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现场鸦雀无声, 半空中又传来那邪修猖狂的轻笑。
“云真界大名鼎鼎的五域一城，竟然没人了吗？看来是被我们老祖吓破了胆啊哈哈哈~”
顿了下，他长长哦了一声, “我忘了, 天道宗已被我血煞盟老祖血凛灭宗了啊桀桀桀~”
邪修的话，令拍卖殿内修士大怒, 许多人不禁站起身, 怒气冲冲想出去应战。
林谷赶忙传音阻拦——
“各位前辈, 道友们切莫着急，这只怕是邪修想要毁我正道仙器，抢夺古丹方的阴谋。”
赵泽岩的传音亦在各修士耳边响起：“天剑宗数位化神修士已在外驻守, 还请稍安毋躁。”
殿内暂时安静下来，公认剑修化神战斗力高, 若天剑宗化神齐出，那他们确实多此一举了。
金丹期和元婴期的修士见化神修士没动静，便知要看天剑宗的动作，即便心里憋火, 也只能压着气坐下。
比起杀出去图个痛快, 若古丹方真被邪修抢去, 只怕他们气都要气死。
殿内是安静下来，但拍卖殿外原本还热热闹闹的云真界生灵, 又一次记起虚怀的事儿来了。
他们云真界的守护者，竟与曾经侵犯梦渺的邪修老祖联手, 对自己宗门弟子下手, 如今又纠集邪修复辟血煞盟……
大家都明白修行只能靠自己的道理, 却还是忍不住绝望，并非因为再没人保护, 而是有种故土即将不保的惶恐。
连梦渺后人自己都对故土生灵反戈相向，虚怀修为又那么高，他们该怎么守护自己的家园？
他们这些曾被虚怀守护过的生灵，在虚怀眼中，岂不也是引颈待屠的血食？
那些只在上古大战传说中的血腥悲烈往事，一桩桩漫上心头，在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
连妖族还不谙世事的幼崽，都不自觉哆嗦着钻进血亲怀中，哪怕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低声呜咽着掉眼泪。
剑听本来隐匿身形在等对方出现，听到这儿再忍不住了。
若再无人出来，只怕在场所有生灵都会产生无法根除的恐惧，并将之扩散。
“鼠辈！给老子滚出来！”一声怒吼，伴随着晴空霹雳炸响，惊醒了陷在悲伤中的生灵，都忍不住惊骇抬头看去。
“哈哈哈……我还以为天剑宗都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一个身穿暗紫衣衫的瘦削男修从炸雷处显露出身影，轻描淡写一挥手，便抵挡住了剑听的攻击。
这化神邪修长得还算俊美，浓眉丹凤眼，脸庞轮廓深邃，只眼角的彼岸花纹路和戾气过重的瞳孔让他显得格外阴翳。
“吾乃血煞盟盟主座下护法司南季。”
鹿珠和小伙伴们还有男朋友一起凑在窗口观战，闻言在心里吐槽，死难记？那就别哔哔了，谁想知道你叫什么！
但司南季听不到鹿珠的心声，继续倨傲道：“既然要拍卖古丹方，怎么少得了我们血煞盟，我……”
“老子管你是谁！给老子下来！”剑听直接打断他的话，脸色冷厉出现在司南季身边，手持闪烁着雷弧的利剑当空一剑。
电闪雷鸣又一次炸响在殿内外生灵的耳中，但这次广场内外的生灵都没再害怕，眸底的绝望触底反弹，重新生出一丝希望。
是保护他们的人厉害，不是邪修，他们怕什么！
司南季才化神中期，刚才硬接化神后期的剑听七成力道雷法，已经很不好受了，轻描淡写只是装出来的。
眼下看剑听使出全力，司南季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冷笑着爆退数千米，厉呵——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拍卖会不给血煞盟面子，那就别办了！”
他冷声怒吼：“给我爆！”
司南季话音未落，广场四周，围绕着八卦形状大殿八个方位最薄弱处，现出十六位浑身邪煞气汹涌的元婴期邪修身影。
这些邪修目光呆滞，显然神魂已经不由自主。
殿内大能都心下一惊，能控制如此多的元婴修士，邪修的势力怕是比他们想的还要庞大。
这些邪修傀儡只听司南季的命令，待得他话音落下，他们丹田的位置也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灵医谷陈真尊和天音宗龙首真尊，还有息梵寺的空净和慧可都忍不住失态站起身。
若让十几个元婴邪修自爆，死之前的邪煞爆发最为恐怖，这相当于至少三个殷栾那种级别的化神大圆满全力一击……
别说大殿保不住，就连殿内外的修士们，不死也是重伤。
陈真尊只是化神中期，战斗力也不行，但化神大圆满的龙首真尊反应很快，已经取出自己完整的龙首古埙，拼着重伤也要为众人挡住这一波自爆。
他动作不能说不快，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把血色长剑突然出现，在金丹修士眼中只剩残影。
金丹期以下诸如鹿晴和宝轩等人，根本就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发现体表都已经因为自爆而裂开的邪修，脑袋凌空飞起，身体直接变成血雾，很快被地面上能够转化煞气的阵法吸收一空。
广场上基本都是低阶修士，哪怕有金丹修士也是战斗力不太高的初期，他们还瞪大眼看着那些邪修自爆的方向。
刹那间，就见那些邪修站的地方空了。
正迷茫的时候，一扭头，有人惊呼出声——“你们看！”
大家一转头，就见拍卖殿正门上方，正飘着十六个脑袋，在滴溜溜地转圈。
邪修他来了，邪修被打跑了。
邪修他急了，邪修被做成圈圈了……可别说，若不看圆圈的材质，此举还颇有喜感。
这时，那柄比血色还要鲜艳的赤红长剑，在众生灵面前耀武扬威地缓缓从圆圈中间飞起，不疾不徐出现在边缘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剑茗手中。
她看向剑听，“一个废物都能让他还有嘴说话，砸坏了什么东西你来赔？”
一众生灵闻言，默默后退了些，尤其是离剑茗近的。
听这话的意思，他们……应该也属于东西之一，可谓逼数拉满。
剑听憋屈得厉害，身为雷灵根修士，他的速度应该是最快的，往常凭着速度和雷法暴烈无往不利，才会在外面担任主攻。
没想到那邪修不知修了什么身法，竟然更快，话音一落就不见踪影，难道是拿修为和脑子换了速度？
剑茗没跟剑听废话，只看向某处厉呵——
“结阵！”
剑断蓦地也出现在半空，手持白玉笔，如利剑一样一笔划下去，空中突然亮起了纵横交错的紫色光线。
鹿珠挤了挤鹿晴的肩膀，“可别说，你给我的鲛毒，跟刚才那难记的衣裳颜色配一脸啊，往后你再出点别的颜色，咱们充分尊重反派的喜好。”
鹿晴：“……我试试看。”邪修估计会谢谢你全家。
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要研究彩虹毒，鹿晴眼神雀跃不少，她就喜欢炼这个。
小伙伴们闻言，都忍不住将脑袋探出窗口，仔细盯着天空。
原本消失的司南季，突然狼狈出现在紫色光网的一角，唇瓣比衣服颜色还紫，只是脸发黑，气急败坏盯着剑断。
“你们若敢杀我，老祖必会为我报仇！想想天道宗的——”
话没说完，又见血剑，直接破开闪烁着雷光的剑芒，自司南季天灵盖劈下，将他一分两半。
从丹田到神魂，完美切开，变成血雾被紫色光网兜住，消失在众人面前，省得吓坏小崽子，却防止了邪修一切逃跑和害人的可能。
剑茗：“反派死于话多没听过吗？啰里啰唆！”
想斩杀邪修好挽回面子的剑听，攻击被自家师姐斩断，一口老血到了嗓子眼。
他瞪圆牛眼，“没听过！谁说的！”
剑茗转身消失在人前，只留下三个字：“我徒儿。”
因为修为过于优秀，正好听到的鹿珠：“……”师父又坑她！
剑听在心里骂骂咧咧，反正你们师徒就是不气死个谁不偿命呗！
他跟剑茗一样，黑着脸消失，他和剑茗走的都是杀道，气场过于冷冽，不适合跟其他人打交道。
这种活儿，都是交给赵泽岩的。
此刻，邪修威胁还沉甸甸压在众生灵心头，赵泽岩的修为还不够看。
剑断立在空中，没有收起阵纹笔，反倒将浑身灵力提至巅峰。
一笔一画，以八成灵力画出了鹿珠创造出的阵纹，而后玉笔白光大作，将阵纹推送到还在转圈的邪修头颅面前。
众生灵都心下一惊，攻势之浩大太吓人，好些人起了想离开的心思。
但下一刻，头颅就消失不见了。
天空、半空、地底都涌现出了精纯的五行灵气。
灵气太过浓郁，一滴滴如雨般落下，令在场近万生灵包括花草树木都受到福泽，飞快恢复生机。
剑断温柔含笑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诸位道友如此支持灵贷阁生意，天剑宗上下感激涕零，早欲为诸位道友献上一份大礼。”
“五行灵气和灵乳都是天剑宗送大家的见面礼，不必客气，尽可自取，切勿打伤和气，拍卖会结束之前，管够。”
“不必担心不够，都是邪煞转化而来，这些邪修我等已翘首以盼多时，还怕他们不来呢。幸好他们懂事，来得还算及时，保证大家都能有所得。”
正争抢灵乳的生灵们：“……”邪修要是听到您这番话，估计投了胎都能再气死一回。
哦，不对，神魂俱灭，他们没有投胎机会了。
大家更开心了，既然管够，也没有什么不懂事的，非要跟其他人抢，万一惹到剑修执法队过来撵人怎么办？
至于原本的阴郁，在感受到五行灵乳的好处后，都变成了期待。
“要是多来几个这么懂事的邪修就好了。”鹿珠偷偷接了一杯灵乳，背对着云煞，喂一只格外可爱还会唧唧唧的翠玉色小鸟，替众生灵说出心声。
鹿晴闻言嘿嘿笑，“他们不懂事也没关系，其实剑天赚可以多开一个版块嘛，叫云真界生灵提供邪修的蛛丝马迹。”
宝轩也兴致勃勃加入讨论：“对对对！到时候由五宗弟子接任务诛杀他们，给提供线索的生灵些灵乳当好处，跟我姑说的一样，大家都有富贵的未来窟窟窟~”
他们这番叽叽喳喳就在窗口，并未传音，回收殿内外都有听到的，都忍不住沉默了。
好家伙，天剑宗的变态程度又加深了……加深得好，这主意好哇！
有心思灵活的，立刻掏出自己的剑天赚，激情发帖——
【号召万人血书，请愿天剑宗为剑天赚增加邪修举报板，给我们普通修士一个共富贵的机会！】
鹿珠拿出剑天赚，看到热情分享回收殿这边的事情的道贴，也跟着沉默了。
她不会潜移默化，让鹿晴和宝轩将朝阳群众的血脉属性给挖掘出来了吧？
邪修有点惨呐。
鹿珠咧开小嘴在剑天赚上回帖，她愿意为邪修（的惨）增砖添瓦，朝阳群众的厉害之处，至少得有个三五十个要素得分享哇！
云煞见她忙，修长的手指接过鹿珠另一只小手中的灵乳。
“这只碧音鸾一千三百岁了，不是鸟崽，它有道侣，鸾族醋性大，珠珠莫要害它。”
鹿珠呆呆抬起头，心想那你俩谁醋性更大？
她低头看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毛茸茸碧鸟。
对方听到云煞的话，还不好意思地歪了歪脑袋，带着几分赧然挪开腚。
人家更为小巧的道侣就藏在它屁股下，喝灵乳喝得熏熏然。
鹿珠：“……”她碰到了诈骗鸟？
*
邪修已除，第一件转煞上品仙器被陈真尊拿下，林谷立刻开始了第二轮的拍卖——
“中品转煞仙器十件，下品转煞仙器十件，都出自虚宸真尊的储物戒，同样为天道宗弟子李刖带来。”
天剑宗显然没打算走寻常拍卖的路子。
林谷笑得灿烂，“也算是诛杀邪修后为大家助个兴，只拍十件中品转煞仙器，可以天材地宝代替，天剑宗急需者价高，价高者得，拍下后送下品转煞仙器一件！”
嚯！这等于拍一件仙器得两件！
同时，大家抢到仙器的机会又减少了，可想而知竞价会多激烈。
大家被鹿珠和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活跃扫空憋气，迅速收回注意力，全神贯注看向林谷。
林谷盯着无数道灼热实现，咧开嘴敲了下剑鞘——
“第一件中品转煞仙器，五百下品灵晶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
二层元婴修士已经让了化神真尊们一轮，买一送一的好事儿，他们也顾不得礼让了，竟让二层抢了先。
“一千下品灵晶！”
连一层的金丹修士都有心抢一抢，大不了几家合买呗，迅速从一层传出声音——
“两千下品灵晶！”
化神真尊们不着急，待在三层的房间内悠闲品茗，待得价格喊到五百上品灵晶时，才开始礼貌出价。
“一块极品灵晶。”
二层和三层：“……”动不动就极品，你们疯了吗？
往常出现就会被疯抢的极品灵晶，不都是拿来渡飞升雷劫的时候用来恢复灵力的吗？
但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最终第一件中品仙器被龙首真尊以五块极品灵晶的价格拍下。
鹿珠算了下，这相当于五千上品灵晶哇！
仙器都这么值钱，那古丹方一定不会差，十份窟窟窟~只会多不会少。
爷爷只答应留一成，因为以鹿家如今的修为，其实还用不上灵晶，多是以灵石为主，留多了也是危险。
再加上他们一行人即将参加五域大比，更需要灵晶，若非鹿珠坚持，她爷爷一成都不想要。
回收殿如今已经很赚钱了，家里从一开始就是几个小崽子帮衬，如今好不容易能为小崽子们做些什么，他们开心着呢。
鹿珠提前在心里盘算，一份若能拿到手三千六上品灵晶，十份……富婆指数又增加了哩！
这些灵晶她不打算分给小伙伴们。
不是吝啬，而是得攒来兑换元晶，最多一人给几块解解馋。
鹿晴和宝轩丝毫不知道鲛崽已经打算把钱扣下了，只期待又津津有味看着拍卖氛围愈发灼热，第一件的五块极品灵晶反而成了低价。
后面竟越来越高，等到第八件的时候，已经反超上品转煞仙器，达到五十极品灵晶了。
连赵泽岩都有点震惊，喃喃道：“原来其他宗门都这么有钱吗？”连散修化神都比天剑宗有钱！
他都只有一块极品灵晶！
赵泽岩默默看了眼同样眼含羡慕的师叔师伯们一眼，看看人家宗门的化神，再看他们宗门的化神……只会败家，这世道也忒参差不齐了。
剑茗斜眼睨他：“钱都存在别人那儿还不好？反正早晚是我们的。”
赵泽岩：“……”有道理。
第132章
等所有转煞的仙器都卖出去, 赵泽岩眼都要笑没了，此次拍卖李刖直言是要跟天剑宗五五分账的。
并不是李刖傻大方，他也是为了天道宗, 光明正大寻求天剑宗的庇护。
往后天道宗宗门重建, 天剑宗接下这点好处，也得不遗余力帮忙才行。
所以这钱赵泽岩拿得理直气壮。
可能是为了替天道宗遗留的这十七位弟子打气, 也是供他们在灭宗后还能有继续修炼的机缘, 在场大能们都难得大方了一次。
二十一件转煞仙器, 总共拍得二百块极品灵晶，并价值一百七十极品灵晶左右的天材地宝和灵植。
换算下来，每个仙器都要近两万上品灵晶, 比寻常仙器贵了一半不止。
可这仙器本身就相当于能供化神修士修炼的洞天福地，灵乳之精纯更能滋养宗门和家族无数小辈, 细算下来并不算亏。
转煞仙器卖完，因为中途还出了邪修的事，一日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即便修士不会感到疲惫，林谷的嗓门儿也撑不住了。
赵泽岩亲自出面, 通知大家休息半日, 再继续拍卖。
他笑道：“今日灵贷阁和回收殿都会全程开放, 回收殿收到的许多宝物残渣，有些连天剑宗也辨认不出, 只从吉凶法器反应中得知是好东西。”
“各位前辈和道友们，若是感兴趣, 尽可以去看看。”
火冥真君笑骂, “赵道友这算盘打得好啊, 他这是拍卖会还怕掏不干净我们的储物法器。”
话是如此说，对于未知的东西, 又与凶吉气运有关，修士们确实都很感兴趣。
寒暄过后，便三五邀约，分开往灵贷阁和回收殿去，等待起来也不算枯燥。
*
剑茗给鹿珠传音：“到我这儿来一趟。”
一号房就在二号隔壁。
鹿珠不解，“师父现在叫我过去干啥？散修联盟的化神修士们不都在吗？”
怎么着，外头跟过年大集一样，里头就要开始过年式炫崽了吗？
鹿珠脑子一转，屁颠屁颠起身，准备拉着云煞一起去长长见识。
主要是散修联盟大多盘踞在中心城，对云煞一定非常熟悉。
在这群长辈们面前公开，就跟在整个云真界公开没甚区别了。
面对如此精神的一对小情侣，又跟师父说得上话，总得有点见面礼讨个喜气吧？
嘿嘿……
云煞无奈拉住兴致勃勃想往隔壁冲的鹿珠，指着跟鹿晴和宝轩凑在一块儿挥舞着爪子唠嗑的小乌龟。
“把它带上。”
鹿珠瞬间反应过来，哦对，要拍卖古丹方，还得把小乌龟交出去，让它解开古丹方的秘法，由师尊他们复刻出十份来。
真正的古丹方肯定是不能交给任何人的。
不是炫崽，是要见龟。
鹿珠立马就没了精神，鼓着小脸懒洋洋坐回去，“让小乌龟自己过去呗。”
云煞笑着摸摸她脑袋，“送小乌龟过去，也可要见面礼，中心城有几位前辈与我在死域中打过交道，性子还不错。”
虽说中心城里都是些血孽深重的修士，可血孽缠身也分善恶，并非全员恶人。
鹿珠缩了缩脖子，难得不想赚这份礼，“要不还是你送它过去吧，我跟鹿晴他们有点要紧事说。”
云煞了然看她一眼，无奈问：“定要如此？”
鹿珠趁着长辈出门去回收殿忙活，其他人反正表面看起来都没在看他们俩，委屈巴巴抱住云煞的腰晃悠，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
“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
“连我师父都看出来了，你回息梵寺的那几日，我魂儿都快丢了呜呜……”
鹿珠白皙娇嫩的小脸微仰，在云煞腹前轻蹭，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底只有他一人倒影。
明明知道这小家伙只是忽悠他，可这种似乎全世界只剩他一人的注视，和对修士来说格外明敏感的娇软香馥，给云煞带来了一种与双修完全不同的灼热。
以脐下三寸为中心，缓缓散开，令他连心口都有些发烫。
云煞克制着自己的僵硬，捏了捏鹿珠的脸蛋，“不是你说道侣之间要公平？我可以听你的，但你也要听话，如何？”
鹿珠赶忙抬起手竖起手指，“我发誓！保证乖！”
对标锦灵鸡了解一下？
云煞：“……”
无奈他拒绝不得自家小道侣，只得将谈兴正浓的小乌龟带到隔壁去。
鹿珠冲鹿晴和宝轩勾了勾手指，“快来快来，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们！”
鹿晴和宝轩想着待会儿古丹方拍卖，家里要赚到的钱，出于对未来身价的估量，正亢奋着呢，屁颠屁颠跑过来。
“说叭！让我们坑谁！”鹿晴了然问。
宝轩拍着胸脯，“我保证给你把事儿办好！”
俩人觉得，他们不能白拿家里和鹿珠给的钱，没有用的人，不知道感恩和回报的崽，都不配暴富！
他们绝不是这样的崽，主打一个有恩图报，有钱图爆！
鹿珠眼珠子转了转，冲他们嘿嘿笑，“不坑谁，我是想问你们，想不想做点比较刺激的事情。”
鹿晴不大感兴趣，她被鹿珠带动的，对财富的兴趣空前高涨，只问——
“赚钱吗？”
鹿珠：“有毒，剧毒。”
鹿晴：“……成交！”
宝轩抱着胳膊哼哼，一脸笃定看着顾左右而言他的鲛崽：“肯定不赚钱！”
鹿珠淡定道：“但是能让你们两个都结丹，甚至还能让你修为大进，踢乔林的腚。”
宝轩：“……成交！”
鹿珠得意抬起下巴，拿捏这俩崽还不容易？
她勾勾手指，将两个鼓着腮帮子的家伙勾到跟前，虽然是传音，神秘气氛还是要塑造一下窟窟～
“我们一会儿……”
鹿晴和宝轩越听，眼神越亮，不住地点头，甚至不用鹿珠安排，就飞快完成了分工，颠颠跑出天字号房去忙活。
*
可别说，本来只抱着可有可无姿态，去灵贷阁和回收殿的修士们，逛了一圈，竟然发现不少他们急缺甚至很有用的宝贝。
灵贷阁里的宝贝等级更高一些，凶吉都有。
回收殿内的宝物只留吉兆宝物残渣，多不成型，但五行和变异属性齐全，价格更低到大家恨不能全打包。
这一乐不思蜀，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半日时间眨眼便过去。
许多人回到拍卖殿，还意犹未尽，打算等拍卖会后，再去还没来得及去的灵贷阁/回收殿寻寻宝。
此次拍卖会只拍两样东西，古丹方事关重大，接下来主持拍卖会的，从林谷变成了赵泽岩。
