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柳孟没发现, 自己把话说出来了。
小鲛女自以为偷偷地瞪了柳孟一眼，委屈巴巴晃悠着往鸳鸯鬼还阵飞，引得大家哭笑不得。
不管大小, 反正这法相是消灭了邪修, 那就……叫法相吧！
先前仓促之间，鹿珠靠传承记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从传承中得知, 只要力量足够, 她就可以激发法相。
至于鸳鸯鬼还阵，她同样以预言天赋感知，应是彼此信任的两个人才能激发。
上一次, 大概也并非乔柏激发，是那道劫雷将她和云煞劈进了阵盘里, 才机缘巧合激发了阵法。
在阵法中，以仙元力量开始双修的瞬间，鹿珠思绪空前清明，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别人的宝相虚影再厉害, 那也是别人的。
云煞说过, 修行一道是自己的事, 依靠别人，这条大道走不长远。
上回那位鲛皇只出现一会儿工夫, 就让鹿珠陷入了昏迷，万一对方在片刻之间无法对敌呢？
万一对方闭关无法出现呢？
在苟命方面, 鹿珠还是更相信自己。
她混沌六变已经融合, 血脉力量比先前强不少, 预言感知同样如此。
她直觉，宝相之所以出现在上界, 概因下界灵气强度不够，需以仙元滋养血脉，才有机会觉醒天赋。
云煞既能以金莲渡她功德金光，以鸳鸯鬼还阵的特性来说，也能将力量暂时借她。
双重宝相天赋叠加，再加上仙元力量的蕴养，一定能觉醒宝相。
到时候问题迎刃而解，她鹿小鲛翻车的逼格也回来了，完美！
云煞知她心意，丝毫没有犹豫就以道体的力量，催动金莲宝相进入她体内。
在巨大的力量之中，金莲朵朵绽开，盛放在鹿珠眉心，托起暗金三叉戟，觉醒的能量直接冲昏了鹿珠的头脑。
字面意思，她忘了，云煞的道体天赋是失衡！
本来鹿珠方向感就不好，下界出现宝相亦为天道所制衡，云煞道体失衡的天赋冲入她灵府，鹿珠只感觉到自己宝相虚影成形，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反应过来，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土望了，并且前所未有的强大。
她甚至能以神识感知到大半个青莲火境，包括依然在躲藏中的正道弟子，还有偷偷埋伏在火望附近的邪修。
心神一动，鹿珠直接将那些邪修以邪煞气同化，以阵纹将他们转化成了秘境中的灵气。
她感觉得出，自己甚至可以打破青莲火境的封锁。
她亦能感知到，若打破秘境，青莲火会直接消散在天地间，而在火莲保护中，同样拼命保护它灵智的所有修士，都会魂飞魄散。
她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冲动，尽量让自己冷静，可强大的力量让鹿珠一阵阵眩晕，实在是冷静不下来。
她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创造出的阵纹有多么的粗劣，只一息之间她就已经想到了更完美的阵纹。
这种强大的力量让人沉醉……不，是喝醉一样，即便她拼命想回火望，还是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其他地方。
幸亏大家提供的天材地宝有限，在阵法内天材地宝一瞬间消耗干净，柳孟真君仓促往阵法里重新放天材地宝的瞬间，虚弱反倒让鹿珠冷静了点。
若她再这样沉迷于力量，无法掌控失衡天赋，所有的天材地宝都会消耗一空，也对付不了火望中的邪修老祖。
别的不说，这可都是钱啊！
一谈钱，鹿珠更冷静了。
她咬着牙拼了命地控制自己往火望赶，好歹是赶上了最后一刻的现场。
害怕天材地宝不够消耗，鹿珠连完整装逼都不敢，只化出两个手掌来，等危险一消失，她赶紧变小。
当然了，主要也是她的神识撑不住了。
云煞道体天赋是真的不可思议，鹿珠不明白，云煞是怎么在这种晕得五迷三道的天赋里，还能保持清醒的？
她能将灵气送到众人面前，觉得自己可太牛逼了。
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空中的小鲛女虚影跟醉大发了一样，摇摇晃晃找自己。
但她只飞了一息，就蓦地消散在空气里。
下一刻，鹿珠和云煞的天地双修就结束了。
云煞脸色苍白，鹿珠能在失衡中找到回来的路，他神识消耗也不少。
他也发现了鹿珠将秘境内邪修都杀掉的事情，虚弱地挥了挥手，将鬼还阵停下。
对付化神和元婴邪修，众人都受伤不轻，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见光柱消失，抬头一看，就见鹿珠软软靠在云煞怀里，艰难地撑着云煞的胳膊，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只有清水，鹿珠眼泪汪汪，转化鲛珠的力量都没有了，口齿不清地哭。
“鹅~呕~鹅哈一（我好晕）~呕呕！”
索命摸着下巴思索，“我拿出来的，好像是千年醉来着……”
听名字就知道这灵酒牛逼，据说无修为的凡人饮之，一杯醉千年，能直接化为酒香四溢的枯骨。
化神修士都不敢多饮，千年醉针对神识，且酒劲儿太过强悍，三杯必倒。
索命是准备元婴大圆满时，用来突破神识的。
知道这酒的修士都恍然大悟，所以不怪小鲛女迷路啊。
鹿珠才金丹期，瞧给孩子醉的。
宝轩小声问鹿晴：“刚才索前辈可是拿出来一坛子，这得啥时候才能醒？”
鹿晴看向莲台中昏迷过去的灵医谷长辈们，也愁得厉害，“我记得宗门典籍中说，千年醉后劲儿很大。”
虽然邪修已除，可青莲火的威压仍在。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破青莲火结界，将人给救出来。
涉及秘境的存亡，甚至会影响五行精元大阵，柳孟也不敢随意动手，都等着鹿珠的预言感知呢。
但鹿珠脑袋疼得跟要炸掉一样，哭唧唧看云煞，这种无关生死的小事儿，还是指望指望别人吧。
云煞也不好受，道体于他一直都如臂使指，他从来没有为失衡困扰过，这天生就是他的力量。
但千年醉转化为仙元，与二人道体和血脉天赋融合，通过天地双修也在云煞体内流转，他也晕。
能保持不吐，全靠坚定的意志。
他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鹿珠：“要不，我把你打晕？”
鹿珠：“……”佛修都是这么安慰人的？
她立马直起腰来，瞪着云煞，不满开口：“呕~~~”
众人：“……”
*
眼看俩人是指望不上了，柳孟尝试着往莲台走。
但越靠近莲台，火威就越大，像陷在泥潭里一样，寸步难行。
而令人诧异的是，她以神识和灵力抵挡火威继续往前的时候，莲台内昏迷的灵医谷弟子面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火望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一个虚弱的女声温柔道：“娃儿，别往前了，火威消耗的是灵医谷弟子的神魂。”
众人大惊。
柳孟立刻收回神识和灵力后退，赶忙问，“前辈可是火莲的灵智？”
女声道：“是。”
乔柏已经看到自己的师尊火莲真君，就在莲台内，她脸色苍白到透明，像是随时会消失。
他实在是保持不住冷静，抢在柳孟前面哑声问：“敢问前辈，可否将人放出来？我这里有养魂丹可以救人！”
鹿晴和宝轩、乔林也看到了楚寒雨，还有消失不见的温程。
他们看起来跟火莲真君差不多，甚至胸口都已经不见起伏，不知生死。
女声更无奈，“为了留在火域，我献祭过一半力量，秘境规则并不完整，无法彻底掌控自身，想进入我莲台之中，就要以秘法将神魂献祭于我。”
也是因此，青莲火才会被邪修禁阵侵蚀。
“我灵智为邪煞所伤，几近消亡，若他们离开，青莲火境会在瞬间崩塌，与中心城相连的五行精元大阵亦会碎裂。”
到时候就不只是火域的灾难了，会是整个云真界的灾难。
所以温程和灵医谷所有的大能们，才都这样前仆后继献祭神魂。
鹿晴捂着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哽咽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乔柏心里也很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身为灵医谷弟子，明白长辈们的做法，这是灵医谷弟子的使命。
但他还是努力冷静下来，颤声问：“那若是我们愿意献祭呢？只要保持前辈灵智不灭，可以让我师尊和师叔祖他们都出来吗？”
鹿晴和宝轩、乔林他们也都赶紧上前，异口同声——
“我们也愿意献祭！”
女声沉默了下，道：“受了菩提天运，你等献祭，他们只怕会死得更快。”
众人：“……”
虽然但是，大家还是悄悄后退，离乔柏他们更远一点。
在乔柏他们无语凝噎的时候，其他灵医谷弟子毫不迟疑上前，争着抢着要献祭。
只是还没等他们行动，那女声就突然笑了出来，一个几乎淡到快要消失的青衫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止住了大家献祭的动作。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周围，虚弱道：“不必了，再献祭，也不过是暂缓我消亡的速度，其实想要救他们不难，只要我主动将青莲火的天赋献祭于火境异火之中便可。”
“火境异火不灭，秘境便可一直存在，五行精元大阵也不会受到影响。”
