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五域大比（十七）
还是混沌仙给大家解了惑, “是季同，他一直都在，我以归市遮掩了他的气息, 他趁着火魔被混沌法则迷惑, 去争夺肉.身了。”
若火魔没有修士肉.身遮挡天机，一旦被挤出体外, 瞬间就会受到三千界天道规则的反噬, 魔魂重伤。
火魔根本顾不上放完狠话就熄火的尴尬。
他实在没想到, 云煞对混沌法则的掌控，竟能越过那么多修为大境界，连他堪比大乘的神识都能迷惑, 这大概就是天道对他这个外来魔族的制约。
谁也料不到，原本在鹿珠仙甲上藏身的季同残魂, 竟然一直都在。
他甚至融合了火魔逐出肉.身的那一半残魂，趁着火魔神魂对肉.身失控的不足一息之间，争夺起了肉.身。
季同是渡劫初期修为，远不如火魔, 神魂也重伤, 按理说与火魔神魂争斗, 纯属找死。
奈何这具已经千疮百孔的肉.身，是季同的。
生魂犹在, 在体内，他比火魔更能掌控灵府。
火魔在灵府内怒吼, “我放你一条生路, 你不去转世重修, 还敢回来找死！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季同隐隐还浮现裂痕的神魂，懒洋洋掏了掏耳朵, “这话耳熟，魔君刚说完差不多的话？啧啧~这会儿在外头可是好看了。”
火魔气得魔魂都要炸了，“好！你找死，我成全你！”
说完他僵了下，一种冥冥之中的不祥预感缠上他的魔魂。
艹，刚才这话他好像也说过了，不吉利啊！
季同嗤笑出声，虽然虚弱，但身上的儒道正气一次次鼓荡，显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惬意，而是已经燃烧起神魂拼命了。
不管是为了活着继续修行，还是为了儒门道心，下界之职责，他都不可能放火魔活着离开。
想对付火魔，季同雷劫伤势未除，神魂刚刚融合还不稳，他现在能动用的手段不多。
送他以魔族状态面对天道，是最好的办法！
如此想着，季同再次燃烧神魂，将神魂中的浩然正气震荡在灵府中，掀起一股股气浪，逼迫着火魔离开体内。
火魔虽然受伤不轻，但魔魂力量也不容小觑。
见季同这样不识抬举，知道自己占不了便宜，干脆想自爆这具肉.身，趁着混乱先逃走。
季同别想活！
但季同身为主人，立刻就发现了身体的异样，面色冷然，直接撕裂刚融合的一半神魂，幻化出本命笔，厉喝——
“德——失德之辈！诛！”
儒门修九字，仁、义、礼、智、恕、德、忠、爱，每个字对应一层修为，博爱为之大乘，始得飞升。
季同身为合体，最高修炼到了德字，他一笔一画将之幻化在灵府中，就像是言灵法则一般，每一笔都化作排山倒海的压力，直直朝火魔砸过去。
身为残忍无情，丝毫不讲究手段的魔族，定然失德，天道认可，儒气便更加浩然，充斥满这具肉.身，再无火魔立足之地。
火魔感觉魔魂像是被火烫到，带着深入神魂的疼痛，尖啸着被推出季同体外。
外面一直在警惕着火魔动作的虚怀和剑茗等人，等了半日，灵力都恢复了不少，才等到火魔……不，是季同终于有了动作。
他跟剑茗先前一样，委顿在地，一口一口地吐血，身下很快就出现大片血迹。
但身上裂痕中的火光消失，转为灵力，裂痕却越来越大，跟筛子一样，任由灵力不停泄出。
他的修为很快便从渡劫期跌落至合体，而后又跌落到出窍初期，才堪堪停住。
季同虚弱摆摆手，“肉.身我夺回来了，火魔没死，应该是被天道规则反噬，躲起来了，下面就只能看你们的了。”
虚怀蹙眉，他神识确实已经感觉不到火魔的痕迹了，还真就是放完狠话就跑，连个屁都没留下。
剑茗龇牙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得咧，得劳烦混沌仙前辈守好死域，别让他逃出去，咱们先恢复。”
混沌仙：“交给我！”以火魔受伤之重，觉逃不出半神器对死域的封锁。
剑听迟疑，“咱们不先去杀了那些魔仆吗？”
万一火魔再夺舍自己的魔仆，卷土重来也就是眨眼的工夫。
剑茗哼笑，指了指息梵寺那边，“哪儿还有什么魔仆，息梵寺佛子早就吞噬了。”
打了一个月，五行精元大阵都停了，大家也没感觉到还有魔阵在掠夺他们的道源。
显然，那些魔仆没再管已经坏掉的魔阵，却一直都没来帮火魔对付他们，还能去哪儿？
慧可赶紧摆手，笑道：“我们可不敢独占功劳，想必外面的人，也快进来了吧？”
剑茗看向虚怀，“问他啊。”
她话音一落，现场便陷入了安静之中。
显然大家对虚怀屠宗的事情还介怀于心，一时间，着实不知该如何跟他沟通。
虚怀比剑茗还狼狈，完全没了以前那仙风道骨的模样，也需要好好疗伤，才能对付火魔。
他不在乎别人复杂的目光，只淡淡道：“半月后，我会再来。”
说罢，他直接消失在众人面前。
几个跟虚怀熟悉的化神真尊，都听懂了他的意思，半个月后，外头的人就会到这里。
到时候，还有一战。
剑听苦着脸吞下一粒疗伤丹药，忍不住念叨，“到时候怕是还得在整个死域找魔，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直接被天道扔进虚空了呢？”
从进入死域他这神经就一直紧绷着，这苦日子到底啥时候才是个头！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好的幻想，看季同和虚怀的反应，明显火魔没鹿珠那么祟。
说起鹿珠来，还重伤的鹿鸣忍不住看向剑茗，传音问：“师叔祖，珠珠他们……”
剑茗拍拍脑袋，这一战太过耗费精力，她都把小家伙们忘了。
她赶紧将鹿晴他们从生机储物戒放出来，唤陈真尊将几个小崽子们都弄醒。
“轮回秘境在谁那儿呢？”
鹿晴、宝轩和陈菁、乔林四人服下养魂丹，还没睁眼，就忍不住捂着脑子嗷呜。
相当于大乘巅峰全力一击的威力，着实不是他们这些小崽子们能应付得了的，若非息梵寺的不动如山阵中，功德克制魔光，他们早寄了。
这是他们感觉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醒过来都是满脸惊惶。
听到剑茗问，才强压着难受，仔细感受。
但很快，四个人就都迷茫地摇头，轮回没在他们身上。
剑茗眉心拧成了疙瘩，难不成被云煞给带走了？
万恶之源是恶气，会污染神器的吧？
不等鹿鸣和乔柏着急起来，他们就听到迷雾中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
“在，在，在我呜呜~我这儿。”
混沌兽？
剑茗立刻起身，神识感应无果，蹙眉问：“你在哪儿呢？”
那声音哭腔更重了，“就，就在，在附近呜呜呜~”
剑茗：“……那你过来啊！”
混沌兽哇一声哭了，“我，我不敢，好多好多人，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呜~”
众人沉默了，混沌兽怕人？
那过去混沌死域的暴动，到底是因为火魔的魔气激发，还是因为进来的人多，把这小东西吓到失控了？
剑茗有点压不住火，她不能理解，人有什么好怕的，就连鹿珠这样怂的崽子也就怕个鬼。
鹿晴赶紧道：“那我离远一点，让混沌兽进入我灵府吧。”
她有时候其实也挺害怕人的，毕竟鬼不能让崽废腚，人能。
她理解混沌兽。
剑茗没拦着，只让剑断陪鹿晴一起去找混沌兽，先闭目疗伤。
她献祭一半神魂的伤势，半个月好不了，能多好一点是一点。
半日后，鹿晴带着混沌和轮回回来，大家刚睁开眼，宝轩就带着小伙伴们把鹿晴围住了。
连鹿鸣这回都没能稳得住。
他亲眼看到了自己妹妹死在云煞怀里，虽然知道妹妹没死，但没能亲眼看到，他始终都无法安心。
轮回龟一出现，就被剑茗捏到了手心，“先将鹿珠放出来。”
鹿凌和鹿云的话，失去精血过多，修为也太低，还是在秘境中待着吧。
轮回爪子划拉着，有些迟疑，“珠珠不见了。”
它这话让宝轩急了跳脚，“什么叫不见了？我姑辣么大一个尸体……嗷！”
鹿鸣踹了他一脚，宝轩赶紧改口，“那么大一个人，我亲眼看着姑父放入储物戒的！”
轮回：“是，一开始是在储物戒里，可你们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她就消失了，嗯……也不算完全消失。”
剑茗深吸口气，“行了，别卖关子了，赶紧着把人放出来，我们自个儿看！”
轮回有点害怕剑茗身上的气势，不敢再废话，爪子一划，直接将鹿珠放了出来。
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是……
乔林嘟囔，“让你放鹿珠出来，你放个锦灵鸡蛋给我们干啥？”
锦灵鸡是火属性，鸡蛋是橘红色，只有夜明珠大小，对灵兽来说，蛋已经算非常小了。
一般灵兽蛋都不可能这么小，菩提黑鳌蛋都巴掌大小呢。
但乔林不熟悉鹿珠的灵息，鹿晴和宝轩小时候跟鹿珠同床共枕睡过好多回，俩人对鹿珠的灵息再熟悉不过。
宝轩喃喃出声：“我姑……变成锦灵鸡了？”
是不是因为总念叨着乖巧如鸡，被锦灵鸡诅咒了？
鹿晴踹他一脚，小心翼翼捧起橘红色的蛋，“就算变，也是变鲛——”蛋。
她没能说完，蛋好像受不了宝轩的侮辱，咔嚓一声咧开。
里面一个湿漉漉的金红色脑袋探出蛋壳，唧唧出声，听起来……确实像小鸡崽子的声音。
鹿晴手本来就小，出现在她掌心的，是一条只有筷子粗细的……龙头鱼尾小怪物，只占了她掌心很小的一片地方，蒙圈一样磕磕绊翻滚。
看起来……也不像是鲛哇！
就，比第一次化形，更丑了。
第152章 五域大比（十八）
嗯……怎么说呢？
只有小指肚大小的金红色龙头, 是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龙首上飘逸的两条金色龙须，让人看着就想摸。
而胖嘟嘟如小拇指长短的鲛尾, 也金光闪闪的。
即便袖珍, 以神识观之，也能看得出每一片鲛鳞都闪动着柔和的宝光, 看着分外值钱。
分开看, 美得很, 合在一起……丑萌丑萌的，实在没办法说漂亮。
小乌龟和轮回的窟窟声，都吵到大家的耳朵了。
小伙伴们很努力, 才忍住没笑出来。
他们不确定鹿珠有没有记忆，怕鲛崽记仇, 到时候不只是废腚。
谁让鲛崽伤面子，鲛崽就让谁伤钱，这是大家的共识了。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 即便没人说出口, 小巧的鲛崽似乎也感觉出了大家的嫌弃, 唧唧好几声，听起来……反正不是开心。
她吭哧吭哧抱着蛋壳碎片啃了半天, 等啃到差不多五分之一，突然身上妖元就氤氲起来, 直接变成了一个只穿金色暗龙纹肚兜的光腚奶娃娃。
鲛崽的人形比妖形要大一点, 大概半个巴掌大, 趴在鹿晴手心，满脸茫然。
但她也不在意, 懒洋洋抱着蛋壳，打了个哈欠，在鹿晴手心翻了几下，打着小呼噜睡了过去。
大战刚过，实在静不下心来疗伤的众人都在附近，或光明正大，或暗戳戳都盯着小崽子这边呢。
见状，现场突然响起了阵阵响亮的抽气声。
剑茗：“……”她确定了，这小崽子肯定还没生出灵智，否则绝对做不出这样将来会后悔的事情。
小伙伴们实在忍不住了，噗嗤噗嗤笑出声。
乔柏和鹿鸣带着乔林和宝轩偏头笑，四个人大了，倒是不好过去看鹿珠光腚的样子。
陈菁捂着嘴，几乎把脑袋扎鹿晴手心里，“哇！她怎么能这么可爱！比我刚见你们的时候都好玩！”
抽气声最响亮的是小乌龟，它赶紧飞到鲛崽上方，挥舞着爪子赶凑过来的剑琼和剑断等人。
“走开，走开，你们不要亵渎我家主人！主人是我的！”
以混沌兽怕人的程度，也鼓起勇气跟小乌龟学习，它不想被小乌龟比下去，遂用迷雾遮住了鲛崽熟睡的身影。
小乌龟立马嚷嚷起来，“你干啥呢？你遮住了我还怎么用留影石……咳咳，怎么不眨眼地保护主人安全！赶紧将迷雾散开！”
它好不容易将陈菁推开，制止别人过来挡住龟，不就是为了爪子下的留影石，能将主人的黑历史拍得更清晰一点嘛！
听鹿鸣说，鹿家人闲磕牙，总拿主人一个屁把自己崩得震颤的事情来逗趣，每回鹿珠听到都要鼓好半天的小脸。
有它小乌龟这样细心的灵宠在，它拿菩提黑鳌一族的龟誉保证，往后鹿家人保证再也不会记得那个屁的事情啦窟窟窟~
混沌兽：“……”
*
因为突然多了个只知道吃和睡，连话都不会说的鲛崽，现场的气氛倒是好了许多，没那么压抑了。
但鹿鸣身为哥哥，还是特别担心。
露珠儿没死是好事，可……为啥看起来傻乎乎的，丝毫没有灵智呢？
他有心问鲛族，但三百银鲛被先前星火燎原的大招和魔轮对撞余波所伤，加之精血仍未彻底恢复，现在都在疗伤，没办法问。
至于殷栾……以天剑宗和对方的关系，他不敢过去讨人嫌，只能眼巴巴看着剑茗真尊。
献祭一次法相，剑茗受伤比其他人想得要严重许多，着实顾不得徒弟这模样，只得先疗伤。
不过，等她稍微稳住一直在剧烈疼痛的神魂，立刻就先去跟殷栾问清楚。
“你们鲛族的崽，生出来都这么点？要傻多久？”
殷栾：“……”这剑疯子，对自家徒弟嘴也这么毒？
他无奈道：“一般鲛崽出生，其实跟普通婴孩大小无甚区别，出生便会点亮灵光。”
他勉强安慰剑茗，“但鹿珠是重生，本就与一般鲛崽出生不同，你也不必多虑。”
“她重生为龙鲛，应是好事，我们鲛族关于上界的传承中，也没人见过龙鲛什么情况，着实无法告诉你更多了。”
剑茗了然，突然心下一动，现场除了鲛族有上界的记载，应该还有一个人……一个器，对上界有所了解才是。
她走到鹿晴身边坐下，“轮回呢？”
鹿晴无奈指了指剑琼真尊的方向，“跟剑琼和剑断前辈在一起呢。”
她也就稀罕了鲛崽两日，因为要疗伤，本想将鹿珠收入轮回秘境的，却被剑琼和剑断真尊给抢了过去。
鹿晴一个才金丹期的灵医谷弟子，也不好跟天剑宗长辈抢崽，见鹿鸣点头，只能将可爱到让人爱不释手的鲛崽给两个真尊。
剑茗了然，想逗小崽子是一回事，主要还是保护。
死域中危机不明，现场人多，鲛也多，谁也不保证会不会出意外。
剑听和剑默还有柳八胜他们也稀罕鲛崽，只是因为……光腚的事儿，到底不方便，才由剑琼和剑断出马，将鲛崽和如今无主的轮回都带到身边。
剑茗进入剑琼和剑断的帐篷时，剑琼正手持一根与鲛崽肚兜差不多颜色的金针，带着狼外婆一样的笑，不怀好意靠近又变回丑萌模样啃蛋壳的崽。
剑茗：“……你最好给我个不把你屎打出来的理由！”
剑琼没回头，只低声谴责剑茗：“崽还小呢，你注意点，别教坏了小娃儿！”
剑断也一脸不认同，“小孩子学人，师姐……”
剑茗捏了捏额角，“行行行，我注意，你们干嘛呢？”
剑琼拿着金针比划半天，还是下不去手，只能无奈起身，“轮回想要认鹿珠为主，但它不忍心取精血，我这不帮忙么。”
但看到小崽子唧唧着啃蛋壳，连龙头都能看得出清澈的懵懂，剑琼难得也下不去手。
可夜长梦多，轮回是神器，邪修和魔族都能契约，谁也不知道虚怀和火魔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敢耽搁。
剑断非常自然地偏开头，她是对小崽子最心软的那个，她更下不去手，别找她。
剑茗翻了个白眼，“她只是重生，又不是真正的奶娃儿。”
说着话的功夫，剑茗顺手轻轻拂过鲛尾，放血她是专业的，一滴精血迅速出现在半空中，被等了许久的轮回赶忙收入体内。
一道带着古老道蕴的纹路同时出现在鹿珠和轮回额间，主宠俩相隔几十年，到底还是全了主宠的缘分。
小乌龟在一旁哼哼，若不是轮回秘境内有菩提树，它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又多一个龟跟它争宠呢。
因为剑茗的专业和轮回的迫不及待，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小乌龟的哼声都还没落下，轮回和鲛崽就完成了结契。
等它准备开始第二声哼哼的时候，正抱着蛋壳啃的鲛崽似乎才反应过来，直接呆住了。
似龙爪的掌心，蛋壳都掉落在桌面上，鲛崽迷茫看了眼自己的鲛尾，甚至用爪子摸了摸。
然后她又抬头看了眼一脸无事模样的剑茗，替她肉疼的剑断，和准备安慰崽的剑琼，突然变成了金肚兜的光腚娃儿。
下一刻，细嫩又响亮的嗷呜声，就在帐篷里响起来，伴随着奶娃儿晶莹的泪滴，完全没有停下的痕迹。
剑茗三人：“……”
小乌龟：“……”
剑琼痛心疾首看向剑茗，“你还说她不是真正的奶娃儿！那你倒是哄啊！”
剑茗：“……”她啥都会，除了哄崽。
还是剑断看不过去，赶紧将委屈巴巴哭泣的奶娃儿碰到掌心，小心翼翼哄。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奶娃还是哭得格外伤心，甚至声音都越来越尖锐。
就在这时，陈尊真和龙首真尊，还有天剑宗的几个化神真尊，后头跟着小伙伴们，全进来了。
明明鲛崽哭声并不大，可她还没开始哭，外头的人就都知道了。
没办法不知道，鲛崽一酝酿情绪，无声的血脉压力就瞬间散开，正在闭目疗伤的银鲛们突然就惨叫着趴在了地上。
也就殷栾修为稍微高一些，控制住自己没有动，可他原先就没好的旧伤压不住，猛地吐了一口血。