赵泽岩倒是比林谷会说话些，先从一本讲述道体的杂传古籍讲起，愣是说得曲回婉转，让那些着急拍古丹方的修士都听进去了。
当然，面对元婴大圆满修士，还是天剑宗掌门，大家也不可能不给赵泽岩这个面子。
“当初我看到古籍中说，后土圣丹可早就道体，我那时候还小，真信了，哪怕才练气期，也觉得自己和飞升大能之间，就差这个丹。”赵泽岩笑着摇摇头。
“我在藏书阁待了一年，每日就在各种古籍杂传中沉迷，妄图找到后土圣丹存在的痕迹。
我认为，自己若为剑体，剑道必然大成，将来就踹我师……咳咳师兄师姐，结果因为荒废修炼，被师尊一脚踹进了思过崖。”
赵泽岩的自我调侃，引起了许多了然的笑声，大家对他想要回踹谁，显然很清楚。
尤其是化神修士。
他们之中想套剑白麻袋的只多不少，很理解赵泽岩。
但也有人提前听出了话音，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赵泽岩这扯七扯八的，突然扯到了后土圣丹，难道古丹方竟是——
“今日我们要拍卖的古丹方，正是菩提黑鳌一族，曾在梦渺时期镇压的古丹方，后土圣丹方。”
化神大能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但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多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左右古丹方每每现世，都是了不得的丹方，万一用得上呢？
如今得知，竟是众人以为只是传说的后土圣丹！
是能叫修士成为天灵根修士，甚至还能聚集道源，令修士增加成为道体机缘的圣丹？！
二层有人失态问：“赵掌门可敢立下天道誓言？果真不是骗我们？”
赵泽岩并不生气，只笑眯眯道：“天道誓言也会有假，但古丹方却不会。”
“此丹方渡现世雷劫时，灵医谷的陈真尊和其他三宗的元婴大圆满道友有许多在现场，亲眼看着菩提黑鳌激活丹方渡劫。”
哇！
殿内修士还稍微矜持点，外头广场上的生灵都惊呆了，惊呼声山呼海啸一般，传入回收殿内。
谁也没觉得吵，外头的惊呼也代表了他们的心情，谁不惊讶啊！
珍宝阁吴家元婴大圆满的家主迫不及待出声，“赵掌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
大家这心痒到就差脱裤子了，你还在这儿不紧不慢，一会儿怕是要有人急到上台替剑白踹人。
赵泽岩微微一笑，端得一派大宗掌门风范，实则内心都快笑抽了。
不卖关子，不讲这么多故事，让你们知道圣丹之威，你们还怎么出高价啊？
他笑道：“那就如道友所请，古丹方为我云真界机缘，不会只卖一份，而是十份，每个宗门和修仙家族只得拍一次，会给大家半日时间考虑，不必太过争抢。”
他正气凛然道：“灵医谷陈真尊已经立下天道誓言，验过丹方所需全部天材地宝，确认云真界可炼制。
只是天材地宝难寻，如今危难当头，还望各位道友们能精诚合作，不要因为丹方伤了和气。”
谁也没工夫搭理他这番场面话，确定过古丹方现在不开拍后，一层和二层之间的修仙家族，率先开始走动起来。
如此有用的古丹方，只靠一家或者一个势力，且不说抢不抢得到，他们受不住。
天剑宗这点做得好，让人合作，到时候拍下来，再以妥善方式来确定丹方和丹药的归属便是。
赵泽岩说话的功夫，云煞就带着小乌龟回来了。
一进入屋里，小乌龟就咦咦呜呜飞到鹿珠肩膀上，蹭着她的小脸儿哭得眼泪叭叭往下掉。
以前都是假哭，这回是真伤心了。
“呜呜……珠珠你师父好残忍，她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取了龟龟十滴精血，龟龟这会儿好虚弱，好难过……”
鹿珠：“……”从你中气十足的哭声里，没感觉出来啊。
云煞顺手将小乌龟放到自己手心，浅浅金光浮现。
“陈真尊不是给了你恢复精血的灵丹？剑茗真尊也给了你许多适合补养身体的灵食，你还哭什么？”
嗯？
鹿珠冲心虚的小乌龟挑眉，“那当然是为了跟我撒娇，问我要好处啦！”
小乌龟委屈巴巴瞪云煞一眼，还是哭唧唧的，“自从你跟小石头在一起以后，说我拥有两份宠爱，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可实际呢？”
它大声反驳：“你俩没羞没臊腻歪在一起，龟爪子都插不进去！你们光顾着自己亲亲，都多久没亲……唔唔！”
鹿珠面不改色封住小乌龟的声音，扭头毫不意外看到，包括她爷爷在内，大家都揣着手，伸长了耳朵等着听八卦呢。
鹿珠比小乌龟更大声：“看什么看！我们是正经道侣，等五域大比结束，就会举行结道侣大典的那种！”
“你们都有道侣了吗？没见过小两口亲热吗？礼金准备好了吗？”
灵魂三问，让道侣已经坐化的三位长老，还有除了鹿天和鹿谷外，全员单身的小崽子们都头皮发麻，赶紧撒开手，偏开头，该干嘛干嘛去。
鲛崽太可怕了，听八卦还有伤钱的风险，这个热闹他们也不是非凑不可。
鹿珠得意冲云煞眨眨眼，不只是拿捏崽，拿捏家里所有人，她，曾经上蹿下跳，追鸡撵狗的鲛崽，专业的！
云煞眸中荡漾着温柔笑意，不动声色将在功德金光中昏睡过去的小乌龟，收入自己的生机储物戒中。
喜欢争宠的碍事龟什么的，还是他来哄吧。
*
各宗门和附属家族、修仙散修家族们跑来跑去地商议，这半日过得比去灵贷阁和回收殿还快。
赵泽岩这次没废话，“我天剑宗此举，是为了与云真界所有道友们团结起来，共诛血凛，守护云真。
因此十份丹方起拍价都是一块下品灵晶，大家心里应该有了成算，按照各自商议好的叫价便是。”
“赵掌门大气，吴家替天道宗诸位弟子和已入轮回的同门，谢过天剑宗。”吴家家主沉声道。
“珍宝阁愿出二百极品灵晶，拍得其中一份，珍宝阁存储灵植不逊于灵医谷，当可成丹。”
“若成丹，珍宝阁愿以最快的速度，以物易物送予四宗，助各位道友诛杀邪修！”
四宗掌门包括赵泽岩在内，都不自觉点点头。
吴家虽说过去在金域风评不算好，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态度还是非常端正的，倒可以庇护一二。
往后天道宗若是重新立宗，他们继续依附天道宗应当不成问题。
修仙家族联盟和散修联盟的修士，在心里大骂吴家奸猾，拿天道宗出来当名头，再摆出珍宝阁的实力，在这关键时候谁好意思反驳他？
也不怕月黑风高，又没了天道宗庇护，遇上没下限的大能抢了他们家！
等吴家家主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他们心里骂得更厉害，只是目光中都是无力。
显然吴家连保护伞都提前找好了，还是有心为天道宗寻传承的四大宗门。
这第一份，当属吴家没跑了。
果不其然，赵泽岩顿了几息功夫，见没人反对，利落点头，“那第一份，就归吴家所得。”
“接下来，是第二份——”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有许多人跑到吴家的地字房套近乎了。
吴家丹方买到手，左右都是为了对抗邪修，是不是能让他们复刻一份？
见多识广的，见到多是一层上来人，眼含不屑。
这些金丹修士也不想想，大家为何要出极品灵晶来拍古丹方，就图给别人复刻吗？
那天剑宗为何不放到灵贷阁去卖呢？
古丹方的神奇之处便是无法轻易复刻，甚至条件颇为苛刻，有可能只能存在一份。
也就是大家运气好，碰上了菩提黑鳌镇守的古丹方，菩提黑鳌一族得天独厚，蕴含菩提天运的精血才可复刻丹方。
这也是云煞为什么给小乌龟提供功德金光后，将它收起来的缘故，它确实得好好沉睡才能不影响血脉。
*
赵泽岩话音落地，三大宗门依然没抢着开口，他们和天剑宗已有了默契。
最后三分当归属三大宗门，只需要按照拍价的平均值来付灵晶便是。
这回轮到周朝开口了。
他朗声道：“中心城散修联盟执法队周朝，愿以三百极品灵晶，拍得第二份。”
三层之中无数修士蹙眉，中心城的散修联盟实力之强悍，不输剑修，且多是凶神恶煞之辈，执法队就更不必说。
与他们争抢，说不定得罪了心眼小的，就会生出大祸端来。
第二份被周朝顺利拿下。
第三份和第四份，则以同样三百极品灵晶的价格，被乔家和纪家顺利拿下。
鹿珠笑眯了眼，看来这古丹方比她想得还要值钱。
只四份，就凑够一块元晶，哪怕有长辈猝不及防飞升，也不必当乞丐了。
卖身为奴，鹿珠想都没想过，她认识的人里，包括自己，从心都能从到天上去，奴颜婢膝的是稀缺。
除宗门以外的修士们也都知道，丹方后三份有了归属。
眼看只剩三份，合作想拿下丹方的家族却还不少，竞争激烈了起来。
第五份被水域水云游的老板，一位元婴期食修以五百极品灵晶拿下。
他甚至没等拍卖会结束，和鹧鸪天的师弟一起去取了古丹方，直接通过灵贷阁的传送阵消失了。
这让在外面以乾坤镜观看拍卖的有心之士无可奈何。
总说天剑宗穷，可他们传送阵都坏掉几回了，怎么还能用呢？
因为这传送阵，第六份和第七份古丹方，分别被金域陈家和火域温家以五百五和六百极品灵石的价格给拿下了。
剩下的三份，火冥真君和龙首真尊、空净商量过后，也以三百极品灵晶的价格收入囊中。
赵泽岩大手一挥，只留了一百五极品灵晶，其他三千五都给了鹿珠。
他亲自给鹿珠送过来的，含糊解释道：“你先前给我的……不管如何，都远远超出宗门该拿的范围了，一百五极品灵晶，足够宗门各种大阵使用，五域大比不容有失。”
他说的是界主给的天材地宝和元晶，即便暂时不敢用，价值在那儿。
鹿珠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多谢掌门师兄，要是还有这种好事儿，我还找你！你可得一直这么大方呀！”
赵泽岩唇角抽了抽，只这一遭，宗门秘库赔出去的东西跟收获相差无几，他可是没少被何腾，还想他大方？
天黑了，赶紧回洞府睡一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他没好气问：“护身仙甲乃是云岚宗前辈留下的，与宗门秘宝无异，拍卖都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回来？”
他身为天剑宗掌门，该大方大方，该抠也得抠。
鹿珠依依不舍摸摸身上，可怜巴巴看着赵泽岩：“等回到宗门好吗？让我多穿一会，多感受一下云岚先祖留下的深厚韵味！”
赵泽岩：“……”这是仙器！能有什么味儿！
他翻了个白眼，只当是小崽子舍不得将到手的好东西还回来。
但这仙器对宗门而言确实很重要，他是准备等五域大比的时候，留给修为稍微弱一点的剑断穿，好跟邪修拼命的。
当即他便叮嘱：“那你赶紧回去，我让林谷去取。”
鹿珠瘪着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艰难点头，“好，好吧。”
等赵泽岩一走，鹿珠立马收了奥斯卡演技，兴奋朝着小伙伴们招手——
“到时候啦！赶紧的！”
几近黎明时刻，林谷的大喊声突然在掌门殿炸响——
“师父不好啦！崽都不见了！”
赵泽岩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他就知道这破鲛崽不可能老老实实的！
第133章
就一眼没看住！
赵泽岩痛心疾首, 他就没信鹿珠的忽悠，可护身仙甲不是女士肚兜样式……
总不能坚持叫鹿珠当场脱肚兜给他吧？
他是抠门，不是变态。
赵泽岩跟鹿珠一样, 跟钱有关的事儿都思虑周全。
他特地让徒弟盯紧了, 林谷亲眼看鹿珠进了天剑宗。
他也跟以神识值守宗门的剑柳真君叮嘱好，万不可叫鹿珠这小崽子溜了, 只等有个脱衣服的时间就能拿回仙甲。
拍卖会结束已经是深夜, 只那么会儿工夫, 她到底是怎么溜的？！
他心下一动，问林谷：“云煞呢？”
林谷：“佛子与息梵寺的空净和慧可大师，从传送殿离开了。”
赵泽岩恍然大悟, 冷笑：“想必轮回神器从息梵寺取出来了吧？”
若非藏身神器，鹿珠绝对没办法在剑柳笼罩杂峰的神识中, 离开宗门。
林谷憋着笑：“不知道，但……剑柳师叔也传音，叫我问您要徒弟呢。”
陈菁也不在宗门。
赵泽岩：“……还有谁，一并说了吧。”
林谷憋得声音有些古怪, “来的路上我已经传讯问过, 乔家和灵医谷的那几个, 拍卖会一结束就不见了。
鹿鸣师弟也没回去，思过崖丢了两个练气期的小崽子……”
赵泽岩：……那可是赤鲛崽！
他又捧住心, 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补补，肯定叫鹿家这群小崽子坑得千疮百孔了。
无力挥挥手, 赵泽岩没好气道：“跟剑柳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剑宗崽子大了想进坟，别问我要徒弟, 有本事她自个儿去找！”
“我闭关几日缓缓。”
他得去数数此次拍卖会灵贷阁和回收殿上供来的收入，不然他可能要生出心魔了。
林谷：“……”这种挨揍的话，他怎么说？
*
此时，剑柳就是想找徒弟，不管是去息梵寺还是中心城，都是找不到的。
鹿珠就不可能自投罗网。
云煞确实跟空净和慧可两位师叔回到了息梵寺，一回去就借口回中心城，进了明王魂境。
谈恋爱的佛子，在小道侣的教唆下，学会了诳语。
明王魂境是碧闻和碧云曾经转换功法的地方。
在这里，神思会空前清醒，不管是炼器还是修炼，都会事半功倍。
碧闻和碧云只用了八年时间就转换完功法，恢复了原本的修为，不可谓不快。
兄妹俩现在在天剑宗器峰，拜入剑离门下，被师父压在炼器室里，炼转煞法器呢。
即便鹿珠创造出的阵纹转换道纹后，其他人也可以炼制了，可混沌沾染不易，只有化神大能抵抗力稍微强一点。
售卖出去的法器，其中包含混沌本源的核心部分，大多得他们俩来炼制。
兄妹俩痛并快乐着，确实如鹿珠所言，赚得盆满钵满，可惜……没功夫花。
但这不妨碍鹿珠带着小伙伴们从轮回秘境出来后，对着陈菁和鹿凌鹿云大吹特吹——
“碧闻和碧云就是在这里，虚心接受了我的建议，转修《煞元录》，彻底走上鲛生巅峰，现在赚的钱啧啧~估计都花不过来了叭！”
陈菁以告密威胁小伙伴们，能被带出来就很高兴了，特别捧场，满脸崇拜看着鹿珠。
“在赚钱方面，你打小脑子就好使，现在更厉害啦！”
鹿珠靠在云煞身边，得意抬起下巴来嘿嘿笑。
【看，你家道侣这么优秀，二狗兄你赚了嘻嘻……】
云煞眸底闪过笑意，从得知鹿珠打算五域大比后与他举办结道侣大典，他就一直很开心。
【我知道，谁也比不过我的运道。】
俩人以心灵感应腻歪的时候，其他小伙伴们都在撇嘴。
鹿凌和鹿云深谙二姐秉性，没那么好忽悠。
可俩新鲜鲛崽现在还在反省状态，一路顶着小伙伴们虎视眈眈的目光，隐隐觉得腚疼，这会儿也不敢反驳。
好在鹿晴和宝轩同样了解鹿珠，俩人不吃她这个安利。
鹿晴笑眯眯搓着小手，“咱这回到底分了多少灵晶哇？”
连鹿鸣、乔柏和乔林都满怀期待看向鹿珠。
他们不像鹿晴和宝轩一样满心期待分赃，但对于那么多灵晶，也还是很想见识一下的。
连乔柏都没见过极品灵晶，往常都在秘库中被爷爷守得死死的。
宝轩捧着小乌龟，猛亲了一口，“要我说，小乌龟才是最厉害的，一下子就挣到这么多钱，这才是带我们走上巅峰的明灯呢！”
才从生机储物戒中被放出来的小乌龟，小脑袋抬得比主人的下巴还要高，咧开龟嘴，尖尖的白牙全得意出来了。
一个略有些陌生的稚嫩嗓音冷哼，“嘚瑟！我浑身都是宝，我说什么了吗？”
小乌龟立刻瞪大绿豆眼，愤怒不已，“谁！出来！”
“出来就出来！怎么？就你这弱唧唧的模样，你还想打我不成？”轮回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起来，跟小乌龟不能说完全相似吧，只能说一毛一样。
小乌龟气得跳脚冲过去，“你是我生出来的娃儿，我打你你还敢还手？”
“狗屁！小爷十几万岁了，当你祖宗都绰绰有余！”轮回龟同样跳脚闷头冲。
“都是秃驴耍诈，否则小爷过个万儿八千年也能恢复，根本用不着你的精血！”
就算要用菩提黑鳌精血，为啥不用老龟的？起码精血的力量更加充足。
当初老秃驴妙法偏偏挑了最弱的一只龟，祂可是神器诶！
想起来轮回就生气。
在息梵寺这些年，被和尚们哄了好久也没解气，待得云煞同意，立刻就将和尚们都扔出去，屁颠屁颠跟着主人跑了。
众人就眼睁睁看着两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漂亮小龟，脑袋缩回壳子里害怕对方咬到，四个爪子挥舞到飞起……互挠，还不耽误放狠话。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因为内心吐槽过于复杂，竟没人拦住俩龟龟爪架。
还没看清谁爪子比较厉害，再多看几眼。
鹿珠揣着手，传音问鹿晴和宝轩：“以前咱们仨内讧……没有这么滑稽吧？”
鹿晴同样动作：“咱们又没有壳！”
宝轩轻嗤：“咱比他们花样多多啦！”急了眼还上嘴呢。
鹿珠：“……”那就是更滑稽没跑了。
不过她乐得让大家看看热闹松快松快，好晚些想起正事儿，让她多酝酿一会儿。
所以鹿珠只笑眯眯看着，还不许云煞这个主人阻拦。
可对于财富的迫切，大家都是一样的，这种热闹看一会儿就行啦。
鹿晴和宝轩一人一个，上前将龟分开，一人捧一个。
鹿晴劝：“咱们还是先干正事！”
宝轩哄：“对对对，等干完正事儿，你们想怎么打都行，回头我给你们雕刻个擂台！”
小乌龟立马想起自己损失的精血，从宝轩手里飞到鹿珠肩膀上催促。
“珠珠快快快！辣么多极品灵晶呢？得有龟龟的一大半吧？”
在和尚堆里待久了的轮回龟，本来还挺稀罕鹿晴这位小姐姐柔软的小手，正打算翻个身歇会儿呢，闻言也待不住了。
它也飞到鹿珠另一侧肩膀，急促道：“极品灵晶吗？也凑合啊，若是能给我一千，凑够一块仙元晶的能量，轮回秘境中的灵气还能更上一层，灵植能增长更迅速，对你们也有好处哦！”
鹿珠：“……”刚到手你们就鼓不住干粮，到底是龟还是狗啊？
知道躲不过去，鹿珠干脆盘腿坐下，示意大家围成一圈，坐在漫天星空下，开始给大家算账。
“此次拍卖，古丹方共计拍得三千六百五极品灵晶。”
众人：“嚯！”那岂不是三千六百五十万上品灵晶，换算成灵石得多少来着？
“给掌门师兄一百五，爷爷只肯留下一百，剩下的三千四，其中有一千左右是以天材地宝来替代的，在我手里，极品灵晶共计两千四！”
大家：“哇！”那也不少啦！
鹿珠摸摸小乌龟的壳，“若没有小乌龟，古丹方也无法赚钱，它还损失了好些精血，所以它一个龟就占一半，大家没意见吧？”
乔家三人就没打算分，鹿家几个小家伙也只是凑热闹，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小乌龟笑得嘴都要占脑袋一大半了，它曾曾曾曾……爷爷都没这么多钱。
一不小心，还不足九百岁的鬼崽，就是菩提黑鳌中的首富了窟窟窟~
鹿珠又道：“回收殿的成功，离不开鹿家所有人的努力，乔家也没少给回收殿支持。”
回收殿收到的垃圾，大部分都是真正的垃圾，最多只能提供些煞气来转化。
随着鹿家声望提升，回收殿的摊子铺开，资金压力也不小。
许多修仙家族、妖修家族和散修联盟的人都与鹿家人开始有来往，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家里人行走在外，对于行头要求也高了不少。
这些都是鹿家的短板。
乔家因为鹿珠提供的炎晶焰心，还有小家伙们的情谊，对鹿家一直照拂，人力物力财力都没少帮衬。
这些鹿珠平日里不说，但爷爷私下里有叮嘱，她也都是放在心上的。
她笑道：“见者有份，剩下的一千二，就分成十分，正好我们十个人，一人一份，怎么样？”
不待小伙伴们说话，轮回龟数了一圈，不乐意了，“为啥没有我的呀？呜呜……我还是你道侣的神器呢，是自己器呀！”
陈菁立刻就想开口，她跟大家相处的时间少，也没什么贡献，不好意思拿灵晶，看看就行啦。
乔柏也想拒绝，往常一起行动有所贡献是一回事，回收殿的利润，他和乔林还有表妹不该拿，这是原则问题。
