好看着,别叫他?逃跑了。”


    “是!”


    两个越人?士兵上前,将胡亥拽着离开了祠堂。


    “轻一点,轻一点!”胡亥道:“我可是你们大宗主的心肝儿,别弄伤了我。”


    士兵们一时闹不?清楚胡亥的真实身份,也不?敢造次,便将他?关入一间屋舍,除掉身上的绳子,又安排了两个士兵看守。


    胡亥被关在?屋舍中,连个户牖都没有,外面看守严密,左右是没有逃跑的可能,干脆倒在?硬邦邦的榻上,准备歇息一会儿。


    这一路走来,偏僻又崎岖,胡亥身子骨儿本就柔弱,累得够呛,一躺下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吱呀——


    有人?推开屋舍的大门。


    胡亥被吵醒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目往外看去。


    只见门缝里透露着明亮的光线,竟已然天亮了,胡亥这一睡,睡了很久。


    一个士兵托着一只破陶碗走进来,道:“放饭了!”


    哐当!


    将破陶碗扔在?胡亥面前,里面汤汤水水的,透露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胡亥嫌弃的屏住呼吸,道:“没有肉食么?”


    那士兵哈哈一笑:“肉?你一个俘虏,还想?食肉?”


    胡亥站起身来,身高不?够便站在?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士兵,抱起陶碗,“哐——”狠狠砸在?地上,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嚣张跋扈,道:“我想?食肉!食肉!拿这破东西来糊弄我?!你们可知我是甚么人??我可是你们大宗主的心头宠,心尖尖儿!若是把我惹怒了,有你们受的!愣着做甚么,去拿肉啊!快去!”


    士兵拿捏不?准胡亥到?底是甚么人?,这胡亥看起来年岁很轻,但通身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加之细皮嫩肉的,面皮生得还极好,难道真是大宗主的心头宠?


    士兵不?敢怠慢,赶紧去重新弄了一些饭菜过来。


    哐——!


    胡亥第二次把饭菜扔在?地上:“我要食肉,你给我拿的是甚么?这般油腻,也叫肉嘛?你是想?要油死?我不?成?!”


    “可……”


    胡亥趾高气昂的道:“可甚么可?惹怒了我,我可是会给你们大宗主吹枕边风的!”


    大长?老昨日被桀儁剁下了一条胳膊,虽然及时包扎,性?命是保住了,但落下了残疾,这下子完全无法再遴选宗主之位。


    大长?老哪里肯甘心,对桀儁是愈发的不?满,他?不?敢去找桀儁的麻烦,听说胡亥这面胡搅蛮缠,便前来找茬儿,决定?把气性?撒在?胡亥身上。


    大长?老一脚踹开舍门,道:“小崽子!如此嚣张!一个男宠罢了!伤风败俗!”


    胡亥挑眉看着大长?老,心中又来了一个好主意?。


    大长?老道:“我琢磨不?了桀儁,还琢磨不?了他?的人?么!?今日我便算是杀了你,不?过是碾死?一只蝼蚁,他?还能说甚么不?成!”


    “且慢。”胡亥道。


    “怎么,怕了?!”大长?老冷笑。


    胡亥道:“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桀儁的嬖宠罢?”


    大长?老瞬间被他?说懵了,怔愣在?原地。


    胡亥负起手来,挺胸抬头,十足傲慢的道:“张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这通身的气派,能是甚么男宠赶上的?”


    “公?子?”大长?老抓住了重点。


    胡亥道:“无错,我正?是秦廷幼公?子,胡亥!”


    “你是秦廷的公?子?!秦狗的儿子?”大长?老不?敢置信。


    胡亥道:“怎么?你仔细想?想?看,桀儁是那种偏爱美色之人?么?他?被秦廷俘虏,逃回越地,竟还随身带着一个嬖宠,这说得通么?这一路艰难险阻,本公?子又不?会武艺,他?却执意?将我带回来,这足以说明,我的身份不?同凡响,不?是么?”


    “你……”大长?老道:“你当真是秦廷的公?子?!”


    胡亥笑道:“千真万确。”


    大长?老道:“好啊!秦狗的公?子,有朝一日也能落在?我们手上!”


    “不?是你们,”胡亥纠正?道:“是桀儁。”


    大长?老一愣,不?明白胡亥说的甚么意?思,但很显然,话里有话。


    胡亥道:“我乃秦廷公?子,桀儁却隐瞒我的身份,秘而不?宣,你觉得这是甚么意?思?”


    大长?老还未回答,胡亥已然自问自答:“桀儁隐瞒了所有人?,包括他?的族人?,还有你们的君主,我听说……桀儁早有不?臣之心,想?要取而代之,他?已然窥伺联盟君主的位置很久了,不?是么?”


    大长?老震惊的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想?造反?”


    胡亥道:“我可没这般说,至于桀儁想?甚么,便要看大长?老你如何向?你们的君主禀报了。”


    大长?老目光微动。


    【心动的大长?老】


    【想?要扳倒桀儁的大长?老】


    【想?要给西呕君打小报告的大长?老】


    大长?老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他?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只是刚拉开舍门,忽然“嗬——”倒抽一口冷气,慢慢后退,又退回了屋舍之中。


    胡亥定?眼?一看,是桀儁。


    桀儁手中举着一把长?剑,一步步将大长?老逼退回屋舍之中。


    “你……桀儁!你这是要做甚么?!”大长?老呵斥。


    桀儁没有看向?的大长?老,反而看向?胡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凭你一张嘴,便能将我的部族搅得天昏地暗。”


    胡亥微笑:“承让,儁儿你谬赞了,我怎么好意?思呢?”


    大长?老道:“桀儁!你到?底居心何在??隐瞒秦人?公?子身份,可是心存反意?!”


    桀儁刚开始没有揭露胡亥的身份,是因着他?离开宗族已久,当时的情况还不?稳定?,若是贸然透露胡亥的来头,不?知族人?会如何对待胡亥,桀儁千辛万苦将他?掳劫回越地,目的是与?秦人?谈判,释放被抓的越人?俘虏,绝不?可意?气用事,一刀了解了胡亥。


    桀儁没想?到?,胡亥竟然自己暴露了身份,还是对大长?老暴露身份,大长?老一直忌惮桀儁,便是桀儁没有做错甚么,还总是背地里说他?的坏话,如今大长?老知晓了胡亥的身份,绝对会到?西呕君面前打小报告,桀儁便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桀儁“呵呵”沙哑一笑,道:“看来,你今日是走不?了了。”


    “你……”大长?老刚说了一个字,登时睁大了眼?睛,桀儁的长?剑已经刺透了他?的心窍,手腕一转,嗤一声又拔了出来,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而下,桀儁甚至踩着大长?老的尸首,用他?的衣襟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迹。


    “咦——”胡亥嫌弃的后退了好几步,以免鲜血溅到?自己身上,摇头道:“儁儿,你下手太狠了。”


    桀儁瞥斜了他?一眼?:“还不?是因着幼公?子太不?安分?”


    桀儁走向?胡亥,道:“幼公?子才?到?族中一天,便惹出这么许多的事情,看来……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你做甚么?”胡亥往后退了几步,已然退到?了榻边上,退无可退,道:“儁儿,暗恋本公?子是没有结果的。”


    桀儁不?理会他?的片汤儿话,“嗤!”一声,手起剑落,直接割断了胡亥的一缕头发。


    “算起来,长?公?子也应该进入越地了罢?”桀儁把顽着手中的头发,道:“我这便移书一封,送给长?公?子,告诉他?,他?的宝贝弟亲,正?在?我的手中。”


    …………


    扶苏一行人?离开营地,浩浩荡荡的往越地而去,他?们这一路上并未听说胡亥被掳劫的消息,按照日程,顺利抵达了越地。


    这日里,扶苏便率领着虎贲军来到?了与?西呕会盟的大营,越人?将领站在?门口迎接,笑道:“这便是秦长?公?子,果然器宇轩昂啊!”


    扶苏淡淡的道:“予是来会盟的,客套之辞便不?必了,请罢。”


    众人?进入了幕府大帐坐下来,扶苏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越人?来了不?少,但并没有一个人?的穿戴,是西呕君的规格。


    扶苏了然的道:“看拉你们的国君不?守信用,并没有赴会。”


    越人?将领尴尬的道:“不?瞒秦长?公?子,国君他?身子突然抱恙,因此无法参加此次会盟,特意?吩咐我为特使?,若有怠慢之处,还请长?公?子海涵。”


    秦人?担心越人?使?诈,越人?也担心秦人?耍诈,因此西呕君口口声声说会亲自会盟,但其实并没有前来,而是找了一个特使?。


    越人?特使?道:“请长?公?子放心,君上虽然没能前来参加会盟,但十足诚意?,还请长?公?子释放桀儁将军,还有一干俘虏,有甚么条件,咱们慢慢的谈,都是好商量的。”


    “报——!!!”


    便在?此时,有人?在?外面大喊。


    越人?士兵冲入营帐,道:“将军,急件!”


    与?此同时,屠雎也走进营帐,将一张小羊皮递给扶苏,沉声道:“长?公?子,扈行大营送来的急件。”


    扶苏与?那越人?特使?各自接过急件,展开来阅读。


    只是看了一眼?,扶苏立刻蹙起眉头,沉下脸色,一张俊美温柔的面容变得阴森森,十足可怖。


    营地失火,桀儁逃跑,还掳劫了胡亥,虽章平派兵搜查,但始终没有发现胡亥的踪影。


    算起来,急件送到?扶苏手中已然有些时日,胡亥若是活着,怕是早已被带入越地。


    越人?特使?面露喜色,哈哈大笑起来:“长?公?子,咱们这急件,内容怕是差不?离罢?桀儁将军已然逃脱,并且俘虏了你们秦廷的幼公?子!哈哈哈——看来,这场会盟,终究要变得不?一样了啊!”


    越人?特使?的态度瞬间发生了改变,完全没有之前那般谦卑随和,傲慢的道:“长?公?子,咱们是不?是得好好谈谈?我倒要听听,你们秦国的长?公?子,能说出甚么花儿来。”


    “你说的无错。”扶苏眯起眼?目,道:“终究要变得不?一样了。”


    “哈哈哈!”越人?特使?大笑,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


    扶苏已然开口道:“桀儁俘虏了予的幼弟,那么这场会盟,予也不?必与?你们谈了。”


    “长?公?子这是何意??!”越人?特使?道。


    扶苏道:“如今能与?予谈条件的,并不?是你们西呕君,也不?是西呕特使?,而是桀儁,既然如此,予便亲自约桀儁将军出来会盟,不?劳烦西呕君与?特使?大驾了。”


    说罢,站起身来,吩咐道:“走。”


    “等等!”越人?特使?大吃一惊,跑过去两步,拦住要走的扶苏与?众人?,道:“你们这是去何处?桀儁乃是我们的将军,我是代国君特使?,你与?我会盟便可。”


    扶苏轻笑一声,道:“特使??特使?又如何?你手中没有予想?要的东西,予凭甚么要与?你多费口舌?”


    扶苏说罢,再不?理会越人?特使?,将他?晾在?一边,大步走出营地,扬长?而去。


    一离开会盟大营,扶苏立刻站定?脚步,低声道:“屠雎。”


    “卑将在?!”屠雎上前。


    扶苏道:“立刻给桀儁送上移书,告知他?,予要与?他?会盟!”


    “敬诺!”


    …………


    胡亥被关在?屋舍中,也不?知过了几天,屋舍中没有户牖,看不?到?日头,只能一顿顿数着饭食。


    吱呀——


    屋舍大门打开,桀儁走了进来。


    胡亥笑道:“哎呦,今日是儁儿你亲自来给本公?子送膳?”


    桀儁道:“你倒是滋润,也不?想?着逃跑。”


    胡亥抬了抬手:“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如何逃跑?既然无法逃跑,还不?如省省力气呐。”


    桀儁将一封小羊皮扔在?胡亥面前,胡亥展开来查看,微微蹙眉,低声道:“哥哥……”


    桀儁笑道:“扶苏已然知晓你在?我手中之事,他?送来了移书,主动要求与?我会盟,见你一面。”


    胡亥挑眉:“儁儿呐,我哥哥本是要与?你们西呕君会盟的,如今突然改道与?你会盟,你猜猜,你们的君主会怎么想??”


    桀儁眯起眼?目,道:“不?管君上如何想?法,等我拿下了秦廷,让北面也变成我们的天下,君主一定?会明白我的忠心!”


    胡亥笑起来,桀儁呵斥:“你笑甚么?”


    胡亥摇头道:“别说你无法拿下北面的天下,就算你能拿下,西呕君并不?会明白你的忠心,反而会更?加忌惮你。”


    “废话少数!”桀儁道:“来人?,将小公?子绑起来,我这便让你们兄弟相见。”


    士兵进来,将胡亥五花大绑,戴上枷锁,装入囚车之中,另外还有一众的士兵看守,看来是怕极了胡亥会耍花样逃跑。


    扶苏令人?送来了移书,要求和胡亥见面,确保胡亥的安全之后,才?可以开始会盟。


    桀儁答应了扶苏的要求,但是会面的地点需要桀儁来定?。


    桀儁了解越地的地形,他?将见面的地点设立在?一条河流之上,桀儁带着胡亥站在?河流的南岸,扶苏只能停留在?河流的北岸,隔着河水与?胡亥遥遥见面。


    河水湍急,扶苏的军队无法短时间渡河而来,桀儁是要确保秦人?不?能耍手段,也确保胡亥无法游到?对岸逃跑。


    桀儁押解着胡亥的囚车,一路往河水而来,一队人?马从远处扑来,定?眼?一看,并非是扶苏的人?马,而是越人?自己的部队。


    那打头的将领有些许的眼?熟,正?是被扶苏当面放了鸽子的越人?特使?。


    越人?特使?驱马而来,拦住桀儁的去路,道:“桀儁将军!”


    桀儁看了对方一眼?,道:“特使?。”


    越人?特使?道:“君上有令,知晓你抓住了秦廷小公?子,特命我与?你一道,与?秦人?会盟。”


    桀儁微微蹙眉,并没有拒绝,道:“也好。”


    越人?特使?又道:“还有一句话,君上托我问一问桀儁将军。”


    桀儁拱手道:“还请特使?示下。”


    越人?特使?道:“桀儁将军既然得以逃脱,还俘虏了秦人?的公?子,为何不?立刻返回,将秦人?公?子献上,反而多方在?族中逗留?”


    桀儁刚要开口,胡亥在?囚车之中还不?安分,道:“诶你这个人?,好生奇怪啊,我是桀儁将军俘虏的,桀儁将军好不?容易回一趟老家,在?家里多呆几日怎么了?你不?知道人?家家里头也有好多家务事需要处理么?一时抽不?开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怎么着,合着你的说法,好似人?家桀儁将军,是故意?扣留着本公?子,不?禀报你们君主似的!”


    越人?特使?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说的委婉罢了,哪知胡亥一通胡搅蛮缠,就给挑明了。


    一时间,桀儁与?那特使?的脸色都不?好看。


    越人?特使?尴尬一笑:“桀儁将军,你勿要误会,君上只是关心桀儁将军的安危,并没有苛责的意?思。”


    “呵呵!”胡亥笑道:“甚么没有苛责的意?思,我看啊,就是因为本公?子在?你手里,所以西呕君不?敢说狠话,不?信你把我给这个特使?看看,他?立刻翻脸不?认人?,你试试?”


    越人?特使?:“……”


    桀儁:“……”


    越人?特使?尴尬极了,连连摇手:“不?不?不?!将军明鉴,君上待将军亲厚,视若己出,绝没有不?信任的道理儿啊!”


    桀儁淡淡的道:“特使?请放心,桀儁忠心耿耿于君上,断不?会听外族挑拨。”


    说罢,瞪着胡亥道:“你若再说一句废话,我便把你的嘴巴缝上,不?信你也试试!”


    “试试就试试,”胡亥吐了吐舌头:“你若是敢缝我的嘴巴,我哥哥定?饶不?得你的!你要知晓,越是温柔的人?,发起癫来,才?愈是可怖!”


    桀儁气得脸色铁青,只好转头对越人?特使?道:“特使?既然来了,便与?桀儁一起,会见秦人?长?公?子罢。”


    【想?要趁此机会,在?特使?面前表面忠心的桀儁】


    胡亥哼哼一笑,表忠心可不?是容易的!


    一行人?往前走去,很快便抵达了河流,河水宽阔湍急,若是没有经验之人?,绝对不?好行舟。


    远远的,黑压压的虎贲军整齐列队在?河水的对岸,一条人?影临风而立,似乎一眼?便看到?了胡亥,大步来到?河边,湍急的河水瞬间染湿了他?的袍子角,对方却顾不?得这些,朗声道:“亥儿!”


    熟悉的声音,是扶苏!


    桀儁与?越人?特使?走过去,越人?特使?十足高傲的道:“秦长?公?子,咱们又见面了?那日你执意?离开会盟大营,如何,如今还不?是要与?我来会盟?”


    桀儁看了一眼?越人?特使?,知晓特使?一定?在?扶苏面前碰了难堪,毕竟扶苏看起来儒雅温和,但骨子里谋算极深,绝不?是吃亏之人?。


    特使?可是西呕君亲自指派的亲信,代表了西呕君的颜面,地位不?低,桀儁便没有说话,让越人?特使?找回一些颜面也好。


    哪知扶苏根本不?理会他?,而是道:“桀儁将军,又见面了。”


    越人?特使?脸上变色,被扶苏无视,心中十足的不?舒坦。


    桀儁道:“的确是久违了,秦长?公?子,长?公?子没想?到?有这么一日,会求着我们会盟罢。”


    扶苏道:“确实如此,予实属小看了桀儁将军,在?那样重重严密的虎贲军看守之下,桀儁将军竟能全身而退,还掳劫了幼弟,果然不?可小觑,可惜了……若桀儁将军是自己人?,合该多好?”


    越人?特使?立刻戒备起来,自己人??


    桀儁反驳道:“我桀儁,与?秦狗不?共戴天,便是死?,也不?会是自己人?。”


    他?知晓扶苏心机深沉,立刻引导了话题,道:“秦长?公?子,难道你不?想?见见幼弟么?”


    说罢,一挥手,士兵推着囚车上前,扶苏隔着湍急的河水,终于看清楚了胡亥。


    胡亥全身帮着绳子,脖子上架着加锁,还被锁在?囚车之中,活脱脱一个小可怜儿。


    “亥儿!”扶苏沉声道:“桀儁,不?要伤害亥儿,或还有的可谈。”


    桀儁笑起来:“长?公?子,你也有对我低声下气之日?如今我已然逃离秦军的桎梏,还擒了你的幼弟,这场会盟,合该反过来了罢?”


    扶苏慢慢镇定?下来,道:“桀儁将军此言差矣,你既然逃跑,又俘虏了幼弟,为何还要会盟?说明你还有要紧的东西,在?予的手中,不?是么?”


    桀儁微微眯起眼?睛,竟有些语塞。


    扶苏又道:“是你们越人?的俘虏,对么?”


    桀儁抿着嘴唇。


    扶苏继续道:“跟随你乔装改扮成水匪的俘虏,合该都是你的亲信麾下,如今他?们都在?我秦军的掌控之中,你于心不?忍,想?用幼弟作为要挟,交换俘虏,对也不?对?”


    越人?特使?一听,看向?桀儁,道:“桀儁将军,不?可啊!那些将士已然被秦军俘虏,生死?都不?知,决不?可用秦人?幼公?子交换俘虏,再者说了,在?我们眼?中,将士被俘,那都是极其屈辱的,便算是救了回来,在?族中亦抬不?起头来,还不?如死?干净算了!”


    “哦吼!”胡亥插嘴道:“特使?,你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桀儁将军呀?桀儁也被我们秦军俘虏过,你这意?思就是说桀儁将军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不?不?不?!”越人?特使?方才?口快,一时说出了心声,这时候赶紧摇手:“桀儁将军,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决计没有这个意?思!将军你……你乃是君上的心腹重臣,与?那些俘虏……俘虏怎么能一样呢?”


    “你说的这般心虚,那还不?是一样?”胡亥敲锣边儿。


    桀儁的脸色不?好看,对于他?们来说,俘虏的确是屈辱的存在?,正?因为桀儁做过俘虏,所以才?不?能放弃自己的那帮兄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桀儁之所以没有立刻揭露胡亥的身份,也是因着他?知晓,一旦西呕君发现他?们抓住了秦人?幼公?子作为人?质,肯定?不?会交换俘虏,而是利用幼公?子要挟秦廷,换取更?大的利益。


    桀儁双手攥拳,沙哑的道:“是,我便是要用你的幼弟,交换俘虏,那又如何?!你还能不?肯么?”


    “桀儁将军!”越人?特使?一脸心疼,似乎觉得桀儁的这个条件,实在?太儿戏了。


    胡亥眼?膜转动,桀儁与?越人?特使?的观念不?和,特使?显然很戒备防范桀儁,桀儁一方面想?要对特使?表达忠心,另外一方面,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赴死?,正?是自己的机会啊……


    胡亥想?到?了自救的法子,于是……


    “呜呜呜——”


    他?突然大哭出声,大喊着:“扶苏哥哥,你不?要担心,呜呜呜——亥儿……亥儿便算是被这把子越人?撸去,也不?会对扶苏哥哥变心的!”


    别说是桀儁、越人?特使?,就连对岸的扶苏也是一愣。


    屠雎站在?扶苏身后,微微蹙眉道:“幼公?子这是何意??”


    扶苏抬起手来,制止了屠雎的言辞。


    胡亥继续哭道:“哇——呜呜呜……扶苏哥哥,你放心,亥儿对你情比金坚,矢志不?渝,便算是桀儁得到?了我的身子,也绝对得不?到?我的心!”


    桀儁瞪着眼?目,呵斥道:“胡亥!你瞎说甚么!?”


    胡亥这般一哭,越人?特使?还有一杆子的越人?士兵都糊涂起来,这是这么回事?囚车之中的人?,难道不?是秦人?的小公?子么?怎么听他?的言辞,这般不?清不?楚、乱七八糟,好像……


    好像和秦人?长?公?子扶苏有奸情似的?


    胡亥哭唧唧的道:“呜呜呜!我没有瞎说!你便算是把我撸了过来,我的心里也都是扶苏哥哥,根本容不?下你,你便死?了心罢,我不?会喜欢你的!”


    “怎么回事?”


    “这不?是秦人?小公?子么?”


    “难道他?不?是秦人?公?子?怎么听起来,和秦廷的长?公?子不?清不?楚?”


    越人?特使?道:“桀儁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不?是秦人?的小公?子?”


    “是!”


    “不?是!”


    桀儁与?胡亥几乎同时开口。


    桀儁瞪眼?道:“胡亥,你敢乱说,我立刻割掉你的舌头!”


    胡亥却道:“这位将军,我看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求求你给我做主啊!我根本不?是秦廷的小公?子,呜呜呜……我其实,其实是长?公?子的嬖宠!”


    “你胡说!”桀儁拔出长?剑,越人?特使?却拦住他?,道:“桀儁将军,何不?听他?将话说完呢?难道将军是不?敢听了么?”


    胡亥吭吭唧唧的道:“我只是一个嬖宠罢了,除了长?得好看点,受宠了一点,没有旁的长?处了,真的!这个桀儁,呜呜呜……他?被俘虏之后,知晓你们看不?起俘虏,所以……所以便掳劫了我,叫我乔装成秦人?的小公?子,试图用我蒙混过关!你们越人?也没见过秦廷的公?子到?底生得甚么模样,如此一来,他?还是大宗主,你们的君主,也不?会怪罪他?做过俘虏!”


    越人?特使?越听越是这么回事,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胡亥信誓旦旦:“这位将军,你想?想?看,秦廷千军万马,桀儁便是三头六臂,千手千眼?,他?想?要逃跑已然很是困难,竟还能俘虏秦人?的小公?子,开顽笑么?真真儿把你们当成了傻子哄呢!”


    “胡亥,你!”桀儁气得要砍胡亥,胡亥大叫着:“将军!救我呀!桀儁被我戳穿,要杀人?灭口了!”


    当——


    越人?特使?用剑挡开,呵斥道:“桀儁,你要造反不?成?!”


    桀儁气得浑身发抖,道:“我要撕烂胡亥的烂嘴!特使?,他?果真是秦人?小公?子,对岸的秦军全都识得他?,不?信你可以问问秦军!”


    越人?特使?也是将信将疑,一方面他?不?信桀儁的言辞,另外一方面,他?也不?相信胡亥的言辞。


    扶苏武艺精湛,耳聪目明,隐隐约约听到?胡亥的哭声,瞬间明白了弟弟的想?法。


    如果越人?捉拿的,并非是秦人?的小公?子,那么便毫无意?义,桀儁还会被越人?怀疑,说不?准便会内讧。


    只是……


    若胡亥并非秦人?小公?子,那么胡亥便也毫无意?义,指不?定?便会被越人?灭口。


    扶苏双手攥拳,似乎是在?权衡。


    越人?特使?朗声道:“秦长?公?子,你仔细看一看,我们抓住的这名俘虏,到?底是何人?!”