柳孟失声喊：“前辈！可您……”
异火生出灵智不易。
身为仙火，即便秘境破开，只要灵智还在，它就能永生不灭，最多会被天道排斥，回到上界而已。
可若是灵智消亡，连天赋都献祭出去，这世间就再也没有青莲火了。
“我，我不同意……”温程虚弱的声音从莲台中传出来。
温程挣扎着爬起来，“前辈当年本可离开，为了守护先主故土，已经献祭一半力量护我灵医谷周全，不能由您来继续牺牲了！”
灵医谷开医仙阁，一直在积攒善果，不只是为了能保护自己，同样是为了保护青莲火在力量损失后，虚弱的灵智不会消亡。
那位姓陈的化神真尊也醒了过来，他踉跄着坐起身，取出丹药笑着吞下。
“前辈，若您消亡，这份因果灵医谷弟子永生永世都还不起，我们的道心亦不能存，这次就由我们来吧，这故土毕竟是我们这些生灵的。”
青莲目光慈爱地看着莲台，她的身影突然变成一团燃烧的青色火焰，温柔而坚定地包裹住了莲台。
温程和陈真尊四肢被突然出现的火光缠住，而陈真尊服下能够激发神魂潜力的灭魂丹，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自他丹田位置缓缓浮现，滚落在地。
青莲火虽无法掌控进出，但莲台中的一切，自然受青莲火操控。
天地间淡淡响起青莲火虚弱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我自诞生，就是为了生而存在，怎能眼睁睁看着生灵为我而死？”
“我不会彻底消失，依旧会在这火境中陪着你们，直到你们不需要我的那一日……”
莲台缓缓消失。
众人也感觉到，压制他们的火威一点点消散，自莲台跌落在地的灵医谷修士，都因为青莲献祭的生机而醒过来。
待得发现青莲火在消亡，灵医谷所有弟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有些人已经捂着嘴哭了出来。
他们听着青莲火境的故事长大，也在宗门内历练时，于青莲火保护下得到过机缘。
如今见证仙火的消亡，就像被母亲抛弃了的孩子，难过得无以复加。
还在眩晕中的鹿珠见小伙伴们哭得那么厉害，眼角沁下一滴泪。
血脉融合后，她突然明白，鲛人歌‘青莲~颤抖~丹药自神魂消亡中滚落’，预言的并非温程的死，而是青莲火。
这样伟大的情怀，这样悲伤的死亡，鹿珠觉得自己永远都接受不了。
就在大家都静静哀思时，鹿珠感觉眩晕中的灵府猛地一烫，接着像被温泉包裹起来一样，眩晕消失，神识舒服到她几乎想呻……咳咳，感叹出声。
刚才还在抒情的女声，竟在她脑海中出现。
虽然仍旧虚弱，却活泼许多，“呼——终于能摆脱这些破孩子了！天天来，年年来，吵得要死，上蹿下跳快要烦死老娘了！”
“想当年老娘风华正茂，就被个糟老头子抓住结契！”
“我才刚生出灵智几万年，火郎的手都没拉过呢，还要遵循他的遗志替他看孩子，终于可以撂挑子了哈哈哈……”
鹿珠：“……”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外头哭得越凶，青莲火只会笑得越狠。
她当即就要跟默默落泪的乔柏和小伙伴们说这事儿，让他们赶紧把感动收起来，否则显得格外蠢。
一团只有米粒大小的淡青色火苗出现在鹿珠灵府中，似是好奇般飞了几圈。
“咦？小娃儿你灵府里好乱，我可以帮你整理一下传承记忆哦！”
鹿珠立刻闭上了嘴，其实蠢起来还挺好看的。
第102章
青莲火苗将自己分成了八条丝线粗细的青丝, 在鹿珠灵府内，像编竹篮一样，变成了散发着蒙蒙光晕的青丝球。
而鹿珠灵府内原本繁杂庞大的传承记忆, 都被青莲火球轻巧兜住。
它是自带空间法则的仙火, 虽然将大部分天赋都分给了火境中的异火，只剩虚弱本源, 困住一段记忆应该不算困难。
鹿珠原本胀疼的灵府瞬间就不疼了, 青丝球在她灵府内滚动, 时不时漏出几缕，都被她很快吸收。
待得青丝像刚才青莲火在外界那样，越来越淡, 鹿珠已经理清了几近半数传承记忆。
她怕火苗出事，赶紧拦住火苗：“你还好吗？我也没那么着急理清所有传承记忆, 现在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呢。”
火苗没有坚持，鹿珠的传承记忆竟然涉及上界，它确实有点高估自己了。
再开口，火苗声音依然温柔, 但听起来很开心。
“现在火境内没什么危险了, 因我之故, 秘境本来就不稳定，现在我的天赋都给了其他异火, 它们在，秘境比原来还要稳固。”
“往后灵医谷的崽子们有福了, 只要能收服异火, 他们的炼丹水平会提升不少。”
顿了下, 火苗又道：“对了，你跟他们说, 你有青龙血脉，与我同源，所以我昏睡的灵智飘进了你体内，只要在你体内蕴养，过个万儿八千年的，我还能变成仙火呢。”
鹿珠：“……”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那么久。
她不解，“前辈不想让他们知道你还醒着？”
既然离开都将天赋留下，给灵医谷弟子们多一条后路，这青莲火分明是舍不得自己照看的这些生灵，怎么舍得他们伤心呢？
火苗晃了晃，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是真的不想再照看孩子啦！”
“我要是继续留下，早晚会彻底消亡，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也不需要他们感谢。”
至于为何不据实以告，火苗闪了闪。
“嗐，我这不几万年下来装逼过头，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过于伟大的形象嘛！”
“要让他们知道我有私心，万一影响了弟子的道心可咋整？”
“就让我无私地死在他们眼中吧！”
鹿珠从火苗的晃动中感觉出了不好意思，但这不要脸的话倒说得荡气回肠，这就是缘分哇！
虽然缘分还得蕴养，鹿珠也愿意，这可是白捡来的！
鹿珠很快便睁开眼，将青莲火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大家，既然都是她的了，她不介意将青莲火说得更伟大些。
“我刚才催动血脉天赋，好不容易才留住它几近消散的灵智，真是可怜……灵智都碎成渣了，最大的一片也才米粒大小。”
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可惜我这里暂时没有能启灵智的宝物……”
陈真尊立刻掏出好几株泛着灵光的灵植，“我这里有！”
楚寒雨也苍白着脸从储物镯掏出数十瓶丹药：“这些都是能蕴养灵智，滋养神魂和血脉的丹药，增寿丹小友也不必担忧，青莲前辈就劳烦小友了！”
鹿珠：“……”合着都觉得她活不了那么久呗？
温程将信将疑，可涉及差点为灵医谷牺牲的青莲火，他只能信其有。
他忍着肉痛，掏出了几块养魂木和能滋养血脉的极品道蕴丹药。
火莲真君和宝锦真人她们也……
鹿晴看到鹿珠红着眼眶，紧抿樱唇的悲伤模样，忍不住眯了眯眼，她咋就这么不信呢！
乔林也跟宝轩传音：“宝轩，你姑肩膀是在抖吗？”
宝轩面无表情：“把吗去掉，她这是快憋不住笑出来了！”
乔柏也无奈看着鹿珠，却也没说话。
显然小伙伴们对鹿珠的尿性都很了解，可又怕青莲火真能用到这些，只能眼睁睁看着鹿珠大赚特赚。
最重要的是，万一青莲前辈用不上，这些好东西指定有他们一份嘿嘿……
小伙伴们都赶紧低下头去，怕叫人看到他们咧开的小嘴。
刚刚缓过来的青莲火苗，震惊感叹：“原来，我真的是朵绝世好火！！”
比起鹿珠，她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
鹿珠在灵府中已经忍不住乐开：“您别妄自菲薄，您本来就是莲花嘛！就该您来拿这份孝敬，我只是替前辈收着，收着……”
收着收着就变成她的了哈哈哈……
一旁的云煞默默屏蔽了自己的感知。
再不屏蔽，他往后都没办法直视‘好’这个字了，总觉得跟‘蠢’是一个意思。
云煞没有青莲火帮忙消化千年醉的酒气，稍稍缓了会儿，以功德金光消耗掉大半，才能站起身，往莲台原本在的位置走过去。
他蹲在地上仔细观察。
因为莲台消失，与莲台相连的禁阵毁掉了一部分，一时间很难看得出这禁阵是什么法阵。
精通阵法的火莲真尊和乔柏师徒，也跟过来，师徒俩跟他一起仔细探看，再根据自己看过的阵法古籍来对比。
不多会儿，还是陈真尊过来，才发现端倪。
“这应是血凛老道留下的禁阵煞巫混沌阵，与云煞小友在轮回秘境中见过的血巫迷天大阵，为子母阵。”
火莲真君面色一变，“您是说，也有人在其他地方建了血巫迷天大阵，而后以青莲火境为子阵，以吾等为血食，滋养残魂？”
乔柏也看过这阵法相关的古籍，下意识看向鹿珠，“若残魂能够操控邪修墓冢内的尸身，必定也能杀掉许多人，只怕其他三域也少不了这种阵法。”
鹿珠面色一变，“要是残魂被养好，就能夺舍了吧？”
即便不能夺舍别人，以墓冢内的邪修宝相为肉身，也没人能拦得住。
到时候五域被毁，中心城拦不住血凛，要是真让他取回万魂幡，云真界就危险了。
她话音一落，柳孟真君立刻道：“我等现在就各自回去，检查各域秘境！”
说完她迅速起身离开。
索命紧随其后：“天道宗弟子不在，我去水域！”
要是柳孟和索命走之前，没看乔柏他们，大家也就信了。
事态紧急归紧急，不过火域的禁阵已经被破，死的人并不算多，那残魂想要补全自身，没那么容易。
两位元婴大能一离开，提醒了众人。
大伙儿救世的责任心一下子就上来了，连散修们都跑得飞快。
灵医谷弟子：“……”那火域弟子怎么办？
“啊！我突然记起来我姐姐快要生了，知道我进入秘境她担忧得很，我先去给她报个平安！”
“我爹还在家等我呢，我也去！”
“我，我道侣还在外头等我呢！”
……