鹿鸣也想说，他和小家伙们用不着这么多灵晶，一人给个一两块稀罕稀罕就差不多了，也省得鹿珠心痛。
但他们刚想张嘴，就被小乌龟的幸灾乐祸打断了，“这可是龟龟我赚来的，你跟我不对付，我主人当然是站在我这头啦！”
虽然有了小石头，主人还是宠爱它的嘛窟窟窟~
鹿珠不好反驳功臣龟，眼珠子转了转，“咱们都是为赚钱辛辛苦苦付出过的，才能一起分享财富。
要是你也能有所贡献，我相信小乌龟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同意跟你分灵晶哒！”
云煞早知道鹿珠的打算，笑而不语。
不用鹿珠说太明白，其他小伙伴们也都迅速明白过来鹿珠的意思，这里头要是没有坏水，他们脑子剁下来给俩龟当擂台。
鹿晴和宝轩立刻帮着鹿珠忽悠龟崽，仍然没给乔柏和鹿鸣开口的机会。
鹿晴：“我们当初走遍了五域，脚后跟都磨到脚脖子啦！”
宝轩：“小乌龟挣点钱不容易，但既然是要花，肯定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哒，轮回你别急嘛，先想想怎么给小乌龟打个折缓和下关系？”
原本还有点不乐意的小乌龟，一听打个折，突然就顿住了，它知道轮回藏着好多天材地宝，能占便宜的话……也不是不能勉强和睦相处哇！
替主人在息梵寺打工的轮回，委屈也消散一空。
对哦，它还有一整个秘境的好东西，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总比白拿那死龟崽的灵晶好。
两个龟都有了美好的心情，这事儿就被拍板定了下来。
乔柏又想说话，但鹿晴和宝轩还是抢在她前头，催促鹿珠。
“快快快，赶紧将极品灵晶拿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嘛！”
“回头有了极品灵晶，我就能多弄点丹霞圣露来给你了姑！”
鹿珠冲云煞眨眨眼，云煞已经从息梵寺以贡献分换了一块紫玉给她，不过这东西多多益善嘛。
于是乎，鹿珠在所有小伙伴和龟龟、龟神器的注视下，竟难得地一点都没有露出心疼的神色，直接拍向储物镯。
她非常大方地挥挥手，将以金线织就‘暴富’二字的储物袋，以灵力送到大家面前。
光看储物袋，就叫人心旷神怡，这吉利兆头，漂亮的金红配色，简直让人心花怒放。
连陈菁都忘了要拒绝，迫不及待打开储物袋，哪怕是先让她过过暴富的瘾，再将灵晶还回去也行啊！
岂料，一打开储物袋，看清里面的东西，陈菁就沉默了。
怪不得鹿珠这么大方，怪不得人人龟龟都有份……
鹿晴瞪鹿珠，“怎么只有一块极品灵晶啊？”
鹿珠眼珠子瞪得比鹿晴还圆，无辜道：“这可是一千极品灵石，十万上品灵石，你还想怎么样？”
小乌龟哼哼：“那我明明该是他们的十倍，为啥也只有一块？”
它是习惯主人抠了，可也没想到主人能抠成这样！
乔柏和鹿鸣对视一眼，俩人笑而不语。
鹿珠这样做，他们既能长见识，拿得也不烫手，倒是可以收下了。
眼看着宝轩和鹿凌、鹿云怒从胆边起，作死拦都拦不住，俩人跟同样不失望的乔林和陈菁……还有个没份儿的轮回龟，都悠哉退后，看几个小家伙们内讧。
鹿晴撸起袖子，“你怎么能这样？你还不如一开始就说不给呢！”
本来他们也没打算拿那么多灵晶，跟乔家三人一样，都是想摸一摸，蹭蹭财运，再还回去……大半好了。
可这跟预期也差太多了，他们受不了这个委屈。
宝轩嗷呜呜扑过去想抱鹿珠的腿：“姑你知不知道，先给人希望然后大缩水你何其残忍哇！”
小乌龟凑热闹，飞起来在鹿珠面前蹦跶：“龟龟的真心不值钱！龟龟的精血不值钱！龟龟的菩提天运总是值钱的吧？！”
天运反噬警告，不给龟要闹了！
但二人一龟的动作，被云煞以元婴威压镇住，全直趴在鹿珠眼疾手快放出的软榻上。
鹿珠笑眯眯道：“你们听我解释嘛，我保准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鹿晴和头顶龟龟的宝轩趴在软榻上，鼓着脸看鹿珠。
来吧，开始你的忽悠，我们今天绝对不信你的邪！
第134章
“我只是替你们收着, 免得你们露了富，引起其他人觊觎，极品灵晶连化神大能都很心动呢！”
鹿珠觉得单这一条理由就非常充足。
鹿晴幽幽看她, “等我们修为提升后, 你还会给我们吗？”
小乌龟嚷嚷，“那我可以让我曾曾曾曾……爷爷为我存着啊, 它的龟壳化神也别想打破, 可比在你这里安全多了。”
“在你这儿说不定就不是龟的啦。”
鹿珠心想, 这小妮子和小龟咋老说大实话呢。
“你们不能光顾眼前，还得替未来的自己考虑考虑。”鹿珠转开话题，思及上界, 面上露出做了噩梦一样的表情。
“想想看，将来有一天, 你们穷到要当街讨饭的时候，我这里还存着你们的救命钱，到时候就是惊喜啦！”
宝轩：“……你要实在不想给，我们也只能时刻围绕在你和云叔跟前, 用眼神谴责你, 拿你也没其他办法, 没必要咒我们吧？”
好不容易才脱贫致富，为什么他们还会穷到趴街上讨饭？
越活越回去到那种程度, 他们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鹿珠一想象那个画面，她正跟云煞甜甜蜜蜜牵小手, 亲小嘴儿的时候, 背后幽灵拿哀怨目光如影相随……
云煞在她旁边, 感受到她的思绪，脸色一僵, 那他可能会忍不住将小家伙们扔出去。
鹿珠则打了个哆嗦，在乔柏和鹿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摸摸鼻子，说了实话。
“我真是为了大家好，这些灵晶，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都是拿来攒元晶的。”
即便是在明王魂境中，毕竟不如天剑宗禁地剑茗真尊的领域中，鹿珠没说得太明白。
只意味深长地……挤眉弄眼，“飞升没大家想得那么好，不然化神大圆满的真尊为何不肯出灵晶，反倒要用天材地宝来抵呢？”
能修行到化神大圆满，不管是出于实力还是岁月，都不可能穷，她师父除外。
身为云真界最有钱的一拨人，却要以同样罕见的宝物来当极品灵晶使，这些前辈们是没有灵晶吗？
其他小家伙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乔柏和鹿鸣却心下一动。
他们二人都曾听师尊隐约提及过这方面，毕竟以他们俩的资质，很有可能飞升。
乔柏也是拍卖会才知道，家里攒了近千极品灵晶，若非古丹方出现，一直不曾动用。
只怕，为的就是族人飞升使用。
其他伙伴虽然不懂，但他们懂鹿珠，能分辨得出她哪句话是解释，哪句话是狡辩，连乔林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们飞升后，不会变成鹿家在金域时那样穷……欠钱吧？”
鹿晴和宝轩瞪圆了眼，要是那样，他们宁愿不上天！
若真有机会修至化神，在云真界呼风唤雨不好吗？
一直沉默的鹿凌和鹿云可能年纪小，也没经历过真正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极品灵晶上面浓郁又精纯的灵气，甚至比五行灵气还要精纯，连他们的血脉都隐隐有所提升，俩崽还是暗戳戳想多要点。
鹿凌挨到鹿珠身边，讨好地笑道：“二姐，那我和鹿云还没筑基呢，等飞升肯定能自己攒够灵晶哒！”
鹿云也抱住鹿珠的胳膊，“所以二姐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你飞升前会忘记给我们呢？不如还是叫我们自己拿……嗷！”
见鹿云和鹿凌捂着脑门儿噘起嘴，鹿珠冷笑。
“还没跟你俩算账呢，你们倒是先蹦出来了。”鹿珠看向眼神渐渐不善的鹿鸣，将鹿凌和鹿云的解释堵回去，暗戳戳拱火。
“别拿天运反噬来说话，大家都反噬，也没你们这么蠢，没人护法你们也敢灵识离体，这是谁教你们的？”
“说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他！”
“露珠儿说得对，你们说说，谁教的？”鹿鸣凉凉道。
他早就想好好教教这俩小崽子了。
爹娘修为低，在家族内帮助爷爷操持回收殿的事情。
鹿瑶因为根基受损的缘故，修为暂时上不去，一心想先把修为提升上去，才能保护家人，有机会就在秘境中磨炼自己。
家里小崽子们都在外面，鹿鸣有长兄如父的自觉，将小家伙们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鹿凌和鹿云俩人的胆大包天，让鹿鸣心里的担忧实在是憋不住，反正鲛体可比原来的人身扛揍多了。
他揍过不少鲛人，有经验。
鹿鸣干脆将鹿凌和鹿云提到一旁，“来，咱们好好聊聊，有什么委屈都跟哥哥说，大哥我最擅长安慰崽了。”
鹿凌：“嗷嗷嗷，哥，哥你别拿脚安慰啊！”
鹿云：“呜呜哥哥我年纪大了，我是大姑娘了，答应我别踢……嗷！脑袋也不行哇！会敲傻哒……呜~”
大家兴致勃勃看着鹿鸣将两个弟妹提走。
鹿鸣还特地放出迷雾阵盘，挡住俩人挨揍的情形，大概是为了给弟弟妹妹留面子。
可惜俩崽那嗷嗷呜呜的动静，让阵法完全不起作用，连小乌龟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暂时忘了谴责主人。
乔柏和云煞一样，见鹿珠躲在云煞法衣袖子后面无声窟窟，心下失笑，论转移注意力的闹腾，没人比鹿珠更擅长了。
但在财富面前，注意力早晚是会回来的。
等鹿鸣提着变成鲛体的俩鲛崽回来，众人又看向鹿珠，显然是不满意她先前的解释。
但看完一场热闹，大家原本的愤怒和吐槽之心都有点保持不住了。
鹿珠干脆理直气壮叉腰：“你们的本命法器不炼啦？到时候需要天材地宝，难道不要花钱呀？”
“我眼看着就要结婴，除了乔大哥和哥哥，你们的实力如何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支撑你们修炼，不需要聚灵阵啊？”
“马上就要五域大比，九连珠法器你们不要啦？成长型法宝是大风就能刮来的吗？”
一连几个问题砸到大伙儿身上，连鹿晴和宝轩都缩起脖子，彻底没脾气了。
论修为，除了鹿凌鹿云，就属他们俩最不争气。
算起来他们在筑基期都已经近四十年了，身为甲上双灵根，他们速度确实太慢了。
鹿珠最后一击直接敲在大家天灵盖上，“外头正在风风火火寻炼制后土圣丹的灵植，咱们也得找，这也得花钱，难道你们不想服用丹药吗？”
众人愣了下，连乔柏都露出心动神色，若有机会觉醒道体，他自然是愿意的。
云煞已经收起了元婴威压，鹿晴和宝轩猛地爬起来，嘿嘿笑着凑到鹿珠面前。
鹿晴：“我错了，我知道珠珠你心疼我们，肯定会为我们着想，都怪我太贪财我反省！”
宝轩：“姑那些灵晶我都不要了，本来就是你的爱宠激发丹方，这钱就该是你的！”
“往后我肯定乖乖的，让我往东我不往西，让我撵狗我绝不杀鸡！”
云煞：“……”看着自家道侣拼命下压的唇角，他有些无奈。
这一套一套地打着自己的脸拍马屁，他大概是学不会了。
鹿鸣刚才揍鹿凌和鹿云，其实也是借机检查了一下弟弟妹妹的情况。
毕竟从俩崽成为赤鲛后，一直在思过崖，大家都没见到，怎么都不能彻底放心。
这会儿他笑道：“阿凌和阿云也随时能筑基，只是在思过崖沉迷解开剑断真尊设下的困阵，一直没将心思放在修行上。”
乔柏看了眼陈菁，“箐箐压制修为的时候也不短了，既然已经领悟剑意，也能随时突破。”
鹿晴和宝轩愈发不敢抬起脑袋，呜呜……他们真的有在努力修炼，就是总走神怎么办？
鹿珠拍着巴掌笑，“那好办，反正还没到时候，鹿晴、宝轩、陈菁带着俩鲛崽去轮回秘境，让轮回给找地方闭关，不突破不得出。”
“乔大哥你们仨也暂时先进轮回秘境修炼，等我和云煞得到混沌精元和炼制后土圣丹的全部灵植，你们带回灵医谷，请陈真尊帮忙炼制。”
有后土圣丹勾着，乔柏他们都没其他意见，很快就被收入了轮回秘境中。
小乌龟还委屈巴巴看着鹿珠，“那我的……”
“少不了你的，你想买什么就跟我说，反正你也没机会自己出去花钱呀，有人伺候你好不好？”鹿珠捧着小乌龟，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忽悠龟。
“再者，轮回让你进入秘境，那里面其实也有一株菩提幼树，供你一个龟修炼还是足够的，也得给轮回付钱呀。”
小乌龟瞪大眼：“菩提幼株？！”
对哦，原本的菩提树就是从轮回秘境中挪出去的！
菩提黑鳌一族，之所以冠以菩提二字，自然离不开菩提的蕴养。
小乌龟此次失去精血后，原本就已经打算回族地待一段时间了。
在菩提树下它能恢复得更快，只是舍不得小伙伴们和主人。
现在好了，不用回去也不耽误修炼，小乌龟也不开口要灵晶了，欢快点头同意鹿珠的说法。
反正它确实没地方花嘛，在主人那里四舍五入就等于是它的，它依然是菩提黑鳌首富嘿嘿……
轮回看小乌龟不顺眼，在云煞肩膀上哼哼，“真给我灵晶？”
鹿珠笑眯眯道：“当然，你不是要一千灵晶？给你！”
轮回迫不及待将小乌龟扔进秘境中它藏菩提树的地方，眼巴巴飞到鹿珠面前，跟小乌龟一样在鹿珠脸颊边蹭。
“珠珠，珠珠，快给我！我都好久没感受过仙元的力量啦！”
那么多神器碎片的力量，只够他维持秘境，但元气也都消耗干净了。
它存了好多仙植种子都死掉了。
还出了血凛藏尸骨的禁阵一事，若非息梵寺一直没吝啬灵晶，秘境内的灵气估计都会越来越少。
待得灵气枯竭之时，它也会被迫陷入沉睡。
一千极品灵晶对轮回来说，仍是杯水车薪，若养需要仙元滋养的仙植，那是做梦。
但养下界的灵植，以时间法则催生，绝对没问题。
鹿珠要的就是这个。
她拿着储物戒在轮回面前晃，“其实存着的灵晶都是给你准备的，还有些能够生出灵气的珍稀仙植，也可以养在你的秘境中呢。”
轮回乐得嘎嘎笑出声来，“哇！要是你是我主人就好啦！”
“我原本应该是珠珠你的神器，现在你和主人在一起，我终于回到你的怀抱了嘎——”
鸭笑被云煞止住，轮回不满看向这个根本不将自己当宝贝的主人。
“主人你不能因为我和珠珠亲近就吃醋！是你抢了我的人，我都这么大度啦，学着点！”
云煞敲敲轮回的脑袋，“不吃醋，听珠珠说完。”
轮回愣了下，转瞬绿豆眼绽放出连小乌龟都望尘莫及的绿光，“还有好处？”
鹿珠微笑，“这做器，也得心里有点数是不是？给你这么多好处，当然也需要轮回你帮我们一个小忙啦！”
轮回：“……”咱就是说，这逼数，它是非有不可吗？
鹿珠笑得更灿烂，“其实也不难，只需要十份后土圣丹所需的灵植。
小乌龟就在你体内，也没有藏起古丹方，你应该能感知到丹方内容，对吧？”
“辣么辣么大的轮回秘境，七十二种万年极品灵植和九种仙植，应该不会缺吧？”
轮回呆住，他也有一丝菩提黑鳌血，又是自己器，确实看到了古丹方的内容。
那需要的灵植好些在上界都算难得的，十份？
那岂不是八百一十株？
他偷偷藏起来的也就这些了，那可是他用仙元滋养出来的宝贝！
“你明明可以直接抢，你竟然还要给我灵晶？你人还怪好的哩……”轮回喃喃道。
好到它想连夜跑路，它后悔自己跑出来认主了。
不但认错了主人，原本想要的主人还要抢劫它？
天底下还有比它更惨的神器吗？
因鹿珠这一番骚操作的转折，轮回长出了点心眼，它哼哼着缩起脑袋回到龟壳里。
“我没办法马上给你那么多灵植，许多都是仙植，得需要仙元力量蕴养，除非……你给我两千灵晶或者能抵灵晶的宝贝！”
鹿珠这回倒是真的没小气，眼睛眨都不眨又取出一个储物戒递给轮回。
“成交！”
她扣下要给小伙伴们的灵晶，本就是要用在这里。
即便轮回已经认主，她和云煞也都不会强迫它做什么，尤其是会损伤它根基的事。
有些天材地宝要留着炼器，就用灵晶给轮回便是。
又没便宜别人，能留下四百，已经超过她的心理预期了。
她给得太痛快，让轮回又一次呆住，将储物戒吞入腹中时，露出了跟曾经小乌龟被坑一样的表情。
总感觉它要少了怎么肥事？
虽然两千灵晶让它特别开心，可……这种踩坑的憋屈让发财的快乐都没那么多了咦呜呜~
等轮回也吭吭唧唧回到云煞丹田内，云煞鹿珠握着云煞的手，漫步在这星空之下，寻找一个隐秘些的地方，准备与云煞一起闭关。
云煞神识更强悍些，很快找到地方，率先以功德金光布下不动如山阵，而后才任由鹿珠布下隐匿隔音阵法。
“你确定，不让他们一起参与五域大比吗？”云煞认真看着鹿珠，“我觉得，小家伙们出来后会闹的。”
鹿珠靠在云煞肩头，与他一起仰望着这片虚幻天空，“你不只是知道我的打算吗？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云煞清楚，鹿珠其实是龙鲛，她的精血足以镇压死域暴动，嘴上说得狠，他这小道侣的行为却一直在保护家人。
如果血凛和虚怀，甚至那个邪恶的窥探力量，假设是季同……此次五域大比，也许他们能活着出来的机会很小。
预言鲛人歌里面，最后一句的威胁，始终都还在。
只是云煞不理解，“我们可以挡在他们前面，修行一道，始终有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来面对。你之守护，是蜜糖还是砒.霜，该由他们来决定。”
鹿珠笑了，歪着脑袋亲在云煞脸颊上，“放心吧，我不会变成虚怀，当然要他们自己来决定！”
“能否突破赶得上五域大比，就看他们自己啦！”
忽悠着小伙伴们进入轮回秘境，想独自面对生死危机，是她的守护道心。
若小伙伴们有实力参加大比，她亦不会拦。
明王魂境中时不时会有流星坠落，鹿珠知道，那是佛修大能留在魂境守护祂所钟爱的生灵，最后一丝力量也耗尽，终于可以进入轮回。
以前她不懂，这些佛修放弃飞升，在死后还如此甘于奉献，吃这么大亏是为啥。
现在，她懂了，这是大爱，而她只是个凡鲛，她想守护好自己的小爱。
鹿珠冲云煞灿烂地笑，“要是他们能突破，我更高兴，到时候我们一起诛杀邪修，才能放心挣钱嘛！”
炼制圣丹，服用消化，一年时间不够，炼制出来估计是给邪修存着呢。
不现在就问轮回要灵植，是要等五域大比结束再安心挣钱，如果大家都还活着的话。
云煞不再劝鹿珠，他已经感知到鹿珠的想法。
察觉她道心愈发圆融，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已经满溢，随时可以结婴渡劫，他在鹿珠眉心亲了一下。
“你安心突破，炼制法器交给我。”
*
一年后，五域大比前几日，五宗一城准备参加五域大比的修士，渐渐都进入了中心城之中。
天剑宗每回都是第一个到达，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剑修中间还有十数位天道宗弟子，李刖坚持带着天道宗存活下来的弟子，以天道宗的身份参加大比。
这是他们身为五宗弟子的责任，他们还没灭宗，不会躲。
天道宗弟子和天剑宗弟子，都由剑茗来带队。
同行的除了掌门赵泽岩，还有柳八胜、剑断、剑琼、剑听、剑默共计六位化神，起码结天剑阵是足够了。
等靠近中心城，剑茗直接扔下大部队，从龙舟上飞起，一剑劈开以混沌死气设下的入城阵法攻击，杀气腾腾入城，直奔东面。
中心城虽然被称作是城，实则是云真界占地最广的一片蛮荒之地，分成了死域和荒原两部分。
以界主设下的考验大阵为限，阵法外属于五域，有实力穿过阵法，就能进入中心城荒原。
剑茗来过许多次，中心城生活着修士的地方，看起来还没有雾舀秘境外的营地繁华。
到处都是嶙峋怪山，沟壑蜿蜒曲折如同蜈蚣一样，蜈蚣脚便是中心城横七竖八的道路。
在沟壑的平整处，还有一些隐在黑暗中的角落里，有各式各样的纯黑色建筑，为中心城的诡谲阴森更添气氛。
生活在中心城的，那都是因为血孽被抓进来的，除非特赦，永不得出。
这里的日子当然不会太平，空气中除了丝丝蔓延的混沌死气，剩下最鲜明的味道就是血腥味。
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地方，在中心城东侧，那里有座被削去一半的平整山脉，上面的建筑倒多都是正常的青砖瓦房小院，道路也比较平整。
周朝他们这些并非主动作恶，却身具血孽的修士，还有已经洗掉大半血孽，修为提升至化神的修士，大多生活在这里。