    扶苏眯起眼?目,便听到?胡亥大喊着:“扶苏哥哥,是我呀!是亥儿!亥儿好害怕,你快救救亥儿呀!”


    扶苏沙哑的道:“不?瞒特使?,你的确被桀儁诓骗了。”


    “扶苏!!”桀儁大喊:“你难道不?怕我现下便杀了你的幼弟么!?”


    胡亥道:“你敢?事情败露,你竟还如此猖狂?这位将军可是西呕君亲封的特使?,能叫你在?这里为非作歹不?成?!”


    “再者,”胡亥振振有词:“我可是秦廷长?公?子的嬖宠,心尖尖儿上的宝贝!你们也不?看看,就我这样的容貌,有几个人?可以拍马赶得上的?公?子扶苏可很是疼爱于我呢,你们若是将我杀了,别怪秦长?公?子记恨你们,到?时候杀光你们的俘虏,挥师南下!”


    “哦吼,我险些忘了!”胡亥一脸小人?得志的嬖宠模样,道:“桀儁还得罪过手握大兵的武信侯,武信侯可是擅长?水战的,届时虎贲军冯家军一起南下,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桀儁气得不?轻,道:“特使?你不?要被他?们糊弄了!这胡亥口中没有一句实话,他?分明是秦人?的公?子!”


    胡亥道:“那你的口中,便有实话么?你之前还承认我是你掳劫来的嬖宠,没过一日,便改口说我是秦人?的小公?子,到?底是嬖宠,还是小公?子,都被你说了,你当西呕君的特使?,是个好骗的?”


    越人?特使?眯起眼?睛,眼?珠子乱转,发话道:“桀儁将军,不?是我不?信任与?你,只是这其中多有误会,咱们也从未见过秦人?的幼公?子到?底生得甚么模样,不?如……请桀儁将军暂时解下佩剑,安心歇息两日,等待我将此事禀报君上,查明真相,如何?”


    桀儁冷笑道:“你要解我的兵权?”


    越人?特使?道:“诶,桀儁将军,看你说的,我代君上作为特使?,只是想?请桀儁将军歇息两日,难道桀儁将军连君上的话,也不?放在?眼?中了吗?”


    胡亥眼?看他?们内讧起来,气氛剑拔弩张,更?是卖力的哭道:“呜呜,扶苏哥哥……”


    扶苏听到?胡亥的哭声,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朗声配合道:“特使?,这亥儿乃是予的心尖爱宠,还希望特使?不?要受奸邪挑拨,伤了你我的和气,虽你们没有抓到?予的幼弟,但予的爱宠在?你们手中,一切也好商好量。”


    扶苏这么一说,越人?特使?更?是坚定?起来,觉得桀儁没安好心,想?用一个假物来糊弄自己,当即呵斥道:“来人?啊,解去桀儁的兵刃,送桀儁将军前去歇息!”


    桀儁冷冷的看了一眼?上前的士兵,他?刚刚在?族中立威,士兵吓得逡巡不?敢。


    越人?特使?道:“桀儁,你可想?好了,你想?抗命不?成!?”


    “啪!”桀儁将佩剑扔在?地上,吓得越人?特使?连连后退。


    “不?劳烦任何人?动手,我桀儁会走!”桀儁冷嗤道:“改日怕是你连怎么死?的,都糊糊涂涂!”


    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胡亥,道:“我真真儿是小看你了。”


    胡亥柔弱不?能自理的光打雷不?下雨,佯装哭唧唧的道:“桀儁将军好可怕哦,亥儿怕怕!”


    47 再亲一下


    越人特使将桀儁押解起来, 狠狠松了?一口气,看的出来,他?不只是忌惮桀儁, 甚至害怕桀儁。


    毕竟桀儁那个雷森*晚*整*理厉风行的霹雳手段,别说是越人特使了?,就是连本族之?人, 也会惧怕。


    越人特使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对扶苏朗声道:“秦长公子, 既然?如此,咱们合该再敲定会盟的时日, 与地点,对也不对?”


    扶苏眯起眼睛,道:“特使说的正是,虽你们抓住的并非予的幼弟,但此爱宠乃是予的心头宠, 还请特使高抬贵手, 不要难为他?, 之?后的会盟, 咱们好商好量。”


    “哈哈哈!”越人特使笑起来:“你说得对,秦长公子说的极是!咱们都是为了?会盟, 好商好量, 谁也不要伤了?和?气!这样罢, 等定下了?会盟的地点与时日,我再叫人通传秦长公子, 如何?”


    扶苏道:“那实在有劳了?。”


    “好说!好说!”


    越人特使一挥手, 道:“走,撤兵!”


    越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河边, 扶苏眯起眼睛,低声道:“让他?们离开,不要轻举妄动。”


    “敬诺,长公子!”


    越人一行离开,起初还有些戒备,生怕扶苏会派兵偷袭,等他?们全?部撤离之?后,越人特使这才放松下来,秦兵并没偷袭他?们。


    士兵押解着胡亥,进入越人特使的营地,将胡亥关押在牢营之?中。


    胡亥走进去?一看,真的是好巧啊,这个营地恐怕只有一个牢营,还是临时搭建的,所?以桀儁也被关押在这里。


    桀儁脖子上架着枷锁,身上都是锁链,被关押在牢营最里面的牢房之?中。


    胡亥笑眯眯的走进去?,关押在了?隔壁,因着越人觉得胡亥只是一个嬖宠,毫无缚鸡之?力,所?以便将他?的枷锁撤去?,也没有用?锁链禁锢,只是关上了?牢门。


    “儁儿,真巧啊。”胡亥扒着牢门去?看桀儁。


    桀儁虽看到了?他?,但仿佛没看到一样,根本不理?会胡亥。


    胡亥继续道:“你没想过?,有一天咱们会做邻居罢?”


    桀儁还是不说话,但狠狠瞪了?一眼胡亥。


    胡亥“啧啧啧”的摇头,语气颇为阴阳怪气,道:“看来你的主子,并不信任与你啊,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是甚么?莫过?于忠心喂了?狗罢!”


    桀儁侧过?头来,再次狠狠瞪向胡亥,突然?站起身来,枷锁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胡亥后退半步,缩在牢房之?中,道:“你不会是想要打我罢?”


    桀儁走到栅栏旁边,“砰砰砰!”狠狠撞击了?好几?下牢门,大喝道:“来人!!来人!”


    这里的士兵都是越人特使的心腹,他?们尝听说桀儁的大名,根本不敢怠慢,即使他?被关在牢营中,还是惧怕的战战兢兢。


    “桀……桀儁将军,”士兵道:“您有甚么吩咐?”


    桀儁呵斥道:“去?叫你们特使前来!这个胡亥,当真是秦国的幼公子!让特使不要被他?给骗了?!他?和?扶苏一唱一和?,秦人狡诈,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越人士兵稍微有些犹豫,但若眼前的俘虏真的是秦国幼公子,那么会盟将是另外一番光景,大不相同。


    于是士兵连忙答应道:“是是是,卑将这就去?通知?特使。”


    “报——”


    越人营地的幕府大帐之?中,越人特使十分?特意,他?今日抓了?桀儁,又与秦人长公子敲定了?会盟的事?情,一切都十足顺利。


    “报——特使!”


    士兵冲进来,道:“特使,桀儁将军在牢营中吵着要见您,说……说那个被关押在牢营中的嬖宠,真真儿是秦国幼公子。”


    “哼,这个桀儁!”越人特使道:“他?还不改口么?当我是好诓骗的!”


    “这个……特使,”士兵道:“若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那嬖宠,当真是秦国幼公子,咱们都被秦人给骗了?,君上一定饶不得咱们的……秦人狡诈,不得不防啊!”


    越人特使一听,心里也打鼓,是了?,秦人狡诈,他?们在秦人手中一直吃亏,便算仗着地势复杂,也无法将秦军全?面拿捏,还是需要防范一手的……


    胡亥坐在牢营之?中,他?也不是第一次坐牢了?,因此十足的有心得,把地上的茅草整理?了?一番,堆了?堆,给自己铺了?个软乎的席位,这才坐下来。


    “哎呦!”胡亥笑嘻嘻的道:“儁儿,你便要这么一直站着么?腿不酸么?还是坐下来罢!我知?晓的,虽然?被自己人关押,很没面子,但你这么端着架子,我怕你很累啊,最重要的是——心累!”


    “你闭嘴!”桀儁死死盯着胡亥,道:“若叫你落在我手中,定撕烂你的嘴巴!”


    “可惜呐,”胡亥笑道:“不会有这个希望了?,等会盟一结束,我便与我的好哥哥一起离开,而你呢,或许会落在自己人手里,啧啧,不得善终。”


    胡亥话锋一转,道:“要不然?这样罢,儁儿,你现在唤我三声好哥哥,等会盟开始之?时,我给你求求情,如何?”


    “你……”桀儁呵斥道:“黄口小儿!”


    踏踏踏——


    便在此时,有人走进了?牢营,正是去?通传的士兵。


    那士兵回来,后面还跟着越人特使。


    桀儁立刻道:“特使!这胡亥当真是秦国小公子,秦人狡诈,不要被他?们骗了?!”


    越人特使道:“桀儁将军不要着急,你说的这个问题,本使也考虑过?,咱们都是为了?君上办事?儿,合该同心同力才对,因此……本使特意寻找了?一个曾经刚见过?秦国小公子的将士,叫他?当面来分?辨!”


    咯噔!


    胡亥心头一跳,曾经见过?秦国小公子的越人?


    此人一出现,自己岂不是要掉马了??大事?不好!


    “来人!”越人特使道:“叫他?进来。”


    “是!”


    一道人影进入牢营,因为逆着光,胡亥一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桀儁似乎很是熟悉对方,断喝道:“是你?!”


    对方进入牢营,站定在胡亥面前,胡亥定眼一看,这才看清楚,竟然?是……


    屠雎!


    胡亥眼眸微动,是了?,屠雎乃是便宜哥哥的卧底,这件事?情十足隐秘,只有桀儁和?被俘虏的越人才知?晓,而远在越地的越人根本不知?晓这其中的秘密。


    屠雎突然?出现在此处,怕是扶苏的授意,是来帮助自己的。


    胡亥瞬间将心窍放松下来,挑眉看向桀儁。


    “是你!!屠雎!”桀儁激动的冲到栅栏跟前,“嘭!”狠狠撞了?一下栅栏,道:“是你!!叛贼!”


    越人特使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生怕他?把栅栏撞断,会从里面跑出来。


    屠雎则是道:“桀儁将军,你自己做了?俘虏,抛弃我们这帮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不管不顾的逃跑,如今竟指责卑将是叛贼?”


    屠雎显然?在混淆视听。


    越人特使根本不知?道细作的事?情,也不知?扶苏安排的长棋,一听屠雎的话,便以为桀儁是恼羞成怒。


    桀儁怒喊:“他?是叛贼!他?是叛徒!他?根本就是中原人!”


    屠雎淡淡的道:“桀儁将军是糊涂了?么?我是你捡来的,如今你却说我是中原人?我跟随着将军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军逃跑之?时不带着我便罢了?,竟还想将责任都推在卑将身上?难道将军把众人一推,便当自己没做过?俘虏,没给君上丢过?颜面么!”


    胡亥挑眉,好家伙,原来屠雎也很能说呢。


    “你!!”桀儁呵斥:“叛徒!你是秦人的走狗!我杀了?你!!”


    哐——


    越人特使见他?发疯,吓得又退了?好几?步,对屠雎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招惹桀儁,你过?来,辨一辨此子,到底是不是秦人的幼公子。”


    “幼公子?”屠雎只是看了?一眼,摇头道:“他?怎么会是秦人的幼公子呢?谁说的?这般说法,必然?是居心叵测,欲图诓骗戏弄特使您。”


    越人特使一听,立刻看向桀儁。


    桀儁眼目赤红:“屠雎是秦人的走狗,他?自然?会这般说!”


    屠雎却道:“特使明鉴,此子怎么会是秦人的幼公子呢?听说特使已经见过?了?秦人的长公子,秦人常年居住在西?北面,素有虎狼之?称,那长公子看起来光风霁月,文质彬彬,但其实骁勇善战,体格不俗,特使您再看看此子,羸弱不堪,大风一来便能吹倒,如何会是虎狼之?国的小公子?实在说笑了?。”


    “是了?!”越人特使没见过?公子胡亥,听屠雎这么一分?析,的确如此。


    越人在南方,对于他?们来说,秦人就是西?北的虎狼,一个个健壮高大,如狼似虎,胡亥这小身子板儿,别说是北方人了?,就算是放在南方人堆儿里,也是羸弱的那一个。


    屠雎又道:“此子我见过?几?次,甚么秦国公子,分?明便是秦国公子的男宠!”


    “他?当真是男宠?”越人特使追问。


    “正是如此。”屠雎道:“特使你看看,这小身子板,还有这谄媚的皮囊,他?能是甚么?我曾遥遥见过?几?次,秦长公子跟随秦狗检阅舟师之?时,还带着这个嬖宠,可谓是宠爱有加。”


    屠雎的脸上换上一抹嘲讽,道:“不止如此,远远的隔着水面,卑将都听到他?们调笑之?声,简直不堪入耳,淫*秽至极!”


    屠雎又道:“是了?,虽此子不是秦国的甚么公子,但他?深受扶苏的宠爱,若是用?他?来威胁扶苏,想必会盟之?上,对咱们大有裨益!”


    “屠雎!”桀儁呵斥:“你这个叛贼!一定是秦狗让你这般说的,对不对!?胡亥分?明是秦国的小公子,你却说他?是男宠!你这个叛贼!你不得好死!”


    越人特使却十足信任屠雎,道:“桀儁将军,你可能不知?,屠雎说出来的话,我是十二?分?相信的。因着……这位屠雎勇士,乃是君上派遣而来的密使!”


    “密使?”桀儁难得一愣,看向屠雎的眼神都变了?,里面错综复杂至极。


    胡亥心中感叹,好家伙,原来屠雎还在做双面间谍啊,真真儿不一般。


    之?所?以越人特使如此相信屠雎的话,这其中有一些理?由。屠雎一直跟随在桀儁身边做卧底,当年他?不只是扶苏的卧底,还是西?呕君放在桀儁身边,监视桀儁的卧底。


    屠雎道:“桀儁将军有所?不知?,你功高震主,恃才傲物,不服管教,多有人弹劾桀儁将军,君上一直维护将军,却也不得不顺应天意,因此将卑将放在桀儁将军身边,日日观察,细微禀报。”


    “你……”桀儁万没想到,道:“你是君上派来监视我的人?”


    越人特使道:“诶,这怎么能算是监视呢?”


    “呵呵……”桀儁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满满都是苦涩:“原来……原来君上一直不信任我,如此不信任我……”


    越人特使道:“既然?连屠雎都辨认过?了?,此子必然?断不可能是秦国公子。”


    屠雎拱手道:“特使明鉴。”


    越人特使对桀儁道:“桀儁将军,唉——不是我说你,你为了?建功,实在太急功近利了?,你这样子,唉,我在君上面前,如何保你啊!”


    越人特使假惺惺说了?两句,转身大步离开了?牢营。


    屠雎看了?一眼扶胡亥,并没有对胡亥说话,但眼神足以说明一切,也跟着特使转身离开。


    “屠雎!!!”桀儁似乎被触动了?机括,呵斥道:“你这个叛贼!”


    “别喊了?,”胡亥掏了?掏耳朵,道:“都走远了?,你便算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打理?你呢,省省罢。”


    哐——


    桀儁慢慢靠坐下来,与其说是靠坐,还不如说是瘫坐,呆呆的盯着牢门栅栏,沙哑的道:“天亡我西?呕……”


    桀儁也不说话,呆呆坐着,胡亥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干脆闭目养神,小睡一会儿。


    “吃饭了?!吃饭了?!”


    牢卒走进来,哐哐敲了?敲牢门,将吃食从栅栏的缝隙塞进来。


    胡亥一看,虽然?有些简陋,但到底还行,可以填饱肚子。


    牢卒给胡亥塞了?吃食之?后,转头走到桀儁的牢门口,也同样将吃食塞进去?,但他?并没有好好的放进去?,而是丢进去?。


    啪——!!


    陶碗破碎,里面汤汤水水飞溅的到处都是,甚至飞溅了?桀儁一头一脸。


    “哈哈哈!”牢卒大笑起来:“桀儁,你也有今日!牢饭不错罢?”


    胡亥啃着饼子,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他?似乎觉得这牢卒有些眼熟,仔细一分?辨,还真是识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这牢卒分?明是桀儁的族人,合该是大长老身边的。


    大长老被桀儁砍断了?一条手臂,后来干脆一剑穿心,如今好了?,牢卒估摸着是来给大长老报仇的。


    桀儁慢慢抬起眼皮,幽幽的看向那个牢卒,牢卒吓了?一跳,但很快梗着脖颈道:“怎么,还当自己是将军呢?我呸!你是个狗屁,如今就是一个阶下囚!还是做过?俘虏的阶下囚,我若是你,早就羞愤自尽了?,还苟活在这里吃饭?呸!”


    “哈哈哈!吃!我看你怎么吃!”


    “吃啊,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啊!”


    牢卒报复的大笑,就在此时,有人走入了?牢营,牢卒吓了?一跳,连忙收住了?笑声,道:“屠雎将军。”


    原来是屠雎。


    屠雎走进来,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桀儁,摆摆手道:“下去?罢。”


    牢卒没有被责罚,赶紧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桀儁方才被泼了?一头一脸,眼神十足平静,如今见到屠雎,却噌的站起来,抢到栏杆边上,沙哑的道:“屠雎!你又来做甚么?!看到我这个模样,你很得意是不是!”


    屠雎淡淡的看着桀儁,想要伸手将他?鬓发上挂着的汤水擦掉,那知?桀儁脖子上架着枷锁,却也不安分?,猛地侧头去?咬屠雎的手背。


    屠雎反应迅捷,后退了?一步。


    “屠雎!”桀儁沙哑的道:“我恨不能扒你的皮,食你的肉!”


    屠雎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一眼桀儁,转头走到胡亥面前,确保四周无人,低声道:“幼公子。”


    胡亥啃着饼子,道:“是哥哥让你来的罢?”


    屠雎微微点头,道:“正是,长公子担心幼公子在敌营无人照顾,特意派遣卑将前来接应,让幼公子吃苦了?。”


    胡亥道:“无妨的,并没吃甚么苦,你若是能转告哥哥,叫他?别担心,亥儿好着呢。”


    这两个人在牢营中“交头接耳”,桀儁看得一清二?楚,道:“胡亥!屠雎!我要告发你们!来人!”


    胡亥笑起来,道:“儁儿,你好笨哦。”


    桀儁恶狠狠瞪着胡亥,胡亥道:“你没发现自己现在人嫌狗不待见嘛?西?呕君一直忌惮你,你们的特使是西?呕君派来的,自然?也不待见你,你现在说要告发我们,谁会相信呢?外面那个和?你有仇的牢卒嘛?”


    果不其然?,牢卒听到大喊声走进来,呵斥道:“闭嘴!再死性不改的叫嚣,便给你一顿好打!”


    牢卒很快退了?出去?,屠雎对胡亥点点头,也离开了?牢营。


    桀儁头一次感觉这般无力,再次瘫坐在地上,而这一次,牢房的地上还都是“泥泞”的汤水。


    胡亥走到栅栏边,将一只饼子丢过?去?,道:“喂,我一个人也食不了?这么多,这个给你吃。”


    桀儁冷笑:“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施舍?”


    胡亥歪头道:“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我分?不分?你吃食,是我的事?情,还未到会盟呢,你可不要把自己饿死哦!”


    双方会盟的时日地点很快再次敲定,这一次,西?呕君会亲临会盟。


    西?呕君听说桀儁被扣押了?起来,他?们还抓住了?秦长公子的爱宠作为俘虏,立刻动身,来到了?会盟大营,亲自与扶苏谈判。


    胡亥虽在牢营之?中,但因着屠雎的通风报信,很快便知?晓了?这个消息,当然?了?,他?们也没有避讳桀儁。


    胡亥笑道:“诶,听说你们的国君来了?,之?前打死也不来参加会盟,如今却巴巴的赶过?来,你说他?为甚么呢?”


    桀儁不说话,胡亥自问自答的道:“我觉着一定是因着,你们的国君听说你已然?被扣押起来了?,原来他?最为忌惮的,根本不是甚么秦军,而是你啊,桀儁将军。”


    桀儁的眼眸微动,胡亥继续道:“如今你已经成为阶下之?囚,再翻不出天去?,西?呕君这才放心,亲自前来会盟。你们西?呕也真真儿是逗趣,原来内斗这种?事?情,从来不会缺席。”


    哗啦——


    牢营帐帘子被打了?起来,几?个士兵走进来,道:“秦国的嬖宠,你们公子来会盟了?,现在提审你出去?。”


    胡亥眨眨眼睛:“啊呀,扶苏哥哥这般快便来了?,太好啦,我就知?晓扶苏哥哥最疼我,一定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秦人来会盟了??”桀儁抢到栅栏边,道:“秦人狡诈!不要轻信秦人!尤其是那个扶苏!”


    士兵们根本不理?会桀儁,将胡亥提审出来,连枷锁都没有上,似乎觉得胡亥翻不出天去?,押解着便离开了?牢营。


    胡亥随着士兵往前走,出了?牢营,越过?一片空场,很快便抵达了?营地的幕府,也就是这次会盟的主场营帐。


    帐帘子打起,胡亥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扶苏。


    “哈哈哈!”有人大笑起来,道:“秦长公子,我没有骗你罢,你的爱宠好好儿的,一块肉都没有少!”


    那说话之?人,胡亥从未见过?,穿着复杂的服饰,坐在西?呕席位的最上首,越人特使都站在他?身后,绝对是西?呕君无疑了?。


    扶苏看了?一眼胡亥,克制着冲上去?检查胡亥的冲动,道:“西?呕君果然?是重承诺之?人。”


    西?呕君笑道:“今日秦长公子刚入营地,这一路奔波,定然?没有歇息好罢,左右明日才开始正式会盟,那今日……不如便让秦长公子与你的爱宠,团圆一番,这般长时日未见,总该有许多的体己话儿要说罢。”


    扶苏道:“难得西?呕君如此盛情,那予却之?不恭了??”


    西?呕君摆手,道:“放开秦长公子的爱宠。”


    “是!”


    士兵立刻放开了?胡亥,胡亥赶紧跑过?去?,一头扎在扶苏怀里,甜滋滋的道:“扶苏哥哥!呜呜呜……亥儿可见到你了?,扶苏哥哥你都不知?,亥儿有多惦念你呐!”


    扶苏抱住胡亥,上下检查了?一番。


    【担心你的兄长扶苏】


    “亥儿,”扶苏道:“可有受伤?”


    胡亥摇摇头,道:“没有。”


    “哈哈哈!”西?呕君笑起来:“看来这爱宠,的确是秦长公子的宝物啊,秦长公子如此重视,我已经令人安排好营帐,明日会盟,今日便请秦长公子与你的爱宠,好生歇息罢。”


    扶苏看了?一眼西?呕君,知?晓西?呕君多疑,虽有屠雎的“佐证”,怕是还在怀疑胡亥的身份,今日这样子,必需做足了?才是。


    于是扶苏一把将胡亥打横抱起来,笑道:“西?呕君如此体贴,那予便不推辞了?。”


    说罢,抱着胡亥扬长而去?,往下榻的营帐而去?。


    【想要打消西?呕君疑虑的兄长扶苏】


    胡亥一看,便知?道便宜哥哥是怎么想的,立刻配合的用?小胳膊挽住扶苏的脖颈,小鸟依人的靠着扶苏的胸口。


    “君上。”越人特使道:“您便这么将那个男宠,送还给秦人了??”


    西?呕君眯起眼睛,道:“只是一个男宠,值得甚么?还不如对秦人卖个人情。”


    他?说着,沉吟了?一番,又道:“你去?亲自监视着,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那样的干系,秦人狡诈,可别被他?们给诓骗了?,还是仔细小心一些的好。”


    “是,君上。”


    扶苏抱着胡亥进入营帐,营帐中站着几?个负责伺候的越人仆役,扶苏看了?他?们一眼,便没有将胡亥放下来,而是直接扔到软榻之?上,仿佛迫不及待的压上去?。


    哗啦——


    扶苏将外袍脱下来,罩在二?人身上,胡亥身子纤细,被扶苏覆盖在身下,本就露不出甚么来,加之?外袍遮蔽了?视线,那些仆役根本看不到二?人在做甚么,还以为在做些淫*秽之?事?。


    扶苏借着遮挡,仔细查看胡亥,低声道:“亥儿,叫你受苦了?。”


    胡亥摇摇头,也压低了?声音:“亥儿没有受苦哦,受苦的反而是桀儁。”


    扶苏一笑,轻轻刮了?刮胡亥的鼻梁,道:“属你最皮。”


    胡亥纠正道:“这叫聪敏!”


    扶苏将外袍掀开,转头瞪了?一眼那些仆役,呵斥道:“没看到予要办要紧之?事?么,还杵在这里做甚么,都滚出去?!”