因为隔音法阵，倒是没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各个帐篷都有灵医谷的弟子守着。
他们都吓了一跳，赶忙禀报陈真尊，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
陈真尊问殷栾，殷栾捂着脑袋，艰难道：“别让龙鲛崽哭了……再哭下去，鲛吟九天一出，我们都顶不住……噗！”
说这话，他又吐了一口血。
原本大家还只是看个热闹，这会儿才真正发现龙鲛的威力，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崽，竟让鲛族连化神真尊都毫无抵抗之力。
大家对鹿珠更多了几分好奇，几位化神真尊对鹿珠的印象一直很好，连同空净和慧可在内，都赶了过来。
这可是他们家佛子的小道侣，鲛族吐两口血没事儿，哭坏了还得了？
等他们进门，剑茗面色讪讪的，看向最后面的小伙伴们。
“你们过来哄哄，刚才我放了她一滴精血，应该是不舒服。”
疼应该不至于，她手段精妙，崽就算再小，也是龙鲛，没那么弱。
鹿晴和宝轩下意识先看向小乌龟，见它爪子里的留影石一直没收起来，这才憋着笑，从剑断手里接过鲛崽。
可奶娃儿根本不理会他们，头都不抬，还是哭，哭声抽抽噎噎，绕梁不绝，绝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心疼鲛崽，他们更心疼自己，因为……隔音法阵根本搁不住鹿珠的血脉天赋音攻。
修为低一点的，脑瓜子都开始疼，尤其是鹿晴和陈菁他们几个，受不住这哭声，只能躲进轮回秘境里去。
要不是鲛崽哭累了，委屈巴巴抱着尾巴睡着，连乔柏他们这些元婴中期的都要受不住了。
等鲛崽睡着，趴在地上的银鲛这才能起身，所有人……和非人的存在，都松了口气。
在场除去鹿珠的小伙伴们，至少都活了几百年，早就忘了婴孩时期的事情。
原来婴儿这么恐怖的吗？
然后，鲛崽就告诉他们，婴儿当然不止这么恐怖。
他们这口气松早了，等鲛崽醒过来，连蛋壳都不啃了，抱着自己的尾巴，好像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又开始抽抽噎噎哭。
银鲛又趴了，殷栾……殷栾没再吐血，他直接一个瞬移，隐入迷雾之中，暂时先离开了驻地。
他的旧伤牵扯神魂，经不住格外克制鲛族的龙鲛音攻。
银鲛：……他们也想走，可惜王不带他们。
几日下来，虽然这些元婴大圆满的银鲛看起来都还好，但鲛珠竟攒下了不少，跟灵医谷弟子换了不少疗伤的丹药。
等伤势一好，他们也走！
因为鲛崽这一哭，就是半个月！！
她也不是时时刻刻在哭，就是醒着的时候，不知道干着什么，突然就记起自己被放血的事儿来，然后就开始吭叽。
就在银鲛崩溃地一次次趴窝中，赵泽岩带着五宗剩下的修士进来了。
赵泽岩找到驻地后，看到剑茗立马就想禀报他师父的情况，“师叔……”
他突然顿住，“这什么动静？”
剑茗额角青筋直蹦，“鹿珠死了。”
赵泽岩：！！！
“她又重生了。”
赵泽岩：……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剑茗一气说完：“重生成了听不懂人话的奶娃儿，你赶紧想办法哄哄，不然等她哭上头，你带来的人，多半都受不住。”
鲛崽已经将蛋壳啃完了，妖体已经有半个巴掌大小，人形跟小乌龟立起来一样高了，哭声更加中气十足，音攻力量也随之增加。
问题是……脑子仍然是摆设，完全不听人说话，哭起来丝毫没有规律，一哭就怎么哄都止不住。
赵泽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个单身剑修，也没带过孩子，咋知道怎么哄崽？
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危，也不能不哄。
赵泽岩去了剑琼的帐篷，就看到趴在帐篷中间，撅着白生生的小屁股，正揉着眼哭泣的秀珍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怎么重生还缩水了呢？
剑琼和剑断看到赵泽岩，也跟看到救星一样，“快快快，你最会坑人……啊呸，最会哄人，你赶紧别让她哭了。”
哭一次，她们俩还心疼。
天天哭，别说剑茗，她们也受不了，屏蔽听觉都没用哇！
问轮回，轮回在上界也没听过龙鲛的事情。
俩人确定了，云真界最恐怖的，不是火魔和上古邪修，是奶娃儿这种生物。
赵泽岩面无表情，他倒是哄过十几岁的徒弟，唯一且最有用的办法，用剑鞘抽一顿就好了。
但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崽，他怕抽完还得翻箱倒柜地找。
无语的赵泽岩，出于对鹿珠的了解，忍着心疼，从储物镯取出了一枚亮晶晶的极品灵晶，递到鹿珠面前。
别说，还真有用，鲛崽哭声顿了一下，爬起来，伸出小胳膊费劲巴拉抱住极品灵晶，一口就啃了上去。
一块极品灵晶，大概有半个鲛崽那么大，但被她几口就啃完了。
然后，这崽哭声就更中气十足了。
赵泽岩：“……”
剑断苦笑，“你当这法子咱想不出来吗？没用。”
都知道鹿珠贪财，最先尝试的就是这个办法。
将鹿珠放入轮回秘境，她身为主人，说出来就出来，根本不在里面待着。
看赵泽岩也是麻爪模样，俩人都放弃了。
剑琼，“实在不行，提前选出弟子，让轮回将他们收起来，暂时先封印轮回秘境吧。”
身为修士，他们心头沉甸甸的不妙预感一直没有消失，心知危机仍在，有心效仿梦渺。
可五行精元大阵也需要人，本是想着，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再封印轮回秘境。
既然小崽子如此不受控制，提前封印也行。
如果大家真有什么万一，等个几万年，鹿珠长大，或火种弟子们的修为足够，也能打开封印。
赵泽岩沉吟片刻，没有同意，这种时候选出来弟子们也不愿意进入轮回秘境。
而且，火种弟子必然不是一两个，要是都封印，他们实力也会受损。
也不知怎的，他心下突然一动，从储物镯取出了一个转煞法器。
还是最初版的鸳鸯梭，死气稍微一浓郁，阵盘就会破碎的那种。
但他拿出鸳鸯梭以后，鲛崽却突然止住了哭声，咿咿呀呀伸出手讨要。
赵泽岩将鸳鸯梭放入鹿珠手中，鹿珠抱住鸳鸯梭，亲了一口，突然笑出声。
赵泽岩心下一酸，他们能顺利进来，还是因为云煞转化为恶源，帮他们解决了在入口处埋伏的魔仆。
是混沌仙告知他们进来，他已经知道云煞不在了。
在剑琼和剑断诧异的眼神中，低声解释，“这是云煞佛子炼制的，里面有他留下的梵息。”
依然拿着留影石的小乌龟，和一旁守着主人的轮回都愣了下。
看到鲛崽抱着鸳鸯梭蹭，被梭尖戳到也不哭，还嘎嘎乐，小乌龟默默收起了留影石。
轮回拿爪子揉了揉眼，好奇怪，鹿珠不哭了，它却特别想哭怎么回事？
一定是被主人和前主人这腻歪劲儿给恶心的，呜呜呜~
第153章 五域大比（十九）
看鲛崽眯着眼, 小脸上全是心满意足，她嘎嘎乐，轮回和小乌龟咦咦呜呜抽噎, 大家都沉默下来。
剑琼和剑断不理解这种灵光未开, 却仍然记得道侣的感情。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们失去记忆, 却碰到本命剑的气息……瞬间狠狠共情了。
云煞走得无声无息, 他甚至没给大家商量的机会, 着实是让人心生叹息。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若出现最坏的情况，与其让魔族占据或毁掉云真界，他们宁愿云真界毁在生于本界天道下的万恶之源手中。
起码, 因为鹿珠和云煞的道契天成，大家心里还有存有一丝微弱希望。
这种剑悬在头顶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她们将沉睡的鲛崽收入轮回秘境，去找剑茗。
剑茗这个当师父的，对徒弟最大的温柔，就是不在鹿珠跟前待着, 省得忍不住揍崽。
她跟剑听他们在一起。
几位化神真尊一看到剑琼和剑断过来, 就下意识头皮发麻。
虽然鲛崽哭声停了, 可条件反射，仍觉得耳边还有哭声。
剑琼翻了个白眼, “行了，鹿珠暂时没事儿了。”
剑断温柔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虚怀还未出现, 咱们得先确认火魔的位置, 轮回秘境中的季前辈说，火魔眼下正虚弱, 是我们能杀掉他的唯一机会。”
剑茗看向赵泽岩：“龙笑来了吗？”
赵泽岩点头，“她和白都都来了，我先行一步，他们在后面，很快就到。”
不只是龙笑和白都，外出历练已经结婴的狐锦，还有碧闻、剑武、鹿家大长老、鹿瑶师徒都来了。
火魔和虚怀在死域中的大战，余波已经传出了中心城。
而且先前剑茗他们以五行精元大阵为阵眼，引动中心城的阵法之威，维持死域稳定，五域都隐隐有所感。
原本龙笑他们在墓冢坐镇，箜篌在天音宗坐镇，鹿瑶已经结丹，在天音宗稳定修为，鹿家忙着回收殿的生意。
感觉到五域精元被引动后，所有人都坐不住，赶来中心城，在入口处等了许久。
“行，等龙笑到了再说。”剑茗点头。
她觉得，若说谁能找到火魔，龙笑的可能性最大。
她从火魔魔枪幻化出的魔轮上面，感觉到了与龙笑同源的龙息。
只怕龙笑一直记不起来的事情，也要揭开迷雾了。
*
两日后，龙笑他们带着一千七百余修士到达此处。
先前受伤的修士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混沌兽已经不会引发死域暴.动了，但万恶之源出现，死域绝不能破。
若非怕火魔破开空间逃跑，往后带帮手卷土重来，其实不该在死域中大战的。
让剑茗他们庆幸的是，鹿鲛崽她有了鸳鸯梭，一直都没再哭。
小伙伴们出来以后，知道鹿珠哭的原因，都忍不住心里难受，尤其是鹿晴和陈菁。
俩小姑娘汪一声就哭了，抱着鲛崽怎么都稀罕不够。
因为这份心疼和怜惜，抠门的小伙伴们，在最会照顾人的乔柏带领下，掏出了灵晶投喂鲛崽。
不掏也不行，这鲛崽她不吃别的，就只吃灵晶！
偏偏鹿珠重生后，储物镯不翼而飞，简直让小伙伴们恨不能扒开她的脑袋看看，这算盘珠子咋就打得这么响呢！
得亏先前经历过一场拍卖会，鹿珠爷爷将鹿珠给的灵晶分给小家伙们不少，大家身上都不缺灵晶，一边怒骂鹿鲛崽会算账，一边还是忍不住投喂。
其他长辈们看到了，偶尔路过，看鲛崽吃得那么香，也总忍不住往外掏灵晶。
鲛崽每天喜滋滋地被投喂，竟然有了挑三拣四的苗头。
龙笑他们到的时候，就正好听到宝轩嗷的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
他气得嗓音都尖了，“中品灵晶你都不吃了，还砸我，你咋不上天呢？有本事你现在飞，只要你上天，我就给你上品灵晶！”
“我去！我的姑，这你咋就听懂了？你还真上天……我错了，你快下来！你别跑哇！”
众人：“……”
听得出宝轩嗓音里的崩溃，龙笑格外好奇，鹿珠是舍不得吃灵晶的，宝轩的姑……难道是鹿云？
还没探出神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胖娃儿，就撞到了她怀里，蹭个不停。
金肚兜，光腚，再一感觉灵息，嘶……还真是鹿珠？！
龙笑呆了：“这什么情况？”
碧闻也惊呆了，差点没直接跪下，鹿珠这是成了龙鲛？！
他本来因为鹿珠多次坑他和妹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现在身体就像成了筛子，所有的气恼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何德何能，让龙鲛坑他，这分明是给他机缘呢！
跟龙鲛靠得近了，他和妹妹的血脉也会受到影响，提升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只是碧云修为还不足金丹期，这次没来。
碧闻下意识走上前，想往龙笑身边靠，但没走几步，就被鹿家人失态地挤开了。
碧闻：“……”行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鹿家大长老和鹿瑶也感觉出属于鹿珠的灵息。
大长老震惊非常，痛心疾首问：“怎么会缩水这么严重？”
难道是返祖了？
鹿瑶要细心些，赶忙掏出一块灵纱，盖住鹿珠格外诱人的胖屁股。
看到鹿晴和宝轩他们追过来，鹿瑶面无表情问，“这样多久了？”
鹿晴和宝轩莫名缩了缩脖子，不敢卖关子，赶紧将鹿珠重生的事儿说了。
鹿瑶听得又是心疼，又是火大，给俩人一人一巴掌，反手落在鹿鸣背上，打得震天响。
大长老替她骂出声：“兔崽子，你们怎么做人哥哥姐姐和大侄子的？她重生近二十天，你们就不知道给她做一身法衣？！”
这要是鹿珠记起来，得多伤脸啊！
问题是，这崽伤脸，她也绝不会让大家好过！
鸡飞狗跳地闹腾是没跑了。
鹿晴和宝轩脑袋往胸口扎，一开始是想着留影石不是还没用完么，后来鹿珠哭得大家神魂都疼，谁还记得法衣的事儿。
鹿瑶三两下将灵纱在妹妹身上系了个漂亮的结，总算是让鲛崽摆脱了光腚的局面。
鹿珠蹭了蹭姐姐的手，但仍然在龙笑怀里不肯出来。
小小一个崽，才拇指甲盖大小的小手，带着无比的眷恋在龙笑身上摸。
鹿晴有点酸，“从珠珠重生后，灵光未开，还没跟谁这么亲近过呢。”
除了那把鸳鸯梭。
龙笑大为感动，“小师妹一定是许久不见，想我了。”
狐锦在一旁，唇角抽了抽，他的传承记忆可不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委婉劝道：“四师姐，要不你还是将鲛崽给鹿瑶道友吧，再蹭下去，她就该——”
“嗷！”龙笑猛地蹦起来，捧着鹿珠的动作像是想扔，又不敢扔。
不用狐锦说，她也知道了，这小崽子竟然咬她……咬她，那里！
她是龙，不是鲛，没奶啊！！！
她满脸痛楚，“松嘴松嘴！艹，你怎么还□□血呢？！”
鲛崽刚才不是眷恋，那纯属开吃之前怕脏，自己动手清理干净。
大长老：“……”是他们家的崽没跑了，就知道捡最值钱的吃。
可鲛崽听不懂人话，她趴在龙笑身前的起伏上，喜滋滋吃得津津有味，大家一时间束手无策。
龙笑不舍得使劲儿拽鹿珠，其他人吧……这位置太敏感，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袭胸吧？
还是剑茗出来，一把薅住鲛崽，扔给了鹿瑶。
“这小崽子正在长身体，怕是闻到你身上的龙味儿了，她神志全无，顺着本能行事，你离她远一点。”
龙笑惊魂未定地赶紧后退几步，躲到白都身后，他返祖结束，已经变成了一头非常威武漂亮的银狼，只是还无法幻化人形。
她给白都传音：“让鹿珠咬你没事儿，她整个崽还没有你毛长呢。”
白都：“……”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妹。
狐锦也给剑茗传音：“师父，珠珠不是灵光未开，她是灵光离体未归，应是……”
剑茗挑眉，不动声色冲狐锦摇摇头。
先前出现鸿蒙雷劫的事情，剑听已经跟他们说了。
剑茗自己也是有法相的人，明白那应该是宝相觉醒，就算没重生，鹿珠也不会死。
既然灵光离体，应该就是在宝相那里，怕隔墙有耳，传音也不保险，便制止狐锦说出口。
狐锦了然，主动向鹿瑶伸出手，“我来护着小师妹吧。”
鹿瑶迟疑了下，“前辈应该还要结五行精元大阵吧？”
狐锦笑着眨眨眼，“我体质特殊，无法入阵，有我在，我保证，小师妹绝不会出事。”
他七尾死灵狐的天赋也觉醒了。
他们一族的毒，魔族也无法解除，如果真遇到危险，最坏的情况，他献祭血脉可形成死灵毒域，除非火魔想死得连投胎机会都没有，否则绝不敢进。
鹿瑶清楚，狐锦应该有所依仗，即便不舍，但她修为在死域中不占优势，还是将鲛崽递给了狐锦。
剑茗听到狐锦的话，一直以来对如何安排鲛崽的担忧，总算是放下了。
既如此，虚怀不出现，那就不等他了。
剑茗看向龙笑：“那火魔身上有一支魔枪，我感觉到了与你同源的气息，你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
龙笑愣了下，放在胸口的手忍不住紧紧攥住，同源……只可能是她的亲人。
她下意识转变为黑红色的巨龙，运转龙族血脉天赋，仔细感应。
一炷香后，巨龙蓦地转头看向西南侧，张嘴发出巨大的龙吼——
“魔宥！我要杀了你！！！”
感受到母亲的龙息，顺着她的感知没入她神魂之中，龙笑突然就全想起来了。
她当年还是一条没成年的小龙，和母亲一起在虚空历练，经受雷罡洗礼进行第一次龙蜕，进行成年仪式。
她们在虚空中，碰到夺舍了季同的火魔，因为刚刚夺舍还有些虚弱，差点被雷罡撕碎，是龙笑的母亲救了他。