在山脉切面尽头，靠近混沌死域的万丈悬崖边上，有一座占地颇广的二层府邸，是镇守一众血孽缠身生灵的界主府。
周朝早就以神识发现动静，见到剑茗，他莫名有些头皮发麻，却还是不得不迎上前。
剑茗问：“那些欠揍的小崽子呢？让他们出来挨揍！”
周朝干笑：“剑茗前辈，鹿珠道友给我传音，说她知道不听话是要遭雷劈的，不用您费心，她已经去挨劈了。”
剑茗：“……”
第135章 五域大比（一）
五域大比通常根据混沌死域的暴动周期来定, 其实没有准确时间。
过去大家估摸着差不多时候，提前一年开始大比，到得晚一会儿不妨事, 到早了也得等着。
天音宗和灵医谷都不太喜欢这样黑漆漆的环境, 往常都是在息梵寺出现后，他们才慢悠悠到来。
天道宗和鲛人海自然每回都来得最晚, 人家自带夜明珠和连带着几座宫殿的大型房屋仙器, 每回见珠光宝气蓦地在中心城边缘亮起, 那就是他们到了。
但今年不同，天道宗和天剑宗一样，第一个到。
即便天道宗剩下的十七人, 包括一位元婴初期弟子，都是精英弟子, 也没什么心情折腾住所。
他们跟天剑宗一样，随便一座暗金色庚金房屋法器，往界主府旁边早有被削平痕迹的山谷里一扔，悄无声息钻进去, 只等着混沌死域出现变化。
往年鲛人必定是最后一刻, 才会踏入中心城边缘的法阵。
但今年也不一样, 一个身穿跟碧鲛尾巴颜色极为相似的小鲛女，她早就出现在了阵法附近。
鹿珠从云煞背后探出脑袋, 贼兮兮地问，“进去了吗？”
“都进去了, 鹿家大长老也来了。”云煞手背让她带着层叠花边的夸张碧色衣领蹭到, 唇角微抽, 忍不住偏开头。
以前云煞感知到的颜色无非就是黑和灰黑，鹿珠身上白纱赤红的龙鳞法衣是他印象中最深刻的颜色。
后来, 被银红色取代。
云煞也从留影石中，看到过鹿珠碰瓷时候的碧蓝两色鲛尾，他一直觉得这两种颜色也挺好看的。
直到鹿珠渡完比寻常修士更高一阶的紫霄天雷强度元婴雷劫，不知道五十四道天雷是不是把这小家伙脑子劈坏了，她竟然将缥缈精致的银红法衣，幻化成了……成了……
云煞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深紫色的襦裙，配一身层层叠叠数不清多少层纱的灯笼窄袖法衣，梳着只有一边挂着金算盘的双环髻，这到底算是什么打扮？
为自己画了一个夸张魔女妆容的小鲛女，感知到男朋友的想法后，得意洋洋抬起脑袋叉腰。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俗即大雅，俗气，衬得我灵魂更美嘛！”
云煞笑着点点她鼻尖，“说人话。”
鹿珠：“……有时候要躲人，偷偷摸摸反而更容易被抓到，越是与原来不一样的高调，越不容易被发现，这就叫灯下黑嘿嘿……”
云煞：“……”
鹿珠这身装扮，在中心城就这么一号。
高调到这种程度，很容易就能看出从未去过中心城，城内其他人不说，岂不更容易被发现？
不待云煞想好怎么劝她，鹿珠已经迫不及待跑出来，她现在可是元婴期的鲛，不是崽啦！
是大能啦窟窟窟~
鹿大能对中心城好奇已久，若不是怕碰上师父太废腚，早就进去了。
等到靠得近了，哪怕实力比以前强悍十倍不止，鹿珠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小嘴，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叹——
“哇！这么大一片荒原，只一侧我神识都望不到头，全都以阵法笼罩吗？”
那得耗费多少灵晶啊！！！
灵晶估计都花到阵法上了？中心城的风格格外统一，就黑和灰，亮光的地儿没多少。
入城阵法发出来的攻击，都带着乌黑光泽，如交织在一起的剑芒，密密麻麻扑面而来。
云煞没出手。
轮回秘境中的小家伙们都还没动静，鹿珠也才刚渡完元婴劫没多久，还没有很好地适应自己的能力。
所以云煞便决意不坐乘传送阵，是想等等那些一定会哭得很大声的崽，也是为了替鹿珠适应自己的修为。
路上遇到的危险，也都是鹿珠出手。
*
以鹿大能现在的实力，她当然不怕啦！
碧色蛋糕法衣的层层轻纱上，浮现起微微宝光，轻而易举就将攻击过来的死煞转化成了灵气，消散在空中。
入城阵法对鹿珠来说，完全是个bug。
只是在宝光的映衬下，她那身绿汪汪的法衣就更显眼了，是隔着八百里都忍不住要看过来的程度。
云煞眼神微动，目光平静穿过阵法，不动声色看了眼西北面，靠近阵法的沟壑角落。
显然，鹿大能太高调，已经被盯上了。
云煞自觉为了替小道侣规避掉未来的危险，很有必要让她换换法衣样式，悄悄屏蔽了感知，亦没有提醒。
两人一穿过阵法的光幕，剑茗不感兴趣的中心城面貌，出现在鹿珠的神识中。
就，没啥好看的。
她兴致勃勃看向西面，那边是荒原之中难得平坦的地方，与她衣裳差不多颜色的灯笼和火焰，摇晃出了中心城不多见的亮光。
鹿珠问云煞：“这就是你说的归市？”
也叫鬼市，里面都是中心城修士从混沌死域淘到的天材地宝。
至于是宝物还是废物，就只能靠修士自己的眼力了。
鹿珠稍稍有亿点怕鬼，可她最喜欢这种跟古玩市场一样的地方了。
电视剧里，这种地方能以收垃圾的价格买到宝贝，有种开盲盒的乐趣。
以前鹿珠舍不得，现在嘛……她是富婆她怕啥！
她咧开朱红色的小嘴儿对云煞笑，挥挥小手，“我们先去鬼市！以师父的气运，她肯定不会去这种地方。”
不然也不可能穷几千年哈哈哈~
云煞抿唇笑道：“好。”
鹿珠脚步欢快往前冲，离开阵法后，越往里走就越能明显感觉出阵法内外灵气强度不同。
不是混沌死域内灵气太弱，而是太浓郁，几乎比得上一些洞天福地。
只是灵气都不是单独存在，她敏锐地察觉出，灵气多都跟混沌气和死气纠缠在一起。
她尝试着吸收了一点，确定这些灵气和死气是分不开的，也就是她有净化领域，才能如此大胆。
她痛心疾首地嘀咕：“这么浓郁的灵气只能看不能用，这里的修士应该很心痛吧？”
埋伏在暗处的修士没给云煞机会回答，狞笑着站出来，“哥哥来回答你，哥哥我心都要疼碎了呢！”
是一个身形不算健壮，但双臂很发达的男修，不是体修就是双手法器所致。
云煞眉心微蹙，就这血孽深重，上千岁才元婴中期的体修，也配称小家伙的哥哥？
鹿珠拉住云煞的手，拦住他手心金光，笑眯眯问对方：“需要我的储物镯补一补？”
不用云煞说，鹿珠也早就察觉到了。
从雾舀秘境出来后，她对保命就再也没大意过。
不止不害怕，她还有些兴奋，从碧闻之后，多久没碰上肥羊了？
中心城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体修被她的上道噎了一下，鹿珠表示，自己还能更上道。
“可是很不巧哇！我刚渡完雷劫，储物镯被劈碎啦！”鹿珠从左侧环髻取下九连珠，以其中的困阵四面八方挡住对方的去路。
“我也需要补一补，哥哥你看呢？”
鹿珠当然没忘记自己是有道侣的修士了，喊完哥哥见云煞挑眉，就在他手心挠了下。
云煞：“……”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好哄了。
轻易安抚住云煞，鹿珠眼神雀跃起来，路上没遇到什么像样的喂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动用九连珠。
鹿珠刚渡完劫，修为和威压还不能收敛得特别好，对方很轻易就察觉出她的修为，被逗得哈哈大笑。
“就凭你？你们两个小崽子怕是第一次来中心城吧？”体修猛地拍了下掌心，笑得更夸张。
“哥哥心善，就让你见识见识中心城的风俗，也算是欢迎你来玩儿！”
他巴掌声一落，五个又高又壮的大汉从黑暗中露出身影，脸上的纹路比鹿珠这魔女妆还夸张，都是纯天然伤疤形成的。
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道，还有黏在鹿珠身上令人格外不舒服的目光，都充分证明一件事，这都是恶贯满盈的存在。
鹿珠看云煞：中心城可以杀人吗？
云煞微微点头，中心城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不会引动死气暴乱，想做什么都没人管。
他没告诉鹿珠，五域大比其实已经开始了。
从五宗弟子踏入中心城的这一刻起，眼前这些修士的百无禁忌，也是五域大比的一部分。
混沌死域，不需要太多血孽深重的生灵活下去，他们会为混沌死域提供养分。
鹿珠了然点头，没了跟对方闲聊的兴致，直接催发九连珠第一重困阵，将几个凑近的修士也困入自己阵中。
对方显然不觉得她的阵法能困住六个元婴修士，最先出现的体修眼神讥讽，挥拳砸向阵法屏障。
他修得是刚猛无匹的拳法，才会拥有这样的麒麟臂，全力一击甚至可以将元婴中期修士的肉.身打碎，区区阵法能耐他何！
鹿珠微笑，眼角与衣裳同色的彼岸花，勾出了魅惑的弧度。
九连珠，算盘珠子想打响，手段当然多多益善，可以存储九种神通，本身也是一件音攻法器。
她转化妖元，输入九连珠，素手拨动其中一颗金珠，声波蓦地散开。
体修的拳.头一僵，另外五个人也震惊地发现，他们的神魂，竟因音攻而恍惚了片刻。
几个人对视一眼，“这小崽子身上好东西不少，别让她跑了，动大招！”
体型最高壮的三人蹬蹬蹬上前，双目圆瞪朝鹿珠攻击过来。
他们或擅长拳法，或擅长脚法，还有一个力气特别大，直接将两个人甩过来，跟瞬移一样出现在鹿珠面前。
“给我死！”两人拳法和脚法配合，带起的风都带着能割伤皮肤的罡风。
先前那体修回过神，恼羞成怒继续挥拳——
“破！”
他的两个拳.头上带着紫红色光芒，直接将鹿珠的阵法给打破了。
鹿珠闷哼一声，因为躲避另外两人的攻击，不得不踉跄后退几步，回到云煞身边。
显然，一下子对付四个元婴修士，对她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些。
云煞忍不住道：“要不我……”来杀。
鹿珠打断他的话，“我可以，让我再试试看！”
往常就她的战斗力最低，她不能总修为进步快速，战斗力却跟不上，总有云煞来不及保护她的时候。
她有预感，小伙伴们不会消停，她跟鹿鸣一样，也想有保护大家的实力。
而且鹿珠的预言天赋也告诉她，杀掉这几个败类，是吉兆。
她继续催动九连珠第三重——
“煞雾迷踪！”
九种神通，一为困，二为镇，三为迷。
剑茗和剑琼炼器时，充分考虑鹿珠方向感没那么好的因素，想对敌，自然要将敌人控制在自己能攻击到的范围内。
比死气还汹涌的邪煞气，如同煞坑中的黑龙一样，无声咆哮着围住了六个人，也遮住了窥探的目光。
鹿珠取出龙鳞剑，飞快运转天剑宗的轻身剑疾术，一剑破开在角落里掠阵的一个不起眼体修。
邪煞飞快将人包围起来，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叫在体修们耳中戛然而止，令几个体修心下一惊。
老九最擅长使用蛊毒，也已经动手了，怎么会……
最先拦人的体修，也是这群团伙的老大，脸色沉下去。
那个脸白到跟鬼一样，还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小崽子，还没动手呢。
这两个娃儿比他们想象得要厉害，连邪煞都能掌控，不会是潜伏进来的邪修吧？
莫名地，他心里升起一丝后悔。
但已然来不及，又是一声惨叫响起，是擅长使用丹毒的老七！
鹿珠清脆的声音带着冰冷杀意：“还剩四个。”
在拥有净化领域的鲛族面前用毒？
呵，她连七尾死灵狐的毒都不怕，但凡他们用法诀来跟她缠斗，她杀人都没这么容易。
那老大瞳孔剧烈缩了下，怒吼：“碰上硬茬子了，都小心！”
“那女娃儿的法器有古怪！用全力尽快杀掉她！”
他说的用全力，自然不是他们如今的修为。
说完话，他和剩下的三个兄弟都立刻取出破障丹吞下。
带着痛苦的怒吼，伴随着迅速攀升的元婴威压，朝鹿珠汹涌压了过来。
鹿珠咬紧唇瓣，压下到了嘴边的惊呼，嗓子眼漫上血腥味儿。
她怕云煞忍不住替她动手，但她还没达到磨炼自己的目的。
她给云煞传音：“你别动，你知道我的，撑不住我不会逞强。”
云煞将升起怒佛阵的手掌背到身后，掌心暗金光泽明灭不休，显然没打算听话，随时准备动手。
就算不会死，这小家伙受伤，他心口也会疼得让他很难忍受。
鹿珠也知道他忍不了太久，既然对方尽全力……那就□□呗谁怕谁！
她催动至少九成妖元注入九连珠，一连催动三重神通。
师父教她，将敌人困住后，第一时间就要让对方脑子转不动，针对神魂的攻击，永远比针对肉.身的攻击强悍得多。
第四重，黑鳌巨鼎，小乌龟强烈要求以自己形象来设计的。
第五重……鹿珠手中的金珠催化成唢呐，她还是无法放弃这个大杀器。
所以，最适配的当然是第六重——
鲛吟九天！”
没像以前那样，让尖锐的音波影响到其他人，煞雾迷踪阵可以隔绝声音。
鹿珠吞下一颗回春丹，唢呐吹响，直冲巨鼎。
体修们发现被巨鼎盖住，心下一慌，立刻动用体修的优势猛烈攻击巨鼎。
然而，他们只有一击的时间，眼角余光看到鹿珠掏出个唢呐，就都觉得不妙了。
鼎内遭受音攻，威力至少会扩大一倍，那特娘还是唢呐！！！
但他们就算发现，因为对鹿珠怎么都无法消除的轻视，还是来不及防备了。
听到尖啸的瞬间，死人灵府生出剧烈的疼痛，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倒下了。
倒下的时候都还睁着眼，只是目光无神，显然神魂已被摧枯拉朽之势击碎，肉.身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
鹿珠硬接下了几人对巨鼎的攻击，顾不得会不会暴露在师父的神识中，连忙抱出个盆儿，吐了好几口血。
九连珠本是极品法宝，经过她元婴雷劫的淬炼，已接近下品仙器的强度了。
一下子催动六重神通，对她来说还有点勉强。
云煞垂眸遮住心疼，攥了攥手，才稳步上前，给鹿珠喂下一颗复灵丹，以灵力催动，修复鹿珠空荡荡的经脉。
她赶忙扬起小脸，笑着哄男朋友，“石头哥哥你别急，这血反正也不浪费，回头在死域中还用得上嘛！”
云煞第一次没对她的胡说八道捧场，只问：“你是不是只有在坑人的时候，才会叫哥哥？”
比如叫他二狗兄和石头哥哥的时候。
鹿珠瞪大眼，“怎么会！我叫我哥的时候多了，你看我坑……”好像也没少坑。
她赶忙靠在云煞身上，隔着盆儿抱住他的腰，“哎呀，突然有点头晕，我是不是失血过多了呀，得二狗兄亲——”
她的话，被云煞毫不犹豫覆下的温热唇瓣堵住。
即便鹿珠是忽悠他，云煞也想让她少疼一点。
鹿珠抱着云煞的脖子嘿嘿笑，趁着迷踪阵还在，浅浅腻歪了一下。
而后她小拇指勾着云煞的手晃，声音比刚才跟那些体修说话，甜了不是一点半点。
“亲爱哒，我胸口有点疼，需要储物法器补一补，可我刚吐了一盆血……”
云煞抵挡不住她这小动静，明明他是个人修，每次听鹿珠撒娇，总觉得尾巴根儿发痒。
他默默过去，毁尸灭迹取储物镯和储物戒，顺便多施了几次除尘诀。
又以元婴后期的神识轻易破开对方的禁制，见里面没有什么能威胁到鹿珠的东西，才递给她。
鹿珠迫不及待收起盆儿，先打开一个储物镯看，嚯！
储物镯中，竟有两条有下品灵晶和极品灵石的灵脉。
不止如此，还有数座下品灵晶的小山，以及数不清的各式法器，还有些品相不算太好，但是都很珍贵的天材地宝。
果然，打家劫舍金腰带，光这储物镯里的东西，至少也得百十块极品灵晶的价值。
鹿珠还是没顾上收起迷踪阵，先忍不住继续看剩下的两个储物镯，三个储物戒。
先前那储物镯应该是拦路体修的，其他五人的东西没出现惊喜，都是很平平无奇的……上品灵石和下品灵石的灵脉，还有各种灵脉和矿脉。
她热爱平平无奇！
用毒的两个人那里，还有用来炼丹毒的仙泉，养蛊虫的一座半仙器房屋法器。
鹿珠高兴得合不拢嘴，“你们中心城的修士都这么有钱吗？”
云煞曾说过他进入轮回秘境之前，都不怎么在意钱财的，所以才只有几十块灵晶。
那时候鹿珠以为他凡尔赛，现在才明白，男朋友是说真话啊！
穷得好，其他人有钱就行了哇！
鹿珠收起邪煞迷踪阵前，特地给自己多扑了点粉，争取跟被自己祸祸完的男朋友看齐，一起做对受了重伤的逞强鸳鸯。
她努力挺直腰板，却不经意让抡起来的腿儿打颤，还死死揪住云煞的衣袖，主打一个云真界奥斯卡演技，在心里深情地呼唤——
偷偷藏在暗处想要捡漏的朋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哇！
快来抢劫我，让我充分感受一下中心城的热情窟窟窟~
*
可惜的是，中心城的修士每天都踩在刀尖上生活，对于生死危机的敏感远超寻常修士，再没有不长眼地凑上来。
鹿珠大失所望，无奈只好喜滋滋继续清点刚才的收获。
看着看着，她就发现，六人储物法器中，都有同样的黑底金边命牌。
人死了，命牌竟然没有碎？
鹿珠心下警惕，小心翼翼以灵力隔绝命牌的感知，从储物法器中将这些命牌都取出来。
扮猪吃老虎行，让这些人的同伙感知到他们的位置，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是绝对不可以的。
她举起以灵力摄取在空中的命牌，感觉到上面的名字渐渐氤氲消失，转头看云煞。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煞想拦，只是鹿珠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
见命牌上的字已经完全消失，以云煞对万物不萦于心的淡定，都忍不住扶额。
“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东侧界主府那边，巨大的金色火焰突然在半空炸开，仿佛金色烟花，在黑暗的中心城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熟悉含笑的声音随即响彻中心城——
“唔……今次五域大比是天剑宗拔得头筹，恭喜。”
“剑茗之徒鹿珠，于归市西南侧百里外，击杀血孽修士六名，正式进入红名榜和功德榜，恭喜鹿小友拉开五域大比的帷幕。”
鹿珠：功德榜？红名榜？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对！
既然她能听到界主的声音，那师父和爷爷他们岂不是也听到了？！
“怎么还通报位置呢？”鹿珠气急败坏地跺脚，玩游戏红名也没有这么损的啊！
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原本鹿珠扮猪吃老虎都吸引不来，却在听到季同的声音后，迅速将目光聚焦在鹿珠身上。
他们眼中的杀意和贪婪，不用分辨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季同又道——
“从现在起，直至死域开启，功德榜可一比一兑换仙元晶，击杀红名榜修士，便可获得离开中心城的机会。”
“祝你们好运，邪修将至，吾愿为尔登战鼓助威，云真不灭，梦渺永存！”
他话音彻底落下，空中亮起九面空青色战鼓，赤红色的鼓槌无风自动，一声声越来越急促，敲醒了鹿珠。
“跑啊！！！”她大惊失色，在魑魅魍魉包围过来之前，拉着云煞闷头选了个方向，运起隐匿诀，八百里冲刺出去。
她急得嗷嗷叫，“你为啥不告诉我五域大比已经开始了？！”
云煞：“这是中心城的规矩，珠妹妹你懂吧？”
鹿珠：“……”你还可以把坑道侣说得更明显一点吗？！
第136章 五域大比（二）
鹿珠顾不得吐槽云煞这马后炮, 迅速观察逃跑路线，他们的隐匿诀最多能够瞒得过元婴大圆满修士，并不保险。
奈何在季同的话音落下后, 鹿珠明显能感觉到数股强悍的气息在周围出现, 正与许多气息同样凶悍的元婴大圆满修士呈包围圈的态势，意图瓮中捉鲛。
这可不妙哇！
鹿珠迅速吞下几枚回春丹, 将灵力恢复到圆满状态, 随时准备战斗。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归市已经很近, 来往的人不少，多是血孽深厚的中心城修士。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被关起来，哪怕中心城再大, 也不过是他们的牢笼。
