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神冢（四）
心头阴霾全消, 孤寂竟对鹿珠的修行再无影响。
她现在也知道了，自己对孤寂的恐惧，大概是从空间和时间长河而来。
但那时候她都熬过去了, 现在……在暴富面前, 这都不叫事儿。
在鹿珠专心陷入顿悟后，传承记忆也褪去了虚妄色彩, 完全展露在鹿珠面前。
以祖灵之威, 混血老祖所谓的爹娘……祖灵身边有两个龙鲛属下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至于那些碧鲛, 就更不用说，只是随手唤来的鲛仆罢了。
龙鲛传说是青龙之后，加之青龙消耗掉了自己最后一丝血脉给祖灵, 鹿珠血脉中的预言天赋，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
只刚开始参感传承, 鹿珠就觉得自己对混沌十二变的领悟更加深刻。
《混沌煞元录》，其实是来自东方神的《青龙诀》。
混沌十二变，自然是觉醒青龙血脉的《青龙十二变》。
原本无论鹿珠如何努力，都无法领悟七变和八变的天赋。
是因为龙鲛到六变, 就已经将血脉提升到了极点, 她需要领悟的……是青龙天赋！
一股玄而玄之的生机之力, 在她的明悟中，从心脉的跳动着涌动出来, 自神魂渐渐蔓延至全身。
菩提树下阖目修炼的鲛崽，于修练的岁月里, 修为快速提升。
秘境中所有阴冷的气息, 渐渐都朝着她涌过来, 却在没入她体内后，再无踪影。
血魇海的魔气, 也无法抵挡生机之力，这是七变的天赋。
而八变……又是不知多少时光的流逝，鹿珠神魂在灵府中依然安坐，她在树下的身影周围，却弥漫起墨青色的雾气，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在她身影完全消失在雾气中的刹那，她身后的菩提树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败落，又一次增长，败落……周而复始。
生机，向来都伴随着死亡。
而通往死亡的路程，未必不是另外一种生机。
小乌龟原本在秘境内呆得无聊了，正跟轮回喜滋滋不知道第多少次，替主人清点见面礼中的五行灵晶。
它正趴在元晶上打滚呢，就蓦地感觉到浓厚的菩提气息钻入自己的龟壳之中。
小乌龟嗷一嗓子叫出声，翻倒在地，划拉着爪子怎么都爬不起来。
“啊啊啊！菩提树不是才几千年树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万年菩提了？”
“嗷！疼死小爷了，我要进阶了呜呜~”
它疼，是因为龟壳在渐渐变大，身体的增长太过迅速，才引起了成长痛。
轮回看着原本只有脑袋大小的龟，修为直接从出窍期变成了合体期。
十几息后龟身就有磨盘大了，生长速度都没变缓，轮回心里酸得很。
这肯定是主人有所顿悟，快速进阶，才会影响到了小乌龟。
可惜它是神器，成长起点太高，蹭不上主人的好处。
正酸着呢，轮回下一刻就瞪大了跟小乌龟差不多的绿豆眼，同样嗷嗷叫出来。
“哎呀！我秘境内好多仙植都变成万年的啦！”
“这得省多少元晶哇！嘶……矿脉都进阶为仙阶了！！”
“好家伙，我出息了！我秘境内有灵脉……不，元脉了！！！”
……
两只龟这么大的动静，死人都要被他们叫醒了。
其他人又没闭关，很快就从挖出的洞府内出来，接着就都愣住了。
连鹿晴和宝轩都能察觉得出秘境中的变化，实在是到处都生机勃勃，色彩浓郁到人望之惊艳。
此刻，秘境内已经过去了八年。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鹿珠第一次落在轮回秘境中的东境山谷。
落脚时是秋季，正好第二次轮回，本依然该是秋。
可现在，明明还没有到轮转之时，却有了浓浓的春色。
湖泊周围所有的草木花灵，都从衰败中回春，伸出枝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摇曳出了新的生机。
鹿晴咧开嘴笑：“我不觉得冷了！”
宝轩狠狠一拍巴掌，摇头晃脑：“一定是我姑更牛逼了！”
乔柏：“……”话糙理不糙。
他转头，问云煞：“珠珠这是已经掌控了血魇气息？”
云煞微笑颔首，“不止，她应是掌控了混沌七变的天赋。”
看着角落里一株低阶仙草在繁华过后又一次衰败，云煞笑意更浓，也许八变也掌握了。
想来，无坷的神格碎片，是彻底打消了珠珠的不安，让她得以安心突破。
思及此处，他含笑的桃花眸子倏然转凉。
明明曾是佛陀，还挺会哄女施主。
从转世的德行就能管中窥豹，这佛陀在神界，只怕跟狐神也有得一拼。
*
虚空中的无坷眉心一凉，蓦地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眸底金光一闪，功德从头顶亮起，像个大灯泡一样照亮了他全身，而后才再次消散。
无坷心里微哂，这是有人用混沌法则诅咒他呢。
呵，想必他的神格碎片已经被发现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只混沌醋性这么大？
当初混沌被神主撵下神界，莫不是跟人争风吃醋导致的？
他能感觉到云煞的怨念，以云煞如今的修为，却是无法感知到无坷的腹诽。
云煞只以混沌法则感知了下菩提树下的身影，感觉自家小道侣气息非常平稳，才放心跟大家说明。
“都回去修炼吧，超不过五十年，珠珠应该就能进为仙阶。”
吸收了许多魔气后，鹿珠不只是混沌八变进入大成，连修为都已经提升到了大乘中期。
显然，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进阶成仙人……仙鲛了。
那他也不能被落下。
否则这鲛崽到时候肯定会嘲笑他，说不定还要跟某个秃驴对比。
虚空中，再次有感的无坷：“……”
他干脆直接屏蔽了仙识，才得以再次清静地进入大道长河。
*
鹿珠的修为，增长得比云煞预估的还要迅速。
二十年后，她体内所有的骨骼，就都已经转化成了仙骨。
旁人的仙骨多是乳白剔透的颜色，而她的仙骨却是漂亮的碧青色，堪比老坑种的帝王翡翠一般，却还要更添几分晶莹。
鹿珠能感觉得出自己现在肉.身的强大。
若是地灭蛇灵族地攻击他们的那个黑覃再出手，她都不用动用修为，只以鲛体任他抽，受伤的也绝对不会是她。
小鲛大人满意地咧开小嘴窟窟了会儿，这种进步太快的修行，实在是让人上瘾。
她毫不费力又一次陷入顿悟，继续修炼。
然而，又过去十年，她依然停留在大乘圆满，始终无法进阶成仙。
鹿珠在闭关后，第一次睁开了眼，倒映着菩提树叶的眸底满是迷茫。
咋了呢，心境不够？
不应该啊，她现在心里的沧桑，足以填满整个太平洋。
是血脉等级不够高？
好像也不是，她已经进入了混沌九变入门，隐约能感觉到，这是成仙之前的极限了。
算起来，她都能当三分之一个青龙使了呢。
她揉了揉脸颊，深吸口气起来活动了下，接着又一次耐下性子尝试继续凝神修行。
*
五日后。
鹿晴和宝轩得知鹿珠很快就要成仙，他们的压力，完全不比要救世的鲛崽小好吗？
自从上界后，他们因为修为太低，错过了多少上天的机会！
鲛崽现在出去浪，都不带他们，只带俩龟崽了。
虽然嘴上不说，俩人那抓心挠肝的酸意化作眼泪，往肚子里流，快把他们自己都给淹了。
所以，在秘境恢复正常后，俩人比乔柏修炼还卖力。
三十年，二人都没出过一次洞府。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有源气的催化，还有转魔剑天赚和元晶，宝轩直接从元婴大圆满进阶到了合体中期，不可谓不快。
可令人最惊讶的还是鹿晴。
她天赋其实没有宝轩好，往常也更多是在折腾丹毒，攻击力……大概只能跟小乌龟比。
但先前鹿珠和云煞替她收集了不少地灭蛇灵族的毒，甚至混元天香境的蛇灵祖灵也送了鹿珠一些，作为给主人道侣的见面礼。
鹿珠用不到，都给了鹿晴。
鹿晴迫不及待就想炼制丹毒，奈何修为上不去，许多毒她根本接触不得，否则眼睛都不眨就能死透咯。
鹿晴险些哭出来，这跟金山银山在前却不能拿有什么分别？
在心痒难耐之下，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修为竟然从元婴中期进阶到了渡劫大圆满。
鹿晴依然不满足。
她知道，至少得大乘期，鲛崽给她的毒，她才能炼个痛快。
如此，反正也没别的事儿，她依然乐此不疲地修炼着。
就在她感觉到进阶大乘契机的瞬间，鹿晴莫名感觉灵府一寒，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沉浸在灵府中的神魂悚然一惊，立刻睁开了眼——
“鬼啊！”
鹿晴只看到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她，吓得嗷一嗓子惊呼出声，提脚就踹了出去。
接着，只听‘咔嚓’一声，鹿晴就抱着脚惨叫起来。
“呜呜……鹿珠！！！你干嘛在这里吓人！”
这破鲛崽的腿是用极品仙器材料做的吗？
怎么这么硬，疼死她了！
“我就是想你了，你看到我就踹我，你好好反省一下！”鹿珠无辜眨巴着大眼睛道。
她悠哉坐在一旁，看鹿晴服下丹药，以元气给自己接好腿骨，捂着嘴继续感叹。
“真是好久不见你了呢，人家可没想到你这么粗鲁，直接……”
鹿晴瞪眼，直接打断她“我腿断了，手可没断。”
再茶下去，就别怪她挠人了！
鹿珠见好就收，赶紧收敛起奥斯卡的眼睛，乖乖说了实话。
“我有点无聊了，我们出去逛逛吧？”她蛊惑鹿晴。
“听说魔界的毒更有意思，而且魔族的血也是不输鲛血的上好毒血，咱们去放……咳咳，捡一点？”
鹿晴：“……你成仙了？”
鹿珠：“没有。”
鹿晴翻个白眼，“那你还说个屁，找剑极和剑恕前辈去。”
“我才区区渡劫期，出去找魔族，嫌自己命长，也没有这么个找死法儿的。”
鹿珠微笑，要是你没有把区区和渡劫期几个字加重，面上没有心动和得意的神色，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她直接坦白道：“师祖和曾祖都在闭关，云煞也没动静，宝轩我直觉不能去找他，乔大哥正在转化仙骨。”
乔柏的天赋是灵医谷三人之中最高的，原本是因为还没完全转化元气，怕顶不住天劫才一直压制修为。
在神冢内不用压制，八荒集的时候就已经化神期了。
现在听到他转化仙骨的消息，鹿晴一点也不意外。
她问：“那轮回和小乌龟呢？”
鹿珠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委婉笑道：“我现在是区区大乘圆满，已经转化完仙骨，却无法成仙，他们两个跟着我，都卡在了进化的边缘，出去后会被魔族发现的。”
鹿晴想呸她一脸，“咱俩出去，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鹿珠兴奋蹦起来，反手掏出几套自梦渺鲛人海得来的鲛女法衣。
“咱们不怕，你有毒，我有魔气，咱们双剑合璧，装装魔女还是很轻松哒！”
没办法提升修为，鹿珠苦恼的时候，龙鲛天赋再次发挥了作用。
小鲛大人直觉应该在魔界走一走。
她当初收起过几套黑色系的清凉法衣，本来是打算传给云煞看的，一直没机会。
现在穿，再画个魔女妆，以转煞剑天赚在身边聚些魔气，cosplay一下多有意思。
没有一个小仙女不喜欢打扮，鹿晴也不例外。
她只继续冷艳了几息，就忍不住跟鹿珠脑袋凑脑袋开始挑法衣。
算了，闭门造车也不是好事，出去增长一下自己的心境，说不定能突破到大乘期更快呢？
若是能跟鲛崽一起成仙，就更好啦！
*
俩人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高高兴兴换了法衣，还格外有兴致地给彼此画好了魔女妆，连个磕巴都没打，就催动轮回神器出了血魇海。
问就是直觉没凶兆，这种时候不莽，什么时候莽！
当然了，该莽莽，也不耽误该怂就怂。
两人一冲出血魇海，立马以隐匿法诀藏起了自己的身影，躲到一块血色的大石后头，以神识观察了好半天。
鹿珠：“没发现喘气的。”
鹿晴：“跟以前一样，往南走？”
鹿珠激发血脉力量，在体内流转一圈，坚定点头：“往南！”
龙鲛天赋告诉她，往南，赚大钱！
害怕仙界的飞行法器太过招摇，鹿珠干脆取出了一块黑漆漆的毯子，跟鹿晴坐在上面，催动着一边飞一边打量周围。
“这哪儿来的？”鹿晴也四下张望，突然感觉腚凉，赶紧站起来问。
鹿珠：“虚空兽体内捡的，一直没反应，我先前当垫子用，吸收魔气的时候才发现，这是魔器。”
鹿晴吃惊，“你竟然已经能操控魔——”
“嘘！”鹿珠冲她比了下食指，而后才来得及传音。
“有人……有魔来了。”
*
鹿晴赶紧蹲下，鹿珠隐匿她们两个的身影，缓慢且小心地靠近感觉到魔息的地方。
看英檀年轻时候的折腾就知道，龙鲛懒是懒，能上天也真上。
龙鲛祖灵的传承中，必然少不了关于魔界的部分。
她现在掌控混沌法则不输原来的云煞，没多久就察觉出来，是几个仙君级别的魔族。
身后还跟着几个仙尊级别的魔修做仆从，抬着黑红色步辇上的几个魔族，往鹿珠他们这边走。
其中一个年轻男魔愤愤吐槽：“也不知道魔主发了什么疯，非得让咱们到血魇海来取海水煮茶，莫不是让那狐媚子魔修给迷了魂去！”
鹿珠和鹿晴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好家伙，魔界也不少有大戏哇！
另一个看起来比先前男魔年纪大些的魔族训斥：“不要胡说八道，让魔主听到了，直接将你扔进魔泽，你连魔魂都保不住！”
年轻男魔哼哼了两声，脸色倒是稍微和缓了些，嘴上还是不肯服软。
“我就是看不惯那魔修的傲气样子！”
“不过是个低等的人修，坠魔后好运捡到了圣魔草，才得以进阶低阶魔君，在魔族面前，都敢眼长在天上……”
“行了行了，魔主不是赏了我们极品魔晶？回头我们去圣魔域找找，圣魔草也能买得到。”年纪大些的男魔再次打断他。
“只要我们进阶魔王，就能在魔主殿内做事，魔主向来荤素不忌，你也有机会与魔主欢好了。”
要是在仙界，估计男魔就该恼羞成怒说自己才不想了。
鹿珠和鹿晴也是这么猜的。
岂料年轻男魔突然荡漾地笑了出来，“有道理，我可是惦记魔主的滋味许久了，若是能让我吸两口，就算是要同时伺候那魔修，我也愿意。”
鹿珠和鹿晴：“……”嘶，魔圈真乱。
俩人顶着红通通的脸蛋儿，却都忍不住下意识伸长耳朵，想听更精彩的。
“谁！”正笑着的年轻男魔突然厉呵出声。
一道闪烁着红色光泽的匹练，朝着鹿珠她们的方向直直射过来。
鹿珠吓了一跳，但转瞬心下微动，硬扛着没跑，只挡在鹿晴面前，防止鹿晴受伤。
她想试试看自己的鲛体，现在到底是什么强度。
这男魔给她的感觉，并没有多少危险。
匹练意料之中地打在了鹿珠身上，只像是遭了一闷锤，疼到血气翻涌，但并无生命之危。
鹿珠大概感觉出来，鲛体强度现在差不多玄仙水平。
她正思忖的功夫，匹练迅速将她和鹿晴捆住，朝男修爆射回去。
鹿珠提起浑身元气，手中捏住剑天赚，随时都能动手。
鹿晴被鹿珠的净化领域护着，也没事儿，手里捏着毒丹，面色很淡定。
俩人很快被男魔擒到眼前。
见是两个魔女，长得还都很不错，穿得……啧啧，还挺有风韵，几个满脸肃杀的魔族神色都缓了下来。
鲛族穿着本就清凉，一片黑金色的抹胸，一点多余的地方都没挡住。
露出嫩白又纤细的腰肢，蜿蜒往下，直到腰窝处，以同色短裙和流苏遮住浑圆。
外面穿着双层黑纱法裙，隐隐绰绰露出里面的风光，却又不至于过分风尘，只显娇憨妩媚。
年轻男魔感觉出两人不是魔族，但魔气并不作伪，只当她俩是魔修。
在魔界，魔修的地位相当于梦渺界的混血鲛族，连鲛仆都不如。
他居高临下斜睨鹿珠和鹿晴，以不屑的口吻问道——
“跟着我们多久了？”
鹿晴：？？？
“啧~当本大人是谁都能吸的吗？也不瞧瞧你们的姿色……”见俩人瞪大眼，他可疑地顿了下。
“也不瞧瞧你们的身份！最多让你们在我身边当个血奴。”
鹿珠：“……”
好的，她和鹿晴都懂了，这特娘是个自恋的。
而且其他魔族都没反驳，还隐隐以年轻男魔为主……这男魔身份恐怕不低。
俩人对视一眼，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她们迅速打定主意。
是个肥羊，也该重操旧业了。
*
鹿珠蓦地笑了出来，娇俏的小脸无端多了一丝妖艳，声音里也学着先前赤鲛王后那样，多了一丝属于鲛族的蛊惑。
“大人误会了，我和姐姐只是来血魇海躲仇家，并非跟随大人们。”
她可怜巴巴晃了晃身体，指着血魇海的方向，“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呢。”
鹿珠一开口，鹿晴都忍不住打个哆嗦，她骨头都酥。
以随心所欲闻名的魔族，当然也不例外。
连沉默抬步辇的魔修，眼神都止不住往鹿珠身上瞟。
几个魔族神色更和缓，年轻男魔更笑得浑身轻颤，眼神灼热。
“既然是躲避仇家，倒不如跟着本大人，我魔佐之名，在魔界还是有魔给几分面子的。”
鹿珠和鹿晴：“……”这名字，跟坠入荒狱的魔宥听起来……不会那么巧吧？
鹿晴紧紧抿着唇，低头只做胆怯模样。
鹿珠想去魔都看看。
先前云煞说过，他的人魂就在魔族，既然在外找突破的机缘，不如顺便替二狗找一找。
她想了想，干脆利落抬起下巴：“跟随大人没问题，血奴不可能！我们就是不想做血奴，才杀了那该死的水魔君逃出来的。”
嗯？
原本还只是起了色心的魔佐，因为诧异，眼神清明了些。
只不过两个不到仙阶的小崽子，竟能斩杀魔君？
还是跟他们火魔一族格外不对付的水魔，魔佐看鹿珠的眼神愈发兴致盎然。
“那便做我的属族，我保证，水魔族绝不敢拿你们怎么样！”魔佐直接将鹿珠和鹿晴拽到自己的步辇上，挑起鹿珠的下巴。