    仆役们面面相觑,但很快还是应声,纷纷退出了?营帐。


    “哥哥……”


    “嘘——”扶苏捂住胡亥的嘴巴,在胡亥耳畔低声道:“外面还有人在偷看,是那个越人特使。”


    胡亥点点头,越人也真是谨慎,仆役退出去?之?后,竟还有人偷看。


    越人特使偷偷摸摸蹲在营帐外面,便听到里面传来胡亥娇软的低呼,“扶苏哥哥别着急,轻一些……”“不要呀”“好羞人”等等不堪的言辞不绝于耳。


    越人特使冷笑一声,道:“秦人的公子,真是会顽!”


    说罢,放下心来,便不再偷听,转身离开了?,回去?复命。


    扶苏耳聪目明,听到外面轻微的跫音声,知?晓越人特使已然?离开,立刻放开了?胡亥,起身来坐在榻边,道:“走了?。”


    胡亥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难得有些脸面发红,再让他?喊出一些花样儿来,胡亥的脸皮非要烧没了?。


    胡亥赶紧也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道:“哥哥,西?呕君这次怕是要狮子大开口。”


    “放心,”扶苏道:“亥儿无需担心这些,到底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哥哥。”


    胡亥甜滋滋的道:“哥哥放心好啦,真的没有受伤!亥儿被桀儁掳劫出来,这一路虽然?险阻,但是桀儁为了?确保我这个人质安全?,也是绞尽脑汁了?,桀儁被关押之?后,哥哥不是派了?屠雎来保护亥儿嘛?亥儿好端端的,一点伤也没有。”


    扶苏这才松了?口气,抚摸着胡亥的小脸蛋,道:“都是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亥儿。”


    “就是嘛!”胡亥顺着他?的话道:“下次哥哥无论去?哪里,也不要将我丢下了?,你看,一把我丢下便会出事?。”


    “好,”扶苏笑道:“都是哥哥不对,哥哥下次不会了?。”


    胡亥现在扮演的角色是男宠,绝对不能叫越人发现他?的身份,若是叫越人知?晓,会盟营地中有两个秦人公子,越人必然?更加猖狂。


    胡亥不能离开扶苏的营帐,需要在扶苏身边“侍寝”,幸好胡亥平日里也总是与扶苏同榻歇息,这并没有甚么。


    胡亥一轱辘躺下来,道:“这两日一直睡在牢营,茅草再多也不如软榻,唔——好舒服呀。”


    扶苏给他?盖上被子,轻轻拍着道:“睡罢,明日便是会盟的第一日,还不知?越人会提出甚么无礼的要求,早些歇息,养精蓄锐为妙。”


    胡亥躺在扶苏身边,那种?熟悉的感觉令人安心,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睡着之?后并不老实,一个翻身,滚到扶苏怀中,紧紧扒着他?的胸口,小脸蛋儿还蹭了?蹭,梦呓道:“唔……哥哥……好胸!”


    扶苏一时间没听懂,无奈的道:“哥哥何时凶你了??”


    胡亥睡得香甜,自然?不能回答扶苏,断断续续的梦呓:“好……好胸……嘿嘿……”


    胡亥一觉睡到天亮,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十足惬意的模样。


    扶苏笑道:“醒了??起来洗漱罢,一会子便要开始会盟了?。”


    胡亥点点头,从榻上爬起来。因着他?们在越人的地盘子上,所?以扶苏没有假他?人之?手,亲自给胡亥洗漱更衣。


    胡亥坐在席上,看了?看自己整齐的衣袍,对着镜鉴左顾右盼。


    “怎么了??”扶苏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胡亥摇头,道:“不是,但仿佛缺少了?一些甚么。”


    “甚么?”扶苏追问。


    胡亥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扶苏,而是突然?抬起手,狠狠掐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两下。


    “嘶——”胡亥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的皮肤白皙剔透,瞬间通红一片,还略微泛着红肿,一看便是下了?狠手。


    “亥儿!”扶苏连忙拉住他?,制止道:“你这是做甚么?为何伤害自己?”


    胡亥一脸神秘的道:“哥哥,那个西?呕君十足谨慎多疑,若是不做全?套,唯恐被他?发现了?端倪,亥儿给自己留几?个印子,一会子会盟,叫西?呕君一目了?然?,好打消他?的疑虑。”


    扶苏恍然?大悟,胡亥这是想要给自己留下……吻痕?


    他?紧紧盯着胡亥雪白的脖颈,新鲜的红痕仿佛雪中的落梅,娇艳欲滴。


    “咳……”扶苏转过?头去?,道:“你这鬼点子如此多,是跟谁学的?”


    胡亥眼眸动了?动,甩锅道:“章平哥哥!亥儿跟他?学的!”


    扶苏道:“予回去?,必然?要好好与章平说道说道,尽是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胡亥:“……”章平哥哥,你自求多福罢,总不能告诉哥哥,是我这个纯洁可爱的弟弟,无师自通罢!


    胡亥岔开话题,蹦起来道:“哥哥,你也得留下几?个印子才行,不然?太假了?。”


    扶苏清了?清嗓子:“为兄便不必……”了?。


    不等他?说完,胡亥跳起来,仿佛小猫一样,突然?亮起爪子,“唰!”一爪子落在扶苏的脖颈。


    疼倒是不疼,略微有些刺辣,与扶苏那些上战场的伤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胡亥在扶苏颈侧挠了?一下,留下三条指甲的抓痕,然?后又给扶苏整理?了?衣领,将抓痕若隐若现的盖住,仿佛想要遮盖,但偏偏露出了?个七七八八。


    “好啦!”胡亥笑眯眯的道:“如今的哥哥,便像是一个风流了?一整夜,偏偏要装作假正经的秦长公子。”


    扶苏:“……”


    今日是第一天会盟,西?呕君带着越人早已来到了?幕府大帐之?中,左等不见扶苏,右等还是不见扶苏。


    西?呕君让特使去?看看情况,特使回来之?后,满脸不屑的笑容,道:“回禀君上,那秦长公子还在与他?的爱宠缠绵呢!嗬,隔着半里,恨不能都听到他?们的调笑之?声,不堪入耳,怕是昨夜整晚风流,眼下才堪堪起身,还要再等一会子。”


    “哈哈哈!”西?呕君被晾在这里,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无妨,便再等一等,这是好事?儿啊,说明那个秦人,果然?不是秦国公子,只是一个男宠罢了?。”


    “君上说的正是!”


    于是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扶苏才带着胡亥走进了?幕府大帐之?中。


    扶苏坐下来,伸手一拽身边的胡亥,胡亥“啊呀”一声软绵绵的娇呼,倒在扶苏怀中。


    扶苏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完全?不避讳他?人的眼光,胡亥便一脸做作的靠着扶苏胸口,扮演小鸟依人。


    “哈哈啊!”西?呕君笑道:“看来秦公子是懂得享受之?人,昨夜……”


    他?说着,看了?一眼扶苏脖颈上的抓痕,还有胡亥脖颈上的红痕,笑道:“昨夜怕是艳福不浅啊!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小别胜新婚,诚不欺我啊!”


    “扶苏哥哥,”胡亥把脸埋在扶苏怀中,用?小拳拳捶着扶苏胸口,道:“好羞人呐!”


    【别你调侃的有些不自然?的兄长扶苏】


    扶苏咳嗽了?一声,道:“西?呕君,咱们还是谈谈正事?罢?”


    “是了?是了?!”西?呕君道:“会盟要紧!会盟要紧啊!”


    扶苏道:“如今我秦军手中,握着万余人西?呕俘虏,西?呕君想要将这些俘虏赎回去?,怕是……需要下些血本儿了?。”


    西?呕君道:“谁说我要赎回这些俘虏了??”


    扶苏道:“西?呕君可真会开顽笑,你若不想赎回俘虏,何故在此会盟呢?”


    西?呕君道:“实不相瞒,我西?呕的男儿,都是铮铮铁骨,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做俘虏,若是被俘虏,恨不能自尽才是!我身为君主,深知?我西?呕男儿的秉性,便算将他?们赎回,他?们也只能耻辱的苟且偷生!”


    扶苏一笑,道:“说了?这许多半天,看来西?呕君是不打算赎人了??”


    西?呕君道:“正是如此。我并不打算赎回秦军手中的俘虏,而桀儁又已经回到了?我军之?中,秦长公子,看来你手中的本钱,并不多啊。”


    扶苏道:“那便古怪了?,既然?西?呕君手中的本钱丰厚,又全?然?不在意那些俘虏,为何还要与予会盟?”


    扶苏问到了?点子上,西?呕君笑道:“秦公子也知?晓,如今的情势,你我打下去森*晚*整*理?,也分?不出个胜负,反而损兵折将,不如趁此时机休战,让百姓休养生息,岂不是大好?”


    “休战?”扶苏挑眉。


    胡亥撇了?撇嘴巴,西?呕君主动提出休战,这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啊。


    西?呕君果然?还有后话:“我们将秦公子的爱宠奉上,又愿结好,不如这般,便请秦长公子做主,将镡城岭这个地方,划给我们做做样子,而那万余的俘虏,我便不要了?,权当是送给秦长公子,要杀杀,要刮刮,我决计不说一个字儿!如何?”


    镡城岭!


    扶苏轻笑:“西?呕君,好大的胃口,原来你想要吞下镡城岭?”


    镡城岭乃是秦军对抗西?呕的重要门户。镡城岭地势复杂,加之?他?又是从中原进入西?呕三条要道的其中之?一,绝对是秦军要塞。


    西?呕君一开口便是讨要镡城岭,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一旦将镡城岭交给西?呕,秦军将失去?抵抗越人的屏障,别说向南扩张版图了?,很可能会被越人侵扰。


    西?呕君道:“诶,秦长公子您这话说的,你的爱宠在我军中这么多日,我们西?呕也算是尽心尽力的照看,没有功劳,怎么也有些苦劳,对不对?”


    “再者……”西?呕君显然?是在威胁,道:“这里是西?呕,地势复杂,多草木,多泥沼,秦长公子你也不想和?你的爱宠,一不小心,便交代在这里,是也不是?”


    “你这是在威胁扶苏哥哥嘛?”胡亥抬着小下巴,一脸的狐假虎威。


    “怎么会?”西?呕君假惺惺的道:“咱们这是好商好量!”


    扶苏做出略微沉吟的动作,道:“看来,今日若是不将镡城岭送给西?呕君,予与亥儿怕是无法离开此处了??”


    西?呕君道:“秦长公子你言重了?,不过?……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的!”


    扶苏道:“西?呕君,你们狮子大开口要镡城岭,予若是这么回去?了?,怕是不好对陛下交代。”


    西?呕君道:“你们秦军,不是还有那万余的俘虏么?”


    扶苏笑起来,道:“西?呕君开顽笑了?,你也说了?,这些俘虏都是你们西?呕的好儿郎,性子刚烈,予便是留下来,他?们也不会归顺,反而还要浪费口粮,成为我秦军的心腹大患,并不合算,怎么看,都是我秦军比较吃亏,对也不对?”


    西?呕君道:“那秦长公子想要甚么,直说了?罢。”


    扶苏并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思忖着如何开口,才不会令西?呕君有所?怀疑。


    【想要讨要桀儁,削弱越人势力的兄长扶苏】


    桀儁的确是秦军的心头刺,扶苏是重生而来的秦长公子,他?深知?桀儁对越人的贡献,桀儁与屠雎对垒,不只是杀了?屠雎,还令秦军伏尸数十万,损失惨重。


    若想要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便要从桀儁入手,将他?彻底从越人之?中拔除掉,如此一来,越人便是拔了?牙的老虎,再难成大器!


    标签简直一目了?然?,胡亥晃着扶苏的胳膊,一脸娇宠的开口道:“复苏哥哥!要那个桀儁!要那个桀儁嘛!”


    “桀儁?”西?呕君迟疑:“小君子要桀儁做甚么?”


    胡亥哼了?一声,仿佛一个甚么都不懂的花瓶,道:“那个桀儁,恁的无礼!他?一路将我掳劫到这里来,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他?还想……还想霸占了?我的身子!呜呜呜呜——扶苏哥哥,多亏了?我抵死反抗,誓死不从,不然?……不然?呜呜呜——”


    “好了?好了?,”扶苏安抚着胡亥,道:“别哭,亥儿乖。”


    “扶苏哥哥!”胡亥哭唧唧的道:“你要给亥儿报仇啊!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桀儁!正好,西?呕君想要镡城岭,你便给他?嘛!用?这个桀儁作为交换!我定要他?在我手上,吃尽了?苦头!扶苏哥哥,好嘛——好嘛——”


    西?呕君本有些怀疑,但听胡亥这么一哭,还以为胡亥真的是为了?报复桀儁,才出言讨要的。


    扶苏本还犹豫如何开口,没想到弟弟如此聪敏,于是他?装作为难的道:“亥儿,这桀儁……”


    “扶苏哥哥!”胡亥道:“你是不是不想讨要桀儁?桀儁欺辱亥儿至此,你便不生气嘛!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不是不宠我了??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新宠了?!呜呜呜——扶苏哥哥不宠亥儿了?,亥儿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干净!”


    说着,从扶苏怀中跳下来,便要去?撞案几?。


    西?呕君大惊,连忙道:“快拦住他?!”


    越人士兵一拥而上,阻拦装模作样的胡亥,胡亥坐地撒泼:“呜呜呜——扶苏哥哥不宠我了?!连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允亥儿,还要犹豫,呜呜呜……亥儿还是死了?算了?。”


    扶苏走过?来,把他?抱起,让胡亥重新坐在自己怀中,给他?擦了?擦本就没有的眼泪,道:“乖,哥哥怎么会不宠你呢,是不是?哥哥最是疼你了?,好了?别哭了?。”


    “那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胡亥嘟嘴撒娇。


    “这个……”扶苏还是装作为难的道:“这桀儁将军,可是西?呕君的心腹之?将,便算是予开口讨要,西?呕君也不一定答允呢,亥儿,你不要任性。”


    西?呕君眼眸乱转,桀儁的确是难得的大将,只是他?功高盖主,手段雷霆霹雳,拥护和?追随者甚多,百越本就是大联盟,有能者居之?,西?呕君生怕桀儁会反叛自己。


    不如……


    不如将桀儁交给秦人,按照胡亥对桀儁的痛恨,一定会杀死他?,到时候也算是借着秦人的手,除掉了?桀儁这个心头大患!


    “答允!”西?呕君道:“为何不答允?不过?是桀儁而已,只要秦长公子欢心,我立刻便下令,用?桀儁来交换镡城岭。”


    “这……”扶苏一脸吃亏的模样,好似不太愿意。


    西?呕君反而上赶着,道:“秦公子,你仔细想想看,小君子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如今他?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便答允了?罢。”


    “就是嘛——”胡亥趴在扶苏怀中,撒娇道:“扶苏哥哥,人家就要桀儁嘛!就要他?!你就答允了?罢!不过?是个镡城岭嘛,我秦廷那么大的地盘子,这个岭,那个岭,还不够多嘛!”


    “好罢!”扶苏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看起来就是一个色令智昏的假正经,道:“便听亥儿的。”


    西?呕君大喜过?望,道:“好好好!咱们现下便签订盟约!”


    越人特使立刻去?拟定盟约,写明秦人用?镡城岭交换桀儁,西?呕不再讨要俘虏,所?有俘虏都归秦人自己处置。


    西?呕君爽快的盖上印信,扶苏则表现的有些犹豫,胡亥抢过?印信,一脸骄纵,哐往小羊皮上一盖,道:“好啦,盟约成了?!快点把桀儁带上来!”


    西?呕君哈哈大笑,道:“来人,把桀儁带上来,交给秦公子。”


    “是!”


    桀儁戴着枷锁,被士兵押解进入幕府,他?还不知?发生了?甚么。


    西?呕君道:“桀儁,我已经用?你交换了?镡城岭,从今往后,你便再不是我西?呕的将领,跟随秦公子而去?罢。”


    “甚么?!”桀儁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喃喃的道:“用?我……交换镡城岭?”


    胡亥笑眯眯的道:“是呀,扶苏哥哥是吃了?点亏,但是架不住亥儿欢心啊。”


    桀儁反应了?半天,道:“不能换!”


    他?冲过?去?便要撕毁盟约。


    西?呕君大喊:“快拦住他?!拦住他?!”


    士兵一拥而上,将桀儁咕咚一声按倒在地上,桀儁却极力反抗,嘶喊着:“不能换镡城岭!!你这是要硬生生败光我西?呕!镡城岭地势险要……”


    胡亥见桀儁要说话,立刻指着他?道:“叭叭叭吵得耳朵直疼,来人啊!堵上他?的嘴巴!”


    “唔!!”


    不等桀儁分?析利弊,他?的嘴巴应声被堵住,桀儁使劲摇头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单音。


    “好了?,”扶苏站起身来,道:“既然?会盟顺利,我们也不便多叨扰了?,还要回去?与陛下复命,过?些日子,便劳烦西?呕君,派人来交接镡城岭罢。”


    西?呕君显然?觉得自己得了?便宜,道:“那我便不款留秦公子了?,请!”


    胡亥摆摆手,道:“把桀儁押走!”


    “敬诺!”


    随行虎贲军押解着桀儁离开幕府,西?呕君一路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出营帐,扶苏翻身上马,将胡亥抱起来,与胡亥同骑。


    胡亥则是小鸟依人的靠着扶苏,好似春游一般笑道:“扶苏哥哥,你看呀,那边的花儿好特意,亥儿以前从未见过?呢。”


    “那予一会子给亥儿摘一朵。”


    西?呕君眼看着扶苏与胡亥“亲亲我我”的走远,不屑的笑了?一声:“秦国的公子,也不过?如此,只是表面正经的好色之?徒罢了?!”


    越人特使道:“君上说的是!”


    西?呕君眯起眼睛,眼中透露出一股狠戾,道:“桀儁始终是我的心头大患,若秦人杀了?他?,一劳永逸,若秦人不杀他?,反而麻烦……你去?,暗地里跟着秦军,等他?们过?河之?时,找一些机灵的,乔装成水匪的模样,挑翻他?们的船只,趁机杀死桀儁!”


    “是!君上英明!”


    西?呕君又道:“记得,你不要对秦公子和?他?的嬖宠下手,毕竟……我还要等着他?们交换镡城岭呢!只要镡城岭到手,哼,便可长驱直入,北面终究是我们的天下!”


    “是!”


    会盟一行人往回走,因着不放心越人,脚程并不算慢,上了?船只,准备连夜渡河离开。


    上了?大船之?后,扶苏才道:“看来越人还有后招,这一路上都有人跟踪。”


    胡亥了?然?的道:“怕是西?呕君不放心桀儁,想要杀了?他?,一劳永逸罢。”


    扶苏点点头,道:“这水上行舟并不安全?,亥儿需得小心。”


    胡亥仰着小脑袋,道:“有哥而保护,亥儿不怕。”


    扶苏一笑,道:“是了?,哥哥会护着你。”


    夜色浓郁,水上雾气渐渐湿重起来,秦军的船只谨慎的向前行驶着。


    哐——


    轻微的触碰声,因着船只太大,几?乎没有人发现。


    扶苏却机警的睁开眼目,立刻翻身而起。


    “唔?哥哥……?”胡亥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迷茫。


    扶苏低声道:“怕是越人来杀桀儁了?。”


    胡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困,这么晚了?,不叫人睡觉。”


    吱呀——


    便在此时,有人偷偷溜入船舱,屈膝跪下道:“拜见长公子。拜见幼公子。”


    是屠雎!


    屠雎一身黑衣,胡亥恍然?大悟道:“西?呕君怕是派你来杀桀儁的罢?”


    屠雎点头道:“幼公子所?料不差。”


    西?呕君说要派一个机灵的,厉害的人物,便想到了?屠雎,屠雎一直在桀儁身边做细作,很了?解桀儁,让他?去?杀桀儁,绝对事?半功倍。


    屠雎道:“西?呕君一共派遣了?六条轻便小船,现如今小船已经停靠在船只旁边,还请公子早作打算。”


    胡亥笑道:“不着急,桀儁对西?呕忠心耿耿,得让他?完全?死心才行,令他?吃点苦头,看清楚西?呕君真正的嘴脸。”


    扶苏宠溺一笑:“亥儿说的对。”


    越人的小船已经靠上大船,他?们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摸摸的上了?大船,往关押桀儁的方向而去?。


    桀儁上了?枷锁,被关押在囚车之?中,这会子囚车便安放在甲板上。


    因着胡亥想让桀儁吃点苦头,看清楚西?呕君的嘴脸,所?以故意叫守卫的虎贲军换班,露出令人可乘之?机的破绽。


    虎贲军道:“换班了?,诶,怎么还没人来交接?”


    “怕是因着甚么事?情迟了?。”


    “那咱们再等一会子罢,等交班的来了?再走。”


    “嗨!等甚么,这是在水上,还能被人偷袭了?不成?走罢走罢!”


    于是交接的虎贲军还没来,守卫的两个士兵便悠哉的离开了?。


    沙沙——


    士兵前脚刚走,立刻便有响动传来。


    桀儁也是谨慎之?人,猛地睁开眼目,便看到有人爬上了?大船,是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


    桀儁与那些刺客对上眼目,立刻便认出了?他?们,都是曾经的自己人。


    “你们要做甚么?”桀儁沙哑的道。


    “桀儁将军!”黑衣刺客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要怪,你便去?责怪君上好了?,是君上要你的命,可不关我们的事?!”


    “君上……”桀儁喃喃自语。


    虽然?桀儁上了?枷锁,还被关在囚车之?中,但那些黑衣刺客显然?十足惧怕桀儁,试探的走过?去?,并不打开囚车,也不去?刺砍桀儁,而是奋力去?推囚车,似乎想要将桀儁推下河水,任由湍急的河水将他?淹没。


    桀儁被铐着,根本无法反抗,呵斥道:“你们做甚么?!我桀儁为西?呕出生入死,君上为何如此对我!?”


    “这些话,还是下了?黄泉再去?问罢!”刺客生怕桀儁的喊声引来虎贲军,不再犹豫。


    噗通——


    囚车坠入河水,冒出一捧巨大的水花,因着囚车沉重,坠着桀儁快速向下沉去?,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黑衣刺客完成了?任务,生怕惊动秦军,立刻调头便跑,跳上小船,奋力划走了?。


    胡亥在船舱之?中都听到了?噗通一声巨响,又过?了?一会子,秦军这才点起灯火,装作刚刚发现的模样。


    “不好了?!不好了?!”


    “桀儁落水了?!”


    “快!快点打捞!”


    桀儁坠入水中,四周一片混沌,河水冰冷湍急,这是生他?养他?的河水,而如今,却想要他?的性命……


    桀儁的脖子上架着沉重的枷锁,饶是他?水性惊人,也无发逃脱,不停的向下沉、向下沉。


    一时间,桀儁觉得很疲惫,连自救的力气也没有,若是侥幸获救,被押解去?秦廷,或许又是一番折辱,还不如便这样。


    算了?,一了?百了?。桀儁想着,慢慢陷入了?黑暗之?中……


    哗啦——


    “找到了?!”


    “在这里!”


    等西?呕的刺客离开之?后,扶苏这才安排士兵去?打捞桀儁。


    天色昏暗,方才那些刺客又急于灭口,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其实囚车不起眼的角落,连着一根长长的绳子。


    囚车落入水中,绳子也跟着落入水中,扑簌簌一直延伸,这会子打捞起来,只要将绳子拽回来便可。


    “在这里!”


    虎贲军将落汤鸡一般的桀儁捞上来,放在甲板之?上。


    胡亥定眼一看,桀儁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平静的躺在地上,胸口根本没有起伏,仿佛一具尸体。


    “死了??”扶苏淡淡的道:“倒是可惜。”


    只是他?的言辞之?中,颇有几?分?冷漠淡薄的意味,并没有多少惋惜。


    胡亥走上前,蹲在地上,这边摸摸,那边试试,松了?口气道:“没死,还活着,但是呛了?好多水,吐息被堵住了?。”


    他?说着,让昏迷的桀儁平躺在地上,刷刷两下豪爽的扯开他?的衣带和?衣袍,令桀儁不至于被湿衣服束缚影响呼吸,然?后稍微垫高桀儁的脖颈,确保他?的口鼻没有被异物堵住。


    紧跟着,猛地低下头去?。


    “亥儿!”扶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胡亥,道:“你做甚么?”


    胡亥迷茫的眨眨眼睛,人工呼吸啊。


    【以为你要亲吻桀儁的兄长扶苏】


    胡亥笑道:“哥哥,你以为亥儿要做甚么,亥儿是想要给他?吹气,如此一来说不定桀儁变能恢复吐息。”


    扶苏蹙眉,低头死死盯着昏迷的桀儁,桀儁衣衫散乱,颇有几?分?姿色,日前胡亥还曾冒充过?桀儁的男宠,虽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计策,却叫扶苏心里头十足的不舒坦,隐隐约约不太舒服。


    【吃醋的兄长扶苏】


    “不可。”扶苏道:“你不能给他?吹气。”


    胡亥道:“那可怎么办呀,再不施救,桀儁真的死了?!”


