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神冢（二十四）
鹿珠不知道自己在昏沉中度过了多长时间, 只觉时光流逝中的孤寂，有种似曾相识的漫长，让她无法自控的恐慌。
待感觉仙识一蹦一蹦的剧烈疼痛越来越清晰时, 鹿珠猛地睁开眼, 胸脯剧烈起伏，大喊着打破了孤寂——
“曾祖！！！”
鲛珠噼里啪啦砸了她一身, 鹿珠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记起来了。
曾祖以魂修之体, 比剑极进出秘境更为方便, 被云煞以宝相直接引入了鹿珠的灵府。
剑恕马不停蹄燃烧自己的神魂，爆发出比鬼将更强大数倍的力量，在一瞬间护住了鹿珠已经开始消融的元神。
她当时连眼泪都流不出, 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祖的魂魄，在她灵府中越来越淡, 轻得仿佛一阵风，托着她升上了大道长河的水面。
不足两个时辰，对道恒来说，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他仍然好整以暇等着, 并轻描淡写又一次使出了风刃。
对付鹿珠这样的小崽子, 他甚至不屑用全力, 这风刃也就只有他六分力量罢了。
也正因他对鹿珠的不屑，给了剑恕机会。
剑恕以堪比自爆的力量, 让神魂在鹿珠灵府内彻底散开，以魂修特有的神魂风暴, 为鹿珠抵挡下这一击, 并将她远远送出了此地。
只是接下道恒的攻击, 没那么容易，剑恕的神魂彻底烟消云散。
鹿珠心口剧痛, 张大了嘴，眼泪不停掉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煞接替悲伤过度的鹿珠，迅速借着剑恕消散前留下的灵光，确定瞄点，在鹿珠灵府中高喝——
【珠珠，走！】
鹿珠下意识听从道侣的话，直接燃烧神魂，催动元力往前。
有了瞄点以后，她原本怎么游都在原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
道恒气得在水面跺脚，却也不敢发作。
这里毕竟是大道长河，哪怕他依靠玄武献祭得来的微弱神性，得以在此来去自如，若是过于莽撞，依然会为奥义所伤。
不过他有些疑惑，这小崽子即便有了瞄点，为何一瞬间能游出去那么远？
这速度……估摸着能堪比仙帝大圆满的修士了。
她身上必有古怪。
道恒思忖片刻，转身消散在此间。
他还要处理一下道恒宗，免得他们让天荒面子上不好看，着实不好交代。
过后他打算回天荒，跟那些只顾修炼的半神殿主们说说这小崽子的异样。
既然天赋如此之高，那不如……就将她当作神灵转世来禀报。
反正那些殿主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到时候这小崽子绝对活不成。
*
鹿珠没心思猜度道恒的恶毒心思，只想立刻跟小伙伴们联系。
“嘶……”刚要催动轮回秘境，她就疼得捂住了脑袋。
她神魂被大道长河消融了三分之一，又燃烧神魂加速逃跑，现在别说秘境，就是碎星魄也动用不了。
无奈，她只能仓皇四望，这里……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闺房。
连床帐子都是淡粉色，周围尽是柔和明媚的摆设。
虽然但是，鹿珠还是默默哑然片刻。
都说修士的瞄点在哪儿，她就会从大道长河出现在哪儿。
曾祖的瞄点……是大姑娘房间里？
这……她噘着嘴，又想哭了。
若是曾祖还活着，不管是人鬼恋还是老牛吃嫩草，她都支持哇呜呜~
“你醒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女子，端着一碗药味儿格外重的汤药进门。
鹿珠下意识往床榻里面缩了缩，这才捂着脑袋反应过来。
是季昕，季同的姐姐。
她小心翼翼轻轻动脑子，这里难道是儒域？
可曾祖为何跟季家有联系呢？
从未听曾祖提及过啊！
季昕看鹿珠这神魂几近碎裂的凄惨模样，知道她绝对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心下警惕惊慌也是应该的。
她将药碗放在床头，并不过分靠近，只放柔声音缓缓解释，“小友昏迷在我季家在神冢白帝城举办的擂台上。”
鹿珠：“……”不好意思，她误会曾祖了。
不过，曾祖在儒域神冢，除了打架就没干过其他事儿吗？比如找几个红粉知己之类的。
季昕：“我当时正好在附近，感知到小友的气息，发现你……不太好，就将你接进了季家。”
“为了方便照顾你，就没将你送到客院，这里是我院子的偏院。”
“你好好在这里疗伤，不用担心有人追来，我们季家也有仙帝，还有白帝祖灵庇佑，无人敢轻易在白帝城作乱！”
鹿珠心下一动，白帝……不会是大师伯吧？
也不知道大师伯现在够不够流弊，要是够，她要告状呜呜呜~
季昕笑着端起药碗，凑到鹿珠面前，“小友先喝点药，这是我们儒域神冢特有的浩然汤，可以祛除神魂中的伤口，让你原身的伤势更快愈合。”
除非是自己砍自己神魂一刀，否则神魂都沾染各种孽力，这浩然汤针对的就是孽力。
孽力不存，伤口自然消失。
见鹿珠吸着气，忍不住皱起小脸往后躲，显然是怕苦，季昕面上多了一抹促狭，笑出声。
“可不是我故意不给你丹药，只是这浩然气息是白帝祖灵赐下。”
“祂说良药苦口，想得到善果就不能走捷径，因此无法炼制成丹，只能以炮制过的药材熬汤。”
味儿……确实有些销魂，季昕永远不想回忆自己喝的时候是什么味道，但效果很好。
鹿珠一听是白帝祖灵，心下就更害怕了。
这要真是大师伯……试问大师伯干过啥人事儿吗？
可秘境中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曾祖那一丝残魂也得尽快以锁魂匣蕴养，迟则恐生变故。
鹿珠咬了咬牙，接过药碗，牙一咬，眼一闭，咕咚咕咚几口就——
“呕……唔！！！”
鹿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浩然汤不是苦，是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儿掺杂在一起，唯独没有咸味儿，格外古怪地在口腔里扫荡。
她脑子都要震荡了，只想大吐一场。
可季昕眼疾手快以儒力封住了鹿珠的嘴，让她想吐都吐不出来。
季昕满脸善意和心疼，“算了，为了不叫小友受罪，我得罪了！”
说罢，季昕直接端起碗，塞到鹿珠唇、边，一股陌生却又温和的力量，令虚弱的鹿珠不自觉张开了嘴。
季昕眼疾手快将剩下半碗汤直接送进鹿珠喉间，催动儒力将之压下去。
鹿珠无可奈何地吞咽几下——
“唔唔唔！呜……”
鹿珠：她怀疑大师伯和季家要谋杀她！她有证据！
她快被恶心死了呜呜呜~
这几乎销魂到让鹿珠神魂想要离体的味道，持续了得有十几息时间，才在鹿珠□□的绝望中，渐渐消了下去。
不过，这番罪也没白受。
她神魂中剧烈的疼痛，立竿见影就变成了钝钝的微麻。
倒是不耽误她以元力蕴养了，甚至稍微忍一忍，就能打开秘境。
鹿珠没急着打开秘境，先迫不及待从碎星魄的仙宝中取出锁魂匣，赶紧将自己灵府中萎靡到几乎消失的那丝残魂锁进去。
松了口气，鹿珠又一次迫不及待用灼热的目光看向季昕。
“季道友，这浩然汤还有吗？”怕季昕误会，鹿珠感激沙哑着嗓音解释。
“若还有的话，我不白要，我愿意以元晶和神源石买！”
季昕失笑，“那倒不必，我们季家炮制了不少这种药材，并不难得。”
她委婉想着说辞，“只是，汤的味道虽然……但效果立竿见影，一碗就够，多喝只有受罪的份儿。”
就是说，疯了才会多喝一碗。
鹿珠同样笑得很委婉，尤其是因为神魂的麻木，颇有些佛性。
她软软道：“季道友放心，我神魂虽然不全，但脑子还没问题。”
“我只担忧跟我一起受伤的小伙伴们，这样的好东西，他们也必须得有，才能尽早康复啊。”
都给她来试试这销魂的滋味，有福不用一起享，有苦必须一起吃！
两人四目相对，促狭的季昕迅速明白了这小崽子的心思，哈哈笑着起身。
“好，我这就去为你准备，十碗够不够？”
在八荒集，季昕见过鹿珠身边有好多伙伴，各位仙帝和仙王也给了鹿珠不少好东西，说不定就有洞天之类的仙宝。
反正这东西，大家族和宗门都能炮制，不缺，人人值得拥有。
鹿珠冲季昕感激地抱拳，“够了，多谢季道友。”两回都够了。
苦海无涯，全是精华，让小伙伴们都尝尝，看他们下回还敢不敢拿神魂拼命。
反正她是不敢了呜~
季昕笑着摆手，“别这么说，你对季同的救命之恩，只是几碗浩然汤，可还不了这个因果。”
顿了下，她拍拍脑袋，“对了，上次你见过的我家那位长辈，季俞仙王传讯给我，说等你好了，让我务必带你去一趟浩清宗，有要事跟你说。”
即便是神魂受伤，鹿珠还是有种格外微妙的凶兆直觉。
她缩了缩脖子，“可以不去吗？”
季昕神色比她还微妙，“曾伯祖还真说了，若小友如此问，就让我告诉你，最好不要，这事儿你早晚得听。”
鹿珠面上的悲色更浓了。
这要不是大师伯召唤，她整个鲛都给大猫当猫抓板！
怀揣着悲壮和忐忑，鹿珠压下百般心思，还有想杀了道恒的恨意，先强逼着自己养魂。
*
等季昕派人将浩然汤送过来以后，鹿珠布下结界和阵法，挡住此间房屋内的情形，直接进了秘境。
小伙伴们都围在云煞附近，云煞正满脸煞白地运功疗伤。
见到鹿珠，鹿晴和宝轩飙着泪就跑过去抱住她。
“呜你——哇！”俩人跑过来得快，退后得更快。
鹿晴瞪大眼：“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宝轩：“……姑你太臭了！”
鹿珠一点不见恼怒，只取出浩然汤，往除了轮回、小乌龟和六个鲛崽以外的其他人，手中都放了一碗。
袁柒也没落下。
“都给我赶紧喝，两个人一队，一人喝，一人捂嘴！”她凉凉扫过大家，解释了一下浩然汤的作用。
“谁也不许吐，这东西能让大家的神魂，以最快的速度复原。”
先前云煞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大家肯定都燃烧神魂助他了。
鹿珠有多感动，就有多担忧。
从在下界就这样，她绝不能让燃烧神魂成为大家下意识的反应。
乔柏心知这确实是好东西，第一个站出来安排大家喝汤。
鹿珠迫不及待到云煞身边，亲自伺候自家道侣。
没过多会儿，秘境内就响起了跟鹿珠先前那种唔呜呜的古怪动静，还伴随着闷嚎和干呕。
连云煞那张俊美的脸庞都不白了，有些发黑，明显，他也有点受不住这滋味儿。
鹿珠在六个鲛崽惊恐，轮回和小乌龟幸灾乐祸的表情中，平等地折腾完了每一个人。
胆大包天到连她师祖和闭关领悟玄武传承的阿楠，她都没放过，这才心满意足坐下来，跟大家一起努力恢复伤势。
谁也没提及剑恕，更没有讨论道恒。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件事，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们都会救回剑恕。
而道恒，从第一次他偷袭时，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更没什么好说的。
*
这一闭关疗伤，又是十年过去。
出来的时候，鹿珠还跟季昕感叹，“我飞升上界以后，大多时间都没干别的了，不是在受伤的路上，就是在苦哈哈地疗伤。”
季昕微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太活泼了？”
这小崽子从八荒集开始，哪一次闹出的动静小？
得罪的还都是修为比他们强悍许多的修士，现在干脆连天荒和地荒都得罪了。
鹿珠能活到现在，季昕都觉得，这要不是天运之女，否则解释不过去啊！
等他们进了季俞的院子，得知曾伯祖要带鹿珠去哪儿以后，季昕直接呆住了。
不，她错了，鹿珠这得是神道之女吧？！
曾伯祖竟然要带鹿珠去见白帝！
季昕在两人背后，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绿了，她几万岁了，都没见过白帝呢。
鹿珠：“……”
小伙伴们的伤势都已经大好，甚至因祸得福修为还又双叒叕增进了些。
连曾祖的神魂都稍微壮大了一点，鹿珠面对季昕的羡慕，也还是没有得意的心思。
秘境中的小伙伴们都捂着嘴窟窟笑。
鲛崽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每回碰上剑白，总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等见到剑白，就有热闹可看咯。
只有剑极这个做师父的，保留意见，不动声色看向幸灾乐祸的小家伙们，抿紧唇角，礼貌忍笑。
事实上……确实很热闹，但不只是鹿珠。
*
被季俞一路送入浩清宗禁地之中的祖灵山谷，在一片漆黑中，鹿珠都没看到剑白的身影，哭唧唧的状也没来得及告，就被剑白劈头骂了一顿。
“让人欺负到神魂破损，我们拿神格生出你容易吗？不自量力！”
“区区几个仙帝魔帝，就让你跟丧家之犬一样，你还上天？你怎么没上狗链子呢！”
“连青鸾和金鸳那两个狗屁不是的玩意儿都能牵着你们走！与其等你们把自己作死，不如就在这里老死算了！”
“有一个算一个，那咧嘴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小崽子，还有那假模假样的老头子，说的就是你们，若是突破不到仙帝，谁也别想从死域出去！”
宝轩：“……”掐指一算，大事不妙啊！
剑极：“……”怎么还有他这个当师父的事儿呢？！
可惜剑白能说这么多话，就已经很勤快了，他多一个字都没打算多跟大家说。
身为比半神神性还高的祖灵，剑白也进过轮回秘境，对如何打开秘境甚至比鹿珠还熟练。
下一刻，连同阿楠和六个鲛崽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轮回从秘境给扔出来了。
轮回缩着脖子呜呜嗷嗷躲进了鹿珠的灵府，真的不怪他，他只是被大猫威胁了而已呜~
剑白没现身，倒是扔了个东西进来。
“没事儿别烦我，等仙帝修为，这东西能送你们出去！”
大家定睛一看……嗯，还是个熟悉的东西。
是已经幻化出人形的白都。
只是白都现在并不清醒，浑身抽搐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鹿珠赶紧踹宝轩一脚，宝轩和乔柏一起上前去扶白都。
白都费劲睁开眼，努力张嘴想发出声音：“有——”电。
“嗷凹凹凹——”宝轩一嗓子就替他形象地解释清楚了。
乔柏死死咬住唇，浑身哆嗦得帕金森一样，才好悬忍住没叫出来，毁了自己的形象。
除了仍然没有清醒的阿楠，包括剑极在内，大家都齐齐后退一步。
上一次雷劫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大家都快忘了被雷劈的滋味儿，就……一点都不怀念。
白都也哆嗦，咬牙爬起来，手握神源石，努力恢复了一点妖元，这才有气无力跟大家打招呼。
“你们终于来了……呜呜，可算是有人跟我一起受罪了。”
众人：“……”这话很容易被人揍啊，幽冥狼是累傻了吗？
白都很想跟大家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一个鬼来说都得声泪俱下的故事。
可下一刻，他就瞪大眼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熟练地抱头翻滚，只来得及提醒大家一句——
“到风了！”
众人：？？？
谁疯了？
第232章 神冢（二十五）
到底是谁疯了？
大家再没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都被黑暗幽深的山谷中，突然出现的青金色光芒闪了下眼。
这熟悉的光泽，闪得人脑瓜子一蹦一蹦地疼, 仙识和魔识都顶不住, 只能眯起眼。
可这一眯眼，就不得了了。
青金色光芒‘啪’的一声就打在了他们头上、脸上、身上……腚上。
“嗷！！！”
“啊凹啊凹！”
“嘶……”
大家古怪的叫声不绝于耳。
不是他们忍耐性不高, 先前众人受过多少次伤, 甚至神魂都有不稳的时候。
如剑极和乔柏等人, 都不曾跟鹿珠他们几个一样嗷嗷叫。
着实是……这大猫太缺德，青金色的锋芒中，还带着极品仙盐！
在各处被风刃割开皮肉以后, 伤口被盐浸润，滋味儿真是……谁挨打谁知道。
只有熟练躲开攻击的白都‘咦’了一声, 嘟囔：“奇怪，风刃不是青色的吗？怎么还变色了呢。”
众人：“……”好的，他们感受到剑白对大家的无形嘲讽了。
不就是嫌他们面对青鸾和金鸳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狼狈逃进仙域嘛！
这大猫是懒得说话嘲讽他们, 祂直接用行动表示不屑。
大家心里凉飕飕, 身上火辣辣，那叫一个羞恼又……无奈。
宝轩捂着腚哭唧唧地喊, “白师兄啊！剑白前辈走的时候不是才化神修为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白都轻嗤，化神修为能镇压梦渺界多年吗？
化神修为, 能叫殷栾彻底飞灰湮灭吗？
他在躲避风刃的过程中解释, “先前的剑白师伯, 不过是儒域祖灵白帝沉睡后，放出的灵光而已。”
“祂在下界多沉睡, 也是因为上界本体沉睡，为了保证灵光在下界天道的压迫下不散的缘故。”
“回到上界，祂灵光回归，修为自然就回来了。”
白都第一次见到剑白的本体，也被惊得不轻。
即便只能依附在祖灵身上才能活下去，能被称之为白帝，这祖灵的修为能低到哪儿去。
反正那时候出窍期的白都，被祂的气势压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怂了好几年
只是这会儿说出来，就带着额一股淡淡的装逼之感，格外嘚瑟。
“反正我现在都仙王大圆满了，回回被这破……咳咳，被剑白前辈踹来踹去，还是没有任何反手之力，你们自己想吧。”
众人：“……”那还有什么好想的！
*
风刃特地避开了阿楠、云煞和青莲火。
阿楠仍在顿悟玄武的传承，加之玄武血脉的体质，对风刃倒是不惧。
云煞则在恢复神魂的伤势，先前为了在大道长河中抱住鹿珠的神魂不散，他神魂被燃烧得很厉害。
加之昆夜三魂七魄并没有融合，神魂和道体都隐隐不稳，十年也不足以让他恢复。
青莲火在大道长河中位鹿珠加快了不少速度，也受到了奥义的影响，这会儿在鹿珠灵府中治疗自己的火灵。
其他人中，也只有剑极和袁柒知道，幽冥狼一族，最令人称道的就是速度。
仙王级别的幽冥狼都躲不过，他们还想个屁。
最操蛋的是，大家发现，所有的储物法器，包括鹿珠的碎星魄仙宝和轮回秘境，能感应到，却都打不开。
只能是一边嗷嗷叫一边躲。
小乌龟稍微轻松点，可也一点都不敢伸出脑袋。
而且龟壳的防御也不是绝对的，挨劈多了，也得换个角度才能不疼。