鹿珠眯了眯眼，这魔佐手不想要……
魔佐下意识收回手，拍了拍鹿珠脸颊：“等回到魔都，我替你们做主，去水魔族为你们讨回公道，赔偿你们的损失！”
鹿珠：“好咧大人，全听您的大人！”
鹿晴：“……”就，真的一点节操都不留吗？
第212章 神冢（五）
鹿珠和鹿晴刚从血魇海出来, 走了没多久就碰上魔族一行，跟随魔佐他们去取血魇海海水，也没费多少工夫。
半日后, 她们俩就跟着魔族一起, 踏上了去魔都的路。
鹿珠得到的传承记忆内，关于魔都的记忆不少。
显然, 龙鲛没少来这里。
这里所说的魔都, 并非真正的魔界之都, 只是魔界的神冢内，大部分能够进入神冢的高阶魔族聚居之地。
魔族以实力和魔族血脉为尊，又随心所欲, 喜好享受，虽只是聚居之地, 可能进入神冢的魔族都不是一般魔，能折腾啊！
据说比起魔界的魔都，也不差多少。
鹿珠还挺期待见识一下到底有多不错的，便拉着鹿晴, 非常配合地被魔佐‘拉’上了步辇。
先前鹿珠和鹿晴所见, 步辇是被八个魔修抬着, 看起来不是很起眼。
其实是因为在血魇海附近，血魇气息浓厚, 不好飞行而已，实则这是极品飞行魔器。
离开血魇海的范围后, 八位魔修瞬间以魔力催发魔器, 步辇立刻变大数倍升空。
“这可是我们火魔一族独有的魔器, 堪比中品魔宝。”魔佐在鹿珠和鹿晴面前神色骄矜地炫耀。
“若不是因此缘故，魔主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我。”
他们火魔族的魔器, 日行万里也不是难事，才能在短时间内，在离魔都甚远的血魇海和魔都之间来回往返。
鹿珠见魔佐这得意样儿，撇撇嘴，偷偷给鹿晴传音：“就取个烧茶的水，仅次于取洗脚水了，可给他能的。”
鹿晴见鹿珠的表情就知道她肚子里没憋好屁，闻言赶紧抿住唇角，生怕自己笑出声。
但那双澄澈的杏眸却没藏好笑意，莹莹一波水光，让她本就温婉的娇容更加动人，把魔佐都看直了眼。
其实鹿珠身为在妖族之中都以美貌闻名的龙鲛，比鹿晴更好看。
近些年随着血脉进化，她原本娇憨动人的容貌，更美得似神女下凡，让小鲛大人得意炫耀过好多回呢，按理说更值得魔佐惦记。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魔佐看着鹿珠那赏心悦目的脸蛋，总觉得痛快痛快招子还行，却莫名升不起调戏的冲动。
他觉得，肯定是鹿珠先前的贪婪引起了他的不喜。
反正魔女也不止鹿珠一个，魔佐并未多想。
看到鹿晴含笑的双眸，魔佐浑身一热，当即随着自己的心思冲她伸手。
“来，到我身边来，好好跟我说说水魔对你们做了什么，我好给你们做主。”
步辇其实不算小，其他三个魔坐在两侧。
但鹿珠和鹿晴被魔佐困在自己脚边，伸手就能碰着。
在他爪子还没拉住自己之前，鹿晴赧然微笑了下，“也没什么，只是一不小心，我炼制的毒，将那水魔化成了一滩真正的水而已。”
魔佐刚放在鹿晴胳膊上的手一僵，不动声色把爪子收了回去，脸色瞬间就冷淡了下来。
他最讨厌使毒的魔修了。
这两个女魔修，看着倒是好看，却都不符合他的口味，要不还是杀了取血算了。
先前劝过魔佐的那位中年魔族，却对鹿晴的毒很感兴趣。
他开口，拦住了魔佐提起的魔力，“那说起来，分明是你们的错！你用的是什么毒？”
怪不得这两个女修妖逃跑，若不跑，只要还在魔都，不管谁对谁错，以魔修身份杀魔族，只有死路一条。
鹿晴眼睛眨都不眨，无辜看向对方，“就是我随意炼出来的毒罢了。”
“我只是想让那位大人领悟一下水魔族的本源，奈何他修为不济，悟性也不够，直接回归了本源，我何错之有？”
中年魔族：“……”照你这么说，还得怪对方死得太快？
他和另外两个魔族，被鹿晴对魔族隐隐的侮辱勾起了杀意。
反倒是魔佐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你说得对！”魔佐拍着膝盖，满脸痛快，“水魔族本来就弱，偏偏一个个长得好，得了魔主的青眼，才能混入魔殿，主持血祀节。”
他眸底红光一闪而逝，说这话的功夫，浑身杀气升腾。
不是冲鹿珠和鹿晴。
“若是按照实力，他们给火魔提鞋都不配，这次血祀节，我非多杀几个水魔，让魔主好好看看不可！”
中年魔族和另外两个魔对视一眼，按下杀了鹿珠和鹿晴的心思。
他们听懂了，鹿珠长得好可以伺候床榻，鹿晴……对魔佐有用。
他们三个独角魔隐隐以魔佐为尊，是因为独角魔是火魔族的附庸，而魔佐是火魔族的少族长。
若非早年被弟弟算计伤到了根基，魔佐恐怕早就已经是魔将魔王一流了，也不会还徘徊在魔主殿外进不去。
即便魔佐现在只有魔君修为，魔主看不上他，其他魔族却不敢小觑他。
自从魔宥的命牌破碎后，火魔族族长就只有他这么一个魔子了。
几个魔暗自眼神交流的时候，魔佐居高临下看鹿珠和鹿晴，“你们往后好好给本君办事，不管是谁的错，本君都会为你们做主。”
“但要是你们不堪重用，就别怪本君拿你们的血去参加血祭。”
鹿晴赶紧垂眸，遮住自己的土包和好奇，偷偷传音跟鹿珠嘀咕。
“也不知道血祀节和血祭是怎么回事，听起来有点危险啊！”
鹿珠还真知道，传承记忆里有。
“血祀节跟咱们去过的八荒集有些类似，不过没有那么多花样，只比拼魔力和血脉，赢的能得到败者三分之一的魔血，输了就彻底沦为对方的魔奴。”
“血祭是利用自己或赢得的魔血，祭祀魔族祖灵，若能催动魔灵发出魔音，就能跟魔主提一个要求。”
“好些魔都把血祭当做睡……咳咳，跟魔主春风一度的最佳途径。”
鹿珠差点说秃噜了嘴。
但她这番掩饰，丝毫没起作用。
鹿晴的眸子里转起八卦的光，她并不好奇鹿珠是怎么知道的，反正鲛崽除了让人生孩子，估摸着也没啥干不了的。
她只想知道——“能催动魔音的多吗？”
如果多，也不知道魔主忙不忙得过来哩！
鹿珠噎了一下，在传音中笑得有点猥琐，“这还真不知道，龙鲛一族对这种事儿不感兴趣，只知道个大概。”
“反正咱们跟着魔佐，这回可以亲自看看嘛嘿嘿……”
俩人私下里嘀咕的时候，步辇魔器飞快穿过了魔族神冢的荒原，远远便能看到那座巨大宏伟的黑色城池。
*
鹿珠和鹿晴紧紧靠在一起，盘膝坐在魔佐脚边，在几个魔族看起来，像是吓坏了一样，叫几个拉车的魔修都有些不齿。
实则两个人正仔细盯着靠近的城池，在心里呜呜哇哇个不停。
“老天！珠珠，这是魔晶建造的城池吗？要是能全掰下来，镶嵌在剑天赚上……”
“嘶……住脑！再想我会忍不住抠几块下来！”
“哇！你看，那边有人……有魔长着八条腿，跟蜘蛛一样，好吓人哦窟窟窟~”
鹿珠：“……”你笑得明显更吓人。
俩人强掩兴奋，都想起了第一次离家去梦渺金域的情形，兴致高昂。
殊不知，在魔都外的虚空之中，青鸾和金鸳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青鸾不解，“鹿珠和云煞莫不是没有被传送到魔都来？”
一般而言，只要不是魔族，不管是不是魔修，都会被传送到魔都附近。
这是魔主请祖灵在神冢内设下的禁制。
身为魔界修为最高的仙帝，她自是要掌控魔界神冢不被仙界的修士破坏。
至于修为低的，魔主并不管，只有仙王和仙帝出现，她才会现身。
金鸳若有所思，“听红缨说，英檀当年也是被传送到这里来的。”
“如果没有被传送到这儿，说不定是师……是他的混沌法则足以遮掩仙帝设下的禁制感知？”
红缨就是赤鲛王后。
青鸾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
他起身，“我们去其他地方搜，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金鸳点点头，起身，两人直接从虚空离开。
离开之前，他们的仙识发现了魔佐的步辇。
透过步辇的帷幔，能隐约得见，是火魔和独角魔，带着数个魔修仆从，谁都没放在心上，便在转瞬之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鹿珠和鹿晴就偷偷掀开了步辇用来隔绝仙识的纱帘，妄图仔细打量魔都内的模样。
魔佐轻嗤一声，提醒，“等进了城，有你们好好看的时候，别探头探脑的，丢了本君的面子！”
鹿珠歪着脑袋问：“大人是要带我们去水魔族算账吗？”
魔佐不耐烦道：“把血魇海海水送去魔殿，我就带你们去。”
鹿珠和鹿晴立马乖乖坐好，在赃款面前，她们向来都乖巧如鸡。
至于水魔族无辜不无辜……没真的死魔还不好？
反正又不是他们让水魔大出血的，跟她们两个被火魔劫持的小可怜有什么关系。
*
因为魔佐的身份，他们甚至都没有在城门口停下等待魔族护卫检查。
坐在步辇最高处的魔佐，在靠近城池时，懒洋洋取出一枚闪动着火光裂纹的令牌。
以魔力催动后，令牌闷响了一声，爆发出数点火星子，落在了魔都的防护罩上。
原本还散发着诡异斑斓光芒的防护罩，瞬间就开了一个口子，待得他们顺利通过，才又恢复如初。
步辇在进入魔都后，就又一次变成了最开始落地行走需要抬的模样。
魔都内实力为尊的规矩更为分明。
若是没有魔将修为，敢往天上飞，随时都会被发现的强大魔族斩杀，旁魔连个屁都不敢放。
不过，他们的速度依然很快。
八个魔修依然轮换着以魔力催动，在硕大的城池内，如同光影一般穿梭，半个时辰后就到达了城池中央那座堪比十个金域大的魔殿。
靠近魔殿后，鹿珠和鹿晴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她俩都知道这里有魔帝，人家想发现他们俩不是魔修，不要太容易。
是该从心做个安静的小魔女的时候了。
奈何她俩有心乖巧，现实却不允许。
*
魔佐和另外三个角魔其实都是魔殿外的护卫，完成魔主的任务后，就可以离开。
离血祀节还有一个月，如今是水魔当值，等血祀节结束，才轮到火魔族。
魔佐想起这事儿，就格外生气，冷着脸将血魇海海水扔给负责接收的水魔护卫，迫不及待就想带鹿珠和鹿晴去水魔族找茬。
只是，他刚转身，就听到与他们一路同行的中年角魔惊呼出声——
“什么？魔主要在血祀大典上，跟那魔修大婚？！”
魔主疯了吗？
嗯？
鹿珠和鹿晴立刻握紧手，亮晶晶的大眼刷地抬起，偷觎脸色铁青的魔佐。
芜湖，又有瓜了！
第213章 神冢（六）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魔佐完全没了去找水魔族麻烦的心思。
他甚至都没忘了鹿珠和鹿晴的存在，铁青着脸祭出自己的火魔之体，放出一个飞行魔器, 气势汹汹离开了魔殿。
中年角魔和其他两个魔对视一眼, 心里都有所猜测。
魔佐估计是去魔界圣地，找火魔族长商议去了。
怪不得魔佐来, 水魔族的少族长没在这里等着羞辱魔佐, 估摸着也去了圣地。
他们魔主是极阴之体。
以往的魔主都会与五行种魔通婚, 来保证高等魔族的血脉可以得到进化。
魔主与魔族，通过道契可以天地双修，淬炼血脉, 好无限接近祖灵魔脉，才有成神的机会。
在魔界地位最高的五行魔族, 都惦记着这位魔主的婚事呢。
尤其是火魔族，他们因为魔血天性，与极阴之体几乎是完美契合。
魔宥当年跟魔佐兄弟阋墙，就是为了来魔主身边做事, 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起了冲突。
魔族并不在意自己的道侣到底有多少入幕之宾, 双修不过是满足欲望而已。
他们自己兴致来了，也随时随地都可以与任何生灵发生点什么。
但大婚就不一样了。
道契可是要敬告天道, 结成道契的。
没有道契，他们就再也没有天地双修的机会。
魔佐一直觉得, 反正魔族的生命没有尽头, 只等他修复好根基, 进阶为魔王，就能与魔主结为道侣。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三个角魔觉得, 魔都的天估计要变，最容易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属族，一时间格外担忧。
*
鹿珠趁着他们方寸大乱的时候，拉着鹿晴以混沌法则遮掩，悄悄溜了。
吃瓜在哪里都可以，一线就算了，太危险。
顺风车已经搭完，水魔族的‘赔偿’也没戏，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我看这魔佐，修为不高，心气儿倒是不低。”鹿晴吃瓜的兴致还没下去，路上还忍不住跟鹿珠嘀咕。
“你瞧他刚才那表情，活像是被人……被魔戴了绿帽子似的，他不是才魔君修为吗？”
这跟魔主的帝级修为也差太多了。
鹿珠也觉得，连鹿晴一个渡劫期毒丹都怕的魔，敢惦记魔主的婚事，纯属登月碰瓷。
她窟窟笑，“大概是投了个好胎，天道制衡他，把脑子给制衡没了。”
鹿晴喷笑，捂着嘴笑得浑身轻颤。
不过很快，两个人吃瓜的兴致，就落到了对周围环境的感叹上。
鹿珠感叹：“从外面看着还怪阴森的，进来后感觉其实也还好，跟咱们梦渺界的城池也没啥太大的区别啊！”
这会儿是白天，没有血月，甚至连阴森感都没那么重。
当然，也不可能是天朗气清，依然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
因为城池是黑色，更显得周围雾霭重重，如果非要说，鹿珠觉得跟自己上辈子见过的伦敦雾都有点像。
平心而论，所有的建筑都还是很有美感的，没有太过杀马特的造型，最多就是屋顶设计成魔角的样式。
就连周围摆摊的魔族和魔修，虽穿得暗沉了些，嘴唇却不紫，眼眶也不自带眼线。
能让人感觉出是魔修或者魔族的，只有脸颊或者眼角，如同鹿珠和鹿晴画的彼岸花纹路一样，长着的不同魔纹。
一眼望去，热闹非凡，俊魔美魔到处都是，偶尔才能看到几个身穿黑色大氅遮蔽容貌的神秘身影。
因为对魔族还不了解，鹿珠和鹿晴都打算去魔族的酒肆里坐一坐，那里是最好收集消息的地方，对所有生灵都通用。
可走了一会儿，倒是见到不少铺子，招牌上却都挂着诡异的符号，也可能是魔文，而她们……文盲！
鹿珠：“要不，咱们抓个魔修来问问？”
鹿晴微笑看她，“你知道这里是神冢，魔族君级修为以下都进不来吗？”
他们俩一个大乘，一个渡劫，哪儿来的勇气说要抓魔君啊。
这鲛崽转化完仙骨，也不要太飘了……
“诶？”鹿晴一边腹诽一边四下张望，抽动着鼻尖想要闻酒味儿，突然低呼出声，晃了晃鹿珠的小手。
“珠珠……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鹿珠：“谁？魔佐？那仨角魔？”
他们在这里也不可能认识……
嗯？
鹿珠小手一紧，目光灼热盯着鹿晴，“不会像我们家二狗吧？”
鹿晴也知道昆夜的人魂在魔族，立刻点头，来不及多说，拉着鹿珠就跑。
“他往斜右方的小巷子里去了，我们追！”
鹿珠速度比她还快，干脆揽着鹿晴的腰，让鹿晴带路，催动妖元冲进了带着血红纹路的黑色暗巷。
但追了一会儿，鹿珠和鹿晴只影影绰绰感觉远处的身影确实熟悉，却怎么都追不上。
半个时辰后，俩人都快追到城门口了，却直接把人给跟丢了。
鹿珠鼓着小脸挥了挥拳，“这家伙还挺能跑，他不会出城了吧？”
鹿晴：“那我们出城看看嘛。”
“不行。”鹿珠的直觉告诉她，出城是凶兆。
她冷静转身，“我们没从城门进来，万一他没出去，我们想再进来就难了。”
“只要他还在魔都，早晚会回来的，相信我的直觉，我一定可以找到——”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
鹿晴抬起头刚想问怎么了，就发现暗巷的拐角处，站着三个身穿诡谲黑衣，腰缠碧色荆棘，满头蜿蜒黑角的身影，在冲他们招手。
鹿晴：“……”感情，先前他们没见到的真正魔族，都在这里了吧？
*
追着那熟悉的身影，从魔殿前笔直的大路进入巷子以后，她们的神识就全部放在了对方身上，没仔细观察周围。
现在才发现，巷子里更像他们想象当中的魔界。
凹凸不平的地面，墙上还有黏黏糊糊的褐色斑驳痕迹，大多铺子，门口都像棺材一样狭窄，招牌上挂着各色妖骨。
甚至还有个铺子是用人骨做的招牌。
巧的是，堵他们的三个魔，就站在这铺子前头。
鹿珠和鹿晴对视一眼，从进入魔都，两个人就一直警惕着呢。
转瞬之间，她们的妖元和毒就都准备妥当。
而后，鹿珠才朝对方挑眉，“干什么的？”
她从传承记忆中得知，在魔族，和气就意味着软弱，讲礼貌死得更快。
对方果然不意外鹿珠的不客气，反倒因为她如此理直气壮，身上浓重的恶意渐渐消下去。
在魔都，没有实力绝对不敢这么说话。
两个连君阶都没有的小崽子，敢如此嚣张……不是背后有魔，就是自身有底气。
为首嘴唇又厚又黑的中年魔女突然笑出来，冲鹿珠她们示意了一下人头招牌铺子。
说话还挺客气，就是含笑的声音阴恻恻的，“咱这儿可好久没来客人了，贵客要不要进去看看？我们店里有好东西，价格也公道。”
鹿晴只想呸他们一脸，你看我们像傻子吗？
鬼才会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进入对方的地盘！
她刚如此想，鹿珠就收起了架势，拉着她笑吟吟往铺子走。
“那就去看看，要是没有好东西，我就拿你们的血参加血祭！”
鹿晴脸疼，不可置信看向鹿珠，这傻崽疯了吗？
“不是，就算我们不怕他们在店里有埋伏，咱哪儿来的魔晶啊！”鹿晴传音问。
她格外不解，鲛崽这底气是靠天上的牛给的？
鹿珠冲满头雾水的鹿晴眨眨眼，传音：“谁说我要买呢？”
鹿晴：“……”啊，这么说她就懂了！
她迟疑的脚步突然雀跃起来，反正珠珠没底气，绝不会讹人……讹魔。
*
直到靠近那人头铺子，鹿珠和鹿晴一边警惕对方随时动手，一边抬头看招牌。
两个人表情都有点诧异。
一路追过来，铺子上的符号她们都不认识，但以人头堆叠起来的缝隙作为店名，她们看懂了。
阴魔阁。
鹿珠心下一动，怪不得她的直觉告诉她，跟对方走是吉兆。