弟子们颠颠跑调，还有人一言不发，扭头就蹿。
鹿珠：“……”就，连个借口都找不到了吗？
温程知道乔柏和三个小家伙受了菩提天运的事儿，他和师祖等进入莲台的人，神魂受损都不小。
万一被反噬影响，说不定道途就真要断了。
他立刻看向陈真尊，想要说话，但鹿珠抢在了他前面。
她一脸悲伤：“现在天剑宗同门都还在墓冢秘境内受苦，我得去跟他们同生共死！”
她抬起手：“都别说了！守护木域本就是我们天剑宗的职责，我先走了别送！”
灵医谷修士：“……”我们没想说话啊。
鹿珠说完后，连云煞这尊金菩萨都没管，扭腚就跑。
是时候展现天剑宗弟子的逃跑技术了！
她取出龙鳞剑，眼看着只要踏上去就能跑得一骑绝尘，保证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但她根本没机会迈出脚步，身上就多了条捆仙绳。
她架势都摆出去了，一时收不住，嗷一嗓子就面朝下摔到了地上。
鹿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毁容呢？
鹿晴和宝轩还有乔林，嘿嘿笑着围过来。
鹿晴戳戳鹿珠侧着鼓起来的脸蛋儿：“你倒是跑啊！”
乔林窟窟笑个不停，“你刚才摔倒的样子可真好看！”
宝轩咧嘴笑，苦口婆心，“小……我滴姑啊，虽然我们马上就要受到反噬了，可根据我们原先的受罪经验来看，因果反噬大多都反噬到别人身上去了。”
比如分了赃后，苦逼又无辜的他们，在火境突遭横祸。
鹿珠委屈扭头看乔柏：“乔大哥，你还不快管管他们，我还急着回宗门救人呢，我不能祟哇……”
乔柏一脸不赞同，微笑道：“宝轩说得对，既然能反噬给别人，那反噬到恶灵和尸傀身上，也不枉费小乌龟护我们一场，对吧？”
嗯？
鹿珠愣了下，新的格局打开了。
对啊！他们不能祟，但恶灵和尸傀可以！
被菩提天运反噬的小崽子们，去跟恶灵和尸傀好好交流一番，送他们些‘好东西’，对邪修墓冢来说可是好事儿。
更重要的是，反正是摆脱不了这几个货，他们就是馋她……储物镯里存下的天材地宝，和前辈们捐给青莲火的好东西！
鹿珠哼哼了两声，瞪鹿晴：“我不跑了，赶紧松开！”
谁知道他们啥时候反噬，万一被绑住也会祟呢。
*
等他们闹腾完，秘境中已空无一人，连得了好处凑在火望附近，为青莲火默哀的异火都跑了个干净。
显然，只要是生灵，没有不怕祟的。
宝轩只是诧异，“咋连云兄……云叔都这么现实，我们可是生死与共过，他不是说要保护我姑的吗？”
男人的嘴啊啧啧~
鹿晴挑眉看鹿珠，“人家现在都能跟珠珠心灵相通啦，还用得着跟人说话，在识海中告别就够了呢。”
乔林：“……”咋，除了鹿珠，他们都不是人吗？
说起心灵相通，鹿珠没理会鹿晴的打趣，惦记起自家弟妹。
她问乔柏：“鹿凌和鹿云还好吗？”
乔柏点头，“他们唯一的伤，在后脖颈上。”
换言之，俩小崽子还没来得及作死，就被乔柏拍晕了。
那就行，先晕着吧，祟这种事儿不用急，都有份。
他们往秘境外走，鹿珠才跟大家解释，“云兄收到息梵寺的传讯，带着云心先行前往中心城了，混沌死域也有了动静。”
“咱们得抓紧时间，邪修墓冢内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赶紧让血凛也跟着祟起来吧！
*
出了秘境，火冥真君倒还在入口处等着。
大家也没时间多说，火冥以元婴大圆满的修为，直接将他们送入传送阵。
赵泽岩就在传送大殿内。
看到鹿珠，火急火燎迎上来，“你可算回来了！看到你安全我可是太高兴了！”
鹿珠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用预言感知，都有强烈的不妙预感。
一定是她的祟劲儿上来了！
无他，只要她掌门师兄一不说人话，她定要伤钱。
果不其然，赵泽岩伸手，下一刻就说了人话——
“快，还有没有新制作的阵盘，赶紧给我，你不用进邪修墓冢，在宗门中制作阵盘吧。”
鹿珠早预料到有这一出，但她只取出了一百个阵盘，“只有这些。”
赵泽岩眉心紧蹙，“二品？”
他心里叹息，先前的阵盘，阵纹即便被虚宸改动过，只要邪煞气强度稳不住，就会很快破碎。
三品阵盘都坚持不久，二品……更是杯水车薪。
但有总比没有强，邪修宝相彻底疯了，在墓冢内大肆吸收恶灵，墓冢内的邪煞空前浓郁，已经蔓延到秘境外。
守在墓冢入口处的弟子，许多都已为煞气侵蚀，快要坚持不住了。
想到会死的弟子，赵泽岩心下愈发焦急。
但他怕给鹿珠造成压力，强忍着焦躁，笑问鹿珠：“那月华鲛珠……”
“掌门师兄，笑不出来就别笑了。”鹿珠看着难受，她也不卖关子，赶紧指了指给赵泽岩的阵盘。
“掌门师兄再仔细看看，阵盘与原本已经不一样了，我改动了阵纹，现在只要阵盘不被压碎，就能一直转化邪煞，只是速度会比原来慢一些。”
原本阵纹只能容纳有限的邪煞气，真的不是为了赚钱……起码不纯粹是为了赚钱。
她是真的无法在保证，在转化五行灵乳的同时，让阵盘吸收更多邪煞。
但她神识在宝相虚影中的时候，超出她本身的力量让她神识空前加强，可给她聪明坏了，竟改进出了能一直转化煞气的阵纹。
可惜当时救人要紧，她没来得及多聪明会儿，阵纹只能改动到二品，暂时没机会提升。
赵泽岩愣了下，转瞬大喜，慢一点不要紧，只要能护住木域的生灵便可。
他转身就走，“那你带着几位小道友继续制作阵盘，我现在就——”
鹿珠打断他的话：“掌门师兄，是不是师父和师兄师姐他们出事了？”
赵泽岩猛地顿住脚步，语气毫无异样，“当然没有，否则现在木域早就乱了。”
鹿珠才不信这老狐狸的嘴，拉着乔柏和鹿晴他们就要冲出去。
赵泽岩无奈拦住他们，“他们……确实都还活着。”只是离死也不远了。
“邪修宝相被操控，已经疯了，你们该做的事情是想办法转化邪煞，而不是进去送死。”
鹿珠来不及多解释，将鹿晴推到身前：“掌门师兄，他们都被菩提天运反噬，可以对付恶灵和尸傀，让他们……”
赵泽岩立刻爆退，消失在门口话音才传过来：“那你们自去，自去……”
话音未落，一个玉简直直砸在鹿珠怀里，是邪修墓冢的地图。
小伙伴们：“……”就，死都不忘躲祟的本能呗！
他们也没时间嘀咕，都赶紧在鹿珠的带领下，往邪修墓冢所在的山谷飞。
路上鹿珠才来得及仔细查看自己得到的传承记忆，从已经理清的部分她才明白，其实上界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好。
也许风景是更加波澜壮阔，可上界面临的危险比下界更多。
甚至邪煞在上界都不算什么，他们面对的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血凛老道也算是个天才，能将正道修士的尸骨炼制成邪修宝相。
在上界，宝相与邪煞天然对立，而邪修宝相能成功，本质上来说，是邪不压正，以邪煞气镇压住了正道修士的尸骨，并非真正宝相，勉强算个邪仙骨器。
正因为是邪修宝相，她已经知道解决的办法了。
只要吸收足够多的邪煞气，宝相就能摆脱邪修的操控，起码能让木域稳定下来。
越靠近墓冢，邪煞死气越浓郁。
到了入口处，小伙伴们神识都被压制住了大半。
除在结界内躺了一地的重伤弟子，还能因为结界的亮光看到身影，其他人都淹没在黑暗之中。
鹿珠鼻尖发酸，努力吸吸鼻子，对乔柏笑，“原本这里可漂亮了，风景一点都不比灵医谷差。”
这会儿没人说她吹牛。
乔柏温和拍拍鹿珠脑袋：“早晚会恢复的。”
鹿晴戳她腰侧，“赶紧开始干活儿吧，再晚点，说不定你就要跟我们一起祟啦！”
宝轩搓搓手嘿嘿笑：“我应该已经开始啦！我感觉到有几道冰凉的气息格外亲切呢。”
是从破坏了阵法的入口出来的恶灵和尸傀。
乔林手心幻化出炽火弯刀：“鹿珠你只管去，这里交给——诶？人呢？”
他还没帅完呢！
乔柏哭笑不得，“在宝轩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冲进墓冢了。”
他们也见不得鹿珠那副蔫答答的样子，还是活泼点好。
小伙伴们深吸口气，主动避开还喘气儿的，学着先前青莲火境中那些邪修的模样，小脸狰狞，桀桀笑着往尸傀面前冲。
守护结界的弟子猛地打了个哆嗦，四下张望：“见鬼了，尸傀都会怪笑了？”
*
鹿珠进入墓冢后，没急着吸收煞气。
她没那么牛逼，就是撑爆她，也吸收不完整个墓冢的邪煞，而且这些可都是钱呢。
取出赵泽岩扔给她的墓冢地图玉简，鹿珠从生机储物戒内，将小乌龟掏出来。
她在识海中，跟正在以养魂木蕴养的青莲火道：“前辈，可否麻烦您给小乌龟一点点生机，让它醒过来，不耽误用神识便可。”
青莲火自无不可，但它刚探出鹿珠体外，就古怪开口：“这小家伙醒了。”
鹿珠愣了下，可这不是还咂摸着小嘴儿划拉爪……
哦，吸收了她一半精血，醒来又美得睡着了是吧？
鹿珠面无表情以神识化针，冷酷无情扎在小乌龟脑袋上：“醒醒！起来干活儿了！”
小乌龟嗷嗷叫着在鹿珠掌心蹦起来，见周围一片漆黑，大惊失色。
“我瞎了？”
转瞬它悲从中来，呜呜哭出声：“我都瞎了你还让我干活儿，你还是人吗？”
鹿珠像个周扒皮，戳戳小乌龟的龟壳：“我不是人，是鲛，瞎了还有神识！赶紧的，认地图，带我去最危险的地方！”
小乌龟浑身一震，豆豆眼满是迷茫，咋，找死吗？
这鲛崽是什么时候傻的？！
第103章
小乌龟胆子也没大到哪里去, 先前在青莲火境就危机四伏，好不容易晕过去。
现在一醒，好家伙, 直接身处漆黑阴冷的墓冢。
它缩在鹿珠衣袖中, 死活不肯出来。
被鹿珠催着认方向，小乌龟只能哭唧唧探出神识, 开口说话都哆嗦。
“珠, 珠珠, 你，你做甚想不开来，非要上赶着去送死啊！”
“你, 你不怕鬼了吗？”
鹿珠一脸淡定，轻软的小嗓音颇有几分高人姿态：“有些人必须救, 这是我的道，你不必多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分开三年都不止了。”