    【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觉得桀儁死了?算了?的兄长扶苏】


    胡亥:“……”我哥哥吃起醋看来,真的酸!


    胡亥灵机一动,指着身边的屠雎道:“你来!”


    屠雎冰冷的面容划过?一丝迷茫,这可能是他?最生动的表情了?,道:“幼公子?”


    胡亥道:“快点,再犹豫真没救了?!”


    屠雎眯了?眯眼目,看着惨白毫无生气的桀儁,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沙哑的道:“好!”


    他?郑重的跪在地上,低下头去?,众目睽睽之?下覆盖住桀儁的嘴唇。


    【亲了?桀儁一下的屠雎】


    【小心翼翼的亲了?桀儁一下的屠雎】


    胡亥目瞪口呆:“你、你亲他?做甚么?给他?吹气啊,嘴对嘴吹气啊!”


    屠雎:“……哦。”


    胡亥:“……”???


    48 疯狂心动


    屠雎郑重的低下头去, 按照胡亥所说的方法嘴对嘴的给桀儁吹气。


    “咳——!!”


    桀儁猛烈的咳嗽起来,终于睁开了?眼目。


    “醒了醒了!”胡亥惊喜的道:“真?的醒了?,太好了?!”


    桀儁先是迷茫, 双眼无?神,似乎没有任何焦急,渐渐的, 他看清楚了眼前放大的面孔,是屠雎!


    “唔!”桀儁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向后?搓了?搓,戒备的盯着屠雎。


    胡亥好心道:“儁儿, 屠雎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如果不是他给你吹气,你这会儿死?得尸体?都凉透了?!”


    桀儁一听,表情非但没有好转,甚至变得更加难看, 脸色惨白, 惨白之中竟然透露着一丝丝的殷红。


    桀儁沙哑的呵斥道:“你为何要……要伸舌头!”


    “甚么?”胡亥一脸迷茫, 再次目瞪口?呆的看向屠雎。


    【&#¥@¥!*##*……的屠雎】


    胡亥只看到?了?一团乱码, 还以为标签错乱了?。


    屠雎噌的站起身来,别看他的标签乱七八糟, 但他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冰冷, 尤其是他的眼目, 一只眼睛被?黑布挡着,只露出另外一只眼睛, 更是看不到?一丁点子的表情变化。


    他冷冰冰的道:“未免越人怀疑, 我还要前去复命,二位公子, 卑将告辞!”


    说完,身形一动,犹如鬼魅一般,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胡亥:“……”诶,跑了?!


    桀儁抿着嘴唇,凝视着黑夜,已经再寻不到?屠雎的影子,但他还是狠狠瞪着,边咳嗽,边用手?背狠狠擦着嘴唇。


    胡亥岔开话题道:“那个……儁儿,你也看清楚了?越人的嘴脸。”


    “还不是你们,”桀儁道:“从中作梗!没有一个好东西!”


    【恼羞成怒的桀儁】


    胡亥道:“你不能因着屠雎的事情,转头对我们发火,对不对?再者?,人家屠雎也是为了?救你的性命,这才……这才不顾一切的,为你吹气,令你恢复了?吐息,说起来,人家屠雎说不定还不愿意呢,也很……吃亏的好嘛!”


    胡亥险些编不下去了?……


    桀儁瞪眼道:“那他为何伸舌头?!”


    胡亥理直气壮的道:“那也有这种可能,救人心切嘛,情理之中的事情,就不要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了?!对不对,哥哥?”


    扶苏表情淡定,点点头,道:“对。”


    【只要不是胡亥嘴对嘴吹气,什?么都无?所谓的兄长扶苏】


    胡亥:“……”


    桀儁还想说话,胡亥抢先道:“便算是没有我们从中作梗,那个西呕君对你忌惮良久,也决计不会放过你的,指不定改日便找个甚么借口?。儁儿呐,你可是聪敏之人,合该看得透这一点子。”


    桀儁不说话了?,抿着嘴唇,他刚一抿嘴唇,似乎立刻回忆起了?与屠雎嘴对嘴的触感,当即又微微张开嘴唇,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有些手?足无?措。


    胡亥继续道:“你甘心么?不如……反了?西呕君,干脆成为我哥哥的左膀右臂,大?秦欢迎你!”


    桀儁白楞了?胡亥一眼,笑道:“胡亥,你以为我不知你是甚么心思?”


    胡亥嘟着嘴巴,眨了?眨眼睛,道:“我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能有甚么心思?”


    “哼!”桀儁道:“你们与西呕君签订了?盟约,需要让出镡城岭这个地盘子,然,镡城岭乃是你们抵抗西呕最重要的屏障,你们绝对不会轻易将镡城岭拱手?让人,此次答允西呕君,怕是还有后?招,你们如此拉拢与我,无?非是我最了?解西呕的情况,想要我帮你们在镡城岭上?动手?脚,对也不对?”


    啪啪啪!胡亥拍手?道:“哇——儁儿你好聪敏呢!”


    桀儁冷笑:“不止如此,还有屠雎那个坏货!他现在还在西呕之中做细作,到?时候你们怕是想联合屠雎,来一个里应外合,不知不将镡城岭拱手?让人,还想给西呕一些颜色看看,对也不对?”


    啪啪啪!胡亥继续拍手?:“厉害厉害!”


    桀儁嗤声道:“镡城岭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不只是对于你们秦人来说,对于西呕来说,也同?样?复杂,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只需要留下伏兵,并不完全撤出镡城岭,便可以寻找时机反扑,从西呕人手?中重新夺回镡城岭,我说的……对也不对?”


    啪啪啪!胡亥拍的掌心直疼,竖起大?拇指:“要不然说儁儿聪明呢,分析的头头是道!”


    胡亥又道:“我们的计划大?致如此,所以除了?屠雎这个细作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个熟悉西呕兵动向的将领,来打前锋。儁儿,你可愿意归顺大?秦,成为这个前锋?”


    “哼!”桀儁冷笑:“你让我打自?己人?”


    胡亥摇头:“不不,准确的来说,你现在已经不算是西呕自?己人了?,西呕君把?你送给了?我们,将你逐出了?西呕,甚至方才还想杀你灭口?呐!”


    胡亥捂住嘴巴,浮夸的道:“哇——好狠的心呐!不像我哥哥,光风霁月,温柔和善,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公子了?呐!”


    胡亥茶里茶气这么一说,桀儁心窍登时发拧。


    【难过的桀儁】


    【伤心的桀儁】


    【对西呕君失望透顶的桀儁】


    胡亥笑眯眯的道:“如何,归顺我们大?秦,难道你不想报复西呕君么?他把?你的忠心耿耿当做狼心狗肺,儁儿你可不是甚么善茬儿,以德报怨,以直报怨这样?的事儿,你决计做不出来,你便该以怨报怨,让西呕君知晓,他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桀儁眯起眼睛,双手?死?死?攥拳,“嘭——”狠狠砸了?一下假扮。


    【愤怒的桀儁】


    【感觉自?己用忠心喂狗的桀儁】


    【对西呕已无?留恋的桀儁】


    桀儁的标签“走向”非常好,简直是一路飘红,然而……


    桀儁冷笑一声,道:“我为何要帮助你们?就算我和西呕有仇,也与你们没甚么干系,你们两次三番算计于我,叫我难堪,我便算是死?,也不会帮你们!”


    桀儁昂起头来,挑衅的道:“有种便杀了?我!”


    胡亥垂头看着有气无?力趴在甲板上?的桀儁,桀儁浑身湿漉漉的,犹如一只落汤鸡,但他的嘴巴狠毒,根本不让人,仿佛一只刺猬,或者?炸毛的小鹌鹑。


    扶苏眯起眼睛,冷漠的看着桀儁。


    上?辈子桀儁令大?秦伏尸数十万,可谓是一笔血仇,而如今扶苏重生,直接改变了?将士们的命运,桀儁虽然有才,但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早晚都是祸害。


    【起杀心的兄长扶苏】


    胡亥握着扶苏的手?掌,立刻便看到?了?他头顶上?浮现出来的标签,赶紧道:“哥哥,既然儁儿不愿意归顺咱们,那咱们……”


    桀儁冷笑:“杀了?我?千刀万剐?”


    胡亥却出人意料的道:“放了?他罢!”


    “甚么?!”桀儁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狐疑的兄长扶苏】


    【并不想放过桀儁的兄长扶苏】


    【想要斩草除根的兄长扶苏】


    胡亥晃了?晃扶苏的手?臂,撒娇道:“哥哥,咱们可不是越人,茹毛饮血的,说杀人便杀人,咱们大?秦都是文明人,既然桀儁不想归顺,若不然,干脆放了?他罢。”


    扶苏看了?一眼胡亥,看得出来他话里有话,再者?说了?,扶苏这般久没有见到?弟弟,也不忍心驳了?胡亥的意思,便道:“好,亥儿说如何,便如何。”


    “哥哥最——好了?!”胡亥抱住扶苏的腰,晃来晃去的撒娇。


    桀儁蹙眉:“你们不杀我?早晚有一日会后?悔的!”


    胡亥笑道:“如何后?悔?我们不杀你,但你已然不是西呕的人,西呕君还能重新启用你不成?桀儁,从今往后?,你便是一只折翼的大?雁,丢了?牙齿的老虎,被?西呕丢弃的丧门犬,再不是西呕的将领,也不是被?族人崇敬的宗主,你甚么也不是,你领兵的才能将被?埋没,再无?施展的机会!”


    桀儁目光闪动。


    胡亥摆摆手?:“来人呐,找个岸边停船,将桀儁送下去,让他走。”


    桀儁不敢置信,但虎贲军真?的找了?个岸边停下来,搭好下船的木板。


    桀儁迟疑的道:“你当真?……放我走?”


    胡亥不耐烦的道:“走啊,你这个人,怎么婆婆妈妈,唧唧歪歪的?”


    桀儁被?他说得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去,噔噔噔几声,踩得木板嘎吱作响,下了?大?船,走入黑夜之中。


    扶苏挑眉:“亥儿,你便这么放他走了??若他反齿儿,对我们来说百害无?利。”


    “当然不是啦!”胡亥笑眯眯的道:“我虽然放桀儁离开,但我们还可以对西呕君通风报信啊,派个人不小心透露出去,其实桀儁没有死?,他掉入水中侥幸被?冲上?了?岸边,哥哥你说,西呕君会不会再次派兵追杀他?”


    扶苏一笑,刮了?一下胡亥的鼻梁,道:“你啊,真?是调皮。”


    扶苏令人将桀儁还活着的消息传播了?出去,西呕君果然听说了?这件事情,气得眼目冒火,狠狠拍着案几。


    “废物!都是废物!”


    “竟叫桀儁逃脱了?!”


    “他也真?是命大?!不行,绝不能让他活着!”


    西呕君忌惮桀儁的武艺,因此派出了?一队死?士,务必要将桀儁千刀万剐,以除后?患。


    桀儁下了?船只,起初还有些不确定,觉得胡亥在捣鬼,或许派人悄悄跟随着自?己也说不定。


    他特意绕了?好几个大?圈,但无?论怎么绕,身后?都并没有人跟随,胡亥好似真?的放了?自?己一样?。


    桀儁发现自?己获得了?自?由,只是短暂的欢心了?一阵子,很快的,心里都是空虚之感,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虚无?,却充斥着桀儁心窍的每一个角落,满满当当,憋闷的无?法呼吸。


    胡亥说得对,他不再是宗族的大?宗主,他不再是西呕的将领,从此往后?,他与领兵打仗无?缘,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丧家犬……


    桀儁漫无?目的的行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肚子饿了?便找一些野果,这样?晃晃荡荡了?好几日,仿佛一个落魄的乞儿,谁还能看得出来,他曾经多么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桀儁苦笑一声,继续有气无?力的向前走去,他饿得厉害,看到?前面的林子里挂着一片果子,便想摘来果腹。


    唰——


    桀儁似乎踩到?了?甚么,那东西被?落叶覆盖着。


    陷阱!


    桀儁下意识反应,心窍咯噔一声,实在太大?意了?,但此时已然没有了?逃脱的机会。


    唰!


    又是一声,踩中的地方快速缩紧,猛地勾住桀儁的脚脖子,一下将桀儁绊倒在地,紧跟着他的身子被?极大?的力道牵扯,脚朝上?头朝下的被?倒吊在了?树枝上?。


    “嗬!”桀儁脑袋充血,粗重的发出一声吐息。


    这么简单的陷阱,若是放在以前,桀儁绝对不会中套。


    沙沙沙——


    落叶不断的轻响,几个黑衣人从茂密的树林里走出来。


    “你们是甚么人!?”桀儁呵斥。


    那几个黑衣人不答,只是持着兵刃走过来。


    桀儁眼眸微动,试探道:“你们是秦军?”


    黑衣人不为所动,高?高?的举起兵刃,准备对着桀儁砍下。


    桀儁又道:“你们是西呕君派来的人?”


    黑衣人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桀儁何其聪敏,瞬间明白过来,他们不是秦军,而是西呕人,恐怕是西呕君听闻自?己还活着,所以想要斩草除根。


    桀儁苦笑一声,“嘭——!!”他狠狠向前一荡,猛地打在黑衣人的手?背上?。


    黑衣人吃痛,兵刃落在地上?,一刀没能砍到?桀儁。


    黑衣人没想到?桀儁还能抵抗,立刻给其他人一个眼色,其余人也举起兵刃,似乎想要将桀儁乱刀砍死?。


    桀儁吊在树枝上?,身子无?法受力,饶是他再厉害,也绝对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不止四只手?。


    桀儁闭上?眼目,心中一片冰凉,看来今日自?己是要交待在此处了?。


    铮——


    嗖!


    一声空鸣,黑衣人的兵刃并没有砍到?桀儁,而是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桀儁睁眼森*晚*整*理一看,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对穿着一支冷箭,睁大?眼目,咕咚一声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铮——嗖!


    又是那种破空之声,桀儁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便见一白衣男子,手?持长弓,正在搭弓拉弦。


    嗖嗖嗖——


    箭无?虚发,黑衣人应声惨叫起来。


    是扶苏!


    扶苏手?持长弓,慢慢放下手?来,平静的道:“拿人。”


    “敬诺!”


    四周的树林中似乎埋伏着许多的虎贲军,立刻出动,四面八方的涌来,直接将那些黑衣死?士围在中间。


    黑衣死?士被?扶苏射中几个,本已经死?伤过半,这会子想要突围,甚至有的想要杀人灭口?,与桀儁同?归于尽。


    桀儁用尽全力,猛地一荡,死?士没能得手?,下一刻已经被?虎贲军按倒在地上?。


    “是你们?”桀儁惊讶的看着扶苏,还有慢悠悠走出来的胡亥。


    胡亥仿佛压轴出场,等场面被?稳定住,这才闲庭信步的走出来,笑眯眯对桀儁摇手?:“儁儿,咱们又见面了?。”


    虎贲军禀报道:“长公子,这些刺客是死?士,已经全部服毒自?尽了?。”


    扶苏淡淡的道:“无?妨,左右留下来也没有用处。”


    胡亥道:“儁儿,你的人缘儿可不好,若不是我哥哥百步穿杨,你怕是早就被?插成筛子眼儿,剁成肉泥了?呐!”


    桀儁脸色铁青,偏偏却因为脑袋充血,一片通红,道:“快放我下来。”


    胡亥奇怪的眨眨眼睛,道:“咦?我为何放你下来?我们很熟么?我们是好朋友么?或者?,你是我们大?秦的人么?”


    桀儁:“……”


    桀儁语塞,他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埋伏的虎贲军,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啊,是你们!这些虎贲军明显埋伏在周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被?偷袭的?”


    胡亥道:“这些死?士可不是我们买通的。”


    桀儁道:“不是你们买通的,也是你们给西呕通风报信的,对不对?”


    胡亥笑道:“儁儿你真?聪明,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


    他理直气壮的挺起小胸脯:“便算我们给西呕通风报信,说你没死?,可他们若不想杀你,我们也无?法英雄救美,对不对?说到?底,不是我们的错,是西呕君容不下你,他的错!”


    桀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放开我!”


    胡亥道:“都说了?,不是我们自?己人,为何要放你下来?”


    “你!”桀儁瞪眼,可他现在倒吊在树上?,纯粹是干瞪眼。


    胡亥道:“好了?,各位将士埋伏了?这么久,也都累了?,原地歇息罢。”


    “敬诺!”


    胡亥对扶苏道:“哥哥,这面干净,坐这面。”


    桀儁一看,他们并不放自?己下来,甚至还点起了?篝火,准备在这里安札营帐。


    “放开我!放我下来!”桀儁大?喊大?叫:“我告诉你们!用这样?下三滥的法子,我是不会归顺的,你们死?了?这条心罢!”


    胡亥道:“那你也别想下来了?,死?了?这条心罢!”


    桀儁道:“你无?耻!”


    胡亥道:“兵不厌诈。”


    桀儁又道:“你无?耻!”


    胡亥又道:“兵不厌诈!”


    “你无?耻!”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扶苏:“……”


    桀儁吊在树上?,胡亥插着小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翻来覆去,都是这两句话,竟然足足吵了?一炷香的功夫。


    “兵不……咳咳咳——”胡亥嗓子都干了?,咳嗽起来。


    扶苏走过来,递了?羽觞耳杯来,道:“亥儿,别喊了?,嗓子都哑了?,喝口?水润润喉咙。”


    “唔——”胡亥就着扶苏的手?,都不用自?己拿杯子,喝了?一口?,感叹道:“甜滋滋的,是甜梨饮,好好喝哦——”


    说着,还吧唧吧唧嘴巴,故意给桀儁看。


    桀儁口?干的厉害,嗓子沙哑,脑袋还充血,下意识吞咽了?几下,但不甘示弱,别过头去,不看胡亥。


    胡亥道:“儁儿你不愿归顺,没有关系的,是因着你还未领教我们的手?段。”


    “哈!”桀儁冷笑:“手?段?就你那小手?儿,我顽手?段的时候,你怕是还在娘胎里呢!跟我耍手?段?”


    胡亥笑道:“食色性也,我便从这里下手?。”


    说着,两只手?掌来回搓着,一点点走向桀儁。


    桀儁戒备起来,猛地想起屠雎给自?己嘴对嘴吹气的感觉,腾地一下子脸红起来。


    【想起屠雎的桀儁】


    【脸红的桀儁】


    【满脑子&@!#¥*&……的桀儁】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道:“儁儿,你满脑子都是甚么黄色废料呀?”


    桀儁一时没听懂“黄色废料”是甚么,迷茫的看着胡亥。


    胡亥道:“我是说,从‘食’入手?,饿着你。”


    桀儁:“……”


    虎贲军搭建好帐篷,点上?篝火,很快便准备造饭。


    一股子香味飘散而来,那是饭香的味道。


    咕噜——!!


    桀儁的肚子打鼓,他本就是因着肚子饿,想要摘一些果子吃,所以才进入了?西呕君的圈套。


    这几日,桀儁孤身一人,因着心灰意冷,没甚么胃口?,只是随便吃些果子,都是生冷的东西,如今突然闻到?了?饭香味,且是那种又熟又热的香气,肚子登时要造反一般乱叫,堪比打雷。


    “啊呀——”胡亥拉长声音:“甚么声音?哥哥,是谁在放屁呀?”


    “你!”桀儁气得喘粗气。


    胡亥眨巴着眼睛:“才不是亥儿呢,亥儿不会这么不文雅。”


    桀儁:“……”


    “也不对,”胡亥道:“不是放屁的声音,是有人的肚子在打鼓呢,看来是饿了?。”


    桀儁干脆不说话了?,别过头去,打死?也不去看胡亥。


    胡亥哒哒哒跑过去,扎进帐子里,很快又跑出来,这回手?上?多了?一些东西。


    “慢些,”扶苏连忙道:“别跑,小心摔到?,扎到?自?己个儿。”


    原胡亥的手?中,拿着几根签子,每一根木签子都比他的手?臂打直还要长,上?面扎着各色生肉,看起来是要做烧烤吃。


    胡亥跑过来,垫着脚,将签子架在篝火上?。


    噼里啪啦——


    切割料理整齐的五花肉,一层肥一层瘦,仔细一数足足六层,肥瘦相间,经过明火的炙烤,油腥冒出来,掉入火焰之中,发出呲呲的响声,与此同?时,一股子烧烤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霸道的弥漫在空气中。


    “撒点调料。”


    胡亥用小白手?捏了?一把?调料,扑簌簌洒在肉上?,一瞬间,香味更是浓郁,几乎是喷发而出。


    桀儁本不想搭理,但那香味好似执意与他作对,“咕噜——!”桀儁的肚子又呐喊了?出声。


    “哇——好香呐!”胡亥将木签子拿下来,道:“哥哥,吃!”


    扶苏笑起来,道:“亥儿辛苦烤的,亥儿先食。”


    胡亥却道:“还有呐,哥哥先吃,吃嘛!”


    扶苏接过来,文雅的咬了?一口?,扶苏的姿仪俊美,文质彬彬,连吃烧烤都如此好看。


    “嗯,”扶苏感叹道:“亥儿做成的炙肉,鲜美可口?。”


    “嘻嘻!”胡亥又拿来一串鸡翅膀,架在火上?烤,一面炙烤,一面笑眯眯的看着桀儁,道:“烤鸡翅膀,烤鸡翅膀!”


    桀儁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肚子里已经不是打鼓这么简单,仿佛在打雷,倒吊再加上?饥饿,眼前发黑,金星乱晃。


    “哥哥,吃烤鸡翅膀!”


    “哥哥,吃烤牛肠!”


    “哥哥,吃烤大?虾!”


    “哥哥,吃……”


    桀儁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道:“我……可以归顺。”


    “哦吼?”胡亥双手?开弓,一手?举着烤大?虾,一手?举着烤鸡翅膀,道:“儁儿,你还是抵不住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罢!”


    桀儁翻了?一个大?白眼,道:“西呕君对我不仁不义,我没道理为了?他守节。”


    “就是说。”胡亥点点头。


    桀儁又道:“但你们想要我归顺,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扶苏开口?了?。


    桀儁恶狠狠的道:“我要亲手?杀了?屠雎!”


    扶苏眯眼,断然拒绝:“不可。”


    胡亥道:“为何?屠雎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屠雎,你早就淹死?了?,就因为人家不小心舔了?你的舌头嘛?”


    “你还说!”桀儁呵斥。


    【脸红耳赤的桀儁】


    【羞耻万分的桀儁】


    【恼羞成怒的桀儁】


    桀儁道:“他是叛贼!我不允许有人背叛于我!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总之,你们选一个。”


    胡亥道:“那怎么成,屠雎可是我们大?秦的大?功臣呢,儁儿你用后?脚跟想想,你一个外族,和屠雎这个大?功臣,若是叫我们来选择,我们会选谁?肯定选屠雎啊,你这个条件可不行。”


    桀儁道:“我不管!我便是要杀了?屠雎!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背叛于我!”


    胡亥笑道:“那屠雎便是最特别的那个。”


    桀儁:“……”


    胡亥振振有词:“既然屠雎对你来说,那么特别,你不觉得……一刀杀了?他,太便宜屠雎了?么?”


    “你是甚么意思?”桀儁戒备的盯着胡亥。


    【觉得你狡诈的桀儁】


    【觉得你不安好心的桀儁】


    胡亥笑道:“倘或你真?的痛恨一个人,一刀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不如叫他生不如死??这样?罢,本公子可以答允你,只要你归顺我大?秦,并且顺利解决镡城岭之事,我便允诺,将屠雎借给你顽顽。”


    “顽顽?”桀儁狐疑。


    胡亥搓搓手?,笑容颇为……猥琐,点头如捣蒜:“对啊,想怎么顽,便怎么顽,倒时候新仇旧恨,便看儁儿你的手?段与花样?儿了?。”


    桀儁眯起眼睛,眼神里闪过锐利的光芒。


    【心动的桀儁】


    【逐渐心动的桀儁】


    【疯狂心动的桀儁】


    桀儁道:“顽多长时日?”


    胡亥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桀儁道:“一个月?”


    胡亥道:“半个月。”


    桀儁瞪眼:“那你举一根手?指头做甚么?!”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心说我在试探你的心理价位啊,我本想说一年,没想到?你说一个月,幸好我聪明机智,没有先开口?。


    桀儁道:“不行,一个月!”


    胡亥道:“十天。”


    “你!”桀儁道:“你怎么还往下减?”


    胡亥笑道:“你再与我讲价,那便只剩下五天了?……”


    “好!”桀儁抢道:“十天就十天!”


    “成交!”胡亥一拍小手?。


    桀儁道:“不知幼公子说话算不算数,毕竟长公子还在这里呢。”


    胡亥转头看向扶苏,扶苏道:“亥儿说话,自?然算数,只要他欢心。”


    胡亥甜滋滋的道:“哥哥最——好啦!”


    胡亥扑在扶苏怀里,道:“哥哥,亥儿烤的肉肉好吃么?还想吃甚么,亥儿继续给哥哥烤来。”


    扶苏笑道:“只要是亥儿烤的,都美味。”


    “喂!!”桀儁忍无?可忍的道:“你们先把?我放下来再腻歪!”