火魔假借季同儒门弟子的身份，与龙笑母女俩同行，借口等伤势好了再离开，说是要去云真界就任界主。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选好了合适的地点后，龙笑在雷罡中痛苦洗礼，她母亲全神贯注为女儿护法的时候，被火魔偷袭了。
龙笑母亲是一条大乘期中期的黑龙，战斗力格外强悍，火魔打不过她，暴露了魔息，以魔族本名召唤出本体再次偷袭龙笑。
他想将两条黑龙都杀掉，炼制魔器。
虽然黑龙是妖族，但它们的血肉与寻常龙族不同，沾染了虚空风暴的气息，是魔族难得能用来炼器的好材料。
龙笑当时经历过雷罡，虚弱无比，躲不开魔宥的攻击，是母亲拼死以龙语秘法将她送走。
她刚龙蜕，才出窍修为，难以在虚空长期生存，只能燃烧部分神魂和修为逃入云真界。
因为她记得，自称魔宥的火魔，他要来云真界当界主。
只可惜受伤太重，龙笑不但失去了记忆，根基受到影响，用了几千年才恢复部分修为。
初初回忆起过往血仇的龙笑，恨意滔天，当即就要以龙语秘法穿梭虚空过去。
剑茗喝醒她：“你对付不了他，我们一起去！”
空净和慧可念着佛号，一声声伴随着功德金光落在龙笑身上，避免她因为血仇彻底陷入疯狂。
龙笑在功德金光的沐浴下，略略冷静了些——
“师父，你们坐在我身上，我用秘法带你们过去。”
她咬牙怒喝，“有我在，魔宥绝对跑不了！”
剑茗利落飞上龙身，众人不必剑茗催促，飞快站到巨龙身上。
鹿珠偷偷给龙笑和白都都留了一滴九蕴渡生焱。
白都不在，还没拿到，龙笑是服用了的，她修为进步飞速，又因恢复修为不必经历雷罡，已经是化神初期修为。
在众人站定后，她吞服破障丹，直接激发血脉，修为飞快攀升至化身大圆满的强度，足以支撑她护住众人穿梭虚空。
她的体型，比起当初更大了许多。
受伤严重的修士，都已经被收入生机储物戒，送入轮回秘境了。
剩下一千多人站上去，也依然没站满。
狐锦想了想，虽然师父吩咐他以保护鹿珠为主，但他的血脉也能帮上些忙，便跟着站上龙身。
他是最后一个上去的。
在他站定后，虚怀突然出现在龙首之上，“你们不必动手，只需要稳住五行精元大阵，防止他献祭，黑龙负责封锁虚空，别让他逃跑。”
龙笑愣了下，不满地发出阵阵龙吟，那怎么行，她要亲自手刃仇人！
剑茗蹙眉问：“他献祭会召唤魔族本体前来？”
虚怀点头，知道不说清楚，压不住龙笑的恨意。
“他的本体应该就在此界之外，魔族非常记仇，若让他神魂逃出云真界，魔族本体可以幻化为魔气隐藏魔魂，我们无法追踪，到时……会为云真界引来更大的危险。”
即便火魔逃不掉，也危险。
虚怀：“他若拼死献祭神魂，能提升到仙魔修为，到时候随便一招就是风火魔变的强度，甚至会更厉害。”
众人心下大惊，那他们不是死定了？！
虚怀扬声震入所有人神魂，“云真不会被灭，梦渺亦会永存，此时不是心神动摇之时，希望仍在！”
*
星辰领域中，鹿珠猛地打了个喷嚏，缓缓睁开眼。
初从对万物道蕴的顿悟中醒过来，她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夕，眼神有些茫然。
但下一刻，她突然就发现，自己灵府中，竟有个状似海马的半透明神识飘在她识海上方沉睡，还打呼噜。
难道是混沌兽化形了？啧啧~也太丑了叭！
她好奇将神识探了过去。
第154章 五域大比（二十）
因刚从顿悟中醒来, 时间流逝造成的恍然还未褪去，鹿珠初见那打呼噜的小东西时，没反应过来。
但宝相神识比本体还要强悍, 她神识还没碰到小小的神魂, 人就已经清醒了。
甚至不用神识碰触，她就发现, 这小东西的魂息好特娘熟悉！
鹿珠震惊起身, 她自个儿的神魂, 可不是熟悉吗？
这是她重生后的模样？？
怎会……美得如此别具一格？？？
瞧那胖尾巴摆的，龙嘴咂摸的，好似吃了什么好东西回味无穷。
可别说……鹿珠顿了下, 感应到宝相原本空虚的底蕴，无缘无故妖元变得异常饱满, 沉默了。
大概真吃了不少好东西，才能把宝相都给催饱，让她能如此快地醒过来。
鹿珠喜滋滋以神识揉了揉灵府中神魂的小脑袋，丑……咳咳, 美得太独特怕什么, 知道养家就是最棒哒！
见小小神魂不满地呓语着, 翻了个身，却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鹿珠又坐下了。
她已经领悟宝相的部分规则，可以融合神魂, 回归本体了。
九蕴渡生焱, 对万物道蕴的吸引, 堪称天地之间绝无仅有的造物，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恍然中, 度过了千百年。
其实只过去了一个多月而已，不过她以神识徜徉时间长河，愈发明白大道艰难。
万物轮回，生灵汲汲营营，如沧海一粟，亦如登天高梯，引人深思无限，值得深思的道蕴却永无尽头，她受限于修为和心境，并未完全掌控宝相。
危机还没接触，以她如今的领悟，足够了。
鹿珠很难说清楚自己悟到了什么，可她突然就明白了，宝相为本体半身，却也不只是本体半身，祂是本体的根源和成神的阶梯。
准确来说，在宝相觉醒后，祂才是‘本体’。
本体能包容宝相，却无法成为宝相。
宝相可以成为本体，只要神魂不灭，宝相就不会死。
祂亦能包容本体的神魂，威能也比本体大，这才是大道给予生灵得寻大道的机缘。
鹿珠带着自己对宝相的理解，灵府中的神识海慢慢掀起了波浪，浪花并不剧烈，温柔拂过鲛崽的妖体神魂。
渐渐地，宝相的识海幻化成了鹿珠的模样，在灵府中轻轻将鲛崽抱起。
咂摸着小嘴的龙首上，一双金红色清澈兽瞳缓缓睁开，似梦似幻地看了鹿珠一眼，亦用小手环抱住识海幻化出的身影，慢慢融入了识海之中。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漫天星辰蓦地震颤起来。
一颗颗星辰炸开，无数碎星带着星星点点的银芒落在鹿珠身上，将她托起。
鹿珠不自觉变成了鲛体，因为本体已经重生为龙鲛，宝相也是金红色鲛尾，覆盖着银光。
在虚空之中，似是天地之间最亮的星，璀璨夺目，美得惊心动魄。
待得整片虚空中的星辰都化做星芒覆盖在她身上以后，才慢慢隐入了她体内。
鹿珠感觉到自己识海内多出一本无字天书，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封面上以星芒闪烁着五个字，若隐若现——《星辰真机录》。
她蓦地就明白了虚宸的意思，这才是真正的真机阁法诀。
李刖得到的，只是浅层的法术，若无法修行这星辰真机录，真机阁一脉在云真界就真的断绝了。
一道缥缈的声音在她识海响起：“劳烦小友将此录收好，待得寻到合适的人，可替真机阁传承下去，了却你我因果。”
鹿珠不明白，既然要传承，虚怀为何不给李刖呢？
虚怀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李刖之母，是我以真机推衍术找到的体质特殊女修，他的道体亦是我以真机法阵催生。”
“他自有他的机缘，但他并不适合修习此录。”
这也是他拯救云真界的尝试之一，在李刖拜入天道宗后，他就知道李刖道体不全，失败了。
不然，虚怀不会让虚宸的徒儿紫参收李刖为徒，他会亲自教导。
“你这么能，你干脆自己以真机推衍术推衍传承好啦！”鹿珠蹙眉道。
她听出了虚怀的死志，心下隐约明白他要做什么。
可那女修因为生子死在死域之中，何其无辜，这虚怀真是……明明做的是守护和牺牲之事，却让人完全感动不起来。
普通女修生子，在修为损耗后，只要温补得当，修为还会回来，并且因为重修还会有所精进。
否则江洛不会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灵根资质远不如鹿元壮，但修为却比鹿元壮高，喜欢孩子和传承是一方面，也是为了修行。
但催生道体……这都不用仔细知道方法，就知道，必然是催动母体所有的潜力，加之天材地宝，才有可能。
不然生子的修士并不少，云真界怎么可能只有不足十数的道体。
虚怀没再说话，他是可以自己寻找，那他对鹿珠的指点之因果，鹿珠就还不清了。
他自有他的下场，无需任何善果。
虽然他没说，但鹿珠也明白过来，不说虚怀送她异常重生龙鲛的机缘，以星辰领域护她领悟宝相法则，这因果也得还。
她鼓了鼓腮帮子，没再说什么，心念一动，消失在已经漆黑的领域之中。
领悟规则后，宝相回归本体，并非难事。
两者相辅相成，此消彼长，谁神识更强悍，谁来控制两者。
本体刚重生，神魂还弱小，鹿珠轻而易举就回到了自己本体之中。
然后，她就懵逼了。
她这是在哪儿？
为什么她身体软塌塌站不起来？
周围全都是巨人国一样的景物？
带着被刁民陷害的警惕，鹿珠紧紧抱住自己，警惕四望，浑身妖元都提了起来。
等抱住自己她才发现，好家伙，这藕节一样的小胳膊，看起来不像是大人啊！
想到在宝相灵府中沉睡的小小神魂，她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神魂本来就跟元婴一样不大，她没多想，但现在看来——
“珠珠你终于醒啦！”轮回欢快的声音响起，而后两只一模一样的龟都冲进了鹿珠怀里。
“嗷！”鹿珠重重倒地，更加绝望。
她被俩小龟压了个屁股蹲，还跟龟壳翻了一样挣扎着，却怎么都推不开它们。
她本体现在到底多小啊？！
还是小乌龟狡诈，它飞快爬起来，偷偷取出留影石，将主人划拉着胖手胖脚的憨批场景留下后，才赶紧开始咦呜。
“主人我是太想你了呜呜~”它擦着不存在的眼泪。
“你都不知道我发现你死掉以后，有多么伤心，天都要在我面前塌了呜呜~”
“我只想追随你而去哇呜呜呜~”
轮回也赶紧飞起，它活的岁数可比小乌龟大多了好吗？
只是没有小乌龟狡诈，但吹捧主人，它能让龟赢？
它不跟在小乌龟身后捡彩虹屁，绿豆眼一转，装出老实模样，飞到鹿珠身后，小心翼翼将鹿珠顶起来，给鹿珠当坐骑。
鹿珠骑着龟，面无表情跟小乌龟平视，“哦，我看到了。”
但一张嘴，话就变成了咿咿呀呀，没能让小乌龟露出本该有的心虚模样。
鹿珠：“……”艹，难不成她还要再从婴儿做起？
小乌龟窟窟笑，“咳咳，我不是笑话主人哦，是珠珠你回来我太开心了噗——哈哈哈~”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鹿珠直接传音：“开心你往后再也没机会拥有花不完的钱了？”
小乌龟：“……”
它瞪大了龟眼，震惊脱口而出，“你当时都死透了，是怎么知道的？”
鹿珠抱着胳膊，挑眉冲小乌龟冷笑，“你猜？”
小乌龟倒吸口凉气，忍不住扑过去蹭鹿珠的冷脸，“窟窟~你用胖嘟嘟的小脸做这个表情太可爱啦！”
“答应龟龟，在外人面前不许这样可爱，我怕主人被人抢走！”
鹿珠：“……”
算了，情况不允许，还是别气自己了。
反正小乌龟在小黑本上的账，不是一笔两笔，等以后再算。
鹿珠问轮回：“现在什么情况？为何你成了我的神器？我怎么看不到外头？”
小乌龟蹭脸的动作瞬间僵住。
轮回干巴巴道：“啊……先前主人灵智未开，剑茗怕吓着你，又从轮回秘境跑出去哭，让我封住了对外界的感应。”
它赶忙放开对秘境的控制，“对了，先前火魔被剑茗和虚怀打跑啦！”
“季同夺回了自己的身体，大家正去追被天道规则反噬的火魔呢。”
“你回来得太及时啦！”
鹿珠沉默了下，手心被一直攥着的鸳鸯梭硌了下，生疼。
她吸了吸鼻子，并未追问，只先往外面看过去。
她从星辰领域回归本体用了些时间，龙笑已经带人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火魔。
这厮还挺聪明，竟然知道灯下黑的道理，就躲在附近，不然龙笑母亲的龙息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唤醒龙笑的记忆。
火魔自然不肯引颈受戮。
其实，摆脱季同这个正道修士的肉.身后，火魔原本只能发挥一半的实力，甚至更强，能发挥出至少七成。
若非云真界不容他，天道规则令他在现身的那一刻，神魂重伤，哪怕加上虚怀都是给他送菜。
即便如此，毕竟他魔族本体并未入界，只是魔魂，属于魔族高等血脉的手段依然不少。
他幻化为跟混沌迷雾一般无二的死气，将自己魔魂四散成近百份，拼命往界外冲。
若龙笑不在，他就得逞了。
火魔将龙笑母亲的肉身融入了本命魔器之中，甚至神魂都炼化去了灵光，成了他魔器的器灵。
有指路明灯一样的龙息在，龙笑带着众人，在短短几日内，就击杀了火魔几十份残魂，将他牢牢堵在死域中，毫无遁入虚空的希望。
感受到自己神魂的伤势越来越重，鹿珠探出神识后没多会儿，火魔就狼狈现了身。
他哀哀看着虚怀，“我认栽行不行？”
“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只要你们肯放我走，往后魔族绝对不会为难云真界，我亦再也不会对云真界生灵出手，如何？”
龙笑抢在虚怀前面怒吼，“你休想！我必杀你，为我——”
“龙笑！”剑茗冷然打断徒弟的声音，“让他走。”
她面无表情冲龙笑眨了眨眼，放他走，可不代表放他活着离开。
先让他立誓，将战场放入虚空，虽然大家生死更加难料，可对云真界而言，死域抱住，万恶之源就不会失控，危机才算真的解除。
反正，就算死，他们所有能进入虚空的云真界修士，都不会放过火魔。
龙笑身为剑茗的徒弟，了解自家师父，非常自然露出愤怒至极的憋屈神色，发出阵阵龙吼，迷惑火魔。
“以后在上界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定要你狗命！”
火魔松了口气，看向虚怀，“你怎么说？”
虚怀淡淡点点头，“你立誓吧。”
火魔露出个浅笑，抬头看天，就准备开口。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原本毫无动静的混沌迷雾，瞬间翻涌着将火魔覆盖。
虚怀背后也直接出现法相虚影，手持拂尘，引动星辰朝火魔攻击过去。
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炸响气浪，让许多修为不足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击飞出去。
但混沌迷雾像是有了神志一般，恰到好处地将从龙身上落下的修士接住，将他们放在远处。
剑茗厉喝，“剑断，结阵！”
她话音刚落，火魔的魔息就在迷雾中渐渐攀高，很快驱散了迷雾。
他比之先前更加强悍的魔息，让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火魔带着火光裂纹的脸上，露出狞笑，“本君还当你们真没脑子，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啊！”
在仓促中结阵的修士们都满脸不解，发现了啥？
第155章 五域大比（二十一）
龙笑也懵着呢, 难道她理解错了，师父的意思不是将魔引到虚空去对付，而是虚晃一招突袭？
剑茗和虚怀都没理会火魔, 只面无表情攻过去。
一个血色剑芒带着凌厉攻势, 密不透风。
一个以星辰力量封锁火魔周围的空气，步步紧逼。
两人其实没发现什么, 确实抱了将火魔引入虚空再动手的想法。
若非云煞所化恶源突然出现, 拦住了火魔召唤本体的动作, 混沌法则破坏了火魔藏起的魔力涌动，让二人反应过来，也许大家就都要栽在这儿了。
等动起手来, 二人心下都暗自震惊，面色愈发凝重。
火魔身为大乘魔君, 神魂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若受了伤，应该会产生裂痕才对。
但他身体毫无异样，只有一个可能, 他已经献祭了自己的魔魂！
*
火魔幻化为魔气, 躲开剑茗的剑招, 而后又化出魔形，挥舞长枪直直刺入虚怀胸口。
虚怀欲躲, 却被长枪敲中，倒飞出去。
火魔桀桀大笑, 大概是见五行精元大阵中的修士、护法的龙笑和狐锦脸上都有不解, 竟好心给大家解释。
“本君以魔族法器幻化出的残魂杀得可过瘾？桀桀~只凭你们几个化神就想对付本君, 笑话！”
“就算我被天道规则反噬，也能毁掉云真界！”
“既然你们不肯放过我, 那就一起死！”火魔笑得愈发猖狂，“若本君魔魂彻底湮灭之前你们就死干净了，那就算本君命大！”
“今日就让你们尝尝，眼睁睁看着满界生灵在你们面前飞灰湮灭，到底是何滋味儿！哈哈哈~”
狐锦微微蹙眉，立刻传音给剑茗：“师父，以再无轮回为代价献祭魔魂，魔魂力量也会提升一阶……”
他们确实抵挡不住。
火魔虽然废话不少，可是比起爱猫抓老鼠一样戏耍生灵，一场大战拖了几千年的血凛，他还算魔狠话不多的。
只战过一场，他竟然就直接跟大家拼命了。
剑茗立刻跟虚怀说了，两人心下都是一片苦涩，仙魔的命……他们拼了也没用啊！
源源不断的五行力量入体，虚怀咬牙与火魔越战越勇，暂时并无颓势。
他眼神闪了闪，而后逐渐坚定，星象绝不会错，云真界的末路与火魔息息相关，却并不在火魔。