她话音刚落, 黑暗中就有一股极为阴凉的气息, 扑入她的神识感应范围, 偏偏看不到尸傀，只能感觉出几缕阴森森的注视感。
下一刻——
“啊啊啊！鬼啊！死开啊啊啊！”鹿珠花容失色嗷嗷叫着蹦了起来。
倒不是瞎蹦, 就是比菩提黑鳌不算还疯狂地转圈，好扔引雷符。
噼里啪啦的雷光在黑暗中炸开, 将邪煞黑雾都搅动得翻滚起来。
小乌龟被她吓了一跳, 在上上下下地颠簸中, 只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尖叫，因为神识不如鹿珠, 啥都没察觉到，它也吓得嗷嗷叫。
“啊啊啊！鬼在哪呢？快跑，你快跑啊！”
青莲火：“……”你们还能更怂一点吗？
*
一刻钟后，等一切都安静下来，鹿珠筋疲力尽坐在地上恢复灵力。
小乌龟缓了缓狂跳的心脏，等鹿珠恢复灵力后，阴阳怪气地咂摸着小嘴儿，“刮目相看？不怕鬼了？”
鹿珠：“……”可恶，反派打脸都没有这么迅速。
她鼓着小脸不回答，只戳小乌龟的背，“你快点指路！我们按照八卦方位螺旋转圈，不要瞎走！”
邪修宝相已经疯了，早就跑出了禁地吸收恶灵，释放邪煞，才会让墓冢内外有现在的危机。
师父他们应该是追着邪修宝相跑，螺旋转圈能保证她尽量以最快的速度遇到他们。
小乌龟已经缓过神来，经过刚才的惊吓，它觉得自己是真不怕鬼了。
见鹿珠顾左右而言他，它在鹿珠识海中放肆地笑成了鹅。
鹿珠恼羞成怒，“你救下的乔大哥和鹿晴他们，就在外面杀恶灵和尸傀，我就是怕鬼，要不我带你去找他们？”
小乌龟浑身一僵，赶紧道：“那岂不是耽误时间，快！你往右边走，走百步往左，咱们不是得赶紧救人嘛！”
没有生灵比龟更了解天运反噬。
菩提黑鳌天赋得天独厚，当然不会害自己救的人，这反噬九成九都会落在别人身上。
怪不得怕鬼的鲛崽会自己进邪修墓冢。
在祟面前，一切都能让路！
鹿珠哼哼了两声，都怂得非常标准，谁也别笑话谁，都哆哆嗦嗦转圈吧。
就住在鹿珠识海中的青莲火，在养魂木中听到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难得竟不觉得烦。
甚至听得很起劲儿，火苗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笑。
等笑够了，青莲火感觉到俩小家伙又开始紧张，有点风吹草动就绷紧了身体，心知这俩崽还是怕鬼。
它替先主看孩子看了几万年，虽然不理解怎么有人……和龟会怕鬼，因早习惯了照顾人，下意识分出一丝火苗至鹿珠体外，落在小乌龟脑壳上。
鹿珠身周原本黑漆漆的，手心突然散发出蒙蒙青光，照亮了她身周一米范围。
小乌龟呆住：“我绿了？”
它猛地在鹿珠手掌蹦起来，气得要命：“好啊！我在青莲火境拼死拼活替你救小伙伴的时候，你竟然背着我养小妖精？！”
鹿珠被这火光安抚，心下瞬间就温暖不少，反应特别利落。
“是我让你走的吗？”
小乌龟气得呜呜哭，“我差点都死了，你还养小妖精呜……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呜呜……龟龟好惨哇——”
鹿珠被它哭得脑仁儿疼，无奈道：“人家至少活了好几万年啦，你别瞎叫。”
小乌龟更愤怒：“就是老妖精也不行！我必须是你最疼爱的崽！不然我要闹了！”
鹿珠：“……”
青莲火笑眯眯问小乌龟：“你打算用你偷偷存下的精血，让鹿珠继续祟？”
小乌龟的哭声戛然而止，鹿珠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在它满脑袋绿光映照下，格外吓龟。
它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可恶，这老妖精咋啥都知道？！
鹿珠：“你还好意思吃醋！有这个时间，你先反省一下自己！秘境中你干过的事儿，青莲前辈可都知道！”
她倒没说让小乌龟把精血还回来，血脉的损失不是那么好补的，留着叫这心虚的小东西慢慢吸收吧。
但它这小心眼的毛病可不能惯着。
小乌龟呆住，青莲仙火？
主人是不是牛逼过头了？咋把人家火域秘境的主人都给忽悠过来了。
它和鹿凌、鹿云可没少说鹿珠的坏话，还跟鹿晴和宝轩一起编排怎么算计鲛崽，要是被鹿珠知道了……呜呜，它会变成黑鳌汤吧？
“主人，龟知道错啦！”小乌龟声音软下来，拼命伸长脖子，极尽谄媚。
“我替主人照亮前方的路，主人别怕，遇到鬼我，我替主人捂住眼！”
鹿珠：“……”然后让恶灵夺舍我？谢谢你的贴心。
她没好气道：“别废话，赶紧带路！”
小乌龟屁颠屁颠给鹿珠指点方向，不敢再叨叨，只在心里为老妖……前辈占了自己的独宠咦咦呜呜。
*
青莲火不至于跟个龟崽计较，还悄无声息以生机为它补足了血脉亏损伤到的根基。
小乌龟只感觉阴冷的身体暖洋洋的，以为是主人在温暖它，小心眼暂时打住，格外积极带着鹿珠在墓冢内转。
有青莲火在，恶灵和尸傀不怎么敢过来，倒让鹿珠找到了许多被恶灵和尸傀围攻的天剑宗弟子，救下来不少。
这些同门受伤都不轻，鹿珠也没因为怕鬼，就让他们陪着自己。
给他们丹药护着他们简单疗过伤后，就让他们去墓冢入口那边抵挡邪煞对木域的侵蚀。
她金丹后期的修为，速度着实不慢了。
但在墓冢里转了半个月，几乎算大半圈，也一直没遇到邪修宝相和长辈们。
心下着急，鹿珠忍不住问青莲火：“前辈，您的空间天赋，能感觉到他们在哪儿吗？”
青莲火无奈，“我现在已经不是仙火，天赋也大多留在了青莲火境，能感应的范围也就比你多一倍，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动静。”
都是些艰难抵挡恶灵和尸傀围攻的剑修，救下来天剑宗弟子，有一半都是青莲火先感应到的。
鹿珠咬咬牙，她不敢继续耽搁了。
先前还能跟小乌龟斗嘴，是因为虽然预言感知不太妙，她眼皮子并没有跳，以她的经验，这代表长辈们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
可随着时间流逝，她心底的不安一点点加重，几乎要成为凶兆，尖锐在她识海中回荡。
她眼皮子依然没跳，这代表她可能没危险，但师父和宗门长辈们就不一定了。
小乌龟这两天都不敢废话了，老老实实趴在鹿珠肩膀上为她指路，甚至想偷偷给鹿珠渡一点菩提天运。
没替自己完全恢复血脉，攒下的龙鲛精血，小乌龟就是打算这种时候用的。
鹿珠与它重新结契，对小乌龟的想法很清楚，立刻制止它。
“除非我就剩最后一口气，否则你绝不许给我渡菩提天运！”
只要没死，绝不能祟！
这里可是墓冢，坟里啥诡异事儿都可能发生，跟轮回秘境不一样。
她祟不怕，就怕长辈们没死在对战中，反而被她的反噬连累。
小乌龟嘟嘟嘴，心知主人思虑得对，只委屈巴巴应下来，“你放心，我一定等你断气的时候，再动菩提天运。”
鹿珠满意点头。
青莲火：“……”这主仆俩的生死观，真是让火不懂，这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
就在鹿珠着急的时候，被她救下的剑武真君大弟子，也就是她亲哥哥的大师兄顾向宸，倒是给她提供了准确消息。
“剑白师伯出手了，将宝相逼回了中央禁地。”
顾向宸神情悲恸：“宝相失控越来越严重，邪煞连绵不绝，若是祂彻底为邪修操控，木域很快就会生灵涂炭，师伯和师父他们决定……献祭。”
宗门十三化神，六人献祭为血曜石，七人结北斗七星困阵，二十一位元婴大圆满修士三人一伍为阵基，早就演练过多次。
所有的天剑宗修士，在修为晋升之初，就已经有了这个准备。
除非万不得已，哪怕知道飞升后会是一条通天大道，也没有人会选择飞升。
鹿珠也曾听师姐说过，还炫耀自己虽然是金丹期，可她龙族身体强悍，正好补全了宗门元婴大圆满不足的缺。
二师兄返祖后也已经元婴大圆满，大师兄也已经是化神修士……鹿珠小脸儿瞬间苍白。
那岂不是除了她和三师兄，都会死？
她赶紧问顾向宸：“顾师兄，你能不能带我去中央禁地？”
顾向宸是金丹大圆满修士，对墓冢比小乌龟熟悉，一定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顾向宸摇头：“我们过去了也于……”
鹿珠没时间跟他解释，飞快道：“顾师兄只管带我过去，我有办法控制宝相，也有把握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催动青莲火出来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我身上带着火域的青莲仙火，息梵寺妙法老祖曾为我卜过一卦，说过我能救云真界，顾师兄你信我！”
顾向宸被鹿珠镇住，但也不信鹿珠一个金丹后期的小崽子是救世之主，可……他师父也在中央禁地。
他不想让师父和长辈们牺牲，宁愿相信鹿珠。
没再多话，顾向宸拉住鹿珠的胳膊，飞快带她进入地道。
因为经常来墓冢执行镇守的宗门任务，顾向宸对墓冢，比龙笑和白都还要熟悉。
坟冢的大石诸多被邪煞侵蚀成镂空，造就了许多地下小路，顾向宸知道一条能直通中央禁地的小道，镂空的地方就在禁地里。
本该至少十日的路程，让顾向宸避开阵法漏洞，只用了半日功夫，就到达他所知道的那一处。
他指着貌似溶洞洞顶凹陷的地方道：“突破这里的煞石和血曜石，便能进入禁地。”
这处凹陷与中央禁地的地表，只隔着一层厚重的煞石和薄薄一层元婴期强度的血曜石。
往日里有艺高人胆大的剑修想偷取高阶血曜石，就会来这里。
只要能避开禁地中过于浓郁的煞气，少说也能取点高阶血曜石碎末，去器峰换做保养灵剑的资费，是宗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的。