    胡亥这才想起来,桀儁还挂着呢,于是摆摆手?,虎贲军上?前,割断绳子。


    唰——


    桀儁眼看自?己掉下来,想要一个翻身拧腰,稳稳落地,这点子小事对于武艺卓绝的桀儁来说,简直不在话下。


    然,眼下的桀儁饿得头晕眼花,英雄也要为五斗米折腰。


    咕咚——


    “唉……”桀儁痛呼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疼痛,一把?抓过烤好的五花肉,往嘴里塞去。


    “嘶——好烫……好吃!好吃!”桀儁大?口?吃着。


    胡亥摇摇头:“跟难民似的,吃的一点也不好看,不及我哥哥万分之一。”


    【因为你的夸赞,而欢心的兄长扶苏】


    桀儁答应归顺,第二天一大?早,扶苏便带领着虎贲军往镡城岭屯兵要塞而去。


    远远的,要塞的瞭望塔便察觉到?了?他们。


    “是长公子!”


    “快,速速去通传,长公子到?了?!”


    “快去!”


    胡亥一看这瞭望台的架势,心中登时清明,道:“哥哥,怕是君父的扈行队伍已经到?了?镡城岭。”


    扶苏点点头。


    嬴政的扈行队伍本是要东巡的,但半路上?胡亥被?劫走,东巡暂时搁置下来,后?来又传来了?扶苏割让镡城岭的消息,这么大?的要塞,说割让就割让,嬴政自?然改道镡城岭。


    镡城岭的营地大?门轰然打开,一行人进入。


    “请长公子与幼公子,移步幕府,陛下已然在等候了?。”


    扶苏便带着胡亥往幕府而去,刚一入幕府,便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坐着人,何止是嬴政,还有皇弟公子成蟜,丞相王绾,廷尉李斯,章台宫卫尉章邯,武信侯冯无?择,章平、韩谈等等,倒是齐全。


    “君父!”胡亥先发制人,甜滋滋的喊了?一声,哒哒哒跑上?前去,给了?嬴政一个亲昵的大?抱抱。


    “君父,亥儿好想君父哦——”


    胡亥其实是想要查看嬴政的标签,谨慎的抬起头来。


    嬴政的标签很正常,并没有显示因为扶苏割让了?镡城岭而生气。


    “陛下!”廷尉李斯站出来,道:“陛下,长公子私自?割让镡城岭要塞,这无?异于是想让我军自?杀,还请陛下明鉴!”


    李斯自?然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打压旧派的机会。


    王绾站出来,道:“陛下明鉴,长公子割让镡城岭,着实也是无?奈之举,当时的情况之下,若不割让镡城岭,长公子与幼公子实难全身而退,长公子这番做法,也是为了?幼公子着想。”


    李斯冷笑:“依照丞相的意思,长公子割让镡城岭,不但没有过失,反而有功劳了??将士们死?守镡城岭,牺牲了?多少条性命,就被?长公子这样?轻飘飘的送出去,对得起为大?秦抛洒的血汗么?”


    王绾道:“廷尉,注意你的言辞!长公子再怎么说,也是公子,你这是以下犯上?!”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道:“丞相、廷尉,你们都先别吵了?,不如……听听长公子是如何说法的罢?”


    王绾与李斯吵得脸红脖子粗,这才停了?下来。


    扶苏一直都未开口?,此时慢悠悠站出来,拱手?道:“拜见君父。”


    嬴政看着扶苏点了?点头,道:“朕听说你临阵机辩,将你的幼弟全须全影的救了?出来,不错。”


    “谢君父夸赞,”扶苏道:“儿臣身为兄长,保护幼弟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嬴政又点点头,眼神里有些许的赞叹,道:“说说罢,关于镡城岭,你是如何想法。”


    “敬诺。”


    扶苏有条不紊的道:“回君父的话,镡城岭一直是我秦军抵抗南方越人的要塞,地势复杂,多丛林,易守难攻。这易守难攻不仅仅是对于我秦军来说,对于越人,同?样?易守难攻。越人想要全面接手?镡城岭,绝非是一朝一夕之时,倘或我军在撤出镡城岭之时,杀一个回马,绝对可以打得越人措手?不及。”


    李斯蹙眉道:“别怪卑臣泼冷水,长公子这法子,听起来是不错,但也仅仅是听起来。越人擅长丛林作战,兵法诡谲,我军如何能杀越人一个措手?不及?恐怕……别是到?时候,没能杀回去,反而着了?越人的道!”


    扶苏并不觉得为难,道:“廷尉说的在理,因此……在这其中,便需要一个极其了?解越人战术之人。”


    李斯道:“咱们之于越人,一直打打退退,便算是擅长舟师作战的武信侯,也无?法说了?解越人这样?的大?话,咱们哪里去寻摸来这样?一个人?”


    武信侯冯无?择眯了?眯眼睛,的确,李斯说的正确,自?己虽然擅长舟师作战,可都是大?型的水师,百越丛林茂密,都是浅水,很容易搁浅,别说是打仗了?,倒时候处理淤泥便有的受了?。


    扶苏看向李斯,道:“廷尉寻不到?这样?的人选,并不代表予也寻不到?这样?的人选。”


    李斯心头一颤,不知为何,总觉得长公子变得有些不同?了?,说话的时候还是温温和和的,但骨子里,多了?一个绝然。


    李斯道:“长公子,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是何人,若有此人,也带出来叫卑臣们开开眼界。”


    李斯断定,绝对没有这样?的人物。


    “是我!”


    一道声音从幕府之外响起,与此同?时,哗啦一声,帐帘子被?打了?起来,有人大?步入内。


    “这是何人?”


    “是他?”


    “那个儁儿!”


    “甚么儁儿,他分明是西呕的桀儁将军!”


    桀儁大?步入内,李斯和王绾几乎同?时大?喊:“虎贲军!护驾!”


    唰!


    虎贲军快速上?前,戒备的与桀儁对峙。


    胡亥连忙从嬴政怀中跳下来,道:“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李斯惊讶:“幼公子,这……”


    胡亥笑眯眯的对众人引荐,道:“君父,让亥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曾是大?名鼎鼎的西呕将领桀儁,而如今,已然是咱们大?秦的人了?!”


    桀儁拱起手?来,道:“桀儁拜见陛下。”


    他说罢,环视在场众人,道:“诸位不是在寻找一个了?解西呕战术之人么?不是桀儁大?言不惭,西呕的那些个战术,十有八九,都是我桀儁一手?编纂而成,他们在我的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有我桀儁在这里,镡城岭便是囊中之物!”


    桀儁那股子傲劲儿,可不是吹出来的,可以说西呕除了?桀儁之外,并没有太多扛得起大?旗的主儿,一时间李斯也没了?言语。


    嬴政笑道:“好,既然是扶苏想出来的这个注意,有始有终,那朕便将镡城岭交给你了?。”


    “儿臣敬诺!”


    羣臣很快散了?,纷纷离开幕府大?帐。


    扶苏道:“桀儁,你随予来,关于镡城岭之事,予还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于是桀儁随着扶苏与胡亥进入了?下榻的营帐。


    刚一进入营帐,便看到?里面有人,一个黑衣独眼男子长身而立,正是屠雎!


    屠雎是来禀报西呕动向的,拱手?道:“长公子,幼公子,西呕君已经任命了?会盟特使为将,大?军开拔,不日便会抵达镡城岭交接。”


    “屠雎!”桀儁看到?屠雎,双眼几乎冒火,踏上?一步,出手?如电。


    啪!啪——


    二人交手?,虽然都是赤手?空拳,却连接两招,拳拳到?肉。


    胡亥惊讶的道:“怎么打起来了?。”


    屠雎向后?越开两步,拉开与桀儁的距离。


    胡亥道:“儁儿,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镡城岭拿下之后?,屠雎才能归你,届时想怎么顽,便怎么顽!”


    【迫不及待的桀儁】


    【???的屠雎】


    49 同归于尽


    屠雎一头雾水, 并不知发?生了甚么,也不知自己已经被“卖掉”。


    桀儁笑起来,道:“你还不知罢?你的好公子, 把你卖给?我?了,只要?我?肯归顺大秦,你便是我?的了, 我?想如何?,便如何!”


    屠雎的面色微微一动, 看着?桀儁的眼神莫名有些复杂。


    【会错意的屠雎】


    【以为桀儁在对自己表白的屠雎】


    屠雎:“……哦。”


    “哦?”桀儁冷嗤:“你就这个反应?我?说你归我?了!要?杀要?剐,必须都听我?的!”


    屠雎又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还稍微点了点头。


    桀儁:“……”


    【完全没有爽感的桀儁】


    胡亥笑道:“哎呀,你们便不要?鸡同鸭讲了!而且儁儿,谁说屠雎归你了?只是借给?十?天罢了,再?者,镡城岭的事情还没解决, 你可不要?说大话?, 等镡城岭的事情解决之后再?说罢。”


    桀儁不屑的道:“西呕就那么大点本事, 他们将我?踢出来, 真是自取灭亡!尤其是那个特使,西呕君派遣他来交接镡城岭, 根式不需要?吹灰之力, 便能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哦?”扶苏道:“想必桀儁将军, 已经有法子了?”


    “自然?。”


    桀儁道:“这个特使,素来没甚么大本事, 只是会拍马屁, 西呕君被他拍的舒坦,加之他还能说会道, 还以为他有甚么领兵的才?能呢。而且这个特使,素来好大喜功,十?足的贪婪,他来交接镡城岭,必然?觉得自己已然?了不得,那我?们便再?让他了不得一点子。”


    胡亥奇怪的道:“如何?了不得?”


    桀儁眯起眼目,幽幽的道:“粮草。”


    扶苏与西呕签订了盟约,让出镡城岭,今日便是大军撤出镡城岭,与西呕交接的日子。


    来交接的将领果然?便是越人特使,特使带着?他的兵马,浩浩荡荡前来,或许是为了提防秦人狡诈,所以越人特使特意带来了许多兵马。


    嬴政根本没有出面,因着?越人特使还不够资格,由扶苏全权负责。


    扶苏道:“特使,久违了。”


    “哈哈哈!秦长公子!”越人特使笑道:“秦长公子,真是……你们中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一言九鼎啊!今日我?来交接镡城岭,希望秦长公子不要?难为我?才?是。”


    “怎会?”扶苏温和一笑:“特使请看,我?秦军这不是已经准备退出镡城岭了么?”


    他说着?一指,越人特使顺着?看过去?,便看到黑压压一大片军队,还有一辆辆辎车,前一辆辎车的尾巴,连着?后一辆辎车的车头,绵延不断,仿佛一条蜿蜒的长龙。


    说来也巧,越人特使看过去?的时候,章平正?好在大喊:“动作都快一些?,麻利一些?!今日大军撤出镡城岭,这些?辎重,这些?粮草,都要?给?我?放好了,别磕了,也别碰了,若是丢了一车,有你们好受的!”


    “那面的!动作麻利点!”


    “粮草!把粮草的箱子捆紧一点,不要?掉下来!”


    粮草……


    越人特使眯起眼睛,不大的眼目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那一车接一车的,何?其壮观,竟然?是粮草!


    越人之所以和秦廷不断抗争,其实很大的缘故是越人地处的位置不佳,气候潮湿多变,且多丛林,不利于生存。


    他们的粮食、物资,都远远没有中原丰厚,越人特使也算是西呕的贵胄,却哪里见过这般多的粮草,这样一看,眼睛里险些?冒出光来,根本拔不出眼目。


    “特使?”


    “特使?”


    “特使,怎的了?”


    “啊?”


    扶苏唤了三?声,越人特使这才?回过神来,假惺惺的干笑:“没事,没事。”


    扶苏道:“特使,您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早些?交接,予还要?运送粮草辎重前往其他屯兵地。”


    扶苏故意指着?远方道:“你看看,顺着?这岭道,还要?绵延的走许久,今日都不一定能赶到,辛苦的紧呢。”


    越人特使顺着?看过去?,岭道!那分明是崎岖狭窄之处,十?足利于埋伏,这般浩浩荡荡的辎重队伍,行走起来一定很是困难,若是自己可以领兵偷袭的话?,这些?粮草……


    岂不是西呕的了?


    越人特使眼眸狂转,装作不经意的道:“是是是,秦长公子说的正?是,那咱们赶紧交接罢。”


    “请。”


    双方交接,在盟约上?盖了印信,扶苏动作十?足麻利,似乎真的赶时辰,走到行辕大门口,对章平道:“辎重粮草,都收拾妥帖了么?”


    章平拱手道:“回禀长公子,都收拾妥帖了!这面是辎重,那面是粮草!一件儿都不少?!”


    章平故意将粮草的位置点出来,似乎生怕越人特使看不到。


    越人特使猫在一边,暗搓搓的看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岭道难行,扶苏护送这么一大批粮草离开,实难周全,若是便宜了岭道上?的土匪,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越人特使将眼中的精光收敛起来,他殊不知,其实自己眼里的贪婪,早就被扶苏看得一清二楚。


    “长公子,慢走啊!慢走!”越人特使殷勤的送扶苏出行辕,立刻对身边的亲信道:“去?,悄悄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从?岭道离开。”


    “是!”


    扶苏押送辎重上?路,很快,章平便低声道:“长公子,有人一直跟着?咱们。”


    “无妨。”扶苏淡淡的道:“叫他跟着?。”


    “是。”


    跟踪的探子跟了好长一段,眼看天色昏黄,便折返回去?,禀报他们的将领。


    “将军!”探子道:“秦人的辎重,果然?入了岭道,马上?便要?进入最狭窄难走的路段。”


    “好!!实在太好了!”越人特使欢心极了,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若我?能拿下这批粮草,便是头功一件,往后在廷中,看谁还是我?的敌手!”


    “将军英明!”


    “来人啊,点兵!”越人特使豪气的挥手:“点一队精锐,随我?去?劫粮!”


    “是!”


    扶苏故意放慢了脚程,就等着?越人特使前来劫粮。


    哒哒哒——


    车队的马蹄声,平稳的行驶在岭道之中。


    沙沙……


    是轻微的风声,伴随着?草木的波动声。


    “杀!!!”一瞬间,杀声震天,突然?爆发?而出。


    是越人的兵马,从?身后追赶而来,他们轻装简行,又十?足擅长丛林作战,简直是来势汹汹。


    “怎么回事?”扶苏拽住马缰。


    “长公子!”章平大喊道:“是伏兵!看来是冲着?、冲着?粮草来的!”


    嗤——


    扶苏抽出佩剑,道:“给?我?抵挡!绝不能损失粮草!”


    “敬诺!”


    虎贲军开始“装模作样”的抵挡伏兵,但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越人特使见虎贲军莽莽撞撞,心里底气更足。


    “特使!”扶苏朗声道:“怎么是你?!白日里咱们不还在盟约,如今你却转头来抢予的粮草,可不厚道罢!”


    “哈哈哈!”越人特使疯狂大笑:“厚道?!我?们西呕,可不知甚么是厚道!我?劝你,若是识相,便放弃粮草,也免得伤亡,否则的话?……”


    扶苏看向四周,伏兵数量虽然?不多,但出其不意,加之他们擅长丛林作战,秦军显得极其被动。


    扶苏一脸纠结,随即恨恨的道:“撤兵!不要?再?管粮草了,快!快撤兵!”


    “是,长公子!”


    虎贲军纷纷丢下辎车,狼狈撤退,一个个慌慌张张的离开,扶苏打马在最前面,很快便跑的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哈——”越人特使叉腰大笑:“毛头小儿!终究还是太嫩了些?,连粮草也护不住!”


    “将军威武!”


    “将军英明!”


    越人特使抬起手来,道:“去?,检查一下辎车,看看里面是不是粮草。”


    “是!”


    士兵前去?检查,咔嚓一声打开辎车的车盖。


    “咦?”士兵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震惊的道:“将军,是、是茅草!”


    “甚么?!”


    越人特使震惊万分:“不可能!再?查!打开其他辎车看看。”


    “是!”


    “将军,同样是茅草!”


    “这面也是茅草!”


    “这面也是!”


    “啊啊啊!”越人特使大吼起来,道:“扶苏!!这小儿竟敢耍我?!”


    越人特使以为自己被耍了,气得跺脚,一个士兵战战兢兢的道:“将军,这……这茅草,是……湿的。”


    “甚么叫是湿的?”越人特使现在暴躁极了。


    士兵道:“茅草都是湿的,而且……而且还有点滑,就好像……好像浇了油。”


    “油?”越人特使惊讶,随即睁大眼睛,道:“糟了!”


    越人特使好大喜功,但好歹有些?经验,这里是岭道丛林,草木本就茂密,辎车之中都是茅草,茅草还泡了油,这分明是……


    “糟糕!”越人特使大喊:“快撤退,他们要?用……”


    “火攻!”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冷酷的插进来,紧跟着?下令道:“放箭!”


    越人特使抬头一看,眼目睁得仿佛铜铃一般大:“桀儁?!你还没死!”


    下令火攻的,正?是桀儁。


    桀儁占领了岭道的高处,带着?一队虎贲军,数量都不需要?太多,冷酷的一笑,道:“再?放箭!”


    嗖嗖嗖——


    嗖嗖——


    点燃的火箭冲天而下,仿佛流星雨一般,撕裂黑夜,铺天盖地的冲向越人兵马。


    呼——!!


    火苗遇到泡过油的茅草,瞬间燃烧起来,辎车都是首尾相连的,一辆辎车燃烧起来,便仿佛多米诺骨牌,瞬间向两头蔓延,连带着?旁边易燃的草木,火蛇吞吐肆虐,势不可挡!


    “着?火了!!”


    “不好了,着?火了!”


    “将军,怎么办啊!”


    越人被火海包围,马匹因为火焰而受惊,吓得尥蹶子没命奔逃,特使被摔下马背,摔得生疼,爬起来一看,四周已然?一片汪洋大海,根本无法与虎贲军对峙。


    越人特使脸色惨白,大喊着?:“撤退!!快……快跑!”


    他说着?,第一个撒丫子便跑,身后的士兵吓得大喊:“将军!将军……等等我?们——”


    越人特使一脚深一脚浅,奔跑在丛林之中,他的头盔被烧了,倒是没有烧穿,但是金属导热太厉害,烫得他丢掉头盔,拔掉了盔甲,活脱脱一个丢盔卸甲。


    越人特使一口气跑回镡城岭的营地,大喊着?:“快!快开门!!快开门——”


    哨塔上?,几个士兵低头看去?,不屑的哈哈大笑:“哪来的黑猴子。”


    “放肆!”越人特使大喊:“我?是森*晚*整*理你们将军!”


    “哈哈哈——就他?还将军?”


    越人特使气急败坏,但士兵们就是不开们,这个时候身后的其余士兵追赶过来,还有桀儁,带着?虎贲军一路驱赶,眼看便要?追上?他们。


    越人特使吓坏了,气得大吼:“张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快开门!开门!!!不开门把你们都砍了!”


    越人士兵看到追赶而来的桀儁,同样吓坏了,这才?发?现那黑猴子很可能是去?劫粮草,却中了对方埋伏的特使大人!


    “快快!快开门!”


    轰——轰隆——


    大门打开,越人特使不管不顾的跻身进来,顾不得身后那些?还没有进入的士兵,连声大喊:“关门!!关门啊!”


    “可、可是将军,还有人没进来……”


    “猪狗不如的东西!这是军令,我?让你关门!不然?桀儁进来了,咱们都得死!!”


    轰!!


    一声巨响,辕门犹如兽嘴一般关闭。


    “将军!将军——”


    “我?们还没进去?!”


    “开门啊!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越人士兵们拍打着?营门,但是无计可施,桀儁已经率领虎贲军上?前,冷笑道:“将这些?弃卒全都抓起来。”


    “敬诺!”


    虎贲军一涌而上?,将来不及撤退的越人兵马全都抓了起来,虽数量不多,但都是越人的精锐。


    越人特使吓得心惊胆战,根本不敢再?看,大步回了幕府,坐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将军,您放心,”越人士兵道:“镡城岭的营地易守难攻,辕门坚固异常,桀儁虽然?厉害,但决计杀不进来。”


    “用你说?!”越人特使呵斥。


    “不、不好了——!!”


    就在此时,一个士兵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咕咚一声趴在地上?,顾不得爬起来,大喊着?:“将军!不好了!外面……外面……”


    “桀儁又作了甚么幺蛾子!?”越人特使气急败坏。


    “不、不……”


    “不是桀儁?”越人特使狠狠松了一口气。


    士兵却道:“不只是桀儁!”


    “甚么!?”


    士兵回禀道:“外面除了桀儁,扶苏……秦长公子扶苏,又杀回来了,还带着?……还带着?大军!黑压压的大军!看……看不到尽头!”


    “扶苏!!!”越人特使咬牙切齿,浑身打斗。


    他连忙跑出幕府大帐,登上?瞭望塔,一眼便看到了那神仙一般的人物,扶苏一身白衣,坐在骏马之上?,他的身前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少?年人,可不就是胡亥么?


    扶苏的身后,是黑压压的大军。就在越人特使损兵折将,狼狈不堪之时,秦军杀了一个回马枪,又折返回来了!


    “扶苏!”越人特使朗声道:“你不讲信用!你不是将镡城岭割让给?我?们了么!”


    扶苏一笑,道:“正?是,予的确将镡城岭割让给?了你们。”


    “那你眼下这是作何??!”越人特使质问。


    胡亥笑眯眯的道:“你真笨呐!我?哥哥说把镡城岭割给?你们,但没说不抢回来呀!”


    “你!?”越人特使也识得胡亥,呵斥道:“我?与秦长公子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嬖宠,竟也敢插嘴?”


    “放肆!”章平呵斥道:“你敢如此与幼公子说话??!”


    “幼公子?”越人特使迷茫:“谁是幼公子?”


    胡亥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道:“我?呀!”


    越人特使后知后觉:“你是秦廷幼公子?!你不是……不是扶苏的男宠!”


    胡亥故意对扶苏道:“嘤嘤嘤!哥哥,他竟辱骂我?是男宠,嘤嘤嘤——”


    “乖,”扶苏道:“亥儿不必难过,看哥哥打他。”


    “嗯嗯!”胡亥嘟着?嘴巴道:“哥哥,打他!”


    “你……你们!”越人特使愤怒的道:“你们竟敢耍我??”


    “将军,”越人士兵道:“怎么办啊,秦军……秦军兵马太多了,咱们的精锐都……都折在了外面,况且……况且他们还有桀儁!”


    越人特使惊慌失措,双手打颤,却极力镇定:“不要?怕!对,我?们还有援军!君上?给?我?们安排了援军,只要?……只要?我?们撑到援军到来,便是里外夹击,这些?秦军便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越人特使找回了底气,朗声道:“扶苏,你们听着?!我?西呕的援兵很快便会抵达,我?奉劝你们一句,不想死的,就赶紧撤兵,否则……”


    “否则?”扶苏一笑,道:“会如何??”


    越人特使道:“否则!你们的秦军,便会被我?西呕两面夹击,到时候,碾成肉泥也未可知!”


    “援兵?”胡亥道:“你们的援兵在哪里呢,别是在吹牛罢!牛皮都给?你吹爆了。”


    越人特使自豪的道:“我?们西呕的援兵,三?万之众,正?在赶来的路上?!”


    胡亥笑道:“这你就说错了,你们西呕的援兵,不是已经赶来了么?”


    “甚么?”越人特使一时没听明白,迷茫的看着?胡亥。


    胡亥小白手一指,道:“看看,这是不是你们西呕的援兵!”


    越人特使顺着?看过去?,竟在黑压压的一片秦廷虎贲军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屠雎?!”


    是了,是屠雎无疑。


    屠雎身材高大,一身黑色的介胄,他的长相冷酷,又用黑布遮着?一只眼目,因此十?足的具有辨识度,绝不可能认错。


    屠雎的这一身黑甲,分明是秦廷的介胄!


    “你……你……”越人特使脑袋里轰隆隆的乱响。


    胡亥道:“你看清楚了,这乃是我?们秦廷的屠卫尉!”


    “你这个叛贼!!!”越人特使终于反应过来,屠雎是叛徒,不,与其说是叛徒,不如说是细作。


    屠雎列队在秦廷的队伍之中,那么援军必然?已经断送,变成了不切实际的泡影。


    “将军!”越人士兵慌乱道:“怎么办啊!”


    越人特使也慌乱,却装作镇定的模样,道:“您们死守城门,本将有要?紧事要?去?忙。”


    “将军,是甚么要?紧事?可是有甚么对策?”


    胡亥听罢,笑道:“西呕人好甜哦,你们的将军并没有甚么要?紧事,只不过找了一个不走心的借口,想要?一个人溜走罢了!”


    “甚么?将军要?跑……”


    “将军这是要?丢下我?们么?”


    “岂不是令我?们自生自灭?”


    扶苏看了一眼桀儁,桀儁立刻朗声道:“西呕的将士们!你们的将领根本没有将你们当做人看,如今战事吃紧,他却想要?独自逃跑,岂不是令人寒心,你们当真要?为这样的人卖命么!?”


    一时间,越人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目询。


    “别听他的!”越人特使道:“他也是叛徒!别听他的!”