云真界不会毁在这里，他还能稳得住，为今之计，是尽快杀掉火魔。
其实他想杀火魔……也不是没有办法。
但虚怀不甘，他想多活片刻，在火魔死后，最后一次推衍星象，查出云真界的末路到底是什么。
火魔知道五行精元大阵的厉害，而剑茗也渐渐有放开修为拉着他一起渡劫，阻止他召唤本体的倾向。
他气得磨牙，反正他神魂已经被恶源和龙笑锁定，无论如何都走不掉，大不了就献祭更多魔魂！
火魔厉吼出声，“你们拦不住我！！！”
他身上的气势再次攀高，竟隐有了大乘巅峰的气势，压得剑茗几乎喘不过气，体表出现裂纹，满身鲜血让赤红法衣更加鲜亮许多。
但一直桎梏火魔的混沌迷雾，却突然跟玩儿一样散开了，为现场空出一大片空白的地方，连天空都能看得到。
剑茗担忧看了眼退远的迷雾，云煞……不，万恶之源彻底觉醒了吗？
若云煞的神识真的泯灭，祂定也是想出去死域的。
即便云真界没了，万恶之源想去任何地方都不困难。
大家没工夫深思混沌迷雾的变化，因为他们发现，空中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明显是马上就要出现裂痕，是魔宥的本体！
龙笑高昂龙吟，提起全部妖元，守在裂痕边上，准备在火魔进来的瞬间跟他拼命。
剑茗彻底放开自己的修为，她早已压制修为许久，又领悟了法相，化身大圆满的修为迅速提升到出窍初期。
天空又一次阴暗下来，隐隐有劫雷翻滚。
必须拦住魔宥本体进入云真界，只要能杀掉火魔的魔魂，他的本体就会自然消散在虚空之中！
火魔阴森森地笑，“没用的，你们当本君的魔魂不值钱？献祭后，吾乃仙魔之身，岂会惧怕你区区出窍劫雷！”
虚怀心下叹息，再不迟疑，转身看向五行精元大阵中的修士，准备送这一千多人去轮回。
他还不能死，待得推衍出真正的危机，到时他会自坠荒狱，永生永世以刻骨铭心的痛苦来偿还。
狐锦发现了虚怀身上的杀意，身上立刻弥漫起银紫色毒雾，“虚前辈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虚怀淡淡推动星辰轨迹绕开狐锦的毒雾，“我已经后悔了，但我没有退路。”
说罢，他加大星辰轨迹的力量，准备送所有人的神魂入轮回，吸收他们的血肉之身。
柳八胜放出了自己的八个脑袋，八个头一起怒吼，“结天剑阵！拦住他！”
如果真的所有人都死了，留下虚怀这样的人，云真界的生灵又能好到哪儿去？
他们愿意为了云真界牺牲，但绝不能牺牲在虚怀这里！
柳八胜话落，以他为中心，剑听、剑琼和剑默都站起身，赵泽岩和剑柳也站出来。
六人呈六芒星站位，在天空中形成了一把蛇首剑身晚宴的巨大剑影，朝着虚怀落下。
火魔哈哈大笑，“你们竟然自己打起来了？”
“打得好！说不定用不上本君，你们就没机会听到云真界生灵的哀嚎了哈哈哈~”
努力以雷劫范围锁定火魔的剑茗，回头冷冷看虚怀一眼，“一界生灵的生死，本就由大家自己做主，你不是天道，更不是神，做你该做的事！”
虚怀没说话，只沉着脸转过身，继续将火魔往剑茗的雷劫范围内赶。
可火魔献祭了更多神魂后，魔息越来越稳定，滑不留手，根本抓不住。
虚怀到底是叹了口气，听剑茗的话，身后的法相渐渐浮现，而他则神魂离体，没入法相之中，将自己肉.身的力量吸收，气势攀升，竟隐隐堪比火魔。
他以星辰轨迹牵制火魔，共同进入了剑茗的雷劫范围。
天空中的巨龙，还有飞舞着八个脑袋的柳八胜，以及狐锦，还有在大阵中的白都，都忍不住失声喊——
“师父！”
一个火魔，一个堪比大乘的法相进入雷劫，那雷劫的强度剑茗绝对承受不住。
轮回秘境中，轮回和小乌龟都快急坏了。
轮回爪子都在哆嗦，“主人……前主人到底在做什么呀？他怎么走了呢！”
小乌龟忍不住拿爪子推小小的鲛崽，“主人你快想想办法啊！你师父要死翘翘啦！”
鹿珠并未吭声，从先前混沌迷雾出现，她就以一个小小婴孩的状态盘膝……对着脚丫坐下，闭上眼再也没了动静。
眼下小乌龟一推，竟然都没推动鹿珠，反倒被直接震得倒飞出去。
小乌龟惊呆了：“珠珠你打我？你不去打火魔，你打你心爱的龟——”
轮回一爪子堵住小乌龟咋咋呼呼想吵醒鹿珠的动作，“赶紧闭嘴吧，她根本不在这里！”
刚才太着急，轮回一时没发现。
但他到底是神器，仔细一感应，就发现，鹿珠的神魂不在这小小的婴孩体内了。
俩龟更加着急，鹿珠到底去哪儿了啊？
她当然是去追夫啦！
感觉到云煞气息突然远去，鹿珠立马就忍不住了，放出宝相去追人。
倒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既然她家二狗已经化作万恶之源，那绝对比虚怀靠谱，万恶之源的力量足以毁掉一界，更不比火魔差。
只要她能唤醒云煞的神志，她家牛逼轰轰的二狗，说不定能直接将火魔和讨厌的虚怀都赶出云真界。
只要她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在火魔本体出现之前，将云煞带回来。
她能感觉到，她和云煞的道契犹在，她不信云煞彻底泯灭了神志。
鹿珠领悟了宝相的部分规则，本体又成了龙鲛，还吞吃了不少好东西，能为她提供的灵力不俗，可以支撑她发挥出几乎出窍巅峰的速度。
但迷雾中微不可察的一丝灵光，褪去的速度远比她快。
鹿珠急得红了眼圈，也还是怎么都追不上。
气得鹿珠以心灵感应一直在骂——
“你不是最喜欢听我的话吗？变恶人就不听了？这才多久啊！”
“是不是嘴儿亲完，你想始乱终弃了？”
“我告诉你赵二狗，别说门，窗户都没有！你给我停下！”
……
可惜不管她骂什么，那灵光都毫无反应，甚至消失的速度更快。
鹿珠正想以宝相催动心灵感应，将云煞给揪出来，猛地顿住了动作，瞪大眼抬头望天。
是鸿蒙雷劫？！
不好，是鲛人歌最后一句来了！
她绝不能让师父就这么飞升，甚至身殒！
又回头望了眼迷雾，鹿珠咬着牙跺跺脚，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瞬移一般消失在原地。
*
两个时辰后，雷劫翻涌得更加猛烈之时，虚怀和剑茗都忍不住失态起身，看向天空中突然出现的裂缝。
本来虚怀带着火魔进入雷劫范围，火魔神魂被雷劫威压镇压，只能在星辰领域中无能狂怒。
虚怀和剑茗并不理会，累得一屁股坐地，努力调整灵息。
他们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怎么也得死在火魔后头才行。
只要能杀掉火魔，这牺牲值得。
可没想到，魔宥的本体还是要进入云真界了，他们已经感觉到雷光后面那惊骇的气势。
虚怀下意识看向剑茗。
对于剑茗，几千年的交情，令他没那么容易说出让她去死的话。
剑茗却并未犹豫，扣篮样子她是等不到雷劫了。
想阻止火魔进来，就只能跟火魔一样，放弃轮回，献祭九尾天狐和朱雀血脉，再利用九尾天狐的血脉天赋，将火魔本体带离云真界。
后面云真界的安危……她就管不了了，她没有虚怀那样的执念。
夜色已至，迷雾散去，皎皎银月之下，剑茗抬起血剑，一点点在空中绘出献祭阵法。
她对虚怀传音：“拉他一起进入荒狱呗，你们都不该死得那么容易。”
虚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就知道剑茗懂他的选择。
“定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剑茗翻了个白眼，“把最后四个字给我吃下去，你自己在所不惜行，别霍霍其他生灵，人家又不是你种的大白菜。”
虚怀：“……好。”
龙笑发出阵阵龙吟哀鸣，柳八胜等三人眼底通红，但凡他们的血脉天赋能送走火魔，他们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师父魂飞魄散。
剑断已泪流满面，献祭阵纹很繁琐，剑茗当初跟她学的时候，格外不耐烦，动不动就要跑到外头去发疯。
没想到，现在画得竟如此熟练，半盏茶功夫竟然就要完成了。
*
火魔察觉出剑茗的动作，心下立刻升起浓浓的不祥预感，怒吼着又献祭大半神魂力量出去，突破星辰领域的桎梏，朝剑茗扑了过去。
阵纹只差最后十个道弯，然而火魔魔魂的气息也达到了仙魔级别。
星辰领域被迫，星辰在魔雾中一点点化为齑粉，虚怀口吐鲜血倒退好，咬牙望天——
“上禀天道，真机血脉虚怀立誓后，杀天剑宗鹿珠，有违道誓，今愿永坠荒狱，求天道成全！”
刹那间，大地震颤，天空中传来整个云真界都能听到的钟鼎之声——
“允！”
比献祭阵法更加宏大的血红色阵纹，一点点出现在虚怀脚下，他的法相轰然散开，献祭出全部的力量，化出星辰领域，死死锁住火魔。
火魔惊骇怒吼，“你放开我！我不去神悔之地！我不去！！！”
他宁愿彻底魂飞魄散，也不愿意不死不灭地活在荒狱。
出于对神悔之地的惧怕，他也发了狠，最后一缕神魂也献祭出去。
‘咔嚓’一声响，天裂了。
头顶熔岩，以岩浆为法衣的巨大独角火魔，撕开天际裂缝，怒吼着出现在云真界。
只一击，他就将龙笑从天空击落。
*
龙身坠落，柳八胜赶紧去接，龙血却已淋漓落下，像是为剑茗和虚怀送行。
剑茗不为所动，只加快速度，最后一个道弯了。
虚怀坠入荒狱的血阵，已幻化出大半，剑茗只需要挡住魔宥本体十息时间足矣。
可是，巨大的火魔一步步靠近，狐锦和龙笑拼死上前，却依然挡不住，渐渐都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柳八胜结成的天剑阵，也被火魔撕碎，六人吐血晕倒。
众人已经停下了五行精元大阵，都带着豁出去的无畏和坦然，一个个上前。
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大家连对死亡的畏惧都没时间升起，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魔宥本体到来，反正早晚都是死，只要能保住云真界，他们就赢了。
但火魔的修为实在是太高了，若非火魔急着在荒狱血阵形成之前，将自己的神魂抢出来，早就大开杀戒了。
然而，一个个挡在他身前的蝼蚁，修为完全不值一提，却挡住了他的速度。
火魔怒吼出声：“你们找死！！！”
他直接将魔魂中的本命魔枪自爆，化作更加迅猛的魔气，召唤出两个巨大的魔轮——
“风火魔变！”
既然不想活，就都去死！
反正他也活不了了，本命魔气也没必要留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但魔宥现在仅有的渴望，便是绝对不要进入神悔之地。
在所有人绝望地睚眦欲裂地注视下，两个巨大的魔轮快速出现，眼看着就要朝他们砸下来，当是飞灰湮灭再无轮回。
电光石火间，一个比火魔还要巨大的金色鲛人出现在半空，一脚将火魔和还未离手的魔轮从天空缝隙踹了出去。
虽然没放狠话，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他们见过最牛逼的场景，没有之一！
剑茗的动作顿住。
火魔的挣扎也顿住。
虚怀的虚影，在星辰领域中，第一次露出了畅快的大笑。
他终于等到，云真界的希望来了。
趁着血阵还未彻底出现，他又出现在星辰领域外，一手以星辰领域桎梏火魔，另外一只手将拂尘捅进了剑茗的心窍之中。
主打一个一击致命，熟练得仿佛做了千万次。
剑茗：“……艹？！”
特娘的，为什么？
这厮本就要坠入荒狱，火魔之威眼看着就要解决了，虚怀为啥要杀她！
刚装完逼的巨大金鲛，似被虚怀的动作吓了一跳。
抖了下，又抖了下，而后像是放了气的气球，噗呲变成了缠着灵纱的奶娃儿，从天空往下掉。
鹿珠：！！！
虽然但是，为啥她没穿衣服？？？
大家还在为虚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心神大恸，谁也没预料到鹿大能她进步了，也不过是把半招趴窝，变成了一招趴窝。
还是鹿瑶始终放了几分心思在妹妹身上，大喊出声，“珠珠！！！”
大家从悲恸中反应过来，好在先前金鲛过于巨大，掉落得也没那么快，立刻红着眼就扑过去接，还来得及。
但根本没用着他们。
几缕迷雾突然出现，将往前扑的人和相柳都击飞。
刚落至半空的崽，则被同样突然出现在半空的混沌迷雾接住，礼貌又温柔地放在剑茗身前。
大概是为了方便鹿珠哭。
然后迷雾拍拍鹿珠崽的脑袋，又一次消失。
被击飞的三个师兄和鹿鸣：“……”
鹿珠：“……”都变成万恶之源了，还不忘吃醋？
但她暂时也顾不上云煞，赶忙跑……爬到剑茗身边，催促要咽气的师父。
“师父你慢点死，我喂你点东西你再咽气哇！”
众人：“……”
剑茗：“……”我谢谢你这么孝顺！
第156章 五域大比（二十二）
虚怀利落杀完人, 血阵也成了，发出了令整个云真界都有所感的轻微震颤。
而后，虚怀在天威之下, 不由自主地又一次进入星辰领域, 被天道血阵带着渐渐消失在原地。
李刖等天道宗弟子眼眶通红，即便……发生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但虚怀仍旧是天道宗的师祖, 从未忘记过真机阁血脉的责任。
他们只能沉默跪地, 叩首为这位让他们心情格外复杂的师祖送行。
虚怀第一次回头看他们，目光中有欣慰，也有愧疚, 但没有不舍。
他早在转为邪修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因为, 他不允许造下血孽的自己苟活。
消失之前，星辰领域中射出一抹七彩流光，没入了鹿珠体内。
血阵瞬间消散，天道之威, 令得此地丝丝缕缕缠绕的混沌迷雾也四下散去。
迷雾尽散, 露出了死域被死气侵蚀到千疮百孔的模样, 十分荒凉。
又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遍地狼藉和鲜血, 竟渲染出十二分的悲壮来。
鹿珠完全顾不上感叹，在大家格外震惊的注视下, 匆匆将氤氲着琉璃炫彩的瓶子塞入剑茗口中。
她怕师父咽气太快, 真寄了, 连打开瓶子耽搁几息都不敢，直接用带着肉窝的白嫩小手, 跟塞的动作同时发力，拍碎瓶子。
她以微弱妖元催动和着琉璃碎片的极品月流浆落入剑茗喉中，这是当年在鲛人海，虚怀给她的。
接着她又逆转经脉，疼得眼泪汪汪，才压榨出最后一丝妖元，从心窍的鬼心莲摘下一瓣送入剑茗内体。
众人就看着这路都走不动的奶娃儿，飞快做完一切，累得趴在剑茗身上，丝毫不管自己把师父噎得直翻白眼。
众人愈发沉默，这徒弟……忒孝顺，一般人享受不起。
就这样还不够，鹿珠筋疲力尽靠在剑茗身上，仰头望天，望见了银月，余光看到血剑，记起自己的预言鲛人歌。
怕鲛人歌被改动后，会产生谁也说不清楚的变化，即便没有不妙的预感，鹿珠也艰难翻个身，拼命冲剑茗眨眼。
“好了师父，你快放心死吧！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哇！”
好了，离别眨眼打卡，鲛人歌完美齐活儿。
这下子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鹿珠抽着鼻子，努力咧开小嘴让师父放心走。
众人：“……”
剑茗：“……”
这会儿，大家都反应过来了，虚怀杀剑茗，是为了剑茗好，即便他和火魔坠入荒狱，毕竟没死，天劫不会认。
若剑茗活着，只有被雷劫劈死一个下场。
但……即便清楚缘由，剑茗被徒弟这孝顺感动的，也着实有点死不瞑目。
但虚怀拂尘中的星辰力量，足以摧毁剑茗早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她看了眼鹿珠灵纱下的腚，遗憾闭上了眼。
鹿珠：“……”眼皮子没跳，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废腚的事儿吧？
她重生都变成了小不点，师父能好到哪儿去，到时候……大不了俩菜鸡互啄。
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庆幸自己是宝相离体，虽然力量耗尽后变成了与本体一样的婴孩状态，好歹还能说话。
鹿珠艰难歪过脑袋，用稚嫩嗓音冲白都道：“二师兄，你先将师父收入生机储物戒吧。”
等她恢复一点妖元，能支撑轮回秘境打开，就将师父放入轮回秘境保护。
之所以找最不靠谱的白都，是因为狐锦在给受伤最重的龙笑疗伤呢。
至于大师兄……看向远处还在发疯的八个脑袋，还有头疼想办法消耗柳八胜最后一丝力气的剑听等人。
咋说呢，大战结束了，这算余波？
鹿珠苦中作乐地想，虽然师父暂时死了，好歹师父的徒弟们都还活着。
但这一次，不管是鹿珠，还是鹿晴和宝轩他们这些平日里最爱用咋呼缓解气氛的小伙伴们，都咋呼不起来了。
先前火魔本体出现后虽然因为急迫，没工夫动手杀人，但仙魔之体的力量，只随便挥挥手，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得住。