她传承记忆中也有阴魔阁，这里可是捡漏的好地方，好几个龙鲛都在这里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脚步更迫不及待了些，看得后头几个盘算着怎么宰肥羊的魔都有些迷茫了。
仙界来的修士，不长脑子吗？
厚嘴唇女魔满脸疑惑，在鹿珠和鹿晴后头进了铺子。
鹿珠和鹿晴扫视铺子里，肉眼可及的东西，都是以骨头做的，骨椅、骨桌、骨剑……柜面甚至是一块红龙骨切割而成。
就那么随意扔在地上，歪歪斜斜，放着几个赤红色毛绒尾巴。
鹿珠瞳孔一缩，九尾天狐的狐尾？！
她想起了师父，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一脚踹上那龙骨，格外不耐烦问道：“东西呢？赶紧拿出来给我看！”
中年魔女本来还想试探一下鹿珠来历，莫名就在鹿珠的不耐烦里，乖乖启动了店里的魔阵。
血红色的雾气从鹿珠和鹿晴的脚边升起，张牙舞爪似是要朝两个人扑过来。
鹿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被纹丝不动的鹿珠给拉住。
那红色雾气就在二人面前，变成了一朵巨大的曼珠沙华，像极了两人在额角和眼尾画的纹路。
中年魔女也发现了这一点，终于有机会试探了。
她上前一步，声音沙哑低沉，在铺子里更显诡异，“客人这魔纹倒是别致，修轮回魔法的魔修不多见啊，魔都内都没几个。”
鹿珠没理会她的话，只问：“现在多少魔晶买一个花瓣？”
中年魔女品了品鹿珠的话，现在？
难不成这小崽子以前来过？
不可能，鹿珠看起来也就三百多岁的骨龄，她绿蛛魔还不至于连三百多年的事儿都记不清楚。
那就必定是家中长辈来过了……
她看了眼同伴，再看向鹿珠，笑得稍微正常了点，继续试探。
“咱们店的价儿是固定的，开了几个荒年了，都没变过，客人今日要买几瓣呢？”
鹿珠了然点头，哪怕鹿晴的手心已经湿漉漉的，她还是完全不慌，眼睛眨都不眨就狮子大开口。
“先来十瓣吧。”
包围过来的魔和绿蛛魔都没动作，也没说话，只盯着鹿珠和鹿晴的眼珠子越来越绿。
还是个大肥羊……大主顾啊！
鹿晴在心里紧张地嗷嗷叫：“珠珠，他们为什么不动？咱们要不要先躺下？”
鹿珠：“……”谁说她要碰瓷了？
鹿珠挑眉看女魔，“赶紧的！干瞪眼魔晶能落你们头上？”
中年女魔脸色冷了下来。
再有背景，一个大乘期的蝼蚁，也敢跟她一个高位魔君如此说话，真当他们这铺子是做善堂的吗？
她朝两个属下一挥手，两个魔残影还未消，铺子狭窄的大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
他们桀桀笑出声。
女魔亦抱着胳膊冷笑，“既然知道规矩，客人不如先将魔晶拿出来，我再给你拿花瓣。”
鹿珠有点好奇，“要是我非得先要花瓣呢？”
女魔噎了下，眸底的幽绿格外瘆人，“你非得找死，本魔君也可以成全你！”
她和两个属下腰侧的碧色荆棘迅速舒展开来，渐渐变成了泛着乌色的幽绿，还带着倒钩，朝鹿珠和鹿晴面前扑过来。
鹿晴强忍住嗷嗷叫的冲动，当即就要把自己在闭关期间炼制出的地灭蛇灵族毒丹捏碎。
但鹿珠动作比她还快，直接转换为鲛体挡在她前面，鲛尾悍然冲着对方的荆棘刺枝拍过去。
‘轰——’的一声，对战引起的气浪在室内爆开。
诡异的是，铺子里所有的骨饰都纹丝未动，只有三个绿蛛魔惨叫着飞了出去。
哦，不是被鹿珠打的。
鹿珠只不过是接了他们一招而已。
甚至还因为对方的刺枝太过坚硬，尾巴都隐隐渗出金红色的血痕，嘶嘶抽气，好悬没一嗓子嗷出声。
但就是这血痕，让对方屁滚尿流躲到了龙骨柜台后头。
中年女魔绿油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龙，龙，龙……”
鹿珠抽着气点头：“对，龙鲛。”
她的下属甲：“你，你，你……”
鹿珠一边元气疗伤，一边笑眯眯地善解魔意接话，“是，我接替我们家的长辈，又来了。”
她的下属乙：“我，我，我……”
鹿珠在鹿晴见鬼的表情中转换回人形，继续点头：“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
“你们就是日常诓骗魔修捡来，要么宰客，要么让穷鬼做彼岸花肥。”
中年女魔的神色愤慨至极，“你这就是故意来我们面前坑魔的！”
鹿晴：“……”不是互坑吗？
鹿珠无辜摊开手，“不是我叫住你们的呀，我只是追人追到了这里，我没让你们坑我吧？”
鹿晴实在是忍不住了，反正这几个魔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啊？”她瞪鹿珠，“你认识他们，还故意吓唬我！赶紧说！”
欠挠了这是。
鹿珠嘿嘿笑，冲鹿晴挤眉弄眼，“没什么，就是我们家长辈跟这几位魔族前辈，实在是有点不浅的缘分。”
鹿晴瞬间就懂了，这长辈除了龙鲛不作他想。
鹿珠忍着笑跟鹿晴传音。
“第一个龙鲛闯进魔都，大闹魔殿，被当时的魔主追杀到重伤，逃进小巷子。”
“这绿蛛魔的曾祖，也就是绿蛛族的族长，想捡个龙鲛尸来卖，结果倒是帮龙鲛躲过一劫。”
然后，龙鲛礼貌地将对方嘎掉了。
“第二个龙鲛闯进魔都，得罪了当时金魔族的魔灵长老，干脆火烧对方族地，又一次闯进了小巷子跑路，见到熟悉的地方还在，顺势就躲了进来。”
这中年魔女的祖父，绿蛛族的新族长，没认出龙鲛，还想宰客。
待得金魔族的魔搜寻过后，龙鲛想了想，也非常礼貌地将对方嘎掉了。
第三个龙鲛那就有意思了，鹿晴也认识，是英檀。
这位新鲛皇，比家里长辈还能折腾，她直接闯入了魔都圣地，从人家那里拿走了不少魔源石，还有一件魔神器。
当时的魔主追杀她，她竟然爆种，把对方给干掉了。
自己也丢了半条命，本体直接挂掉，只剩宝相逃了出来，在魔都众魔王的追杀中，再次进了这条有缘分的小巷。
嗯……绿蛛族被杀的哟，剩下的绿蛛实在是不多了，加上这中年魔女的爹，也就剩二十几个族蛛。
他们知道英檀是龙鲛，也知道英檀干了什么，吓得魂飞魄散，完全不敢留她。
英檀却不肯走，她的龙鲛天赋告诉她，此地有救活本体的机缘。
中年魔女的爹气不打一处来，牙一咬，眼一闭，见英檀重伤，下令让族蛛将英檀送进魔阵做花肥。
英檀这暴脾气，能忍得了？
她燃烧神魂继续爆种，也还算客气的……咳咳，懂的都懂。
然后就剩下了眼前这三个。
当时他们还是小孩子。
英檀只礼貌性地将对方随手打下仆印，在这里养伤，外带从彼岸花的魔阵中开盲盒。
这彼岸花魔阵，是绿蛛族从神冢中得到的宝物，与他们血脉绑定后，连魔帝都无法抢夺。
他们若是死绝了，这彼岸花就会消失，跟随他们一起进入轮回，永生永世跟随。
而彼岸花阵法，只要投入魔晶和魔源石，就能自动穿梭空间，随机摄取魔界神冢内的各种宝物……和垃圾。
鹿珠猜测，这估计是上古时期以偷为主要职业的小神，炼制出来的阵法。
但想开启这永生永世属于绿蛛族的魔阵，也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要以寿元为代价。
寿元并非成魔君后不死不灭就能抵消的，是刻在他们神魂中的源寿。
开的盲盒越多，他们的年纪就会变得越大，直到垂垂老矣。
也许按修为来说，他们不会死，但会变成一具只会喘气的尸体，想死都死不成，还不如死了让彼岸花彻底轮回。
看这中年魔女就知道她开花瓣不少回了。
她的年纪……应该比英檀还小个几万岁呢，看起来却像是魔族大妈一样。
啧啧~
鹿珠将事情的经过跟鹿晴简单说完，鹿晴忍俊不禁，看着几个还在哆嗦的绿蛛魔，若有所思。
“所以，他们是英檀鲛皇的魔奴？”
鹿珠咧嘴笑，“对，要是他们敢杀我，敢碰到龙鲛见死不救，英檀鲛皇落在我身上的魂印就会被激发，他们就死定了。”
三个魔闻言，又打了个哆嗦，龙鲛……比他们还像魔！！！
就算没有魂印，他们也不敢杀龙鲛了吧？鹿晴看三个魔哆嗦得厉害，甚至有些怜悯。
绿蛛族和龙鲛如此有缘分，也真是倒大霉了。
刚才鹿珠一下子就要十瓣彼岸花，还不知道要消耗人家多少源寿……
鹿晴更加怜惜看向对方：“可怜见的，你们别怕，快出来开盲盒……开花瓣吧，你们多开两瓣，我保证她不会告诉英檀前辈。”
她拍着胸口，“你们信我，我可以以荒狱立誓！”
三个绿蛛魔：“……”你能，你礼貌吗？！
第214章 神冢（七）
鹿晴说完话后, 另外两个绿蛛魔还在持续哆嗦，名为绿瑶的绿蛛魔女脸上，却露出了鹿珠很熟悉的表情。
这表情在血凛、秦亨和常樊脸上都出现过——我不好过, 咱就都别过了！
她赶忙开口：“我们现在没有魔晶, 彼岸花阵倒是不急，有些消息需要跟你们打听。”
“若是你们能帮上忙, 回头我请英檀鲛皇给你们解除奴印, 也未尝不可 , 你们应该知道，龙鲛一族很宠崽的！”
“你可敢以荒狱为誓？”绿瑶表情一顿，脸色又是狠辣又是迟疑, 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希冀，魔脸格外狰狞。
鹿晴缩回脖子, 心里轻哼，她立誓，魔女最多就损失源寿，鲛崽发誓, 这魔女裤子都别想保住。
鹿珠不出鹿晴意外地痛快, “当然可以！”
她熟练地以神悔之地立誓, 血色阵纹也以鹿晴熟悉的方式一闪而逝。
鹿晴咬住舌尖，忍下窟窟声。
接着, 她就听鹿珠带着蛊惑的声音问：“你们有没有办法，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学会魔文？”
文盲不可怕, 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鹿珠想当个流……咳咳, 想当个有文化的鲛！
绿瑶和两个属下在鹿珠立誓后，已经不哆嗦了, 闻言眼神中闪过鄙夷。
她站起身，“你当魔族的文字是那么好学会的？若是没有魔脉，即便是给你魔文玉简，你也学不会。”
说着，绿瑶从腰间一拍，绿色荆棘之间飞出两枚闪着乌黑光泽的玉简，射向鹿珠。
绿瑶实在是怕了龙鲛，即便只是个没有成仙的小崽子，她也不敢强撵。
但想让她跟在英檀面前一样乖乖听话，痴心妄想。
鹿珠看到玉简的凌厉架势，瞬间转回鲛体挡在鹿晴前面，眼疾手快接住玉简。
碰到玉简的刹那，她没忍住闷哼出声，往后滑退，跟鹿晴撞到一起。
鹿晴嗷一嗓子替她喊出声，鲛崽实在是太硬了！
她恼怒地揉着胸口，瞪绿瑶：“你干嘛？打坏了鲛崽，你赔得起吗？”
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小笼包！
绿瑶冷哼了声，一脸无所谓靠在龙骨柜台上，“在魔界，没本事早晚得死，我这也是看在主人的份上，帮主人教教小崽子。”
鹿晴还想回怼，鹿珠冲她微微摇头，借回身递给鹿晴一枚玉简的动作，偷偷咽下到了嗓子眼的血。
绿瑶离魔尊只一线之差，看起来不显眼的攻击，比刚才那声势浩大的绿色荆棘更为狠辣。
一击，她鲛体的仙骨上就出现了裂痕。
真打起来，她们不是对手。
鹿珠龇牙咧嘴将玉简贴在脑门上，等着就是，反正这仨绿蛛魔跑不了！
绿蛛魔和属下都幸灾乐祸看着皱起眉头的鹿晴，没有魔脉也想学魔文，真当他们魔族这么好……对付……呢？
三个魔瞪大了眼，呆呆看鹿珠转过身，玉简已经消失在她的眉心。
鹿珠眸底闪过一抹血红色光芒，瞳孔紧缩又散开，往复几次，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而后她挑眉，“不难嘛，比我们仙界的文字好学。”
她上辈子学的是简体字，到梦渺界以后，哪怕有灵根，记忆力比寻常孩子好许多，学繁体字也没少眼晕。
就更不用说各种上古文字，就算有神识，也学到头秃。
她和鹿珠、宝轩以剑天赚联系十次，能有八次要为这个嚎。
魔族的文字，却更像铭刻在血脉中的道纹，只要血脉流转到刻画在血脉上的纹路，自然而然就能牢记于心。
比哪里不会点哪里还方便。
她略过凝噎的三个绿蛛魔，兴致勃勃四下张望，好多原本凌乱的陌生纹路竟都是魔文。
“原来，荆棘是你们困人的蛛丝……”鹿珠在柜台边看到一个羊皮卷，上面画着绿蛛丝阵，魔文介绍得很详细。
怪不得先前她能接下那攻击，玉简却让她受伤。
大概先前绿瑶还惦记着魔晶，困人的伤害力不大。
鹿晴还在闭目尝试，鹿珠干脆先跟他们三个打探消息。
“刚才我们追着一个魔修跑过来，那魔修你们看到了吧？”
绿瑶再不敢小瞧鹿珠。
魔修想学会魔文都很难，这小崽子能在转瞬之间学会，除了魔族没有别的可以解释。
可她又是龙鲛……绿瑶不敢想象，魔族多一个龙鲛，日子该怎么过。
绿瑶立马点头，“是祈大人，他来我们店里卖过彼岸花花瓣。”
鹿珠表情微妙，“付魔晶的那种，还是不付魔晶那种？”
绿瑶脸色稍微不自然，“头一回没付，后面他又来了几次，一直都按规矩付魔晶的。”
鹿珠秒懂，又是一个打劫不成反被打劫的礼貌故事。
她心里偷偷得意，他们家二狗的人魂听起来混得很不错啊。
都大人了呢。
绿瑶有些好奇，试探问鹿珠：“你们两个小崽子追祈大人作甚？”
鹿珠没回答她，只不客气道：“将你知道的，这位祈大人的消息都告诉我。”
绿瑶倒更习惯这种方式。
先前这小崽子笑眯眯的时候，她心里慌得不行。
她撇撇嘴，“祈大人可是咱们魔都的名人，走在路上你也该听说了，还用问……行行行，我说。”
见鹿珠又笑起来，绿瑶赶紧跟她说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但她第一句话，就让鹿珠的笑容僵住了。
“祈大人是魔主的新宠……也不算新宠，他被魔主收入魔殿内伺候，都已经八万年了。”
顿了下，绿瑶莫名觉得心底发凉，小心翼翼问：“你……你没事吧？”
怎么看这鲛崽的表情……跟被戴了绿帽子一样呢。
可不应该啊！
鹿珠骨龄她看得出来，三百多，祈大人都十几万岁了，这要是曾经沧海……祈大人也太禽兽了。
鹿珠深吸了口气，八万年前，她连个受.精.卵都不是，人魂跟魔主再酱酱酿酿跟她也没关系。
她努力告诉自己，人魂不是二狗，毕竟要是混沌找个媳妇，她也不会吃醋不是？
好一会儿，鹿珠才磨着后槽牙努力微笑：“没关系，你继续说。”
绿瑶压下抓心挠肺的八卦心思，一股脑全说了。
*
祈大人本名祈渊，曾是仙域大宗门弟子，后被仙域追杀，生死之际选择了坠魔，通过万魔渊进入了魔界。
“听说他是脚踏几条船，有一条船在仙域身份还挺高，被发现后，对方恼羞成怒……”绿瑶看着鹿珠比自个儿腰间荆棘还绿的表情，赶紧转了话头。
“听闻祈大人坠魔时还是合体期，自圣魔域捡到了一株圣魔草，炼化后直接进阶成了魔君。”
“他一开始崭露头角，就是在血祀节上，以低阶魔君的修为打赢了高阶魔尊，得到魔尊的魔血，催发我们祖灵的魔音，才跟魔主……咳咳，你知道的。”
其实绿瑶更想说，魔主要跟祈大人大婚的消息，在魔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小崽子难道不知道？
不会是刚来魔都吧？
连魔君修为都还没达到，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门口祖灵残魂检查的。
鹿晴也已经放弃了学习魔文。
这玉简她怎么催动，都只能看到一团黑色迷雾。
甚至加大元气，还会有魔气反扑，她差点被魔气侵入灵府，再不敢尝试了。
一睁开眼，鹿晴就听到了绿瑶的话。
想到这祈大人的身份，鹿晴在心里芜湖出声，瓜真是越来越大了。
也不知道魔界有没有搓衣板卖窟窟窟~
她憋着笑凑到鹿珠面前，小心翼翼安慰鲛崽，“他又不是云……二狗，你想想混……小二，是不是感觉没那么绿了？”
绿瑶：“……”这都什么名字？
鹿珠压下心里的酸意，道理她都懂，可小鲛大人的心眼也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啊。
鹿晴传音催促，“快打听打听血祀节的事儿，要是人魂真的要跟魔主大婚，咱们得赶紧想想怎么抢婚！”
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演，鹿晴兴奋得眼珠子直发光，脑补的画面都够她嘶哈好半天了。
鹿珠被鹿晴噎了下，“那可是仙帝级别的魔女，抢婚？你啥时候疯的？”
简直比她小鲛大人还飘。
鹿晴的兴奋顿了下，也是哦。
“那就眼睁睁看着人魂……跟魔主大婚？”
鹿珠已经缓过来了，微笑：“反正早晚要被收回来，就当给我家二狗长点经验了。”
她和二狗还没大婚呢，哼！
鹿晴：“……”鲛崽啥时候这么想得开了？
下一刻，鹿珠就目光灼灼盯着绿瑶，连声发问——
“血祀节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参加？哪里能看到魔主和祈渊？他们哪天大婚？”
鹿晴赶紧捂住嘴，实在是没忍住笑意，有些鲛啊……啧啧~
绿瑶虽然没听到两个人的传音，但大概也明白了。
“你们跟祈大人认识？”
鹿珠：“不认识！”
鹿晴：“当然！”
绿瑶：“……”
懂了，定是祈大人的风流债无疑。
而且，这俩小崽子一定是刚来魔都。否则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祈大人真不愧是魔女们最想春风一度的魔修，这桃花运……简直令人发指！
绿瑶：“魔主身边有多少魔，这我不知道，但你们来得巧。”
“血祀节就在三天后开始，大典要等血擂结束，血祭之前，差不多一两年时间吧。”
至于参加？
绿瑶看着鹿珠和鹿晴摇头，“你们不行。”
虽然有魔崽子被带到神冢来长见识，但想上擂台，至少也得魔君修为。
否则还没上擂台，就会被魔殿的护卫击杀，省得耽误五行魔族的兴致。
鹿珠依然笑得非常礼貌：“我们行不行的无所谓，你们行就可以了！”
绿瑶和属下：“……”
第215章 神冢（八）
血祀节当天, 鹿珠和鹿晴都换成了跟绿瑶一样，包裹严实的黑斗篷装扮。
原来的法衣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招摇。