若鹿珠能破地而出，也算有在禁地内自保的本事。
若连突破地表都做不到，顾向宸绝不会允许这位小师叔进去送死。
青莲火在鹿珠识海中慎重道：“我感觉到了燃烧神魂的力量，有人要死了。”
鹿珠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直接转换为鲛体，一下子服下数枚极品回春丹。
她浑身妖元迅速攀升，而后被她不顾经脉受伤，一股脑地全部逼入妖丹——
“净化领域——开！！！”
中央禁地内，已经在燃烧神魂困住宝相，开始献祭的剑茗，还有其他化神修士，都听到了这还算熟悉的声音。
剑茗坑坑洼洼的脸狰狞起来，咬牙从嗓子眼逼出一个字：“艹！”
这不要命的破崽子！
不只是她骂，剑琼和剑断都忍不住想骂人。
就鹿珠展现出来的本事而言，她定会是以后能真正拯救云真界的主力，她需要的是时间来成长。
但这臭崽子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胡闹，大家甚至都空不出手来救她。
剑白拧紧了眉，本来还能剩下他一个，出去为天剑宗继续留下传承，这也是往后再打开邪修墓冢的保障。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只能想办法，将传承记忆塞进那鲛崽的脑子里了。
他无奈翻了个白眼，“专心！我——”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打断。
在无边的黑暗中，一抹银白光辉从地面出现，转瞬之间光芒万丈，却一点都不刺眼，温柔地将所有人的狼狈照得一清二楚，纤毫毕现。
顾向宸都傻眼了，他眼睁睁看着这位小师叔像是得道成仙的菩萨一样，带着光芒消失在他面前。
他正想跟上，一脑袋就撞在了煞石上，又跌回黑暗中。
鹿珠过河拆桥，自己进了中央禁地，又堵上煞石把他留外面了。
艹，前头他考验鹿珠，现在，轮到鹿珠考验他了。
顾向宸幽怨又无奈地开始攻击煞石，而鹿珠则已经出现在剑茗身边。
她甩手扔出小乌龟，一鲛一龟都来不及说话，先将从灵医谷陈真尊那里骗……咳咳卖可怜得来的道蕴养魂丹，喂给快要死的几个化神大能。
鹿珠自己给师父塞了一颗，并且大逆不道给了剑茗一脚，用的力气还不小，直将无法动弹反击的剑茗踹到了禁地的墙上。
众人：“……”嚯！
知道这崽子活腻歪了，没想到找死找得这么迫不及待。
看得人脚痒，也想跟着鹿珠一起踹窟窟窟……
鹿珠这一踹，直接打断了六位化神的神魂献祭，剑茗也能动了。
她吐掉一口血沫儿爬起来。
阴森可怖的面容缓缓抬起，因为杀戮而能控制不住的一双几近血红的眸子，冷冷看向鹿珠。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甚至连暂时脱困的宝相都没动弹。
鹿珠吓得抱住脑袋，大声喊：“师父！你等等，听我狡辩……分辨！”
众人：“……”咋，瞎话还没想好？
第104章
剑茗眸底杀意更甚, 根本不听鹿珠解释，手持灵剑朝鹿珠刺过来。
鹿珠：师父我真的是孝顺啊！！！
以剑茗的速度，鹿珠根本来不及躲, 只能眼睁睁看着剑戳到自己面前……再从耳畔擦过, 将宝相狠狠击退。
“愣着做甚！躲开！”剑茗越过鹿珠，一脚踹她腚上, 将鹿珠踹到刚才她落下的地方。
众人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连受伤颇为严重的虚宸, 对剑茗都比鹿珠更了解，这剑疯子从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人形凹陷都是现成的, 鹿珠嗷一嗓子从山壁滑到地上，捂着撞疼的脑门, 鲛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哭得身上的月华都跟着细细碎碎地波动。
她错了，做人徒弟的还是不能太孝呜呜……
剑茗见鹿珠挨了一脚，身上的月华都没有散, 心下大喜, 总算是不用死了。
只是她要牵制宝相, 来不及说话。
剑琼赶紧喊：“鹿珠，到我们身边来净化煞气！”
在场的, 基本都是云真界顶尖的战斗力。
从鹿珠出现开始，他们就立刻发现了这小崽子敢进来的底气。
月华是真香啊！
净化领域出现的地方, 能让煞气瞬间变成灵气, 还与鹿珠创造出来的阵纹相似, 都是极为精纯的五行灵气。
大家与宝相缠斗到现在，基本上能服用的丹药都已消耗殆尽, 灵力也几近枯竭。
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只得拼命。
能活着，谁想死？
剑听和黑衣剑修踉跄着起身，扑到鹿珠身前，迅速吸收灵气，同时护住她。
然而，两人一过来，鹿珠就又开始嗷嗷了——
“师叔！别心急啊！一个一个来！”
“我受不住两人嗷嗷嗷……疼死了！”
众人：“……”要不是正在打架，大家血都得喷这不会说话的崽一脸。
剑听受伤更重，青莲火说快死的，就是他。
黑衣剑修剑默，叫小崽子的话创得胸口疼，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坚持，手持灵剑飞快退开。
起身的瞬间，他突然发觉，自己体内涌入了一股微弱却绵绵不绝的生机之力。
不喜开口的剑默震惊脱口而出：“青莲火？！”
嗯？
众人都朝鹿珠看过来，除了虚宸外，连剑白都冲鹿珠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子，大家活着的希望更大了！
去一趟火域，连人家的仙火都抢来了，不愧是他们天剑宗弟子，真给天剑宗长脸！
鹿珠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偷偷服下两枚回春丹，继续努力转化煞气。
她以为的偷偷，在场大能都神识过人，怎么看不见呢？
可这种时候没办法心疼崽，只能当看不见，等鹿珠撑不住，他们会想办法送鹿珠出去，比如一人一脚接力什么的。
鹿珠蓦地感觉后脖颈儿一凉，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紧开口。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宝相！”
剑茗被宝相一下子砸飞，落到了剑默身边，吐着血骂：“你个兔崽子噗——还不快——噗快说！”
不然，就她这吐血的速度，鹿珠就只能等她死了，上坟的时候再说了！
鹿珠缩了缩脖子，“我玄阴体已经大成，若能激发玄阴体本能，与净化领域合二为一，将宝相困在我领域之中，操控祂的神魂力量立刻就能断开。”
宝相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攻击力突然变得更大，拼命击飞众人，往鹿珠这里来。
吓得鹿珠赶紧躲在剑听身后，只探出个脑袋，飞快道：“问题就是在领域内我只能净化煞气，打不过祂！没等我净化完就要被祂打死，师父你们快想想办法！”
剑茗：“……”我要有这脑子，我还献祭个屁啊！
剑白则是懒得动脑子，直接道：“我们护在你身前，只要我们没死，你就不会死！”
在场的剑修都差不多一个表情，天剑宗嘛，要什么想法，舍命干就完了。
虚宸对这些剑修已经不抱希望了，但他没把脑子给丢了，闻言立刻阻止——
“不妥！”
宝相难道会傻乎乎进入净化领域吗？
稍微有点空的，都把眼神投向虚宸：你个老东西就别拽文了，有啥屁赶紧放！
虚宸：“……”
他深吸口气，板着脸开口，“我们仍然按照刚才的办法，以元婴为基，六位化神将宝相赶入鹿珠领域，我和六位化神将全部灵力灌注到剑白身上，由他来护着鹿珠。”
鹿珠努力转动脑子，对哦，还得赶宝相。
可这样，六个化神不还是危险吗？
剑听稍微恢复一些，立刻给剑默让开地方，“没事儿，吸收点灵气，我们能坚持的时间会更久一些。只要你速度够快，我们就不会有事。”
就算是死，他们都会保证宝相出不了鹿珠的领域。
鹿珠觉得，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发表什么意见了。
都比她活得年纪久，心眼子肯定比她多。
而且，她还有杀手锏没说呢。
她深吸了口气，又一次吞下一枚养魂丹和破障丹，催发潜力尽全力转化煞气。
煞气越少，宝相就得吸收外面更多的恶灵，来保持自己的战斗力。
起码禁地外会安全些。
而且要是宝相吸收了被乔大哥和鹿晴他们纠缠过的恶灵，说不定还能祟起来。
*
哦，其实已经有人……有鲛开始祟了。
鹿珠他们离开青莲火境之前，特地将残缺的禁阵毁掉了，以绝后患。
并非其他人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大家都觉得，按照新格局来说，天运反噬若能反噬到恶灵和尸傀身上，那还能放得过设置禁阵的？
乔柏都没出上力，鹿晴和宝轩、乔林三个人凭着对祟运的满腔恨意，咬牙切齿将禁阵一点一点捏碎成齑粉。
保管就是天道来了，都拼不起的程度。
*
就在禁阵被破坏掉的时候，鲛人海禁地里五域相连的禁阵，也彻底被破掉了。
殷仞身为禁阵的掌控人，立马察觉出了不对。
赶到月华池后禁地，这才发现所有煞石不但消耗一空，连守护的银鲛都被阵法破碎炸死了不少。
他并不心疼死掉的鲛人，只气得破口大骂：“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殷仞骂得正凶时，殷栾冰冷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他们是废物，那与邪修勾结，偷袭自己父亲和长辈的你，是什么？”
殷仞心下大惊，猛地转过身，看到身穿红色铠甲的父王，吓得倒退好几步，狼狈倒地。