白都苦中作乐的话很有道理，“这里随大家怎么叫，剑白师伯懒得听，反正大家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我们。”
众人和龟：“……”
只有风刃，也就罢了。
习惯以后，大家很快就能避开一部分，再以各种攻击击碎一部分，身上的伤口在逐渐减少。
而且风刃并不是时时攻击大家，而是间歇性的，两个时辰一次，休息一炷香再继续，周而复始。
哪怕风刃越来越快，持续了十日功夫，大家的速度不知不觉就变快了不少，竟然能轻松躲避了。
十日后，风刃彻底停了。
一炷香后，没见到风刃，鹿珠和鹿晴、宝轩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咧开了小嘴。
鹿晴刚要说话，白都就幸灾乐祸道：“抓紧时间恢复仙识吧，只有半个时辰功夫。
这会儿能打开储物法器，赶紧该吃药吃药，该拿家伙拿家伙，下面就该是火了。”
众人：？？？剑白能做点人吗？！
小乌龟：！！！龟扛揍，可龟不扛烧啊！
谁也没工夫骂，都是识时务的好手，飞快盘膝坐地，取出极品复元丹、紫金丹、血气丹……各种丹，赶紧恢复神魂和元力。
半个时辰后，剑极最先睁开眼，看向黑暗中亮起的一线火星子。
“来了！”
那火星子并不快，甚至飘飘悠悠跟萤火虫一样，将此处暗无天日的山谷，衬托出了几分美感。
鹿珠的预言天赋，却感知到比先前风刃更强烈的不妙预感，让她撅着腚就连滚带爬往后躲。
鹿晴和宝轩的动作也快，俩人基本上跟着小脚大人走，也迅速用上吃奶的劲儿往后跑。
然而……无处可逃。
鹿珠和鹿晴、宝轩又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屁滚尿流冲了回来。
剑极稍微善良点，道：“剑白虽然懒，但性子向来周全，不会给大家机会躲开的，火应该是锻体，咬牙扛着就是了。”
白都闻言，龇牙咧嘴地点头，那滋味儿……跟遭雷劈不相上下。
果不其然，火星子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一点点没入大家体内。
这回，连阿楠和云煞都没有放过，只有鹿珠灵府中的青莲火幸免于难。
在第一颗火星子入体的时候，鹿珠就忍不住哭出来了，鲛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酸还是疼，说不出。
凉还是烫，也形容不准。
清醒还是昏沉，甚至都分辨不出来。
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颗无辜的汤圆，在油锅里上下翻滚，完全不由自己。
提起来抵抗的神魂和元力，都火星子于经脉四下灼烧的过程中散掉。
按白都所说的……只能硬扛！
这特娘的大猫……忒会折磨人了呜呜~
*
因为太过折磨，大家一度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眉心似是落下一滴冰凉的水珠，令大家仙识和魔识猛地一震，清醒过来。
白都立刻道：“先感受下你们的肉.身，第一次受这朱雀火的锻造，肉.身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
鹿珠和剑极：“……”好家伙，原来他们的长辈/逆徒不止一个不做人！
大家迅速以仙识和魔识探入体内。
这一看，就不免大吃一惊。
先前大家在魔界、灵域和仙域的神冢内，都没少折腾，也没少碰到远超自己的敌人。
再加上被道恒追杀，受伤更重，从神魂到肉.身都受了不轻的伤。
哪怕是已经疗过伤，细微的暗伤和痕迹还在，得需慢慢寻找天材地宝，或者等待突破修为的时候，才能将之洗濯一空。
但被火烧了十日，他们肉.身上的暗伤好了大半，沉疴尽去，甚至强悍程度都增加了不少。
鹿珠明显感觉得出，自己的妖体能存得下更多妖元。
哪怕修为还是仙将初期，妖元却比先前增加出了百分之一的上限。
这要是多烧几回……几百回，那她岂不是能以仙将媲美仙王？
鹿珠咬咬牙，想想浩然汤……
呜呜苦海无涯，都该挣扎，抵挡不了那啥，就只能躺平了享受那啥了！
*
接下来的水、电、土、金、木、冰各系攻击，按照锻炼他们对战水平和锻造他们神魂躯体的方式，交换着来。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一开始大家还嗷嗷叫得非常活泼，五年过去，大部分人就都跟白都一样麻木了。
只剩鹿珠和宝轩，加上一个凑热闹的小乌龟、六个鲛崽还锲而不舍，时不时嚎两嗓子，给大家活跃气氛。
十年过去，小乌龟和鲛崽也嚎不动了。
二十年过去，鹿珠和宝轩也……
在麻木又煎熬的折磨中，效果出乎意料的明显。
鹿珠，由仙将初期，进阶为仙王初期。
云煞，神魂彻底稳住，进阶仙王巅峰，并且彻底将修为变成了自己的。
剑极终于领悟自己剑道中的法则，突破至仙将中期。
鹿晴，从低阶魔君，进阶低阶魔尊，修为相当于大罗玄仙。
宝轩，从玄仙大圆满，进阶金仙大圆满。
乔柏，用不上阵法，就只能反复打磨自己和异火的默契度。
他终于领悟出来，身为火系修士，他最得心应手的，应该是玩火。
如此，在朱雀火的帮助下，他的异火终于突破凡阶，成就仙火。
而他的修为，也由玄仙中界，一下子进阶到了大罗玄仙初期。
阿楠只炼化掉了三分之一的玄武传承，修为从仙将初期，进阶到了仙王大圆满。
小乌龟的修为随着鹿珠走，黑色龟壳上散发出了漂亮的暗金光泽，修为进阶到仙将巅峰。
袁柒的进步最大，他先前因为与昆夜人魂分开，根基受到的影响始终都在。
但在这二十年中，他的肉身和魔识都彻底恢复。
修为从大罗金仙直接进阶到了仙王初期，一下子跨越了两个大境界。
白都倒是没有变化，仍然是仙王巅峰，想进阶仙帝没那么容易，还需要领悟更多的大道法则。
因此，除了一开始帮大家适应祖灵山谷中的折磨，他还露面了几年，到了后头，他彻底发挥幽冥狼的天赋，隐遁在山谷之中。
硬抗折磨的同时，努力领悟山谷中散溢的西方神道蕴。
*
这日，无休止的攻击告一段落，鹿晴熟练地躺在地上，喃喃着：“剑白前辈对我们可真好……”
宝轩替她说出没说完的感叹，哭唧唧道：“可照这个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阶仙帝啊？”
再说了，进阶仙帝，除了领悟大道法则外，还得提升心境啊！
他们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山谷中，心境怎么增长？
云煞揽着懒洋洋不想说话的小鲛大人，笑着看向宝轩。
“心境的提升，无非是七情六欲的淬炼和领悟，在此处……你难道没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提升？”
鹿晴和宝轩：“……”
怎么没升？
各种复杂的感触，让他们对七情六欲的感悟空前加强，都快升天了呢！
其他人和龟，看到鹿晴和宝轩被噎住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习惯了山谷中无处不在的攻击，忽略那些古怪复杂的煎熬后，其实感觉也还好。
大道所生出的生灵，终其追寻大道的一生，都在品七情，尝八苦，适应能力比生灵自己所想的都要更强。
再煎熬，他们现在也能苦中作乐了。
只有鹿珠闷闷不乐，但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跟着一起担心。
她只以心声跟云煞说了。
【我感觉我的修为提升不该如此缓慢，可到达仙王初期，就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
云煞：“……”
二十年跨越一个大境界，还嫌慢，这话说出去，确实容易挨揍。
不过他知道鹿珠的急切，甚至知道鹿珠的困惑源头。
他摸摸鹿珠的脑袋。
【是因为《青龙十二变》再无进展吧？】
鹿珠的修为和血脉的进化息息相关。
她是神种，若无法提升血脉，觉醒神血，也许终其一生都到达不了仙帝修为。
鹿珠微不可察地点头。
【但是此地的死气都带着浩然气息，我能吸收的其实不多，而且我感觉这死气对血脉的磨炼不够，我始终无法突破十变大成。】
如此下去，哪怕过去几千年，大家都成了仙帝，她也还在仙王初期徘徊。
云煞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眼天，垂眸藏起自己对小道侣的心疼和……着实忍不住的笑意。
他亲了亲鹿珠的眉心。
【别担心，顺其自然，我直觉，你很快就能突破血脉的桎梏。】
鹿珠眼神迷茫，她咋没有直觉？
啥时候二狗的感知比她天赋还高了？
但刚这么想完，鹿珠面上就露出了微妙的神色，云煞的话像是什么开关一样，打开了她的感知。
她也感觉到了，以眼皮子疯狂跳舞的方式！
从两人一开始摸摸亲亲，其他人就了然又嫌弃地随意选了地方走开，给两个人留出腻歪的空间，也省得让这场面伤害到他们的心灵。
于是，大家也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鹿珠毫无预兆地就像是泡沫一样，消散在了云煞怀里。
云煞丝毫不慌，甚至还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唯独虚空中的白都心里感叹，这场景，让不知道的人看了，得以为这赵二狗是个恶毒反派哇！
等攻击化作漫天水剑，再一次袭来时，鹿晴和宝轩下意识想跟鹿珠靠在一起，这才发现鲛不见了。
俩人齐声问——
“小鲛大人呢？”
云煞思忖了下，委婉道：“应该是被剑白前辈接过去，亲自指导了。”
众人：“……”那还能活着回来吗？
鹿晴和宝轩迅速以火龙撑起防护罩，以精准走位躲开越来越多的水剑。
没点头，没搭话，完全当自己先前没问过。
鲛女？
他们认识吗？
在恶势力面前，友谊的小船不翻，它直接就不存在呐窟窟窟~
*
缩在角落里，呜呜咽咽的鹿珠此刻也想说，她其实可以不做鲛，做个人挺好，真的。
黑暗中，时不时就从无法预兆的地方冒出来的猫……虎爪子，动辄就给她一下子。
“嫌弃老子死气太正？作为师伯，我很贴心，可以给你来点不正经的！”
鹿珠：“……”不必，大可不必哇师伯呜呜呜~
“拉不出屎来，嫌茅坑有问题，我都不知道天剑宗还能教出你这么会找理由的小崽子，我帮你提升血脉就是了。”
鹿珠：“……”师伯你把自己比喻成茅坑好吗？！
好不好，从黑暗中缓缓踱步而出的巨大白虎，以无情的兽瞳看过来，回答了她。
“接下来，由我亲自跟你对战，我会将修为压制到仙王初期，但我不会留手。”
“能否活下去，领悟属于你自己的法则，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不等鹿珠彻底认真起来，白虎迅速变小，修为实实在在压到了仙王初期。
但祂浑身不作伪的杀意，也让鹿珠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爆退。
不用预言感知，她也能分辨得出，大师伯的话是真的，若她不玩儿命，真的会死！
她的预言感知则隐隐告诉她，身为神灵残魂和半神祖灵，他们对于生死并没有普通生灵那般在意，陨落也可以是他们修行的一部分。
如果鹿珠始终不能成长起来，与其让她成为天荒和地荒献祭新神的关键祭品，不如死在祂们的手里。
带着这种明悟，鹿珠瞳孔紧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调整心态，认真起来。
白虎的咆哮、牙齿、利爪和尾巴，都是祂攻击的利器。
身为祖灵，祂甚至不受困于元素，无数闪烁着七彩光泽的各属性攻击，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地出现在鹿珠身周。
鹿珠将《青龙决》里的攻击法术，甚至鲛族的天赋术法都用上了，连鲛吟九天都用出来了。
没用！
她始终只都能狼狈地躲避白虎的杀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跟个血葫芦一样，气息越来越虚弱，连仙识都隐隐开始昏沉。
然而，白虎说到做到，祂的攻击力度始终不曾减弱。
又是一声咆哮过后，虎爪在鹿珠剧烈缩起的瞳孔中，倒影越来越近。
鹿珠的识海中尖锐的鸣啸预警，几乎让她脑壳都要碎掉，她能清楚地感觉出——
自己要死了。
以她如今的修为和状态，绝对避不开这一击，而白虎也真的没有任何放弃的念头。
想要活下去，她只有一个办法——突破。
鹿珠的识海掀起了滔天巨浪，将灵府中所有的东西都拍成了碎末，也依然挡不住巨浪翻天，翻涌出的念头——
她想活！
她不能死！！
绝不能！！！
时光好像突然凝滞，离她只有一息之隔的虎爪停滞在了她脖颈前，锋锐的爪光，逼出了她脖子上细密的血珠。
但鹿珠识海中的巨浪却没凝滞，蓦地掀起了巨大的飙风，引着巨浪一圈一圈形成了旋涡。
鹿珠的神魂迅速沉入识海最底处，不自觉燃烧的神魂，照亮了海底那一抹微弱却清晰的绿意。
刹那之间，只有一片叶子的绿意飞速增长为参天大树，为识海带来了薄薄生机。
识海中的水汽和浪花，飞速涌入她的经脉，以无可匹敌的架势，反复冲刷着她的血脉。
鹿珠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下落。
这一刻，她突然感知到了虎爪的轨迹，还有……祂下一招的攻击！
她心神一动，时光的凝滞瞬间被打破，虎爪毫不犹豫带着浓郁杀机落下。
但祂即将拍死的鹿珠，却已经失去了痕迹。
*
白虎当机立断，瞬移反身，一尾巴恶狠狠抽了出去。
而鹿珠则已经瞬移到了另一处。
她喘着粗气，哈哈笑出声，笑得眼角泪花闪烁，“师伯……现在，你，你杀不了我了！”
她的血脉还没有突破十变大成，可刚才的一瞬，她彻底掌控了神道残道留给她的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
而原本就该属于她七变到十变天赋的根源，属于东方神的生机之力，终于彻底露出了痕迹。
现在，鹿珠懂了。
不是浩然死气不够厉害，也不是她吸收的死气不够多，才无法突破十变。
而是如在梦渺一般，她没能融合七变到十变，真正发现自己的天赋根源所在，才会停滞不前。
现在……再也不——
“嗷！！！”鹿珠惨叫着被拍飞，直接趴窝，屁股剧痛，被虎尾巴抽的。
她的得意和高兴，都被这一尾巴抽碎了。
鹿珠捶地冲白虎瞪眼：“大师伯你作弊！”
他这一击，绝对超过仙王初期的修为了。
确实，已经将修为提升到仙帝初阶的白虎，眸底闪过一丝戏谑。
“好消息，你既然领悟了大道法则，我不会再杀你。”
“坏消息，你觉得自己进步慢，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打算帮一帮你，嗯……这应该也是个好消息。”
鹿珠：“……”我谢谢你全家！
听见了嘛大师伯！
谢你全家！！！
白虎没听见，它只像是一只轻盈的大猫，迅速出现在鹿珠面前，一爪子将鲛踹出去。
鹿珠：“啊——噗！”
这一爪子，就让她吐了血。
虽然没了杀意，可这破虎的攻击还是这么狠。
努力控制自己翻身落地后，她气得捶了两下地，在接踵而至的攻击中，丝毫不敢分心，运起全部妖元，以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躲避攻击。
可妖元有时尽，白虎一直混蛋，鹿珠又一次跟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踹到地上爬不起来。
她用了吃奶的劲儿伸出尔康手，哭唧唧抽气，虚弱求饶，“大师伯，在祖灵山谷还有休息时间呢，您也累了，休息会儿叭呜呜呜~”
白虎：“……”这才哪儿到哪儿。
能用爪子拨楞一个很难打得死的鲛族玩具，祂玩一万年也不会累。
话说……当年祂的玩具，好像都陷入沉睡了呢。
祂也懒得去抓总到处乱窜的英檀。
幸好当初青龙找的是龙鲛祖灵，倒是省了祂重新找玩具的功夫。
这小崽子，怎么也能供祂耍个千八百年，玩够了祂又可以回去睡了。
心情特别好的白虎骄矜点了点大脑袋，“行，一炷香。”
鹿珠敢怒不敢言，外头还两炷香呢，这破猫是越来越不做人了。
可你能跟猫讲道理吗？
她吸着气，龇牙咧嘴爬起来，顾不得满地的鲛珠，赶紧努力吸收魔源晶和白虎领域内的死气，好催生出更多妖元……多扛会儿揍。
一炷香后——
“啊啊啊……”鹿珠熟悉的声音，又恢复了清亮，让白虎的玩性更高，爪子和尾巴甩得更欢快。
鹿珠落地时，不行，老虎喜欢活泼的，送上天。
鹿珠上天时，不行，老虎爪子必须在上头，拍下来。
鹿珠站立时，不行，老虎见不得两爪兽，抽倒！
鹿珠躺着时，不行，老虎见不得别人比祂还懒，再抽起来……
在白虎乐此不疲地拨弄中，鹿珠又一次失去了对时光的感知，只觉得……度秒如年。
按这个时间来算，她觉得，应该是过去了万万荒年后，终于听得体内‘啵’的一声熟悉的轻响。
《青龙十二变》，进入了十一变入门！
《青龙诀》，运转周天路线突破，她的修为再次进阶，仙帝初期！
在白虎的爪子再次落下来的时候，鹿珠恶从胆边起，佯装不敌，慢吞吞留在原地。
实则以空间法则瞬移，只留残影，本体则偷偷动用宝相的力量，到达白虎后面，咧嘴带着阴森森地笑，鲛尾凶狠拍向白虎屁股。
给小鲛大人爬！！！
“嗷！”一尾巴抽出去的小鲛大人，没得到预料当中的快意，反而自己屁股一痛，眼前一花，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
‘啪’‘嘭’两声落地。
前一声，是落地。
后一声，是弹起来再次落地。
鹿珠趴在地上，呼吸停滞，一动不动，状若死鲛。
鹿晴和宝轩满脸焦急，赶忙上前。
鹿晴：“坏了坏了，我忘了掏留影石，她怎么出现得这么突然？”
宝轩：“赶紧的，翻过来，趁着还没消肿，还有机会！”
众人：“……”
你俩就不看看鹿珠都是什么修为了？
攻击你俩躲不开，找死倒是回回赶热乎的。
果不其然，鹿晴和宝轩一说完，就在大家含笑、倒退、兴致勃勃的眼神中，僵硬在原地。
他们被仙帝威压给镇住了……仙帝威压？！
鹿珠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微笑着睁开眼，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子和没收回去的鲛尾。
她声音略有些沙哑，但特别温柔，“没来得及留影啊？没关系，我帮你们。”
鹿晴和宝轩：“不——嗷嗷嗷！”
俩人尔康手伸到一半，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上了天。
休息时间可以动用碎星魄仙宝，鹿珠取出数十颗留影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录下了两个小伙伴龇牙咧嘴，面容扭曲上天的画面。