连牢笼都突破不出去，还怎么飞升？
因此中心城修士都极为渴望能够离开中心城。
除了如周朝这种是为救人而杀戮过多沾染了血孽的修士, 其他都是作恶多端之辈，想消除血孽难如登天。
五域大比，是他们离开中心城最容易的机会。
虽然没以灵力传音引起旁人注意，但云煞依然通过心灵感应跟鹿珠仔细介绍五域大比的规则。
【五域大比分为三部分, 争夺功德榜排名、擂台比试和死域历练。】
鹿珠心想, 这不就是个人战、擂台战和团战？
云煞继续给鹿珠介绍——
【五宗修士进入中心城后, 只要不担心因果问题，击杀血孽缠身的修士, 便可获得功德值，只取前十位弟子可得功德值。】
【功德值不止可以兑换元晶, 以半年时间为限, 五宗弟子功德值相加第一者, 宗门可获得由界主提供的道蕴石一块。】
鹿珠眼神放光，她知道道蕴石, 老祖的传承记忆中有。
道蕴石中蕴含着上界的成熟道蕴规则，而规则大多都能形成领域，剑茗就领悟了两种规则，绝对隔绝和穿梭空间。
她的领域就比鹿珠的净化领域，还有云煞的失序领域强大许多。
道蕴石能让修士以最大的限度领悟不同的规则，若能融入自己的领域之中，在上界便能够多一分安身立命的本事。
云煞继续告诉鹿珠——
【这算是五域大比的开胃菜，为了避免伤五域的和气，各宗门便规定此十位弟子，都必须是第一次参与五域大比的弟子，提前也不得告知详情。】
【拔得头筹者，功德值可翻倍，各宗都曾立下过天道誓言，所以我才没告诉你。】
以前，天剑宗总是来的最早，不只是因为活得糙不在意中心城的环境，还有想撞撞运气的意思。
其他宗门听之任之，甚至主动礼让，但也于事无补，只能说，剑修的脑子……除了战斗方面，其他时候多是摆设。
云煞在鹿珠身边，不会让她陷入真正的危险，因此也不必提前告知，对天剑宗立下的天道誓言造成影响。
鹿珠噘着嘴欲哭无泪，都没心思问为何鲛人海不参与这比拼。
【可这也不只是五宗弟子的机缘啊！还有红名榜呢！】
五大宗弟子可以杀中心城修士，对中心城而言，五大宗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猎物，还有红名榜呢。
她识海中灵光一闪而过，总觉得此举有点不大正常，双方都在杀戮，不会产生凶煞吗？
这对混沌死域来说，真的好吗？
没时间细想，鹿珠心头对危机的预警愈发强烈，她赶紧问云煞：“要不，我们先进轮回秘境躲一躲？”
若是云煞也进入轮回秘境，轮回秘境就能化作一粒尘埃，再藏起来就不怕人发现了。
云煞无奈笑了下，“此举确实可以保命，但瞒不过界主的感知。”
“五域大比明令禁止以极品仙器及化神修为来助弟子竞争，一旦发现我们作弊，界主有权取消此修士在功德榜上的排名。”
一开始的几届五域大比，为了能够夺得道蕴石，各宗门的前辈们想过的办法不少，冲突频发。
季同没心思为各宗调和，他的神识远超云真界修士，干脆一刀砍，杜绝一切作弊的力量。
两个人以心灵感应沟通的片刻功夫，两个化神真尊带着七八个元婴大圆满修士，已经隐约围住了鹿珠和云煞的去路。
包围非常严谨，没给俩人留下任何逃生的空隙，但云煞并不算慌乱，他如今元婴后期修为，道体对付两个化神中期修士不算困难。
鹿珠也鼓着腮帮子，在心里掂量，反正她鹿大能的身份也藏不住了，不如试试看全力施为的鲛吟九天？
只要能镇住这些修士们几息时间，云煞不能动用神器作弊，带着她跑总不成问题吧？
她刚想跟云煞商量，一道血红色的剑芒便似是戏耍一样，直直落在她脚下。
几乎是贴着她脚尖落下，但凡她往前零点几公分，就要落她脚上了！
都被发现了，那些修士也感觉出他们的位置了，鹿珠顾不得隐匿诀，提起轻身诀，嗖一下躲到云煞身后，捂着腚小脸焦苦。
这过于明显的剑芒，来人是谁很清楚了。
果不其然，剑茗从半空落下，血色利剑扛在肩膀上，比劫匪还像劫匪，淡淡扫视周围一圈——
“这小崽子，是我的，懂？”
七八个元婴大圆满修士：“……”您严重森然的杀意，给我们不懂的机会了吗？
他们在心里怒骂剑茗几声不要脸，却很熟练地飞快隐没在周围的黑暗之中。
两个中心城化神修士都是中期修为，用几息时间掂量了下他们俩若联手，和剑茗的修为差距，也心不甘情不愿冷哼了声，愤愤转身离开。
连句狠话都不放吗？
鹿珠在心里尔康手大喊，你们回来啊！
这样的奇耻大辱，起码过几招不是？
你们这么怂是很给中心城招黑的哇！
可惜中心城修士想来都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像最先碰到的那个体修一样的就少，消失得格外干脆。
鹿珠：“……”怪不得她预言天赋感知不祥，原来不祥在这儿啊！
*
剑茗甚至都不用看，身影直接消失在鹿珠的感知中，轻而易举一伸手，就抓住了云煞身后苦着脸的小崽子。
云煞很礼貌地给剑茗让开了地方，默默行礼，一点都没挣扎。
鹿珠哭唧唧看着云煞，一脸控诉，说好的要挡在我前面呢？！
云煞：“……”他还要照顾爬不起来的道侣，无谓的牺牲就不必了吧？
剑茗冷笑，“怎么，逃跑这么久，还没腻歪够？”
鹿珠赶紧冲剑茗讨好地笑，“师父……”
剑茗眼角抽了抽，偏开脑袋，提着鹿珠凌空。
“你赶紧给我把这身绿毛龟一样的法衣换了，否则一会儿除了腿，还打断哪儿我可保证不了。”
云煞安静低着头跟在剑茗身后，闻言赶紧在储物戒中寻找可以续骨的丹药。
鹿珠都惊呆了，她以为她和小伙伴们就够塑料了，甜甜的恋爱也这么靠不住？
赵二狗你好歹挣扎一下不行吗？
鹿珠认命地垂着脑袋和四肢，身上妖元微微氤氲，那身辣眼睛的碧紫色法衣变回流光溢彩的银红色。
脸上的魔女妆，在除尘诀之下，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愈发白皙莹润的漂亮小脸，瞳孔清澈明亮，双眸瞪圆了眼巴巴看着人，叫人忍不住想心软。
鹿珠深谙从心之道，也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可怜，冲剑茗眨巴眼，哼哼唧唧表示不舒服。
这一会儿功夫，以剑茗化神巅峰的速度，直接将她提到了天剑宗暂时驻扎的山脉之间。
剑茗没理会鹿珠这番唱作俱佳的从心大戏，直接将她扔进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小型宫殿法器。
鹿珠仍不肯放弃，师父明明最吃她这一套……
她趴在地上正嗷呜呜地喊痛呢，眼前突然出现了两双法靴。
抬起头，嚯！
是面无表情的她掌门师兄，还有脸色隐隐发黑的她爷，想跟鲛崽算账的人，忒齐全了咦呜呜~
鹿珠小心翼翼坐起身，“爷爷~掌门师兄~~”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飞快蛄蛹到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回头——
“师父父~~~”
大长老翻个白眼，“好好说话，你把那些小崽子都拐走，人呢？”
鹿珠无辜眨眨眼：“我怕他们有危险，将他们骗到安全的地方让他们闭关啦，我真的是好心！”
赵泽岩微笑：“宗门的护身仙甲，你也该还回来了吧？你既然已经开启了五域大比，便该知道，极品仙器的力量是不允许使用的。”
“也就是你没激发仙甲的力量，否则你就要被从功德榜上刷下来了。”
鹿珠捂住胸口，哭唧唧道：“是我对不起宗门，我深刻反省，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元婴雷劫竟然是六九天劫，所以……掌门师兄你懂吧？”
这下子轮到赵泽岩捂住心口了，怪不得鹿珠能在短时间内毫发无损地结婴，感情是拿仙甲当避雷法器了？
他将信将疑看向门口的云煞，但剑茗大跨步进来，挡在云煞前头，懒洋洋靠在门口。
鹿珠心里偷喜，师父不愧是师父，这是帮她薅宗门羊毛呢。
仙甲确实挡雷劫来着，只是刚替她挡了一击，鹿珠眼皮子就开始跳，她直觉仙甲不是用在这里的，便立刻收了起来。
也得亏剑茗挡住了云煞，只有鬼知道，他看到道侣渡着劫，突然从身上掏出一个肚兜揣进储物镯，到底什么心情。
但剑茗也没打算放过鹿珠，冷冷问她：“不让你来中心城，你倒是会先斩后奏，一进城就开始莽，这是我教你的？”
鹿珠噘嘴，“那您也说结婴后就让我来的，我这也不算先斩后奏啊！”
不过是担心结婴万一来不及，还想找个借口让小伙伴们躲开危险，她才顶着废腚的压力偷跑的。
但她这解释，剑茗并不满意。
尤其是鹿珠明明怀疑季同有问题，身为云真界唯二已经觉醒法相的宝贝，在周朝等人知道的情况下，还敢独自进入中心城。
这跟鹿凌和鹿云的找死程度都差不多了。
剑茗笑得很温和，手持本命剑一步步走向鹿珠，“那我心情不好，揍你一顿，也不算委屈你，对吧？”
她觉得自己身为师尊，很有必要让鹿珠‘明白’一下，当徒弟的该怎么听话。
连白都那么能蹦跶的狼崽子，都不敢在她面前作死，这全是剑鞘底下出孝徒。
以前舍不得抽这小崽子，是她错了。
鹿珠大惊，撅腚爬起来就往爷爷身后躲，觉得不保险，又躲到了赵泽岩身后。
她大声嚷嚷，“师父我还在参加五域大比呢，你要是把我打坏了，谁给你争道蕴石哇！”
“先记着这顿打，两次……不！五次合为一次多省事儿啊！”
大长老和赵泽岩：“……”你是有点算盘珠子在身上的。
剑茗才不听这破崽子狡辩呢，鹿珠他们对鹿凌和鹿天的担忧，她对鹿珠也有。
毕竟是关门弟子，她得给鹿珠最坚定的‘爱’。
老天爷可能看不过去自家闺女挨揍，在剑茗的剑鞘飞起，即将跟鲛崽屁股亲密接触的瞬间，外面突然响起惊呼声——
“快看！那是鲛族吗？”
“老天爷，我眼都要闪瞎了，他们怎么来这么早……”
“还比往常更高调，咋，不想过了么？”
……
剑茗动作顿了下，和赵泽岩对视一眼，暂时放过鹿珠，一起出门。
鹿珠也好奇，暗戳戳拽着爷爷的衣袖跟出去凑热闹。
路过云煞，鹿珠重重哼了一声，一屁股挤开他，第一次对金疙瘩露出了爱答不理的表情。
小情侣也得吵吵架才有意思，她必须得遏制二狗兄这股子塑料之风！
云煞眸底闪过一丝笑意，顺着鹿珠的动作，默默跟在她身后。
他不是不心疼这小家伙，只是他也觉得能叫小道侣更谨慎些没坏处，主要也是打不过道侣的师父嘛。
人要懂得变通，这也是从鹿珠身上学到的。
*
一出门，鹿珠就发现界主府所在的这片山脉附近，原本一直昏暗的中心城，像是打了大灯一样，跟外面五域一样明亮。
那是鲛族三百银鲛手持夜明珠的效果，将殷栾那张略苍白却仍高傲不减的面容清晰映照出来，倒映在所有仰望天空的修士眼底。
鲛族经历过与邪修勾结的事情和在浮空岛的推诿过后，还能如此嚣张，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天剑宗弟子和天道宗弟子都出来看。
剑修们一如既往揣着手看热闹，以李刖为首的天道宗弟子表情有些复杂。
他们和鲛人海毗邻几万年，天道宗被屠宗，鲛人海没有任何反应，若说鲛族没有察觉到天道宗的动静，谁也不信。
即便不与虚怀正面对战，李刖逃出来的时候，是有十几个精英弟子跟他一起被师祖和师尊送出来的，却无一生还。
鲛人必定看着这边的动静，但凡他们伸出一丝援手……也许天道宗就能多一个弟子活下来。
可李刖他们也同样知道，天道宗的指责是看守鲛人海，鲛族无所作为也属正常。
只是涉及生死，他们心里实在是过不去那个坎，哪怕面对相熟的鲛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剑茗最看不惯的就是殷栾这鼻子朝天的模样，朝着天际冷笑，声音在东面所有修士耳中清晰可闻——
“不是重伤闭死关吗？鲛人王出来的倒是及时。”
站在殷栾身后的殷蔺脑袋快要戳到胸膛里了，他也以为父王不会出现，才会想出让所有鲛人以精血冲抵赤鲛血的主意。
怕承担责任，才会以父王的名义来跟各宗修士和界主解释。
谁成想殷栾竟拿捏着时间出了关，得知殷蔺让出去那么多机缘，看殷蔺的目光冷到差点冻死殷蔺。
估摸着要不是怕丢人，也许父王能打死他。
现在最怕人嘲讽的，不是殷栾，是殷蔺。
所以殷栾只是淡淡扫剑茗一眼，并未动怒，落地后朝着界主府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
“鲛族从不曾忘记下界之前的天道誓言，特来践诺，小儿无状，信口开河，还往季前辈见谅。”
在殷栾落地的瞬间，季同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面对殷栾，季同并未生怒，依然很平静，“殷道友既然重伤未曾痊愈，此次镇压死域已有他法，你着实没必要强行出关。”
以季同的修为，殷栾因为殷仞自爆而伤到的经脉，还有隐生心魔的伤势，剑茗都无法细察，他却能轻易分辨出来。
殷栾面色不变，“大局为重的道理，我活了几千年还不至于不懂，鲛族既享了云真界的机缘，便不会将责任压在几个小崽子身上。”
剑茗挑眉，这是对天剑宗占了鲛族的机缘不满啊！
以对殷栾的了解不逊虚宸，殷栾这番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但季同似是信了，神色温和颔首，“殷道友大义，那便请自行安置吧，另外三宗也快到了。”
殷栾拱手，并没有理会天剑宗和天道宗，带着鲛族选了离界主府所在山脉稍远一些的地方驻扎，原本明亮的东面又一次昏暗下来。
殷栾只是为了宣告自己的到来，接下来他们并未跟以往一样用珠光宝气的仙器作为居所。
殷蔺带着银鲛护卫们各自取出并不算显眼的房屋法器，以殷栾低调的宫殿法器为中心点，四下散开，拱卫王殿。
鲛族出现得高调，驻扎得无声无息，再无动静，也没跟以前一样摆摊做买卖，大家热闹看完，自都回去继续修炼。
鹿珠抱着师父的胳膊溜达回殿内，她也同样不信殷栾的说辞。
一进门就给剑茗传音：“师父，殷栾重伤都要来五域，是为了道蕴石吗？他们不参加五域大比也能分得道蕴石？”
剑茗点头：“五域大比会出现三块道蕴石，一块是根据功德榜发放，一块直接给鲛人海，另一块则藏在死域中，用作死域比斗的争夺。”
鹿珠听着愈发古怪，跟轮回秘境中要求不得伤人性命地规则不一样，中心城是不禁止杀人的。
死域内外都如此争抢……
鹿珠继续给师父传音：“我觉得，界主……”
“噤声！”
“珠珠！”
剑茗迅速制止鹿珠的话，与云煞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鹿珠好奇心都快突破天际了，下意识看向云煞，若是不许传音讨论，应该是怕瞒不过季同的神识。
可……她刚刚才给二狗兄使了脸子，这会儿就凑过去问，是不是有点打自己的脸？
她可不能跟云煞一样好哄！
剑茗敲了敲鹿珠脑袋，“行了，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正常点，别再穿龟色衣裳了，这顿打先给你记着。”
鹿珠松开抱紧剑茗的小手，嘿嘿笑着保证，“我一定替宗门将道蕴石给夺回来！”
“若败给其他宗门，到时候再两顿打合在一起，要是我能拿回道蕴石，师父……”就别打了嘛。
剑茗淡淡打断她的话：“我不用你争抢道蕴石，你们这些小崽子，只需要安全出中心城，我就饶你一次。”
鹿珠缩了缩脖子，心知小伙伴们的下落瞒不过师父。
出于对于小伙伴们能作死的了解，她着实不敢保证，只心虚地点点头。
也顾不得和云煞的别扭了，她拉着云煞飞快跑出大殿，先离开废腚的地儿再说嘛。
鹿珠特别听师父的话，一离开东侧的山脉，立马就催促云煞，两人一起施展幻容术，变成了面容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普通中年道侣模样。
顶着张蜡黄还带着皱纹的脸，鹿珠气咻咻看向云煞。
云煞那张跟以前一样平凡的陌生脸上露出熟悉的平静笑意，拉住鹿珠的小手哄她。
【我也舍不得你挨打，只是不知该怎么劝你换掉那身衣裳，你知道我比较笨，还是让剑茗前辈来劝你比较快，你觉得呢？】
鹿珠：“……”她觉得二狗兄不学好。
云煞眸底笑意更重。
【若能自己领悟规则，其实没必要夺取道蕴石，以往道蕴石都是天音宗和灵医谷所得，也是因为两宗实力稍弱，更需要道蕴石。】
【你进入中心城，也不是为了杀戮对吧？】
【我知道归市哪里比较容易捡到好东西，只是需要低调才能捡漏。】
嗯？
鹿珠眼神瞬间亮了，立刻朝云煞露出……一口幻化出的黄牙，笑得喜庆又辣眼睛。
“那咱们快点，我预感很快就有人要从轮回秘境出来了！”
赶在他们之前先把钱赚了，就全是她的了窟窟窟~
鹿珠光记得伪装到牙齿，却因为太过雀跃，硬是以中年妇人的姿态，走出了少女的豪横，让云煞失笑不已。
一定程度上来说，鹿珠比他还好哄，有钱赚就行了。
*
两人速度没有剑茗那么快，为了不引起中心城修士的主意，慢慢赶路，也是为了更了解中心城，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到达归市。
天音宗和息梵寺都已经到了。
这一次灵医谷反倒落在了最后面，可能是因为有出息的弟子，都让鹿珠给一网打尽，感觉此次道蕴石的归属没什么希望了吧。
路上鹿珠看到天音宗的弟子正在与中心城修士缠斗，遇到危险，她和云煞还暗中帮了几次。
投桃报李，此次天音宗来的修士都被宗门叮嘱过，遇到鹿珠就告诉了她鹿瑶的消息。
鹿瑶已经筑基，她心境早就圆满，在秘境中磨炼一番，修为一下子提升到了筑基后期。
虽然达不到进入中心城的要求，再磨炼一番应该能很快结丹。
鹿珠特别高兴，她结婴，哥哥也结丹了，等鹿晴和宝轩还有俩小崽子成长起来，鹿家就彻底在云真界站稳脚跟了。
到时候，无论鹿家人想上界，还是留在云真界，都能安全许多。
她有种直觉，自己不会在云真界呆太久，可能会以比她想象中跟更快的速度飞升。
鹿大能无声叹了口气，做鲛太优秀也是一种苦恼哇！
如此一来，她对赚钱的渴望更加迫切，以最快的速度拉着云煞，一脑袋扎进了归市入口处的鬼婆榕树里。
这是归市独有的传送阵，微微眩晕过后，鹿珠震惊发现，归市并不黑暗，就像是一个格外安静的普通村落，丝毫没有灵气。
归市开在凡俗界？
不对，那也不能一点灵气都没有啊。
她甚至无法动用修为，她心下一动，这里是绝灵之地！
云煞拉着她的手：【此处与云真界已不在一处空间，是云岚宗的一件半神器单独开辟出的绝灵小世界，大家都无法动用灵力，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鹿珠点点头，赚钱也能更放心一些。
既然无法动用灵力，轮回秘境也打不开，小伙伴们就别想出来了窟窟窟~
她抬起头，想催促云煞赶紧带她去那个能捡漏的地方，灵府中却嗡得一震，再次出现鲛人歌——
“唔~取一瓣鬼心莲~如果有来生~不会忘记你容颜~”
“来~再一次嬉闹吧~星辰祂不危险~生死藏在唇齿相依之间~”
“叹~道一声珍重啊~雷劫下血剑飞天~不想道别离~离别却在眨眼~”
鹿珠脸色大变，其他先不说，只有师父用血剑，这听起来……是师父要飞升？
以师父现在的资产……敲啊！
她又双叒叕要穷了吗？！
第137章 五域大比（三）
鹿珠相信, 以师父的实力，解决了血脉冲突的问题后渡劫，咋也不可能上西天, 佛祖不可能要她。
要是飞升, 她这做徒弟的，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去乞讨吗？
进入归市, 鹿珠和云煞就没办法保持幻容术, 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令得鹿珠的心痛格外明显。
所幸周围没人。
鹿珠先从储物镯取出两件斗篷，递给云煞一件，赶忙换上。
遮住脸以后, 鹿珠立马看向云煞：“你听到了吗？”
云煞知道她问什么，垂下眸子微微颔首, “听到了。”
鹿珠警惕后退一步，“先不提最后一句，前面说什么很明显了吧？”
“在五域大比结束之前，你别想跟我亲嘴儿啦！”