“父王？！”
他双目圆瞪：“不可能！我分明以邪煞死气伤了你的根基！你，你，你怎么会从死关中出来？”
殷栾看他的眼神杀气腾腾，“就算永无飞升的可能，我也要问问你，鲛族乃至云真界，倒底是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一个银鲛竟然与邪修勾结？”
他取出自己的三叉戟，指向殷仞：“你疯了吗？”
感觉到殷栾汹涌的杀意，殷仞怕到极致，反倒豁出去了，只哈哈大笑，看殷栾如同看傻子。
“我与邪修勾结还不都是因为你！我的好父王！”
“明明是云真界最强的修士，却连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保护不了！”
“若非柳八胜毁了我飞升的机会，我又何必与天……”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在背后启动自己的保命法器，想从此处逃走。
只要能逃走，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就在他要吐露实情的瞬间，蓦地瞳孔紧缩，再说不出话来。
殷栾惊骇掐住自己的脖子，“嗬嗬——”
殷栾见他似窒息般嘶吼，只来得及蹙眉上前一步，殷仞就在他面前毫无征兆地自爆了。
哪怕殷仞的修为是堆上来的，元婴大圆满自爆的力量，也足以让没有防备的殷栾重伤。
他口吐鲜血跌倒在地，神识已经追着杀掉殷仞的力量看向水域——
“天道宗！你们找死！！！”
远在万里之外，水域天道宗后山，最高处一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洞府内。
仰头望天的白发童颜黑衣修士，感觉自己下在殷仞识海中的禁制被激发，忍不住蹙起眉。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怎么了？”
黑衣修士淡淡道：“应是要败了，鲛人海禁阵已破，木域星象也变了。”
嘶哑声音冷笑，“虚怀，天道宗的本事，着实叫本君刮目相看，真给你们真机阁一脉丢脸！”
黑衣修士，正是云真界所有修士眼中最后的希望，也是天道宗修为最高的大太上长老，虚怀。
白发下虚怀稚嫩的脸庞平静依旧，只一双眸子猩红如血，赫然已成为邪修。
他只垂眸平静道：“若你不想失败，可以进入邪修墓冢中的传送阵，亲自操控你炼制出的邪修宝相。”
嘶哑声音冷哼了声，不说话了。
他还在虚怀灵府中滋养自己的残魂，这会儿进入邪修墓冢，若有个万一，一切就都便宜眼前这个老小子了。
论起狠辣来，虚怀可丝毫不逊于他。
*
俩人说话时，剑茗他们都已通过鹿珠净化的五行灵气，还有青莲火赋予的微弱生机，稍微恢复了些元气。
剑茗看鹿珠：“你可以吗？”
鹿珠虽然小脸苍白，但眼神很自信，得意抬起下巴：“当然！空安大师都说了，我命格贵重着呢，今天不是祂死就是祂死！我们肯定不会有事！”
众人：“……”行吧，自信不是坏事儿。
大家飞快按照虚宸的安排动了起来。
原本就准备好了献祭，大家的站位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摆好了阵仗。
待得众人修为通过阵法全部输入剑白体内后，他脸上鼓起了青筋，嘶吼着变成了一只蓝睛白虎，站到了鹿珠身前。
也不知怎的，在白虎撑开领域的瞬间，鹿珠突然恍惚了一下，浑身上下毛骨悚然，眼皮子疯狂跳舞。
鹿珠：？？？猫……不，虎这么危险吗？
青莲火立刻道：“这是西方神白虎血脉，专修凶煞，与你体内的生机冲突，好在你身上并无血孽，他伤你不得。”
鹿珠脖子快要缩到身体里了，她哪儿有资格和大师伯冲突，人家一口气就能把她吹死。
这比见鬼还可怕！
也许是出于对死域的恐惧，鹿珠丝毫没产生对疼痛的害怕，直接燃烧神魂和玄阴体血脉，身上的气势飞快突破金丹期，竟然与元婴期气息都能媲美。
白虎忍不住磨了磨爪子。
果然，无论转世多少回，他始终都没办法不讨厌这股子让他浑身刺痛的生机净化之力，烦得他想杀鲛。
鹿珠感觉到了危险，飞快缩小净化领域，传音给剑茗：“师父！就是现在！”
剑茗厉啸出声，与剑听等五位化神加大攻势，竟然顺利将宝相砸进了鹿珠的领域。
白虎拦在鹿珠身前，虎啸一声，催促她赶紧，他的死域对宝相的克制并不算大，因为宝相本身就是尸骨。
众目睽睽之下，鹿珠忍住对自己装逼下场忐忑的恐惧，净化领域竟然一下子收了起来。
原本令宝相极为难受的净化力量消失，挣扎着想要杀掉鹿珠的动作都顿了下，眼神略迷茫。
众修士也瞪大了眼珠子：这破崽子行不行了？怎么突然哑火？
鹿珠微笑，她可行得不能再行了！
一只巴掌大小的银鲛虚影突然出现在宝相面前，而后散成一只比宝相还要高大的手掌，如来佛的手掌一样，恶狠狠冲宝相拍了下去。
除了剑茗带着满嘴的血笑得痛快，其他人都瞠目结舌呆住了。
这，这是法相？！
小崽子才金丹期就觉醒了法相？！
艹，这让他们修炼了几千年的老家伙们情何以堪？
不合理哇！
操控宝相的黑衣修士亦神魂一惊，立刻想操控宝相躲开。
可鹿珠早就防着他呢，在巴掌拍下去的同时，她催动鲛族玄阴体潜力到极致，张嘴咆哮——
“鲛吟九天！”
无声的音波在禁地内散开，宝相面目狰狞着僵硬在原地，被那只巨大的手掌拍个正着，轰然倒地，再无动静。
哦，不只是祂。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接受了七人修为的剑白，他们身体和神魂都消耗太甚，同样抵挡不住这小崽子的音攻，全都痛苦地捂着脑袋往地上砸。
晕过去的那一瞬，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墓冢危机解除了，也是时候该宰鲛吃鱼过年了！
鹿珠跌倒在地，欲哭无泪，她要是提前说了，那邪修岂不是也有防备？
这真不能怪她，她只是太有大局观哇！
*
不出鹿珠所料，天道宗最高处的洞府内，虚怀蓦地闷哼出声，唇角带血委顿在地。
操控别人的宝相，来他说并不容易。
在煞气消弭一空的瞬间，正道尸骨压住了他的神魂，让他正面完整受了鹿珠一记音攻。
一团灰红色的雾气涌动着，出现在虚怀面前，嘶哑嗓音幸灾乐祸。
“啧啧~早就让你直接祭炼天道宗血食便是，你非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虚怀，你既已转修邪法，再无法回头，对云真界生灵心软，就是自己找死！”血凛残魂越说，语气越阴森。
“就算你死了，我亦可夺舍你肉身，照样可以升仙，而你……呵，这番假惺惺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虚怀没有被血凛激怒，从来没人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似乎他那张温和面容只有平静一种情绪。
他吞服一颗养魂的丹药，稍作疗伤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淡然问血凛：“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你曾经在云真界修为力压一界修士，到头来却还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无法稳妥飞升吗？”
血凛被他激怒了：“你若能飞升，还会强行与我结契，转修邪法？”
若非真机阁一脉早就自断飞升机缘，只能在云真界一代代坐化，虚怀又何必转修邪法！
都特么是王八，谁比谁好到哪儿去！
“那你就不想知道，同修邪法，你神识还比我强悍，为何我能强行与你结契？”虚怀微微一笑。
血凛当然想知道，但他没说话，只冷冷看着虚怀。
虚怀面上，依然带着让人忍不住想信任的温和：“你不在乎云真界生灵的生死，被逼到极致的生灵自会拼命反抗，我与你不同，我只想飞升。”
“吸收血食于邪煞而言，不过是下策，只有这天地间的爱恨嗔痴才是邪煞本源，这就像鲛族之间的血脉，我修的煞气自然能压制你。”
血凛愣了下，他确实是感觉到虚怀的煞气比他精纯，否则也没必要跟虚怀虚与委蛇。
只是连他这个修了几万年邪法的人都不知道，邪煞还有什么所谓本源，能压制邪煞气的，分明只有魔气。
人魔不两立，虚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血凛若有所思：“你蛊惑殷仞在五域布下禁阵，不是为了血食？”
虚怀无奈点了点太阳穴：“动动脑子，若要杀他们，与你先前的失败又有何不同？我只想让他们知道，血凛比以前更厉害，现在强势归来。”
“只要爱恨嗔痴足够强烈，你残魂修补完全只是早晚的问题，到时候邪修墓冢内的宝相便可成为你的真身，转化仙骨更容易，又何惧飞升雷劫？”
至于是通过禁阵杀人，抑或是通过其他办法，其实都无所谓。
他要的，是云真界所有生灵都在恐惧中，贡献出邪煞本源。
血凛被虚怀说动，却不肯示弱，只冷冷嘲讽，“那你现在失败了，又该如何说？”
虚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牺牲一部分生灵了，我会予他们轮回的权利，望你以大局为重，不要阻拦。”
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娃儿，他原本是真的不想这么快下手，现在也不得不送他们轮回了。
血凛心下更加嘲讽，“本君不缺恶灵，你最好说到做到！”
正道修士转修邪术，连自己的宗门都能下手，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他倒是要看看，待得虚怀暴露的那日，他要怎么面对自己守护了万年的故土！