然后是落地，回弹，再回弹，彻底没动静，一气呵成，堪称大片。
大家自然知道小鲛大人不会跟俩人动真格，毕竟元息都没什么大碍，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处处鹅叫。
这俩人没动静……大概是没脸，也没胆。
他们怕小鲛大人不过瘾，再来一次。
*
等一个时辰的攻击过去后，大家才有工夫坐到一起。
鹿珠从一开始，在白虎祖灵的攻击中，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没办法估算现在到底过去了多久。
问过大家才知道，竟然过去了三百年。
鹿珠：“……”所以，她度秒如年不是错觉，是真的挨了好多年的揍呜呜~
她还从来没修炼这么久过！
在这三百年间，大家的修为也都再次大幅度增长。
一直安静温柔握着她手的云煞修为最高，已经仙帝中期了。
阿楠也已经仙帝初期，只是修为不太稳定，大概彻底炼化玄武传承，刚刚突破的缘故。
鹿珠展开净化领域，帮她净化掉因为传承中过于痛苦的那部分引起的心魔种子，阿楠的神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鹿晴和宝轩也分别进阶到了仙将初期和大圆满。
乔柏自从重新看重自己火系修士的身份后，悟性一日千里，与剑极和袁柒一样，都成就了仙王中期。
六小只也给了鹿珠惊喜。
他们原本修为参差不齐，血脉斑驳，没有彻底提升至赤鲛之前，修为进展都比别人慢。
原本修为最高的鹿小六，也不过是玄仙初期，但现在修为最低的鹿小三都玄仙初期了。
鹿小六已经成就仙将之身，觉醒了赤鲛血脉。
按照大家的实力算下来……比一个中型宗门都强了。
鹿珠感知了下锁魂匣，曾祖的神魂也已经补全了三分之二。
而青莲火，恢复火灵后，主动出来接受朱雀火的洗礼，本源竟隐隐有增长，看到了补全的希望。
可以说，一切都在变好。
那……也是时候，让那些混蛋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热闹了！
第233章 神冢（二十六）
看到鹿珠面上熟悉的搞事表情, 哪怕是剑极，心中都生出了些迫不及待。
先前的几百年，他们在神冢中过得……实在憋屈。
大多时候都待在轮回秘境, 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几百年。
鹿珠和鹿晴、宝轩他们再过不足百年就要过千岁生辰了, 大家都还没怎么放肆在外行走过。
这时候，阿楠才注意到：“白道友怎么不在？”
她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个, 因为她已经七百多年没有见过神息谷的亲人们了。
道恒宗的名声……让她格外担忧神息谷。
白都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我一直都在啊！”
刚才看俩小崽子上天, 看得热闹着呢。
说话工夫, 他在众人面前显露出身影。
修为上，白都倒没变化，仍是仙王巅峰, 想进阶仙帝没那么容易。
可他整个狼的气息却更加幽深，刚才连云煞都没感觉到白都的气息。
显然白都对法则的领悟已经更进一步,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突破至仙帝。
白都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表情遗憾，“可惜我要在这里，以幽冥狼一族的天赋为白帝遮掩天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们一样在外面, 想上天就上天。”
鹿珠怜惜看着他：“二师兄你别难过, 实在是想得紧了，可以让大师伯帮你。”
从教导她这几百年看下来, 大师伯就算是祖灵，也没摆脱大猫的恶趣味, 对于抓挠东西和送人上天乐此不疲, 一定很愿意帮二师兄。
白都：“……”久违的, 这师妹是真不想要了。
他翻个白眼：“我送你们出去！”
原本还担忧没有全员进阶仙帝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偏偏宝轩还要贱兮兮问一句, “你放我们走，剑白前辈会不会……嘿嘿……”
一想到那精彩的画面，他都不想走了。
白都冲宝轩扯了扯唇角，“那你就留下，进阶仙帝的出去。”
乔柏和剑极还有袁柒等人都森然看向宝轩。
“我，我也是担心白师兄嘛！”宝轩赶紧缩了缩脖子。
这些年大家都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让他又恢复了点小孩子时候的活泼，泼过头了。
白都吓唬完宝轩，这才懒洋洋解释，“白帝只是因为你们先前闹了那一场，怕引起天荒注意而已。”
现在差不多也是时候风平浪静了，天荒那些老家伙们不会一直醒着。
就算是探寻鹿珠的痕迹，这会儿也该再次陷入大道长河中沉睡了。
“我建议你们去妖域，我师父在海皇柱等你们呢，海皇柱能让你们领悟更多法则，进阶仙帝或者仙帝进阶，都会比外面容易些。”
大家眼神都有点微妙。
在来祖灵山谷之前，他们还真是这么想的。
可经历过祖灵山谷中的煎熬，他们现在就想在外头慢慢修炼，着实不想再经历一次暴揍了。
*
白都说完，便从高大俊美的仙王，变幻为更加高大俊美的银狼，身上散发的银辉好像带着一股子非常玄奥的气息。
鹿珠隐约感觉出熟悉，在与大师伯对战的这些年里，她似乎感觉过，应该是隐匿法则。
接着，她就愣了下，拍拍脑袋，看向云煞。
“坏了，我忘了问大师伯要信物！”
现在，再让她回去一次面对那只大猫……咦呜呜，就算是仙帝，小鲛大人也还是怂啊！
云煞失笑，“若我所料没错，应该已经给你了才对，否则你的血脉不会如此快就突破。”
除了云煞和阿楠，还有一直待在祖灵山谷的白都，其他人修炼速度都没有鹿珠快。
哪怕是天赋格外高的乔柏，也才仙王修为，这才是天骄的速度。
他仔细跟鹿珠解释，“信物都是残道，不一定需要载体。”
“你仔细感知一下，你对法则的领悟，是什么时候大幅度增长的，应该就是那时候给你的。”
穷奇给鹿珠的残道，也只是一段神光而已。
鹿珠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是她离死亡最近时，虎爪要扭断她脖子的瞬间。
若非领悟了更多法则，她无法催生出生机本源。
鹿珠腹诽，大师伯这都懒得跟她说，却兴致勃勃揍了她三百年，这对龙鲛玩具绝对是真爱。
完全不用多说一个字，她立刻就明白英檀所说，为何龙鲛一直在沉睡了。
这特娘起来就要被猫玩，谁敢醒啊！
*
鹿珠和云煞确认完信物后，白都也没废话，直接以银辉包裹住他们，众人的身影消散在祖灵山谷中。
真正的隐匿法则，并非藏，而是匿，在法则之内，祖灵不出全力，也无法阻拦遁匿法则。
在他们重新站到祖灵山谷外时，剑白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还没现身，带着柔和金光的宝莲就一瓣一瓣绽放，飞舞着化作一个个金莲台阶，俊美非凡的和尚从上面走下来。
不待无坷说话，剑白就烦躁地甩出一道风刃，“艹，老子最讨厌金光，眼都要被你闪瞎了！”
这风刃，就不是鹿珠他们在祖灵山谷中遇到的那种淡淡青色了，而是带着诡谲乌色的黑风。
其中的死罡气息，能令人明显感觉出强烈危险，一不小心就要被这风刃连神魂都千刀万剐。
只是黑风遇上无坷的金莲圣光阵，依然只是潋滟了几下光泽，就被抵消得一干二净。
无坷有些无奈，收敛起宝相的金光，“不是让你趁着那幽冥族的小狼崽在，跟她提一句吗？”
第三份传承在海皇柱，天荒和地荒也无法感知。
第四份传承就在天荒，那些老东西隐约应该猜得到，即便得不到，他们却能想办法毁掉。
无坷身为唯一能进入圣殿的存在，一直都被天荒盯着，许多事情他不能说，只能让鹿珠自己找。
可他们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
无坷叹了口气，“这些年魔界动荡不休，地荒又被这群小崽子们闹了一通，天荒……估计也要坐不住了。”
“神冢最多还能支撑千年时间，怕只怕……”来不及。
他也很喜欢看鹿珠他们这群小崽子们活力十足地横冲直撞，按部就班慢慢觉醒神种。
可他们等待了不知多少岁月，实在是没时间继续等。
得到第三件信物，神种就会觉醒，到时候天荒绝对会发现。
更不用说，天地间重新出现玄武大神的事情，待得秦楠生出第一滴神血的时候，也瞒不住。
下一场大战，不远了。
剑白闭上眼，拿爪子盖住脑袋，声音懒洋洋的，“你就是爱瞎操心，不然也不至于神性越来越少。”
“神种自有她的命运，干涉太多，反倒会让原本该发生的事情发生偏移，这道理你别跟我说你不懂。”
神种是四方神神格中诞生，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真正的神灵种子，祂的命运，谁都无法左右。
巧的是，他这句话落下，立刻就睁开了眼。
无坷也猛地扭过头，看向鹿珠在山谷外的方向。
身为神灵残魂的一部分，不管神光多少，他们都听到了从鹿珠那里传来的鲛人吟唱。
隐隐绰绰，如天外来音，听不清唱了什么。
无坷眼神闪了闪，这莫不是朱雀祖灵说的，龙鲛皇才能觉醒的预言鲛人歌？
他对剑白的话多了些认可，压下叹息，对未来不免多了点希望。
“那我去圣殿，我有预感，这小崽子不久以后，定会来找我。”
待得此间光芒消失，剑白才又重新站起身，遥遥看向怔忪中的鹿珠。
硕大的虎瞳中，有不舍，有愧疚，还有迟疑和杀意，复杂地纠缠在一起，许久才重新化作希冀。
祂若真能归来，重启神界，哪怕祂们这些残魂和碎裂神格都会进入神悔之地，也算是为当年祂们犯下的错将功赎罪了吧？
*
鹿珠完全不知道祖灵山谷内发生的事情，剑白和无坷听不分明的鲛人歌，在她灵府内，前所未有地响亮。
响亮到与她有契约关系的云煞、轮回、小乌龟和青莲火都有所感，同时望向鹿珠。
“每一颗碎星~都是祂们悔恨的眼泪~哭泣母神的消亡~”
“每一场杀戮~都是神子拼命地遨游~打开圣殿的神场~”
“吾之子啊~快些走遍六域八荒~来吾身旁~带回吾之神光~”
轮回和小乌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与袁柒跟随昆夜已久的青莲火，还有昆夜转世的云煞，大概都明白。
看着鹿珠在怔忪中，小手越握越紧，一人一火，都忍不住心下叹息。
神界的消亡，都是当年神祇和魔神之间的争斗太过凶猛之故。
母神为了维护此大界的生灵安危，制止不了双方，只得选择消耗自身，用死亡给他们带来清醒。
现在还残存灵光的碎裂神格，不管在哪里，不管是神祇还是魔神，对于神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应该情绪都很复杂。
感知到鹿珠他们的元息出现，过来接人的季俞仙王和大罗玄仙修为的季同，一过来，就被众人的修为震住了。
尤其是季俞，敬畏地冲祖灵山谷躬身。
不愧是白帝，竟然在短短几百年间，就让这群小崽子，从凡躯一跃成为仙界之巅的存在。
他能感觉得出，鹿珠、云煞和阿楠身上的气息，连他都无法抵挡。
季同就更震惊了，他迷茫看着鹿珠他们，“你们……真是梦渺界来的那群小崽子？！”
简直离谱，他修炼了几万年，还没这几个小崽子千年速度快？
他震惊到破音的询问，打断了鹿珠对鲛人歌的顿悟。
鹿珠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激动，上前握住季同的手，使劲儿摇晃，“季道友！真是你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哇！”
大家下意识看向云煞，这醋缸仙帝的名声早就瞒不住了。
云煞表情不变，他知道自家小道侣想念的是谁，非常端得住。
鹿珠确实已经在灵府内跟云煞呜呜嗷嗷了，她想的确实不是季同，是鹿家庄的亲人们。
越是在修炼中忽略岁月的流逝，醒过来她对亲人的思念就更深一分。
神界的那些什么争斗，想太多也没用，离她都太遥远，边走边干……咳咳边看就是了。
在成神之前，她首先是个人……鲛，是个有家人有朋友有宗门的普通生灵。
她将识海中的惆怅和悲伤全都抛到脑后，擦着不存在的眼泪，热情得格外像是领导人跟属下晤面。
“季道友，你这修炼速度……我懂我懂，是因为在梦渺受伤的缘故吧？”鹿珠热情掏出一块魔源晶，还有一个剑天赚，塞给季同。
“这就当是季昕道友给我们的浩然汤的报酬了，回头一定多联系哇！”
季同：“……”实不相瞒，他早恢复了，他还算浩然宗的天才来着。
毕竟回来不足千年就进了两个大境界，八个小境界，还洋洋自得了许久。
现在比起鹿珠他们……
季同顺其自然接过鹿珠给东西，一脸正色，“没事儿，当初也是因为我修为太低，才会受伤许久才能恢复。”
季俞：“……”若他没记错，不是百年不到就恢复了吗？
他微笑着，看着侄孙继续睁眼说瞎话，“往后我一定努力修炼……不是，鹿道友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季同说不下去了，鹿珠的眼神热情到像是要吃了他！
季俞微微挑眉，活得岁数多了就成了精，他大概看出了鹿珠的打算。
果不其然，将季同盯到不自在以后，鹿珠更热情了——
“道友努力修炼，可有再下界为界主的意思？要我说做生不如做熟，我看梦渺界就挺好的啊！”
就她所知，也只有儒域有办法下界。
季同：“……”他是疯了，才会再回梦渺界。
合体期就被压制得格外狠，大罗玄仙……只怕要被压制到完全不能动手。
那还修炼个屁，更是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鹿珠眼神中多有遗憾，人家不愿意，她也不能强逼。
季俞恰到好处笑道：“儒域也有仙帝在天荒，可将人送至下界，只是消耗不菲……”
鹿珠和鹿晴、宝轩眼神都是一亮。
甚至乔柏都忍不住呼吸粗重了些。
他也想家里人了。
倒是上界已久的剑极和早就放下因果的青莲火毫无反应，他们都已经习惯无尽岁月中的分离。
鹿珠迫不及待掏出一个储物戒塞给季俞：“没关系，费用我来负责！魔源晶行不行？”
“能转化魔源晶的仙宝和半神器，天荒前辈一定不缺吧？”
主要是大家在祖灵山谷也没工夫炼器，哪怕炼器材料渐渐积累起来了一些，剑天赚一直没再炼制。
不过没关系。
鹿晴赶忙道：“神息谷肯定炼制了，回头我们给前辈送来也行。”
季俞捏着储物戒，脸色复杂，这大概就是前阵子地荒来天荒发疯的缘故？
原本天荒的仙帝们还能理直气壮叫嚣他们没拿，这要是送过去，往后就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了啊。
不过……季俞还是面不改色收起来，就算是跟魔族打起来，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放弃魔源晶。
这可是纯正的神息！
他斩钉截铁道：“小友放心，这些足够了，仙宝老祖肯定有，不必小友操心！”
“我必定请老祖将季同完好送到梦渺界，为小友守护亲眷，助他们飞升！”
季同：“……”不是，曾伯祖，您就这么把我卖了？！
好歹背着我传音呢！！！
鹿珠满怀期待看向季同，“季道友可是担心修炼资源？极品元晶够不够？”
季同斩钉截铁道：“一千极品元晶，鹿家庄你的直系血脉不空，我绝不回上界！”
可不是他没原则，实在是鲛崽……小鲛大人给得太多了！
*
直到离开浩然宗，鹿晴和宝轩在兴奋之余，还有点肉疼。
那储物戒里至少有五百颗魔源晶，得有他们剩下的十分之一，这东西用完可就没有了。
极品元晶大家身上也都不算多，都是八荒集得来的，修炼消耗掉不少。
如此一连串好处送下去，他们大概又要穷了。
鹿珠安慰他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回头给万剑宗送仙宝，就都回来了。”
万剑宗剑极：“……”
鹿珠：“再说了，为家里人花钱，你们还肉疼，回头我告诉二爷和三奶……”
鹿晴和宝轩立刻抬起头，腰也直了，心也不疼了，浑身也有劲儿了。
鹿晴：“谁说我们心疼了！我们就是想家了！”
宝轩：“就是，我只是怕给得不够多！”
鹿珠和云煞对视一眼，笑着藏下深意。
怎么会给得不够多。
鹿珠还暗中给了季同一百魔源晶和一万极品元晶，还有从下界带上来的，一直没机会花出去的灵石、灵晶和下界能用的四艺材料若干。
不只是给他的，还有一部分是给混沌仙。
鹿珠拜托了季同，请他将鹿家庄众人，带到混沌仙的绝灵之地内。
天剑宗那边也得叮嘱一二，尤其是鹿鸣和鹿凌、鹿云，也得进归市才行。
鹿珠听完鲛人歌以后，就有种强烈的预感。
为了阻止她重启神界，那些老东西若真急了眼，说不定会拿与她血脉相通的亲眷用什么禁术。
提早防患于未然，才能放心上天。
当然啦，在上天之前，他们还得先走遍六域八荒的神冢。
“还剩妖域、佛域和鬼蜮……”云煞在鹿珠脑补完后，含笑对鹿珠道。
鹿珠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话，铿锵有力地挥手，“先去鬼蜮！出发！”
去佛域，就要跟无坷和圣殿打交道，鹿珠感觉还不是时候。
去妖域……还是那个问题，暂时不想再挨揍了。
那就只能去太极之阴的鬼蜮。
*
这回大家没再强渡大道长河，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即便是再跟青鸾和金鸳对上，跑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正好方便他们报仇。
与季俞、季同和季昕告别后，一行人大摇大摆回到了八荒集那处的入口。
鹿珠格外嚣张，直接以仙识扫荡过周围，明着告诉青鸾和金鸳，他们回来了。
她十一变入门，天赋若隐若现不分明，她还想试试十一变的天赋威力呢。
大家也都战意勃勃，蓄势待发。
先前那次太憋屈，挨揍几百年……更憋屈，青鸾和金鸳联手也没那么好对付。
他们都很期待大战一场。
但令鹿珠奇怪的是，“他们都不在此处，八荒集那边也没有。”
进阶仙帝后，鹿珠的仙识就可以突破虚空，延伸出去，感知到千万里之外的情形，好多仙帝偷偷看热闹都这么干。
但她丝毫没发现青鸾一族的痕迹，连他们那棵归巢神树都不见了。
大家都略有些空虚。
阿楠也探出仙识，确认后，迟疑着问：“既如此，我们还先去鬼蜮吗？”
去鬼蜮，无非是为了让云煞彻底融合神魂。
既然青鸾和金鸳不在，何必舍近求远。
鹿珠也抬头看云煞，她也这么觉得。
云煞笑着摇头，“他们早就投靠了天荒殿的殿主，此刻不在，就是怕我恢复后回来报复。”
“至于地灭蛇灵族……呵，那群老东西怕是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地灭蛇灵族中没有陷阱，他脑袋给那群老东西当球踢。
袁柒和青莲火忍不住点头，对那俩浑身心眼子的鸟，他们也记忆犹新。