反正她总不可能跟师父打啵儿, 只可能有一个傻子, 会想办法让她躲起来, 自己面对危险。
“我可不是随便的鲛，既然跟你在一起, 就是要负责任的！”鹿珠觉得自己有必要重申一下。
“你别想抛下我，既答应跟我在一起, 就必须得跟我一起走到最后！”
云煞顿了下, 才抬起眸子, 仔细又温柔地看向鹿珠瞪圆的大眼睛，莫名鼻尖微微发酸。
这不由得让他怔忪片刻。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想落泪的情绪, 不只是难过，是感动，亦是忐忑。
其实他不懂爱，这小家伙也未必懂，莫名就走到了一起。
云煞知道，她一直在很努力，很真挚地面对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他突觉自己已经懂怎么爱人了，所以懂了恐惧，更明白不舍是什么滋味儿。
师父希望他明白的八苦，他品出来了，不知不觉，他已是这世间的一个正常生灵。
若无鹿珠，最终他大概会真的成为师父所担忧的那样。
现在，他不怕了。
云煞压下心头百般思绪，对鹿珠笑道：“我们先去捡漏？”
显然，他对道侣刚才的心痛很懂了。
鹿珠以怀疑的眼神打量云煞，见他神色一如既往地真诚，才堪堪放心下来。
对于预言歌的担忧，其实鹿珠早有所感，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兴致都放在了归市的打量上面。
归市粗粗一看像个村子，其实仔细看，跟村落还是有些区别的。
村落大都是后屋前院的格局，这里多是前屋后院。
前面低矮破旧的黄泥或红砖房，门口多挂着招牌或者红幡，写着铺面的名字，像是个穷过头的破旧市场。
偶尔有几个黑衣蒙面人从不同的铺子出来，或匆匆进入其他铺子，或向进来时相反的位置走。
鹿珠问云煞：“进来和离开不在一个地方吗？”
云煞：“对，因为动用不了灵力，所以离开归市，需要取得令牌，从半神器中的传送阵离开。”
鹿珠疑惑，“既然不能动用灵力，那咱们是怎么打开储物法器的呢？”
要知道，动用法器，不止需要神识，还需要灵力来撑开法器的空间入口，否则无法取放东西。
刚才拿斗篷的时候，她就疑惑了。
云煞只微笑道：“半神器与轮回秘境有些相似，既是要做买卖，内部当有属于自己的规则。”
鹿珠了然，接着打量四周。
这里做买卖的铺子很杂，卖什么的都有，寻常天材地宝或者灵植灵食就不说了，甚至还有卖生魂的！
路过那间铺子的时候，鹿珠忍不住蹙起眉，这有伤天和吧？
里面的伙计感觉到鹿珠的视线，目光森然看过来，手握在腰间侧身，露出一把斑驳着血迹的弯刀。
鹿珠挑眉，就算动用不了灵力，以她鲛族的肉.身强悍程度，也不惧其他人威胁。
她握住云煞的手。
【在归市杀人算功德吗？】
云煞拉着她转到另外一条小巷子里。
【不算，这里能做生魂生意的，背后都有化神大圆满修士，往往不止一个，平日都隐而不出，但若出了乱子，他们会联手对敌，报复心极强。】
连季同都不会轻易招惹这些人，双方也都有默契，只会取因恶念沾染因果的生魂，不会过分杀戮。
鹿珠白嫩的眉心皱得更紧，愈发觉得季同有问题。
他的许多规矩，都根本不像个正气凛然的儒修啊，反倒像稍微讲点规矩的邪修。
云煞捏了捏她的手。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但每次五域大比，进入死域之前，季同都会跟云真界所有修士一样，通过半神器器灵对邪煞气的检测。】
那件半神器是云岚宗所留，不只藏着归市，还是镇压死域的阵法核心，由器灵常年坐镇。
若季同是邪修，根本通不过半神器，就会露出马脚。
鹿珠无话可说了，就算她多疑吧，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里说是村子，可咱们走了这么久都没到头，七拐八拐的，感觉跟迷宫一样。”鹿珠握紧了云煞的手。
“你可别松手，在这种地方，我撒手就没！”
云煞：“……”
鹿珠理直气壮地叭叭，不给云煞一个人去逞英雄的机会，“你想想看，不能动用灵力，我一个弱女子，说不定会被人拐走哇！”
“到时候要是凄风苦雨给人做炉鼎还好说，万一人家图我肉.身，你可就再也找不到我这么优秀的道侣啦！”
哪怕已经是元婴修士，鹿珠对打拐的警惕性也还是刻在骨子里。
在云真界若是被拐……会比上辈子还惨，当然，惨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云煞：“……好。”
他家小道侣，哪怕都元婴修为了，仍解决不了路痴的问题，也是他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了。
他拉着鹿珠走了两个多时辰，才绕到一条相对而言更冷清的街上。
这条街比其他小巷子都要宽，宽到能跑马的程度，铺面也不多，只有七八间。
但其他小巷子时不时就会有人出来，这里好几间双门大开的铺子，连伙计都看不到一个，就更别说客人了。
云煞道：“能来这里的，都是长期在死域混迹的元婴高阶修士和化神，没有实力也占不住铺子，不用时时在此镇守，阵法和法器看守足矣。”
修为低的也不敢过来，这里卖的东西多价值不菲，一般修士无法消受。
他这么一说，鹿珠反而更感兴趣，不论战斗意识的话，她鹿大能的实力，其实能抵元婴后期修士使了诶！
云煞就更不必说，他心境已经圆满，想入化神，也就是放开了吸收邪煞和混沌死气的事儿。
之所以还没突破，完全是为了陪鹿珠参加五域大比，怕化神劫会耽误时间，赶不上趟。
她兴致勃勃晃晃云煞的手，“你说的捡漏的地方在哪儿啊？”
云煞带她来到街道尽头，处于拐角处的一间斜向红砖房铺面。
“就是这儿了。”
鹿珠抬眼望去，铺面上方有一块格外原生态的木板做招牌，上面只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撞运】。
鹿珠大喜，“这铺子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哇！”
哪怕没有小乌龟，她气运也一直都是小伙伴里面最好的！
云煞轻笑：“当初看到你和小乌龟，我就想带你来这儿了，原来此处……就是为你准备的。”
鹿珠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兴冲冲拉着云煞跑进铺子。
结果，等跑进门，鹿珠有些失望。
铺子里比外头看起来还要简陋，跟回收殿一样，只有一个柜台，其他就什么都没了，连博古架都没有。
她四下张望：“人呢？宝贝呢？”
啥都没有，撞什么运气？
云煞轻轻拍了下柜台，功德金光在掌心下一闪而过。
“你再看，全神贯注。”
他财运不俗，却因体内纠缠死气之故，无法留住财运，便在这里开了这间铺子，也算是给中心城修士多一份机缘，图个善果吧。
虽云煞以前修为低，但他是在死域而生，混沌死气也奈他不得，连化神修士都被他救过，半神器器灵直接将这铺子给他，谁都不会反对。
此处以一叶障目术为阵，只是改动了部分阵纹。
只有心思澄净，抑或穷途末路者才能推开店铺的门，至于能不能找到店铺内摆放的货物，全靠功德和气运。
鹿珠有云煞带进门，就已经破开了最艰难的关卡。
作为道侣，云煞不介意替她避免某些困难。
鹿珠听出云煞的意思，一边屏气凝神，一边好奇问，“这里是你开的铺子？”
原来她男朋友有产业！
总感觉二狗兄更值钱……咳咳感情更深了呢。
有云煞放水放到太平洋，鹿珠稍稍集中神识，就感觉原本空荡荡的铺面变了样子。
她没期待以云煞的审美，会出现多么漂亮的店铺。
但也没想到，铺子里竟全是灰蒙蒙的雾气，雾中暗影幢幢，似是有一排一排非常高大的博古架。
店铺原本看起来并不大，但在灰雾中竟然看不到尽头，而且每一排博古架上都氤氲着各种宝光，让鹿珠疯狂心动。
鹿珠立马仔细探看，可神识一探入其中就晕头转向，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她踉跄了下，稳稳靠在云煞扶过来的胳膊上，有些恶心想吐的愤怒，小手软软拍在他身上。
“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学好了，用迷阵逗我玩！”
云煞低低笑出声来，虽然不道德，但看到鲛崽吃瘪，确实让人忍俊不禁。
“你不觉得灰雾有些熟悉吗？”
鹿珠愣了下，这个还真没感觉出来，但云煞既然这么说，定是她比较熟悉的……
“混沌死气？”鹿珠感觉跟云煞体内的混沌气不太一样，好奇欲撑起净化领域再行查看，可一动作，却突然察觉自己动用不了灵力。
鹿珠鼓起小脸，“既然不能动用灵气，你这阵法又是怎么设下的？”
她叉起腰，“你再逗我玩，我要闹了！”哄不好那种。
云煞无奈，“没逗你玩，确实动用不了灵力，但半神器自有规则，可凭功德金光来代替少许灵力。”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孽力和功德之力，这本来就是一种力量。
越是穷凶极恶，在绝灵之地因孽力所困，对灵力或妖元的限制就会越强。
因此那卖生魂的铺子既然买卖能做起来，代表并非极恶，至少是功德大过孽力，季同才会放任他们在归市。
见鹿珠一脸难受，而且显然快要炸毛了，云煞也不再卖关子，告诉她使用功德之力的办法。
“你只需要以神识探入心窍，引功德光泽进入丹田，便能使用灵力……”
鹿珠见云煞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满脸狐疑，“你不会是还有什么瞒着我吧？”
云煞笑了笑，他在绝灵之地笑得次数格外多，低头欲亲鹿珠。
鹿珠飞快推开他，捂住小嘴儿，“话没说清楚，你想都别想！”
因为预言歌的缘故，就算说清楚也别想，这点就没必要告诉云煞了。
云煞失笑，顺着鹿珠的话并不强求，只以修长手指轻轻摩挲了下鹿珠的脸颊，说话仍然格外认真。
“没有瞒你，我本想说，功德对寻常修士而言得之不易，不要跟在外面一样肆意消耗，在这里丹药并不管用，你得为自己留下自保之力。”
顿了下，他捏捏鹿珠还未彻底平复下去的小脸蛋，“但我们在一起，功德足够用了，你也不需要留下太多。”
鹿珠捧住云煞的脸颊，眯着眼仔细打量他一会儿。
奈何从这个过于真诚安静的男朋友身上，着实是感觉不出任何不对来。
她这才放下莫名不太舒服的预感，哼哼两声，按照云煞的话，将心窍中的功德金光引入丹田。
她体内已经化作一个小小银鲛的元婴，原本表情淡漠闭着眼睛，感受到功德之光的到来，蓦地睁开眼，眸底闪过一丝金红色流光，将功德之力吸收。
而后鹿珠迅速感觉到体内恢复了大概一成灵力，因为隔绝禁锢灵力，而显得格外沉重的肉.身再次轻快起来。
她体内的元婴一本正经变换着手诀，只有鹿珠一人大小的领域，在她体表覆盖了薄薄一层。
鹿珠再次认真以神识凝望进灰雾之中，整个人都呆了。
她见过很多装着宝贝的库房，天剑宗、鹿家、灵医谷……可都没有这个库房值钱！
下一刻，她就跟耗子进了油缸一样蹦起来，跺着小碎步扑到博古架前——
“万年份的木风草？这不是炼制后土圣丹的主药吗？”
“你怎么在这里放了这么多菩提木，太败家啦！”
“嚯！这是……问心火莲和海玄冰草？！这也是炼制后土圣丹的主药啊！”
……
鹿珠快要疯了，她刚相信她们家二狗在中心城属于穷人。
现在才发现，他只是将赚钱的东西，都扔在这间可能没多少人看到的铺子里了？！
有些明显看起来色泽很诡异的剧毒之物，鹿珠认不出来，只认识鹿晴提过好几次的毒龙目。
那可是传闻中的虚空兽，是万毒之源哇！
更不用说还能避雷的雷影秘缎、雷凤翎羽、天罡雷岩……竟还有一件极品仙器天问雷蕉扇，这是古籍中云岚宗最后一位宗主的扬名法器！
鹿珠忍不住催动更多功德金光进入丹田，引动净化领域扩大几分，好能分辨清楚更多博古架上的东西。
灰雾被净化领域隔开后，便能隐约看出，博古架分成了两边。
一边是天材地宝，另一侧则是各种妖兽身上的材料。
就光鹿珠认出来的就有金翼鹰爪、冰晶韫蜥整个尸身，这两种都是化神大圆满妖兽，鹿珠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还有一种看起来很像猞猁的动物，趴在博古架上像是还没死掉一样，身上一直闪动着深粉色的云霞。
鹿珠仔细想了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不会是绯霞惑猁吧？！
据古籍杂传传说中记载，它身上全都是宝。
皮毛可万法不侵，双瞳可看破虚妄，爪子可破开幻阵，血肉是炼制元婴期进阶化神的化婴丹主药之一。
它的妖丹若是为妖修炼化，甚至可以大幅提升妖修修炼幻术的天赋。
她整个人沉醉在这些宝物中不能自拔，若非预言天赋示警，也许她会在这灰雾中消耗干净最后一丝灵力。
感知到预警后，鹿珠心下一惊，收回神识，立刻感觉出身体的沉重，她将功德几乎消耗殆尽了！
因此她站都站不住，不由自主地软软倒地，被云煞眼疾手快接住。
她瞪大眼揪住云煞的衣领，“你将宝物全都放在这儿……也是对修士的考验？”
连她这样的富婆都把持不住，若修士真为宝物所迷，最后功德消耗一空，灵力点滴不剩，动都动不了，那岂不是随便来个奶娃子都能为所欲为？
真的不能怪她贪财，这里面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咦呜呜……
刚才她没来得及看清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只金光灿灿的仙鹤，她不确定那是不是鎏妖仙鹤。
那应该是上界的妖啊！
云煞感觉到她的想法，将她抱到柜台上坐着，“确实是鎏妖仙鹤，这种妖兽其实在虚空之中也有。”
鹿珠满脸好奇，“你去过虚空？”
云煞摇头，“混沌死域之所以可怕，并非只因为死气的暴乱，若真如此，只界主一人便可镇压。”
“混沌万物皆可容，一旦暴乱就会引发空间缝隙，虚空中的妖兽会被吸引，进入死域。”
虽然这些虚空兽会受到规则压制修为有所降低，也不是寻常修士能对付的，甚至化神对付都很困难。
所以才需要金丹期以上乃至化神修士联手抵挡。
鲛人海会以最快的速度压制暴动，而后由五大宗修士结五行精元大阵，将闯入云真界的虚空兽杀掉，才能保证此界安稳。
鹿珠缩了缩脖子，好东西她喜欢，可这危险是不是也太大了？
她小声问：“每次五域大比，都会死很多人吗？”
“是，会死很多人，每一次。”云煞见她目光露出怯意，忍不住低头又想亲她。
他认为这是安慰小家伙最有用的办法。
但鹿珠不这么认为，依旧警惕地一只手推云煞，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重重哼了一声。
“都说了不许亲，你就不能一次跟我说清楚五域大比的细节？非得我问什么你才答什么，一看就不老实，你好好反省一下！”
云煞抓住她的手，事关赚钱，鹿珠性子总是很急，有些事情他只是没来得及说……或者没必要告诉这小家伙。
他手抚上鹿珠后颈，目光深邃又温柔，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鹿珠若不喜欢云煞，也不会因为这是个金疙瘩就跟他在一起，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咳咳，能合理拥有两个男朋友，还各有特色是真香。
虽然如今云煞的脸很普通，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盯着她……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个色皮，就，很难抵挡呜呜……
见鹿珠推拒的力气变小，云煞又一次笑出来，并没有拂了她的意思，只吻在鹿珠的脸颊上。
小家伙不肯亲嘴儿，亲在哪里其实都一样让他欢喜。
“听你的，我好好反省，往后我都慢慢告诉你……”
鹿珠有些蠢蠢欲动，忍不住想亲回去，男朋友一听话，她脑子里的小火车就想污污。
结果，小火车还没发动，她刚抬起头，就惊觉识海猛地眩晕起来，眼前一阵阵模糊。
鹿珠：“……”敲啊，千防万防，家贼果然难防！
她竭尽全力瞪大眼看云煞：“你骗我！！！”
“珠珠，我永远不会骗你，如今还不是你出现在死域的时候。”云煞抹掉唇上的迷香，温柔依恋地蹭蹭鹿珠的脸颊。
“相信你的直觉，等你能离开此处的时候，我们自会相见。”
“我发誓，我定会活着等你到来。”
即便是绝灵之地，天道依然存在，他话音一落，脚下便亮起了白光道纹，一闪而逝。
这是鹿珠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她一点都不感动，只在心里破口大骂。
艹啊，这先斩后奏的男朋友，是不是该扔了？
他这是准备一个人去面对邪修，若是道体失衡，在死域之中，以他万恶之源的本事，定能镇压住血凛和那个邪恶的存在。
云煞是希望等他挡住一切危险后，再寄望于她能唤醒他迷失在混沌中的神志！
鹿珠不能说云煞这番安排不对，甚至能理解云煞骗她，可她这位该死的道侣，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鹿大能迷路哇！！！
*
等再次清醒过来，鹿珠发现，自己就躺在【撞运】的后院，屋里堪称家徒四壁，除了她身下的软塌什么都没有。
软榻都看起来格外熟悉，应该是跟小伙伴们一起做的同款，铺了厚厚一层兽皮。
鹿珠刚能睁开眼，浑身还使不上力气，就用吃奶的劲儿怒锤榻沿，她要被云煞气死了！
归市七拐八拐的路她都不一定能走出去，也动用不了灵力，亦没有出归市的令牌，到底怎么才能出去，跟云煞他们一起面对血凛他们啊？
至于问归市其他人……能在中心城生活的，多是大奸大恶之辈，除非她能收一个仆从烙下仆印，否则如何都不敢相信别人。
问题又被踢回来，她功德金光在云煞的算计下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能动用灵力，还烙个屁的仆印！
没有功德金光，她甚至都无法转化为鲛体……不对！
活鲛就不可能让尿憋死，归市卖生魂，若遇到动用不了灵力的客人，总有能烙印的办法吧？
鹿珠不怕打自己脸，既然都是恶魂，帮她就是积攒功德嘛，她肯定送生魂去轮回。
她没急着出门，先找到水壶，狂灌几碗冷茶。
直到身体酸软渐渐减弱，没什么影响了，她这才跑出铺子，一脑袋扎进小巷子里。
该死的赵二狗，铺名字起得过于讽刺，她这才是真的开始撞运，那铺子到底在哪儿来着？
第138章 五域大比（四）
待得云煞从归市出来后, 赫然发现，悬挂于九面青铜夔牛鼓之间的功德榜和红名榜，出现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变化。
原本都是灵医谷和天音宗拔得头筹, 天道宗紧随其后, 天剑宗和息梵寺争夺倒数两名。
但此次，他和鹿珠从天剑宗驻地出来才不足二十日, 天剑宗就拔得了头筹, 甚至远超其他宗门。
排在第二位的息梵寺, 功德和红名比天剑宗差三倍左右，比灵医谷、天道宗和最后到来的天音宗要多出两倍不止。
云煞哑然，这大概是天剑宗和息梵寺头一回获得正数排名？
归市的出口其实离东侧很近, 或者说离混沌死域很近，毕竟半神器的本体和器灵都还要镇压死域。
他出来后, 就落脚在东侧死域悬崖外两百里左右的地方。
只腹诽的功夫，云煞便见到天剑宗那位剑柳真君面色冷然，毫不犹豫地杀掉了一个正在求饶的黑衣妇人。
云煞情绪丝毫没有波动，这种情况他在五域大比上, 甚至平日里都见过太多了。
肉.身被毁的妇人, 元婴破体而出, 却完全没有先前那副求饶的可怜模样，身上缠绕着的血孽将她元婴遮盖到看不出容貌, 邪恶气息比邪修更甚。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妇人元婴怒吼，元婴爆射至剑柳身前, 眼看着就要自爆开来。
同样是元婴后期修为, 那妇人自爆, 剑柳却看似没反应过来，若挡不住, 只怕要受伤。