此次进入死域近两千修士，死掉了三分之一还要多。
看起来好像不多，可来到死域的，都是云真界算得上战斗力最高的那一拨修士。
活着的人里，根基受损严重，彻底与大道无缘的，也不在少数，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连乔柏都红着眼，跟在他师父身后，默默收敛灵医谷弟子的尸身。
其他宗门也差不多，大家都很沉默。
连息梵寺都保持不住方外之人的淡然，满脸沉重。
火魔的危机算是解除，万恶之源却又出现了，眼下……空净和慧可都不动声色去看鹿珠，也只能期盼这奶娃儿能唤醒云煞了。
*
等到战场打扫完毕，天都亮了。
大家因为给虚怀输送道蕴和灵力，又挡火魔，都很虚弱，受伤也不轻，只能先疗伤，再想出去的事情。
鹿珠一直靠在姐姐身边，呆呆看着又逐渐将此地笼罩的迷雾，好几日都不发一言。
鹿晴一直被宝轩和乔林护在身后，她身上疗伤丹药也不少，最先从打坐中清醒。
看到鹿珠这模样，鹿晴鼻尖就止不住地发酸。
她努力提起一口气，凑到鹿珠身边，捏了捏她嫩白的小脸蛋。
“你还要保持这样多久呀？”她努力咧嘴窟窟笑，“你这样要是回家，三长老和三婶她们，肯定要把你脸蛋儿亲肿！”
鹿瑶醒过神，睁开眼笑看了鹿晴一眼，“可别说，还真有可能。”
鹿晴心想，还有那么多留影石呢，说不定鹿家几十年的下酒乐子都有了……
鹿珠懒洋洋斜眼乜她，“我还没跟你算账，我为什么没穿衣服？”
鹿晴：“啊这……”
“小乌龟的留影石，有你们几个贡献出来的吧？复刻了几份啊？”鹿珠轻哼。
“没关系，尽管拿回家，能让家里人多笑一笑，也算是我孝顺了。”
也不知怎的，鹿晴一听鹿珠说孝顺俩字，心里就一阵阵发慌，鲛崽孝顺可是真能死人的。
鹿珠婴儿肥的小脸上露出个非常大气的笑，“我真不介意，你们替我省钱，我还得谢谢你们呢。”
嗯？
也许是听到重点，宝轩猛地睁开眼，扭头看过来。
他想问，怎么个省钱法儿，没敢张嘴，留影石……他也没少复刻。
鹿晴赶忙露出谄媚的笑，上前用食指替鹿珠揉已经恢复普通婴孩大小的肩头。
“我错了，我保证不外传！谁要是外传，我帮你揍他！”
宝轩：“……”干脆直接报他名字好了。
乔柏和乔林也先后清醒过来，见鹿晴和宝轩撅着腚在鹿瑶身边，将某个崽堵得严严实实，就差长出尾巴来晃了，都有些想笑。
原本压在心头的悲恸，竟莫名都轻了些。
其他人也并未陷入消极的悲伤中。
此行死域大家早就有死的觉悟，身为修士，修行之初就明白岁月无情，最常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
他们能灭掉对云真界而言最大的一个危险，还能给云真界留下这么多生灵，轮回转世时，功德也能令那些故去的道友们，有个更好的来生。
压抑之所以迟迟无法消退，更多还是担忧万恶之源和云真界的未来。
鹿珠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她吞下回春丹恢复部分妖元后，其实就已经能将宝相恢复成年的模样，之所以一直以婴孩模样留在外头，也是为了省点力气好找云煞。
待得赵泽岩他们恢复得差不多，柳八胜也被剑听打晕，龙笑堪堪稳住龙体碎裂趋势，已经是一个月后。
大部分修士的伤势牵涉根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得慢慢恢复。
赵泽岩开口：“血凛已诛，虚怀……也去了，有转煞法器在，云真界再无煞气，只是时间问题。”
“中心城往后该何去何从，还有煞气除去后，云真界该如何重建，都需要各位鼎力相助，咱们不能耽搁了。”
身为掌门，他这番话也算给大家打了一针鸡血。
大家都振奋起来，试探着出死域。
混沌仙还在镇压死域，也不知万恶之源是怎么想的，总之祂并没有拦着众人出去，也没出现，大家很顺利就到达了死域的出口。
鹿珠一直被鹿瑶抱着，待得大家要出去之前，她才从姐姐怀里落下，恢复成年模样。
她看向赵泽岩：“掌门师兄，你们先走，我还有点正事要做。”
赵泽岩心下了然，蹙起眉，“你要去找云煞？你……小心。”
鹿珠严肃点头，“掌门师兄放心，我现在实力堪比化神，自保无虞。”
二狗连她摔都舍不得，还能让她有危险？不能够。
鹿家大长老站出来，“我留下陪你。”
鹿瑶立马道：“还是我陪着妹妹吧，也算是结丹后的历练了。”
鹿鸣摇头，“我修为最高……”
宝轩没等他说完，一屁股将自家四叔挤开，拍着胸脯，“不如我和鹿晴留下，我俩的合纵技堪比元婴，而且我们还会伺候人，最适合陪着我姑了！”
鹿晴微笑着站到宝轩身边，“宝轩说的是，先前我们没照顾好鲛崽，心里好生愧疚，得给我们个机会将功赎罪嘛。”
鹿珠抱着胳膊，面无表情：“说人话。”
鹿晴：“……你以前干正事儿，哪回少得了我们？”
这鲛崽要不是去找云煞要虚空兽的，他们脑袋剁下来给鲛崽当轮子踩！
宝轩拽住鹿珠幻化出的金红色法衣，“我们可不是舍不得你，我们就是舍不得轮回和小乌龟孤单！真的！”
鹿珠：“……”你要不加最后两俩字，我还能信你的邪。
还是乔柏建议：“论与云兄相处的时间，鹿晴和宝轩是最多的，就让他们三个一起吧，说不定……闹腾闹腾，云兄就回来了。”
论鸡飞狗跳，没人比得过这三个从最初离家就捆绑在一起的小崽子，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也最默契。
鹿鸣知道妹妹如今实力不俗，再加上先前混沌迷雾那一出……倒也不是很担心，便点头同意了。
其他人都没意见，先行出死域。
在最后一个人离开死域后，混沌仙正想跟鹿珠他们说话，刚一张嘴，就被混沌迷雾给甩了出去。
而后，鹿珠和鹿晴、宝轩只听‘轰——’的一声，伴随着混沌仙吃痛的骂声，死域出入口的阵法崩塌，彻底被封锁起来。
“唔……终于能清静了，你们找我？”一个清洌又慵懒的好听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在三人耳边响起。
三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这，这是云煞的声音？
鹿珠偷偷抽了口气，艹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二狗平静的声音蛊起来，这么好听！
她努力压着色心正经问：“那我去找别人？”
鹿晴迟疑道：“妹夫你确定……”
宝轩下意识接话：“我们在，能清静？”
那万恶之源挺会做梦的，瞧不起谁呢！
第157章 五域大比（二十三）
那声音似乎被露珠他们给噎住, 沉默片刻才又开口。
声音中，仍带着丝丝蛊惑的笑意，“有你们做伴, 倒也不错, 想见我，你们慢慢找, 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鹿晴疑惑, “妹夫哇, 这里是哪里？”
宝轩也赶忙跟上，“姑父父~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嘛！”
鹿珠没开口。
有俩捧哏的就够了，从声音中不难发现的恶劣来看, 她可不觉得此二狗会乖乖如他们的愿。
果不其然，那声音笑意令人耳朵更痒, 凉薄伴随着笑意丝丝入耳。
“别把我当成那呆子，拍马屁于我无用，慢慢找吧……”
说着，声音似乎慢慢飘远。
鹿珠咂摸了下, 好家伙, 这会儿剧本倒是回归正途了？
话本子里, 主角万金油定律，每当遇到什么困难, 需要寻找隐世大能的时候，总要跟猴哥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才能见到本尊。
她挑眉冷笑, 有本事先前别接崽啊！
该走剧本的时候不走, 就别怪她直接撕了这个剧本。
鹿珠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劝你想清楚再走,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
“我反正是不找你，你要不肯现身，那我就带着你的娃另寻其他道侣！”
她说得斩钉截铁，那声音都被镇住了，尾音竟然没再飘远。
鹿晴和宝轩也震惊得非常利索。
鹿晴呆呆重复，“带着你的娃？”
宝轩：“另寻其他道侣？不是，姑，你忙着作死，啥时候抽空生崽了，我咋不知道？”
鹿珠翻个白眼，“在轮回秘境啊！谁说是我生的，重生的不行吗？”
鹿晴和宝轩：“……”按照道侣关系来说，互相为归属，鲛崽说是云煞的，倒也没毛病。
鹿珠又道，“原本我们家二狗总因为我有两个道侣吃醋，现在你也能有俩道侣了，还让我找你？梦也不能做得这么美啊！”
鹿晴和宝轩：“……”就，不明觉厉，感觉这俩人……玩儿得真花。
那声音又一次笑出来，但笑意中少了几分蛊惑，多了点无奈。
“他确实已经不在了，你威胁我也是无用，趁我兴致未消——”
鹿珠直接打断他的话，“先前接住我的混沌迷雾，是你还是云煞？”
声音沉默了下，“是他残存的灵光，非我所为。”
他似乎被鹿珠的话搅没了逗崽的兴趣，声音淡漠许多，“看在你和他道契天成的份上，我放你们离开。”
“往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暂时不会离开死域，告诉他们，往后不要让人来烦我，尤其是和尚！”
原本被封锁的死域，打开了一道出口，混沌仙喋喋不休的怒骂声隐隐传来——
“当初还是俺把你捡起来的，否则你就让死气淹死了！”
“俺相当于你半个爹你知不知道……嗷！谁打俺？有本事归市决斗啊！”
鹿珠三人：“……”得亏混沌兽躲在轮回秘境深处，不然这半个爹到底是谁真不好说。
混沌仙发现死域开了，便知道能打他脑袋的，除了万恶之源没有别的存在，立刻从打开的缝隙处探进脑袋来。
牛眼扫视到鹿珠三人，立刻问：“要不你们先出来？我能感觉得到祂现在不太稳定，别太相信……”祂。
鹿珠干脆利落摇头，让混沌仙无奈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那你们不走？”
鹿珠坚定道：“不走！”
鹿晴和宝轩比她还坚定，异口同声——
“祂（虚空兽）在哪儿，我们在哪儿，死也要死在这里！”
混沌仙满脸茫然，这几个小崽子，到底什么毛病？
也许是发现了鹿珠他们的坚定，混沌仙又一次嗷嗷叫着被推出死域，死域再次封锁。
一个混沌迷雾形成的修长身影，出现在鹿珠他们面前，看不清五官，但对方身上浓重的恶意和不耐烦却能看得出来。
“你们确定不走？不走就只能成为我的一部分！”
鹿晴和宝轩立刻运起灵力，缩着脖儿躲到鹿珠身后，没了刚才的底气，他们第一次清晰感知到，这绝对不是云煞。
以前的云煞，哪怕是道体失衡的时候，也从来没带给过小伙伴们如此大的恶意和压迫感。
他们甚至能清楚确认，对方的话绝不是开玩笑，只要他们点头，绝对会成为这死域中的恶气。
以祂的威压来看，鹿珠的净化领域挡不住祂。
鹿珠仔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混沌人形的五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家二狗的盛世美颜啊，就这么没了吗？
但她眸底，除了遗憾，什么情绪都没有，包括悲伤和害怕。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混沌仙的判断，更相信云煞。
赵二狗既然敢带走她所有的财产，就是笃定她一定不会放弃。
恶源说什么不是云煞，却又打算逗弄他们，发现鹿珠他们不上钩，又想将人赶出去。
道契仍在，她却无法感知对方的所思所想，要是这里面没猫腻，就见鬼了。
*
鹿珠压下心底所思，心下一转就把小嘴儿撅起来了。
她眼眶通红，似是情不自禁上前两步，靠近混沌人影，抖着嗓音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聪明，我冲动，贪嗔，抠门，没有大局观……若不是有你在，我不会成为云真界的救赎。”
鹿晴和宝轩：“……”煽情都不忘夸自己，真行。
不过……鲛崽啥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过？
一定是在挖坑！
俩人立刻低下头，生怕忍不住笑出来，坏了鹿珠的正事儿。
鹿珠嗓音愈发哽咽，“以前我不懂情为何物，可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才能更有钱……咳咳更圆满！”
“你别不要我，二狗，石头哥哥，云煞……叫什么都好，你别不要我……”鹿珠眼泪汪汪扑到混沌身影身上，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要是云煞回不来，她又要变穷光蛋了！
这是比死还要让人悲伤的事，鹿珠哭得真情实感，可怜到让鹿晴和宝轩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也许是他们小人之心了？人家道侣之间的情意是真的，不像他们的小船，说翻就翻……
混沌身影揽着在他怀中哭得发抖的鹿珠，恶意稍减，但声音中又带上了笑意。
“你忘了抱盆了，哭不出来？我可以帮你。”
鹿珠：“……”大意了，这不是想着万一打起来，得省点妖元嘛。
她鼓着小脸站直身体，叉腰，“你好歹给我们划个道道，到底怎么才肯放我二狗回来嘛？”
混沌身影忍俊不禁，笑得身影都开始氤氲不休。
而后，原本为迷雾遮掩的身影，突然散去迷雾，露出了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俊美身影，让鹿晴和宝轩都看呆了。
他们也是在鹿珠渡鸿蒙雷劫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云煞的真容，当时就惊为天人。
但现在，云煞面上的宁静悠远消失无踪，如画的眉目间丝丝缕缕都是邪性。
也许是佛子做久了，偏偏整个人还带着一丝出尘的方外气质，多情的桃花眸子淡漠到尘埃不染。
这简直比先前还好看！
他再开口，声音也动听到让人耳朵都要怀孕，“鹿珠，你知道，何为万恶之源吗？”
鹿珠呆呆摇头，她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
“我滴娘啊，我这是要有第三个道侣了？”
一个清秀温和，一个俊美淡雅，一个邪神下凡，老天爷是真疼她窟窟窟~
有点刺激，她喜欢。
万恶之源：“……”这小崽子怎么总是不会听重点呢！
在祂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忍不住敲上鹿珠的脑门，“清醒些，万恶之源之所以令云真界生灵惊恐，是因吾本为天道的一部分。”
但敲完，万恶之源手指僵了下，才不动声色收回去。
天道本该无情，然天道对不同的生灵亦会有所钟爱，甚至也会因为各种天地变故而产生各种情绪。
发现能让祂进一步成为更高的天道的机缘，祂亦会贪婪。
但这些各形各色的欲望，着实不该为天道所有，若是积攒得多了，沾染孽力和因果，会为大道感知。
大道规则之下，天道也会有陨落的那一日。
因此，天道会将这些欲望剥离，始为万恶之源。
因此，祂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天道威能，吾也有，天道对生灵的震慑，吾亦然，才会为众生灵所惧……你这是什么表情？”
祂话还没说完，就见鹿珠捂着嘴，目光灼热在原地蹦跶，着实不解。
鹿珠喃喃出声，“以我的机缘，鹿晴和宝轩他们总说我是老天爷的亲闺女，要是论你现在和天道的关系，岂不是……相当于我半个爹？！”
恭喜万恶之源，比混沌仙先得到了承认。
鹿珠快活得要飞起来了，“这禁忌感简直拉满，太刺激了窟窟窟~”
谁谈恋爱，能有她幸运？
不但道侣会越变越多，还有一个是半天道，那往后她岂不是能在云真界横着走？
万恶之源：“……”
从祂彻底觉醒后，喜怒哀乐都带着肆意，甚至连祂自己都无法控制其中的恶意。
这世间一切的恶，他都能理解，温度没有对生灵的同理心。
但从祂跟这三个小家伙对话开始，都被噎得茫然好几次了，恶意都渐渐消退下去。
鹿珠不正经，祂突然正经起来。
“云煞是天道用来克制我的灵光，他既然放我出来，灵光已灭，再无回转之机，我不是他。”
“你既已知自己生出嗔念，就该早些收起，你感受到的道契，是因道契存在于神魂之中，但吾既为天道本源的一部分，不沾情爱，并非你的道侣。”
鹿珠心口一窒，鼻尖酸得发疼，那她二狗就永远回不来了吗？
她不信！
她红着眼眶抬起头，深深看着万恶之源，“那我和我家道侣留下的遗产，都在你那儿吧？你还我，我们现在就走。”