*
既如此，大家也不犹豫，干脆走向鬼蜮那条几近透明的小道。
若不是缭绕着的淡淡黑雾显露出了小道的形状，这道路就跟不存在一样。
走到附近，大家脚下就有一种绵软的空虚感，格外诡异。
鹿珠深吸口气，都是仙帝了，再怕鬼就有点丢人了哇！
她使劲儿拽住鹿晴和宝轩，把两人顶到前头。
只要没鬼看得到她，就不知道她怕鬼。
就是这样。
众人：“……”
第234章 神冢（二十七）
鹿珠的小伙伴们, 甚至包括六个视鹿珠为神的鲛崽，都不能理解，鹿珠到底为什么会怕鬼。
明明剑恕前辈就是鬼……不是, 是魂修。
她平日里, 不还经常缠着剑恕撒娇卖痴吗？
鹿珠看着鹿晴和宝轩挤眉弄眼地调侃，面色不变往云煞身边靠了靠。
【若他们也能看到我来的地方, 那些恐怖电影就好了。】
云煞：“……”你先住脑, 有些画面确实让人心里不那么舒服。
【鬼蜮其实跟魔都有点像, 除了更清幽些，并没有你识海中那样……古怪的厉鬼。】
鬼修多领悟隐匿法则，吸收魂源修行。
外界修士来到鬼蜮, 看到的多是空荡城池，就算鬼修出来, 也基本上不露身影。
他们只以魂识互相感应，这也算是一种修行。
剑恕来过鬼蜮，其实跟大家说过鬼蜮的情形，连跟小鲛大人怂得不相上下的宝轩都非常淡定。
越是如此, 大家看着靠近那传送小道后, 几乎要把自己塞到云煞怀里的鹿珠, 就越是哭笑不得。
可鹿珠顾不得了。
她没感觉到危险的预兆，只是识海中的生机树一直在抖动, 树叶的婆娑声音让鹿珠头皮发麻。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直觉，但她不觉得这是好事。
于是乎, 大家就在小鲛大人瞪大了眼, 疑神疑鬼的搞笑表情中, 笑着踏入传送阵。
*
又是熟悉的识海氤氲。
一个时辰的传送后，众人见到的, 也确实如云煞所说，是与魔都一般无二的暗色天空。
但不一样的是——
“啊啊啊！鬼啊！！！”
一声尖叫毫无预防地响起，是先前笑话鹿珠最明显的宝轩。
他跟个大姑娘一样，迅速捂住眼，嗖嗖躲到了剑极身后。
不是不想往云煞这个佛修身后躲，着实是没地儿了。
吓到连声儿都发不出来的鹿珠和鹿晴，两屁股就把他撅了出去，他差点没撞进鬼堆里。
六个鲛崽被鹿珠收回了轮回秘境。
轮回和小乌龟倒是在外头，比鹿晴和宝轩动作还快，藏进了乔柏和袁柒的后脖颈处。
只剩个空荡荡的龟壳，死死粘着他们的法衣。
剑极和乔柏、阿楠、袁柒，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井，井口飘着……挤着数不清的鬼，肚破肠流，手脚满地，还有咕噜噜乱滚着炸开的头颅。
四人：“……”头皮发麻中，他们似乎能明白一些鹿珠对鬼的恐惧了。
无关实力，这场面就让人心里发凉。
尤其是在他们出现后，数不清的鬼都动作一致地扭头……还有扭断脖子的，飘在眼眶中和脖子上的无数鬼火，带着阴森森的鬼识注视过来。
格外让人不适。
更别说……这些鬼在确定他们不是魂修以后，以极快的速度想将他们包围起来。
四人转身就跑，这才发现，云煞和鹿珠，鹿晴和宝轩，已经无声跑出去老远了。
四人：“……”就，友谊的小船多坚持一会儿，你们会死是吗？
“嗬嗬——嗬！！！”有鬼以大家听不懂的话沙哑厉啸。
数不尽的鬼魂身上的气势蓦地攀升，强烈的神魂气息压得四人几乎喘不过气。
四人也没时间在心里腹诽鹿珠他们了，赶紧催动元力飞快逃跑。
别问他们实力已经大幅度提升，先前还想硬刚两大老牌仙王巅峰的光辉事迹的硬气哪儿去了。
现在他们绝不是怂。
这里的每一个鬼，都是高阶魂修！
每一个！
都至少是鬼王！
鬼帝一时都没办法统计出到底有多少。
硬刚的话，那不是硬气，是蠢！
*
他们逃跑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甚至已接近于光速，一步千里。
但比起以速度见长的魂修，着实不够看。
好在大家身上都布下了能够防止鬼修袭击的元力护身罩，云煞脚下还踩着以功德布下的梵文金光阵，一时倒是无虞。
只是他们小瞧了魂修的手段。
魂修在战斗力上，除了剑恕这种半路出家的剑鬼，其他大多数物理战斗力都不行。
他们跟幽冥狼一样，更擅长神魂攻击。
跑着跑着，大家就发现，脚下似乎出现了黏黏糊糊的触感，似乎还有什么在往他们脚上缠绕。
众人心下一惊，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在天上飞行吗？
怎么会黏糊——
“啊啊啊！走开走开！”鹿珠突然尖叫出声。
宝轩接着惊呼：“卧槽！这是什么鬼！”
鹿晴哭唧唧的声音也满含焦急，“啊救我！我动不了了，我在倒退啊啊啊！”
倒退中的鹿晴，被剑极眼疾手快拉住，利剑出鞘，一剑斩断了那个带着无数小吸盘的黏糊触手。
“呕~”乔柏看到那吸盘中滴滴答答的不明黏物，实在是没忍住反胃的冲动。
连阿楠都大惊失色：“艹！莫挨老子！这法靴是我娘七百年前新给我做的啊！！！”
众人：“……”新在哪儿？
大家费了老大劲，才摆脱空中随时随地会出现的触手怪物。
耽搁的这一会儿，密密麻麻的鬼已围了上来。
下一刻，所有的鬼就都变成了鲲鹏一样大小的……鲸鱼。
满嘴利齿，鱼鳍如刀，腹下有第二张嘴，背上有沥青一样的喷泉，将众人挤得几乎没有站脚的地方。
云煞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赶紧低喝出声，“珠珠！封闭你的仙识！不要探出去看了！”
这些场景，都出自鹿珠刚才灵府中出现过的画面。
鹿珠努力控制鲛尾往对方不黏糊的地方攻击，哭唧唧道——
“我，我已经收回仙识了啊！！！”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这应该是一个厉害的鬼帝在后面，引动她脑海中最深刻的恐惧。
小时候看过恐怖电影后，蒙着被子睡觉被憋醒的荒诞噩梦，很长一段时间让鹿珠都不怎么敢睡踏实，总要时不时惊醒。
她心知，在鬼蜮，她的这些噩梦是真能被鬼利用，伤到大家，咬牙拼命地控制自己放空神魂。
但此情此景，真的太难做到了咦呜呜~
好在还是很快给她找到了办法。
她控制自己的识海，循环播放和第一次露出宝相的云煞在识海沉浮的涩涩场景。
特别管用。
鹿珠看着周围那群鬼迫不及待后撤的无语表情，咧开了小嘴。
跟小鲛大人比流氓？
瞎了你们的眼！
可她没能顺利笑出来。
因为下一刻，长了骨翅的触手怪，带着鹰嘴特娘的又回来了！
鹿珠：“……”轮回秘境中的骨翼驭鹰版触手怪？
这肯定不是她害怕的东西。
她迅速转过头，直直看向鹿晴和宝轩，宝轩一脸心虚。
好的，鹿珠怒瞪宝轩：“赶紧给我住脑！想一想你在我洞府里干过的正事儿！”
宝轩：“……”
这办法也很管用，在钱面前，一切恐惧都是云烟！
触手怪又一次消失。
大家还没放松下来，一股子诡谲至极的古怪味道笼罩了众人。
似咸又腥，似苦还有种馊了似的回甘，带着浓郁的海风水汽……
鹿珠这回看都不用看，直接大喊：“鹿晴你要是再想下去，我回头让六个鲛崽轮流给你喂鲛珠！！！”
鹿晴：“……”呜呜，她也不知道这味道是怎么出来的。
只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引动着众人不自觉回忆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和味道。
好在大家也不是吃干饭的，或者真的是受不了出奇迹。
阿楠身为玄武大神传承的仙帝，仙识比神魂还未稳下来的云煞还要敏锐，飞快察觉到这一切背后的推手。
她以掌为刀，闪烁着淡淡光泽的玄阴手，带着微妙轨迹，似慢实快地砍向众人的右后方。
‘轰——’的一声巨响，对撞产生的元气波浪直接击碎了众人面前所有的幻象。
天地间突然空茫茫一片，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到。
所有的鬼修都不见了。
只有一个浑身缠绕着黑色布条的瘦长鬼修，只有眼白的眼眸，死死盯着众人。
其他人都有些瘆得慌，云煞和袁柒的表情……嗯，有些复杂。
倒是鹿珠还好。
只有一个鬼的话，就没那么好害怕了。
她立刻出声问：“敢问前辈是谁？为何无缘无故对我们出手！”
她能感觉得出，哪怕她已经仙帝修为，对方的修为在她感知中还是深不可测。
对方明显至少是个鬼帝大圆满。
修为越高，一个小境界，甚至一个法则的差距，都很难跨越。
听说过仙人越阶对战玄仙甚至金仙，却从没听说仙帝初期能力扛仙帝后期。
她对总是遇到远超他们的敌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跟守株待兔一样，恰到好处在他们传送出来的位置等着他们，还上来就下狠手。
若是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哪怕打不过，他们也得试试看，这不是可以怂的时候。
但云煞第一次阻止她闹——
【珠珠，一会儿让袁柒和剑极前辈打头阵，你将我们收起来，立刻撤。】
鹿珠：？？？
二狗怂了？
这比她硬气起来还新鲜诶。
那鬼修很快就用沙哑到粗粝的嗓音，解答了鹿珠的疑惑。
“无缘无故？嗬~你们身上沾染着那只死狐狸和贱龙的味道，该死！”
嗯？
鹿珠下意识看向云煞。
【是三师兄和四师姐为了帮你取东西得罪……你认识他？】
她看向云煞，就发现他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连袁柒也古怪，缩着脖子直往阿楠背后躲，跟个小媳妇一样。
平时，袁柒为了讨好青莲火，可是连鹿小六都不靠近的。
一定有鬼！
云煞无奈，只能委婉解释——
【确实是个熟人……熟鬼，你还记得地灭蛇灵族的混元天香泉吗？是这老家伙九死一生，从神界探险的秘境中得到的。】
鹿珠：“……”
【你别跟我说，是你帮蛇灵从这位前辈手里抢的？】
云煞沉吟：【我给他留了足够的神源晶。】
再说，九死一生的也不只是他，还有地灭蛇灵族。
说好的双方各分一半，这老家伙出来后就反悔，想灭掉蛇灵祖灵。
他当时路过，得知内情，才会帮地灭蛇灵族一把。
鹿珠：【那现在呢？】
云煞表情突然慎重起来。
【昆夜当时从他的道场中，救地灭蛇灵的时候，发现他道场内有一块完整的混元圣魂石，形成了天然聚魂阵，才令他不在天荒，也能成就鬼帝巅峰。】
鹿珠：“……”
好家伙，懂了，这是羊毛可着一只羊薅，不怪人家发飙。
她想了想：【那要不，咱们用魔源晶赔？】
先前反悔那一出无可厚非，但一码归一码，既拿了人家的东西，给人家报酬也是应该的。
云煞唇角勾起个无奈的苦笑。
【其实那圣魂石对他的作用已经不大，鬼蜮域主还欠我一个人情，有域主说和，九蕴渡生焱足够换得，既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来不及了。】
对方怕是猜出了狐锦的身份，又起了贪婪心思。
想抓住狐锦，甚至吊出他来，好跟天荒换好处，才会布下天罗地网，在这里等他们上钩。
云煞的心声刚说完，鹿珠的仙识就陡然一紧。
不知不觉中，他们交流的这几息，周围已无声无息凌空浮现出数万魂修，全都穿黑雾铠甲，持鬼刺长鎙。
为首的是一位着黑衣的美艳妇人，乌发红唇，眉目如画，眼角眉梢流转着淡淡烟粉雾气，不像个魂修，倒是格外像神女。
她身后，则站着鹿珠他们很熟悉的魂修，是去过八荒集的鬼蜮仙王，他手里提着一只紫色七尾狐，还有一条黑龙。
生死不知，气息全无。
鹿珠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第235章 神冢（二十八）
小鲛大人不怂的时候, 向来很有架势。
她站上前，身上的金红色法衣在行走间，自衣摆而起, 逐渐变幻成比那些鬼兵更张扬的金红铠甲。
待得站到所有人前面, 她眉心也出现了鲛皇宝相印记，伸出手, 暗金色的三戟叉浮现在她手中。
在儒域的祖灵山谷中挨揍的时候, 云煞也不是什么都没炼制。
他是被鹿珠以心灵感应缠着, 改进了鹿珠和鹿晴、宝轩原本的本命法器。
鹿珠的九珠算盘中，又以魔源晶为叉，以神魔焱息炼化过的庚金铁精晶心为杖, 增加了一柄三戟叉。
这会儿看在鹿晴和宝轩眼中，小鲛大人格外的装逼。
但谁都没有笑闹的心思, 都盯着那鬼蜮仙王手中的狐和龙，希望能找出他们还活着的痕迹。
为首的美艳妇人，也是鬼蜮域主鬼姬，露出个千娇百媚的笑容, 摇曳着楚楚细腰上前, 朝云煞的方向盈盈下拜。
“鬼蜮并不想跟妖域作对, 他们暂时没事儿，只是因行事不端, 魂魄被我暂时制住罢了。”
鹿珠冷呵了一声，行事端不端的, 为什么不敢让三师兄和四师姐出来自己说！
这女鬼的话, 她一个字都不信。
鬼姬自然听到了鹿珠不屑地呵笑, 眼波流转，扫过鹿珠, 又看向云煞：“原来青鸾他们说得是真的，郎君是真的回来了。”
鹿珠挑眉，淡淡斜睨云煞。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想跟赵二狗说，小鲛大人吃起醋来，自己可都害怕。
这里还有个沧海遗奴呢？
云煞没说话，鬼姬这才笑着看向鹿珠，“小娘子可不要误会，我当年身为仙域的魁首，只是机缘巧合，被昆夜郎君从桃花煞的死局中救了一命罢了。”
听出来了，昆夜去过仙域的花楼，那跟她家赵二狗有什么关系！
鹿珠挑眉，“你就用背叛来报答昆夜的转世？”
鬼姬笑得浑身打颤，“小娘子说笑了，如何报恩，何时报恩，自然是我说了算，就算小娘子不理解，也不能将这么大的污水泼到……”
“所以你要如何？”鹿珠不耐烦地打断了鬼姬的话，她莫名不喜欢这个艳鬼说话。
鬼姬眼神微微转冷，却仍然笑得动人，“身为鬼蜮的域主，我自是要为陈老前辈做主，你们先抢他混元天香泉，后又窃圣魂石，这如何都说不过去吧？”
鹿珠言简意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敢立誓？”
那嗓音粗哑的陈姓鬼帝冷笑，“让一个小女娃儿站出来算什么本事，昆夜 你是个男人就站出来，说你到底有没有抢——”
鹿珠毫不犹豫，悍然催动三戟叉刺向对方，打断了陈鬼帝的话。
对方对鹿珠的攻击很是轻蔑，连动都不动。
他的身影随时能够化为虚无，就算让这小崽子一百招，她也不是对手。
可他低估了鹿珠的净化领域，她直接催动三戟叉在对方面前炸开，接着爆炸的元气撑开了净化领域。
“小崽子你敢！”陈鬼帝惊惧怒喝，运起十分鬼力，才冲出了净化领域的包围。
“我敢不敢的，你瞎吗？”鹿珠冷笑，一力破十会。
“就没点新鲜说辞，我说了！有没有抢，皆以神悔之地发誓，自见分晓。”
“要么，立誓！”鹿珠枪指对方，带着凌厉的气势缓缓划过那些鬼兵和鬼姬，打破了自己的装逼极限。
“要战就战！少跟本大人面前放屁！”
既然狐锦和龙笑暂时并没有生命危险，大家心里的惊怒减少许多，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该如何撤退。
毕竟在数万鬼兵和两大鬼帝巅峰的包围下，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赢，只有想办法突围逃跑一条路。
所以鹿晴和宝轩格外咋舌，咋的，老天爷又给鲛崽底气了？
尤其是鹿晴，她已经是第二次见鹿珠这样跟人硬刚了。
第一回的时候，在魔族面前装完逼，整个崽软成豆腐，那是因为联系不上大家。
这次又为啥发疯啊？
但不管大家心里如何疑惑，众目睽睽之下，都不会让鹿珠的气势落空。
以云煞和阿楠为首，站在鹿珠左右，她既然想要战，大家身上的战意渐渐攀升，跟她并成一排。
那就战！
鹿珠很满意，面上端的是冷艳，心里却给大家传音，现在身为仙帝，再也不怕别人听到了。
“准备好，金莲鲛皇宝相一击后，大家有多快跑多快，立刻让开地方！”
众人：？？？
让开地方干什么，给你趴窝？
对面的陈鬼帝已经气得破口大骂：“昆夜你个混账！老子特娘的就干了一回后悔的事儿，你也抢了老子的东西跑了！”
“地灭蛇灵也特娘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早就让你埋伏在周围，还要诱惑老子杀他们！”
“可一回也就够了吧？那圣魂石是我留给我家孙子的，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抢了就跑是什么意思？”
“兵解一场，回来你特娘连兽都不做了是吗？”
鹿珠蹙眉，抢了就跑？
不是交换吗？
但陈鬼帝没有给鹿珠问出口的机会，身为鬼帝巅峰的鬼力迅速攀升，在此方天地间弥漫开来，令得数万鬼兵都不自觉齐步后退。
陈鬼帝：“我跟你拼了！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省得老子一个鬼还要受你的气！”
比鬼兵数量还多的鬼影，冲鹿珠迎面而来，比她先前刺出三戟叉的阵仗还要大。
鹿珠刚要动手，云煞抢在她前面，握住了她的手。
【在鬼蜮，金莲宝相更容易对敌，我来，你跟大家一起为我掠阵。】
鹿珠心想也行，反正一会儿还方便她跑得更快。
她立刻后退，给云煞让出地方，鲛皇法相在心念之间就已经进入了云煞体内。
云煞催动金莲和鲛皇宝相与自己融为一体，修为迅速攀升至仙帝后期。
巨大的金莲一瓣瓣在他脚下绽放，金红色的袈裟迅速覆上他一半腰身，飘扬着洒下功德金光，将幢幢鬼影驱散。
他这才淡淡看向陈鬼帝，沉吟片刻，郑重问道：“我记得你无子。”
且不说鬼还能生孙子，没儿子，哪儿来的孙子？
鹿珠气势没保持住，跟鹿晴和宝轩一起，迅速低头，肩膀微微颤抖，差点笑出来。
陈鬼帝眼神闪了闪，“老夫生前的外孙转世重修，不行吗？”
云煞笑了，散发着金光的俊美容颜，笑起来，让鬼姬忍不住有些失神。
虽然云煞现在长得与昆夜并不一样，可这样的俊美和令鬼着迷的气质都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么让她难以把持。
云煞从一开始，算出鬼姬的反水后，就再也没看她一眼。
他只戳穿陈鬼帝这一出闹剧，“你那外孙，若是我没料错，应该被天荒殿的鬼殿殿主收入门下了吧？”
“你和鬼姬，一个哄骗着狐锦和龙笑交出我给他们的信物，瓮中捉鳖。
一个忘恩负义，与昆夜那两个逆徒一样，借着要救昆夜性命的理由，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望。”
云煞轻跺脚下金莲，金莲中的功德金光大盛，一圈圈旋转着深邃的无序法则，以金莲为中心铺开。
“想我去天荒，就动手吧，十几万年前你们没这个本事，现在大可一试。”
一直笑语晏晏的鬼姬，不自觉微微蹙眉，她从云煞出现在鬼蜮开始，鬼识就一直锁定在他身上。
想要圣魂石，只怕是这转世之魂还没有彻底将昆夜的三魂七魄融合，那他的实力比起当年，该远远不如。
别说她和陈老鬼联手了，就算他们其中一个，哪怕云煞有金莲鲛皇宝相，云煞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他如此笃定说出口，比先前那小鲛崽的装逼可有说服力多了。