云煞掌心怒佛阵金光微闪，但看剑柳丝毫没有紧张神色，他稍稍顿了下，神识便立刻发现了隐藏起来的熟悉气息。
果不其然，慧可的身影伴随着一声悲天悯人的佛号，看似缓慢实则快速地出现在剑柳身后，以不动如山阵迅速将二人一起遮住。
那妇人的尖啸声落下，元婴自爆后引发附近沟壑被炸成了一片狼藉，但在漫天灰尘之中，剑柳和慧可毫发无伤。
慧可以灵力将灰尘远远拂开，朝着云煞的方向笑，“你怎么一个人从归市出来了？”
云煞没隐藏自己的气息，平静走过去，“此时太过危险，珠珠刚刚突破元婴，我让她在归市铺子里躲一躲。”
嗯？本来冷着脸看息梵寺和尚们自己寒暄的剑柳，侧目过来。
天剑宗多得是莽人，没有会躲一躲的弟子。
她言简意赅问道：“她自愿的？”
云煞点头：“昏睡中，她未曾反对。”
剑柳和慧可：“……”你在昏睡中反对一个给我们看看。
剑柳斜眼乜慧可，总说他们剑修变态，秃驴……和还没秃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慧可赧然笑了笑，“让道友见笑了，我们继续，继续！”
人家小情人之间，因为担忧玩儿的花，长辈们就别干涉了。
再说，云煞所谓跟息梵寺可没关系，问就是没头发的方外之人咋可能懂。
云煞传音问慧可：“师叔，这是……”
慧可跟云煞解释，“血凛和虚怀还没来，中心城有许多恶贯满盈之辈，若非季前辈将人困在这里，只怕早就成了他们的爪牙，自不能留。”
虽然杀戮会让他们身染血孽，但为了云真界，谁都愿意背负这份孽力，也不愿意给他们背刺的机会。
云煞了然，跟上剑柳的脚步，“那我跟你们一起。”
慧可挥挥手，“你别跟着我们，去帮那些新弟子吧。”
“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五域大比，上不去两榜，你不在其中，至少让灵医谷面子上好看点。”
过去息梵寺不杀生，云煞又对死域很重要，季同做主云煞可以参与功德榜，也算是让息梵寺输得没那么难看。
眼下五宗和中心城修士已经撕破了脸，中心城除了散修联盟之外的修士，下手比往届大比都要狠。
灵医谷保命就很难了，杀人困难了点。
丹鼎和丹毒在中心城这地界不好使，血孽缠身这群修士比灵医谷弟子用得还溜呢。
云煞点点头：“以我对死域的感知，暴动就在十个月后，师叔小心。”
慧可：“放心去吧，我们心里有数。”
*
因为天剑宗大开杀戒，天道宗有样学样，其他三宗很快就察觉出异样。
大敌当前，五大宗同气连枝，都不会闹幺蛾子，迅速合作起来，跟天剑宗看齐。
殷栾就站在东侧高崖上，淡漠看着城中各处时不时爆发的灵力，并没有参与。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陪在父王身边的殷蔺有些不安。
“父王，天剑宗这是要杀干净中心城的修士吗？”他偷觎殷栾的神色，传音问——
“说是为了对抗邪修，可父王，我觉得他们分明是杀鸡给鲛看！”
殷栾淡淡扫他一眼，“你还没笨到家。”
虚怀背叛故土，天道宗不存，鲛人海便没了制约。
邪修危险在侧，殷栾很清楚，鲛人海对云真界也是威胁。
这种时候若天剑宗还不能展现自己云真界龙头老大的实力，那他们凭什么要助一群软蛋守护故土，直接将云真界变为自己的道场不好吗？
邪修道场多要人命，甚至连轮回的机会都不给生灵。
正道修士亦可以有道场，甚至还会扶持生灵修炼进阶，然后让一界的修士来供养祂为神罢了。
上界修士拥有道场的并不少，只要实力足够，成为一界之神并不难。
如此，也算是鲛人海帮助云真界从邪修手里守护住了故土，亦不会造成血孽，天道誓言制约不了他。
修士与天争命，机缘随心而动，若天剑宗让他失望，待得飞升后，殷栾并不拒绝将云真界作为自己道场的可能。
*
五个月后，九面青铜夔牛鼓再次敲响，五域大比第一轮比试结束。
中心城除了东侧山脉群，其他原本就安静的地方，更加孤寂。
黑暗中已经没了生息，有实力躲过五宗围剿的中心城修士，也不会选择在五宗化神齐聚的时刻站出来找死。
不管憋屈与否，幸存的都只寻了隐秘地方躲起来。
功德榜和红名榜同时出现各宗排名。
灵医谷和天音宗喜提倒数第一和第二，两宗掌门脸色都有些发黑，却没说什么，显然早知道过去是天剑宗让着他们呢。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天道宗只有十七个弟子，却和息梵寺并列第二，并没有丢了天道宗的威严。
李刖竟然已经在短短半年时间内结婴，而原本以为元婴中期的弟子，也将修为提升到了后期。
不算人数，实力比灵医谷和天音宗还强一些。
火冥真君对此倒是没酸，欣慰看向李刖：“有你们在，天道宗何愁不能复宗！”
李刖没露出欣喜姿态，沉稳起身谢过火冥真君的夸奖。
“天道宗弟子，必将勤恳修行，不盼能恢复往日荣光，只盼着有朝一日替宗门九千三百二十七名弟子报仇！”
他话音落下，原本还面带笑意的各宗修士，面容都不自觉严肃起来。
血凛和虚怀还没出现，一直是压在大家心头的重石。
化神真尊早年多多少少都与虚怀动过手，都知道虚怀拨弄星辰的本事，再加上邪修……哪怕他们现在五宗共计十位化神，也依然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就在气氛凝重之时，季同突然出现在为首的空位上，表情和缓。
“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忧，哪怕是拼上重伤，我也不会让血凛和虚怀得逞。”
剑茗从季同出现就垂下了眸子，看起来像是对界主的恭敬，云煞同样垂首表示敬重。
除了李刖外，其他三宗大能也多如此。
剑茗对季同的警惕，哪怕什么都没说，这些时日，出于彼此之间的了解，他们也都隐约看出点苗头来。
他们可能平日里很嫌弃剑茗这个破坏力巨大的剑疯子，但这种时候，他们都毫不犹豫相信剑茗的判断，与她站在一道。
毕竟，季同是梦渺儒门弟子，却并非云真界宗门弟子，他所有的血脉和故人都不在了，谁知道他对云真界还存有多少香火情呢。
季同没有发现大家的异样，继续温和道：“既然血凛要出现，擂台比试此次就取消吧。”
“大家这阵子杀戮不少，应该心有所得，可闭关修炼静待血凛到来，抑或死域开启。”
剑茗起身：“那按界主所说的办。”
她吩咐赵泽岩：“令天剑宗所有弟子回到驻地闭关修炼，无要事不得外出，绝不可单独行动。”
赵泽岩张了张嘴，想说鹿珠和鹿凌、鹿云还不知道在哪儿。
剑茗瞪他一眼，赵泽岩立刻起身，“是，我这就去安排！”
不只是他，李刖跟随天剑宗行动，火冥真君和龙吟真君、慧可也是如此安排。
季同欣慰地点点头，并未多话便消失在众人面前，只是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回头，淡淡瞥了云煞一眼。
云煞似有所感抬起头，只看到了朝他走过来的殷栾。
殷栾在息梵寺面前一直没摆过架子，身为化神大圆满真尊，面对云煞这位佛子，他率先颔首示意。
“云佛子，听闻鹿珠小友还有鹿家的两个赤鲛崽，都与你关系匪浅？”
云煞平静起身还礼，“鹿珠是我未婚道侣，不知鲛人王有何事？”
殷栾愣了下，各宗之间的八卦还真没人跟他提，他亦多在闭关疗伤，并不知道云煞和鹿珠在一起的消息。
闻言不由得沉默片刻，显然这佛子和鲛崽的搭配，任鲛人王见多识广，也是头回见，怪不得鹿家人都跟云煞混在一起……
片刻后，殷栾面无异样露出个浅笑，“既佛子与鹿小友有这般缘分，有些话与佛子说也无妨。”
“我与鲛族两位化神长老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尤其是此次暴乱……我会以自己和三百个银鲛精血来镇压，到时候只怕是要彻底闭死关了。”
云煞不解，“鲛人王是想让我道侣和她的弟弟妹妹帮你？”
那以殷栾的骄傲，又何必有出场时的那番高调作为？
殷栾失笑，“并非如此，只是鲛族与上界妖修一般，崇尚实力，我这些子嗣……不提也罢，担不起鲛人王的大任，无法镇住数万鲛人。”
“因此，我想请鹿小友和两个赤鲛回归鲛人海，替我执掌鲛人海王权。”
说完，殷栾神色更认真了些。
“我可以保证，鲛族不会有心存异心和不满的鲛人找三位小友麻烦。且鲛族血脉压制力量强横，以他们三人的血脉，在我飞升后，必然会是最合适的鲛人王人选。”
云煞抬起眸子直视殷栾：“鲛人王是想让谁来做鲛人王？”
殷栾笑道：“那自然是鹿珠小友，毕竟连虚怀都知道，她是金鲛血脉，连我都能压制。”
“有两个赤鲛辅佐，还是云真界本土修士，想必五大宗对鲛人海也能更放心些。”
云煞目露沉思，而后平静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答应您所请，鹿珠和她的弟弟妹妹不会去鲛人海。”
若是情商高一些的人，大概会说些什么自己当不得鹿家血脉的主，让殷栾去找鹿家大长老。
大长老跟天剑宗在一起，正好也能让殷栾吃个瘪。
云煞将鹿珠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情商也都留给那小家伙了。
她的家人便是他的，拒绝得丝毫没有留余地。
跟在殷栾身后的殷蔺大怒，“佛子这是看不起我们鲛人海？还是对鹿家三个鲛人对鲛人海心怀不——”
“闭嘴！”殷栾面无表情冷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滚！”
等殷蔺灰溜溜离开，殷栾没对云煞的拒绝生怒，只意味深长看着他笑了笑。
“云佛子不如问一问鹿珠小友的意思，即便是道侣也不好越俎代庖，我相信，鲛人海一定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鲛族想要提升血脉，渡化神劫可没那么容易，要不然鲛人海也不可能只有三位化神。
云煞沉默不语之时，鹿珠才刚刚找到曾经路过的那家生魂铺子前。
看到那个腰间悬着血腥味儿更加浓重的伙计，鹿珠眼神灼热到几乎要烧穿对方，盆儿都快忍不住抱出来了。
吓得那伙计甚至顾不得威慑顾客，嗖地一下躲进门内，警惕看向鹿珠。
“我们店里只卖生魂，不卖身！尤其是伙计！”
鹿珠：“……”喝了几斤灵酒啊这是！
第139章 五域大比（五）
归市简直处处是惊喜, 这生魂铺子与【撞运】一般，也跟鹿珠想象中大相径庭。
她以为做这种有伤天和生意的，指定都是凶神恶煞之辈, 没见连伙计都满身血腥味儿。
伙计很冤枉, “这里用不了灵力，为了节省功德, 俺也跟凡人一样会饿, 想吃点荤的, 杀猪那不得自己动手吗？”
他看鹿珠的目光，跟看傻子一样。
“俺们就是宰客，也不可能这么个宰法儿, 那不是一锤子买卖？传出去谁还肯来，亏本生意俺们可不做哩！”
鹿珠：“……”好的, 你是棒槌，俺也是，行了吧！
她收起好不容易找到地儿的激动，面无表情跨进铺子, 小手豪气一挥——
“买生魂！要脑子最好使的, 你这样的不要！”
伙计：“……”他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你想得倒挺美, 像俺这样的好人，归市奏这一号！”伙计嘀咕着, 皮笑肉不笑将鹿珠往里面让。
但服务态度得跟上，伙计问：“敢问客人, 对男女老少可有要求？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鹿珠大惊, “我对生魂能有什么特殊癖好？！”
她只是路痴, 又不是变态！
伙计无奈解释，“有些客人喜欢话多的, 有些客人喜欢沉默的，还有客人喜欢格外倔强的，或者是为了试验丹毒等四技产物。”
“俺们虽然卖生魂，却多都是血孽深重之辈，要是对生魂折磨太过，还是得选那种本就没有轮回机缘的。”
哦，这样啊……鹿珠摸了摸鼻子，她倒是也没那么多要求。
“要个魂狠话不多的，最好血孽别太深重，我用完了是要放祂轮回的。”
鹿珠特别强调，“要认路的！”
这回轮到伙计迷茫了，“都曾经是修士，还有不认路的生灵吗？”
迷路鲛恼羞成怒，“我要方向感格外优秀的，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去挑！要女魂！”
虽然要跟云煞闹，但分寸鹿珠有，不会制造让道侣吃醋的机会。
伙计只是憨，并不是蠢，从鹿珠的态度里察觉出了点什么。
要是他没记错，这原先对生魂铺子格外不屑一顾的小女修，是半年前进来归市的。
归市就是再大，逛一圈也用不了半年，呵呵……
他抿紧了唇，生怕笑出来会把生意赶跑，五域大比期间本来生意就不太好。
“客人稍后，俺保管给您挑一个在海上都不会迷失方向的生魂！”
鹿珠：“……”她也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但因为对云煞的气恼，还有对小伙伴们的担忧，鹿珠忍下了这嘲讽。
一个人在外，该低调的时候还是得低调，从心的道理她懂咦呜呜~
因为鹿珠的懂事，也因为这铺子冷清到甚至都没生气儿，只有个会自己杀猪的伙计，双方都很有诚意，迅速做成了这笔生意。
生魂的价格甚至比鹿珠想象中更便宜，只要十块极品灵石，还是元婴大圆满的生魂。
鹿珠疑惑，“你确定她还能保持清醒对吧？要是货不对板，我可是要闹的。”
伙计明白鹿珠的担忧，大咧咧笑道：“放心吧，这生魂本就是不小心在死域中为了救人受重伤，不得不放弃肉.身，就是你不卖，俺们也是要送她入轮回的。”
“这价格，是俺们替她养伤所消耗的养魂木花费，客人需得立下天道誓言，完成你之诉求后会放对方轮回，并且只能在这里签订公平契约。”
条件有点苛刻，但鹿珠反而放心了些，更觉得生魂铺子与自己想得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不肯亏本，但看起来好像心思不坏啊。
鹿珠按照伙计要求，立下天道誓言，又与女修的生魂签下公平契约后，才问伙计。
“对了，我还要出归市的令牌，还有生魂需要入轮回的吗？我可以一并带走，打包给我个便宜点的价格呗。”
虽然货物是生魂，价格也很实在了，但鹿珠总觉得出来买东西，不谈谈价格有点空虚。
“令牌一灵晶一块不讲价！”
伙计翻了个白眼，“俺们这里，一般的生魂都至少得十块灵晶起，要不是看在你身上不沾染血孽的份儿上，就算这女修生魂至少也得翻十倍俺才肯卖，偷笑着就够了，别得寸——诶？”
伙计拍拍脑门儿，态度稍微好了点。
“俺突然记起来，俺好像从死域中捡到过一个一直在昏迷的生魂，身上并无多少血孽，你要的话也可以十块极品灵石带走。”
“丑话俺说在前头啊，养魂木也无法令之清醒，对方生魂之凝实，比化神更甚，无法确认修为，师父说应当是俺们养魂木等级不够。”
生魂是在肉.身还未曾泯灭之时取出的，并且身为生灵的灵光不灭，神魂无残缺，可以轮回转世重修。
与早已作古的，或被打到只剩残魂的不同，肉.身说不定还在。
他们也不是开善堂的，这种强大的生魂真养好了，人家拍拍屁股就能走，他们也拦不住。
要是养不好，那不是平白浪费养魂木么。
所以伙计捡到那生魂后，就随便放在养魂木里，保持对方一点灵光不灭，再也没管。
现在瞧这小家伙有种占便宜没够的贪婪，但又不叫人讨厌，半卖半送她也无妨。
鹿珠心中暗喜，云真界一般养魂木都是十年、百年份的，最多千年份就很值钱了，价格也非常感人。
但轮回秘境中有万年养魂草，她还有在万年冰幽草边上捡来的奇木丹参，那是增寿丹主药之一，针对的也是神魂。
还有给小乌龟留着的两仪琉蛊，这东西也能滋养神魂……总之养魂东西不少，也没有太大成本。
要是真能滋养出一个了不得的神魂，那岂不是多一个随身老爷爷？
鹿珠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鹿大能的机缘。
鹿珠迅速拍出一块下品灵晶和从执事殿换来的二十块极品灵石。
“买了！”
伙计咧嘴笑得很好看，“好咧！稍等，我这就为客人取来。”
那什么都探不出来的生魂，连这家铺子的主人都无法探得修为。
伙计没叫鹿珠立誓，连化神真尊都无法为对方烙印，这小崽子要能结契，那是她的本事。
归市无法动用灵力，生魂为了节省魂力，大都是在沉睡状态。
与鹿珠结契的女修看起来似是年纪不大，以元婴姿态存在，神魂穿紫色法衣，一头蝎子辫儿看起来特别有个性。
至于另一个是为男修，鹿珠看对方有些面善。
可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受伤太重，五官模糊不清，只能从神魂飘飞的法衣看得出，对方应该是个地位不低的大能。
那身月白色法衣衣袖有双层祥云纹，衣摆还有黼黻暗纹，瞧着就价值不菲，穿在对方身上也显得对方气度很是儒雅。
神魂是肉.身的映射，沉睡不醒法衣都还如此清晰，不可能是一般人物。
鹿珠觉得自己赚了，被云煞撇下的气恼都轻了些，喜滋滋将伙计附赠的一枚养魂丹捏碎，化为灵液女修身上，唤醒她。
女修从昏睡中惊醒，蓦地发现自己元神中多了一份公平契约，心下一惊，片刻记起自己的情况，又稍稍安稳下来，盘腿坐在鹿珠掌心。
“怎么是个小娃儿？”对方歪着脑袋，手指缠着辫子轻嗤，“头回进中心城？就你这模样，在中心城一天能被生吃八回，这是要跟我一起轮回吗？”
鹿珠鼓了鼓脸颊，既已结契，就能跟小乌龟一样，在识海中对话。
“前辈看起来倒是老练，不还是成为货架上的生魂了？起码我还活着哩！”
女修：“……”
鹿珠哼哼，“我将您买回来，是为了让您给我指路出归市的，等您送我离开归市，参加完五域大比，我请息梵寺的高僧送您入轮回！”
听懂了吧？她上头有人能摇，少瞧不起鲛！
女修沉默了，这小娃儿不但看起来格外单纯，连路都不认？
生魂铺竟这么不靠谱，给她挑了个傻……不太聪明的主人？！
可契约已成，女修也没了其他办法，听出鹿珠话里与息梵寺关系匪浅的意思，而且看衣着，应该也是大宗修士，她只能死驴当活马医了。
女修恹恹靠在鹿珠掌心，轻而易举就辨别出了方向，指着鹿珠右侧道，“从这儿直走，走到头看到一个凤尾花招牌的铺子左转。”
“再走二十里，看到一座湖心亭，飞过去，将令牌扔入湖心亭，就能出去，听懂了吗？”
鹿珠看出对方不信任她，她也不计较，一个人在外，有些委屈不得不受呜呜……
她吸了吸鼻子，坚强分析道：“直走，左转，直走，到地儿，对吧？”
养魂丹转换来的灵力在绝灵之地消耗非常快，女修不忍浪费，敷衍地点点头。
“对，拿不准再以养魂丹唤醒我，等出去后再聊。”说完，她连名字都没告诉鹿珠，就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鹿珠按照女修的指点，自信满满抡着腿儿出发。
没有灵力，就只能靠腿儿了。
然后……三日过去，女修蓦地被唤醒，就发现，捧着自己的小娃儿，委屈巴巴蹲在某处巷子的角落里，垂着脑袋，委屈得快化了。
女修：“……”
她抹了把自己生气的脸，努力压着脾气问，“不是按照我给你指点的方向走的吗？怎么走归市西侧后街来了？”
生魂铺子在北面，左转是东，怎么也不可能走到西边来啊！
鹿珠实在是委屈坏了，主要也是走了好几天累得慌。
她心虚地小声辩解，“我真是按照前辈指点走的，凤尾花招牌的铺子看到了，也左转了，走了好久都没看到湖心亭，就……在这儿转不出去了。”
鹿珠有点难过，她迷路的属性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女修感觉自己要真顺着脾气骂出来，这小崽子估计要哭。
毕竟是为了救人才混到这般田地的生魂，女修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货，深吸了口气，拍拍鹿珠掌心。
“从这里到湖心亭，全力赶路最多五日，五日的养魂丹你有吧？”
鹿珠赶忙点头，“有有有。”
感谢鹿晴给的养魂丹充足。
鹿珠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心疼的时候，忍着肉疼从储物戒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有十八颗极品养魂丹。