    桀儁冷笑:“是你们逼我?至此的!若不是西呕君用我?交换镡城岭,把我?拱手送给?了秦人,我?也曾经是对西呕忠心耿耿的儿郎!可这数十?年的忠心,全部喂了狗!根本是个顽笑!”


    越人士兵们蠢蠢欲动,一来是因着?越人特使有自己逃跑不顾他人死活的心思,二来是兵临城下他们又损失了所有的精锐,三?来是援军投靠了秦军,这般一算下来,别说是死守镡城岭了,得一具全尸都毫无指望。


    “谁也不许投降!!”越人特使大喊:“都给?我?死守!”


    “谁也……啊!”


    越人特使还在说话?,突然?被一个士兵从?后背一扑,扑倒在地上?。


    越人特使来了一个大马趴,来不及爬起来,又有士兵冲上?来,将他死死押解在地上?。


    “你们做甚么!?”


    “造反么!”


    “放开我?!你们这是造反!君上?饶不得你们!绕不得你们——”


    轰——轰隆隆——


    随着?越人特使的大喊大叫,辕门轰然?打开。


    扶苏带着?胡亥策马而入,垂头看着?落败鹌鹑一般的越人特使,淡淡的道:“收押起来。”


    “敬诺!”


    白日里割让镡城岭,还未到后半夜,镡城岭又回到了秦军手中,且不费一兵一卒,简直是大获全胜。


    众人齐聚在幕府之中,这会子反对扶苏的李斯也没话?好说了,王绾一百个欢心,道:“陛下,长公子用兵如神,真乃我?大秦的瑰宝啊!”


    扶苏拱手道:“君父,此次能顺利收复镡城岭,儿臣不敢居功,幼弟与几位将军,都出力甚多。”


    “诶!”王绾道:“长公子,你便不要?谦虚了!”


    胡亥站出来,笑眯眯的道:“是呀哥哥,你便不要?谦虚了。”


    王绾吃了一惊,没想到第一个应和自己的,竟然?是新派的公子胡亥。


    胡亥甜滋滋的道:“君父,哥哥临危不惧,镇定自作,将士们都被哥哥的气度姿仪所感染,今日收复镡城岭才?会如此顺利,哥哥好棒棒哦!”


    胡亥不遗余力的夸赞着?扶苏,立下如此大功,嬴政还不册封扶苏为太子?那自己便可以远离秦二世的悲剧命运。


    嬴政微笑:“扶苏持重,亥儿懂事儿,又如此兄友弟恭,相亲相敬,看来朕有两个令人省心的好儿子。”


    嬴政说到此处,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王绾也有些?狐疑,难道陛下不想趁机册封扶苏为太子么?


    王绾略微思索,站出来又道:“陛下,如今西呕受挫严重,百越又以西呕马首是瞻,老臣愚见,不如请长公子领兵,乘胜追击,彻底剿灭西呕,砍下西呕君的头颅,以震我?大秦之威!”


    胡亥挑眉,这个王绾,是想让扶苏完全拿下平定百越的功劳,如此一来,功不可没,嬴政便会册封扶苏为秦廷太子。


    只是……


    便算是西呕备受打击,想要?彻底剿灭西呕,或许也需要?一些?气力。


    嬴政道:“我?儿意下如何??”


    扶苏仔细思索一番,又看了一眼胡亥。


    上?辈子君父迟迟没有立太子,最后兄弟相争,死伤惨重,扶苏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变成上?辈子那般。说不渴望太子之位,其实都是假的,饶是扶苏这般淡泊之人,心中也对大秦储君之位渴望良多,况且南征西呕,原本是惨烈之战,如今扶苏已经改变了许多,便想一改到底。


    扶苏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拱手道:“儿臣愿为君父分忧,南征西呕!”


    “好。”嬴政颔首道:“朕便将兵权交给?你,望你旗开得胜。”


    扶苏准备乘胜追击,南征西呕,这可是朝中的大事。


    对于南征来说,秦廷长久以来,都没有一个好的对策,但如今不一样了,他们俘虏了这许多的西呕士兵,还有桀儁的投诚,屠雎作为卧底,眼下的把握比上?辈子大得多。


    扶苏第二日便在幕府召开议会,将将士们全都聚拢而来,探讨南征的事情。


    胡亥也走进幕府之中,坐了下来,托着?腮帮听他们吩咐。


    桀儁道:“南征最大的苦恼,便是西呕地势复杂,大多丛林沼泽,除此之外,若由我?来领军,西呕军简直不堪一击!”


    日前桀儁这般说法,还有许多人反驳,毕竟他是新来的降臣,没有甚么信服度,但经过镡城岭一战,再?无人质疑桀儁的能力,桀儁是有自负资本的。


    屠雎蹙眉道:“如今我?的身份虽然?已经曝光,但西呕君远在越地,应该还不知晓,若是让秦军穿上?西呕的介胄,由我?领兵,佯装回报,如此一来,便可畅通无阻的进入西呕,必不会有人阻挡,地势问题,也便解决了十?之七八。”


    桀儁吃惊的看了一眼屠雎,冷嗤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论起狡诈,你当属第一。”


    屠雎说的的确是个好法子,他们如今俘虏了这么多西呕兵马,介胄多得是,只要?秦军换上?西呕的介胄,再?有屠雎带领着?,谁能看出来这些?兵马是假的西呕军?到时候便可畅通无阻。


    胡亥一笑,道:“诶!倘或屠雎再?抓了儁儿,押解着?儁儿回到西呕,你们说,西呕君会不会一欢心,直接露脸?”


    桀儁撇嘴道:“屠雎是狡诈,幼公子是蔫坏儿。”


    胡亥道:“这可不怪亥儿呀,儁儿你在西呕君心中,便是一根倒刺,西呕君若知晓你还活着?,并且被屠雎压送回去?,绝对欢心坏了!儁儿你得反思反思,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呐!”


    桀儁:“……”


    扶苏道:“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略微有些?危险,不知桀儁将军可愿一试?”


    桀儁冷笑道:“我?桀儁活了这么大,还不知甚么是惧怕!便按照这个法子行事罢!”


    众人商定了谋划,便开始着?手准备,将西呕俘虏的介胄全都扒下来,给?秦军换上?,然?后又将桀儁五花大绑,装入囚车之中,由屠雎领兵,准备返回西呕。


    一切都准备妥当,扶苏也换上?了西呕的介胄,伪装成一个副手,便准备出发?。


    胡亥眼看他们准备整齐,思忖着?自己怎么开口,他留在镡城岭也是无趣,而且便宜爸爸不如便宜哥哥好说话?,完全不吃撒娇这一套,胡亥跟在嬴政身边,总觉得束手束脚的,随时都会被拆穿掉马,不如跟着?哥哥。


    “哥哥……”胡亥黏糊糊的道。


    扶苏看向他,道:“亥儿,怎么还不换衣裳,准备出发?了。”


    胡亥惊讶:“啊?”


    扶苏笑道:“你不是要?跟着?哥哥么?”


    胡亥更是惊讶:“哥哥让亥儿跟着?么?”


    扶苏道:“自然?,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以后哥哥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亥儿,绝不会放下亥儿不管的。”


    “好耶——”胡亥本想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撒撒娇,耍耍赖,死缠烂打跟着?队伍的,哪成想根本不需要?这套,扶苏自己便提出来了。


    扶苏道:“只是你身量太小,无法伪装成士兵的模样,便委屈亥儿,穿上?仆役的衣裳。”


    随行的队伍之中,除了士兵之外,还有一些?仆役,胡亥的身量太小了,介胄穿着?估摸要?拖地,穿上?小童的衣裳还可以。


    胡亥点头如捣蒜:“嗯嗯嗯!亥儿这便去?换衣裳。”


    胡亥换上?仆役的粗衣,立刻变成了一个供人使唤的小童。


    “哈哈哈哈!”便听到囚车中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是桀儁在笑。


    桀儁道:“幼公子,你这是……变成小童了么?好俊俏的小童呢!”


    胡亥撇了撇嘴巴,矮身在地上?呼噜了几把,白嫩嫩的手心里立刻沾染上?了不少?灰土,咧开一抹微笑,走到囚车跟前。


    “你……”桀儁的笑容戛然?而止:“你做甚么!?你做甚么……你不要?过来,不要?……唔!”


    桀儁还没喊完,胡亥伸出脏兮兮的手掌,在他脸上?左右开弓,各抹了一把,因着?桀儁带着?枷锁,虽极力向后靠,却仍然?无法抵抗,巴掌大的脸蛋被抹得乱七八糟。


    “你……你……”桀儁气得喘粗气。


    胡亥笑道:“啊呀,好落魄的俘虏呢。”


    桀儁:“……”


    桀儁的脸上?的确太干净了,不像是俘虏,不过这才?在镡城岭,还需要?走一段路才?会进入西呕,所以其实并不着?急伪装。


    扶苏宠溺的一笑,道:“亥儿,看你手脏的,快与哥哥去?净手。”


    屠雎领兵,很快开拔,从?镡城岭一路往西呕而去?。


    屠雎领兵三?万是来镡城岭援军的,西呕君生怕越人特使搞不定,如今屠雎又带着?偷梁换柱的三?万大军回来了。


    因着?屠雎的身份,没有人怀疑他,一路畅通无阻,全部顺利放行,很快便抵达了西呕的大本营。


    西呕君听说屠雎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了意外之喜——桀儁。


    西呕君喜不自禁,亲自出王帐迎接,欢笑着?:“屠雎!你回来了!我?可是把你盼回来了!”


    屠雎拱手道:“拜见君上?。”


    他说着?,一挥手,几个士兵推着?囚车咕噜噜而来,桀儁满脸憔悴,面上?都是灰土,被绑在囚车之中。


    “哈哈哈!桀儁!”西呕君笑道:“这兜兜转转的,你也有今日?最终还是要?露在我?的手中!”


    桀儁冷笑一声,道:“呸!我?便是死,也不会落在你的手心里。”


    “死到临头了,”西呕君道:“竟还口出狂言,来人啊!拿刀来,我?要?亲自结果了这个叛贼!”


    他说着?,屠雎却没有动弹,西呕君重复道:“屠雎,你没听到我?在说话?么?拿刀来!”


    屠雎看着?他,的确听到了,但还是没有动弹。


    “屠雎?”西呕君道:“你这是干甚么?”


    桀儁笑起来:“看来你的吩咐,也不过如此。”


    西呕君感觉有些?奇怪,他仔细去?看四周的士兵们,怎么看怎么面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目光一抖,眼神猛地盯在其中一个副手身上?。


    “你……”西呕君大吃一惊:“你是……”扶苏?!


    他的话?还未说完,伪装成西呕副手的扶苏,已然?朗声道:“杀!”


    嗤——


    屠雎一把拔出佩剑,与此同时,伪装成西呕军的士兵们立刻动作起来。


    “啊!!”西呕君一声大喊,猛地向前扑去?,这才?没有被屠雎砍中,他就地一滚,飞扑向前,大喊着?:“打开辕门!快!让我?进去?!放我?进去?!”


    西呕君狼狈逃窜,桀儁大喊道:“快给?我?松绑!他的人头是我?的!”


    屠雎啪一声将囚车的枷锁砍断,桀儁从?囚车中冲出来,随便抢了一把长剑,追着?西呕君一路往前跑去?。


    西呕君一面跑一面回头大喊:“拦住他!!拦住他——这个狂徒,快拦住他!”


    西呕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拔出兵刃,想要?拦住桀儁,但他们根本不是桀儁的对手。


    扶苏指挥着?兵马,道:“包围王帐!一个也不许跑。”


    “敬诺!”


    大军行动起来,胡亥则是负责看守辎重,远远的瞧着?他们混战,自己不会武艺,也不过去?捣乱。


    “这边!”


    “那面也去?搜!”


    “快!”


    胡亥眼看着?几队虎贲军前前后后的搜查,道:“怎么了?发?生了甚么?”


    章平道:“这个西呕君,太过油滑,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原是西呕君跑了?


    方才?战事混乱,虽秦军出其不意,但守卫在王帐的兵马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的确不可小觑,西呕君油滑的厉害,趁着?士兵抵挡秦军的当口,竟然?逃跑了。


    又等了一会子,远处的杀声和火光渐渐平息下来,战事合该已经接近了尾声,很快的,扶苏赶过来,道:“亥儿,你没有受伤罢?”


    胡亥跳下辎车,道:“哥哥,亥儿才?该问你,你没有受伤罢!”


    胡亥看到扶苏脸上?有血,赶紧伸手去?摸,扶苏道:“无妨,哥哥没有受伤,这不是哥哥的血。”


    胡亥松了口气,道:“西呕君抓到了么?”


    扶苏沉下脸来,摇了摇头:“叫他给?跑了……不过我?已经传令下去?,仔细搜索。”


    扶苏领着?胡亥,刚一握住胡亥的小手,登时有些?惊讶,道:“亥儿,你的手心怎么如此滚烫?”


    胡亥眨了眨眼目,一点子也么觉得,道:“有么?”


    扶苏赶紧去?摸他的额头,胡亥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比手心还要?烫一些?,道:“你发?热了,没有感觉么?”


    扶苏一把将胡亥打横抱起来,匆忙往王帐而去?。


    西呕的王帐已然?被秦军拿下,里外都换了秦军的守卫,将西呕的俘虏押解起来。


    扶苏冲进王帐,吩咐道:“快叫医士前来!”


    医士风风火火赶来,给?胡亥请脉,道:“小公子这怕是水土不服之症。”


    胡亥最近连夜赶路,加之天气愈发?的湿热,尤其是越地的气候,下雨又潮湿,胡亥过敏起了一些?风团,没有当回事,忍一忍便过去?了,哪知今日竟然?发?热了。


    胡亥只是觉得混混沌沌的,眼神发?直,总是想要?发?呆,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发?热了,这具身子果然?羸弱到了极点。


    扶苏紧张的道:“快给?幼公子开药。”


    胡亥安慰道:“哥哥,亥儿无事的。”


    扶苏之所以这般紧张,是因着?打仗之时容易见血,水土不服往往会发?展成为瘟疫,胡亥这小身子板儿,若是感染了甚么疫病,如何?受得住?


    扶苏道:“乖亥儿,一会子饮了药,好好歇息,你甚么也不用管,万事都有哥哥呢。”


    胡亥点点头,扶苏的嗓音令人安心,道:“嗯,哥哥。”


    过了一会子,医士将汤药端来,胡亥饮了药,困劲儿席卷上?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胡亥睡得迷迷糊糊,突听有人道:“长公子,西呕君的行踪,有消息了。”


    胡亥撑着?眼皮,睁开眼目,含糊的道:“哥哥……”


    扶苏立刻握住他的手掌,轻声道:“亥儿,哥哥在呢。”


    胡亥困得要?命,道:“西呕君……找到了?”


    “不用担心。”扶苏道:“哥哥会处理,乖,还夜着?,快闭眼。”


    胡亥实在太困了,扶苏的嗓音低沉温柔,仿佛催眠曲一般,胡亥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胡亥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大觉,通体舒服了不少?,不再?那样木呆呆的,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幼公子终于醒了。”韩谈手中捧着?盥洗的器皿走进来。


    “谈谈!”胡亥歪着?头去?看。


    韩谈挑眉道:“在寻长公子么?”


    胡亥道:“我?哥哥呢?”


    韩谈无奈的道:“幼公子真是一刻也离不开长公子,如此的粘人,长公子也是的,提起幼公子,从?沉稳持重的性子,瞬间变成了话?痨。”


    韩谈吐槽完,这才?道:“长公子离开之前,特意叮嘱幼公子一定要?注意身子,好生饮药。”


    “离开?”胡亥奇怪:“哥哥去?哪里了?”


    韩谈道:“昨夜士兵发?现了西呕君的行踪下落,长公子得到消息,亲自去?追赶西呕君了,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了一大串儿。”


    扶苏这次南征的目的,便是砍下西呕君的头颅,震慑百越。西呕乃是百越最大的部落,西呕君又是百越联盟的国王,一旦西呕君身死,百越必然?便是一盘沙撒,再?难翻出天去?。


    扶苏这般着?急去?追赶西呕君,也在情理之中。


    韩谈道:“幼公子,你便别想了,你这身子骨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王帐罢,长公子特意叮嘱了,绝不能让你离开王帐,安心养病。”


    “好罢……”胡亥撇撇嘴。


    “饮药罢。”韩谈端了汤药过来。


    胡亥饮了药,苦得舌头打结,道:“对了,你们是如何?发?现西呕君踪迹的?”


    韩谈道:“桀儁抓住了一个西呕的将领,严刑逼问之下,那个将领才?供出了西呕君的下落。越地地形实在太过复杂,西呕君躲在了一处山谷之中,据桀儁所说,那处山谷地势复杂,而且十?足陡峭,光是山洞,便足足有五百来个,怪不得虎贲军如何?搜索,都找不到西呕君的人影。”


    扶苏得到消息之后,便带着?熟悉地形的桀儁与屠雎,又点了一队兵马,朝着?山谷追赶而去?。


    胡亥点点头,他睡了一日,来了不少?力气,便下了榻,道:“咱们去?看看那个被俘虏的西呕将领。”


    韩谈叹气道:“幼公子,你还病着?,怎么如此的不叫人省心。”


    胡亥笑道:“不是有你在嘛谈谈,你再?不放心,叫上?章平哥哥一起!”


    韩谈没有法子,最后还是叫了章平过来,毕竟对方是个西呕将领,万一发?生甚么,也好有人照应着?。


    胡亥带着?韩谈与章平进入牢营,牢营中俘虏众多,那个西呕的将领被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牢房之中。


    胡亥走过去?,站定在牢房门前,西呕将领眯着?眼目打量胡亥,道:“你便是那个冒充男宠的秦幼公子?哈哈,你们秦人,还真是能屈能伸!一个公子,竟然?冒充嬖宠,也不怕旁人笑掉大牙!”


    “住口!”韩谈呵斥。


    胡亥则是不做一回事,道:“你一个将领,被关押在牢狱之中,做了俘虏,你都不怕旁人笑掉大牙,我?做甚么害怕?”


    “你!”西呕将领狠狠瞪着?胡亥。


    胡亥上?下打量他,血粼粼的,一看便知受了刑罚。


    只是……


    胡亥有些?奇怪,这个西呕将领,口中出言不逊,字字针对秦人,甚至还嘲讽胡亥,一点子也不像是被被打怕了才?招供的模样。


    他甚至……有些?许的轻松与嚣张?


    胡亥试探的往前走了两步,更接近牢门的栅栏,故意出言不逊,阴阳怪气的道:“啧啧,你们西呕人,长得好丑哦,一副没有骨气的模样,被打两下,连自己的君主都出卖了!”


    “你说甚么?!”西呕将领踏前,手掌从?栅栏中伸出来,一把抓住胡亥的衣领子。


    “幼公子!”


    “咳!!”胡亥被他掐住脖领子,吐息不顺畅,咳嗽了好几声,“啪!”却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胡亥就是要?激怒对方,让西呕将领自己送上?门来,如此一来,胡亥才?能碰到对方,通过触碰看到对方的标签。


    【愤怒的西呕将领】


    【故意被秦军抓住的西呕将领】


    【故意将扶苏引到山谷的西呕君将领】


    胡亥眼眸一眯,道:“韩谈、章平!”


    二人快速上?前,掰开西呕将领的手掌,胡亥终于恢复了自由。


    胡亥立刻道:“长公子除了带上?桀儁与屠雎,还带了多少?人马?”


    章平蹙眉道:“听说那处山谷险要?至极,长公子为了轻装简行,只带了五十?人马。”


    “糟了!”


    章平惊讶:“幼公子,怎么了?”


    胡亥道:“是陷阱!他是故意引哥哥过去?的。”


    “甚么?!”章平转头看向西呕将领。


    西呕将领一愣,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奶娃娃”看穿了,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对,我?是故意被抓,故意被你们严刑逼供的!我?们西呕决不投降秦狗!哈哈哈!如今你们的长公子,怕是已经进入山谷,君上?说了,便算是死,也要?拉上?您们秦国的公子做垫背!到了黄泉底下,便不孤单了!!”


    胡亥转身大步离开,吩咐道:“章平,立刻点兵,令卫尉章邯与武信侯死守王帐,你点一队兵马,与韩谈随我?入山谷!”


    “幼公子……”韩谈稍微有些?犹豫,似乎是担心胡亥的安危。


    胡亥昨日才?发?了热,这会子虽然?退热,但不知大好没有,若是有所反复,他身子骨如此羸弱,可怎么受得了?


    可韩谈阻止的话?到了口头,突然?说不出来,沙哑的道:“韩谈敬诺!”


    营地立刻躁动起来,章平点兵完毕,集结了一队的精锐。


    章邯蹙眉道:“平儿,你平日里大大咧咧,今日切不可鲁莽,一定要?照顾好幼公子。”


    章平点头道:“大哥,你放心罢!”


    胡亥对章邯和冯无择道:“西呕的王帐,便交给?你们了。”


    冯无择颔首:“请幼公子放心,王帐定不会有任何?差池。”


    胡亥翻身跨上?马背,骏马对他来说过于高大了一些?,但胡亥根本没有任何?迟疑,扬起手来,朗声道:“启程!”


    “全军出发?!”


    黑甲部队浩浩荡荡,朝着?越地的山谷赶去?。


    扶苏已经走了一夜并着?一个白日,说不定已经进入了西呕君的圈套,胡亥带领着?大部队不敢怠慢,一路快马加鞭。


    天色昏暗下来,胡亥出了一身的汗,但他非但没有觉得炎热,反而浑身发?冷。


    “幼公子!”韩谈发?现胡亥脸色不好,道:“休息一下罢。”


    胡亥摇摇头,道:“到何?处了?”


    章平道:“回幼公子的话?,前方便是西呕君藏身的山谷了。”


    “走!”胡亥道:“入山谷。”


    轰隆隆——


    好似是滚雷的声音从?天边传来,越地多雨,他们赶路的时候便下了一场大雨,胡亥虽然?披着?蓑笠,但他此时的衣衫已然?湿透了。


    “打雷么?”胡亥抬起头来,看向天边。


    刚下过雨的夜空呈现深深的蓝色,犹如深邃的蓝宝石一般,那声音哄哄然?,乍一听像是雷声,但仔细一听又不像。


    章平道:“这是滚石的声音。”


    “滚石?”胡亥奇怪。


    章平道:“正?是,这山谷中怕是有埋伏,那些?西呕兵马,不会是想要?将长公子碾死在谷中罢?”


    胡话?抬头看了一眼山谷的顶端,眯起眼目,道:“章平、韩谈,你们不要?入山谷,带一队人,爬上?山峰,若是西呕人想要?落下滚石,必然?是从?高处伏兵,你们去?缴了他们的老巢。”


    韩谈迟疑道:“可是……公子你呢?”


    胡亥道:“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其余兵马,随我?来!”


    “敬诺,幼公子!”


    秦军登时分开两路,一路由韩谈章平带领,从?侧面上?山,去?寻找埋伏在山上?的越人,剩下的秦军跟随胡亥扑入山谷之中。


    轰——


    轰隆——


    山谷震动,细碎的石头不断落下,胡亥寻着?声音快速催马,到了后来,山谷实在太窄小,马匹根本无法通过,胡亥干脆下了马,一路飞奔往里跑去?。


    “哈哈哈哈——!!!”


    是疯狂的笑声,胡亥首先?听到了西呕君的大笑:“扶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巨石不断的从?天上?砸下来,西呕君喋喋大森*晚*整*理笑,不顾那些?掉落的巨石,仿佛要?与扶苏同归于尽!


    “哥哥!”胡亥一眼便看到了扶苏,扶苏显然?受伤了,他的腿上?一片殷红,肩膀中了一箭,箭镞深深的插在肉中,箭杆被折断。


    扶苏听到熟悉的喊声,循着?声音一看,不由心头狂跳,大喊着?:“亥儿?!你来做甚么,是陷阱,快跑!”


    胡亥自然?知晓是陷阱,头顶上?的巨石仿佛下雨一般,不断的倾泻而下。


    胡亥指挥着?带来的虎贲军,道:“快,抢救伤员!”


    “是,公子!”


    “哈哈哈!”西呕君道:“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都要?给?我?陪葬!哈哈哈哈——一个跑不掉,一个也跑不掉……”


    就在西呕君狂笑不止之时,天上?的巨石变得稀稀疏疏起来,掉落的数量明显减少?,果然?不是错觉,不等西呕君大笑完毕,巨石戛然?而止,竟不再?掉落。


    “怎么回事?!”西呕君仰头看天,大喊着?:“滚石呢!!滚石呢!?扔啊!砸死他们!砸死他们——!!”


    但无论西呕君如何?喊叫,滚石都没有再?落下来,甚至隐约听到半山腰的地方,发?出呐喊的声音,紧跟着?,黑暗的夜色中,半山腰点起了火光,借着?火光,依稀可以看到虎贲军的大旗在招展。


    胡亥心头狂喜,道:“西呕君,山上?的伏兵已经被秦军全部剿灭了,今日跑不掉的,我?看是你罢!”