道理他们都懂，鬼姬和陈老鬼仍可疑地沉默着，谁都没有先一步上前。
鹿珠他们都不奇怪，显然是十几万年前昆夜的强大，给这俩混蛋鬼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别看云煞这么一本正经，他给大家的传音也不怎么正经。
“青莲和袁柒留下，跟上次一样，我一动手，珠珠你将其他人都收入秘境，尽全力跑，我再追你们一回。”
鹿晴心下一动，传音问鹿珠：“你刚才说让我们拼命跑是什么意思？”
鹿珠刚想解释，鬼姬和陈老鬼已经等不及了，都咬着牙冲了上来。
数万鬼兵厉喝，以山呼海啸之势，手持数万柄长鎙，包围住了鹿珠他们。
鬼姬眼角眉梢的烟粉色雾气是她独有的攻击手段，带有媚毒的鬼皇蛊，一只只挤在一起，形成了光滑的烟粉色匹练，朝云煞爆射而来。
陈老鬼则不只是万鬼齐出一个手段，他更擅长的其实是鬼阵，否则也发现不了圣魂石上的天然聚魂阵。
他手如利爪，飘着黑色迷雾的指甲暴涨，弯曲如枯藤老枝，而后寸寸断裂，飞射至云煞身侧，成了鬼杀阵。
一时间，阵法内，云煞身侧出现了成千上万的鬼爪，吱吱嘎嘎在云煞的不动如山梵文阵上摩擦。
刺耳的动静，让鹿珠他们的仙识一阵阵眩晕。
本来众人抵挡鬼兵攻击的动作还算利落，可这来自神魂的攻击，让他们一时间元力和魔力混乱，竟不能自如发出攻击。
没多会儿，就被鬼兵攻击出了许多伤口。
“在我面前用音攻？呵！”鹿珠狼狈地躲过数百鬼兵的长鎙，气得咬牙冷呵。
宝相给了云煞，她本体的妖元还在，直接催动全部妖元，想催动鲛吟九天，以音攻反击回去。
但就在张嘴的前一刻，鹿珠识海中的生机树微微晃动，让鹿珠突然心神一动，催动了《青龙十二变》。
十一变入门，带来的天赋她还不得而知，但在轻灵鲛吟温柔地在现场哼唱不休的时候，鹿珠眼神大亮。
好家伙！
十一变天赋竟然是源源不断的生机！
她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喜，理该如此！
生机不该只是一击之力，鲛吟九天也不该只是一声！
她毫不保留地催动着灵府中的生机树，为自己提供生机勃勃的妖元，持续吟唱。
原本在陈鬼帝的助力下，已经快要将鹿珠他们抓住的鬼兵们，瞬间就跟鹿珠等人转换了位置。
无数鬼兵手中的长鎙都瞬间散去，他们的武器是魂器，遭受神魂攻击，连身形都很难维持，更不用说武器。
剑极厉啸飞身而起，长剑横空，秋风扫落叶一样，旋转着锋锐的剑芒，将一大片鬼兵杀为虚无。
鹿晴和宝轩在这些对他们毫不留手的鬼兵面前，也不会对杀戮有任何犹豫。
两个人始终手牵着手，不只是为了催动火系合纵术，而是为了更扩大彼此的优势。
鹿晴手中的丹毒一个个捏碎，宝轩手中的符箓精准将毒素吹向鬼兵的方向。
又有大片大片的鬼兵在哀嚎中消散。
乔柏和阿楠两个人，攻击力也比先前强悍不止一倍，他们俩就有近千将士的威力。
乔柏左手控火，右手控阵，七杀困阵被他改为了七杀极火阵，几百几百的鬼兵被他困在阵法内，催动仙火烧成了虚无。
阿楠则以体修功法结合玄阴手自带的轻身步伐，在鬼兵们中间穿梭，她穿梭过的地方，都成了空。
连六个鲛崽都出来了，甩着鲛尾，将一个个鬼兵甩飞，同样彪悍。
只有轮回和小乌龟……没啥用的缩在周围，暗暗用留影石记录大家狼狈狰狞的英姿，顺便动动嘴给大家加油打气。
*
鬼姬见陈老鬼已经跟云煞动上手，刚才一试之下，她就知道自己的鬼皇蛊仍然对掌控混沌法则的云煞不管用。
她由着陈老鬼以鬼阵对付云煞，居高临下看着这群小崽子们动手，尤其是吟唱不休的鹿珠。
这就是青鸾和金鸳，甚至是地荒的魔族传来消息中，那个拥有净化领域，会坏了天荒大事的小崽子吗？
若是她能杀掉鹿珠，天荒殿答应会有她一席之地，到时候她就能真正帮昆夜避开死亡的命运。
如此想着，鬼姬在鹿珠停顿吸收魔源晶的时候，出其不意地瞬移至鹿珠面前，近到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鬼姬笑眯眯注视着鹿珠微缩的瞳孔，“据说，你与昆夜红鸾天成？”
大家吓了一跳，贴脸可还行？
剑极和阿楠速度最快，立刻就要冲上前去救鹿珠。
鹿晴和宝轩也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就要将丹毒甩到鹿珠那边去了。
他们两个也赶紧往鹿珠那边冲。
但是来不及了。
鬼姬的烟粉色鬼皇蛊匹练，已经缠上了鹿珠的脖子。
她凑到鹿珠耳边，妩媚的声音带着凉意，“怎么办？奴家偏偏不信红鸾天成，奴家很想看看，若是你死了，昆夜到底会怎样呢……咯咯咯~”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比大家以前经历过的危险都要快，魂修的速度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鹿珠甚至没来得及说话，鬼姬就笑着收紧了烟粉匹练。
比鬼兵数量还多的鬼皇蛊，在贴紧鹿珠脖颈儿皮肤的瞬间，伸出了刺，媚毒眨眼间就冲入鹿珠体内。
少量媚毒并不致死，只需要及时欢好解开便是。
可如此多的媚毒进入体内，不等欢好，强烈的渴望和欢愉眩晕，就能直接摧毁生灵的神魂，让人变成一具空壳子。
剑极和阿楠的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了，他们离鬼姬只有一丈距离，眨眼便至，却没能拦住她的动作。
等他们冲到鹿珠身前，鬼姬已经娇笑着，以鬼魅速度给他们两个让开地方，让他们亲眼见证鹿珠狼狈至极的死状。
也让昆夜的转世之魂亲眼看看，自己红鸾天成的生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废物！
就在鬼姬愉悦又期待的目光中，鹿珠缓缓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脖子，然后——
“嗝！”她没忍住捂着肚子打了个嗝。
就算比不上鬼的速度，她也不至于呆滞几息那么久。
打完嗝，她抬起头，笑眯眯看着瞬间冷下脸来的鬼姬。
“正好唱歌唱得我丹田空虚，前辈就输送精纯元力给我，应该够把你带来的鬼兵杀干净了，前辈实在是太贴心了呀！多谢！”
剑极和阿楠：“……”多损啊！
看给鬼姬域主气得……快要再死一回了。
哈哈哈，干得漂亮！
他们就说刚才冲过来的时候，感觉这小崽子表情不大对。
即便是被吓呆了反应迟钝，也不该始终没动静。
小鲛大人就不是那种鲛，她怂都怂得呜呜嗷嗷。
阿楠传音问：“血脉天赋？”
鹿珠含笑点头，十一变已经离青龙不远了，是她所有血脉天赋中最为强大的天赋。
只一棵生机树，不但可以源源不绝为她提供生机元力，还能炼化世间所有的能量气息。
鹿珠若有所思，也许在下界的时候，她能吸收邪修产生的恶气来修炼，就已经出现了这个天赋的苗头。
不过，留给他们说话的时间并不多。
鬼姬发现自己的媚毒对鹿珠同样不起作用，想到昆夜，想到他们之间的红鸾天成，她目光中的嫉恨越来越深。
她低低冷笑，“也罢，跟你们这些蝼蚁也玩儿够了，该送你们去死了……”
这群小崽子，不会以为她只有这一点手段吧？
她盘成云鬓的长发突然飘散下来，尽数化作紫黑色的烟雾，缭绕在头顶，形成了无数带着阴毒目光的毒蛇。
每一条毒蛇，都迅速从鬼姬头顶落下，变成了堪比龙躯的巨蟒，嘶着紫黑色毒雾朝鹿珠他们冲过来。
剑极脸色大变，“这是魂毒！沾之裂魂！分裂的神魂都会变成她的鬼奴！快——”跑！
他话还没说完，鹿珠他们抡起腿儿就冲出去了。
尤其是鹿晴和宝轩，他们听鹿珠说过美杜莎的故事，这东西看见就得死，那还得了？！
鹿珠倒是稍微有了点良心，还拉了一把剑极，“师祖快跑！咱们个子不够高，该让高个子顶上啦！”
躲在暗处兴致勃勃看了许久的高个子：“……”嗯，良心也有限。
巨蟒也是鬼姬的一部分，速度依然是属于鬼帝巅峰的速度。
鹿珠感觉那些巨蟒离自己越来越近，再不管什么面子里子，怂出了正常水平，嗷嗷大叫——
“救命啊！再不救命死鲛啦！”
鬼姬就喜欢听人哀嚎，她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继续叫，我倒是要——啊！”
众人：要啊？
大家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探出仙识和魔识去看。
就只见……鬼姬她上天了。
而后，一条金色尾巴摔下来，鬼姬她又落地了。
只听‘啪’的一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将鬼姬的尖叫也扇没了动静。
另外一边尾巴拍下来，将鬼姬又双叒叕抽上了天。
就，不只是脸肿，浑身都肿。
第236章 神冢（二十九）
小伙伴们连同剑极和袁柒他们, 都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既然高个子已经把天顶住了，还顶得……上下翻飞，他们没必要跑了吧？
鹿珠不这么想。
她拉着鹿晴和宝轩的鹿晴, 运转全部元力, 仍闷头往远处冲，丝毫没有停脚的打算。
别人感觉不到, 她脑海中一蹦一蹦的不妙预感都快蹦迪了！
这些龙鲛……来者不善！
鹿晴却有些不解, “咱们还跑啥啊？”
按英檀鲛皇所言, 龙鲛对族里的小崽子们不是很稀罕的吗？
她和宝轩修为不及鹿珠，小鲛大人又跑得太匆忙，拉他们跟拽风筝一样。
宝轩也不解鹿珠为啥这么害怕。
“那不是咱们家长辈吗？”
龙鲛是龙鲛的长辈, 龙鲛也是他的长辈，四舍五入……这亲戚没毛病。
鹿珠不吭声, 主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宝轩和鹿晴对视一眼，同时运转元力，底盘下沉，直接把不吭声的鹿珠给拽住了。
两人即便联手, 应该也是拽不住鹿珠的, 最多只能让仙帝修为的鹿珠稍微慢那么一息。
然而, 这一息就要命了。
*
剑极和袁柒比肩，只见六个身形壮硕的龙鲛, 从天上地下各处现出身影。
他们对被定在半空生死不知的鬼姬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扫见他们特地来看望的小崽子, 快跑没影儿了。
最为壮硕的龙鲛无奈笑着摇摇头, 动了动手指, 甩出一张带着珠光的……渔网。
一放，一收。
刚制住鹿晴和宝轩, 继续闷头逃跑的鹿珠，眼前一闪，就感觉头顶那个披头散发的肿胀身影，有点眼熟。
鹿珠：“……”艹，还是没能逃掉。
她努力露出个没那么难看的笑容，谄媚看着低头温柔看她的龙鲛，“前，前辈您好？”
就差问一声吃了么。
抓住她的是龙鲛大长老梅亦，他呵呵笑着点头，“好好好，听英檀那娃儿说咱们族里多了个鲛崽，没想到还真有，听闻你还是祖灵大人生的？”
鹿珠：“……”她其实也搞不准她到底是谁生的。
还不等解释，梅亦就挥挥手，将鹿珠，连带着自作自受的鹿晴和宝轩一起，也当风筝放上了天。
“我们得祖灵大人吩咐，还有点事情要办，娃儿你等等，咱再跟你好好唠嗑。”
鹿珠：“……”前辈您要是太忙，这嗑不唠也行呜呜~
但她不敢说，没看刚才还叽叽歪歪的鹿晴和宝轩，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吗？
小鲛大人同样不敢。
因为……梅亦只甩了下尾巴，那位陈鬼帝，一声不吭就烟消云散了。
死得魂渣都不剩。
*
先前鬼姬戏耍鹿珠他们时，陈老鬼在心里耻笑她。
这艳鬼都死了都不知多少荒年，春心倒是不死，连混沌都不管，偏偏要去杀混沌的道侣。
他不同，亲情对他来说屁都不是。
只是他比鬼姬还渴望进入天荒殿。
那什么外孙，都不知道转了多少世了，若非拜入天荒殿对他有用，圣魂石就算于他无大用，他也舍不得往外拿。
真那么大方，陈老鬼当年也不会为了混元天香泉，就想杀绝地灭蛇灵族。
如今有个不用付出圣魂石，就能进入天荒殿的好机会，抠门的老鬼想抓住混沌的心思格外强烈。
他靠着各种鬼杀阵，跟云煞打得激烈。
哪怕云煞因为传承记忆，功法和对战技巧都格外精妙，修为却实打实地不及陈老鬼。
因此，陈老鬼隐隐占据上风，让云煞的梵文阵越来越黯淡。
眼看着云煞的元力越来越弱，陈老鬼感觉也到时候了，咬牙催动全部鬼力，放出了自己最强大鬼杀阵。
他想一击击杀云煞，拿住昆夜的三魂七魄去天荒交差。
至于被出现的龙鲛快打死的鬼姬，陈老鬼才不管她死活，只想在龙鲛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离开。
可他低估了龙鲛的实力。
就是抓住鹿珠的那一息，鬼杀阵都还没布完，他就被梅亦悠闲甩着尾巴拍碎了。
*
片刻之后，云煞来不及恢复元力，只平复了下自己隐隐不稳的神魂，不动声色后退几步，拱手朝梅亦行礼。
“感谢前辈援手……”
龙鲛族二长老梅尔挥手，“甭跟咱说这些废话，我们一来看小崽子，二来就是听祖灵吩咐办差罢了。”
至于云煞，身为小崽子的道侣，他们顺手的事儿。
云煞平静应是，不动声色看了眼自家小道侣，以眼神安抚她。
转头他问：“不知道前辈是来办什么差？”
三长老梅杉追杀那些跑掉的鬼兵，正巧回来，闻言下意识道：“杀破鬼蜮的天，打掉天荒的眼，干丫的！”
众人：“……”妖域祖灵还挺接地气。
鹿晴和宝轩挤眉弄眼，听起来……很像剑茗前辈的风格哇！
奈何，小鲛大人愁得厉害，垂着小脸装乖巧，满脑子都是怎么跑，实在是没心情跟他们眉目传情。
云煞这会儿闲下来了，自然感知到小道侣识海中的翻江倒海，虽不知为何，却也下意识又一次拱手。
“各位前辈，我们还……”
龙鲛四长老梅斯，温柔提过狐锦和龙笑晃了晃，“是要救醒这俩小崽子？我来我来。”
说罢，她神手一抓，半空中肿着的鬼姬就发出了不似人……不似鬼的嘶吼。
两抹命魂从鬼姬眉心飞出，命魂上的奴印，在鬼姬的嘶吼中寸寸断裂，被梅斯拍回狐锦和龙笑体内。
鹿晴气得以眼神剐鬼姬，“还说暂时制住！这特娘都下了奴印了，鬼话果然不能信！”
鬼姬被梅尔又拍了一巴掌，嘶吼戛然而止，自然没法回应鹿珠的话。
但狐锦和龙笑有了反应，他们像是溺水一样，剧烈喘息着猛地睁开了眼。
他们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被抓住的那一刻。
狐锦的厉啸转瞬便出，“师妹跑！我们中计了！”
龙笑则气得化身为龙，龙吟声声，“干算计老娘，我弄死你们！！！”
天地间，一片安静。
大家就……很礼貌很贴心地，看着一狐一龙发疯，心里对他们的憋屈很是理解。
梅斯神手布下妖元罩，笼罩住狐锦的毒，没让其扩散，随手拍到了鬼姬身周。
鬼姬：“……”艹，我谢谢你了！
梅亦则憨厚笑着，身周拽住龙笑乱拍的龙尾，催动妖元制止她燃烧神魂，让她转化为人身。
狐锦和龙笑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小伙伴们瞪大的眼，再看轮回和小乌龟手中捏紧的留影石。
狐锦：“……”嚯，丢狐丢到老家了。
龙笑倒是很习惯，宗门小崽子们抓住时机就要幸灾乐祸，这是老传统了。
她气得恶狠狠跺脚，三言两语把事情给说清楚。
“先前鬼青说得了鬼姬吩咐，带我们来鬼蜮，跟陈老鬼商议，以……昆夜仙帝的宝物换得圣魂石。”
鬼青就是去过八荒集的那个鬼蜮仙王，已经死在了梅杉的手里。
“云煞说鬼姬可信，我们就没多加防备，谁知道这不要脸的，竟然伙同那陈老鬼，先骗了我们的宝物去，又借口我们抢陈老鬼的东西，突然暴起抓我们……”
再后头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龙笑看了云煞一眼，眼神中不无控诉。
“对不住，我只有昆夜的记忆传承，没察觉到鬼姬对他的觊觎之心，往后再不会了。”云煞立马解释。
不解释不行，先前还愁眉苦脸的道侣，这会儿正抱着胳膊凉凉看他呢。
鹿珠听完云煞的话，还算满意。
从认识开始，二狗说话就很实在，他只保证自己能做到的，说死在她前面，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先遇到危险。
说再不会的事，他也从没犯过第二次。
鹿珠轻哼了声，倒掉了心底那点醋。
主要昆夜跟她没关系，什么红鸾天成，鬼姬不信，她也不信。
她只认云煞，云煞是谁，她才是谁的道侣。
云煞眸中笑意渐深，又被鹿珠以心声催促，再次硬着头皮看向龙鲛。
“多谢前辈帮忙‘要’回狐锦和龙笑的命魂，我们还得……”
一直没开口的五长老梅巫，六长老梅陆一前一后再次打断云煞的话——
“找地方修炼？”
“闭关融合昆夜的神魂？”
说完，他们异口同声道——
“直接去海皇柱呗！”
鹿珠偷偷吸了口气，不，她想去佛域，暂时还不想跟师父见面哇！
可由不得她选择。
梅亦挥手，“你们先去收拾鬼蜮的残兵，天荒殿留下的痕迹，全部毁掉！”
梅巫和梅陆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鹿珠一眼，转身就消失在天地间。
梅亦继续道：“陈老鬼那里应该藏了不少好东西，全部打包带回去，给咱们家的小崽子把玩！”
梅斯隔空，温柔抚了下鹿珠的脑袋，也恋恋不舍地消失在天地间。
梅亦又道：“老三你去将天荒传送阵的龙骨抽出来，格老子的，让鬼拿龙骨建传送阵，龙族真丢咱们妖域的脸！”
梅杉亦点点头，干脆利落往鹿珠识海的位置一拍，给她送了个真正的洞天。
这是比储物极品仙宝还要珍贵的宝物，算半神器，并且无法被剥夺。
修士若陨落，只要魂魄还剩一点，洞天就会跟随。
若是魂飞魄散，洞天会烟消云散，谁也得不到其中的宝物。
梅杉笑吟吟冲鹿珠道：“我自己炼制的，里面有些神源晶和小玩意儿，你们拿着把玩。”
鹿晴和宝轩：！！！
呜呜，有他们！
龙鲛太贴心了吧！
这回，轮到他们依依不舍看着梅杉离开。
*
只剩下梅亦和梅尔两个龙鲛。
梅尔想把鬼姬杀掉。
岂料身为域主，鬼姬也不是毫无后手，她趁着梅杉消失的瞬间，肿胀的鬼躯突然分散成漫天粉色烟雾，飞快消散在此方空间。
梅尔蹙眉，身上金红光芒大绽，几乎要将天地都包围的淡蓝色水幕将此处包围住。
鹿珠他们都瞪大眼，在这汩汩流动的绝美领域中，看着鬼姬的烟雾被拦下大多数，都尖叫着化为了虚无。
梅尔叹息，“要是英檀在就好了，我们几个的领域不适合抓鬼，还是叫这艳鬼跑了千分之一的残魂。”
梅亦耸耸肩，“那也没办法，她一听说我们醒了，跑得比银月兔都快。”
至于鬼姬，想彻底弄死她的不少，就是鬼蜮中，若能吸收鬼姬残魂，魂修修为就能提升一大截，想抓住她的也大有鬼在。
不怕鬼姬去天荒，她已经不成气候。
祖灵的吩咐，他们也算是完成了。
梅尔看起来像个爽朗的邻家哥哥，他笑呵呵收缩水系领域，从领域的水幕中，渐渐凝结出一滴赤红色的水珠。
他灿烂笑着，将之运到鹿珠面前，“这是鬼姬大部分神魂的魂力精华，我感觉到你身上有锁魂匣，应该能用得上吧？”
头皮发麻的鹿珠：“……”
确实。