用掉的两颗养魂丹足够女修保持清醒，剩下的养魂丹则需要为女修提供动用神魂力量的灵气，足够了。
女修立刻道：“那现在就出发，老娘亲眼看着你走！”
她就不信，这小崽子还能迷路！
路上，女修才告诉鹿珠，她叫春荼，竟然还认识周朝，算是周朝的长辈。
她是与周朝一起，为了保护两家家人，杀掉了火域城外一整个山头的劫匪，血孽加身被灵医谷执法队请入了中心城。
鹿珠跟周朝也算是老朋友了，看春荼立马就亲切起来，嘴甜得一口一个前辈。
“听伙计说前辈是在死域中救人才不得不轮回重修呀？我一定让我家道侣多给前辈点功德，让前辈投个好胎！”
春荼疑惑：“你家道侣？”
鹿珠咧嘴笑，“对啊，我跟息梵寺的佛子在一起啦！”
所以别看她迷路，她也是真牛逼哦！
春荼沉默了，那位向来清冷令人不敢靠近的云煞佛子？
听起来……脑子也不大好的样子。
鹿珠有心探听季同的消息，怕被冥冥之中的什么察觉，只装作小时候烦温程那样叭叭问个不停——
“前辈您这辫子好漂亮，回头您能教教我吗？我也想扎蝎子辫！”
“对了前辈，您身上的血孽是界主大人帮您消除的吗？”
“听说界主在咱们云真界都已经上万年啦，他回过上界吗？不需要渡劫吗？”
春荼觉得，这小崽子实在是太吵了，许是脑子都换嘴皮子上了，才会迷路。
她板起脸，“好好赶路，继续往前走！”
鹿珠眼神闪了闪，春荼没回答，显然是不想讨论界主，这是不是说明季同也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温和？
只是鹿珠没机会仔细思考，很快就出现了令春荼打脸的事情。
鹿珠按照春荼的指示往右拐，走了大半日后，却没出现春荼记忆中该出现的岔路口，反倒站在了【撞运】铺子那条宽巷。
鹿珠这回是真的想哭了，看向春荼：“我可完全是按照前辈指示的方向走的啊，所以不是我找不到路，分明是前辈指路指错了！”
不是伙计给春荼选了个傻主人，而是伙计坑客，给她挑了个不会认路的生魂！
春荼：“……”
她不算生魂的年纪，也是一千七百多岁了，在中心城七百年，归市来过无数次，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肯定是刚才你太吵了，我一时没注意，从这里去湖心亭也不算远，咱们继续走！”春荼深吸口气，魂体都被吸出了波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下来你别说话，我看着你走！”
鹿珠乖乖听话，把嘴闭紧，跟春荼一样瞪大了眼，一步一步跟上坟一样严肃。
然后……俩人又严肃地回到了【撞运】铺子前。
春荼：“……难道是有人在归市布下了我不知道的大阵？这是何等手笔，图啥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鹿珠没走错路，她就是转不出去，不知不觉她俩的感知就会被混淆，估摸着能找到生魂铺都是运气。
以幻术为主的迷踪阵法，多数都能做到这一点。
可在归市这种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绝对不小的地方设阵，花费都得按极品灵晶算了。
这里是绝灵之地，想要布阵难如登天，除了生魂外，其他人消耗的可是功德之力！
鹿珠微微蹙眉，她必须得出去，现在走不出去……只能拼一把了。
她没理会春荼的喃喃自语，眼睛眨都不眨就运起自己心窍中仅剩一点用来自保的功德之力，逼入丹田，在微弱灵力出现的瞬间，迅速发动预言天赋。
一股玄而玄之的感觉涌上鹿珠心头，她不自禁抬头看向斜前方的【撞运】，是有什么该拿走的东西她没拿走，所以才走不出去。
不敢耽搁，鹿珠立刻大跨步走向【撞运】。
春荼不解，“你去那里作甚？那条街都是化神巅峰修士开的铺子，【撞运】更是一般人都进不——”
她话音未落，鹿珠就推开门进了铺子。
春荼感觉自己生魂好像变大了点，脸有亿点点肿。
鹿珠得意叉腰，“这里其实是云煞开的铺子，我是他的道侣，自然能进来啦！”
这消息一般人并不知道，春荼略诧异片刻，倒也不算意外。
云煞在中心城地位特殊，大家是都知道的。
她只问：“你不去湖心亭了吗？”
鹿珠该有的警惕心从不缺少，她不想说语言天赋感知的事情，只得意拍拍柜台，“我知道我们为什么走不出去了！”
春荼：“为什么？”
“这成了亲的男人，都得上交家产啊！我还没把道侣的财产没收，当然走不出去！”
鹿珠嘿嘿笑，“我也没想到，息梵寺出来的道侣，竟然这么会心疼人，前辈转世重修后，可以考虑考虑哇！”
春荼：“……”谢邀，我没这么重口味。
她动用神识四下张望，问鹿珠，“你道侣的财产在哪儿呢？”
这空荡荡的铺子，打算把承重墙搬走？
鹿珠小脸一僵，问题来了。
刚将最后一点功德消耗干净，她该怎么才能再次开启混沌迷雾中的宝库？
就在她苦恼之时，青莲火和一个利落男声，同时在她识海中响起——
“珠珠，你可以吸收混沌死气。”
“笨死！用鲛族玄阴体天赋啊！”
鹿珠猛地愣住，这男声……好耳熟！
第140章 五域大比（六）
鹿珠肯定自己听过这声音, 奈何一时想不起来。
春荼见她呆呆站在柜台前，催促问：“你在想什么？”
鹿珠下意识想起春荼刚才没回答的问题，心下一惊, 猛地想起自己在哪儿听过了！
天道宗浮空岛上！
是界主季同！
只是与季同的温和不同, 这男声更暴躁些，甚至带着几分骄矜和恨铁不成钢。
鹿珠不解, 立刻在识海中问：“前辈……”
青莲火立刻道：“噤声！”
“我在你识海中, 有绝灵之地掩护可以与你说话。”
“你不要发声, 想说什么，只需要在识海中想，我便能得知。”
“如今界主并非上界儒门弟子, 所图也并非道体，而是剿灭道体。”
“季道友的神魂受了点伤, 无法说更多，你不必急着出去，将绯霞惑猁和鎏妖仙鹤炼化，再出去不迟。”
鹿珠迅速将有点不耐烦的春荼收入升级储物戒, 盘腿闭目凝思。
【界主是用了幻术？传承记忆只说鎏妖仙鹤可以抵挡虚空罡风, 我是要进虚空吗？】
她不免生出亿点点害怕。
元婴鲛体再强悍, 不达到出窍期，进入虚空, 都是一个死啊！
但她听得出，界主大概要利用虚空来剿灭云煞和师父还有李刖, 他们都是道体！
青莲火明白, 对一个小崽子来说, 现在云真界的风雨确实太危险，可时运至此, 这是鹿珠的使命。
她声音更温柔许多，“有我在，我可以为你开辟一个小空间，这鎏妖仙鹤应该有出窍强度，你炼化它们的妖丹，当足以抵挡虚空风暴。”
青莲火不会无的放矢，以仙火之威，它确实能护住鹿珠，只是它的灵光也会彻底泯灭，这点就没必要告诉鹿珠了。
但鹿珠隐约也清楚，连师父都不敢进入虚空，对如今过于虚弱的青莲火来说，肯定更危险。
想起云煞，家人朋友和师门，还有小乌龟……她迅速压住心头胆怯，努力冷静下来。
“前辈，除了这两种妖兽，还有无其他能够抵挡虚空风暴的宝物？我可以一起炼化。”
说着的功夫，她已经在尝试利用鲛族玄阴体的天赋，来感知那座隐藏起来的混沌迷雾阵。
此处既为绝灵之地，灵气与邪煞皆无。
鹿珠以前吸收邪煞都非常容易，这回没有灵气引动，怎么都无法感知到混沌迷雾的位置。
鹿珠蹙眉，既然能以神识能打开储物镯，归市美灵力，那只有一个可能，她体内的灵气还在，只是无法轻易摆脱规则来动用。
她可以尝试逆转经脉，催动肉.身中的灵气来让神识离体。
就跟春荼一样，若为生魂，便可用养魂丹的灵力寻得混沌迷雾。
只是该怎么在神识离体的情况下，将迷雾吸入体内呢？
青莲火温声指点她：“化神与元婴的区别，便是化婴为虚无，散于肉.身，亦可重新凝结于体外，元婴就是你神识的化身，与法相有共同之理……”
鹿珠恍然大悟，对！
她暂时没办法化神，但可以将神识分割出一部分，一部分离体，一部分在肉.身中。
只是……鹿珠将小脸皱成了包子，她替师父躲过去的疼，就要由她这个最怕疼的鲛崽来承受了吗？
她深呼吸，再呼吸，再再……鹿珠反手掏出盆，一颗颗鲛珠坠落进盆中，鼓起这个勇气真的是太难了咦呜呜~
诶？！
鹿珠呆呆看着盆里的鲛珠，她既然能掉鲛珠，鲛珠也有灵力哇！
若是能吞下鲛珠，鲛珠的灵力在体内化开，哪怕丹田只能吸收到一点，就足够她感知混沌迷雾的位置。
她就能利用鲛体天赋来吸收！
那么问题来了，且不说吃自己的‘眼泪’多么古怪，鲛珠的味道……谁吃谁知道。
终究还是避免不了这份苦逼！
她咬了咬牙，苦着小脸闭上眼，恶狠狠将鲛珠吞了下去——
“呕~”鲛珠越厉害，味道越销魂哇呜呜~
鹿珠忍着苦涩酸辛的苦逼，努力屏气凝神感知体内一丝丝的灵力，迅速将之逼入丹田，神识则拼尽全力去感知。
一直空荡荡的铺子，隐约出现了曾令鹿珠乐不思蜀的宝库轮廓……
*
几个月时间眨眼过去。
就在鹿珠努力吸收混沌，不知岁月流逝的时候，外面混沌死域也出现了变化。
云煞一直在悬崖附近打坐，和界主季同几乎同时出现在死域悬崖边上。
季同蹙眉，“今年死域暴动似是比往年要早几个月。”
云煞：“血凛既出，万魂幡器灵有感知，必然不会坐以待毙，正常。”
季同轻叹了声，面露恼色，“虚怀和血凛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若他们在死域暴动时出现……让他们取走万魂幡还是小事，若他们借此撕开云真界的空间缝隙，引得更多虚空兽前来，进入死域的生灵只怕都是死路一条。”
要在这种危险情况之下，下令让五宗修士进入死域赴死，季同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剑茗等化神大圆满的真尊也出现在悬崖边上。
季同温和与众人商议，“要不此番就我们这些高阶修士进去。”
“除了鲛人海，各宗化神之下的弟子就不要进入死域了，若暴动能被镇压，到时哪怕是受伤，我也会与各位道友一起，将死域中的虚空兽杀光。”
其他人都看向剑茗，云煞也一样。
剑茗并没有拒绝季同的建议，只带着了然的眼神看向季同，“无法结五行精元大阵，只有天剑阵对虚空兽的杀伤力有限。”
“到时只怕要全凭界主之力才能将之拦在死域内，对前辈而言，也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势吧？”
季同面无异样，微笑摇头：“无碍，我修为在渡劫期已久，离大乘只一步之遥，不破不立，这也许就是我的机缘。”
“即便我无法全身而退，梦渺儒门还有七十三位仙人以下的弟子，都可以来此界坐镇，尔等不必为我担忧。”
他看向云煞，“只是要辛苦云煞小友与我们一起进入死域了，到时你可以在我身后，只要我还活着，必护你周全。”
云煞平静竖起修长手指，低低道了声佛号，“这本就是我身为息梵寺佛子的责任，生死有命，界主不必为了我徒增压力。”
剑茗垂眸，干脆道：“界主的好意我们五宗心领了。”
不等季同继续劝，剑茗道：“不如折中一下，金丹弟子进入死域确实过于危险，他们留下。”
“再留一部分元婴，在此处结五行精元阵，也能拦一栏血凛和虚怀。”
“元婴大圆满弟子与化神全部入死域，也可结五行精元阵了，多少能替界主分担点压力。”
季同思忖片刻，微微颔首，“如此也好，那便准备出发吧。”
说罢，季同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混沌死域出现暴动，鲛族与五大宗元婴后期修为以上的弟子，结伴进入死域。”
“四宗掌门带领五宗弟子，在死域入口处结五行精元阵，待得血凛与虚怀出现后，为死域内修士示警。”
赵泽岩和火冥、龙吟、慧可，都是元婴大圆满修士，离化神只一线之隔，四个人迅速出现在悬崖边。
赵泽岩道：“不若将任务交给各宗预定的下任掌门，我们也当与各位前辈和道友一起进入死域。”
剑茗瞪他，“让你留下就留下，哪儿那么多废话！”
要是被云煞关在归市的小崽子回来了，其他人绝对拦不住鹿珠，也就只有赵泽岩有办法能挡一挡。
赵泽岩看懂师叔的眼神，心里苦笑，他是真没把握能拦住鹿珠。
这崽闹腾的水平，师叔这当师父的，心里没点逼数吗？
可季同命令已下，天道宗由李刖带领两名元婴后期弟子进入死域，剩下的人也得各宗掌门来协调。
没给三个掌门和慧可分辨的机会，大家迅速集结，以最快的速度进了死域。
*
与此同时，鹿珠这边已经将云煞留下的混沌迷雾吸收了大半。
在吸收的过程中，鹿珠发现，云煞确实没骗她，只是偷换了概念。
功德金光能转化为灵力，利用的是这半神器同样有混沌属性，可以与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混沌结合，催生出一点点灵力。
但若是直接吸收混沌迷雾，她的灵力几乎能恢复到在外界的三分之一，若她能吸收全部迷雾，至少能恢复一般灵力。
他也就是仗着别人没办法吸收混沌气，才钻了这个空子，在【撞运】设置下了如此大的一个空间折叠法阵。
青莲火掐着时机提醒她：“不必全部吸收，否则此处阵法会被破掉，折叠空间破碎，所有宝物都会落入虚空，你可以开始炼化那两种妖兽了。”
鹿珠气咻咻地以灵力将绯霞惑猁摄取到面前，回头她就把所有东西都收走，只给云煞留下个空铺子！
*
在混沌死域中，云煞正以道体天赋大量吸收混沌死气，以转化来的功德金光支撑不动如山阵，护住结五行精元阵的五宗修士，让他们堵住最大的空间缝隙，阻止更多虚空兽进入死域。
季同手持儒家法器玄武竹笔，闲庭信步，一笔笔划出浩然正气诛杀进入死域的虚空妖兽。
殷栾带领三百银鲛，在死域内按照顺时针，催动精血滴落在沿途，努力镇压疯狂翻涌的死气，脸色越来越苍白。
云煞猛地打了个喷嚏，稍稍怔忪片刻，这是……鹿珠在骂他？
“专心！”剑茗发现不动如山阵被虚空兽猛烈攻击，出现晃动，厉呵出声。
云煞立刻回神，继续吸收混沌死气。
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飞快提升，只是被他死死压制，一直没有突破化神的界限。
混沌遮不住他突破的天机。
在修为即将压制不住的时候，云煞将混沌死气转化来的更多功德金光输入梵文阵，防止恶气转化为自己的修为。
不动如山阵金光更亮，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在无数闯入云真界的虚空兽攻击下，丝毫不动。
但没过多久，他眸底隐隐闪现出黑红光芒，这是道体失衡即将失控的标志，他体内的死气着实是太多了。
空净心里焦急，“云煞，你若支撑不住，就让云辰和云亦他们来替你，先平衡道体！”
季同闻言，也跟着劝，“此刻若是你失控，我们大概所有人都没有生还的机会，不必逞强。”
云煞沉默地点点头，“我明白，我暂时还没事。”
往常三位赤鲛以精血镇压暴动，最多需要十日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一半时间。
五天，云煞觉得自己可以支撑。
其他两位息梵寺大圆满佛修……若真如大家猜测，他们还有其他任务。
好在殷栾再自大，他身为化神大圆满修士的骄傲并没有丢，也知道暴动不除，他们在死域中同样无法生还，还是比较靠谱的。
三百位元婴期银鲛的半数精血，甚至比两位赤鲛化神长老的血还有用，他们只用了八日时间，就将暴动镇压下来。
发现五行精元阵快要压不住的裂缝，突然有了闭合的痕迹，大半修士心下都松了口气。
眼下，就只剩闯入死域的虚空兽需要解决了。
殷栾回到那裂缝下众人所在的山谷之中，“接下来，就只能靠各位道友了，各位……珍重！”
空净对殷栾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多谢殷道友大义。”
剑茗轻哼了声，“给我们的矿脉和秘境还没来得及动，还给你们。”
殷栾微哂，以他鲛人海的财富，稀罕这点机缘吗？
就当是施舍给天剑宗又何妨？
他开口道，“不必——”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一道灰红色的血光出现在殷栾头顶，以光速落下。
殷栾瞳孔微缩，他刚损失掉了大半精血，原本也受伤不轻，这一击也完全超过了化神大圆满能接住的极限，他根本躲不开。
季同特意选了个比较远的地方诛杀虚空兽，以神识察觉后，无声无息勾了勾唇。
他等了血凛和虚怀那么久，终于来了。
眼看着鲛人王即将陨落在当场，落下的灰红色血光，却被一道赤红色剑芒拦住。
剑茗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神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明显是仓促之下受了重伤。
殷栾眼神复杂，当初剑茗差点杀了他，现在又是剑茗救了他，一饮一啄也实在是讽刺。
剑茗吞下一颗疗伤丹药，持剑起身，冷冷瞥殷栾一眼：“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我护的不是两爪鱼，是云真界盟友。”
殷栾：“……”所以他讨厌天剑宗，就是因为这张破嘴，根本就说不出人话来！
剑茗不理会殷栾的黑脸，冷冷看向翻涌的黑雾，“虚怀，你最好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虚怀并未现身，反倒是血凛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心下大惊，血凛和虚怀长得一样？
李刖失声喊：“老祖？！”
不，这不是老祖，这是血凛……可为什么？！
血凛的模样还与轮回秘境中一样，殷笙见虚怀的次数少，才没认出来。
眼下，血凛桀桀大笑，“这还看不明白，当初我陨落，残魂散落在云真界各处，是你们这位真机阁的嫡系传人，特地将我的残魂收集起来，将我契约为他的仆从了哈哈哈~”
身为残魂，他化形自然受主人影响。
形似虚怀的那张温和面容出现嘲讽神色：“你们正道修士就是道貌岸然，他守护云真界这些年，可一直在修炼邪法，还要多谢你们，让他能吸收更多邪煞本源桀桀~”
“虚怀你出来！”慧可面容冷冽，第一次动了怒。
当初他与虚怀论道，细究佛法与道法的区别，其中就有七情八苦生邪煞本源的内容，等于是他送给虚怀的修炼之法！
他手中迅速出现金刚杵，“今日你若不给我们个解释，即便是梦渺重现，我们也定要将你留在此地！”
虚怀的叹息从虚空中轻轻传出，“星辰陨落，秽星当道，你们还不明白吗？云真界早已在魔族的掌控之中，你们问我为何修邪法？”
是的，秽星，非碎星。
他的身影闪现在血凛身后，如残影一般，渐渐与血凛的身影融合。
血凛呆住，怪不得他会与虚怀长得越来越像，这人给他下了子母吞噬蛊？！
他猛地惨叫出声，“虚怀！你骗我！你……”
没来得及说完话，血凛化身的凝实血雾就已经被虚怀吸收。
虚怀原本就高于众人的修为更加深不可测起来。
众人有些怔忪，困扰了云真界几万年的邪修……就，就这样轻易地魂飞魄散了？
虚怀这才淡淡看向众人，“我曾无数次推衍星辰，每一次都是穷途末路，走火入魔后却看到了生机，讽刺吗？”
剑茗眸底精光乍现，隐隐后退几步，站在原本的方位上。
“魔族是谁？”
“你不是猜到了吗？”虚怀猛地一跺脚，地面嗡动颤抖，很快便裂开一道缝隙，一扇猩红色的扇形幡出现在他手中。
子母吞噬蛊，顾名思义，母蛊可吞噬子蛊，血凛早就是虚怀的一个养分子蛊而已，自然化形是他的模样。
虚怀之所以留血凛到今日，得益于血凛对混沌兽的安排，也只有血凛知道怎么躲过魔族的窥探，不动声色进入死域，趁着暴乱打开万魂幡的压制。
他只有在混沌之中，才能放开压制许久的修为，再吸收血凛炼化天道宗九千三百二十七名弟子所得到的修为，加上星辰之力遮掩死域的天机，就能不被天道以雷劫排斥。
虚怀在万魂幡上滴入一滴精血，将之炼化，慢慢转身背对众人，也不怕谁从背后攻击。
他淡淡看向翻涌得愈发激烈的混沌迷雾。
“还不出来吗？”
季同不紧不慢从迷雾中走出来，“等到你，自然就出来了。”
他脸上仍挂着闲适的笑意，“许久不见，云真界最后一个无垢道体。”【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