听绿瑶说, 这一日会有许多高阶魔尊、魔将和魔王出现, 只为了开启血擂时，能见魔主一面。
简直堪比大型追星现场, 这样的热闹……鲛崽必须凑。
一大早, 她就和鹿晴手拉手, 留下两个才低阶魔君的属下看店，催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绿瑶往魔殿那边去。
绿瑶本来不打算参加血擂的。
她修为虽然不低，但绿蛛魔族原本是木魔属族, 因为战斗力太低，才会被木魔驱逐。
她上台, 只有放血成魔奴的份儿。
哦，她已经是龙鲛的魔奴了。
绿瑶看着前面时不时还蹦两下的小崽子，原本就显年纪的脸更加麻木。
鹿珠催她，“快点啊绿瑶姐姐, 等你吸收别魔的魔血, 再催动魔音, 就能跟魔主要增加源寿的天材地宝啦！”
虽然源寿难得，可对仙帝级别的魔主来说, 只能算小事，绿蛛也知道这个道理。
难的从来不是跟魔主提要求, 而是催发祖灵魔音。
不是任何魔族都能见到祖灵的。
只有魔脉足够高级, 才有概率得到祖灵垂怜。
不过, 绿瑶想起先前鹿珠毫不费力就将魔文玉简炼化，学会魔文的速度比她一个绿蛛魔都快, 还是咬了咬牙，紧几步跟上俩小崽子。
鹿珠有这样的天赋，不管她是不是魔族，得见祖灵的机会都不小。
反正她也不能真的跟鹿珠拼命，留在阴魔阁，说不定还要被小崽子算计源寿，开彼岸花阵，不如搏一搏。
*
今日外头的魔族和魔修，比先前鹿珠和鹿晴看到的多好几倍，甚至连他们这条阴暗的小巷子里都魔来魔往。
鹿珠跟鹿晴一样，缩着脖子，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的俊男美女。
她们俩一直都很好奇。
鹿晴先忍不住问绿瑶：“前辈，我听闻魔族不是都以自己的魔躯为骄傲吗？为何现在大都是人形？”
忽略环境的话，魔都里生灵的外形，比灵域都整齐划一。
绿瑶反问鹿珠，“你先前难道没感觉出来？”
鹿珠摇头，她满心都是她道侣要跟别人大婚了，感觉个锤子哟。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人魂能跟魔主结道契，人魂即便拥有单独的思维，也是昆夜的魂魄。
主控命运的二狗跟她道契天成，其他游离在外的魂魄就算回不来，这辈子也别想再跟其他人结契了。
绿瑶见她又开始鼓起小脸，跟鹿晴对视一眼，不再卖关子。
“因为神冢内的焱息对人族更友好，以人形修炼，比以魔躯和妖体修炼，事半功倍。”
“大道为公的道理，不必我多讲吧？”
鹿珠和鹿晴都点头，他们懂。
鹿珠大多时候修炼都是以人形修炼，还真没感觉出差异来。
魔族天生强悍，且无修为瓶颈，只需要进化血脉，就能够迅速提升修为。
妖族也同样肉.身强悍，且跟鹿珠一样，都各有种族天赋，只有人族看起来平平无奇。
大道至公，对人族当有所偏爱。
想着想着，鹿珠突然在要拐弯的巷子口顿住脚步。
她知道自己为何不能进阶成仙了。
除了刚刚穿越那会儿，从在医仙阁得知自己是混血鲛族之后，一直以来，哪怕她更习惯以人形来做大多事情，但她从骨子里认为自己是个鲛族。
甚至转化仙骨的时候，她也是转化的龙鲛骨骼。
可她已经足够被大道钟爱，若什么便宜都被她占了，对天下生灵何其不公。
她下意识取出了剑天赚，就在这角落里开始吸收转魔法器之中转化来的五行元气。
并非她鲁莽……满脸复杂的鹿晴，还有格外头疼的绿瑶都发现了，这特娘的鲛崽，走着走着就顿悟了？！
鹿晴羡慕的眼泪从唇角往下流，说好的大道钟爱人族呢？
怎么她就不能顿悟跟种菜一样容易呢。
鹿珠没注意到，自己吸收的元气中掺杂着微不可察的焱息，这却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形的骨骼转化成玉白仙骨。
在第一块仙骨出现后，越来越多的魔气如龙卷风一样朝着这边涌过来，绿瑶就是想遮掩都没办法。
许多原本匆匆赶路的魔族都注意到了。
连不在此地的魔将和魔王，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某处汹涌的魔气。
“难不成是有魔灵之体觉醒了？”有魔王喃喃自语，当即身影变幻为黑雾，转瞬消失在原地。
“要是魔灵之体，定会被魔主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吧？”旁边听到的魔将羡慕看向那边。
这热闹不是他们能凑的。
他身边的魔族也是满脸钦羡，魔灵之体相当于仙界的极致道体，但在以血脉为修的魔族，却并不容易，几万甚至十几万年才会出现一个。
一旦魔灵之体觉醒，就会被魔主接到身边教导，因为魔主只能由魔灵之体来做。
“走走走，别耽搁了，等魔主开启血擂的时候，说不定咱们就能看到这魔灵之体了。”
……
众魔议论纷纷之时，没有找到鹿珠和云煞痕迹的青鸾和金鸳，恰巧又回到了魔都。
他们觉得，以龙鲛的性子，要是在魔都，一定会闹出动静来的。
若鹿珠和云煞没有离开魔都，他们只需要看哪里最热闹，再过去找便可。
但听到魔族的话以后，青鸾和金鸳打消了这心思。
就算他们白日见鬼，龙鲛也不可能变成魔灵之体。
魔灵之体出现后，再不可能有更热闹的事情盖过魔灵之体的风头。
他们想要在魔主的眼皮子底下仔细搜寻，那纯属找死。
至于师父昆夜？他的转世就更不可能了。
金鸳漫不经心撕开虚空，要是魔修，说不定还有可能，但师父太过正直，应该不会坠魔。
她传音道：“走吧，先回灵域，封锁八荒集。”
青鸾沉默颔首，自从发现昆夜出现后，他一直都不怎么多话，大多时候是听金鸳的。
他们都知道，师父在地灭蛇灵族留了后手，想彻底回归帝位，必然要再次回到蛇灵族。
找不到人，他们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
两个人很快自虚空离开，待得他们消失后，魔殿内，火红纱衣逶迤在软榻上的窈窕身影才轻笑出声。
“龙鲛在我魔界神冢成仙，却还有魔脉？青鸾族来魔都截杀两个小崽子，唔……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见大殿内始终安静，红衣紫发的妖娆魔女，也是魔界如今的魔主绯纤，从矮几上捡起一个盛着血红色茶水的碎玉茶盏，朝左边扔过去。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松接住茶盏，凑到樱色薄唇前轻啜，声音懒洋洋的。
绯纤扭头看过去，见那颀长清越的黛色男修，一条长腿随意搭在窗棱上，另一只脚踩在窗外，半阖着眸子，俊容满是百无聊赖，轻笑出声。
“怎么，没找到圣魔草续命啊？”绯纤瞬移至祈渊面前。
闪着黑色光泽的漂亮指甲轻轻在轮廓分明的俊脸前描绘，声音愈发暧昧。
“你知道的，只要你求我，我就能给你。”
祈渊纹丝不动，声音依然带着淡淡的慵懒，“别，你的床榻太挤了，躺不下我。”
绯纤冷哼，身子柔弱无骨往祈渊身上倒：“若是你肯与我双修，还有其他魔什么事儿，我都答应你，只与你双修了。”
但没等她碰到祈渊，祈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绯纤原本所坐的软榻上，甚至不肯坐绯纤原本坐过的地方，只在对面斜倚着矮几。
见绯纤芙蓉面转冷，祈渊才不紧不慢开口，“你就不关心那魔灵之体？”
魔主冷如寒冰的妩媚面容，转瞬如冰雪消融，“哪儿用得着我呀，五行魔族的族长怕是早就过去了。”
她面上多了点幸灾乐祸，“本来我还怕跟你的大婚，会被他们扼杀在摇篮里，还发愁要怎么对他们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呢。”
“没想到老天爷真是疼爱我，这就为我送来一个替身。”
五行魔族想要与魔主结成道契，为的只是她的魔灵极阴体，可以启动圣魔域中的魔源，让五行魔族的血脉得以进化。
但这一切，却要用魔主的血脉来换，绯纤眼神又冰冷下来。
魔主听起来是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却早就是五行魔族的傀儡。
若非他们逼迫养大她的魔主频繁启动圣魔域，她师父又如何会被英檀斩杀！
但很快，她微微上挑的杏眼中又沾上了欢愉，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呢。
她捂着朱唇，笑得浑身轻颤，“只可怜了新觉醒的小家伙，要被五行魔族生吞活剥咯。”
“你这人最是怜香惜玉，就不想救她一命？”
祈渊微哂，他们两个这样似是而非的试探已经持续了几万年，他知道绯纤在问什么。
“我只是觉得那小崽子有些熟悉，大概是在仙域的旧人之后，不会让她耽误了我们之间的大事。”
他微微抬起眼皮子，露出桃花眸，原本淡然慵懒的气质，转瞬间就潋滟起了多情。
“毕竟……我已经为自己的多情付出了太多代价。”祈渊笑得暧昧又轻缓，“若想要女人，比起青涩的小崽子，我当然还是更爱魔主大人这样的。”
绯纤笑得更开心了，媚眼如丝冲祈渊眨眼，嗔怪，“就会说混账话哄我。”
她挥挥手，身上的火红轻纱自逶迤在地面上的裙摆处，一点点像是鲜血一样往上收起。
轻薄纱衣消失，火红至浓郁，竟转变成了黑红色骨铠，一直遮住了半张芙蓉面的媚色才停。
“好啦，我这做魔主的，若是不去接魔灵之体，只会让那几个疯子怀疑，你就当陪我走一趟吧。”
她挥了挥手，与骨铠同色的魔气，缠绕住祈渊。
下一刻，一人一魔就都消失在了原地。
*
鹿珠这边，身边凑过来的魔越来越多，多到让绿瑶和鹿晴都满脑门儿的汗，生怕有谁过来打断鹿珠的顿悟。
更怕有魔把龙鲛崽抢了去，当作傀儡或魔奴囚禁起来。
好在，带着焱息的魔气太过汹涌，自动为鹿珠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就算傻子都能看得出，鹿珠身边的魔气不正常。
就是魔族，修为不济，也是会被魔气撑爆的。
这才是绿瑶和鹿晴即便后背湿透，也依然咬牙坚持没离开的缘故。
但她们的好运，也就保持到了这一刻。
她们俩正焦急期待鹿珠赶紧结束顿悟，突然就感觉身边冷静了许多。
当然，原本也没人说话，现在却安静到跟坟场一样。
鹿晴从鹿珠身上移开眼神的时候，绿瑶已经抖若筛糠伏地而跪。
十数个鹿晴看不清面容的魔族，安静站在她身后数十米处，原本摩肩接踵的魔族和魔修，全不见了踪影。
鹿晴心下一惊，下意识拦在鹿珠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是吓得，是唇紧咬，根本张不开嘴。
那几个魔族的威压实在是太高，哪怕有心收敛，以她渡劫期的修为也顶不住。
“咦？这不是我捡回来的魔奴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鹿晴呼吸都停了，是魔佐。
她不傻，这些……大概是五行魔族的大能，他们是被鹿珠顿悟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只怕他们仙界修士的身份藏不住了。
魔佐身边，站着他父亲魔焱，他淡淡看魔佐一眼，“你的魔奴？为何让她们乱跑。”
魔佐还没说话，旁边身穿墨绿色长袍的木魔族长就笑了出来。
“得了吧，一个魔灵之体，一个纯粹的人修小娃儿，以魔佐的修为，从魔宥命牌碎裂后，难不成他还有胆子跑去仙界神冢？”
其他几个魔族都低低笑了出来。
魔佐脸色涨红，却只能死死捏着拳不敢反驳。
在场的都是五行魔族的魔帝。
就算他父亲在，若他敢以下犯上，对方也不会饶了他。
魔焱面色却不变，只淡然道：“我没有独占魔灵之体的意思，毕竟还要魔主来教导她。”
“我只是觉得，若她们不乱跑，有魔源石相助，这小娃儿能觉醒出的魔灵体上限会更高。”
刚才嘲讽魔焱的木魔族长不说话了，这倒也是。
他居高临下看向绿瑶，“怎么回事？”
绿瑶头都不敢抬，颤抖着嗓音赶忙回答：“回大人的话，这是我绿蛛族的旧魔之后……朱珠，旁边这小崽子是她的人仆朱晴。”
木魔墨绿色的眸子转向鹿晴，“人仆？”
他并未感觉到鹿晴身上有仆印。
平日里有乔柏在，用不上鹿晴，实则她心思也很缜密。
听出绿瑶不愿她们暴露身份的意思，心知只怕是有危险，心思急转。
转移焦点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鲛崽说过——制造更大的焦点！
鹿晴目露哀求，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看向木魔族长。
魔焱心知这人修是受不住他们的魔威，心下不屑。
这才只是他们千分之一的威压还不到，人修就是脆弱。
他随手一挥，布下一道屏障，将他们一行魔的气息与鹿晴和绿瑶彻底隔开。
鹿晴和绿瑶立刻瘫软在地，大口喘气。
鹿晴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赶紧用跪坐的方式稳住身形，同时飞快从灵府中搜寻合适的话本子。
很快，她面上露出了更加娇羞的表情，声音也害羞了不少，“回各位大人的话，我其实是魔灵大人从万魔渊捡来的，本来是要刻下奴印的，只是……只是……”
木魔族长不耐烦，比火魔还像个火魔，冷斥：“赶紧说！不然让你魂飞魄散！”
鹿晴打了个哆嗦，眼一闭，牙一咬，“只是魔灵大人贪恋与我欢好的滋味，我伺候得好，魔灵大人只当我是姬妾养着，才没有给我烙下奴印！”
绿瑶震惊转头看向鹿晴，好家伙，这小崽子怎么敢如此胡扯？
各位魔帝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种胡扯好吗？
鹿晴声音更大了点：“不信各位大人可以回溯时光，我身上还有魔灵大人留下的痕迹呢！”
前几日等待的时候，鹿晴因为先前鹿珠吓唬自己的事儿，实在没忍住抽空‘内讧’了一下。
鹿珠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挠，同样伸出爪子，俩人在三个绿蛛魔微妙的表情中，直‘内讧’得气喘吁吁，浑身痕迹才停呢。
绿瑶也想起前几日阴魔阁中一直没停下的鹅笑声，无语凝噎。
魔帝修为的魔识之强悍，完全不是她们俩能够想象的，她们的微妙表情都清晰落在那些魔族眼中。
有古怪，但也可信。
魔佐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鹿珠和鹿晴都不愿意伺候他，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了眼浓重的黑雾，又看了眼满脸绯色的娇俏人修，魔佐在心里感叹，暴殄天物啊简直！
他正感叹着，绯纤含笑的声音便在众魔头顶响起：“我可来迟了？”
除了五位五行魔族族长，其他跟随在他们身边的魔族都赶紧下跪——
“见过魔主！”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水魔族长，这才笑吟吟上前，“魔主没来迟，那小娃儿还不曾结束顿悟，只可惜……”
就这么仓促觉醒，只怕是天赋不怎么样。
若连上一位魔主都不如，估计在圣魔域的魔神死气侵蚀下，撑不了太久。
绯纤笑着落地，骨铠转动的瞬间，露出了身后的祈渊。
鹿晴立马瞪大了眼，是云煞的人魂！
他竟然真的跟魔主在一起了……娘咧，这要是让鹿珠看到，顿悟只怕就要变成走火入魔了。
她仓促起身，赶忙将鹿珠的脸儿挡了个严实。
没人在意她一个人仆的动静，祈渊出现后，只含笑冲几个魔族族长点了点头，连句客气话都没说。
五位魔族族长眼底都露出不悦，但他们心知绯纤这魔女现在对祈渊上头，不会在绯纤面前找祈渊的不痛快。
只有魔佐他们这些年轻魔族，脸上的愤慨和杀意，怎么都掩藏不住。
绯纤像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只宠溺地看了祈渊一眼，“去，替我瞧瞧那小崽子顿悟得如何了。”
“往后她就是我的徒儿，若是还来得及，你这做师公的，也帮她一把。”
祈渊笑得一脸温柔，“是，听纤儿的。”
鹿晴：“……”
她垂下眸子遮住自己更想杀人的表情。
平时听云煞说听珠珠的，她还觉得腻歪，这会儿比起来，二狗兄简直是和尚！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这人魂实在是太浪荡了！
祈渊感受到了鹿晴的怒气，但他并不在意无关紧要之人的想法。
他漫不经心将魔识探入黑雾之中，里面那个小崽子，才是让他失态的存在。
他竟会对一个连他岁数零头都没有的陌生小崽子上心，着实古怪。
祈渊虽然才魔尊修为，却轻松穿过了围绕鹿珠的浓重黑雾，绿瑶和鹿晴根本来不及阻拦。
看到盘膝而坐的娇憨女修，祈渊懒洋洋的桃花眸微抬，不自觉眯了下。
再看，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这种情不自禁的感觉是如此微妙，他并不讨厌。
若非这古怪的小崽子出现得突然，他堪比魔将的魔识也不至于露了痕迹，不只是绯纤发现了，连鹿晴都能发现他。
如果在十万年前，他定会想办法得到这小家伙。
可现在嘛……他还有血海深仇要报，谁都不能拦住他成为魔帝，回到仙界的路。
谁阻碍他，他就杀谁！
再抬起眸子，祈渊那双自来多情的眸子，沁凉如水，修长手掌毫不犹豫掐上了鹿珠的脖子。
魔力氤氲着，只要一息，这小崽子细弱的脖颈，马上就能在他手中破碎。
但就在他要动用魔力的瞬间，鹿珠浓密的睫羽微微扇动着，缓缓睁开了眼。
第216章 神冢（九）
一个盘膝而坐, 一个躬身垂眸，四目相对的瞬间，鹿珠因为顿悟中时光的流逝与外界不同, 睛里只有迷茫。
她看到自家道侣站在她面前, 还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脖颈儿，咋突然出来了呢？