说不定云煞将自己的灵光藏在‘遗产’中呢，这万恶之源油盐不进，她不能坐以待毙。
万恶之源顿了下，又笑了：“你猜，我是靠什么来觉醒呢？”
鹿珠整个人惊呆，盆都来不及掏，鲛珠就大颗大颗往下坠落。
不！！！
听俩人说到这儿，鹿晴和宝轩都忍不住捂胸。
虐！太虐了！
所有钱都没了吗？！
其实，鹿珠从一回归本体，发现云煞不在的时候，就有些慌乱。
插科打诨这么久，脑子其实不是很清醒，她只想要云煞回来。
现在离穷这么近，她突然就清醒了。
鹿珠收起脸上的悲色，看向万恶之源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凛然，活似后世老夫老妻离婚掰扯现场的那种锐利。
“那里面可有我的钱，就算我们一人一半，要是全没了，等于你欠我因果吧？”
万恶之源微微蹙眉，“并非……”
鹿珠打断他，“你不是天道的一部分？就算是恶，也要受大道制约，欠钱不还，你怎么不上天？”
“总之，你要是不能还我的钱，你就欠我的，休想跟我散伙！”
万恶之源无语，那是云煞的选择，又不是祂的，哪儿来的因果。
但祂也懒得跟小崽子争辩，左右破开空间，进入虚空擒些虚空兽也不费事。
但鹿珠立马补充，“我怕你记不清楚，我给你清点一下我的财产啊！”
“九蕴渡生焱你知道吧？在上界都是无价之宝！”
鹿晴和宝轩微微抽气，这好东西，他们咋不知道？
“鬼心莲你知道吧？跟极品月流浆一起，可以令生灵重生！”
鹿晴和宝轩抽气声加重，他们咋不知道？？
虽然不是他们的，但一想到要不回来的话，他们都得心疼死！
“我只要我原本的东西，别拿虚空兽和其他东西来糊弄我！”鹿珠越说，神色越凛然。
“还有一样最重要，也是最最最珍贵的东西，拿三千界至宝也换不来的那种！”
鹿晴和宝轩直接窒住呼吸，他们咋不知道！！！
俩人被激发出了滔天的怒火和勇气，满脸坚定上前，跟鹿珠站在一起，俩人脑子也空前好使。
鹿晴：“你说你不是云煞，道契未除，就代表天道不认可他消亡，你就是我们家珠珠的道侣！”
宝轩：“你，你要是还不清我姑的钱，就得一辈子给我姑当牛作马，否则你道心永远都没办法圆满！”
万恶之源挑眉，问鹿珠：“最后一样是什么？”
鹿珠铿锵有力道：“自然是我的清白！”
原本还准备跟鹿珠一起，拼命也要替她讨回债的俩人：“……”
勇气突然就霜打的茄子一样，说谢就谢了呢。
鹿珠豁出去了，“我们在一起十余年，亲过的嘴儿不计其数，除非你能让云煞将所有的吻都还给我，不然就得欠我一辈子！”
“你也别反驳，要不咱们也可以学虚怀前辈，以荒狱立誓，请三千界天道仲裁！”
万恶之源气笑了，“你这是笃定我为恶源，会为天道所排斥，讹上我了？”
鹿晴和宝轩在心里暗戳戳腹诽，你才反应过来吗？
鹿珠摆出无赖模样，“我若献祭自己，以天誓请三千界天道，你也绝对跑不了！”
“别想拦着我，这俩崽子不要命，还有神器自爆，起码能拦住你到我献祭完，你自己选吧！”
想欠钱不还，不好意思，天剑宗的弟子，就没有讨不回的债！
万恶之源知道鹿珠所言不虚，祂是在此界无敌，然天道终有制衡，天底下能送祂入荒狱的，也就只有鹿珠这个与云煞道契天成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祂才刚刚觉醒，其实……云煞最后一丝灵光封印了自己，祂暂时还无法炼化。
也因此，他其实仍在虚弱期，发现身为宝相还有神器的鹿珠不打算走，才会现身。
祂想将几个小崽子忽悠走，彻底封闭死域，想办法炼化掉云煞的最后一丝灵光。
眼下，这几个小家伙，明显有拼命都要送祂进入神悔之地的架势，万恶之源有点麻憋屈。
祂彻底恢复自己原本的冷脸，目光冰冷入雪：“直说吧，你要如何？”
鹿珠不在意恶源怎么看她，终于等到自己想听的话，紧紧攥了下生汗的掌心，丝毫不敢放松。
她干脆道：“你我结千年公平契约，同生共死，且你不许为祸世间，千年后就当你还清债。”
她咬了咬牙：“到时你若还想离去，我绝不阻拦！”
万恶之源思忖了下，千年对祂来说，眨眼就过去了，时间倒不算长。
跟在这小崽子身边，说不定还能解开云煞那丝灵光的封印，也未尝不可。
也许是因为云煞灵光未曾彻底泯灭的缘故，祂总觉得自己很难拒绝眼前这目光狡黠的小家伙。
祂故意抻了片刻，才冷冷道：“那便如你所言，结契吧。”
*
因道契天成，两人本就有一份默契在，只是先前万恶之源屏蔽了两人之间的感知。
在天道见证下，两人共同绘出公平契约，约成的瞬间，屏蔽便被冲破，鹿珠脑海中的窟窟声，就再也藏不住了。
【哈哈哈，还想骗我二狗没了，那醋劲儿，鬼才信呢！】
【说让你到我锅里来，还能让你跑别的碗里去？小样，奥斯卡的演技你当我玩儿呢？】
【跟二狗一样好坑，源质在手，死活由我，我就不信二狗回不来！】
万恶之源僵住，面色瞬间冷下来。
虽然不知道奥斯卡是什么，但祂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就枉为天道一部分了。
鹿晴和宝轩也咧着嘴窟窟个不停。
鹿晴嗷嗷喊，“快快快！把我们收进轮回秘境哇！”
宝轩：“姑你演得真好，动作快点快点！”
俩人从鹿珠哆嗦着嘴皮子开始煽情，就知道鹿珠是在唱戏呢，留下不就是为了一起搞事吗？
再听到那什么三千界至宝都不换的宝贝，这牛皮吹的哟，他们想不知道怎么配合都难。
都说了，他们仨在，还想清静？啧啧~
但现在恶源都进坑了，鹿珠不怕死，他俩可没跟万恶之源有同生共死的契约。
看那脸黑的，应该是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万一恼羞成怒可咋办！
鹿珠小手一挥，“不怕，你们死，我给你们陪葬！祂不敢动手。”
鹿晴和宝轩不肯，俩人不信鹿珠有这魄力。
当初在医仙阁，一有问题，跑最快的就是这个崽。
但下一刻，鹿珠就笑眯眯看向万恶之源：“你先去抓虚空兽，就算有公平契约在，债总是得还的呀！”
“先来个千儿八百只吧，我不贪心。”
嗯？鹿晴和宝轩顿住了催促的话音。
其实……相信一下鹿珠的情谊也不是不行。
万恶之源看着三个嘴快要咧到后脑勺的小家伙，恶气忍不住翻涌，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鹿珠说自己不啥？
第158章 五域大比（完）
“你看, 你这不是因为欠债，才跟我结契咩？当然得还债啦！”鹿珠甜甜的声音带着独有的胡说八道气质，格外清脆。
鹿晴也学着万恶之源的蛊惑, 附和鹿珠, “您要是能提前把钱都还清了，不就能早日结束这契约了吗？还非得等一千年呀？”
宝轩拍拍肚子, “不是吧不是吧？若是这样, 那我们可就合理怀疑, 您跟我姑父一样，也喜欢我姑啦！”
……
万恶之源被三个小崽子叽叽喳喳闹得头疼。
祂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共就三张嘴, 是怎么闹腾出一千只鸭子的效果的。
祂直接消失在三人面前，两日后才出现, 千八百只虚空兽是没有的，但也有百余，都是带体内空间的。
不是万恶之源本事不足，而是鹿晴和宝轩备用的储物镯空间, 只能放下这些虚空兽。
鹿珠在鹿晴和宝轩眼神发亮扑过去以前, 毫不害臊地以威压镇住俩小伙伴, 在他们幽怨的眼神中，喜滋滋接住万恶之源扔出的储物镯。
一朝暴富的滋味儿, 永远那么令人心醉沉迷哇窟窟窟~
鹿珠有点憋不住彩虹屁了，冲万恶之源笑得灿烂：“其实你比我们家二狗也不差呀, 动起手来, 比他还利索呢！”
她赧然冲万恶之源眨眼,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鹿晴和宝轩愤愤想，这鲛崽又开始忽悠了。
对方可是万恶之源, 能被这么简单的话给忽悠了？开玩笑！
岂料，万恶之源还真就露出了愉悦神色，得意靠在自己以混沌迷雾幻化出的贵妃榻上，轻描淡写挥挥手。
“想要虚空兽还不简单，回头你炼制一件储物空间足够的仙宝，我可以将虚空之中最值钱的虚空兽，都为你捕来。”
鹿晴和宝轩：“……”说好的不是赵二狗呢？
这万恶之源，怎么比云煞对鲛崽还狗腿！
酸溜溜的俩人不懂，鹿珠和万恶之源都在暗戳戳角逐。
鹿珠想唤醒云煞，她能想到的办法，无非就是迷惑万恶之源，想办法让云煞吃醋，出于对感情方面的小白，她暂时还没有其他好办法。
而万恶之源，即便被鹿珠屏蔽了感知，因道契存在，大概也能猜出鹿珠的想法。
祂并不阻止，甚至还有些兴致盎然，也同样想蛊惑鹿珠为祂所用。
云煞之所以能一直死死压着祂，是因为天道赋予了他成为生灵的天运。
因此，云煞领悟的七情六欲八苦越多，越像个生灵，对万恶之源的压制就会越强。
如今云煞能封印自己，令万恶之源拿他没办法，也是靠这一丝蕴含着感情的灵光，令恶气不侵。
祂不想让云煞回来，最有用的办法，自然是让鹿珠放弃唤醒云煞。
祂能感知得出这小崽子的贪嗔。
满足生灵的欲望，拉着生灵一起沉沦，对祂而言，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
就看谁能成功了。
鹿珠只当万恶之源什么都没说，也没理会鹿晴和宝轩更晶亮的眼神，拍了拍自己脑门，转移话题。
“对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出死域哦，总不能一直喂喂喂地称呼你，总得有个名字……”
鹿珠冲万恶之源挤眉弄眼，“你既然代替了我们二狗，不如叫三狗？”
鹿晴和宝轩：“……”做个人吧！
万恶之源轻笑，“他为云煞，我便为云炩吧。”
鹿珠三人：“……”云灵？
怎么，你俩主打一个反差吗？
“炩，天狗也。”万恶之源敲了敲鹿珠的脑门儿，祂还挺喜欢看鹿珠捂着脑门鼓起小脸的。
“我与他一样，并不在意别人叫我什么，但三狗这名字传出去，回头丢的是你的脸面，我怎么舍得呢。”
鹿珠捂着脑门，可恶，彩虹屁遇上对手了哇！
鹿晴和宝轩捂着嘴，发出了涨见识的窟窟声。
*
三日后，鹿珠和鹿晴、宝轩站在了天剑宗的传送大殿内，脸色非常严肃。
他们长大了，已经不是那种仨瓜俩枣就要炫到所有人都知道的崽了。
等回到鹿珠洞府内，干正事儿的时候，再蹦跶也不迟哈哈哈~
三人努力将脸色板得跟去上坟一样，凛然踏出回收殿，迎面撞上感觉到鹿珠气息，过来接人的鹿鸣。
身为哥哥，鹿鸣一眼就看出仨崽的猫腻，板着脸有什么用，那眼珠子比夜明珠还亮。
他了然问道：“找到云佛子了？”
看样子，连渡劫时的虚空兽也都找回来了。
鹿珠和鹿晴还能端着小仙女的架势，宝轩已经憋不住了，咧开小嘴冲鹿鸣痴痴笑。
“没有，但我们把万恶之源给带回来啦！”
被赵泽岩支使过来喊人的林谷：！！！
*
等到了掌门殿，赵泽岩也是一脸的如临大敌，“万恶之源呢？”
鹿珠从轮回秘境中，将正在闭目打坐的云炩放出，“掌门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与我结公平契约千年的恶源大人，名为云炩。”
“他答应，会帮云真界消除死域的死气！”
“哦？我何时答应了？”云炩懒洋洋挑眉，带着森冷气息的邪气丝丝缕缕在眉眼间缠绕。
鹿珠理直气壮道：“你若是能消除死域，令中心城得以重建，五大宗是绝不会亏待我们哒！”
看着鹿珠挤眉弄眼，赵泽岩心下了然，这鲛崽跟她师父一个德行，是把人家给坑回来的。
他露出个恭敬的笑容，冲气息深不可测，令人无法放下警惕的云炩躬身见礼。
“鹿珠说的，正是我想说的，以大人之威，应当明白中心城机缘不少，若能得以重建，五大宗定不会亏待大人。”
云炩轻嗤，“有九蕴渡生焱吗？”
赵泽岩略有点尴尬：“这……原本倒是有，只是被用掉了。”
云炩：“那有鬼心莲吗？”
赵泽岩更尴尬了，“啊……那倒是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还想让我替你们解决死域？”云炩面上哂色明显。
“那你们打错了算盘，当我是云煞那个呆子呢！”
鹿珠小手不自觉攥了下，她不喜欢云炩这样说他们家二狗。
呆怎么了？二狗多会持家呀！
即便云炩看起来比云煞还要俊美，她也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
赵泽岩倒也没慌，“虽没有这等宝物，但五大宗的底蕴犹在，也有不输这二者的宝物，必不会令大人失望。”
云炩看到鹿珠因为咬牙而微鼓的小脸，下意识戳了戳，“你觉得呢？可否代替你我之间的欠款？”
鹿珠努力打起精神，冲云炩笑，“那就得看是什么啦！你可以先将死域除去，反正五大宗也不敢坑你，是不是？”
云炩点头，“那倒是，就如你所言吧。”
就算其他人坑祂，祂想杀随手就能杀个干净，不用跟对待鹿珠一样受到桎梏。
明明感受不到鹿珠的心声，许是因为接收了云煞的记忆，祂格外了解这小崽子的喜怒哀乐。
祂竟非常容易就能看得出，她不高兴了。
这份因云煞而来的情绪，隐隐令祂不悦，那赵二狗就那么好？
对方只是个将自己桎梏在条条框框内的废物，动不动就道体失衡，丢尽了万恶之源的脸面。
有什么值得这鲛崽留恋的！
祂那张浓艳若水墨画的俊美面容不自觉阴沉下来，丝丝缕缕的恶气汹涌在殿内散开。
鹿鸣迅速撑起护体灵力罩，护住修为稍低的鹿晴和宝轩。
赵泽岩也赶紧护住才金丹大圆满的林谷，垂眸将遗憾的情绪遮起。
看到鹿珠能带人回来，他还替鹿珠高兴，以为云煞还有回来的希望。
但眼下看来，这万恶之源喜怒不定，一举一动皆随心所欲，丝毫不在意生灵的死活，若云煞还活着，祂绝不会如此肆意。
云炩确实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只冷冷看着鹿珠，“我可以替你解决死域的问题，但此后你不得再拿欠债一事随意吩咐我做事。”
“千年一到，我们一拍两散。”
“若你阳奉阴违，还要闹腾，那我也不介意试试看天道的威力。”
祂也是天道的一部分，真与天道对抗，未必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大不了就都死，祂讨厌被威胁，更讨厌被鹿珠牵动情绪。
鹿珠不知道为何云炩突然就怒了，委屈巴巴看向云炩，“可我从小就咋呼，本体现在恢复婴孩本能，你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她面容端的是凄风苦雨，“她也是跟你结契的崽啊，四舍五入就是你的崽，你就不管了？”
云炩那口气莫名就散了：“……总之，不许阳奉阴违！”
鹿珠立马举起四根手指，“我保证，乖得跟……”
云炩打断她的话：“不许跟锦灵鸡一样！”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崽子乖起来什么样。
鹿珠鼓起小脸，“那跟什么一样？”
云炩想了想，“跟狗一样吧。”
不管是赵二狗，还是他记忆中凡俗界的狗，似乎都挺听话的。
鹿珠咧开小嘴，“好咧！我保证比狗还乖！”哈士奇了解一下？
*
云炩也觉得鹿珠的笑有些刺眼，冷冷扔下一句话，就消失在殿内——
“一年后，死域会消失，在此之前，不要扰我安宁！”
过了好一会儿，等祂彻底离开，鹿晴和宝轩才一屁股坐下。
云炩的威压着实是太重，他们有点承受不住。
鹿晴看了眼鹿珠，拉住想要感叹的宝轩，俩人难得没咋呼，他们愈发觉得这云炩和云煞不同了。
鲛崽心里指定不好受。
鹿鸣和林谷也没吭声，与赵泽岩一起，大家都看向鹿珠。
鹿珠咬了咬唇侧，努力眨眨眼，眨掉心里的难过，冲赵泽岩笑。
“掌门师兄，等一年后，你可不能亏待我，好东西咱们对半分！”
赵泽岩咽下叹息，倒是没抠，目光怅然而期待，“若死域真的能消失，五域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云真……往后能恢复梦渺百家争鸣的盛景，我们天剑宗也不必守着木域了，到时候五大宗的谢礼，都归你！”
这份保证，让鹿珠的低沉稍稍减退，她立刻支棱起来了。
“那我先去息梵寺一趟，我想找空净和慧可大师问问，空安师父何时能出关。”
要不是二狗还在，云炩绝不会这样老实去替她赚钱。
她得早点找到将二狗唤回来的办法！
赵泽岩制止她，“先不急，有人想要见你。”
鹿珠好奇，“谁啊？”
赵泽岩：“……有千余人呢，都是你见过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鹿珠心里的难过一扫而空，难不成是死域中的修士们，被她那天以宝相踹火魔的动作折服，来送谢礼了？
那她可以！
鹿珠催促赵泽岩：“那快走！”
鹿晴和宝轩立马也支棱起来。
“一起一起！”
“姑我替你掌灵剑！”
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他们！
他们绝对不是贪，就是不舍得刚丧夫的鲛崽一个人孤孤单单……数钱！
第159章
赵泽岩吩咐林谷和鹿鸣, “即便死域会消失，中心城邪煞气犹在，也要多炼制些法器消煞, 你们去跟剑离和剑武两位师叔说一声。”