即便是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具体，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接过魂力珠，冲梅尔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多谢前辈！”
梅尔和梅亦都笑得心满意足，看在鹿晴和宝轩眼中，这简直比鹿家庄的长辈们还要宠孩子！
他们羡慕的眼泪从唇角往下落。
就在他们羡慕的眼神中，梅亦伸手将他们仨从空中接下来，语气格外亲切，格外温柔。
“身为龙鲛，却让你流落在外，娃儿你真是受苦了，往后我们一定好好补偿你。”
梅尔也从阳光灿烂，变成了极致的温柔，“对！你受过的苦，咱们都会给你弥补回来！往后谁也不能再伤你。”
众人：“……”这，这是不是有点溺爱了？
鹿晴和宝轩羡慕到眼珠子都要绿了，他们也想被溺爱。
然后，下一刻，他们就听到梅亦和梅尔格外干脆的声音——
“来对我出招吧，第一次补偿你，我保证下手轻一点！”
“哥要不还是我来吧，我打小崽子更疼，英檀就是被我揍到长了记性，才能那么活蹦乱跳的！”
鹿晴和宝轩：？？？
他们是不是耳朵瘸了，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俩鲛不给鹿珠拒绝的机会，还贴心、热情又坚定地扫过周围众人、龟、器。
“一起吧，你们都是我们家小崽子的伙伴，往后也是咱们龙鲛族的崽，我们保证一视同仁！”
轮回和小乌龟：！！！
我们只是毫无攻击力的孩子，我们不需要这个保证哇！
早就准备了许久的鹿珠，在被放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跟云煞靠在一起，以天地双修，聚集两个人的元力。
这会儿她用上了吃奶的劲儿，跟心有灵犀的云煞一起跑。
抱歉了诸位！
死道友不死贫道，回头我给你们烧——
“嗷！！！”
小鲛大人中气十足又活泼的惨叫，直接开启了龙鲛的……弥补。
第237章 神冢（三十）
“前辈——嗷嗷嗷！”这是鹿晴。
“别打——啊啊嘶……”这是宝轩。
“龟诶诶疼呜呜呜~”这是小乌龟。
不是其他人不想喊, 鹿晴和宝轩还有小乌龟是最弱的，所以他们被两个仙帝巅峰的龙鲛针对得轻一点。
主要是梅亦和梅尔怕一不小心，没收住力气, 就得求着这仨别死。
至于其他人, 尤其是鹿珠和云煞、 袁柒还有剑极和阿楠五个人，被特殊照顾, 鼻青脸肿的程度都差不多。
鹿珠身为龙鲛崽, 修为也是小伙伴们里面最高的, 血脉提升到十一变入门后，生机源源不断……简单来说，就是扛揍。
往常她肯定是最先嗷嗷出声的, 但她也头一次经历龙鲛的‘关爱’，硬是被揍到根本没有出声的力气。
她简直不相信, 怎么会有家长如此‘疼’孩子！
一次次被两个人当作皮球一样拍来拍去，她疼到骨头都有些麻木了，喘气都困难。
除了最初那一嗓子外，她甚至顾不得自己拉着的道侣到底去哪儿了, 小伙伴们又如何了, 只感觉鲛尾铺天盖地, 从四面八方而来。
以前，鹿珠无数次欣赏过自己的鲛尾, 她觉得金红色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颜色，没有之一。
但现在……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颜色, 也不想看到鲛尾了！
“呜~”到底还是没忍住溢出一声痛呼。
梅亦和梅尔见鹿珠越来越难受, 不但攻击没有丝毫减轻, 反倒对视一眼，笑眯眯加重了动作。
拍到她身上的, 甚至不再只是尾巴，两个人的拳头，头发，也都成为武器。
其他人都已经被两个龙鲛飞快揍晕，就飘在梅尔的水系领域中。
淡蓝色的水流冲刷掉他们身上一点点掺杂着黑红血迹的杂质，看起来像是洗尸一样。
连云煞都不例外。
也就人没发现，鹿珠咬牙忍着越来越入骨的疼痛，被揍飞的次数越来越多，眸底的暗金光泽却也越来越盛。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被揍得疼到极致，鹿珠血脉最深处属于龙鲛的暴躁和好战也开始冒头。
“啪——”地一声，她又一次被梅尔拍到了水幕上。
再弹回来，摔落在地。
鹿珠面朝下，一动不动，只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梅亦挑眉：“咱们家崽闹脾气了，这是打算让我们送你上天？”
他们被某个混蛋大猫揍得次数多了，对这种送什么上天的事情竟然也慢慢得了趣味。
身为长辈，他们很乐意帮鹿珠。
见鹿珠仍然没有动静，性格活泼些的梅尔最先忍不住，唇角挂着灿烂的笑容上前，一尾巴就甩了出去。
在即将碰到鹿珠的那一刻，鹿珠身上的金红光芒大盛，净化领域瞬间撑开。
“嘶……这小崽子。”梅尔吸着气倒退几步，震惊地瞪大了眼。
他倒是没受伤，只是刚刚攻击中的所有妖元，都被鹿珠净化成了她自己的吸收了。
因为净化领域是开在梅尔的水系领域之中，这甚至让他一个仙帝巅峰撑起的领域都隐隐不稳，差点让昏迷不醒的那几个跌入虚空。
他和梅亦对视一眼，挑眉：差不多了吧？
梅亦微微摇头：再等等。
鹿珠垂着脑袋，她已经被揍到脑子昏昏沉沉没办法思考，所以净化领域其实是按照本能行事。
她本能吸收梅尔刚才那一击的妖元后，身上的伤终于平复了些，脑子也钝钝回来了些。
她在哪儿？在做什么？
哦，在鬼蜮挨揍。
鹿珠缓缓抬起头，看到仍摩拳擦掌的两个长辈，慢吞吞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两位前辈——”
“得，还能继续挨揍，继续吧。”梅尔直接打断她的话，迅速上前。
金红色的鲛尾再次出现在鹿珠的视线当中，彻底点燃了她心里的怒火。
“我不要！！！”鹿珠嘶哑地怒吼着，拼着被梅尔一击击飞，也要与宝相融合。
她将全部妖元提起，化出宝相的三戟叉，悍然攻击了回去。
“来得好！”梅亦眸底闪过一丝满意和欣赏，高声道，“来让我看看你净化领域的威力！”
鹿珠咬牙，那就如你们所愿！
三戟叉在她手中如臂使指，刺、劈、抹、挑、抽……无数在天剑宗时始终无法理解的剑法，被她以三戟叉，竟然顺利施展了出来。
奈何梅亦和梅尔的功法和对战经验比她更加老辣，并不惧怕她的攻击，甚至对付得游刃有余。
鹿晴和宝轩在水系元力的治疗下，伤势好得差不多，身体素质更上一层，其实已经好了。
他们不敢睁眼，只偷偷以仙识和魔识，看着鹿珠憋住一口气，前所未有的倔强，暴躁，还肿。
鹿珠始终没有泄掉那一口气。
无论如何，她总要反击一下吧？
她要揍这两个混球一下！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拼命催动生机树的力量，净化领域的暗金光泽越来越亮，甚至几近太阳的灿金色。
很快，见鹿珠脸色竟然慢慢变好，梅亦和梅尔脸色就是一变。
“不好！”梅亦最先察觉出来。
梅尔已经被鹿珠一叉甩到了下巴上，疼倒没多疼，就是有点丢脸。
他本可以躲过去，只是鹿珠靠近后，她的净化领域直接吸收了他的妖元，让他修为凝滞了一瞬。
鹿珠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顺着直觉，反手将三戟叉尾端的尖锐棍身，刺进下腹，去势不停，直直扎进靠近的梅亦身上。
鹿晴和宝轩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娘啊，这以伤换伤的打法，向来是阿楠的喜好。
看着就剧痛，小鲛大人怎么忍得住的呢？
鹿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选择，眼睛眨都不眨就抽出了三戟叉，旋转着又朝梅尔攻击过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仍然源源不断的妖元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的伤势飞快恢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血气。
梅亦和梅尔却忍不住抽了抽唇角，有些头疼地后退。
艹，玩脱了，给这小崽子打疯了。
龙鲛就这点不好，一上头就玩儿命。
没一会儿工夫，鹿珠眼神蒙着一层凶狠的红光，竟然用以伤换伤的方式，数次伤到了他们俩。
而他们的妖元和精血，也被这贪婪的小崽子，以净化领域吸收了许多。
以他们的修为是可以避免让鹿珠吸收的。
但他们又不是为了虐待孩子，是为了孩子好才揍她。
她真受了重伤，心疼的不还是他们吗？
只能让她吸收，好恢复那些鹿晴和宝轩看得触目惊心的伤势。
*
如此又过了几招，梅亦赶紧道：“够了！打晕打晕！”
梅尔也这么想，当即不再让着鹿珠，迅速避开攻击，出现在她右侧，伸手将小崽子砍晕。
鹿珠若是有意识，大概率会中招。
可是她现在，完全在凭本能攻击。
拼起龙鲛的天赋和领域的强大，她丝毫不输两个龙鲛。
当梅尔手劈出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失手了，他劈到的只是残影。
变幻为鲛体的鹿珠，已经瞬移至梅亦身前，一尾巴就抽到了梅亦鼻子上。
“艹……”梅亦捂着鼻子，差点疼到掉鲛珠。
就算是仙帝巅峰，有些地方也不能避免脆弱。
梅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但是，大哥可有些年没吃过这种亏了。
就连他们都很难攻击到梅亦的薄弱处，英檀无数次想要反击，都失败了，就是因为梅亦比他们想象中要强大许多。
大概是这小崽子在他们眼中实在是太弱，反而叫梅尔看了个笑话。
他偷偷藏起留影石，也不只是鹿珠他们会留黑历史呢窟窟窟~
梅亦翻了个白眼，比梅尔动作还迅速地制住鹿珠，只轻轻用力，就将仍然挣扎不休的鹿珠给捏晕了。
而后，在鹿晴和宝轩哆哆嗦嗦的惊恐中，他们也莫名识海一疼，跟着晕了过去。
*
鹿珠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想死。
灵府中酸酸麻麻地疼，连生机树也有些蔫。
身上说不出是哪儿疼，但连骨头缝儿都疼得厉害。
“呜~二狗……”她下意识哭唧唧出声，又被自己嗓音惊了下。
妈妈呀，这跟老妪一样嘶哑的声音，是她的？！
一抹冰凉的气息通过灵府进入她体内，缓缓安抚她格外煎熬的痛楚。
云煞的声音也略沙哑，“大家都在，龙鲛前辈被你打到了，他们都被剑白前辈拎去挨揍了。”
鹿珠即便还没清醒，却也下意识咧开嘴想笑。
该！
“嘶……”还没笑出来，她就让自己唇角的伤给疼得吸了口气。
鹿珠艰难睁开眼，坐起身，伸手想以妖元抚平唇角的伤痕。
云煞窸窸窣窣挪到她身边，亲了她一下，替她治好了唇角的伤。
鹿珠四下张望，小伙伴们都还晕着呢，都跟破了皮的破汤圆一样，在这个古怪的金蓝色虚空中上下浮动。
她转头看向云煞，“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脸色依然苍白的云煞，闻言苦笑，“我们应该是在——”
“哟，醒了？我以为你们还得睡个十天半个月呢。”剑茗熟悉的声音响起。
接着，她一身火红法衣的熟悉身影，出现在鹿珠和云煞面前。
鹿珠瞬间就知道这里是哪儿了。
海皇柱！
也就是梧桐神树内。
虽然许久不见自己的三个徒儿，剑茗丝毫没有怀念的情绪，反倒一脸冰霜。
“身为我的徒弟，让人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甚至还晕成了这个德行，你们真给我丢人！”
鹿珠委屈地噘嘴，“还手了，可是我们修为不够啊！”
剑茗轻哼，“不过是三个小境界的差距罢了，就算我压制到仙帝初期，也能揍他们。”
鹿珠在心里腹诽，那您是祖灵，天然压制龙鲛，就算压制到仙王巅峰，也……
诶？不对啊！
鹿珠迅速冲过去抱住剑茗的腿，抬起头就红了眼眶。
“师父父~你现在什么修为啦？”比起发狠逞凶，鹿珠更擅长告状。
她哭唧唧道：“他们身为师父你的子民，竟然这么揍你的宝贝徒儿，你当然没有面子啦！”
“你揍他们一顿，面子不就回来了嘛，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剑茗：“……”好家伙，近千年不见，倒是忘了这个小崽子她根本不要脸的。
她轻轻动腿：“起来！”
鹿珠闭着眼嚎：“我不！师父我感觉得出来，你现在好厉害了，你是不是跟大师伯一样扮猪吃老虎？”
“呜呜……我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师父你不给我报仇我不起来！”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打到梅亦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打到了梅尔那一下。
剑茗实在是拿这小崽子没办法。
明明天赋极高，打架狠起来也还可以，却天生一个娇气包模样，真是让灵发愁。
她敲了敲鹿珠的脑袋：“你仔细感受一下你的血脉，再跟我嗷嗷。”
鹿珠捂着脑袋，不解地以仙识感知自己的血脉。
下一刻她就呆住了，《青龙十二变》竟然已经十一变大成？！
好家伙，鲛族的血脉都是这么升起来的吗？
要是这样，她可就不困了。
再挨两次揍就能变成青龙，在天底下横着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
*
先前没有发现自己的血脉升级，所以鹿珠还觉得浑身疼。
这一发现自己的血脉进化后，她下意识就开启净化领域包裹住自己，催动血脉天赋流转。
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顺着功法的运转竟然渐渐消了下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她身上的伤竟然就都好了，身轻如燕地蹦了起来。
鹿珠眼神发亮：“师父！我还差一变功法就圆满啦！”
剑茗了然点头：“我知道，所以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来，接下来就由我来揍你。”
鹿珠：“……”
虽然但是，她也就是想想而已，真的不想那么快再当个沙包！
她干笑着后退，磕磕巴巴给自己想借口。
“那啥……师父，我还得给小伙伴们疗伤呢！”
她拍拍脑袋，一指剑极，“对了师父，您看这是谁，我都看您这么亲切，您真的不想跟师父叙叙旧吗？”
刚清醒过来的剑极：“……”
剑茗淡淡看剑极一眼，“嗯，是有点账要算，不急，你的血脉比较重要。”
剑极松了口气，他连感知都不用，就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徒弟的对手。
剑白和剑茗并不傻，在打不过的时候，也不是没怂过，该跑还是会跑。
他心里有点哭笑不得，总共收了俩徒弟，还都特么是祖灵，当年……咳咳，带徒弟也不算温柔，他这气运也是绝了。
鹿珠还在绞尽脑汁找理由，“师父，我还得去一趟佛域呢，无坷前辈还在等我！”
“也不急，等你觉醒神种后再去比较合适，他那里有一群疯子盯着。”剑茗好整以暇解释。
“在我这里只是挨揍，到佛域，以你现在的实力，会死得渣都不剩。”
鹿珠缩了缩脖子，行吧。
但是能晚一点挨揍，当然还是晚一点挨揍比较好。
她四下张望，立刻看到了眼珠子在眼皮子下面咕噜噜转悠的鹿晴和宝轩。
鹿珠眼神一亮，毫不犹豫指向俩人。
“师父，他们两个的实力是所有小伙伴里面最弱的，我天天担忧他们的性命安危，都要担心到走火入魔了，怎么能专心挨揍呢！”
鹿晴和宝轩：“……”
这破鲛的良心叫狗吃了吗？
鹿珠表示不知道良心是个什么东西。
“劳烦师父先揍他们，我正好要帮云煞融合昆夜的神魂，这个也很重要，您说是不是？”
顿了下，她非常大方地挥挥手：“师父要是觉得不过瘾，乔大哥和阿楠的实力也还不稳定。”
“还有袁柒，他是魔修，揍一揍才能走正道。”
她以元力将真的还没醒的六个小鲛崽放到剑茗面前。
“这可是我和云煞的救命恩人，只能辛苦师父，一定一定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还有三师兄和四师姐，他们差点成了艳鬼的鬼奴！那都不是丢脸的事儿了，里子都丢干净了，您可一定得收拾收拾他们！”
狐锦和龙笑：“……”他们为了谁啊！
鹿珠不管，她将鲛崽塞到剑茗面前，拉着一直抿唇忍笑的云煞，扭头就跑。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情，贵在坚持！
云煞着实不知，该不该告诉鹿珠，这海皇柱实则并非梧桐神树的本体。
神树在圣殿中呢，这里只是朱雀神祇大梦梧桐后的空间，交给了龙鲛祖灵看守，也算是照顾青龙属族。
所以，这空间内发生的一切，剑茗都知道，也能掌控。
她想将鹿珠抓回去，不过就是心念一动的事儿。
但剑茗并没有抓她和云煞，徒儿说得也没错，反正揍哪个不是揍？
她给云煞传音：“无坷让我给你带话，青鸾和金鸳已经逃往地荒，你的身份瞒不住了。”
“我最多能护佑你百年的时间，那群王八蛋等不了太久。”
云煞不动声色回头，看向涌动的蓝金色仙雾，微微颔首。
从无坷在八荒集入口处，众目睽睽之下的现身还那么高调，他就知道这一点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云煞满脸严肃拉着鹿珠回到了轮回秘境中。
“珠珠，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我。”
鹿珠眼神迷茫：“什么事儿？”
有啥是他这个前仙界第一强者做不到的？
云煞：“这百年，我们双修，真正的……双修。”
这话让云煞略有些不自在。
不是害羞，只是他习惯了听小道侣的话行事，还是第一次想让道侣来配合他。
他怕鹿珠不高兴。
鹿珠果然瞪大了眼：“双……双修一百年？！”
好家伙，金刚杵可能磨不成针，龙鲛扛不住这么造吧？
但看云煞绯红着脸颊，睫毛轻轻颤抖的诱人模样。
鹿珠：“……”
呜呜，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238章 神冢（三十一）
鹿珠觉得, 被自家道侣的美色所惑，不是什么没出息的事儿。
她有些心痒又有些怂地冲云煞挤眉弄眼，“那啥, 我们都是新手, 要不要先找几本……咳咳，双修册子, 虚心学习一下再开始哇！”
别看她心里哀嚎, 实则唇角根本落不下去。
想她十五岁那年遇到云煞, 三十五岁之前定情，现在还差不足百年她都一千岁了！
他们之间就还是亲亲小嘴儿，拉拉小手, 蹭蹭额头的关系，这像话吗？
按照鲛族的年纪来说, 她也成年很久了，是时候体验一下成年鲛的快乐了窟窟窟~
但她刚说完话，云煞眼神中就露出了不解。
“这还需要学吗？我会。”