好像有哪里不对。
鹿珠在道侣深邃又冷淡的凝视中, 下意识低头, 再抬头。
哦, 不是抚摸，是掐……
她倒吸口凉气，漂亮的狐狸眸子瞬间瞪大, 凶狠瞪向对方——
“赵二狗！你好——”胆！
祈渊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崽子似乎认错人了。
外面还有好几个魔帝在, 他们之间的交谈，哪怕是传音，也无法绝对瞒过他们。
不管对方叫的是谁，祈渊都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压下心里的微妙不爽, 手上一个用力, 想直接让这看起来有点愚蠢, 只顾着嗷呜的小崽子香消玉殒。
可……他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催动的魔力在进入鹿珠体内的瞬间，就散去大半, 还以他独特的功法转化成了魔气。
倒像是专门给鹿珠输送精纯魔气的。
鹿珠下意识将魔气吸收，只听体内‘啵’的一声, 本就临门一脚, 这魔气让她彻底进入了仙人初期修为。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甚至不等鹿珠的眸子彻底清明过来, 祈渊就以魔尊的速度，翻手取出两块上品魔源石, 催动源力转化为更加柔和的源气，进入鹿珠体内。
“唔……”鹿珠忍不住皱着小脸闷哼出声。
她只迷惑了两息不到的时间，就清醒过来了。
魔气吸收到一半，她就知道这不是二狗，是祈渊。
可祈渊根本不给她发问的机会。
她只感觉自己体内蓦地涌入大量精纯源气，令她刚刚转化成的仙骨，从颜色清浅半透的白，缓缓往玉色转变。
她不敢分心，源气太凶猛，一个不小心，就能撑爆她。
赶紧将心神全部收回灵府，控制《青龙十二变》按照功法周天运转，艰难地一点点炼化源源不断的源气。
祈渊蹙眉收回手，冷着脸捏了捏鼻梁，桃花眸中竟也升起淡淡的迷茫。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对这小崽子下不去手。
虽然他看起来多情风流，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从来是个杀伐果断的冷酷性子，只在意自己的目标，从不为外物所影响。
至于魔都中的传言，不过是他跟绯纤配合，虚虚实实散播出去，应付五行魔族那几个老牌魔帝的怀疑而已。
那日初见鹿珠，他第一次出现了不由自主的行为，追着她跑，那时他就决定要杀掉鹿珠了。
若不是得到消息，城外有人得到了圣魔草，他着急去确认真假，在鹿晴发现他的第一时间，他就会动手杀掉这个可能会阻碍他的小崽子。
祈渊原本多情的俊容，在黑雾中肆无忌惮散发着冷意，居高临下睨向又陷入修炼中的鹿珠。
仙界龙鲛，却又能觉醒魔灵之体，这小崽子身上肯定有秘密。
也罢，用好了，说不定是一把好剑。
祈渊想明白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在出魔雾的瞬间，眼波流转，冰冷烟消云散，出现在鹿晴和绿瑶面前的，又成了那多情肆意的祈大人。
绯纤有些好奇，“刚才那小崽子叫谁呢？”
祈渊含笑戏谑道，“大概是被魔源石撑疼了经脉，喊亲人呢。”
鹿晴：“……”如果倒插门也算。
绯纤眼神闪了闪，心知祈渊和那龙鲛崽之间必有猫腻，可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问清楚。
她笑吟吟看向五行魔族的族长们：“祈渊修的是阴阳之术，对时机的把握比我们魔族来得精准，倒是不会影响魔灵之体的觉醒。”
原本对祈渊还有些看不上眼的魔族族长们，脸色这才和缓许多。
若非祈渊还有点本事，他们早就不管绯纤的面子，在祈渊出城的时候弄死他了。
火魔族长淡淡问绯纤：“魔主是想带魔灵之体回魔殿？”
绯纤不答反问：“各位族长想直接带她去圣魔域吗？”
五位族长沉吟不语。
绯纤这才笑道：“我魔族出现新的魔灵之体，是大喜事，自当让她在血祀节上露个面，也要敬告祖灵。”
“让她先到魔殿住一段时日，我也好教她些魔灵之体的运用之法，至于血祀节结束后，各位族长想让她去哪里，到时候再行商议如何？”
只有她，因为与英檀交过手，一直都关注着被英檀契下奴印的阴魔阁绿蛛魔，知道鹿珠是龙鲛。
其他魔族可不知道。
他们觉得，只要是魔族，就一定向往圣魔域，谁都不担心鹿珠不愿意去。
木魔族长第一个转身就走，“那我们先去血擂祭坛，恭候魔主。”
其他魔族也都一言不发消失在原地，魔界没仙界那么多寒暄的规矩。
等周围魔族都离开后，绯纤面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看向绿瑶和鹿晴。
绿瑶又跪下了。
这可是他们魔界修为最高的殿主，不管血脉还是修为，都绝对能压死她。
因为绯纤对威压控制得比其他魔族更好，鹿晴没感觉到压力，直戳戳站在那儿。
绯纤瞬移至鹿晴面前，黑色指甲轻轻挑起鹿晴的下巴，“啧~确实是个美人儿，不如你跟我说说，你都是如何伺候魔灵的？”
鹿晴：“……”不瞒您说，有手就行。
但……没听说魔族有痒痒肉啊！！！
在鹿晴惊恐的眼神中，绯纤咯咯笑出声，上挑的眸子陡然暧昧起来。
“我也是魔灵，若你真伺候得那么好，我可以让你变成真正的魔修，比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修为还高，怎么样？”
鹿晴不敢摇头，磕磕巴巴拒绝：“我，我跟珠……跟魔灵大，大人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情不自禁……”
艹，她在说什么。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锤定音：“山无棱，天地合，我和魔灵大人，死也不能诀！”
绯纤：“……”
她松开手，似笑非笑睨了魔雾一眼，“行，那你们在魔殿里，让我观赏一下也行，我让祈渊跟你们学，学好了再伺候我。”
祈渊笑而不语，只一脸无奈看着鹿晴，差点没给鹿晴看得呸出声。
虽然但是，鹿珠的话她懂了。
明白道理真的屁用都没有。
祈渊是没觉醒传承，更像个单独的陌生生灵，可……一想到有一天，这浪荡的人魂要跟云煞融为一体，鹿晴就替自家鲛崽觉得道侣脏了。
但鹿晴很明白该怂就怂的道理，只缩着脖子，紧咬唇内侧，腮帮子都不敢鼓。
*
绯纤一个魔主，自不可能在这阴暗的巷子里，等待鹿珠炼化完魔源石。
她跟来时一样，轻轻动了下指尖，身上的骨铠流动起丝绸一样的魔雾，将在场的人和魔都缠住，转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们便出现在绯纤那座颇为壮观的大殿之中。
将鹿珠和鹿晴、绿瑶随手安置在殿内一角，绯纤便懒洋洋靠在软榻上，以魔力煎煮血魇海海水，继续泡茶。
祈渊坐在她对面，“不用跟他们说一声？”
五行魔族都还在等着呢。
绯纤是魔界修为最高的魔帝，单打独斗还可以，与五行魔族一起对上，绝无胜算。
这些年绯纤暗地里吃了不少暗亏，若此刻引起五行魔族的不满，会坏了他们的大事。
绯纤浑不在意撇撇嘴，“让他们等着，我向来随心所欲，若真给他们脸，他们反倒要怀疑。”
她越嚣张，那几个老东西看起来不虞，却明白这是常态。
哪天绯纤要是好言好语，什么都答应他们了，他们才要心神不安。
论对魔族的了解，无人出绯纤左右。
她幽幽睨祈渊在内，包括她在内，魔啊，就一个字，贱。
越得不到好，越上心，更放心。
*
绯纤所料没错，鹿珠这一修炼，就是一个月。
在此期间，一个过来催的魔族都没有。
魔源石没那么好炼化。
虽然祈渊以阴阳之术，助她将凝气成液的源力重新转化为源气，却也超过了鹿珠能接受的范围。
她的经脉被反复撑破好几次，疼得鹿珠在凝神状态都龇牙咧嘴，小脸狰狞，让鹿晴心一次次提到嗓子眼。
原本随着修为增高，鹿珠越来越精纯的肉.身，几番修为突破都没再出现杂质。
可这次，她身体表面又一次随着破裂的肌肤，再次渗出许多暗红色的血，渐渐凝成血痂，将她整个人都埋了起来。
鹿晴和绿瑶紧紧靠在一起，提心吊胆看了鹿珠一个月。
眼见鹿珠气息越来越平稳，她们才放心许多。
绯纤对祈渊和鹿珠之间的关系格外好奇，偶尔也会跟这两个小崽子说话，让鹿晴和绿瑶应付得很是艰难。
这日，趁着祈渊不在，绯纤又起了兴致，朝鹿晴挥挥手。
鹿晴头皮发麻上前，不过去不行，人家动动指尖，她能直接爬过去，不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魔，魔主大人，有何吩咐？”
绯纤笑眯眯道：“你跟我讲讲，你主人在仙界的故事。”
鹿晴头皮更麻了，哭唧唧问：“您，您还想听什么？”
梦渺界、鹿家庄、天剑宗还有上界后的神息谷，她尽量在保证说实话的同时，努力改头换面，都说完了啊！
绯纤冲她眨眼：“这龙鲛小崽子如此娇俏，听闻鲛族多淫，她有没有什么情郎？”
鹿晴：“……魔主大人，她还是个孩子！”鲛族五百岁才成年呢！
虽然有道侣了，可他们家鲛崽跟别的两爪鱼不一样好嘛！
绯纤大笑：“修者翻云覆雨，只跟修为有关，仙界不是讲金丹后便可双修吗？小娃儿你勿要敷衍本魔主哦！”
“我出生就有魔君修为，觉醒魔灵之体便是魔尊，那时也不过两百多岁，拜倒在我裙摆下的不知凡几，能上得我床榻的都数不过来了呢。”
鹿晴：“……”珠珠说得对，魔圈是真的乱。
绯纤因为大笑，脸颊红润，神色俏皮，显得愈发同跟她八卦的小姐妹一样，鹿晴却丝毫不敢放松。
魔族说变脸就变脸的肆意性子，她不想体验。
她努力转动脑子，磕磕巴巴开口：“回魔主大人，您——艹？”
绯纤如鹿晴所想那般，笑意瞬间落了下来，冷冷看向鹿晴。
“你说什么？”
鹿晴瞪大眼，赶紧指着鹿珠那边，“我，我们家珠……主人秃了！”
绯纤愣了下，在殿内她还真没动用魔识，谁闲着没事儿会天天看蝼蚁。
她顺着鹿晴的手指看过去，就见一个光溜溜的小崽子，身上很快变换出一身金红色的法衣覆体。
但……脑袋上确实没毛，白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鹿珠这回清醒得很快，听到鹿晴的话了。
她还心想，鹿晴啥时候有主人了？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脑门上有点凉意。
鹿珠下意识伸手一摸——
“啊啊啊！我的头发！！！”
祈渊这段时间一直在城外追那个得到圣魔草的魔族，好不容易追上对方，从对方手里得到圣魔草，止住了自己道体的破碎。
他刚踏入魔殿，就听到鹿珠的嗷呜声，抬头看过去……
饶是以祈渊的坚韧心性，都没忍住眸底的笑意，唇角不自觉勾起。
那古怪的小崽子，这会儿像是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还挺好看。
绯纤挑眉，“身为本魔主的宠侍，一进来就看别人，祈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哀嚎的鹿珠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看向祈渊。
也不知道为何，祈渊突然就让嘴快过了脑子，“她不是别人。”
连鹿晴都惊疑不定，人魂觉醒传承记忆了？！
“嗯？”绯纤眯起眼，唇角含笑，看似好奇，眸底却沁凉。
“那她是谁？”是你的谁？
祈渊反应过来，面不改色进殿，再没看鹿珠。
“她是你的徒儿，更是你我成就大事最趁手的祭品，不是吗？”
鹿珠心下一沉，鹿晴和一直安静无声的绿瑶，脸色都有些发白。
祭品？
她们三个在绯纤满意的大笑中，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鹿珠甚至顾不上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因为《青龙十二变》已经进入了九变，她感觉到的更多。
二狗的人魂，真的要杀她。
第217章 神冢（十）
因为暂时长不出头发, 鹿珠只能用阻挡魔识的敞篷，盖住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跟随祈渊和绯纤去位于魔都和圣魔域之间的血擂祭坛。
路上, 鹿珠仍没放弃尝试以元力和魔力催生头发, 却始终长不出来。
绯纤兴致盎然看了会儿鲛崽苦哈哈的小脸，倒是很好心地告诉了她原因。
“你是龙鲛, 不会以为龙鲛最强悍的只有鲛尾吧？头发与你的鲛鳞有关, 若无法融合鲛族仙骨和人族仙骨, 你怕是短时间内长不出头发来了。”
绯纤看鹿珠的眼神非常温柔，温柔得瘆人。
“既为龙鲛，却又以人形成仙, 还能吸收魔气，觉醒魔灵之体, 你这小娃儿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鹿珠心里苦恼的事很多，绯纤这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并不在列。
她面不改色，无辜看向绯纤：“前辈不是知道我为何能吸收魔气了吗？”
鹿晴已经传音，将那日鹿珠顿悟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全都告诉她了。
祈渊和绯纤对鹿珠身为龙鲛又能吸收魔气这件事, 一直非常感兴趣。
鹿晴只跟他们说, 鹿珠得到的功法是龙鲛传承中，一位非常天才的混血鲛女自己改变, 并非能直接使用魔气，而是用魔气来磨炼和提升血脉。
包括祈渊在魔主面前那番腻歪的表现, 鹿晴也没漏下。
祈渊和绯纤半个字都不信。
无法使用魔气, 是怎么觉醒魔灵之体的？
听说过有天才能改编功法, 却没听说过能同时利用元气和魔气，除非……是神灵转世。
否则不管是仙界还是魔界, 他们都没听说过有人能如此。
鹿珠对此，解释得非常符合鲛崽气质，“不然魔主给我个千儿八百的极品魔源石，我把功法卖你，我可以荒狱立誓，保真！”
绯纤轻嗤，那功法即便存在，也得有鲛族血脉才能修炼。
极品魔源石，连她手中也不是很多。
拿出来买一个自己用不上的功法，还要便宜鲛族，她脑子被魔驴踢了也不会如此愚蠢。
魔都很大，血祀祭坛也不近。
但魔主乘坐的魔龙车可踏破空间，在虚空行走，一息百里。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祭坛。
祈渊魔识感知到后，起身，含笑将遮挡面容的黑纱给绯纤戴上，自如地站在绯纤身后，一眼都没看鹿珠。
鹿晴和绿瑶都忍不住看向鹿珠，一个担忧，一个……努力掩藏自己的幸灾乐祸。
长眼的，都能看得出这鲛崽对祈渊格外在意。
鹿珠也长眼了，能看到两人相处时的放松和亲昵，不亚于她和云煞之间的默契。
但她神色丝毫不变。
她先前可能会脸色发绿，现在她对祈渊任何感觉都没有。
如果非要说，祈渊要杀她，她只会先杀了对方。
即便是赵二狗，若有一日，两人反目成仇，她也绝不会手软，鹿珠在心里恶狠狠想着。
她从来都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在爱别人之前，首先要爱自己！
鹿晴和绿瑶眼睁睁看着，小鲛大人带着一脸千帆过尽的装逼表情，抬高下巴，跟随撕开虚空的绯纤，落在了祭台上。
鹿晴差点笑出来，鹿珠抬下巴应该不是为了高傲，而是尽量减少自己被发现秃头的可能。
*
祭坛内的魔气格外精纯，等待了一个多月的魔族，大多都在闭目修炼。
对修炼时间动辄按千百年计的魔族来说，这点时间，跟眨眨眼也差不多了。
主要是等待，会伤害他们高高在上的面子。
察觉到绯纤的气息后，五行魔族族长几乎差不多时间睁开眼。
木魔族长轻哼，“魔主好大的架子，血祀节也是说改就能改的。”
绯纤柳眉一挑，“你有意见？不如第一场我们打，我输了给你做魔奴如何？”
木魔族长不接话。
他又不傻，单打独斗，谁也不是魔主的对手。
他们五行魔族彼此之间并不和睦，却没有大的冲突，即便有也会被飞快压下去，就是为了共同对抗魔主。
一想到魔主就算修为再高，也被他们五族掌控在手中，木魔的怒火消了许多。
他眸底闪现一抹残忍的冷笑，现在可不止魔主一个魔灵之体，只要他们将小崽子控制在手里……杀了这不听话的魔主也没什么。
带着差不多的心情，五行魔族族长的眼神，都落在被黑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鹿珠身上。
绯纤恰到好处开口，蕴含魔力的声音，在堪比十个古罗马角斗场大小的祭坛内回响——
“我们魔族，又觉醒了新的魔灵之体，魔神虽已经陨落，但祂并没有抛弃魔族！”
早就听说的魔族们，也都将灼热又猩红的眼神，放在了鹿珠身上。
他们跟五行魔族族长一样，都有些不满。
“这就是魔灵之体？怎么挡得这么严实？”
“就是，不会是假的吧？”
“露个脸出来，身为魔一点都不大气，有什么好藏的！”
……
鹿珠听得直撇嘴，实在憋不住，传音跟鹿晴和绿瑶吐槽。
“我难不成还果.奔给他们看？长得不怎么好看，想得还挺美。”
“魔族大气？那这阴森森的魔都，还有满眼暗色系的都是王八蛋造得吗？还是我瞎了！”
绿瑶：“……”你怼之前，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魔族！
鹿晴听得使劲儿咬舌尖。
每回听鹿珠在心里怼人，她总忍不住想笑，现在身为‘人仆’，她绝对不能笑出声，不然真是嫌自己命长。
但她对鹿珠的担忧也彻底放下了。
鲛崽还有嘴，那她肯定是真没事儿。
绯纤和祈渊都能感觉到鹿珠和鹿晴她们的微弱元力波动，绯纤扫了祈渊一眼。