至于其他宗门, 除了天道宗外，另外三宗那里, 自有赵泽岩以掌门身份跟他们商议。
吩咐完, 赵泽岩带着鹿珠和鹿晴、宝轩, 直接往传功殿去。
见赵泽岩并未阻拦鹿晴和宝轩，三个小伙伴便清楚，不是宗门辛密, 那肯定是先前在死域中的那些修士。
结果，一进门, 三人就愣住了。
站在天剑宗老祖画像前的，只有一个灰色布衣身影。
对方身形颀长但并不算伟岸，甚至称得上瘦削，浑身萧索气场, 令人鼻尖忍不住发酸, 显然是为对方气场所染。
说好的千余人也没了踪影, 赵泽岩只笑而不语。
鹿晴和宝轩对于看场合的天赋，那是无人出其右, 立马缩着脖儿，揣起手, 将鹿珠让到了主角出场的位置上。
这场戏, 大概与他们无关。
而鹿珠见赵泽岩恭敬冲对方行礼, 心下一动，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喃喃出声：“老祖宗？！”
布衣身影回过头, 果然是鹿珠在禁地内见过的那张脸，她下意识觉得骨头缝儿疼。
当初在中央禁地内净化邪修宝相邪煞死气的时候，都没少被宝相往死里揍。
当初虽然死气浓郁，将邪修宝相遮掩得面容不清，可祂并非一人形成。
上前梦渺先辈的尸骨糅合，脸颊与寻常人不同，带着神魂不全的碎纹，像是彼岸花纹路一样。
现在，那彼岸花纹只在脖子上，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容，令人见之即忘。
只有那双深邃到令人胆寒的眸子，泄露出对方已经存在几万年的迹象。
对方一开口，声音层层叠叠，显得颇为诡异，“娃儿，你就是息梵寺推算出的救赎？”
鹿晴和宝轩闷哼出声，软软晕倒，被赵泽岩了然接住。
鹿珠神识也一阵阵眩晕，大眼睛瞪圆，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是不是！救下云真界，分明是五大宗和鲛族共同的功劳，我可没那么厉害。”
对方顿了下，露出个有些僵硬又诡谲的笑来。
鹿珠深吸口气，蹬蹬蹬倒退几步，不动声色将自己往赵泽岩身后塞。
掌门师兄带她来的，有什么问题，当然得掌门师兄扛！
赵泽岩：“……”你可真是个好师妹。
对方看鹿珠这快要扭头就跑的模样，放弃了表情管理，直接面无表情开口，声音低沉许多。
“对不住，我刚刚醒过来，还控制不住宝相威压，他们睡一觉就没事了。”
鹿珠松了口气，小小声问，“您叫我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对方摇摇头，层层叠叠的声音有些怅然。
“在虚怀坠入荒狱的那一刻，困住我们的契约就破了，邪修墓冢也不复存在，我们只是想见见你这个力挽狂澜的娃儿……”
顿了下，对方表情愈发和善，“若你在修行上有何不解，或者想学什么云岚和真机秘术，我们也可以选择合适的传承予你。”
“云真危机已除，将来云真的命运尽在尔等之手，我们也该入轮回去了。”
鹿珠越听，脖子探得越长，小嘴儿忍不住咧起来，这一趟真有好处呀？
那可就别怪她胆儿肥了嘿嘿……
鹿珠表情非常自然地从赵泽岩身后窜出来，“老祖宗们只怕还不能进入轮回呢。”
光教她怎么够？
她想学的也不少哇，还有哥哥姐姐、鹿家人、乔大哥他们……因为梦渺当年太过惨烈，有许多传承都没留下，值得老祖宗留恋人世的事情，还有很多。
灰衣身影略诧异，“怎么说？”
鹿珠眼巴巴看着灰衣身影，“天道宗被屠宗，真机传承断了。”
“天道宗的传承选拔出来，也需要不少时候，还得老祖宗们帮忙选出合适修炼真机阁功法的生灵才是。”
趁对方沉吟的功夫，鹿珠赶紧从灵府中，将虚怀留下的无字天书取出来。
虚怀只让她帮忙寻找传承，闲下来以后，她才发现，她咋知道该怎么找啊？
天书除了封皮一个字都没有，难道要她摆个摊儿，学着算命先生一个个碰？
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当成骗子打，这么大海捞针，会不会等到她飞升，都还没办法找到传承？
她一直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她在云真界的时间不会太久了，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安排好。
若找不到传承，那她欠虚怀的因果可就还不清了。
老祖宗觉醒的时机太棒啦！
灰衣身影看到这无字天书，不由得愣住，这是……
“《星辰真机录》竟还在？这玩意儿不是只会让人发疯吗？”灰衣身影开口，层层叠叠的声音少了小半，但嫌弃的意味很明显。
“当初你们不是说这古怪仙宝已经献祭了？！”
“老骗子！你们献祭自家弟子身上去了？怪不得虚怀会屠宗！”
“死了死了还不忘祸害后代，你们真行！”
伴随着窃窃私语一样的呓语，对方面皮古怪地颤抖了下，一只眼露出怅然神色，一只眼则像是抽抽一样，眼珠子直接转到另外一边，显然是嫌弃。
看起来……鹿珠幸亏自己没让本体出来，不然鲛崽又要被吓哭了。
灰衣身影轻咳了下，另一小半声音也开口了，“要是不说献祭，你们能相信我们，一起跟血凛拼命？”
“行了，事已至此，我们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入轮回了，正事要紧。”
“还是先看看虚怀留下的遗言，他将星辰残片留在了无字天书中。”
鹿珠心下一惊，难道是虚怀被天道血阵带走之前，那道射入自己体内的七彩光芒？
对方无声无息将遗言藏入她灵府，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幸亏虚怀没有恶意，不然她死多少次都不够的。
从觉醒宝相后，就略有点飘的崽，迅速冷静下来，一双大眼睛平静看向被灰衣身影引出的星光。
虚怀身影氤氲不清，显然天道不允许他留下残魂，这是他仓促之间留下的影像。
“遥拜先祖，不肖子孙虚怀敬上，星辰真机录启示，云真界危机仍在，妙法卜算绝非虚言。”
“拜请先祖助鹿珠一臂之力，救云真于水火，留梦渺于人间。”
赵泽岩和鹿珠浑身一震。
火魔都已经死了，老祖宗也醒了，危机竟然还没结束？
灰衣身影倒是不意外，“我们遥感危机仍存，只可惜无法再引动星辰，还以为可能是我们的缘故，才欲入轮回，如今看来……”
他看向鹿珠，“危险怕是在你身边啊。”
重重叠叠的声音，落在鹿珠识海之中，引得她识海微微波澜。
她知道，一定是云炩。
想灭掉云炩，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要她死就行了。
但鹿珠不想死，留下老祖宗，掌门师兄定也不能亏待她，再加上云炩给她的虚空兽……她钱都没花呢！！！
她努力攥紧小手，“老祖宗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在万恶之源之中沉睡的灵光唤醒？”
灰衣身影也没想送鹿珠去死，为此界消亡的天才已经够多了，万不必再多一桩遗憾。
他沉吟片刻，这次只有一个声音迟疑道：“若我没记错，估计之中曾记载，其他界有天道陨落，便是因这桎梏万恶之源的灵光为贪欲蛊惑，彻底与万恶之源融合为一体，泯灭了天道。”
十万年为一荒年，他们所看的古籍，那至少都得是百余荒年之前留下的记载。
古文字并没有那么好理解，庆幸的是他们体内魂魄多，总有人悟到一些。
“如此深推，这灵光和万恶之源本就为一体，一阴一阳，方能平衡，如今一部分沉睡，另一部分，也该是他才对。”
鹿珠呆住，那就是说，云炩也是云煞？
她不太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她也明白过来。
云炩脾气并不好，喜怒转换非常之快，甚至很容易流露出杀意。
可从祂出现开始，祂一个人都没杀过，只吓唬人，是不是代表祂还受到云煞影响？
雀跃的小气泡从她心底慢慢升起，酸酸的，有点痒，二狗还能影响云炩，是不是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鹿珠心底的忐忑都不自觉减少了些，眼神慢慢坚定……钱一定还能回来！
她相信自家金疙瘩的实力！
灰衣身影又一次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
“这样说，融合这一丝灵光，才能成为真正堪比天道的万恶之源？”
“是也，若灵光灭，万恶之源亦会灭，定是天道留下的制衡，如此才合理。”
“那想要遏制万恶之源彻底清醒，可否灭掉恶欲这一部分？”
……
上千个老祖宗，在宝相之中喃喃着议论了好半天，依然没有定论。
他只得跟鹿珠建议，“秃驴的事儿，还是得去找秃驴，咱们这些长头发的，着实没他们会玩儿。”
赵泽岩：“……”老祖们，在小崽子门前，你们就不能多装一会儿吗？
鹿珠识海内，一直好奇盯着外头的轮回窟窟笑，“早年云岚和真机都没少被和尚坑了好东西去哩，我刚才还奇怪他们咋这么客气。”
“他们死了，和尚还活着，心里本就不平衡，没跑到和尚面前去骂就没白死一回哇，学会装逼了窟窟~”
鹿珠：“……”虽然但是，突然有点想掏瓜子了呢。
她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点，无论如何，还是二狗更重要。
“那我现在就去息梵寺。”
二狗不在，她都没心思跟小伙伴们一起清点收获了。
*
她将鹿晴和宝轩收入轮回秘境，直接通过传送阵到了息梵寺。
令她意外的是，空净和慧可都在传送殿内，闭目打坐。
守传送殿，还用得着两个元婴大圆满？
发现传送阵嗡动，感受到鹿珠的灵息，慧可睁开眼，冲鹿珠笑了。
“我们苦等小友多时了。”
鹿珠心底的雀跃更深，眼神亮晶晶看着慧可，“您已经有办法能唤醒云煞了？”
慧可不自然地偏了偏脑袋，避开鹿珠的眼神，“咳咳……确实有。”
鹿珠眼神疑惑，她眼皮子跳了下，并非凶兆……息梵寺不会是要坑她吧？
就在鹿珠犹豫着要不要转身逃的时候，空净默默睁开眼，起身。
“小友请，我师兄已经在等你了，不如到掌门院里再说？”
他们在此守候，也是空安的吩咐。
空安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准备什么东西，不让人进去，非得让俩师弟死守传送阵，第一时间将鹿珠送过去。
当然啦，不知道的，也就空净。
慧可太八卦了，偷偷放了一丝神识在空安院子里。
他闻到了和合香的味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要是他没料错，实在是叫和尚害臊。
所以去掌门院的一路，慧可都很安静，让鹿珠都有点不习惯了，这位长辈话一直不少来着。
一路上，鹿珠眼皮子动不动就跳几下。
带着数次想转身就走的惴惴不安，她咬着后槽牙，跟慧可他们进了掌门院。
咦呜呜……明知要被算计，她还来，她对二狗这必须是真爱，回头一定得给她加钱哇！
他们进去的时候，空安正伏案，津津有味地看书，手边还有瓜子。
若是给他加上头发，活似村口看话本子的老大爷。
等走近后，以鹿珠他们元婴期的神识看到空安在看什么，都沉默了。
好家伙，还真是话本子。
《邪魅王爷俏寡妇》、《忠犬佛子小狐狸》……《高冷仙君太缠人》、《摄魂夺魄香艳传》……
厚厚一叠话本子，一个玉简都没有，一个正经的也没有。
鹿珠三人：“……”这真是个正经和尚吗？
空安抬起头，看到鹿珠，露出个格外慈祥的笑，冲她挥手。
“快来快来，这都是根据你和云煞撰写出来话本子，还挺好看。”
鹿珠：？？？
她感觉自己被内涵了，她有证据，二狗还没死，她怎么就寡妇了？！
空安已经达到了化神巅峰修为，才刚出关，原本因为寿元将近而出现的老人斑都已经消失。
但眉须仍然白花花的，脸上没有皱纹，胖乎乎的，挤眉弄眼瞧着像个老顽童。
他一点不为徒弟着急，还有心思嘿嘿笑，冲鹿珠点点话本子，“你好好跟着话本子学，老和尚我还挺想看看，我们二狗缠人是什么样子哈哈哈~”
鹿珠：！！！
她为什么要学她和云煞歪歪出来的艳青小说啊？！
听起来真是……该死的让人动心！
她轻咳两声，微微低下头，意思一下表示羞涩。
只要二狗能回来，多几个普雷也不是不行哇！
慧可却已经在考虑还俗去做居士了。
要是真传出和尚教人家小娃儿用和合香跟佛子……那啥的消息，息梵寺就真的成淫寺了。
到时候所有秃驴的脸都得扔！
空安不知道底下面皮僵硬的两个师弟在想什么，也不在乎，只笑眯眯看着鹿珠。
“你想不想知道怎么唤醒云煞？”
鹿珠迟疑着点头，那还是想的。
空安笑得更灿烂，“其实很简单，让万恶之源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云煞自然就回来了。”
上辈子经历过那么多的情情爱爱电视剧和小说洗礼，鹿珠就算再笨，也明白空安的意思了。
她看着那些话本子，哑口无言，只有脑海中小火车跑得欢。
这哪儿是让云炩做个人，这是要让他一回男人，直接把云煞气活啊？
别看她总嚷嚷着云炩是第三个男朋友，但口花花还行，要她跟云炩做些什么，想都别想。
她的一切都是二狗的！
但空安接下来的话，证明了宝相老祖宗们的猜测。
“你可知，当年我师尊妙清和慧可的师尊妙法，为何要耗费一半寿元转化功德，替云煞觉醒云煞道体？”
空安想起当年师父坐化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妙法和妙清师兄弟俩，是息梵寺自立寺以来，出现过最有天赋的和尚，二人都是不足五百岁，就进阶化神的天才。
化神寿八千，云煞出生时，他们不过才三千岁。
但在云煞很小的时候，妙法不得不飞升，其实失败了，进入了明王魂境。
而比妙法还小百岁的妙清，也在几十年后坐化，显然，他们当年燃烧的，绝不只是一半寿元。
两个化神巅峰修士，近五千年的寿元，再加上他们原本就修炼出的功德，就是进阶合体期都够了。
“是因为云煞他就是万恶之源，没有所谓的觉醒一说。”空安叹息。
“这些功德，只不过是将他一半本性压住，他本为善的那部分灵光，自己觉醒了道体。”
空安眼中带着笑意，轻描淡写，“再加上老和尚我舍弃大半的寿元和积攒下的功德，在他体内下了禁制，他才无法如一般生灵一样，体会七情六欲八苦。”
恶欲自然也被压制住了大半。
“他的修行，始终都是在跟我和师父他们留下的禁制中，与自己的本性做斗争。”
也因此，云煞‘觉醒’万恶之源才会那么容易，他只需要遵从本性就行了。
随着空安的解释，鹿珠的小嘴儿越长越大，“所以……云炩就是云煞？可祂分明说祂不是。”
空安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小时候没撒过谎？没忽悠过别人？”
鹿珠：“……”她现在都还忽悠人呢。
她头皮有点发麻，要是云炩就是云煞，那简单理解……这不就是人格分裂吗？
空安继续解释，“当然，你口中的云炩，也是在欺骗自己。”
“祂依然如同天道一样高高在上，不认可自己善的那一丝灵光，才否认自己是云煞。”
“你要做的……”空安笑着将话本子推到鹿珠怀里，“就是用尽浑身解数，让祂承认，自己是个人，也只是个人。”
“从与天道分离的那日起，祂就已经不是天道了。”
顿了下，空安暗戳戳把和合香塞给鹿珠，“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鹿珠大惊失色，“您让我霸王硬上弓？”
先不说这种出轨的既视感，问题是鹿霸王……她打不过云炩啊！
空安也惊了，“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慧可忍不住了，“那师兄给鹿珠和合香作甚？！”
空净一直闭着眼，充耳不闻这荒唐事，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心魔都要生出来了。
空安委屈坏了：“……我倒是想用别的，你给我找个能制止堪比大乘修为的东西逃走，听小崽子忽悠的迷香来，我叫你师兄都行。”
一般修士都能避免许多毒素，厉害些的修士甚至可以百毒不侵，迷香也是毒。
问题是，和合香，它还真就不是毒，它只是补丹，能让人气血鼓噪，浑身发软，眼睁睁任人……胡说八道。
至于干别的……他可是和尚！
他还没不正经到这种程度哩！
鹿珠和慧可：“……”别说，还挺有道理。
第160章
从息梵寺回到天剑宗, 鹿珠第一时间就是掏出剑天赚。
她很有自知之明。
靠她一个人，不足以勾搭什么邪魅王爷和高冷仙君，只会将对方吓跑。
*
乔柏和乔林带着陈菁回了乔家。
火魔被灭, 动静着实太大了。
整个云真界但凡修为稍微高一点, 都有所感，喜不自胜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现在, 在云真界修士眼里, 只要消除云真界的煞气, 他们很快就能回到古籍记载中那繁盛美好的梦渺。