鹿珠呆了下，转瞬眯着眼, 抱起胳膊冷笑,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会？你跟本大人说说看, 你是怎么会的！”
云煞：“……”
他发现了，他所说的双修, 跟自己小道侣脑子里黄通通的翻滚，应该不一样。
他脸颊绯色更重, 修长手指抵在鼻尖轻咳, 失笑解释。
“我说的双修, 是我们以各自的功法催生出阴阳之气，进行交融, 并非……”顿了下，他不动声色咽下后面的话，突然变了主意。
“当然，珠珠你想的办法，比昆夜以前得到的双修功法，应该效果更好一些，我们可以一起学。”
鹿珠这要是还听不出自己理解错了，她脑子里就真都是水。
她莫名脸颊也有点热，脚趾有想抠地的冲动。
为了保住小鲛大人的面子，她赶紧扬起下巴，遮住自己不那么自然的脸色。
语气还格外高傲，“还是按照你说的双修功法来吧，这个肉.身的交融……咳咳，腻歪百年下来，就没有新鲜感啦！”
“局势危急，天下苍生还等着我们去救，我们还是正经点！”
并不想跟鹿珠讨论是谁先不正经的云煞，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怕没有新鲜感吗？”他喃喃着拉住鹿珠的小手，揽上她的腰肢，直接覆唇上去。
衣衫翻飞远去，坚定又温柔的辗转之下，还有云煞含笑的心声，让小鲛大人心动神移。
【没关系，我有可以保证新鲜感的法子，珠珠不必担心，都交给我。】
鹿珠只感觉唇角落下了一颗温柔的火星子，几近于无，燎原的速度却很快。
让她迷迷糊糊中，只听得到水声潺潺，呼吸纠缠，确实也没精力去想太多。
她模模糊糊寻思着，有保证新鲜感的法子？
果然是个雄性在这方面都比较会哇！
那……就交给二狗呗，小鲛大人只想享受各种新鲜刺激的双修嘿嘿……
*
半年后，鹿珠呆呆站在了满地‘躺尸’面前，由着瞳孔的地震，驱散眼角眉梢还未散尽的春意。
她特别想到云煞面前咆哮一番——
这特娘就是你说的保持新鲜感的法子？
你爽完了，一抹嘴去闭关融合神魂，把我送到师父这里来挨揍？！
新鲜，新鲜到见鬼了！！！
剑茗挑眉看她，“若是等我先动手，你可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鹿珠哭唧唧问：“师，师父，就不能……嗷嗷嗷！不是让我先出手吗？！”
话还没说完，鹿珠就被剑茗出乎意料地一脚踹了个踉跄，不敢再撒娇。
从剑茗的眼神中，她迅速反应过来，撒娇没用，三十六计，跑——是跑不掉的。
鹿珠坚强地收起眼角的鲛珠，咬牙唤出宝相，手持暗金三戟叉，运转《青龙决》中的水木攻击术法，朝剑茗冲了上去。
奈何朱雀神光影响下的祖灵，火系天然克制水系，九尾狐的天赋又让剑茗出现的角度诡谲莫测，鹿珠根本打不到剑茗。
“啊——嗷！”鹿珠从没想过，自己最大声，最有激情的喊声，没有出现在双修的时候，而是出现在了挨揍上。
一炷香后，她就像难耐挞伐的弱女子，被剑茗一脚踹到了鹿晴和宝轩中间，翻着白眼被揍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不想醒来的鹿晴和宝轩：“……”噗，这不要脸的鲛也有今天！
该！
*
半年双修，半年挨揍的日子，持续了五十年。
一开始鹿珠还想跟云煞算账。
奈何这男人不管干什么都很上道，也能迅速成为佼佼者。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来半遮半露的宽松衣衫……他一个佛修，竟然将魅惑拿捏得稳稳的。
让小鲛大人每回到他所在的洞府时，都很快就迷糊过去。
时间一长，可能挨揍挨习惯了，她竟对云煞花样百出的勾搭手段有了期待，每次挨完揍，就屁颠屁颠去找云煞。
直到三年前，云煞体内的阴阳之气彻底达到平衡，便取出圣魂石，结束了双修生涯，彻底闭关融合神魂去了。
而鹿珠，被那啥无情地拎走，过上了每天都挨揍的日子。
剑茗从来不嫌累，毕竟揍晕他们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但随着剑茗下手的动作越来越狠，鹿珠和鹿晴、宝轩三人还是受不住了。
*
他们仨在再次从浑身剧痛中醒来后，抱头痛哭。
鹿晴以魔力平复自己脸上的淤青，“呜呜，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反正每回醒来，看到的都是鼻青脸肿的自己，就算是恢复伤势，过不了多会儿又要肿回去。
跟个夜叉一样。
这样的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
宝轩呆滞抱着自己的猪头，已经懒得恢复了。
“你们说剑茗前辈怎么就不知道累呢？我都想去跟姑父双修了！”
鹿珠：“……”
她一脚踹宝轩腚上，“你在想屁吃，双修要阴阳调和，想要双修，你先自宫吧！”
宝轩：“……”
他们说话的功夫，六个鲛崽躲在一旁听得兴致勃勃。
鹿小六眼神迷茫问剑极，“前辈，啥是自宫啊？我也可以的！”
剑极：“……”不，崽你不可以。
他头疼地看着呜呜嗷嗷的三个小崽子，“你们差不多行了，别教坏了孩子！”
挨揍的岁月，让鹿珠和鹿晴、宝轩仿佛又回到了弱小无助的时期。
那个时候的他们，最擅长的事情，自然是——
鹿珠：“都是鹿晴和宝轩的错！”
鹿晴：“是鹿珠和宝轩说了小孩子不能听的事儿！”
宝轩：“都是她们俩影响的我！”
三人异口同声说完，沉默片刻，再次异口同声开口——
“呵呵……”
下一刻，剑极迅速将鲛崽们提到一旁，跟乔柏站到一起，揣着手表情麻木看起了热闹。
轮回和小乌龟负责抓住留影石，青莲火负责看孩子，袁柒……也站到了乔柏另一侧，尝试着揣起了手。
好家伙，这姿势确实很适合看热闹。
鹿珠他们仨已经在昏睡中，受海皇柱的神息冲刷，恢复了元力，活蹦乱跳得像是从未挨过揍，互挠起来那叫一个积极。
嘎嘎窟窟哈哈的古怪动静，就没停过。
剑茗被吵到实在是烦躁，提前一个时辰就出现在众人面前，阴森森看着气喘吁吁的三个小崽子。
“看来，你们挨得揍轻了是吧？是我的错。”
三人：！！！
救命！
但他们已经来不及说话了，剑茗倒转自己的朱雀剑，以剑鞘为棒，带着漫天虚影的攻击，飞快落在三人身前。
鹿珠赶忙以修为压制鹿晴和宝轩，让他们顶在前头挨揍。
鹿晴和宝轩怒从胆边生，使用合纵术法，以火龙困住鹿珠，往剑鞘下送。
“嗷！大侄子你耍诈！”
“嘶……分明是你不做鲛！”
“汰！鹿晴你赶紧从我腚后头出来！”
……
其他人……无语凝噎，又有些欲罢不能地看着鹿珠他们仨，以实力演绎什么叫‘内讧’。
以前还只是互挠，现在是拼命送另外俩人去挨揍。
可别说，这新样式的‘内讧’，倒让三个小崽子的极限又一次突破。
不管是身法还是攻击手段，竟然都比先前进步了不少。
剑茗眼角扫到兴致勃勃的观战者，剑极和袁柒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给三个崽子支招加油打气。
呵呵，太闲了，是她的错。
她冷笑一声，手中剑光更盛，火剑出鞘，如金蛇狂舞，以剑芒将此地各处都织出了一张张剑网，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内。
鹿珠和鹿晴、宝轩不动声色对视一眼。
也不能就他们内讧啊，比起他们仨挨揍，那明显还是……送其他人去挨揍更爽。
反正他们没良心。
反正其他人都比他们要脸。
以从小就‘内讧’出来的默契，和被揍出来的身法速度，令三人瞬间改变了互坑的策略，不动声色给其他人使绊子，推别人出去挨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剑极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也对其他人……
剑茗甚至不知不觉都已经住了手，好整以暇靠在蓝金色雾气后的大树上，眸底笑意波动不休。
挨了几十年揍，才知道合作的重要性，也是够笨的。
不过还真是挺好看，怪不得大师兄喜欢揍人。
哦，至于合作之前的互坑？
不会坑人，怎么能会救人呢？
这不过是必经的过程罢了。
*
鹿珠和伙伴们，在这日‘内讧’过后，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只要他们打起来，剑茗就不会出来揍人了。
虽然他们要是打得有水分，剑茗还是会时不时抽他们一下子，但……他们互相坑彼此，总比在剑茗手中纯挨揍有趣吧？
而且，在对战中，大家渐渐发现，这互相坑人的手段越是精妙，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竟然也越深。
真是见鬼了，不然怎么都坑到一起去了呢？
如此，又过去三十年。
他们都已经没办法轻易坑到对方了，大家之间的默契也达到了巅峰，战斗力更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保持在原本的修为，他们现在，一个也能揍原来十个。
更重要的是，大家的修为也再次提升，海皇柱内的神息特别浓郁，领悟大道法则也安全。
要不，大家谁都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海皇柱内，挨揍那么久。
除了鹿晴和宝轩还有六个鲛崽仍然是仙王巅峰，小乌龟碍于主人的修为，也同样如此。
其他人，哪怕是乔柏，都已经领悟了火系法则，甚至觉醒出了火系宝相，成就仙帝初期。
哦，还有一个修为没有变化的，那就是小乌龟的主人鹿珠。
不过鹿珠并不着急，她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了。
她很清楚师父揍他们，是为了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和修为。
待得感觉时候差不多，预言天赋也告诉她到时候了，鹿珠撇开其他人，找上了剑茗。
“师父，第三份信物，您给我吧。”
剑茗懒洋洋靠坐在树下，冲鹿珠拍了拍树根，“过来说。”
鹿珠走过去，跟小时候刚拜师的那会儿一样，靠在剑茗肩膀上。
“我准备好了，师父。”
“嗯，不怕了？”剑茗敷衍地揉了揉鹿珠的脑袋，没小时候可爱了，但还是很好摸。
鹿珠蹭蹭她肩膀，坦白道：“怕，我多怂您是知道的。”
剑茗：“……”
鹿珠嘿嘿笑，抬起下巴靠在剑茗胳膊上。
“但怕并不耽误我承担该承担的责任，怕，才会拼了命地让自己变得更厉害，也才会更加周全谨慎，这不是坏事……也是我的宿命。”
剑茗沉默片刻，无声叹息，“其实……本来是不必的，都怪当初祂们做错了事……”
鹿珠笑得很坦然，打断了剑茗面上的愧疚。
“我从小到大做的错事也不少，可每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时候，总会有人告诉我，后悔没有用，大道只能前行，亦是轮回。”
“若如此，错未必就是错，灭又何尝不是一种开始？”
剑茗蓦地抬头，在鹿珠眸底，看到一抹熟悉又几乎淡到不存在的金色光泽，那是母神的光辉。
她鼻尖微微发酸，失笑着拍了拍鹿珠后脑勺，“行，倒让你个小崽子安慰我了，拿去！”
拍得鹿珠识海猛地一晕，活像挨了个大耳刮子。
下一刻，她身上又是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上了天，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鹿珠：“……”
这不是谈心局嘛？
得亏她绞尽脑汁想了那么多屁话，师父的温柔就不能多坚持一会儿？！
第239章 神冢（三十二）
鹿珠一开始以为, 是师父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反应过来，师父其实只是轻轻抚了下她的后脑勺。
那种让她一瞬间眩晕的感觉, 是第三份用以让她觉醒神种的残道太深奥, 也太过汹涌。
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也可能只过去了一息。
鹿珠始终无法恢复对时间的感知, 神识保持着一种似醒非醒的感觉。
她没有办法思考, 却能清楚看到自己的三世。
第一世, 她在五光十色的神格碎片中诞生，还沉睡在五光十色的胚胎中，就被一只跟云煞格外相似的修长大手捧起, 带到了大道长河前。
在那只手的主人一滴血落入还是个胚胎的她身上时，鹿珠就反应过来了, 他是真正的昆夜。
他的血滴落在‘她’身上，他们头顶的红鸾星瞬间大亮，红色光泽笼罩在神种胚胎身上，让鹿珠得以出生。
昆夜迟疑着抚了下她的头顶, 并不是安抚幼崽, 而是一巴掌把她推进了大道长河。
蒙昧的婴儿在长河中从哭泣到懵逼, 在数不清的岁月中，只有孤寂, 和对无边无际茫然的恐惧。
鹿珠这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的自己, 是从婴儿长成了大人的, 那双渐渐麻木到冷漠的双眸, 跟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
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一日, ‘她’突然抬起头，似乎是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金莲虚影出现。
‘她’转瞬便出现在那虚影上，再次出现，便是第二世。
她被放在一个破旧的被褥中，撕心裂肺哭着，在桥洞下睁开眼，看到了她的养父母。
“这孩子嚎起来很健康啊，怎么会被人扔掉呢？”养母有些愤怒，她的孩子被人拐走，竟然还有人不要孩子。
养父叹息：“这大概就是她的命吧。”
一语成谶。
鹿珠自神格而生，受神灵庇佑，游走在后世的黑暗边缘，看遍了人情冷暖，努力挣扎着求生，却始终幸运没有一脚踏进去。
在这一世，她就像一个真正的生灵，体会到了生灵最纯粹的情感。
她以为的猝死，其实也并非因劳累所致。
在她累到趴在办公桌上睡过去的时候，金莲再次出现，托起了茫然的神魂，温柔送她进入了第三世。
“我得回去了，再晚就要被那些老东西发现，希望你快点来找我们。”无坷熟悉的声音在昏迷的鹿珠耳中响起。
这件事，鹿珠已经知道了。
但无坷还说了一句他并未告诉鹿珠的话，“神界的一切都是母神留给你的，作为你的守门神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夺走，青龙大人，快些来圣殿带我回去吧……”
下一瞬，鹿珠睁开眼。
所有的记忆褪去，只剩第二世二十五年的记忆，看到了娘亲江洛那双温柔含泪的眼，眸底带着微微诧异和难过。
*
等从这些她熟悉或者从不知道的回忆中醒来，鹿珠才发现许多被自己忽略的事。
其实江洛知道自己的女儿换了芯子。
只是因为血脉的牵扯和自己对她的亲近，江洛从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过，甚至竭尽所能地对她好。
这就是母亲……鹿珠鼻尖微微发酸。
母神是不是也这样，竭尽全力安排好了一切，只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希望自己能够替她重启神界的光辉？
她心中沉甸甸的压力，对于未知的恐惧，在这一瞬间都莫名消下去了。
她那双淡金色的眸子越来越坚定，坚定到几乎无悲无喜，缓缓阖上了眸子。
*
天下之道，分五行八向，以阴阳断生死，然而追根究底，不过修心而已。
无论是元、佛、儒，还是魔、妖、鬼，所有的生灵修的不过是自己的心。
鹿珠在母神留下的无数残道中努力参详，慢慢感觉出了一条逐渐清晰的成神之路。
她心有生机，可掌生死。
心有阴阳，亦可掌天地。
可想要成为母神，却需要彻底无心，待得能够做到待万物有情，却又无情的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祇。
鹿珠又渐渐升起烦躁和退缩的情绪。
她害怕很多东西，怕鬼，怕疼，怕死，怕寂寞……
她在乎的很多，二狗，小伙伴们，家人长辈，朋友同门，还有追随她的神息谷……
若是让她抛弃对这些人的喜欢和热爱，才能成就神位，她……不想做神了。
如此想着，她对于规则的理解却也没停下。
生机法则为道之所起，有了生机，鬼才能成魂修，若是纯为死气所扰，无法生出灵光，不过是厉鬼而已。
生机带来四季，四季又有五行八向。
在天地气息之中，轮回始终不休。
想领悟生机法则，她需要领悟五行法则，领悟风雨雷电雾雪冰霜……
鹿珠身上的气息逐渐从仙帝初期缓缓攀升，不知不觉中就越过了仙帝中期，仙帝后期……直至仙帝大圆满。
海皇柱内，剑茗和已经出关的云煞，或者叫昆夜更合适，同时抬头看向蓝金色迷雾外的天空。
昆夜先一步出手，剑茗紧随其后，两个人以混沌法则和空间法则同时撑开领域，几乎严丝合缝重叠在一起。
接受母神的第三份残道以后，真正的鹿珠会觉醒。
在她觉醒之前，谁都不能来打扰她。
*
与此同时，一直待在佛域的无坷和英檀也同时看向海皇柱的方向。
天荒内原本一片寂静的天荒殿，渐渐响起带着厚重达到气息的嗡动，引得侍奉天荒殿的众生灵惊慌不已。
包括道恒在内，他们都伏地不敢动作，那几位半神殿主要从沉眠大道奥秘中醒来了吗？
地荒的最深处，原本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虚无中，渐渐亮起了乌色的光芒。
随侍在虚空中的青鸾和金鸳虽然没感觉到什么，心里却隐隐有所察觉。
只怕是师父彻底融合了神魂……昆夜他回来了。
*
“我现在过去！”英檀在佛域内再也坐不住了。
其实没人知道，她跟无坷纠缠，看起来像是老对头一样，有一部分……确实是真的。
但更多是为防备天荒那些老东西。
英檀受了昆夜的请托，在佛域跟随无坷，一起守护圣殿，等待神种的归来。
昆夜既然已经回来，那神种只怕马上也要清醒了。
他们等待了如此长的岁月，就是为了这一天，英檀咬牙，不计一切代价，她都要让神种进入圣殿。
无坷拦住她，严肃抬起头看向天空，“来不及了，他们发现了昆夜的痕迹。”
如果这个时候，英檀进入海皇柱，她带鹿珠来佛域的消息绝对瞒不过众人。
无坷突然又淡淡笑了出来，“既然昆夜已经回来，他自然能对付他们。”
身为仙界的第一强者，如果昆夜打不过几个半神，他们过去也是无用。
他们需要防备的，是天荒和地荒联手，再次掀起大战，以孽力阻拦鹿珠进入圣殿。
英檀有些烦躁：“可是我们就在这里这样等着吗？”
无坷有些无辜看过去，“我的宝相已经过去看了，鹿珠……祂一醒，我和昆夜的金莲宝相会直接将她接引至佛域。”
英檀：“……”艹，合着你不让我去，你自个儿去了？
恨得她一尾巴拍到无可的本体上，怒吼——
“反正闲着没事儿，打一架！”
最好是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打到他们这边来，鹿珠就能更多点时间觉醒神种。