祈渊噙着笑，看鹿珠的眸子却冰凉，不动声色以阴阳之术遮住她们的异样。
他传音给鹿珠：“在这么多魔帝面前跟人传音，是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不用这么迫不及待。”
鹿珠偷偷翻了个白眼，看都没看祈渊一眼。
鹿晴在心里直呼好家伙，他们家鲛崽是真的出息了，好冷艳！
咦呜呜，如果能松开掐她的手就更冷艳了哇！
*
待得底下的众魔起哄片刻，五行魔族的火魔族长才淡淡看向鹿珠。
“魔灵大人，还请露出真容，让魔族记住你的样子，以后也好追随你不是吗？”
绯纤显然不打算为鹿珠说话，只当看热闹，笑眯眯看着鹿珠自己应对。
鹿珠对万众瞩目不要太适应。
她眼睛眨都不眨就拒绝，“是谁都能追随本大人的吗？我又不是戏台上的猴儿。”
顿了下，她加重语气，“就算看猴儿你们还得给钱呢！想追随本大人，第一条，就是大白天的不许做梦！”
绯纤和祈渊：“……”这小崽子，胆不是龙鲛的，是龙豹的吧？
众魔族：“……”虽然但是，好像有道理。
他们都还挺适应上位魔这么不客气的，倒是没有魔跳出来。
鹿晴唇角直抽，脑袋都快扎胸膛里，她忍笑忍得舌尖都咬破了。
*
火魔族长没说话，只淡淡看向木魔族长。
果不其然，脾气最火爆的木魔族长脸色比先前还冰冷，冷意中还带着几乎要炸开的暴躁。
他身上升起强大的气势，一步步上前，目光带煞盯着鹿珠，不疾不徐逼迫。
“那魔灵大人总该给我们展现一下，你值得我们追随的本事吧？”
他狞笑了声，“在魔族，没有本事是活不长久的，就算魔灵也不例外！”
已经有一个格外桀骜的绯纤了，他们决不许魔族再出一个不受控制的魔灵。
鹿珠又不傻，拉着鹿晴利落往绯纤背后跑。
躲好后，她才露出又宽又黑的帽子，大声谴责对方。
“你要不要脸？我什么修为，你什么修为？”
“看我的本事就不是耍猴了吗？你牛……咳咳，你厉害，你给本大人供奉一千极品魔源石，等本大人炼化完，让你看个够！”
本来还指望这些魔能听懂鲛话，想看她，不给见面礼说得过去吗？
没想到魔光长修为，不长脑子。
鹿珠愤愤瞪木魔族长一眼，撺掇绯纤：“你可是我新鲜出炉的师父，您老人家能看着自己的徒弟，被一个不如自己的魔族侮辱？反正要是我，我忍不了。”
绯纤：“……”艹，你才老呢，那你倒是出去啊！
这小崽子祸水东引，狐假虎威的招数简直低劣到令人发指。
但……简单的，就是最经典的。
绯纤毫不客气以自身魔威向木魔族长撞，两人威压引起的气爆，让许多魔族都受不住，倒飞了出去。
众魔赶忙往后退，给两个魔帝让出地方来。
木魔族长倒退几步，脸色格外难看，“魔主要为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跟五行魔族作对？”
幽幽的小动静从绯纤背后传出——
“啧啧~想见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大人，发现见不到，就成了小崽子，男魔的嘴呀~”
绯纤刚提起的气势，蓦地被鹿珠这嘀咕给打散，她也有点想笑。
不是她喜欢这小崽子，而是……木魔族长的脸色现在，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好看。
要是在仙界，鹿珠必然不敢这样，即便她对魔帝的威压竟然莫名没有反应也一样。
因为仙界长辈们，不会看热闹不嫌事大。
绯纤想笑，就哈哈大笑出来了，揩着眼角的晶莹，眼波流转着不屑，看向五行魔族。
“作对？你们也配！”
“魔灵是魔神的使者，也是唯一能见到祖灵真身的魔，朱珠说得有什么不对，凭什么你们想看她就能看？”
下一刻，绯纤脸色丝滑转变成肃杀，比木魔族长气势还凶狠冰冷。
“今日你们想看她就一定要看到，那明日，你们若想杀掉本魔主，是不是也一定要杀了我？”
火魔族长和金魔、水魔、土魔三族族长对视，绯纤怎么突然这么强势了？
他们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但……说不定是多了个吹耳边风的？
鹿珠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还是跟魔主关系最好的水魔族族长站出来，苦笑着拱手，“魔主误会了，咱们只是想请魔灵大人让大家认识一下，也省得往后有魔不长眼，冒犯了魔灵大人的威严。”
“若是魔灵大人不愿意……”
鹿珠又冒出脑袋，打断他的话，“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啊！我刚才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们听不懂魔话吗？”
她唰地一下子伸出嫩白小手，搓了搓手指，“想看我，一魔一块极品魔源石不过分吧？”
“可不是本大人贪婪，你们连供奉本大人都不愿意，就算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又能期待你们什么呀。”
五位族长：“……”魔神大人到底是靠什么降下的机缘？
靠眼瞎吗？
只有绯纤似笑非笑看了眼鹿珠，她听出来了，这小崽子不知道为何，非常需要魔源石。
鹿珠冲她眨眼，传音解释，“我感觉我的魔灵之体还能进化，先前的上品魔源石不够哇！”
其实够了，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木魔族长轻嗤了声，带着不屑向鹿珠扔出一个储物戒，“魔灵大人想要魔源石早说啊。”
“这里是一万极品魔源石，就当是我们五族供奉你的了。”
“现在，可以让我们瞻仰一下大人的尊容了吧？”
产魔源石的圣魔域在五行魔族控制之中，绯纤身为魔主，都没有一族族长有钱。
先前隔着魔雾，他们没办法将鹿珠看得太清楚，包括她魔灵之体觉醒的程度。
这决定了他们何时杀绯纤，耽误不得。
鹿珠赶紧收起魔源石，笑眯眯从绯纤身后站出来，大大方方脱掉自己的斗篷。
“看看看，不过本大人心情不好，头发离家出走了，想见长头发的我，供奉不能停！”
一直看着魔主和五行魔族隐约对峙的众魔：“……”
看着站在祭台上，大大方方露出蛋……咳咳，露出光溜溜的脑袋，还贴心地转了几圈，真的就……魔少有这样无语凝噎的时候。
五行魔族族长们，也都蹙眉盯着鹿珠不放。
连绯纤和祈渊都变了神色，蹙眉看向鹿珠。
一路上这小崽子都跟他们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动了手脚的？！
鹿珠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古怪，先前他们明明感觉到魔灵之体现世，但现在她身上却没了魔灵的气息。
甚至……
金魔族长趁着绯纤看热闹的功夫，瞬移至鹿珠面前，以法诀困住鹿珠，冷冰冰盯着她。
“你不是魔族！仙界修士也敢来我魔族装神弄鬼，你找死！！”
众魔哗然。
怪不得仙魔大战一直分不出胜负，仙界修士修为不怎么样，倒浑身是胆啊。
鹿珠虽然被魔帝修为压制得骨骼都吱嘎作响，脸色疼得苍白，却仍然不算紧张。
她艰难在金魔族长的杀气中，笑了出来，“是不是魔灵，你们拿我祭一下魔神，不就知道了吗？”
鹿晴惊呼出声：“珠珠！”
怎么回事?
往常鲛崽是所有小伙伴们里，怂得最快的那个，怎么突然就这么勇了？
虽然知道鹿珠不太可能在没有底气的情况下上天，但……这特娘是魔族的天，不是仙界，她们没有经验啊！
绯纤和祈渊对视一眼，这龙鲛崽的倚仗是什么？
下一刻，鹿珠就更加艰难扭头看绯纤，眨了眨眼，“怎么，魔族，不敢吗？”
她这话几乎摆明了自己仙界修士的身份，绯纤脸色也象征性地冷了下来。
她出手，召唤出骨矛，一招逼退金魔族长。
同时，另一只手将鹿珠摄到自己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崽子，可不是所有龙鲛都能在魔族胡闹的。”
鹿珠想继续装逼来着，就是更想先骂人。
一个个的，不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就是掐脖子，就不能有点新招数吗？
这样叫她怎么放狠话！
苍白着小脸说不出话的鹿珠，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传音：“我知道，但我更知道，你和祈渊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们，好处分我一半！”
绯纤眼中杀意更甚，还没人，也没魔敢威胁她。
她的黑甲散发出雾蒙蒙的光泽，尖锐的指尖划过鹿珠的心脉，“就凭你？若你不是魔灵，祭祀魔神，只会魂飞魄散！”
鹿珠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挑起眉来，“龙鲛的预言天赋，还用我提醒魔主大人吗？”
*
片刻后，绯纤将鹿珠扔到鹿晴身边。
没再任由五行魔族废话，她直接扔出魔主令，同时弹出两滴黑红色的血，落在祭坛中央的穷奇雕像眼眶中。
祭台中央的穷奇石雕突然活了过来，变成了黑红色火焰，朝天怒吼一声，才渐渐消散在天地间。
原本被它占据的房，缓缓升上一个几丈宽的石台，这便是血擂擂台。
“血擂比试现在开始！”绯纤的声音再次响彻此地——
“你们只有十个月时间，十个月后，我与祈渊会在圣魔域大婚，朱珠亦会以魔灵之体，祭祀魔神！”
脾气暴躁的木魔族长和格外憎恨仙界修士的金魔族长，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另外三个族长给拦住。
水魔族长阴森森传音劝：“不要冲动，等到了圣魔域再说。”
土魔族长也瓮声瓮气道：“那小崽子不管是不是魔灵，她的生死，都由不得她自己！”
要是鹿珠魂飞魄散，到时候绯纤也跑不了。
木魔和金魔族长想了想，他们五族以五行魔诀联手，连绯纤都不是对手，一个才魔君……不，仙君修为的小崽子，确实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
但鹿珠不这么想，要不是为了活下去，她也不用出这个风头。
血擂开始后，鹿珠就被焦急的鹿晴拉到一旁。
鹿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也不敢传音，怕那些魔帝窥探，只用通红的眼睛使劲儿瞪鹿珠。
绿瑶都是一脸看勇士的眼神。
哦，还有一丢丢的遗憾，算是提前为鹿珠默哀。
她遗憾的是，鹿珠大概活不到替他们三个跟英檀说好话，解开奴印了。
鹿珠没急着解释，只一脸淡定沉稳，不疾不徐传音给鹿晴：“朱晴啊，扶本大人一把，跟傻子说话太累了。”
鹿晴：“……”她都不明白，小鲛大人哪儿来的底气？
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剑极，也才大罗玄仙修为啊！
她刚伸出手，鹿珠就靠在了她身上，脸上还带着笑，嘻嘻哈哈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嚣张。
还是绯纤那句话，魔族……贱！
鹿珠越是这样，魔族反倒越不敢立刻对她下手，甚至还感觉这白到发亮的小光头，看起来还有点好看，再多看几眼。
只有鹿晴，被鹿珠湿漉漉的小手还有绵软的身体吓了一跳，哪怕在惊惧当中，她也还是无语了一下子。
她还当鲛崽变了性子，不怂了呢。
鹿珠若是知道，肯定要委屈成两万斤的胖子。
怂……咳咳识时务了三百多年，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帅成师父和师祖他们那样！
若不是师祖、曾祖、乔大哥还有该死的赵二狗，连带两只废龟崽，怎么都联系不上，她又何必铤而走险！
这会儿鹿珠已经在灵府内嗷嗷哭了，仙帝她还没见过，先见识到了魔帝。
金魔的气势像是锥子一样，扎得她浑身都剧痛无比呜~
绯纤的指甲肯定是属老巫婆的，抓得她脖子都青了，阴冷气息一直缠绕不去，更疼呜呜呜~
先前的顿悟，像是消耗干净了她所有的好运。
头发莫名就没了，轮回秘境莫名就没反应了，二狗的人魂要杀她了……就算她是魔灵，也活不了。
这可能是鹿珠从穿越开始，遇到过的最大危机。
越是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越不能慌。
她就是拿捏准了魔族的贱脾气，才故意这么嚣张，好歹魔源石是拿到手了。
为了保住她和鹿晴还有绿瑶的命，她必须在十个月内突破到至少魔将修为。
不是她多在乎绿瑶。
她的宝相还在，到时候跟英檀一样，放弃半身，通过阴魔阁的彼岸花阵跑路要紧！
拼命转动脑筋复盘着，鹿珠突然恍惚了一瞬。
原来上辈子的自己，总一个人，也曾经这么坚强过……咦呜呜，她还是更愿意做个傻开心的鲛崽。
*
两个人拼命压制着满心的恐惧，脑袋抵着脑袋，装作对比试很感兴趣。
幸好碎星魄仙宝还有反应，鹿珠怕露馅，特地取出了一盆开心果，这才没让魔察觉出不对。
看在祈渊眼中，就是两个格外活泼的小崽子，咔吧咔吧嗑着瓜子，兴致勃勃看着血擂祭台上的两个魔族对战。
巧的是，两个魔族身形都格外健壮，长得也还算俊美。
魔气翻飞之间，汗水飞洒，引得好些魔女嗷嗷叫个不停。
他心中微哂，这小崽子确实眼瞎，她喜欢这样的？！
祈渊愣了下，又一次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是不是有病，这酸溜溜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第218章 神冢(十一）
祈渊暗自怀疑自己出现问题, 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在绯纤下手盘膝而坐，闭目修炼。
鹿晴和鹿珠虽然盯着台上, 但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怕传音被在场的几位魔帝发现, 俩人紧紧挨在一起，跟小时候玩游戏一样, 在身体接触的地方写字交流。
鹿珠还是将实情告诉了鹿晴。
鹿晴赶紧低头装作嗑开心果, 掩住略苍白的脸色, 赶紧问：“轮回秘境是从什么时候打不开的？”
鹿珠有些苦恼，“他们都在闭关，出来后我就一直没管,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有些过度相信和云煞的道契天成了。
因为始终能感觉到云煞平稳进阶的气息，所以她从血魇海出来后, 对魔都过于好奇，始终没以神识往秘境中探看。
“应该是我顿悟的时候，吸收了魔气，现在还没能完全炼化, 轮回秘境是仙界神奇, 我才感觉不到二狗的气息了。”鹿珠猜测。
出于龙鲛预言天赋, 她直觉这件事，跟自己长不出头发应是一个道理。
鹿珠心里哭唧唧地在鹿晴腰窝写字, “人家都说，变秃了会变强, 为啥只有我会变祟？”
鹿晴：“……”在不要脸方面, 你一直都挺强的。
没看那木魔族长看她们的眼神, 始终都带着冰凉的杀意吗？
若不是碍于面子，还有绯纤的阻止, 木魔族长肯定会把极品魔源石要回去。
想到这儿，鹿晴赶紧问：“那你打算何时上——”天。
她顿了下，赶紧吃颗开心果，重新写，“你打算何时开始修炼？”
鹿珠知道鹿晴想问什么，“等台上那两个傻大个打完。”
鹿晴不解，台上打不打的，众魔的注意力不都在鹿珠身上吗？
这有什么好等的。
不过，她更好奇，“为何你要融合宝相，让人察觉出你是仙界修士啊？”
就算鹿珠刻意装逼，更适应魔族的风气，也没必要找死到这种程度。
鹿珠‘咔嚓’嗑开一颗开心果，冲鹿晴露出两排小白牙。
她只写了三个字——
「你看着」
说罢，她盯着血擂上两个魔族修士的目光更加火热，好魔，看起来也很好摸呢。
只盼这俩魔别让她失望。
没人弄得懂鲛崽这脑回路，鹿晴都满头雾水，其他人……和魔，只当鹿珠是看上了台上的两个魔。
魔族在这方面风气格外开放，绯纤发现后，唇角微勾，看来鲛族本淫并不是传说。
原本她还以为鲛崽是看上了祈渊，现在看样子，分明是处处留情。
如此，绯纤就更不理解，英檀为何要因为师父要跟她双修，就怒而杀魔。
*
台上的两个魔族都是高等魔君修为，其中有一个是火魔族，比另外一个角魔功法更加精练，攻击也更为凌厉。
火魔带着火焰的魔诀始终压制着对方，引得角魔怒吼连连，不足半日就催动全部魔力，跟火魔拼起命来。
他很清楚，久战于自己不利。
奈何角魔血脉不济，很快就被火魔抓住机会，烧掉了头顶的独角，捧着脑袋哀嚎着在地上打滚，被火魔一脚踢碎了肋骨。
身为胜者，火魔有权得到对方的魔血，比起仙界的比斗，魔族更血腥得多，直接现场取血。
但等火魔掌心多了一团幽蓝色魔血后，蓦地大怒，化出带着岩浆的骨刀，一刀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废物！魔血如此斑驳，也想做火魔族的魔奴！痴心妄想！”
旁侧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血腥和戛然而止的哀嚎，让魔族都逐渐兴奋起来。
就连角魔都不例外。
他们本就是火魔族的属族。
若能成为火魔嫡系的魔奴，虽然不自由，能得到的资源却会多很多。
在魔族这种阶级格外分明的地方，属族和魔奴也大差不差了，众魔对那死去的角魔上台跟火魔比试缘故，心知肚明。
火魔脸上傲色更重，捏碎手中幽蓝血液，吸收以后，身上翻涌的气息更强悍了些。
骨刀刀尖铿锵落地，他怒吼——
“还有谁，上来与本君一战！滚上来！”