    “不!不可能!不可能!”西呕君道:“不会的,杀!杀——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他说着?,眼神变得疯狂而狰狞,不顾一切的冲向扶苏。


    扶苏受了重伤,他身后便是悬崖,西呕君闷头冲过来,显然?是想要?将扶苏推入悬崖。


    “哥哥!!”胡亥手脚冰凉,大步跑过去?,“嘭——”一声将西呕君扑倒在地上?。


    别看胡亥身子板娇小,但他用足了全部的力气,愣是一下将西呕君撞倒在地。


    呲啦——!!


    地上?都是灰土和碎石,二人倒在地上?,滑出很长一段距离,西呕君半边身子掉出悬崖,眼看着?便要?摔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西呕君狂笑起来,一把抓住胡亥,嘶声力竭的道:“跟我?一起死罢!!”


    “嗬——”胡亥感觉自己被拖拽,伸手乱抓,可是没有任何?着?力点,身子控制不住的一滚,猛烈的失重感席卷而来。


    “亥儿!!!”扶苏不顾重伤疼痛,冲到悬崖边上?,伸手去?拽胡亥,却只是碰到胡亥的一片衣角。


    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胡亥坠入断崖之中,瞬间被黑暗侵吞,再?也寻不到一片踪影……


    胡亥被西呕君拖拽着?掉入悬崖,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瞬间陷入了昏迷之中。


    身体很沉、很累,疲倦不堪。


    胡亥忍不住沉沉的睡去?,一直沉睡着?……


    …………


    “呜呜呜——”


    “王子!”


    “幼王子,你快醒一醒呀!醒一醒啊!”


    胡亥耳畔听到哭号的声音,吵他得他脑袋直疼,耳朵嗡嗡作响,忍不住睁开了眼目。


    “幼王子!”


    “王子醒了!醒了!”


    王子?胡亥迷茫。


    自己不是公子么?公子胡亥,秦皇的小儿子,也或许可以叫做皇子,王子甚么的,莫名降了一级?


    胡亥艰难的睁开眼目,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四周很陌生,还是在古代,但不是秦廷的摆设,无论是床榻还是案几,都透露着?一股奇怪。


    就好似……


    好似西呕的风格。


    “王子,您终于醒了!”


    “怎么办啊!”


    “秦人、秦人打进来了!”


    “君上?坠崖身亡,咱们西呕没有了君主,眼看秦军便要?打进来了,王子,如何?是好啊!”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口中发?出“嘶……”的一声,到底是甚么情况。


    【焦急的西呕婢女】


    【心急如焚的西呕宫人】


    胡亥忍不住盯着?眼前那些?人的头顶去?看,一个个标签浮现出来,怪不得觉得摆设很奇怪,这里真的是——西呕!


    胡亥连忙抬头,去?看自己的头顶。


    【西呕国幼王子,穿越者胡亥】


    胡亥:“……”


    胡亥感觉头疼愈发?的严重,还以为自己坠崖之后侥幸生还,这才?得以睁开了眼目,哪成想……


    “我?又穿了?”


    前一刻还在和西呕打仗,后一刻,胡亥竟穿成了西呕国的亡国王子!


    “王子……呜呜……怎么办啊!婢子们还不想死!呜呜呜——”


    “不好了不好了!”


    不等胡亥捋清楚,一个宫人连滚带爬的冲进来。


    婢女道:“可是那犹如恶鬼一般的扶苏,杀进来了?”


    胡亥眼皮狂跳,恶鬼?我?的便宜哥哥长得那么好看,温文儒雅,光风霁月,才?不是甚么恶鬼呢。


    “不是不是!”宫人慌张摇手,道:“好几个将军,冲进来了!他们听说……听说秦人扶苏马上?就要?杀到这里,若不投降,便会人头落地,所以……所以冲进来,想要?抓幼王子送给?秦人啊!”


    哐——!!


    不等宫人禀报完毕,一声巨响。


    殿门被冲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从?外面闯进来,他们手中拿着?刀尖,胡乱的挥砍着?,“哐哐哐”将殿中的摆设砸了七七八八,青铜器皿,并着?铜鼓全都被砍倒在地上?,滚得乱七八糟。


    “王子,快跑!”


    “还想跑?!”


    五大三?粗的男子冲来,一把抓住胡亥的手臂,粗鲁的将胡亥从?软榻上?拽起来。


    “嗬……”胡亥发?现,自己虽然?穿越了,但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那男子仿佛拽小鸡仔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自己提了起来。


    而胡亥,竟是一点子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粗鲁的将领捏住胡亥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生得真俊呢,瞧瞧这风流的小身段儿,哪里像个王子?若把王子你献给?秦人作为男宠,你说那秦公子扶苏一欢心,便放过了我?们也未可知!”


    【下卷】


    50 青梅竹马


    胡亥掉下悬崖之后, 重新睁开了眼目,本以为?自己还?活着,没成想……


    竟变成了西呕国的小王子?


    西呕君坠崖之后, 西呕一盘散沙,群龙无首,加之扶苏失去幼弟, 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横扫西呕部落, 好几个部落不敌,还有好几个部落直接投降。


    如今秦公子扶苏, 已经一路来到了西呕的的大本营。


    西呕的王子逃的逃,跑的跑,幼王子听说西呕君身死的消息,吓得吐血昏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胡亥已然变成了西呕国?的幼王子。


    “咳——咳咳咳……”胡亥被他掐的咳嗽, 浑身无力, 根本不得反抗。


    “看看, 这小眼神儿?, 真不愧是咱们西呕的美男子,可惜了, 若不是想把你献给秦人, 老子现在也顽顽!”


    嘭——


    那五大?三粗的将领将胡亥一甩, 胡亥重重摔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脖颈咳嗽起来, 艰难的喘着气。


    将领用兵器指着胡亥, 威胁道:“乖乖的听话,将秦人伏侍的妥妥帖帖, 否则……”


    他说着,兵刃一转,指着身边的宫女,道:“老子先杀了你身边的这些婢子!”


    “啊——”婢子们尖叫,吓得抱头蹲在地上,一个个瑟瑟发抖。


    胡亥眯着眼睛,看着那嚣张的将领,道:“好。”


    将领还?以为?胡亥想要反抗,道:“别以为?老子手中?的剑是吃素的,你若是敢反抗,我……”


    他话没说完,这才反应过来,换上了一副惊讶的面孔,道:“你说甚么?!”


    胡亥淡淡的道:“你不是要把我献给秦人扶苏么?我说好啊。”


    将领仔细的打量着胡亥,恶狠狠的道:“别耍滑头!你还?以为?自己是幼王子不成,如今君上身死,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识相?的,便乖乖听话,否则……”


    胡亥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唧唧歪歪?我都说好了,你就把我送给扶苏罢。”


    胡亥心?说,正好了,我想回到便宜哥哥身边,你把我送过去,我还?求之不得呢。


    将领目瞪口呆,反应了好一阵,冷笑道:“休想逃跑!你若是逃跑,我便杀光你身边的宫人!”


    说罢,转身往外走,吩咐道:“给我看好了,别让他逃跑!”


    “是!”


    哐——


    殿门关闭,胡亥眼看着那将领走了,这才扶着案几爬起来,他侧头一看,正好看到掉在地上的镜鉴,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


    大?抵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高挑而羸弱,小细腰掩藏在宽阔的袍子之中?,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流之气。


    怪不得那个将领一定要将胡亥献给秦人,因着这镜鉴中?的面容,和胡亥本身一模一样!


    胡亥变成公子胡亥的时候,缩水成了十?来岁出头的小少年,眉眼的轮廓并没有改变,但稍微稚嫩了一些,而如今,这具身子的眉眼也没有改变,但是舒展了不少,长开了不少,愈发的接近胡亥原本的样貌。


    看来那个将领是想要讨好秦人,所以才将胡亥送过去……


    胡亥心?想也好,如此一来,我便可以离开越地,顺利回到便宜哥哥身边了。


    首先回到扶苏身边,之后相?认的事情便可以慢慢解决了。


    轰——


    殿门再?次打开,一个宫人战战兢兢的走进来,手中?捧着精致的青铜承槃,上面叠放着一套衣袍。


    宫人瑟瑟发抖道:“幼王子,请……请更衣。”


    胡亥将衣裳拿起来,抖开一看,不由?眼皮狂跳:“这是甚么不正经的衣袍?”


    越地虽然炎热,尤其是现在,愈发的酷热难忍,衣袍轻薄一些情有可原,但这身衣袍,哪哪都透,哪哪都漏,正常人谁会这般穿着?


    宫人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幼王子饶命!幼王子饶命啊——小臣也是没有法子,是将军……将军让幼王子这番打扮,好……好……好勾引秦人扶苏。”


    “勾引?”胡亥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正是啊!”宫人道:“将军说了,幼王子生得与?扶苏死去的幼弟颇有几分相?似,因此想让幼王子勾引……勾引秦人扶苏,若是扶苏一欢心?,说必定……说不定便会放过咱们!”


    胡亥揉了揉额角,这是甚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因着自己长得和自己相?似,所以让自己去勾引自己的便宜哥哥?便宜哥哥因为?思念“死去”的弟弟,便会和长相?酷似弟弟之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么?


    胡亥:“……”


    “幼王子!幼王子饶命啊!”宫人磕头道:“将军说了,若幼王子不这般打扮,会……会杀光小臣等所有人!求幼王子开恩啊!如今这个宫里头,将军大?兵开到,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真的会……会说到做到,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胡亥垂头看着宫人,虽秦人与?越人打来打去,但那都是战场上的事情,胡亥也不想因着自己牵连这些无关之人。


    “你先起来。”胡亥道:“把这身衣衫还?给将军,便告诉他,想要……勾引秦人扶苏,用这样不尴不尬的衣裳是不行的,我会自行准备,绝对可以吸引扶苏的目光。”


    宫人战战兢兢,很快前去复命。


    那将领折返回来,暴躁的道:“就凭你?!还?想要如何打扮?”


    胡亥平静的道:“将军之所以想要将我献上,无非就是因着我的容貌,与?扶苏的幼弟颇有几分相?似,既然如此,自是要如何贴近,如何打扮,你觉得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会穿这样又薄又透的舞衣不成?”


    将领半信半疑,道:“幼王子,不是老子威胁与?你,你若是不能将扶苏侍奉的服服帖帖,我要你也没用了!反正咱们的国?君已然死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合该去地下?陪陪他!”


    胡亥一点子也不惧怕,道:“将军只管听我的。”


    将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很快几个婢子宫人进去,说是将军吩咐来的,按照幼王子的喜好吩咐打扮。


    胡亥想了想,要了一套简单素气的袍子,这是他身为?幼公子胡亥平日里喜欢的花样。


    胡亥梳洗整齐,换上衣袍,对着镜鉴看了看,不错,果然和自己预想中?差不多,如此一来,便宜哥哥看到了自己,必然就会像看到了小胡亥一般,到时候也方便和哥哥认亲。


    “幼王子生得便是俊美!”


    宫人们看到胡亥的打扮,道:“谁不知咱们幼王子,乃是西呕第?一俊美,这穿上中?原人的衣裳,也是顶俊美的!”


    “只是……只是这身衣裳,会不会太素气了一些?”


    胡亥道:“刚刚好。”


    正说话,将领匆匆赶来,哐一声撞开殿门,道:“秦人的队伍来了,正往王宫而来!”


    将领这一看胡亥素气的打扮,眼睛喷火:“幼王子穿得这是甚么!?这样如何能勾引秦人!?你以为?秦人都是吃素的不成!?”


    胡亥道:“你无需多虑,我自有打算,再?者……如今秦人已经入城,你觉得眼下?换衣裳,还?来得及么?”


    “你!”将领指着胡亥的鼻子尖儿?:“好好好!幼王子,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无能勾引秦人扶苏,我便将你剁成肉泥,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胡亥轻笑一声,道:“废话便不要说了,带路罢。”


    将领气得呼呼喘粗气,但偏偏拿胡亥没有法子,还?要给他引路。


    众人一路匆匆往外走,来到西呕王宫的大?门口,秦人队伍已经入城,迎面而来。


    胡亥抻着脖子,略微有些激动的看向黑压压的秦军,为?首一匹白马,一个身着黑甲的年轻男子坐在马背之上,他伸手压着腰间的佩剑,面目虽然如玉,却死死压着唇角,眯着眼目。


    是扶苏!


    胡亥的便宜哥哥扶苏!


    胡亥子打量着扶苏,虽然中?间隔着一次穿越,但算起来只有几日未见,扶苏退下?了纤尘不染的白袍,换上肃杀冷酷的黑甲,面上不见一丁点儿?的温柔,仿佛与?自己认识的便宜哥哥判若两?人。


    将领看到扶苏,快步跑过去,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卑将恭迎秦长公子——”


    扶苏坐在马背之上,漠然的撩起眼皮看了那将领一眼,也只是一眼,根本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将领尴尬不已,只好硬着头皮道:“卑将已然为?长公子准备好下?榻的宫殿,长公子一路车马劳顿,想必累了罢,卑将备下?了燕饮,还?请长公子赏脸。”


    扶苏还?是没有说话,抬起眼来,又是看了一眼那个将领,他这么一扫视,突然看到了将领身后的胡亥。


    扶苏一成不变冷漠的面容,突然露出一丝裂痕,眯起眼目,紧紧盯着胡亥。


    太像了……


    和亥儿?实在太像了。


    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姿仪,就连这身衣袍的花样儿?,都是亥儿?平日里最喜欢的。


    将领发现扶苏的目光,顺着看过去,便看到扶苏盯着幼王子出神,将领心?窍一动,难道幼王子的这身打扮,还?真叫秦人动了心??


    将领连忙道:“长公子,卑将为?您引荐,这位是我们西呕国?的幼王子。”


    扶苏收回目光,是了,亥儿?已经不在了,摔下?山谷,连尸骨都不见了,而眼前这个人,明显比亥儿?的年岁要大?得多,他是西呕人。


    将领对胡亥道:“幼王子,快过来!还?不快过来?来见过秦长公子。”


    扶苏的眼神莫名有些复杂,他明明知道眼前的西呕幼王子不是自己的弟弟胡亥,但心?窍中?又生起一股复杂的悸动,想让对方走上前来,仔细得看一看,好生得看一看。


    胡亥对上扶苏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着对方走过去。


    胡亥心?中?有些激动,虽然自己这次穿越有些复杂,可谓是“地狱难度”,但好在一开局便和便宜哥哥重逢了。


    胡亥笃定,只要自己能留在便宜哥哥身边,按照自己的聪明,分分钟和哥哥相?认不是问题。


    踏踏踏……


    胡亥一步步走过去,马上便要走到扶苏面前,就在这个时候……


    嗖——!!


    竟然是一支冷箭,从胡亥身后射来,直击扶苏面门。


    “当心?!”


    守卫在扶苏身后的桀儁和屠雎立刻动作,同?时抢出,兵刃出鞘,“当——”一声巨响,竟将箭镞一剖为?二?。


    胡亥吓得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不知发生了甚么,突然被人一把拽住,向后一拉。


    “唔!”胡亥身体不稳,向后撞去,一头撞进了对方怀中?,结结实实撞了一个酸鼻,险些流下?生理泪。


    “幼王子!”对方焦急的道:“没有受伤罢?”


    胡亥:“……”鼻子差点没了!


    胡亥定眼一看,不识得的人,看起来有些子面生,但又莫名有些许的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年轻男子抓住胡亥,道:“幼王子,卑将来救您了!卑将今日便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决计不会叫幼王子落在秦人的手中?!”


    胡亥:“……”等等,你误会了,我马上就要和便宜哥哥团聚了,别拉我!


    【“你”的青梅竹马】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青梅竹马?幼王子还?有这种?东西?


    【西呕将领桀英】


    胡亥看着对方的标签,桀英?


    “大?哥?”桀儁看清楚了那年轻男子,登时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怪不得胡亥分明不认识对方,却觉得眼前的男子眼熟呢,原来这个男子是桀儁的大?哥,生得与?桀儁有几分的相?似。


    桀英看向桀儁,呵斥道:“我族之中?,没有你这样的叛贼!”


    说罢,对胡亥道:“幼公子,勿要担心?,卑将这便护你离开。”


    说罢,一抬手,王宫周围竟然埋伏着许多的西欧伏兵,一涌而上,朝着秦军扑来。


    “等、等等!”胡亥连忙挣扎,便宜哥哥就在眼前了,自己根本不想离开了。


    桀英却会错了意,道:“幼王子无需担心?,这些都是跟随卑将的铮铮铁骨好儿?郎,他们愿拼尽性?命,护送幼王子逃离!”


    “可我不……”不想逃跑!


    不等胡亥说完,桀英拉住胡亥,道:“幼王子,快走!”


    扶苏眯起眼目,眼看着那酷似幼弟的“幼王子”被伏兵劫走,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的心?窍突然升起一股钝疼,那是自从幼弟坠崖之后,便不曾体会过的痛苦,令麻木的心?脏慢慢复苏。


    扶苏紧紧握住马缰,不知怎么回事,分明笃定这西呕国?的幼王子,不会是自己的幼弟,但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与?自己背道而驰,扶苏还?是会有一种?失去的痛苦。


    扶苏沙哑的开口:“追!把人给我抓回来。”


    “敬诺!”


    桀英拉着胡亥一路猛跑,胡亥根本拗不过他,加之身子骨羸弱,跑了几步根本跑不动,嗓子充血了一般疼痛,甚至有些许的吐息不畅。


    “咳……咳咳咳……”跑不动了!


    胡亥想要甩开桀英的手,他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桀英感受到胡亥的挣扎,见他面色充血通红,再?次会错意,一把将胡亥抱起来,道:“幼王子,卑将失礼了!”


    说罢,抱起胡亥继续往前跑去,这次的速度更加迅捷。


    虎贲军快速追来,从后面包抄,桀英的武艺超群,加之他还?有那么多伏兵,对西呕的地形十?足了解,竟甩开了那些虎贲军,扎入树林之中?。


    “咳——咳!”胡亥被气得不行,但充血的痛苦让他无法开口,一开口便是咳嗽声,眼前发黑,愣是头一歪,被气晕了过去。


    “幼王子……”


    “幼王子!”


    “太好了!幼王子醒了!”


    胡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口中?呢喃着:“哥哥……哥哥……要找哥哥……”


    “嗨——”身边有个声音:“君上身故,王子们跑的跑散的散,只剩下?幼王子一个,当真是苦命呐!”


    胡亥艰难的睁开眼睛,立刻有人上前,咕咚一声跪在身边,道:“幼王子!”


    胡亥定眼一看,是桀英,据说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桀儁的大?哥。


    “这是……咳咳……这是哪里?”胡亥艰涩的开口。


    桀英道:“请幼王子安心?,此乃是我西呕藏身的秘密营地,绝不会有秦人知晓。”


    “咳咳咳……”胡亥咳嗽着,心?想坏了,我被带走了,还?不知被带到了哪里去,分明哥哥便在眼前,好端端的叫这个呆子给破坏了。


    桀儁看起来挺聪敏的,一肚子坏水儿?,怎么他这个大?哥,除了长相?相?似一些,再?没一丁点儿?的机灵劲儿?了。


    胡亥仔细打量桀英,二?十?来岁的模样,应该和哥哥差不多大?,面容端正,说得上是俊美,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敦厚沉稳之气,与?一般的西呕人不同?,身材颇为?高大?。


    “幼王子!”桀英担心?的道:“君上身故,幼王子是西呕唯一的指望,还?请幼王子一定要爱惜身子,重整我西呕雄风!”


    胡亥:“……”不必了罢!


    “咳咳咳……”胡亥一直咳嗽,这具身子和以前的比起来,一点子也没有好转,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甚至加了一个更字。


    桀英道:“幼王子不必担心?,各族的长老们带来了巫师,可为?幼王子诊治身子。”


    说话间,长老们便进入了营帐。


    百越是一个大?联盟,其中?西呕国?也由?许多的部落组成,西呕国?君统领各个部落,部落们也有自己的长老。


    秦军势如破竹,很多部落缴械投降,也有一些部落还?在死撑,齐聚在这里的长老们,都是想要反抗秦军之人。


    随着长老,几个穿着古怪夸张的巫师走了进来,他们进来之后唱唱跳跳,对着胡亥“哦哦哦”“嗷嗷嗷”“吼吼吼”的叫来叫去,哪里是看病,分明是驱邪!


    胡亥本就有些耳鸣,听着他们大?呼小叫,更头疼的厉害,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都出去!”


    桀英担心?的道:“可是……幼王子……”


    胡亥道:“我是病了,不是傻了,不需要驱邪,弄些对症的汤药来便好。”


    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道:“幼王子,还?是叫巫师们……”


    不等长老说完,胡亥道:“我是幼王子,你是幼王子?”


    长老瞬间没话了,将那些巫师赶出去。


    “既然幼王子身子并无大?碍,”长老道:“秦军步步紧逼,战事不等人,还?请幼王子早作示下?,我提议,推举幼王子为?新的译吁宋,带领咱们西呕大?军,杀回去!杀得秦军片甲不留!”


    【想让你送死的长老】


    胡亥看了一眼长老头顶上的标签,因着长老言辞激昂,他说话的时候碰到了胡亥,标签自然而然浮现出来。


    胡亥挑了挑眉,西呕是部落联盟,联盟的首领被称为?译吁宋,译吁宋不是一个人名,而是时西呕国?君的称呼。


    西呕君刚刚身死,其他王子逃跑,只有胡亥一个人留下?来,那么胡亥便是继承西呕君的不二?人选。


    长老分明是垂涎译吁宋这个位置,所以着急推胡亥去送死,只要胡亥死了,西呕君再?无正统传人,那么国?君之位,便会从其他的部落之中?选取。


    这些长老,分明是有私心?的,他们想要用胡亥来祭奠,一方面让胡亥去硬钢秦军,削弱秦军的势力,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趁机除掉胡亥这个绊脚石。


    “呵呵。”胡亥轻笑一声。


    “这……”长老们面面相?觑:“不知幼王子为?何突然发笑?”


    “发笑,自是因着好笑。”胡亥道:“长老所言,不觉可笑么?”


    “这这……”长老们更是面面相?觑。


    胡亥道:“我知晓,如今西呕君身死,你们觉得头等浅,眼界短,心?眼子也少,所以想用我和我的将士们来血祭秦军,对也不对?”


    桀英立刻戒备,伸手握住腰间佩剑,怒目冷冷的瞪着那些长老。


    胡亥继续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你们都懂,你们忌惮桀英的舟师,想叫我与?桀英去送死,消耗一波秦军的势力,等我死了,西呕后继无人,你们再?一波哄抢,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桀英为?人敦厚,没有他弟弟那么多心?眼,但并不是傻,听了胡亥这一番分析,干脆抽出佩剑,一言不发,冷冷的注视着那些长老。


    长老们赶紧道:“幼王子,您看看您说的,咱们都是西呕的子民,哪里还?有这样不臣的心?思?方才……方才只是一时义愤,所以急切了一些,说话鲁莽,但决计没有算计幼王子的意思,幼王子明鉴啊!”


    “没有最好,”胡亥道:“但若是有,我劝他最好烂在肚子里,及时止损,否则……桀英。”


    “卑将在!”桀英洪亮应声。


    胡亥卧在榻上,轻飘飘的道:“你的剑,可以斩下?多少颗脑袋?”


    桀英道:“王子令卑将斩下?多少颗脑袋,卑将便斩下?多少颗脑袋!”


    胡亥笑道:“哦?你不问问那个人是谁?”


    桀英道:“昔日里卑将忠心?于君上,而今君上不在了,卑将忠心?于王子,王子让卑将斩谁,卑将便斩谁,不问缘由?,不分对错!”


    “好,甚好。”胡亥笑了起来。


    他的姿容清雅,平日里带着一股冷清的劲头,如今一笑起来,仿佛绽放的花朵,多了一抹娇艳。


    长老们却无暇欣赏胡亥的美貌,咕咚跪在地上,吓得发抖,连连磕头:“幼王子明鉴!我们对王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天地可鉴!”


    胡亥摆摆手:“对抗秦军之事,还?要从长计议,我乏了,都退下?罢。”


    “是……”


    长老们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退出营帐,退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儿?,这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幼王子,怎么突然……突然变得这般雷厉风行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咳——”胡亥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只觉得气虚气短,甚至有些头晕。


    桀英担心?的道:“幼王子,你没事罢?”


    “无妨,”胡亥摇头:“帮我寻个医者来,不要巫师。”


    桀英有些为?难,道:“回禀幼王子,这营中?只有……长老们带来的巫师。”


    先秦时代,尤其是偏远的部落,只有巫师没有医生这种?事情很常见,其实有的巫师就是医生,他们用的是救病治人那一套,但要披上巫术的色彩,才会有人相?信。


    胡亥道:“我不信那些长老,罢了,让我躺一躺也好。”


    胡亥想躺下?来,身子一颤,险些摔倒,桀英一步抢上来,连忙扶住胡亥,胡亥正好歪在桀英怀中?。


    【暗恋你的桀英】


    【羞赧的桀英】


    胡亥:“……”???