也不知道她需要多久，只希望这小崽子能快一些。
英檀一边不走心地为鹿珠祈祷着，一边兴致勃勃对上了无奈却也跟她打起来的无坷。
显然，无坷也觉得，若是能打到天荒都有所震动，那些老东西显然会多忌惮一会儿。
*
不只是他们在等待鹿珠的动静，剑茗和昆夜，剑极和所有追随鹿珠的小伙伴们。
他们都站在了鹿珠闭关的那棵梧桐神树虚影下，看着渐渐转变为暗金色鲛尾的鹿珠。
剑茗恍惚了一瞬，这才应该是真正的妖族祖灵模样。
只不过，鲛族做事情向来疯狂，龙鲛祖灵和七尾死灵狐联手，做了不少疯事儿。
不只是送青龙血脉下界，还彻底以自己的灵光换得她这个神灵残魂以祖灵的身份，在海皇柱内活了下来。
如果鹿珠能够重启神界，他们都会进入荒狱，只盼着这小崽子能够将两个祖灵重新唤回来吧……
实则，鹿珠这会儿已经进入了觉醒神种的关键。
在领悟各种大道法则后，她依然无法突破修为的限制，觉醒神种。
以龙鲛的预言天赋，她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
生出神血，突破仙帝大圆满成就半神之身，不是她觉醒神种的关键。
关键……还是《青龙十二变》。
她始终没弄明白十二变具体是以什么为提升条件的。
在下界的时候，她曾经以为吸收煞气便可。
上界后魔气和魔源晶都让她缓慢提升了一些，但更多的还是剑白、龙鲛和师父揍她的过程中让她进入了十一变大成。
反正让她觉醒的肯定不是疼，那到底是什么呢？
是战意？不是。
也许是……战斗产生的暴烈气息？
她努力尝试，亦不是。
不管她吸收多少元石、元晶和魔源晶，始终对《青龙十二变》没有任何帮助。
在她努力尝试，逐渐焦急的过程中，她似乎突然听到了一些翁响，来自四面八方，像是谁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昆夜回来了……天荒殿会杀了他……”
“……他可是第一强者……”
“那又怎样，他有了弱点，也没有神血，更不曾掌控神格……”
“他打不过半神……打不过的……”
在不远处等着的众人，蓦地就听到鹿珠开口说话了——
“放恁娘的屁！本大人才不是他的弱点，本大人就是神格……”
众人：“……”
大家不动声色看向已经换回银色铠甲，手持长枪的昆夜。
他面色不变，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俊美面容上，始终是大家所熟悉的温柔笑意。
他家小道侣本来就不是他的弱点。
她是他的骄傲。
果不其然，说过这句话的鹿珠，身上迅速氤氲起了令小伙伴们震惊的神光。
那是怎样的光芒呢？
鹿晴和宝轩怎么都说不出，其他人更不能，只能瞪大眼看着。
柔和的金色光泽，像是蕴含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却又带着极致的温柔纯净。
而原本渐渐转变为暗金色的龙鲛，从鲛尾开始，一点点蜕变成了同样的颜色。
鹿珠原本还带着微微婴儿肥的娇俏脸颊，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在她耳畔轻轻飘荡的金红色鲛纱，从耳根子起，往眼尾蔓延出了鲛鳞。
但比起鲛鳞，更像是一颗颗碎星镶嵌在了她的眼尾，让她没有表情的面容显得更加高贵不可侵犯。
鹿晴和宝轩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们对身为鲛崽的鹿珠是最熟悉的。
现在的鹿珠让他们感到敬畏且……陌生，这好像不再是与他们一起长大的那个鲛崽了。
蓦地睁开双眼后，以淡漠目光，毫无感情扫过众人后，才收敛目中神光的……神种大人，也确实让他们不自觉垂下了头颅。
俩人突然难受得想哭。
他们原本以为鹿珠觉醒为神种只会变得更厉害，却从没有想过……她会变成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神女。
但俩人难过的情绪才刚升起，就听到了熟悉却又更加悦耳的……猥琐笑声。
“嘿嘿，终于看到你们俩被我唬住的模样了，小乌龟，回头留影石给我一份啊！”
“往后再敢挠我，就把你们打肿！”
小乌龟：“窟窟窟好哒！”
俩人：“……”把我的不舍还给我！！！
鹿珠蹦起来跑到剑茗身边，只来得及冲剑茗眨眨眼，而后就迫不及待围绕着昆夜转起了圈。
“哇！我现在是有第四个道侣了吗？”她眼神放光，“你宝相是啥样？还能变回原本的模样吗？”
七十七年的日夜相处，耳鬓厮磨，让两人对彼此的气息无比熟悉，不会因为容貌而有隔阂。
就算他是赵二狗那清秀样子的时候，鹿珠也很稀罕他。
昆夜眸中带着笑意颔首：“不只是宝相，我的天魂也可以变回赵二狗的模样。”
鹿珠表情微妙，既然天魂能变，三魂就都能。
地魂曾是混沌，人魂曾是袁柒，甚至云炩他都没说。
“啧啧……看来昆夜仙帝原本心眼子就不大啊！”鹿珠挑眉哼哼。
“所以被神格割破手，你送我离开此界，就能一巴掌拍到一个小婴儿身上，还没有针眼大呢。”
昆夜：“……当时后有追兵，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送你离开……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看到鹿珠满意的神色，昆夜迅速给出了让鹿珠满意的答案。
只是没时间给他们寒暄叙旧了。
剑茗直接打断俩人的腻歪，“好了，我跟昆夜去迎敌，你带着这些小崽子和老东西们去佛域。”
剑极和袁柒：“……”
鹿珠没急着动，只看向昆夜，“为了组织他们顺着神种觉醒的气息，阻止我去圣殿？”
昆夜心下无奈叹息，却还是老实点头：“是。”
鹿珠又问：“若是拦不住，你准备跟玄武大神学，以身为祭，为我争取时间？”
先前青鸾和金鸳说的那番话，他始终没给她任何解释。
昆夜顿了下，在鹿珠转冷的目光中，无奈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
鹿珠难得强硬，她摇头，“不，这不是唯一的办法，你我之间的道契天成并不是秘密，若是他们知道我是谁，以你威胁我，你觉得我会不会妥协？”
她不问该不该，只问会不会，让剑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就连她，若是被抓，鹿珠只怕都不会放弃救她。
这就更让人为难了，鹿珠现在最应该去的是佛域神冢，通过御宝殿想办法进入神冢。
而不是……
“如果我不是一个普通的生灵，无法理解一个生灵所以应该有的所有七情六欲八苦，我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神，更打不开神界。”鹿珠淡淡道。
“你们觉得神该无情，可母神为何又为了神魔之争而陨落了呢？”
剑茗和昆夜愣了下，两个人心里隐隐有所顿悟，就对神道的感应来说，鹿珠应该比他们都更要了解。
剑茗干脆道：“那你说，怎么做吧！”当了近万年的剑修，她是真的懒得动脑子。
当然，以前她也没怎么动过脑子就是了。
鹿珠这才又恢复了原本的活泼模样，冲她和昆夜挤眉弄眼。
“那当然是闹得他们鸡飞狗跳，没时间来打扰我进入圣殿啊！”
“这才是咱们最擅长的事情，只会打架的那都是傻子！”
再一次，剑极、袁柒、阿楠……甚至剑茗，都目光不善看向鹿珠，他们都觉得膝盖中了箭。
鹿珠赶忙解释：“那个，咱们都一起上过多少回天了，我可不是说你们！”
怕有人觉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鹿珠赶紧将自己在觉醒神种的过程中隐约听到的声音说了。
“他们觉得我是昆夜的弱点，你们还记得对战秦亨那次发生过的事情吗？”
鹿晴迫不及待开口：“只有你一个人？”
宝轩：“我们藏在轮回秘境中，偷袭他们？”
他有点担忧，“可是对方都很厉害，听姑父的意思，他们是什么半神，咱们就是偷袭……也破不了他们的龟壳啊！”
小乌龟偷偷瞪宝轩，凭啥拿龟壳来形容那些老东西，辱龟了。
它正瞪宝轩呢，就感觉到自己眼前一花，被主人抓在了手里。
鹿珠笑眯眯晃了晃小乌龟，“不，我的意思是，他们能抵挡得住攻击，能抵挡得住菩提圣鳌的天运吗？”
大家：啥鳌？
第240章 神冢（三十三）
连小乌龟都很惊讶, “我成圣鳌啦？”
话说它的修为还停在仙王大圆满，也没感觉出自己这么牛逼哇！
鹿珠笑而不语，先前渐渐消下去的七彩珠光再次在她身上氤氲不休。
一股令众人都不自觉垂下头颅的厚重气息, 以鹿珠为中心, 飞快弥漫开来。
小乌龟刚低下头，就感觉到身上暖呼呼的, 修为开始缓缓提升。
先前鹿珠进阶仙帝大圆满没反哺给它的契约之力, 顺着龟壳进入了它体内。
小乌龟感觉自己像是泡进了温泉, 舒服得只想喟叹。
但不等它窟窟出声，就发现，舒服的温度变得越来越热, 热到发烫，难以令龟忍受。
自始至终, 小乌龟除了修为提升，什么都没长进，对疼痛的忍耐力也同样如此。
它不自觉扬起脖子，嗷呜声格外凄惨——
“嗷嗷——诶？”
嗷呜到一半, 小乌龟突然感觉滚烫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快到像是它的错觉一般。
哦, 小乌龟还是有一点有长进的，那就是要脸。
它略有些害羞, 以爪子捂着眼，偷偷抬头看大家的反应, 就见大家都眼冒金光看着它, 看得龟龟格外心慌。
这特娘像是要喝龟汤的贼光吧？
但很快, 小乌龟就察觉出不对，不是他们眼冒金光, 是倒映着金光闪闪的龟小爷哇！
它立刻放下爪子，以仙识看自己，这一看，连它自个儿都震惊了。
“哇！我真的成圣龟啦！我仙帝后期啦！珠珠你真是神了！”
鹿珠得意抬着下巴笑，“还没成神呢，等生出神血才可以，到时候就封你为本神尊的坐下大将！”
小乌龟高兴得直窟窟，“那我岂不是能上天了？菩提圣鳌是不是比原先更厉害啦？”
神种坐下大将，那往后它就可以自称神爷了窟窟窟~
它迫不及待感应自己的天赋，可感应来感应去，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它还是那个毫无攻击力的龟。
除了龟壳子更硬以外，啥用……咳咳，啥天赋都没那么明显哩。
好家伙，白高兴一场，它就只是变了个色？！
小乌龟继续转动着金光闪闪的龟壳，看起来得意，实则哭唧在鹿珠识海中哼哼。
“主人主人，你既然都能叫我变成圣鳌了，你好歹让我能大杀四方嘛！”
虽然小伙伴们每次遇到的敌人，大都远远超过他们的修为，他们在战斗中大多都狼狈不堪。
但比起只能躲在角落里，受轮回那个崽种的奚落，小乌龟对能够跟大家并肩作战还是很羡慕的，只是怕大家觉得它没用，从来都不敢说。
鹿珠拍拍小乌龟的脑袋，“你放心，我们都没你厉害，往后大杀四方，少了谁都可以，就是少不了你。”
它之所以觉得自己不够厉害，自然是还没有吸收菩提中的明净气息。
将小乌龟收入轮回秘境，鹿珠叮嘱它：“你抓紧时间在菩提树下闭关炼化你的血脉，等你炼化完，就比我们都厉害啦！”
小乌龟见主人说得认真，绿豆眼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主人像是在忽悠它，当即心下激动，立刻爬到了菩提树上，开始炼化自己得到的血脉。
早晚，它要牛逼轮回一脸！
鹿珠则抱着昆夜的胳膊，“二狗……咳咳，云……那啥，昆夜，咱们走吧。”
昆夜失笑，他知道，其他人也都不太适应他的新名字，甚至是容貌。
他身上元息微微涌动，变成了以前的模样，温声解释。
“我本体为混沌，混沌生于虚无，并无固定相貌，亦无姓名，你们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只要他们叫的是他，他就会发现。
昆夜这名字，其实也是老友调侃时，以混沌的谐音为他取的，意为混沌所至之处，大家眼前都会发黑的戏谑。
后来他在仙界混出了名声，这名字传开，他也就由着大家那么叫了。
不管转世与否，他对这些从不在意。
众人果然松了口气，比起昆夜仙帝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还是对赵二狗……和云煞感觉更亲切些。
鹿珠也是察觉出大家对她家二狗略有些生疏，甚至对还未收敛好神道气息的她也有些敬畏，才会故意这么咋呼一番的。
事实证明，呜呜嗷嗷一直都很管用。
她咧开小嘴，意气风发挥挥手，“走，咱们去佛域！”
剑茗这才凉凉提醒：“那几个老家伙的气息已经锁定了海皇柱，你们出不去的。”
出去也会立刻被抓走。
即便昆夜曾是仙界的第一强者，十数万年过去，那些老家伙身上的神性肯定又增加许多。
她和昆夜联手，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们几招。
现在对方之所以还在暗戳戳地窥探，无非是忌惮佛域和妖域在神冢内拼命，会毁坏神冢。
一旦鹿珠他们离开海皇柱，被擒入神冢虚空外的天外天，立刻就会被对方扒皮抽筋。
鹿珠笑得更灿烂了，“谁说我们要离开海皇柱啦？”
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起冲突的时候。
进入十二变入门后，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龙鲛，而是接近于青龙血脉。
青龙的预言感知，比龙鲛更甚。
她能感觉得出，离仙界与魔界，天荒和地荒的最后一战，不远了。
所以她不想打架，只想猥琐发育。
她冲剑茗挤眉弄眼：“师父您可以把英檀鲛皇抓来吧？”
若她所料没错，绿蛛魔应该都已经转世，也该重新拉出来死一死……咳咳，轮回一下了。
剑茗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对自己这个小徒儿能折腾的天赋是有所了解的，只干脆点头。
“能，现在给你抓！”
听她说得跟抓鸡一样容易，隐遁在海皇柱外的无坷忍不住了，无奈现身在海皇柱内。
“且慢。”
剑茗挑眉，“仗着我神树在圣殿内，你个老小子倒是不客气，下次再不打招呼进我神树空间，脑袋给你拧掉！”
无坷哭笑不得冲剑茗拱手赔不是，“是我的错，朱雀大神见谅。”
众人眼神都有些迷茫，不是祖灵吗？
怎么又成朱雀大神了？
只有昆夜眸底带着一丝了然，鹿珠也若有所感。
祖灵应该是龙鲛，师父却是朱雀，就像儒域的白虎祖灵一样。
先前二狗就跟她说过，这些神灵做错了事情，都只是残存的神格碎片。
吸收母神残道后，她已经隐约察觉出是怎么回事，心下同样叹息。
*
剑茗与白虎同为凶兽神祇，都不喜欢佛陀的气息，只翻了个白眼，一点没受无坷的示弱影响。
“你来我这儿作甚？英檀呢？让她滚过来。”
无坷含笑看了鹿珠一眼，“她与我的本体已经打进了天外天，震撼天荒，借以警示那些老东西，让他们别一醒过来就发疯。”
“至于已经转世的绿蛛魔一族，神种大人还是放他们一马吧，彼岸花阵他们已经交给我了。”
这也是他抢在英檀前面，以宝相前来，有信心接鹿珠他们去佛域的缘故。
鹿晴和宝轩总算明白了鹿珠的打算。
他们在心里直呼好家伙，人家死一次还不够，这神种小鲛竟然打算让人家再死一回……啧啧，不是个好种啊！
坏透了，跟以前一样，他们喜欢嘻嘻~
鹿珠端着神种大人的架子，冲大家微笑示意：好说好说，大家都一样，不必羡慕我。
众人：“……”
剑茗懒得看他们耍弄眉眼官司，状似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信物也拿了，既然有办法走，赶紧走，别留在这里烦我！”
“吵了一百年，天灵盖儿都要让你们吵翻了。”
无坷眼神闪了闪，没说话，只微微垂着眸子，等鹿珠说话。
自感觉到她身上的神种气息后，即便鹿珠努力跟以前表现得一样，他心里清楚，她和以前那个小崽子不一样了。
所以，他也不会像对以前的鲛崽一样，什么都替她做主。
他只是属神。
鹿珠看剑茗转眼就消失在大家面前，缓缓伸出手，在众人出乎意料的目光中，竟然轻易就抓住了剑茗的胳膊，将她重新抓回了原地。
在这一瞬，鹿珠眸底的淡漠，令乔柏和剑极还有袁柒等几个格外敏锐的，都暗暗心惊。
只有昆夜始终如故。
无论鹿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道侣。
鹿珠眨了眨眼，眨掉眸底的漠然，冲剑茗软软地笑，“师父，跟我们一起吧，让大师伯也一起。”
剑茗定定看着她，眸底突然冒出猩红光泽，“哪怕到时候我们会杀你？”
鹿珠微笑不变，“我是母神的孩子，亦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不会的。”
剑茗心里哂笑，那又如何，是生灵都有求生的欲望，祂们也不例外。
天地间，只能各自存在一个四方神灵。
他们以四方神的神光催生出了神种，催生出来以后才发现，神种占据了四方神灵的神光。
鹿珠真正成神的那日，他们就再也无法在此间存活。
以他们的罪孽来说，只有神悔之地一个去处。
现在的祂们只是祖灵，也还未曾彻底觉醒，因为神光在神种身上。
神种成神，祂们才会彻底醒来。
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剑茗身为神格碎片的灵光，也无法保证。
鹿珠很坚持，“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能接受，但我要你们跟我一起，见证神界的重启。”
“师父，你难道不想重新回到神界看看吗？”
无坷呼吸粗重了些，剑茗眼神也凝滞片刻。
怎么不想，他们这些残魂或者借祖灵才得以苟延残喘的碎片，做梦都想再看一眼神界。
鹿珠给无坷使了个眼色。
无坷了然，放出彼岸花阵。
鹿晴和宝轩甚至轮回都忍不住探出脑袋，好奇看着黯淡无光的彼岸花阵。
以前要催动，得消耗一个绿蛛魔的生命。
这可是魔神器，无坷打算怎么驱使呢？
无坷待得大家进入阵法内以后，眼睛眨都不眨放出十朵无根金莲，还有十块极品神源晶，将它们一起放入彼岸花阵，催动双方撞击。
主打一个毫无预兆，免得剑茗后悔。
鹿珠眼疾手快，封闭五感，将自己塞进了昆夜怀里。
剑茗来不及跑，但动作也不慢，飞快躲到了剑极身后。
乔柏是第三个，他最为细致，从彼岸花阵一出来，他就发现了鹿珠表情的微妙。
他来不及动作，直接撑起火系领域，将旁边的阿楠和袁柒拉到自己身前。
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轰——’的一声，仙魔气息对撞，产生了浓烈的神魔焱息，在大家天灵盖几乎要被炸飞的崩溃表情中，彼岸花阵光芒大绽。
来不及反应的几个人：“……”
就，一时间不知道该骂谁是好。
动作快的那几个，你们动作快，你们礼貌吗？
还有这死秃驴，打个招呼会死吗？！【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