他话音一落，原本正在嗑开心果的鹿珠，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给鹿晴闪了个跟头。
鹿晴顾不得骂，下意识惊恐往前扑，“珠珠！！！”
她疯了吗？
祈渊蓦地睁开眼，按理说他也不该懂这小崽子为何如此头铁，可他就是懂了。
她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个聪明的小崽子。
他没发现，自己眼底的冷意，渐渐带上了温度，其实……不杀也行，说不定还能帮他一起复仇。
他不动声色再次闭上眼，没引起绯纤的注意。
而鹿珠已经笑眯眯对上了火魔，“我跟你打如何？”
火魔皱眉，随即冷嗤，“你？低位魔君……区区仙人……”
鹿珠没给他机会把反派台词说完，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
“你赢，一万极品魔源石归你，我赢，你做我的魔奴！”
众魔再次哗然，魔族躯体强悍，仙魔大战时，连仙尊都不敢跟魔君硬碰硬……
他们本来就在兴奋之中，根本没脑子多想，只被鹿珠的话激发出十二万分的怒火，高呼不止——
“杀了她！”
“杀了这个仙界的蝼蚁！！”
“撕碎她！！！”
……
绯纤在众魔的狂热中若有所思，妩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这小崽子不可能如此疯狂吧？
但鹿珠就是如此疯狂。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她脑子异常清醒，甚至远超寻常的冷静。
火魔恼怒她打断自己的话，又憎恨仙界修士，还觊觎鹿珠手里的魔源石。
三管齐下，他毫不客气举起骨刀，使出了九分魔力，奔着重伤鹿珠的打算凶猛朝鹿珠扑了过去。
鹿珠比他还果断，在火魔扑过来的瞬间，便以全部的妖元发动宝相天赋，与本体妖元融为一体，张嘴——
“鲛吟九天！”
尖锐的声响，在擂台上响起，火魔的骨刀还没往下落呢，火魔那双赤红色的双眸倏然凸出，嗬嗬两声，直接倒地。
先前的魔族多兴奋，这会儿就多震惊，现场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安静。
‘啪’的一声，失去魔力的骨刀摔落在地，在死寂的血擂祭坛内，清晰可闻。
鹿珠取出自己许久未用的龙鳞剑，刺入火魔胸口，以仙元摄取了一团微微泛红的蓝色血液。
火魔族长那副淡然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了怒色，他怒喝——
“竖子尔敢！”
鹿珠直接将火魔契为魔奴，这才慢条斯理转身，笑着晃了晃自己白到发光的脑袋。
“我做都做了，你说我敢不敢？”
火魔族长大怒，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消失在原地，欲瞬移至血擂上，以魔帝修为直接斩杀鹿珠。
但他被绯纤拦在了擂台之外。
火魔族长冷冷看着绯纤：“魔主要护着与我魔族不共戴天的龙鲛？”
绯纤轻嗤，“你是不是傻，她可是用魔文契约了你火族的废物。”
火魔族长瞳孔一缩，其他魔族也都反应过来。
没有魔脉，是学不会魔文的！
火魔族长眼带浓浓杀意看向鹿珠，“你为何会魔文？”
鹿珠盘膝坐地，直接取出一块极品元晶炼化，闻言懒洋洋回答。
“魔文很难吗？我顿悟的时候，听到有声音跟我说送我个东西，自然而然就懂了。”
火魔族长大惊，迫不及待问：“什么声音？祂都跟你说了什么！快说！”
绯纤：“……”还真少见火魔族长这么猴急的时候呢。
她了然看着鹿珠歪着光溜溜的脑袋，满脸无辜，“当然是说我们龙鲛与魔族有缘，不然为何我们龙鲛一族为何能几番进出魔都，都安然无恙离开呢。”
众魔：“……”
先前的兴奋，眼下的震惊，对龙鲛的仇恨，纠缠在一起，催生出了恐惧，难道他们真的被祖灵厌弃了？
魔文一直是魔族引以为傲的存在，是魔族祖灵以自身魔脉所造。
仙魔大战时，他们可以破解仙界的阵法和符箓，仙界生灵拿他们却没办法，只能让人坠魔来弄懂魔文。
可坠魔后的生灵，就已经不再属于仙界，他们体内以魔文构成的魔脉，若是没有以圣魔草炼制的魔丹蕴养，只有死路一条。
正因如此，仙魔大战时，魔族才能隐隐压仙界一头，若非宝相存在，他们早就占据整个三千界了。
是祖灵厌弃他们，故意让这么个小崽子来警告他们？
他们不想信鹿珠的鬼话，可……鹿珠一个龙鲛，用魔文将魔族契约为奴，除了祖灵垂怜，没有别的可以解释啊！
鹿珠笑眯眯看向绯纤：“若非我能聆听祖灵魔音，魔主大人有什么必要三番五次护我周全？魔主大人只是忠于魔神，遵从祖灵法旨罢了。”
“可不像有些魔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想掌控祖灵和魔神的使者，你们这么能，干脆直接掌控祖灵好了。”
火魔族长差点给鹿珠跪下，五行魔族脸上也都升起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祖灵垂怜仙界修士……是因为五行魔族冒犯了魔灵之体？
早就发现不对，赶紧躲到祈渊和绯纤身后的鹿晴，恍然大悟。
装魔灵，要被拿去祭祀，仙界修士，要被直接斩杀，鹿珠故意暴露自己龙鲛的身份，却又能使用魔文，故弄玄虚，引起魔族的重视……
她们俩的命，能保住了。
五行魔族的族长们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火魔族长立刻道：“不管如何，这小崽子是龙鲛……她的话不可信，还是交由我们五行魔族……”
绯纤心思多狡，最先明白鹿珠的打算，她会错过鹿珠给她递过来的梯子吗？
她浑身魔力瞬间汹涌起来，冷然扫过五位族长，“你们是想让魔族彻底被祖灵厌弃吗？”
她语速前所未有地快。
“不管朱珠说的是不是真的，除非你们能与祖灵沟通，否则，伤她就是对祖灵不敬！”
“你们怕不是忘了，你们的五行之力是魔神赐下，这些年你们做的事……呵，但凡她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说了真话，谁也不能动她！”
“想冒犯魔神和祖灵，就从本魔主的尸体上踏过去！”
五位族长脸色很难看，因为在场所有的魔族，除了他们族内的精英外，都默默起身，浑身翻涌着魔力，站在了魔主那边。
魔主在魔界可能只是傀儡，但对所有魔族而言，魔神和祖灵是绝不可冒犯的存在。
几个魔族族长看向闭目凝神炼化元晶的鹿珠，终是不得不感叹……
这特娘的，龙鲛不是只会打架吗？
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浑身心眼子的龙鲛崽？
第219章 神冢（十二）
这是鹿珠第一次上擂台跟人比试, 她一点都不敢大意。
差着两个大境界的魔族，让她一招就耗尽了所有的妖元，经脉中空荡到, 哪怕现场修为最低的魔族也能将她撕碎。
但这悍然一击的力量没有白费, 也给五行魔族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们本来就忌惮魔族，这龙鲛崽又这么能, 还牵扯到祖灵……原本想着将鹿珠控制在手里的五行魔族, 在绯纤的气势中, 生出了退意。
火魔族长深吸口气，重新冷静下来，单膝跪地, 手握魔脉处，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火魔族誓死忠于魔神, 追随祖灵，以魔主为尊！”
另外四位族长也带着族中精英，同样如此，不管心里多咬牙切齿, 却不得不对绯纤低头。
魔神可能已经陨落, 可祖灵仍在, 他们不敢赌。
*
这还是第一次，五行魔族在绯纤面前, 彻底落入了下风。
要不是还在众魔面前，绯纤只想仰天大笑。
她似乎发现了一条更好的路可走, 远比借着大婚, 在圣魔域布下魔阵袭杀五族魔帝更为可行。
她面上只轻哼了声, 挥手将浑身乏力的鹿珠，重新带回自己的魔龙车。
只留娇媚又冷然的声音回响在祭坛内——
“十个月后, 本魔主会亲自向祖灵请示，该如何处置这鲛崽，在此之前，不要来烦我！”
鹿晴和一直处在震惊和呆若木鸡中循环往复的绿瑶，自觉爬上魔车，缩在角落里，眼巴巴看着脸色苍白的鹿珠。
绯纤笑着看鹿晴一眼，“你们家像这小崽子一样聪明的还有吗？要是还有，倒是可以给本魔主做属族。”
鹿晴并不意外魔主发现她和鹿珠的血缘关系，但好意还是只能心领了。
“回魔主大人的话，像珠珠心眼子这么……特殊的，我们家就这一个，而且他们都在下界。”
“魔宥是你们杀的？”祈渊突然开口问道。
鹿晴大惊，人魂怎么会知道？
不应该啊，她都没说他们是来自梦渺界，提及时，鹿晴都是用下界来代替的！
绯纤挑眉，“怎么这么问？”
祈渊淡淡扫视始终在闭目吸收元晶的鹿珠一眼，“她摧毁了那火魔的魔魂。”
鹿晴眼神迷茫，但绯纤和绿瑶都恍然明白过来。
五行魔族的魔魂都在不同位置，若非杀过魔族，不该知道火魔的魔魂在何处。
“怪不得这小崽子如此豁得出去。”绯纤笑眯眯摸了摸鹿珠光溜溜的小脑袋，“原来是跟火魔关系匪浅啊。”
即便是不被祭灵，也不被发现仙界身份，以火魔族的手段，鹿珠一旦落到他们手里，想查出鹿珠和魔宥打过交道，一点也不难。
五行魔族对精英魔血子弟，都各自留了保命的手段。
若鹿珠身上有魔宥的东西，只怕一进入圣魔域火魔的驻地，就会被察觉出来。
鹿晴偷偷瞪祈渊，第一万次骂毫无所觉的祈渊，胳膊肘往外拐，他才该叫二狗，太狗了！
绯纤赞赏地冲祈渊点点头，“这小崽子心思之缜密，着实让我这个魔主汗颜啊。”
祈渊垂眸藏住自己眸底潋滟起的温度，他也这么觉得。
绿瑶也猛点头，看鹿珠的眼神，已经丝毫不亚于曾经看英檀的敬佩了。
只有鹿晴默默抿着唇，不，鲛崽本没这么多脑子，你们只是对龙鲛的预言天赋一无所知罢辽。
*
不管如何，鹿珠此举令绯纤掌控了主动权，在魔殿也没了性命之忧，危机算是暂时解了。
几日后，鹿珠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才刚进阶的仙人修为，因为吸收大量元晶和魂源石，她修为已经进阶到仙人中期。
鹿珠有心闭关，唯一担心的就是鹿晴。
要是秘境还能打开，她肯定会放鹿晴回去。
她问鹿晴，“要不，你跟我一起修炼？”
鹿晴摇头，难得温柔摸了摸鹿珠的脑袋……哇！
真的好滑，比锦灵鸡蛋手感还好！
鹿珠微笑着拍掉她的手：“乖，把留影石收起来，否则本大人就让你伺候床榻，保管你三天三夜起不来床！”
鹿晴：“……”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哼哼着收起留影石，正经了点，“我帮你看着人魂和阴魔阁，你放心，我不会莽撞的，肯定等丹毒炼制好再出去。”
鲛崽如此拼命，才在魔都保住她们两个的性命。
鹿晴不想一直成为拖累。
她就算再修炼，十个月时间，也没办法打得过魔都的生灵，只能另辟蹊径。
*
鹿珠想也不想，就从碎星魄仙宝中，将先前万剑宗掌门和师祖剑极给她的极品剑符给了鹿晴。
“你拿着，若遇到危险，该用就用，千万别给我省！”
鹿晴噎了一下，说实话，鲛崽这么大方，她实在有点不习惯。
但她想赶紧练出极品丹毒的渴望更迫切了些，她还是更喜欢抠门小心眼的鲛崽。
岂料，鹿大人还没大方完呢。
想了想，鹿珠又将鬼蜮仙王给的锁魂匣取出来，要递给鹿晴。
鹿晴直接推回去，“剑符就够了，锁魂匣我用不上，难不成我的残魂还能把自己收起来？”
鹿珠一想，也是哦，她低头呸呸两声，以比往外掏速度快百倍地收了回去。
鹿晴：“……”
省了钱的鹿珠咧开小嘴笑：“那我闭关了，有事情剑天赚联系我，我会时常看的。”
鹿晴很懂地点点头，“保证不让你错过任何热闹。”
鹿珠小嘴咧得更欢快，轻松地摆摆手，随意选了一座没那么阴森的偏殿进去，背影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活泼。
*
十个月后。
剑天赚的嗡嗡声响，震醒了始终在凝神中的鹿珠。
睁开眼的瞬间，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熟悉的迷茫，那是对修行无岁月的恍然。
她下意识捡起剑天赚，里面鹿晴的传讯都快爆掉了——
【我炼出丹毒啦！绿瑶答应替我售卖，生意还不错！】
【祈渊那不要脸的，又跟魔主在外面腻歪，我都留下了证据，回头让云煞收拾他！】
【你快醒过来啊！魔族祖灵显灵啦！圣魔域要提前打开了！！！】
……
十个月的拼命修练，没有让鹿珠失望。
青龙身为东方神，主生机。
但生死相随，七变掌荣，八变掌枯，九变可炼化生机，十变……可转死气为生机！
以鹿珠的预感，等到十二变大成，她就能如同东方神一样，彻底掌控生死轮回！
而且她的修为也在数次生死徘徊间，飞速提升，与宝相合体的她，修为已经达到了玄仙后期，离仙尊只一线之隔。
之所以能修炼这么快，并不是她天赋异禀。
她下意识抚上心脉，她能感觉得出，这里有什么在帮她炼化神魔焱息，最大限度地帮她炼化元气。
这便是神种吧……鹿珠心里猜测。
若眼下的她再回到十个月前，她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害怕了。
下一刻，鹿珠微微蹙眉，捏了捏自己的额角，使劲儿闭上眼，努力将生死轮回气息造成的混沌感压下去。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发现，她现在完全不像个有七情六欲的生灵，一双暗金色鲛瞳，几番光芒乍泄，都只有淡漠。
鹿晴的传讯又一次发过来——
【魔主去找你了！】
鹿珠心下一动，立刻催动宝相离体，躲进灵府中继续炼化混沌感，脑袋上的金发飞快变短，很快就缩回了她体内。
等又变成那个白溜溜的小脑袋时，鹿珠眸底也恢复了清明。
虽然宝相在会更安全，但她不能让绯纤发现她是神种，这是一种格外强烈的直觉。
绯纤因为她学会了魔文的事，一直怀疑她是神灵残魂转世。
但没有证据，绯纤的魔帝感知也没有探出任何异样，才会如此心平气和跟她合作。
一旦得知鹿珠是神种，以魔主的杀伐决断，绯纤绝对会立刻以她来威胁无坷他们，跟仙界谈判，再次献祭四方神。
她刚收起宝相，绯纤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打量鹿珠。
“啧啧，还没长出头发来呢？仙人后期，速度太慢了。”
“作为龙鲛，你天赋不怎么样啊。”绯纤随手将鹿珠提在手里，巧笑倩兮说出了极为残酷的话。
“以你的修为，怕是受不住魔神的死气，只能启动一次圣魔域的魔源了。”
鹿珠艰难抬头看她，“魔主大人，我以为我表现出的诚意够多了吧？咱们说好的……”
绯纤哈哈笑着打断鹿珠，“别天真了，就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也想挡得住魔帝联手？”
“你帮我稳住局面，让我行事更方便是真，我保你十个月安稳也足够了。”绯纤妩媚的眸子含笑睇鹿珠一眼。
“可你先是惦记本魔主的魔侍，后自作主张，以龙鲛身份打魔族的脸，身为魔主，我送你去轮回也是正常，小家伙你说是不是？”
别以为她没发现祈渊对鹿珠不同寻常的在意，虽然她得不到，却也不会便宜了一个仙界的小崽子。
鹿珠只在心里礼貌感叹：是你大爷！
不过鹿珠对于绯纤的出尔反尔，却并不算意外。
魔族多狡的性子，她早就知道，绯纤更是其中翘楚。
她如此迫切地修炼，煎熬了十个月，吸收远超过自己可以接受的神源石，为的不就是这最坏的可能嘛。
*
非常淡定的鹿珠，等到再次坐上魔龙车，突然就淡定不下去了。
她看着浑身魔气缭绕的鹿晴，眼角带着魔纹的三道伤疤，瞳孔地震。
“怎么回事？”她急匆匆朝鹿晴扑过去，“你怎么会坠魔？！”
只十个月的时间，鹿晴眼中就再也没了曾经的天真和活泼，连过去的温婉都变成了带着阴柔的安然。
说起来，她也三百多岁了，以人修的年纪，早该成长如此。
鹿晴轻轻拍了拍鹿珠的手，温柔笑道：“没什么，只是发现魔修修炼速度更快一些，更方便我炼制丹毒。”
鹿珠怒瞪她：“说人话！”
鹿晴：“……我是去找——”
“是我以阴阳之术为她种下魔种，让她变成了魔修。”一直在旁边闭目凝神的祈渊，含笑睁开眼，打断了鹿晴的解释。
鹿珠浑身气势转瞬攀升，伸手的功夫，白皙掌心便出现了暗金色三戟叉，她从来都没有如此生气过。
眸底的怒火，几乎让她那双狐狸眼彻底燃烧起来，金红光泽从眸底一点点升起，眨眼间转变成鲛瞳。
鹿珠冷冷看着祈渊：“你找死！”
祈渊莞尔，在绯纤看热闹的笑意中，懒洋洋靠在车壁上，“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生死吧，想杀我，你还不够资格。”
鹿珠不管那么多，她的怒火已经将她所有的理智都烧没了，连同眸底刚刚催生出的泪意。
谁都可以，只有祈渊不行，只有二狗的人魂不行！
狗屁的红鸾天成！
若天成，昆夜的三魂七魄应该都与她息息相关，如同混沌对她的依恋，更如同二狗跟她与生俱来的信任，人魂不该对她如此冷漠。
她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二狗的人魂。
暗金三戟叉在委屈和愤怒中，以玄仙全力一击，悍然刺向不远处的祈渊。
绯纤唇角幸灾乐祸地笑，转变为冷笑，这小崽子心思真是不少，玄仙修为却只显露出仙人修为，防备谁还用想吗？
若不是祈渊逗得这小崽子沉不住气，她还真让鹿珠给瞒过去了。
*
鹿珠在修炼一途上一直顺风顺水，有小伙伴们和云煞陪着，似乎也没受过太大的罪。
但天道不会永远站在她这边。
祈渊已经是高位魔尊，即便鹿珠与宝相合体后，战斗力大增，却也敌不过祈渊的阴阳法诀。
强悍的攻击转瞬就到达祈渊眉心。