这份期待让血凛没再说什么，只又钻回虚怀灵府中，继续修复神魂。
*
此时，在邪修墓冢外，赵泽岩带领弟子正抵御入口处汹涌的邪煞，蓦地就感觉原本还在增长的煞气停住了。
而被他放在储物镯中的命牌，一个都没碎裂。
赵泽岩大喜，立刻丢下弟子，往墓冢内去。
他到达中央禁地的时候，鹿珠正气喘吁吁地，将长辈们一个个叠罗汉似的摞起来，看着很像毁尸灭迹的前奏。
赵泽岩头皮发麻：“你们……这是干啥呢？”
竟还有个小巧的菩提黑鳌，咬着他师父剑白的头发使劲薅，人是纹丝不动，头发薅掉不少。
赵泽岩：“……”这俩崽子是真不怕猫爪子！
鹿珠看到他，狠狠松了口气，赶忙道：“宝相就快醒了，我生机储物戒地方不够放这么多人，想着摞起来放个隐匿阵法，好躲一躲。”
她的本事，只够为宝相净化邪煞，让老祖的尸骨掌控自身。
虽然宝相不发疯了，但还跟原来差不多傻，醒了以后没有神魂操控，还是会动手啊！
只是不会轻易动杀机罢了。
但大家受伤都不轻，经不起宝相揍了。
赵泽岩无奈上前，将所有人都收起来，提着鹿珠先出去躲一躲。
鹿珠立刻跟赵泽岩吹嘘自己的神勇。
这可不是为了装逼。
她艰难扭头，朝着赵泽岩龇出两排小白牙：“掌门师兄，我救了这么多宗门长辈，我师父的债……”
赵泽岩：“……”按贡献和功德来说，够还了。
不只是够，甚至还有多。
可赵泽岩能让这小崽子轻易得逞？
别忘了，还有她装造的阵纹呢。
剑茗师叔的债是还完了，这小崽子别想跑。
他扯了扯唇角，“你以为各位长老们很有钱？看在你救他们性命的份上，宗门可以帮他们出这个钱，就算你师父的债还完了。”
虽然鹿珠早有所料，但听闻赵泽岩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小嘴一瘪，感动到直接抱盆，想嚎啕大哭。
小乌龟已经在抹眼泪了，总算还完了！
它终于不是负二代龟了！
赵泽岩赶忙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你师父只要还没飞升，早晚还会继续欠债的。”
所以，千万别飘！
他这么一说，鹿珠和小乌龟反倒哭得更厉害。
小乌龟：“呜呜我好激动，只要剑茗真尊血脉的问题解决，就再也没有欠款了！”
鹿珠也呜呜得止不住：“三十年了！我终于要变成财富的主宰了呜呜……”
怪不得师父道心找得那么艰难，致富这条路是真的难走。
就让她来受这份苦吧！
赵泽岩斜眼看她：“若我没记错，你今年才二十九岁。”
鹿珠抱着盆抬起头，理直气壮：“那还有在我娘肚子里的十个月呢！”
赵泽岩：“……”你赢了。
青莲火：“……”原来，先前还不是这小娃儿不要脸的极限？
第105章
鹿珠和小乌龟的喜不自胜, 在出了邪修墓冢，见到入口处安置好的牺牲弟子时，不自觉收了回去。
共计四十八位弟子牺牲, 灵医谷三位, 天剑宗金丹期弟子三十二，元婴弟子十三。
甚至还有一位元婴中期剑修。
鹿珠认得他, 对方是剑听的徒弟, 一手春风如意剑在整个宗门都数得上号, 剑意堪比元婴大圆满修士。
很多人都以为，他会是宗门下一个化神大能。
他若想逃，一定能逃得了。
可为了保护为天剑宗弟子疗伤的灵医谷弟子, 他死战不退，被十数个元婴尸傀偷袭致死。
鹿珠看着并列两排躺在地上的同门, 鼻尖一阵阵发酸，二十多人一排并不长，但悲伤却没有尽头。
她真的好讨厌生离死别。
大家都低着头，默默为死去的同门祈祷, 望火光能伴随他们的祝福, 送同门进入轮回。
在修仙界, 生灵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可能成为禁术或者诅咒的材料。
因此, 凡人或者修为低下的散修不那么讲究，但在宗门中, 弟子死去后, 只能火葬。
赵泽岩沉声吩咐：“带他们进墓冢吧。”
灵医谷弟子的尸身被灵医谷收了起来, 剑离默默拱手，将天剑宗弟子的尸身收入储物戒, 带着一部分弟子重新回到墓冢内。
剩下剑武，带着部分弟子，准备修缮墓冢进出的阵法。
鹿珠红着眼圈，默默转身跟上剑离的脚步。
小乌龟有点迷茫：“是要在邪修墓冢火葬吗？”死了都要站岗？
鹿珠也不清楚，“宝相毕竟是老祖们的尸骨，也许是为了陪伴老祖们最后一程？”
赵泽岩刚吩咐好弟子修整入口处的聚灵兰，一回头，鹿珠不见了。
再看，这小家伙很像回事儿地，乖乖跟在众弟子身后，正准备进墓冢呢。
赵泽岩头有点疼，上前拉住鹿珠：“你气息虚浮，神魂不稳，不赶紧回去疗伤，瞎凑什么热闹！”
鹿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为同门送葬怎么就是凑热闹了？掌门师兄你没有心！”
剑武扑哧笑出声，“葬到邪修墓冢？好家伙，那咱们对恶灵可够好的，还给他们送肥料呢。”
赵泽岩脸有点黑：“你这宗门法规怎么学的？”
鹿珠和她肩膀上的小乌龟都缩了缩脖子，知道他们肯定闹笑话了。
事实上，从鹿珠进入宗门开始，剑茗就当了甩手掌柜，许多事情都是龙笑教她的。
但龙笑自个儿脑子都还有问题呢，谁也没想起要去传功堂上课的事儿，这宗门法规……说实话，鹿珠见都没见过。
剑武对赵泽岩笑道：“不如师兄带鹿师妹进去看看吧，学再多也不如见一次记得牢。”
赵泽岩想了想，也是，好像这会儿也没啥太着急的事儿，就又提着鹿珠进了墓冢。
鹿珠却总感觉自己忘了点啥。
但她也不是第一次忘点啥了，也确实对牺牲弟子为何进入墓冢感到好奇。
他们停下的地方，离鹿珠上次渡金丹劫的地方不远，就在西南侧一座坑坑洼洼的峭壁前。
鹿珠在心里嘀咕，坟冢内怎么还有悬崖呢？
小乌龟在她识海中道：坟前不都有石碑嘛！
鹿珠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峭壁，那这石碑够大的。
石碑……石崖前有一座两丈见方的巨大黑色石台，石台上勾勒着密密麻麻的纹理沟壑。
若照坟冢的布置来说，这里大概是烧祭品的地方。
那不还是火葬吗？
鹿珠心里刚生疑惑，剑离就将四十五位弟子放出，以灵力将他们按照五行方位摆放在黑石台上。
弟子尸身落地的瞬间，石台上突然亮起黑蒙蒙的光泽，如同剑芒一样，飞快划开他们的尸身，血淅淅沥沥滴落在石台上。
鹿珠心下大惊，这像是传说中的血祭啊！
她瞪大眼，看着血渐渐染红大半纹路，待得纹路全部被鲜血淹没后，整座黑石台的大阵突然就亮了起来。
但并非什么诡异的血色大阵，反倒是令人很舒适的金色阵法，上面闪动着一个个梵文，必定是息梵寺出品的阵法无疑了。
鹿珠提着的心稍稍一松，发现尸身上出现了变化，从他们体内渐渐飞出一个个虚幻的身影。
修为越高，身影越凝实，但不是元婴，就是死去的元神。
鹿珠深吸了口气，不好意思表现出怕鬼的样子。
毕竟这些弟子都是为了保护同门和木域生灵而死，她要是躲了他们该多伤心啊！
而且，弟子的魂魄，肯定都是好鬼。
好，好鬼有什么可怕的！
但小乌龟已经嘤嘤捂着眼撅腚转身了，它可不是怕，是不忍心看这种亡魂被超度的场面。
那些神魂似还活着一般，见鹿珠紧紧拽着赵泽岩的衣袖，忽闪着浓密的睫羽，嘴里还叭叭念着往生经，都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们敛容肃目，抬起手以指为刀，斩断发丝，面露痛苦地彻底消散在阵法之中。
被他们切下的发丝，化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落入他们各自的尸身之中。
这光芒效果跟化尸水一样，一滴就足以让尸身开始化为血水，等到所有发丝都飘落下去，整个黑石台都变成了血红色。
上面还散发着浓郁的邪煞死气，带着强烈的怨恨和不甘，气势令修为低一些的弟子忍不住后退，格外渗人。
鹿珠早就钻到了赵泽岩身后，小脸儿白得透明，这是好鬼变厉鬼了吗？
赵泽岩道：“每一个弟子入门，学会的第一个法诀，便是锁魂诀，回头我教你。
牺牲的宗门弟子，只要没有虚弱到被恶灵转化为尸傀，就会将魂魄最后一口气锁在肉.身内，由同门送到这黑石祭台来，为他们超度。”
鹿珠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感叹喃喃出声了。
赵泽岩继续解释，“他们道途半路而阻，是人都心有不甘，也有对恶灵和邪煞的怨恨，恶亦止凶，宗门先祖与息梵寺便研究出了这个法阵。”
“此阵能让他们以最强烈的不甘和怨恨，锁住超越他们自身数十倍的邪煞，肉.身化为血曜石，散布在墓冢之中，等待着被同门拿回去，继续保护同门消除邪煞。”
鹿珠早就听说过血曜石形成的原因，只是不知道，这过程竟然如此……惊悚。
她小声问：“那为何他们要斩发丝呢？”
那发丝也是神魂，分裂神魂比燃烧神魂还要疼，一个不小心疼到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赵泽岩没好气敲敲她脑袋，“咱又不是邪修，弟子们的心愿要完成，也不能耽误他们轮回，还能斩哪儿？”
丢掉发丝，对弟子轮回而言不受多大影响，最多轮回后头发会少点儿。
“还好这次死的弟子不算多，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赵泽岩笑着感叹。
“但此次危机不小，这份继续守护云真界的功德，足够他们有个好轮回，说不定能投胎到别的界，也不用受云真界的苦了。”
赵泽岩说完，好些听到的弟子都忍不住点头，眼神中都是对那些牺牲弟子的羡慕，悲伤一扫而空，变成了酸溜溜的气息。
鹿珠：“……”咋，你们惋惜自己死慢了是吧？
鹿珠不觉得在云真界苦，能活着她才不愿意轮回，轮回后她大把大把的钱就是别人的了。
*
她屁颠屁颠跟着赵泽岩回到掌门殿，先不说正事儿，只忙不迭为自己请功。