五宗也想扫除大战给云真界修士留下的阴影，很快便宣布——
中心城死域即将消失。
待得中心城开放的那日，五域将成为普通城池, 各宗会重新选址。
而先前被禁止立宗的修仙家族和散修们，也可以在那时自由选择成立宗门, 百花齐放，云真亦将重新更名为梦渺。
这份告示一发出，就将云真界生灵因天道宗被屠宗，还有云真界大战而起的惶惶不安都压了下去, 五域之内到处热闹非凡。
转煞法器生意愈发火热。
医仙阁背后的灵医谷和乔家、陈家, 灵贷阁背后的天剑宗和鹿家, 如今扶持珍宝阁的天音宗、天道宗仍活着的十五位修士和吴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乔柏他们三个, 被家里叫回去帮忙。
不求他们能炼器，起码处理些人情往来的事务也好。
毕竟他们三个都是嫡系, 修为也上去了, 招待其他家族的主事, 分量也足够。
近俩月的时间，三人迎来送往, 苦不堪言。
别说崩溃的乔林和陈菁，乔柏那张总是优雅微笑的脸都有点僵。
再被乔林和陈菁一哭，乔柏脑瓜子天天疼的，连修炼都修炼不下去。
接到鹿珠发过来的剑天赚传讯，不等乔林和陈菁跑过来嗷嗷，乔柏立刻就禀报大哥，带着俩崽就赶紧跑了。
至于鹿家，鹿晴和宝轩将小乌龟带了回去，还有它满满一储物戒的留影石。
先前在死域，他们从大长老口中得知，回收殿现在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途。
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火爆，可回收殿价格公道，背靠天剑宗，比起其他上门回收的小家族更靠谱些。
如此一来，鹿家的库房扩建，都放不下所有的天材地宝碎渣了。
鹿家央着剑离真君给炼制了空间法宝，又从剑武真君那里求了能够镇守这法宝的阵法。
加之剑恕老祖留下的防护大阵，鹿家庄的规模越来越大，颇有些意气风发之势。
要不是惦记着云煞，鹿珠都想回家来淘换宝物。
鹿凌和鹿云被剑断带走教导，这俩小崽子阵法不是厉害吗？
那就跟碧闻和碧云一样，早点帮宗门干活儿吧。
鹿晴和宝轩没跟着鹿珠去息梵寺，留下来‘干正事儿’。
他们拍着胸脯，嘴几乎咧到后脑勺，跟哭唧唧鹿凌和鹿云保证，一定替鹿珠和他们充分享受这份乐趣，然后头也不回地乐颠颠回了家。
小乌龟受到了鹿家的热烈欢迎，被江洛带在身边，身边一直围绕着一群娘子军。
时不时的，鹿珠他们这一辈的老大鹿天和老二鹿谷也会凑过来，一堆修士，跟村口的大娘大爷一样，抱着留影石整日窟窟个没完。
反正这阵子，鹿元娇被烦得不轻，灵瓜子炒制了不知道多少回，下得特别快。
鹿珠发消息过来时，鹿晴和宝轩还在库房里没出来呢。
金丹期修士就是好，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肚子饿，要睡觉了，可以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库房。
他们储物镯都换两个了，要不是鹿珠说，她那边有非常非常正经的大事要做，俩人是真不想出去。
鹿晴和宝轩找到小乌龟的时候，它正众星捧月，挥舞着爪子在半空叭叭——
“主人待我最好了，其他灵宠和器都没亲过，就亲过龟龟我！”
“她才巴掌那么大的时候，是我驮着她到处跑，那些小家伙们都快嫉妒死我了窟窟~”
“主人灵光还没恢复的时候，就天天抱着我不撒手，我一走她就哭，哭得那是日月无光，两爪鱼趴窝哈哈哈~”
鹿晴和宝轩：“……”啥都往自己身上安，天上的牛，都不够小乌龟吹的了吧？
俩人毫不留情，从江洛肩膀上，将小乌龟薅下来带走。
走之前，江洛拦住他们，道：“珠珠若有时间了，让她回来看看我们吧，我和她爹想她了。”
鹿晴和宝轩很理解这种感觉，反正每次他们回家，爹娘也能稀罕几天。
宝轩：“三奶您放心，回头她保准能回来烦到您不想看到她！”
江洛：“……”那倒也是不必。
只是，她在死域最后一战发生之前，进阶筑基中期，突然入了幻境，竟看到女儿在海面上飞升的场景。
她不知道这是心魔，还是江家鲛人血脉的天赋，总之放不下心来。
只怕鹿珠来不及打招呼就上界，做爹娘的，哪怕孩子再厉害，他们也还是不舍。
总要让鹿珠回来一趟，让她能给鹿珠准备些熟悉的小吃，免得万一仓促上界，鲛崽会想家。
*
鹿晴和宝轩带着小乌龟驭飞行法器到天剑宗。
他们到达鹿珠洞府前时，乘坐传送阵的乔柏和乔林、陈菁早就到了，就在门口等着。
“你们怎么不进去呢？”鹿晴不解。
珠珠不是说自己已经回来了吗？
陈菁也纳闷呢。
“珠珠说鹿鸣大哥和鹿瑶姐姐都忙着宗门的事情，过不来，她去禁地找剑断真尊，将鹿凌和鹿云带出来，说她一定要凑够七个人。”
连乔柏都想不出来，鹿珠为何对七这么执着。
鹿珠想得很简单，集齐七个龙珠，能召唤神龙，集齐七个臭皮匠，召唤不出神龙，勾搭个万恶之源总没问题吧？
毕竟除了她，都是一群单身狗，她实在是对这些小伙伴们没什么信心，还是吉利点好。
当然，鹿珠也是担心自家师父。
先前赵泽岩他们离开死域，将剑茗真尊带走了。
剑茗修杀戮之道，若重生，想必九尾天狐血脉和朱雀血脉，又会再次回到剑茗身上。
考虑到鹿珠刚重生时，那灵光不再的模样，赵泽岩怕到时候这位师叔闹腾起来……也只有天剑宗禁地内的阵法能制得住她。
鹿珠被赵泽岩说服，可她留影石都准备好了，总不能浪费哇！
听闻剑断带着鹿凌和鹿云进了禁地，鹿珠一回来，等人的功夫就颠颠进了禁地。
她修为已经元婴巅峰，随时都能进阶化神，禁地内的剑煞她自己就能抵挡。
自从能掌控部分混沌规则后，鹿珠就再也没迷过路，循着记忆中被踹出来的路径，到了剑茗他们聚居的洞府前。
还不等她敲响禁制，一个火红色的皮球就突袭过来，吓了鹿珠一跳。
她以更快的速度躲开，任由那皮球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听‘皮球’嗷一嗓子痛呼出声，鹿珠拍着胸脯庆幸不已，得亏她修为够高。
这谁啊？没公德心乱扔小动物，瞧给那火红色的狐狸……气……的！
眼看着‘皮球’身上燃起火焰，变成火球，以比飞出来的速度更快地射入洞府，鹿珠瞪大眼，飞快躲到角落……打开了留影石。
这是她师父！
竟然变成愤怒的狐狸了？
也不知道是跟谁较劲儿呢，不知道还会不会……芜湖，又被扔出来了窟窟窟~
又回去了！
刚才是十息被扔出来，下一次会是几息呢？
好期待哇！
“记录清楚了？”一个懒洋洋的熟悉声音在鹿珠耳边响起。
下一刻，鹿珠从头皮到后脖颈的汗毛，就都炸起来了。
她赶紧乖乖起身，垂头，比哈士奇犯了错都要乖巧。
“大师伯好，原来师父重生后，放不下的人是您呀？”
先前血凛现身，怕他引动邪修宝相，只能留下剑白守着墓冢，眼下他竟成了天剑宗唯一没受伤的化神，鹿珠一点都不敢招惹。
师父这不是自己淋了雨，就来撕大师伯的伞了吧？
鹿珠在心里腹诽，并不耽误甜软着小嗓音拍马屁，“要不说你们是亲师兄妹呢，情谊就是比跟别人都深厚，我这当徒弟的，都醋醋的呢~”
剑白似笑非笑，上下打量鹿珠一眼。
不错，这小崽子竟然能以宝相在外活动，不为他的凶气所扰，有上界的底气了。
他懒洋洋变成一只雪白的猫，跳到鹿珠肩上，“那就让你体会一下，这深情厚谊？”
“哦，忘了说，你师父大概是重生后，被我的领域一激，想起小时候被我暴揍的事。”剑白笑道。
鹿珠：！！！
看到小狐狸浑身燃火，跟小狗一样刨着后爪子，诚恳地一边换了新的留影石，一边在心里咦呜呜。
这二人的情谊，她就不掺和了叭？！
剑白以隐匿诀藏在鹿珠背后，“那时候她也这么孜孜不倦被扔出去，一直被扔到我进禁地为止，论坚持，无人出你师尊之右，你可以好好学学。”
鹿珠又不傻，她能傻乎乎站着被猫坑吗？
眼见火狐扑过来，鹿珠当即就要用宝相天赋，化作鲛体爆退。
“大师伯，我还有要紧事要找剑断师叔，我就先——嗷嗷嗷！松嘴！咬错鲛了师父！！！”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鹿珠还没来得及动，就感觉自己被剑白的领域控制住，直接咋呼出了一众揣着手看热闹的化神真尊。
鹿凌和鹿云也歪着脑袋看，俩人手里微弱的灵力跟鹿珠先前一样一样的，留影石记录精彩，已经成了小伙伴们的习惯。
虚弱的龙笑，甚至都还没办法从龙形幻化为人，也艰难爬到洞府门口看热闹，她还是看得最高兴的那个。
让鹿珠先前咬她，这才叫因果循环哇哈哈哈~
*
半日后，等鹿珠带着快要笑抽的鹿凌和鹿云，回到洞府前。
一边打坐一边等人的几个小伙伴都惊了。
陈菁瞪大眼：“珠珠你这是……被化神真尊抢劫了？”
小乌龟震惊：“主人，你这是被多少个妖精亲了啊？你还特地带回来给龟龟看，何其残忍，我又绿了咩？”
看着鹿珠满脸牙印，面无表情的样子，乔林和宝轩捂着嘴窟窟个不停。
不用问，回头从鹿凌和鹿云那里，一定能得到让他们满意的答案。
鹿珠面无表情进入洞府，心累到不想说话，把火狐从身上撕下来就耗费她大半力气了。
要是可以，她不想消除这满脸的狐狸牙印吗？
问题火中沾染朱雀气息，一时半会儿消除不掉好吗？
师父一定是记恨自己先前在死域的孝顺，不管有没有记忆，狐狸都是心眼最小的，哼！
进了洞府，大家不忙着干正事，已经忍不住跟鹿凌和鹿云捅咕着，开始分享留影石。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只有窟窟声一片。
鹿珠鼓起腮帮子：“嘶……敢复刻你们就死定了！还要不要数钱了？”
那当然还是要的。
除了乔柏外，大家又一窝蜂凑到了鹿珠面前，摩拳擦掌。
鹿晴抢先：“女修更仔细，我来数最值钱的叭！”
鹿云和陈菁猛点头。
宝轩梗着脖子不服气，“那你炼丹炸炉炸到师尊都头疼，你怎么不说？”
鹿凌抬头挺胸，给大侄子鼓气。
乔林趁着两边吵架，暗戳戳站到鹿珠跟前，还是他靠谱。
陈菁嘴皮子没鹿晴和宝轩利索，也没鹿凌和鹿云古灵精怪，她更喜欢看热闹。
见二哥有点寂寞，想了想，陈菁揣着胳膊，跟乔柏站到一块儿去了。
小乌龟也不甘示弱，“主人我来，我爪子都能挥舞出残影啦，龟龟比人快多了！”
众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轮回闻言，偷偷冒出头来，“主人，我能帮你把宝贝都藏起来，保管谁都抢不了……唔唔！”
一直在轮回秘境中躲着的混沌兽，以混沌迷雾捂住轮回的嘴，赧然出声。
“别，别说大话，小心风闪了舌，舌头！还是我，我数得最清楚！”
众人：“……”连路都不认，你确定？
鹿珠眼看着不算小的洞府，马上就要跟赶集一样，赶紧制止。
她指着鹿晴几个，“不用抢，你们人人都有份，你们来从虚空兽体内拿东西。”
“轮回和小乌龟还有混沌兽负责分类，乔大哥和陈菁负责清点，我负责分钱！”
大家都没意见。
鹿珠先掏出一只虚空兽，扔给鹿晴，然后是鹿云，再是鹿凌和宝轩。
得亏这座洞府原本是柳八胜的，因为八个脑袋实在是太占地方，洞府不小，不然还真放不下四只庞然大物。
但云炩选择的时候，可能是想着体型大的体内空间也大，四只虚空兽也基本将洞府占满。
大家被挤到角落里。
鹿晴和鹿云一边，鹿凌和宝轩、乔林一边。
小乌龟带领灵宠队伍一边，乔柏和陈菁还有鹿珠一边，以灵力让各种天材地宝凌空飞舞，看着更让人高兴。
“哇！这是碎星魄吧？先前我去执事堂兑换，执事堂说没有了，这虚空兽体内好多！”
宝轩开启了咋呼的节奏，然后小伙伴们高兴的嗷呜声就没停下过。
此界不常见甚至前所未见的好多天材地宝，让小伙伴们大开眼界。
连轮回都特别高兴，因为乔林从虚空兽体内发现了元石，还是中品。
“主人主人~”轮回疯狂在鹿珠灵府内撒泼打滚，“我要！！！”
鹿珠无奈捏着脑门笑，“肯定有你的份！”
五行元石分一波，百余只虚空兽内，正经取出了一座小山，连下品元晶都有。
五行天材地宝分一波，有些大家认识，有些不认识。
不认识的都由鹿珠收着，去询问在传功殿内住下的宝相老祖。
五行和变异灵植分一波，许多仙植的灵光，让小乌龟和轮回还有混沌兽眼馋不已，忍不住偷吃，被小伙伴们抓住，又是一阵笑闹。
各种四技物什，包括丹药、符箓和仙宝这些，分作一波，这些才是虚空兽体内最多的。
有些灵光还未曾泯灭，可多数灵光都散了。
上面血迹斑斑，大家就光过手的功夫，就能明白虚空兽在虚空之中到底杀过多少修士。
乔柏心下一动，看向咧着小嘴安静微笑的鹿珠。
这小家伙此次让大家一起清点虚空兽，不只是为了分赃……咳咳干正事，只怕也为了敲打因为修为提升，有点飘的小伙伴们。
连他都因为短短时间内进阶元婴中期，被去乔家拜访谈事的各修仙家族主事者追捧，有些骄傲了。
眼下，他飞快沉淀下来，目光中的锋芒再次恢复冷静，渐渐深邃。
但他眸底还藏着一丝心疼。
以前看着鹿珠和云煞腻歪，只觉得没眼看。
但现在……云煞不在，鹿珠虽然还咋呼，却明显变得成熟了许多，总让人心里发酸，宁愿她还是那个鸡飞狗跳的模样。
鹿凌和鹿云那里也有八只虚空兽，都一起拿出来清点。
大家用了一个月时间才清点完。
虚空兽的尸身，除掉小伙伴们能用得上的炼器材料和血，其他部分都被轮回收入秘境中，化作四境的养分。
就这样，大厅内堆积如山的宝物，还有让人心醉神迷的浓浓宝光，也让小伙伴们脸上的笑容一直落不下来。
鹿晴和鹿云颠颠跑到鹿珠身边给她揉背捏肩，只盼着自己能多分到一点。
宝轩……宝轩身为辈分最低的一个，没抢过俩姑。
姑就是他的克星咦呜呜~
鹿珠装模作样享受了一会儿，在鹿晴和鹿云手准备放到唇角哈气的时候，赶紧起身，轻咳几声。
“现在，分赃大会正式开始！”
乔林嘿嘿笑，“早等着你这一声了，我们也从乔家和灵医谷带来不少好东西。”
乔柏在弟弟话音落下后，也递给鹿珠一个储物镯法宝。
“先前灵医谷答应你，可以去宗门库房，以友宗令挑选天材地宝，你没去。”
“我来天剑宗之前，师父特地交代我，将你能用得上的水系宝物挑选了些，还有两条水系灵脉，不用分给大家。”
鹿晴和宝轩不用说，自觉往外掏丹毒、丹药和阵盘、符箓这些。
鹿凌和鹿云身上倒是没说啥好东西，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四技物什，估计大家也不稀罕。
想了想，俩人从储物戒内掏出了大量鲛珠。
比起鲛人海的极品鲛珠，这鲛珠的宝光更甚，而且是赤红色，像血玉一样漂亮。
“这是赤血鲛珠，可以补充火系妖元和灵力，也可以洗濯火系灵根资质，还能喂异火，提升异火品阶！”
嗯？乔柏和乔林忍不住看过去。
在场就他们两个对这赤血鲛珠最为敏感。
乔柏体内的异火蠢蠢欲动，若不是他压制着，异火说不定就要出来吞噬这些赤血鲛珠了。
看数量……这俩笑鲛崽是没少哭啊。
大伙儿掏出的东西，将原本珠光宝气的洞府，衬得更加金碧辉煌。
大家挤在软榻上，都快没有下脚的地儿了。
但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如出一辙的痴汉，他们要成为云真界最富有的那一拨了叭？
连鹿珠都窟窟个不停，双腿在榻沿止不住地摆动，要是这些都算她的资产，她大概能配得上云真界首富的称号了。
但她没想炫耀，反倒干脆抚掌，“这些东西，只留下一半元石和水系资源，其他你们都拿走。”
她看向乔柏：“让乔家和鹿家商议看怎么分，往后两家不管是成立宗门，还是要成为大家族，都足够发展了。”
接着，她又看小伙伴们，“你们先挑，对你们有用的都收起来。元石都分给你们，可以拿来跟宗门或者外界兑换你们需要的东西。”
大家都惊了，八成都给他们？
这还是鲛崽头一回这么大方。
可没有一个人高兴，鹿晴和宝轩脸上的笑，都迷茫落了下来。
鹿晴紧紧抱住鹿珠的胳膊，眼眶发红，“你干什么呀？你这么大方我害怕……”
宝轩也赶紧道：“以前都是你收着最值钱的那部分，姑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
乔柏严肃看着鹿珠，“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面对，我们绝不许你一个人扛！”
乔林猛点头，“对，我们这么努力修炼，就是想跟上你的脚步，不能事事都靠你！”
鹿凌和鹿云也跟着点头，陈菁更是一言不发，站在鹿珠面前，要个解释。
鹿珠慢吞吞开口，“这可是你们说的……”
大家正猛点着头，鹿珠就咧开小嘴嘿嘿笑出声，“我本来也不可能放了你们啊！”
“确实有一件事关整个云真界生死安危的大事，需要你们给我出主意。”
她一脸严肃，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刹那间，唰唰掏出半人高那么多话本子，往软榻上一拍。
“都给我往死里看！你们得跟我一起去勾引云炩！”
众人：“……”他们耳朵是不是坏掉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