祈渊丝毫不慌，甚至慢条斯理捏起阴阳诀，将攻击转化成更柔和些的力量，反攻到了鹿珠身上。
他安然无恙，其实强悍的鹿珠却闷哼出声，不由自主地倒退好几步。
鹿珠体内妖元空了大半，绯纤也放出了魔帝威压，直接将她和鹿晴压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鹿晴忍住心底的苦涩，赶忙跟鹿珠解释，“珠珠你误会了，是有魔族偷袭我，我……重伤，祈大人为了救我，只能将我转为魔修，以魔气为我疗伤。”
“做魔修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我现在已经大乘修为啦，我炼制出的丹毒甚至连高位魔君都要忌惮……你冷静点。”
最后几个字，鹿晴说得眼眶发热，有些哽咽。
她是多么想让鲛崽一直肆意地活下去，不用冷静，不用成熟，只需要开心活着就好。
可……这条仙路容不下天真。
鹿珠就着被压趴的姿势，好一会儿没说话，只艰难掏出了盆，脑袋压在盆上，接住不自禁掉下的鲛珠。
虽然好难过，可身为富婆的修养还在，不能浪费。
绯纤：“……”这小崽子真的是，总让魔这么想笑。
她心情又好了起来，收回了自己的威压。
“都说鲛人落泪是仙界最美的画面，如今来看，传言……啧啧，果然不可信。”
鹿晴死死咬着唇，将鹿珠扶起来。
鹿珠就着鹿晴的力道，也不理会绯纤，只靠在鹿晴肩膀上，歪着光溜溜的脑袋，抱着盆，鲛珠叮叮当当落在盆里。
原本还淡然看着这一切的祈渊，手指微微动了下，差点抚上心脉。
不，没有言过其实，鲛崽落泪，确实很美……大概是脑袋反光？
可鹿珠那张小脸儿太好看了，每一寸带着光泽的肌肤，似乎都长到了他心坎里。
看到她安静地掉泪，祈渊难得生出一股子莫名又钝钝的懊恼情绪。
鹿晴差点死掉，是在彼岸花阵中得到了机缘，被其他魔族发现，想要打劫。
那彼岸花阵还有其他作用，他不想让鹿珠在恼怒之下细问，让绯纤有机会得知她们的最后一条生路而已。
但一直活泼的鲛崽，这样安静悲伤，实在是刺眼。
他不知道，鹿珠看起来如同黛玉一样纤弱美好，在灵府里，都已经嚎成几万斤的鲛了。
“二狗，你到底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你再不出来，你家道侣要让人欺负死了呜呜呜~”
“你要是能听到，你给我点感应也行啊，呜呜……”
她正嚎着，一道从上界后就再也出现过的温柔女声，久违地出现在鹿珠的灵府中。
“你给老娘嚎丧呢！死人都让你吵醒了！”
鹿珠脑袋赶紧往盆里扎了扎，差点没露出痕迹，汪的一声哭出来。
“青莲前辈呜呜呜~我还以为你跟师父他们一起走了呢！”
“呜呜我打不开秘境了，二狗的人魂还打我哇——”
一团比先前大了数倍的青色火焰，氤氲着变成一道淡青色魂影，无奈看向鹿珠仰头闭眼嚎叫的宝相。
迷失于时光的混沌感尽消后，什么淡漠都跟宝相无缘了。
明明金发红衣金尾的鲛女，神女一般，硬是把自己哭得跟个傻子似的。
她无奈点了点鹿珠宝相的眉心，“空间法则虽然会受仙魔气息不同的限制，可你本为神种，神魔焱息于你，与这世间所有的天地源气都没有任何不同。”
“若是你能领悟这点大道奥秘，轮回在哪里都能打开。”
云煞他们，不是被困在魔都之外，是被困在了鹿珠的大道之外。
宝相哭声一停，愣了下，这样吗？
她虽然能吸收魔气，却都是以元气为修，没有试图炼化过魔气……不对！
鹿珠猛地支棱起来，她顿悟的时候，是不是吸收了魔源石的力量，而不是将之转化为元气啊？
因为她将仙魔气息分开看待，神魂蒙昧，自然仙魔有别……
灵光转瞬间就要在她识海中炸开，青莲火眼疾手快，甩出一道火光，困住她。
“别现在打开，进了圣魔域再说。”
宝相呆呆哦了一声。
实话说鹿珠好奇很久了，下意识问青莲火：“前辈您怎么上界后就没动静了啊？”
她能感觉得到青莲火一直都在，只是隐藏在她灵府深处毫无生息，所以连仙帝都察觉不出她的存在。
青莲火笑着指了指外面，“你不是伤心，云佛子的人魂竟舍得打你吗？”
“若那不是云佛子的人魂，你是不是就舒服点了？”
她这一句话，给鹿珠更惊得直接蹦起来。
“可他跟二狗长得明明特别像，而且他的魂息也跟二狗相似！”
若非如此，她刚刚也不会那么伤心。
青莲火垂眸，“我一直没出现，是因为这里有我的故人，不……故魂。”
鹿珠：“……”好家伙，她伤心不下去了。
外头的本体要不是以妖元催动，鲛珠都落不下去。
她听出了瓜的味道。
青莲火满足她的好奇心，轻描淡写解释：“我的主人……也是我的爱人，他为了昆夜仙帝兵解转世顺利，选择了在梦渺界战死，魂飞魄散。”
“实则他将我扔在梦渺，自己的天魂带着昆夜的人魂，跟随那些重新上界的修士，回到了仙域，转世重修。”
“我上界后，因为我们之间的魂契，感觉到了他的命魂气息，一直没出现，就是以青莲源息去寻他了。”
青莲火身为极品仙火，又被鹿珠的青龙血脉蕴养，她的源息也就是火源生机之力，已经恢复原先大半威能。
顺着主人残魂的气息，找到仙域一点也不难。
但等到了仙域她才发现，主人因为在秘境中争夺蕴养神魂的极品仙宝，跟大宗门修士起了冲突。
对方下手狠辣，直接将他的师门屠尽，而她的主人，不知所踪。
等她一直以平静的语气说完，连鹿珠都知道，青莲火的爱人……好吧，主人到底在哪儿了。
她小心翼翼问：“那……现在清醒的，到底是谁啊？”
青莲火淡淡扫向外面，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也许是他，也许不是。”
她的主人……就是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性子，跟祈渊很像。
可祈渊不可能几次三番对鲛崽手软，连她这个陪伴他无数荒年的……仙火，他都能说丢就丢。
祈渊与大宗门争夺极品养魂仙宝，是为了让昆夜清醒，青莲火也分辨不出来了。
外面的祈渊丝毫不知鹿珠灵府内的动向，但他整个人都莫名有些难受，甚至有种像是隔着什么东西的不安。
这让他控制不住，薄唇微动，下意识想解释几句安抚鹿珠。
绯纤却先一步开了口，“你既已是玄仙，那此次祭祀祖灵，你也与我一起进祭坛。”
祈渊不动声色压下先前的话，垂眸不语。
鹿晴却惊恐看向绯纤，“魔主大人，珠珠她并非魔灵之体，确实是功法缘故才能吸收那么多魔气，若进入祭坛……”焉有命在。
但她还没说完，鹿珠就拽住了她，微微摇头，只冷冷看向绯纤。
“魔主大人想做什么，又何必跟我说，反正我也无法抵抗。”
鹿珠鼓着小脸，恶狠狠擦了擦眼角，反手收起盆，怒瞪祈渊好几眼，眼神里的刀子快能将祈渊割碎了。
不管是青莲前辈的主人，还是二狗的人魂，都是大猪蹄子！
为了什么大道，就能将爱人……爱火抛下！
要是二狗的人魂，那他就惨了。
等进了圣魔域，赵二狗要是不把人魂收拾出个花红柳绿，鹿珠跟他没完！
眼不见为净，鹿珠直接抱着鹿晴的胳膊，将她的脸推到另一侧，自己也气咻咻背过身。
她大声道：“不看他们，烦人的东西就都不存在了！”
绯纤冷哼了声，凉凉问：“你好大的胆子，敢将本魔主比作东西，真以为我不敢在开启魔源之前杀了你？”
鹿珠扭头，一脸奇冤表情，“难不成魔主您不是个东西？”
祈渊：“……”
鹿晴：“……”
虽然但是，小鲛大人伤心的时限是不是也太短了点？
第220章 神冢（十三）
绯纤并不是个好脾气, 还能听不出小崽子这是在骂她？
她懒得跟鹿珠逞口舌之快，只懒洋洋地轻动了下手指，封住鹿珠和鹿晴的声音。
俩人刹那间都变成了僵硬的木头, 只能互相大眼瞪小眼, 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鹿珠：“……”修为高了不起啊？
不用嘴她也能咋呼！
绯纤小瞧了一个上天一个递梯子的姐妹花默契，俩人就挤眉弄眼竟然也顺畅交流了好半天。
鹿晴：你都玄仙了, 能联系上秘境了吗？
鹿珠：那必须的, 我是谁, 你怎么回事？
鹿晴：别提了，绿瑶的锅，她为了增源寿的宝贝, 得罪了五行魔族，回头记得给我要赔偿！
鹿珠：妥妥的, 你给本大人等着！
鹿晴：……我成了魔修，你就不多伤心会儿？
鹿珠：没时间，反正还能变回来。
鹿晴只能从鲛崽精彩的表情中，大致明白鹿珠的意思, 那是‘这都不是事儿’的熟悉表情。
她心下微动, 莫不是神种觉醒后的好处？
鹿晴眨了眨眼, 掩住自己眸底更深的担忧。
现在就危机四伏，要是鹿珠的神种真的觉醒, 他们遇到的危险只怕会更多。
她咬了咬牙，既然没本事护住小伙伴们, 大不了到时候一起死！
*
鹿珠表示, 她不想死, 她不甘心的事情还多着呢，尤其是吃亏的事！
她以仙识感觉到已经到达血祀祭坛后, 迫不及待自己就滚下了魔龙车。
绯纤挑眉，这小崽子如此着急去送死？她怎就这么不相信呢。
不过她也不急。
任鹿珠有多少心眼，她又不是五行魔族那些蠢透了的魔，绝不会让鹿珠逃出她的手掌心。
鹿珠顾不上绯纤多疑与否，跟随她落到血祀祭坛前的黑骨王座旁边后，灵府中的宝相就迫不及待地问青莲火——
“前辈，圣魔域离这里不远了，我现在可以尝试打开秘境了吗？”
青莲火一直保持那淡青色的虚影状态，背对着鹿珠，抬头看着她灵府中的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闻言青莲火回过头，仔细感应了一下，迟疑道，“应该可以，但此处因为与圣魔域离得近，空间法则并不稳定，轮回若有异样，怕是会让魔帝发现。”
鹿珠明白，轮回和小乌龟一样，都还是小孩子心态，被困住这么久，联系不上主人，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呢。
但鹿珠的直觉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她决定先炼化神魔气息，省得进入圣魔域后，遇到危险状况来不及。
绯纤听五行魔族族长汇报血擂的战果，他们的眼神时不时会扫过鹿珠。
十个月的时间，就从仙人初期到达了玄仙后期，这小崽子的修炼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惜不是他们魔族的子弟。
鹿珠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一脸破罐子破摔模样，盘膝坐地，闭目凝神，仔细感应自己体内的气息。
原本还没有察觉，有了青莲火的提醒，鹿珠的仙识扫过自己体内所有的角落，在靠近丹田的位置，终于发现了不对。
她丹田内，现在坐着一尊与她宝相一模一样的金色小鲛，这是她的仙婴。
仙婴身周环绕着浓郁的碧色元力，这是水木双系的元力。
在丹田外，则环绕着一圈黑色魔力，像忠诚的护卫一样，默默守护着她的丹田。
两者泾渭分明，互不交融，却在她体内，同时接收功法运转产生的气息，令她修为时刻都在增长。
鹿珠尝试着以仙识操控元力离开丹田，但元力会进入经脉，并不靠近魔力环。
她又控制魔力进入丹田，下一刻她就死死咬住了嘴唇，差点嗷一嗓子叫出来。
感谢魔主大人封住了她的声音，否则真要坏菜了。
好疼！
魔力进入丹田后，就像是进了油锅。
滚烫的灼烧感，一波一波如浪潮，疼得她拼了命才控制住，没让额角出现冷汗。
鹿珠偷偷吸气，知道不能硬来。
光领悟这两者对她是一样的，还不行。
缺什么呢？
鹿珠若有所思的工夫，下意识催动了《青龙十二变》，玄而玄之的直觉涌上心头。
她以九变天赋转元力为魔力，丹田中的暗金色小鲛女，转瞬就变成了纯黑色的鲛女。
顾不上为自己的冷酷感叹，鹿珠龇牙咧嘴地以十变的天赋，转魔力为元力，丹田外突然亮起了淡金色光芒，照亮了她格外粗壮的经脉。
既然生死相依，互为轮回，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不同，都可以是生息……
那元力和魔力当然那也可以轮回，一起变成她小鲛大人的神息！
鹿珠按照自己的直觉，用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催动两者融合，淡金色的元气环被逼入丹田。
‘轰——’的一声闷响，在鹿珠体内响起。
元力进入丹田并未引起烧灼感，但它却与魔力起了冲突，势要将魔力驱逐出丹田。
进入丹田的魔力不想出去，对撞产生的冲击，让鹿珠身形晃了晃，唇角渐渐溢出血迹，再也瞒不住外面的魔族了。
鹿晴震惊又胆寒地看着紧盯着鹿珠的众魔族，心里焦急得不行。
鹿珠又在搞什么呢？
实际上，从刚才开始，五位族长和绯纤的谈话就停下了。
这小崽子身上，一会儿出现格外精纯的妖元力，浑身那股子让他们厌恶的海腥味，简直让魔想迫不及待地杀鲛。
但不等魔发作出来，鹿珠身上又变成了最精纯的魔族气息，甚至连法衣的颜色都变成了跟绯纤差不多的黑红色。
众魔惊疑不定，坠魔都没这么快，这小崽子到底是仙是魔？
他们下意识探出魔识，想看看鹿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如此古怪。
有绯纤和五位魔帝在，自然轮不到其他魔族。
但他们六个的魔识一靠近鹿珠，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哭嚎——
“……狗！他们欺负我！”
不等他们想明白，为啥一个龙鲛崽不叫龙鲛，反要叫狗，魔识就猛地一震，迅速收了回去，眼神中不约而同露出震惊神色。
鹿珠蓦地睁开眼，漂亮的大眼睛里，黑金交织的诡异纹络一闪而逝。
绯纤猛地站起身，这是祖灵气息！
她这个魔灵之体，身上的祖灵气息都没有这么浓郁。
艹，这小崽子先前莫不是没有唬魔，真得到了祖灵垂怜，觉醒成了魔灵之体？
她立刻逼近鹿珠，咄咄逼人问道：“你做了什么？”
鹿珠眨眨眼，不说话。
绯纤冷怒地掐住鹿珠的脖子：“放肆，本魔主问你，你敢不回答！”
鹿晴冒着被击杀的风险，重重咳嗽了一声，在看过来的五个族长和绯纤的眼神中，缩着脖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大佬，您特娘还封着我们的声音呢！
传音都没法传，怎么回答！
众魔：“……”
五位族长似笑非笑看向绯纤。
绯纤面不改色就着掐鹿珠脖子的动作，替她和鹿晴解开了封印。
她妩媚的声音比以往都冷了许多，“赶紧说，不然我撕了你！”
鹿珠得意极了，虽然姿势狼狈，气势两丈八，比绯纤还冷艳。
“祖灵祂知道我被你们欺负了，说一会儿进入圣魔域，要好好跟你们算账。”
绯纤和五位族长：“……”
不，他们不相信，这小崽子刚才分明是在叫……咳咳，祖灵又不是那啥。
但也因为鹿珠这底气格外足的模样，一时间竟谁都不敢动手。
祖灵从不管魔族内的争斗，但绯纤也不敢冒着得罪祖灵的风险，非要置鹿珠于死地。
她将鹿珠甩出去，冷冷地看鹿珠，“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到了圣魔域，我必撕了你的魂魄！”
说完，绯纤便不再看鹿珠，只冷然吩咐——
“好了，赢的留下，输了的滚，先去圣魔域！”
五行魔族的族长们，有了刚才这一出，难得也没有对绯纤的不客气表示不满。
等输掉的魔族迅速退场后，他们各自取出自己身上的魔神令，以魔力控制着，嵌入祭坛内重新出现的穷奇头顶。
他们动作的时候，鹿晴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元气波动了，传音问鹿珠。
“怎么回事？我现在怎么感觉不出你是仙还是魔了？”
反正这会儿都忙着，肯定没办法全神贯注听她们说什么。
其实鹿晴更想问，鹿珠是不是觉醒神种了，但她知道这个绝不能说出口。
鹿珠冲鹿晴眨眨眼，在心里嘿嘿笑，“我真的听到有人跟我说，魔族祖灵会护着我！”
鹿晴眼神一亮，“你联系上他们了？”
鹿珠咧开小嘴，“当然！等会儿你可要睁大了眼看清楚。”
看她家道侣怎么给她出气。
*
刚才鹿珠在元力和魔力碰撞的危急关头，突然就听到了云煞的心声。
【珠珠，不必强行融合，元魔都是你的神息，只需要按照你的直觉控制一种便可。】
鹿珠激动极了，嗷一嗓子喊出来的同时，所有气息就都转化为了自己更熟悉的元力，催动两种元力交融在一起。
两个圆环果然顺利融合在一起，转瞬间就变成了状似莫比乌斯环的模样。
魔力也重新出现，与元力首尾相连，毫无瑕疵，以鹿珠的功法为周天，运转不休。
她感觉自己修为提升的速度，又一次提升了！
那漂亮的黑金色乌斯环，一圈圈流转着熠彩，将鹿珠告状的声音衬托得更加响亮。
“二狗你快出来！你的人魂打我！！！我这就打开秘境，你赶紧炼了他！”
【不急，先进圣魔域。】云煞熟练地安抚鲛崽，清朗的声音温柔又不失果决。
【他对你的伤害，我一定帮你讨回来，包你满意！】
【但当务之急，是先从祖灵那里拿到信物。】
鹿珠不解，她只是扯虎皮拉大旗，糊弄那些魔呢。
她从来没听到过祖灵的声音，也不可能被魔族祖灵垂怜啊。
对方发现她胡诌了那么多，不弄死她就是好的吧？
【放心，祂不敢，所有的神、魔都只能靠你才能回到神界。】
【你现在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直觉，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云煞声音含笑，却让鹿珠一直以来焦急的心情，彻底平复。
鹿珠对这种想怎么上天就怎么上天的纵容，怀念到差点汪一声哭出来。
奈何云煞一时还出不来，绯纤他们动作又太快，她只能继续坚强……忍这些魔族一会儿。
鹿珠看着穷奇雕像的头顶，渐渐亮起跟她体内神息一样的黑金光泽，心里冷哼。
她给鹿晴传音：“不将圣魔域闹个鸡飞狗跳，我就不姓鹿！”
鹿晴：“……”你牛。
但是……狗是有了，魔界哪儿来的鸡？【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