    胡亥抬头一看,桀英那张端正英俊的容貌,果然略微发红,因着胡亥抬头的动作,与?桀英四目相?对,两?个人距离迫近,桀英吓了一跳,眼神乱瞟,面颊的红晕瞬间扩张到脖颈和耳根。


    “王王王……王子好生歇息!”桀英僵硬的扶着胡亥躺在榻上,赶紧后退了五六步,与?胡亥拉开距离。


    胡亥实在太累了,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吼吼吼——”


    “哦哦哦——”


    好像猴子在鬼叫的声音,胡亥被吵醒,皱了皱眉。


    “王子,你醒了?”


    营帐中?昏暗下?来,想必已然是夜里,桀英还?站在那里,五六步开外的地方,竟然一动没动,一直守着胡亥。


    桀英见他醒了,这才道:“幼王子,可有甚么吩咐?”


    胡亥蹙眉道:“外间如何那么般吵闹?”


    桀英道:“是安歇巫者在做法。”


    “又在做法?”胡亥惊讶,看来这些巫师不做法难受,没能给自己做法,这会子不知在给甚么人做法。


    胡亥有些好奇,加之睡了一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便起身下?了榻,桀英赶紧给他披上厚厚的披风,道:“幼王子,小心?害了风邪。”


    二?人从营帐出来,外面正下?着大?雨,哗哗的雨水倾盆而下?,仿佛要将整个营地淹没才罢休。


    营地的正中?,牙旗之上,竟然捆着一个男子,因为?距离太远,雨水太重,根本看不清对方。


    牙旗的周围,三个巫师唱唱跳跳,一面跳一面转,围着那男子,仿佛推磨一般。


    胡亥道:“他们这是做甚么?”


    一个长老正好走过来,道:“幼公子,您有所不知,那仆役中?了邪,浑身肿起了大?包,仿佛癞蛤蟆一般,十?足可怖!巫师说了,这是邪性?入体,若是不驱邪,很可能连累整个营地!”


    男子被绑在牙旗上,垂着头,四肢松散无力,显然已经晕了过去,而那些巫师还?在唱唱跳跳。


    胡亥大?步出去,桀英赶紧跟上,雨水实在太大?了,桀英接下?自己的披风,伸手撑在头顶,给胡亥遮风挡雨。


    “幼王子!不能过去啊!不能过去!那是邪性?,会将邪气过给幼王子的!”


    长老显然害怕,抻着脖子大?喊,就是不敢走过去。


    胡亥才不信这些,他来到牙旗跟前,定眼一看,正如长老所说,那男子看起来仿佛尸变一般,脸上、脖子上、手背上,但凡是裸露出来的地方,斑斑驳驳都是肿块,红肿的斑块涨得发白,有的像豆瓣一堆叠在一起,有的则是连成一片,根本分不森*晚*整*理出你我。


    那男子的脸上尤为?严重,根本看不出长相?。


    桀英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护住胡亥道:“幼王子,小心?。”


    胡亥道:“这不是邪性?,这是过敏。”


    “过敏?”桀英迷茫。


    过敏这个词,先秦还?没有出现,胡亥道:“便是不服之症。”


    或许是因着最近天气多变,越地又潮湿闷热,所以这个男子过敏了,又没有及时医治,还?在这里淋雨,过敏的十?足严重。


    要知严重的过敏,可是会要人命的!


    胡亥道:“快,给他松绑,解下?来,带回营帐。”


    巫师们连忙道:“幼王子!幼王子不可啊!这人妖邪入体,已经变成妖怪了,驱邪完成之前,不能……”


    胡亥打断他道:“你闭嘴就行。”


    巫师:“……”


    桀英虽没见过过敏,但对胡亥马首是瞻,立刻上前割断绳子,将男子背了起来,随着胡亥快速回到营帐。


    胡亥道:“让他躺下?来。”


    桀英将男子放下?来,胡亥试了试男子的额头,滚烫一片,正在发热,便道:“有没有退热的汤药?”


    他们这里也没有医士,只有一些药材,桀英道:“有,有退热的汤饮,但不知管不管用。”


    桀英拿来汤药,给男子灌下?去,若是放在现代,胡亥可以去买一些过敏药给男子涂上,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先给男子退烧。


    男子饮了退烧的汤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胡亥折腾了一番,实在太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清晨的阳光十?足明亮,直接照透了营帐,洒在胡亥的眼皮上。


    “唔……”胡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慢苏醒过来。


    桀英一直守着,临天亮之前,站着靠睡了一会儿?,听到胡亥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目。


    “幼王子……”桀英的声音一顿,惊讶的道:“他……他……”


    胡亥定眼一看,昨夜被他们救下?的男子,脸上过敏的红肿终于退了下?去,露出原本的样貌。


    昨日分明是一个红肿丑陋,压根儿?看不清容貌,奇丑无比的男子,而今日一看,对方的皮肤竟如此白皙,犹如剥壳的鸡蛋一般,水光润滑,面庞稍微有些尖削,传说中?的小V脸,闭着眼目,眉眼舒展,细细的柳眉,远山如画,高挑的鼻梁,微微有些鹰钩,嘴唇薄而有型,整一个大?美人!


    桀英惊讶的道:“他……一个男子竟生得如此……如此……”


    桀英找不到形容词,总觉得是妖冶,但这形容起男子,有些不对劲儿?。


    男子的面容精致,透露着一股柔弱的气息,偏偏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给人一种?对立统一的美感。


    “咦?”胡亥侧头看了看,他本想检查一下?男子手臂上的肿块,没想到却看到了他的纹身。


    男子的手臂上,还?有肩膀上,都纹着一些花纹,花纹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是透露出一股妖媚的错觉。


    胡亥眨了眨眼睛,据他所知,西呕人虽然是越人,但并不纹身,自己这个幼王子的身上,便没有纹墨,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子,难道不是西呕人?


    胡亥挑了挑眉,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漂亮男子的面颊,软软的,弹弹的,甚至细皮嫩肉的。


    【骆越国?王子】


    【落难的王子路裳】


    骆越国??


    因着胡亥之前跟随扶苏来到越地,所以多少了解了一些百越。百越是中?原人对南方的一种?统称,百越之中?,包含了许许多多的部落。


    西呕国?是百越最为?强大?的部落联盟,而除了西呕这个联盟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稍微逊色一些的部落联盟,被唤作骆越国?。


    骆越国?一共包含十?五个部落,组成了一个大?联盟,南面称王,不服管教,除了和秦廷作对之外,西呕也是他们的宿敌。


    秦廷想要收服百越,便从百越最前大?的部落联盟西呕入手,如此一来,敲山震虎,一旦西呕归顺,其他的部落联盟连西呕都不敌,又如何能与?秦廷对抗呢?自然而然的便会归顺。


    眼前这个长相?极其漂亮的男子,竟然是骆越国?的王子,怪不得会有纹身。


    【醒来的路裳】


    胡亥还?在戳路裳的脸,对方竟苏醒了过来,分明是远山一般的眉毛,却配着一双冰冷的吊梢三角眼。


    眼尾吊起,三角形的眼目凌厉,充斥着一股狠辣与?冷酷之感,为?漂亮的容貌平添了一股阴狠。


    路裳唰的睁开眼目,与?胡亥四目相?对,眼神一晃,立刻伪装出一副柔弱的外表。


    【伪装柔弱的骆越国?王子路裳】


    【假装柔弱,想要蒙蔽你的路裳】


    路裳面皮漂亮,眉眼一耷拉下?来,掩藏起凌厉,果然有一种?柔弱小白花,可爱小白兔的感觉,只一点,其实他的身量不太“小”,反而很大?只。


    “你……”路裳向后搓了搓,怯懦的道:“你是何人?”


    桀英道:“不要怕,这位是幼王子,你现在没事了。”


    【被路裳蒙蔽的桀英】


    【完全没有怀疑的桀英】


    胡亥:“……”儁儿?的傻哥哥,是如何长这般大?的?


    胡亥不动声色,道:“你生病了,但如今已经退热,是本王子救了你,你不要害怕。”


    “多谢王子!多谢王子!”路裳爬起来,柔弱的对胡亥磕头,“咳咳咳”还?咳嗽起来。


    胡亥伸手去扶他。


    【假装柔弱的路裳】


    【比你高壮许多的路裳】


    胡亥:“……”标签是不是吐槽了我?


    的确,路裳的肩膀比胡亥宽阔许多,甚至能抵两?个胡亥,只是脸盘子小,肩头比例逆天,放在现代绝对是名模身材。


    路裳柔弱的道:“幼王子救我一命,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愿跟随幼王子,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胡亥笑眯眯的道:“是嘛?那你叫甚么名字?”


    路乃是骆越国?的国?姓,骆越国?也被称作路越国?,因此路裳自然不可能告诉胡亥自己的真名。


    【准备编瞎话的路裳】


    路裳眼眸一转,道:“幼王子,小人孤苦伶仃,哪里有甚么名字?旁人管小人唤作裳儿?。”


    胡亥心?中?感叹:好大?只的裳儿?!


    桀英则是感叹道:“幼王子,看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胡亥:“……”


    “要不然,”桀英又道:“幼王子身边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正是用人之际,要不然留下?他来罢。”


    路裳感激的看了一眼桀英。


    胡亥挑眉道:“也好。”


    路裳乃是骆越国?的落难王子,若是能留在身边,到时候见了哥哥,让骆越国?归顺,自己也算是办了件好事儿?。


    胡亥道:“那裳儿?,你便跟着本王子罢。”


    “多谢幼王子!”路裳赶紧磕头。


    “咳……咳咳……”胡亥咳嗽了好几声,路裳是假装柔弱,胡亥可是如假包换的柔弱。


    路裳道:“王子,裳儿?学过一些医术,观王子面色,气血双亏,若是王子信得过,裳儿?愿为?王子把脉。”


    “你学过医术?”胡亥惊讶。


    骆越国?和西呕国?一样,都是百越的部落联盟,到处都是巫师,根本没有单纯的医者,没想到骆越国?的王子竟然学过歧黄之术。


    路裳道:“不瞒幼王子,其实小人从小便对医术颇为?感兴趣,因此寻了不少中?原的药典来看。”


    【向往中?原文化的路裳】


    原来这个路裳,虽然是骆越国?的人,但他十?足喜爱中?原文化,觉得骆越国?应该多多习学中?原的文话,才能更好的发展下?去,尤其喜爱医术,自己研究了不少,也算是自学成才。


    胡亥正愁找不到医者,道:“好啊,那你便给我把脉看看。”


    路裳将手指搭在胡亥的脉门上,沉吟了片刻,道:“幼王子果针气血两?亏,日前可是因着急火攻心?病倒了?如今心?火旺盛的厉害,还?需要安心?静养才是。”


    桀英道:“君上过世,王子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你若是有甚么好法子,给王子调理调理。”


    胡亥心?说,其实不是因为?西呕君急火攻心?,我是因为?眼看着到了哥哥面前,却连哥哥的手都没碰到,心?火能不大?么?


    路裳道:“王子与?将军不必担心?,这病裳儿?可医,只要王子安心?调养,大?好不在话下?。”


    “太好了!”桀英欢心?的拉住路裳的手:“宫中?如此多的巫者都无法医治,你竟能医,实在太好了!”


    【戒备的路裳】


    【装作羞赧的路裳】


    路裳眼看到桀英拉住自己,立刻戒备起来,但唯恐被人发现了端倪,立刻低下?头去,装作羞赧的道:“将军……”


    桀英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


    【真正羞赧的桀英】


    胡亥:“……”桀英和他弟弟不同?,脸皮尤其的薄啊……


    骆越国?和西呕国?连年征战,路裳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伪装成仆役,混迹在西呕的营地之中?,如今他攀上了胡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路裳却不知,他第?一眼便被胡亥看穿了底细。


    路裳亲自熬药,精心?调理胡亥的身体,胡亥吃了两?次药之后,发现真的十?足管用,身子不像之前那般羸弱了,也不会说两?句话便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子,”路裳端着汤药进来,道:“该饮药了。”


    胡亥笑道:“都说良药开口,你开的这方子,不苦口,却意外的好使。”


    路裳抿唇一笑,很是赧然的模样,道:“裳儿?知晓幼王子怕苦,因此特意在汤药中?加了一些清新甜口的药材,不但不会破坏药效,反而可以激发药效。”


    “你有心?了,”胡亥道:“看来下?了不少功夫罢?”


    路裳道:“为?了幼王子,裳儿?下?多少功夫都是应该的。”


    【讨好你的路裳】


    路裳话锋一转,道:“幼王子,您这些日子安心?养伤,怕是不知情罢?”


    “知晓甚么?”胡亥问。


    【准备挑拨离间的路裳】


    【想让西呕与?秦廷两?半俱伤,渔翁得利的路裳】


    路裳道:“这话儿?本不该是裳儿?说,但裳儿?唯恐那些个长老自作主张,不将幼王子看在眼中?,所以……所以才不得已不说。”


    路裳压低了声音:“营中?那些个长老,似乎在琢磨着刺杀秦廷长公子之事。”


    “刺杀?”胡亥心?窍一惊。


    路裳道:“看来幼王子的确不知,这件事儿?长老们一直瞒着,还?特意瞒过了桀英将军,若不是裳儿?卑微,从膳房路过之时留了个心?眼儿?,多听了两?耳朵,也是不知情的。”


    长老们想要刺杀扶苏,已经安排好了一些死士,今夜便会动手。


    路裳道:“那些长老,以王子身子虚弱为?由?头,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分明是想要先斩后奏!若是刺杀能成功,他们便是头功,从此便可在王子面前耀武扬威,若是刺杀不成功,他们便隐瞒下?来,不叫王子您知晓,可真是歹毒的紧呢。”


    胡亥眯了眯眼睛,不管路裳是不是要挑拨,但这个消息十?足有用。


    西呕的部落长老们要刺杀扶苏,就在今夜!


    胡亥装作镇定,道:“裳儿?,你先出去罢,我饮了药,有些困顿了,想睡一会子。”


    “是,王子。”路裳点点头,乖顺的转身离开。


    胡亥等路裳走了,一刻也不敢停留,眼看便要黄昏,长老们今夜便会动手,说不定死士已经进了王宫,胡亥必须立刻动身,前去西呕王宫通知便宜哥哥才是。


    胡亥知晓,那些长老一个个居心?叵测,面上尊敬自己,其实心?里巴不得自己早点死,若是叫他们停止刺杀,长老们必然会推三阻四,不如去提醒扶苏,让他小心?戒备。


    胡亥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立刻下?榻,披上一件斗篷,偷偷溜出营帐,趁着巡逻的守卫不注意,一溜烟儿?跑出营地。


    胡亥离开之后,路裳从营帐背面转出来,唇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立刻大?步往前走,冲进桀英下?榻的营帐,装作慌慌张张的道:“不好了,大?事不好!”


    路裳冲进去,桀英吓了一跳,他正在更换介胄,此时退下?盔甲,身上寸缕不着,一时间和路裳大?眼瞪小眼。


    “嗬!”桀英后知后觉,连忙捂住自己,抽过衣袍胡乱穿上,道:“发生了何事?”


    路裳低垂着头,下?巴抵在胸口,一脸羞涩,磕磕巴巴的道:“桀英将军,大?、大?事不好,幼王子他……他突然跑了。”


    “怎么回事?”桀英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都怪裳儿?!”路裳毫无诚意的自责道:“是裳儿?不小心?,听到长老们说要在今夜刺杀秦长公子扶苏的事情,又嘴笨,告知了王子,王子听了便十?足的不欢心?,此时……偷偷离开营地了!”


    桀英蹙眉道:“这些长老自私行动,没有一个省心?的!”


    胡亥避开耳目,顺利离开了营地,摩挲着往西呕的王宫而去。


    他是昏迷之后被带入营地的,所以压根儿?不知王宫在何处,一路寻找,等他找到王宫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胡亥十?足着急,王宫门口有虎贲军守卫,想要进去绝对不容易,他在外面转磨了良久,正巧看到一辆辎车,应该是运送粮菜的,秦军在王宫补充补给,需要大?量的粮食。胡亥跑过去,藏在粮车里,他刚藏好,便有几个仆役过来,推着粮车咕噜噜进了西呕王宫。


    粮车在膳房附近停下?来,好些个宫人前来卸车。


    “动作都麻利一些!”


    “快点快点,今日是长公子的庆功宴,都快一些!”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长公子今时不同?往日,他那个脾性?,你们若是稍微怠慢一些个,仔细掉一层皮!”


    “敬诺……”


    仆役们七手八脚的应声,赶紧卸车,胡亥趁乱从车上跑下?来,一溜烟儿?往主殿而去。


    西呕的王宫与?咸阳的宫殿比不得,要小了许多,也方便胡亥寻找扶苏,胡亥一路往主殿的方向跑去,很快看到了一座眼熟的大?殿,正是自己醒过来的那座宫殿,合该便是主殿了。


    胡亥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推开殿门,跻身进入殿中?。


    殿中?虽然点着灯火,但是空无一人,并不见扶苏的身影。


    “哥哥?”胡亥往里走,转入内室,也不见有人,看来扶苏不在这里。


    胡亥想到那些仆役说的庆功宴,秦军入驻西呕王宫,今日怕是有庆功宴,那扶苏或许会去庆功宴,若是在庆功宴上被刺杀,便糟糕了。


    胡亥转身要离开,刚推开门,几个宫人正好路过,胡亥迫不得已,又将门关闭,躲在殿内,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要出声。


    “长公子最近心?烦的厉害,你可要仔细了。”


    “嗨,自从幼公子不在了,长公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见笑意,每日里冷冰冰一张脸,好生吓人。”


    “谁说不是呢。”


    “是了,那样东西准备好了么?”


    “自然,丞相?吩咐的,自是准备好了,已然燃在殿中?了。”


    胡亥皱了皱眉,外面两?个宫人仿佛在打哑谜,甚么东西?王绾准备的?燃?


    难道是香炉?


    胡亥转头看向殿中?,的确有几个香炉,摆在案几上,正袅袅的冒着香味,香味很是淡雅,都是扶苏平日里喜欢的气味,并没有甚么不同?。


    宫人道:“丞相?这法子……管用么?我跟随长公子这些年,从未见长公子近过女色。”


    “你管他管用不管用,左右是丞相?吩咐的!咱们把香点起来,一会子再?送个女酒过来,给公子解解乏。”


    胡亥心?头一惊,香里有问题?


    他连忙冲过去,将案几上的香扑灭,用袖子使劲扇了扇风,心?里腹诽着王绾,一把年纪了,总干多余的事情。


    宫人们说了一阵,推门进入殿中?检查,胡亥赶紧躲起来,躲在内室之中?。


    “咦?香灭了。”


    “恐怕是越地夜风大?,给吹灭的,再?点上便好。”


    “把户牖也关了罢。”


    寺人们重新点上香炉,将窗户全都关闭,立刻转身离开了大?殿。


    吱呀——


    殿门关闭,胡亥立刻从内室钻出来,这会子殿中?的香气浓郁,因着关闭了户牖的缘故,比方才进来之时还?要浓香,胡亥呛得咳嗽起来,再?次灭掉香炉。


    他本想打开户牖通风,奈何推了推户牖,发现锁死了,殿中?实在太香了,胡亥的心?跳都莫名快了两?拍,有一种?心?慌发抖的感觉。


    他捂住口鼻,跌跌撞撞来到殿门边,“轰——”推开大?门,便想从里面跑出去。


    哪知……


    “何人!?”有人刚好走到大?殿门口,与?胡亥撞了个正着。


    是扶苏!


    胡亥乍一看到扶苏,登时欣喜的厉害,吐口而出道:“哥哥!”


    “亥儿??”扶苏一愣。月光暗淡,扶苏乍一眼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影影绰绰之下?,竟和自己记忆中?的胡亥一模一样。


    “哥哥,是我啊!”胡亥惊喜,认亲这么简单么?


    没想到便宜哥哥还?能认出自己,他说着,冲过去,伸手想要去搂扶苏的腰,和往常一样撒娇。


    “嗬!”


    就在此时,扶苏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面色阴冷,一把掐住胡亥的脖颈。


    胡亥一声闷哼,被扶苏巨大?的力道向后一撞,“嘭——”竟是从大?殿门口退了回来,狠狠撞在墙上。


    扶苏眯起眼睛,眼眸中?甚至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沙哑的道:“你是西呕的幼王子?”


    “咳——咳咳……”胡亥被掐的咳嗽,脸面憋得通红,就知道认亲不会是这么好认的。


    胡亥想要说话,但只能虚弱的咳嗽着,那股奇异香味越来越浓郁,胡亥的面颊更加殷红,不只是被掐的,还?是被那香气熏的。


    胡亥用尽全力,想要掰开扶苏的手,但全都是徒劳,无力的捶打着扶苏的手背,缺氧的感觉让他眼圈通红,堕下?生理泪来。


    扶苏冷漠的掐着胡亥的脖颈,对上胡亥雾蒙蒙又无力的眼眸,突然心?头狠狠一动,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忍,仿佛自己掐的不是旁人,就是宝贝弟弟一般。


    扶苏的手掌一松,胡亥猛地跌倒在地上,扶着脖颈剧烈咳嗽,狠狠的喘着气,他一喘气,那香甜的气味更是涌进鼻腔,脸色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发的热辣起来。


    “香……咳咳咳……”胡亥喘息的道:“香……”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急切的指着案几上的两?只香炉,示意香炉有问题。


    扶苏侧目看过去,香味和平日里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扶苏机敏,还?是分辨了出来,袖袍一挥,“啪——”一声将两?只香炉打翻出去。


    哐——


    啪嚓!!


    香炉打翻,燃香的确灭了,但香粉掉了满地都是,一时间纷飞开来,呛得胡亥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胡亥掩住口鼻,心?道就不能好好的灭掉燃香么,这样全部打翻,剂量比燃香还?大?!


    扶苏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刻用袖袍掩住口鼻,沉声道:“西呕的王子,竟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胡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道:“不……不是我……”


    他说着,浑身无力,膝盖发抖,一个踉跄跌下?去。


    扶苏下?意识伸手,一把将胡亥接在怀中?,他接住胡亥的一瞬间便已经后悔了,自己为?何要接住他?为?何不忍心?看他受伤?他分明不是自己的宝贝弟弟,他分明只是生得与?胡亥有些相?似罢了。


    扶苏想要抽回手来,胡亥却一把握住对方,甚至紧紧的搂住扶苏的腰身。


    “唔——”胡亥抱着他,感叹道:“哥哥,是哥哥……摸起来好舒服……”


    胡亥吸入了大?量的香粉,身子又十?足羸弱,定力不足,这会子脑海中?混混沌沌的,仿佛醉酒一般,意识已然不太清晰。


    且就在这个时候,胡亥发现自己的皮肤饥渴症又发作了,这种?怪病,并没有随着胡亥坠崖而消失,反而带到了这具身子上,仿佛烙印在胡亥的骨子里,如影随形。


    胡亥明明脸蛋殷红,却感觉很冷,一种?深深的渴望席卷而来,想要紧紧的抱住扶苏,生怕扶苏会消失。


    “放肆!”扶苏呵斥一声,想要将胡亥一把甩开。


    虽如今胡亥的模样有十?六七岁那般大?,纤细修长,但身量还?是比扶苏挨了一头多,扶苏想要甩开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扶苏一低头,正好与?胡亥四目相?对,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雾气蒙蒙,眼眶略微有些红润,紧紧搂着自己的腰,趴在自己胸口上,和宝贝弟弟撒娇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哥哥……”胡亥趁着扶苏晃神,更紧的搂住对方,用面颊轻轻蹭着他的胸口,这样的举动缓解了胡亥的焦虑,缓解了奇怪的皮肤饥渴症。


    可还?不够……


    胡亥喃喃的道:“哥哥……亥儿?好想你……”


    【吐息粗重的扶苏】


    胡亥听到了扶苏的呼吸声,莫名有些紊乱,随即看到了扶苏头顶上的标签,不是自己的错觉,哥哥的呼吸变得很是奇怪,紧跟着对上了扶苏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目。


    【被你撩拨得想要吃人的扶苏】


    胡亥迷茫的道:“咦……哥哥为?甚么要吃我?”


    扶苏眯起眼目,他的眼神更加冰冷,更加复杂,仿佛滔天的巨浪,即将将胡亥湮灭,万劫不复,不知是不是香粉的缘故,从所未有的冲动席卷而来,直冲扶苏的理智。


    扶苏的手掌托住胡亥尖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胡亥感受到扶苏掌心?的温暖,顺从的仰头,坦然的直视着扶苏的双目。


    “唔!”胡亥睁大?眼睛,软绵绵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用手指紧紧绞住扶苏的衣襟,眼睁睁看着扶苏低下?头来,一张俊颜放大?再?放大?,愈发的看不清晰,看不真切,唇上的触觉却愈发的清晰真切。


    热辣又刺痛,胡亥被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由?抽了一声冷气,嗓音带着一点委屈,道:“哥哥,你为?甚么咬我?真的……真的要吃了亥儿?么?我怕疼,轻一些。”


    轰隆——


    扶苏的理智一瞬土崩瓦解,一把将浑身绵软的胡亥抱起来,径直走入黑暗的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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