“人家灵医谷都答应了，让我去他们宗门宝库里随便挑！”鹿珠撑着下巴，幽幽坐在赵泽岩对面。
“被师父抢进门之前，温真人和楚真人都想收我为徒来着！”
“以前我不知道，直到去过了灵医谷，我才知道，我为了咱天剑宗，到底放弃了多么泼天的富贵呢。”
赵泽岩：“……”那也不是我抢你进宗门的，你跟我抱怨有啥用？
想到这小崽子此次为宗门做的贡献，他努力心平静气道：“你想要什么？”
鹿珠嘿嘿笑着搓手，“掌门师兄，我都金丹期啦，我也该有本命法器了呀，还缺亿点点材料！”
说完她赶紧收起笑，继续卖可怜，“本来我在青莲火境是留下了亿点点好东西的，只是在墓冢禁地内，为了救长辈们，全搭进去了，我的本命法器也没影儿了。”
像她这种都快要结婴了的修士，都还没有本命法器的，在云真界也不多见吧？
赵泽岩不解，“你筑基的时候，龙笑不就已经给你准备了法宝？还从我这里抠了十几滴极品庚金铁精精心去。”
鹿珠愣了下，掏出黑红色的漂亮灵剑：“是这龙鳞剑？这不是基础佩剑吗？”
赵泽岩翻了个白眼：“这是成长型法宝，你自己没有滴血认主你怨谁！就是剑离都眼热得很，要不然他能从一开始就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那是龙笑跟剑离狠狠打了一架，还欠了灵石，才从剑离手里抢出来的。
鹿珠立刻记起，自己是替师姐还了一千上品灵石给剑离师兄来着，还是靠贡献分还的。
怪不得她总感觉一开始的时候无法驾驭龙鳞剑，还是修为高了以后才使用得顺手，原来是法宝。
她爱不释手摩挲着龙鳞剑，有种马上滴血认主的冲动。
但她直觉告诉她，这把剑认主可以，却不适合做她的本命法器。
她已经有心仪的法器了。
鹿珠立马将龙鳞剑收起来，摊开手无辜看着赵泽岩：“掌门师兄觉得，我哪儿像个剑修？”
赵泽岩：“……”好问题，恕他眼拙。
他看了又看，还是只能无奈道：“那允许你从宗门库房中，挑一件能炼制仙器的天材地宝，或者同等也可以。”
不给鹿珠讨价还价的机会，赵泽岩瞪眼：“就只能给你这些了，其他弟子还不够用呢。”
“你要还不够，就去灵医谷库房里找，我想剑茗师叔也不介意你在灵医谷多个师父。”
鹿珠：“……”是不介意，只会揍她个不能自理而已。
鹿珠鼓了鼓小脸，想到自己还没说的事儿，转脸又咧开小嘴笑着点头。
“行，就按掌门师兄说的办！”
讨要完好处，赵泽岩也想跟鹿珠提正事儿，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赵泽岩：“咱说说阵纹的事儿。”
鹿珠：“还有阵纹要献给宗门呢。”
嗯？俩人都顿了下，瞬间都笑得更加热情。
小乌龟在鹿珠肩膀上偷笑，给青莲火传音：“前辈你看着，他俩又要开始说鬼话了。”
青莲火：“……”看着也确实都不大像好东西。
赵泽岩笑得欣慰 ：“小师妹我早就跟师父和师叔夸过你，你这觉悟比大部分弟子都要强！”
“虽然咱们宗门穷，给不了你太多好处，你还是如此为宗门着想，实在是天剑宗之幸啊！”
小乌龟在心里嘀咕，这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
鹿珠笑得腼腆：“掌门师兄说哪儿的话，我只是想为云真界生灵做些事罢了，好处不好处的我不介意。”
“先前能力不足，只创造出局限性比较大的阵纹，对云真界的帮助杯水车薪，让掌门师兄见笑了。”
“幸亏得天道庇佑，竟让我觉醒了法相，才创造出真正能帮助云真界生灵的阵纹，只可惜，这阵纹别人学不会。”
小乌龟嘎嘎乐，“珠珠肯定琢磨好久了，不然说不出这么多歪理来。”
狼不见肉不撒嘴，你有招吗？窟窟窟~
青莲火：“……”
*
师兄妹两人你来我往鬼话说了一箩筐，谁也没讨到好。
赵泽岩在心里骂，也不知道谁教坏了这小崽子，不如先前好忽悠了。
他无奈说人话，“只能给你一成，云真界各域都有动荡，此时出现能转化煞气的阵盘，能振奋人心，价格不能定得太高，又要各宗合力而为，着实没有太多赚头。”
鹿珠撇嘴，转化的煞气不都是钱？掌门师兄心是越来越黑了。
不过鹿珠倒是出赵泽岩意料地主动降价，“我只要半成便可，但我要个保证。”
赵泽岩诧异片刻，毫不犹豫道：“你说！”
省下来的半成，足够他多给长辈们攒些好东西，提升修为。
只要宗门能多出几个化神，为宗门坚持了许久的长辈们，说不定就能飞升几个。
鹿珠沉吟片刻，道：“掌门师兄得说服各宗，灵贷阁、医仙阁和珍宝阁三阁同时发售，让这阵纹传遍云真界所有的角落，哪怕是凡俗界也不能落下。”
“除了个人用的阵盘和法器外，各宗要联手一起研制出大型的法器，放在酒楼茶馆等普通百姓也能去得起的地方，让云真界生灵都能享受煞气转化来的灵气。”
赵泽岩愣了下，这小崽子竟然不是为了自己？
他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
第106章
鹿珠眼神奇怪看向赵泽岩, 原来在掌门师兄心里，她还真是个良心崽啊！
沉吟片刻，鹿珠觉得, 既然良心都送上门了, 还是不能丢。
她深沉道：“天机不可泄露，掌门师兄还是不要多问了, 总之你知道此事对云真界至关重要便可。”
赵泽岩了然点头, “那就不是了。”
鹿珠：“……”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实则赵泽岩心里欣慰着呢。
他本以为这小崽子为师父还完了债, 会失去斗志做个躺平的崽。
从鹿珠祟的时候，他就看出这崽子多懒了。
没想到，贪钱还能战胜懒惰, 很不错。
“你是缺功德了？你与息梵寺佛子的关系不是不错吗？”赵泽岩迅速反应过来。
鹿珠猛地一拍脑袋，赶忙取出剑天赚来, 给云煞发消息。
“我就说我忘了点啥，我忘了拍马屁哇！”
能关心云煞的机会不多，基于混沌气的重要性，每一次马屁关怀都不容错过。
奈何她与云煞的心灵感应是基于天地双修, 离得近的时候堪比鹿凌和鹿云双胞胎的感应, 离得远了就无法感应了。
好在她自传承中得到了一门秘术, 名为姻缘牵。
这是老祖自创，和自家夫君在外历练时用的, 能无视秘境和距离，任何时候都能以心灵感应沟通, 也许可以教一教她二狗兄。
至于会不会唐突佛子？改个名字就好了嘛, 比如什么金兰牵、兄妹牵、菩萨牵什么的。
小乌龟：“……”你咋好意思嫌弃天剑宗取名水平的？
鹿珠没理会小乌龟的吐槽, 但她给云煞发出的讯息也没反应，应该是还在混沌死域呢。
听鹿珠如此猜测, 赵泽岩思忖道：“宝相能牵动混沌死域，虽然一直查不出为何如此，邪修宝相既已沉寂，中心城之乱应该也快结束了。”
鹿珠放心了些，只要她金菩萨没事儿就好。
放下一桩心事，她还是更想从掌门师兄这里多抠点好处。
赵泽岩看穿了鹿珠的小九九，心有点疼，倒也不见吹胡子瞪眼，毕竟鹿珠此行墓冢的贡献太大了。
若非她出现在中央禁地，此次天剑宗就不只是会死四十多个弟子。
宗门大能，甚至更多能顶立门户的金丹期和元婴期弟子，都会死。
又正值邪修作乱，到时候中心城的混沌死域一乱起来，对整个云真界的影响……赵泽岩不敢想。
因此，不管鹿珠提什么要求，按理说只要宗门能做到，都该满足她。
但赵泽岩只是苦笑：“虽说宗门因剑天赚没那么窘迫了，可收入多都分发给弟子了。”
“木域逢此大劫，一下子就消耗掉不少阵盘和法器，鲛珠也消耗殆尽，如今我们与鲛人海的形式……唉，不说也罢。”
他摸着自己的良心道：“说实话，如今咱们宗穷的，不将你扣在宗门中关起来，让你拼命炼制阵盘，我就够有良心了，你不要指望更多。”
鹿珠又拍了拍脑袋，好家伙，又想起来一件忘记的事情。
她赶紧道：“把我关起来就没必要啦！我对碧闻和碧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他们在明王魂境历练，转修《煞元录》了！”
鹿珠得意抬起下巴，冲赵泽岩眨眼：“只要能保证混沌气充足，我保证能教会他们炼制阵纹。”
赵泽岩眼神复杂看鹿珠：“你打他们了？”
鹿珠鼓起腮帮子，“当然没有！我真的只是劝他们，他们自己愿意的！”
赵泽岩放心了，“忽悠没事儿，咱们要用的鲛珠，如今都只能靠你们三个，可千万别受伤……实在忍不住打起来，记得拿盆儿接着点血，回头再补回去。”
鹿珠：“……”简直无法想象这个画面。
青莲火以神识看到翻过龟壳，划拉着爪子窟窟窟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小乌龟，在心里感叹。
原本灵医谷总说天剑宗弟子不是人，它还不能理解，对方还能是妖不成？
现在它才明白，那脸皮真是比妖皮还厚。
插科打诨一番，赵泽岩看出鹿珠不愿意说自己的感知，他只道——
“若按照你所说，那各宗利润势必会降低，他们未必会乐意，有的扯皮。”
“扯来扯去，即便能成，你能拿到手的好处也有限，你确定吗？”
鹿珠眼珠子转了转，关于赚钱她脑瓜子一向灵泛。
“要说服他们其实挺容易！”
赵泽岩挑眉：“愿闻其详。”
鹿珠小巴掌一拍，“此次青莲火境死了得有几百修士，咱们宗门也……可我看火冥真君笑得很开心，掌门师兄你也说庆幸，好像没死人一样，这证明当初那血凛老道在的时候，没少死人吧？”
赵泽岩点头：“我未曾亲眼得见，可云真界大多数修士都知道，当初尸横遍野，存活者凤毛麟角……”
话音落下，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很多传承都不得已断了。
别看云真界现在修者万万之数，但修为高深的，很容易就能数得过来。
天剑宗有如此多的元婴和化神，全是拿钱砸出来的。
宗门不少挣钱还这么穷，便是因此缘故。
但又不能不砸，镇守邪修墓冢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尸傀。
赵泽岩从不觉得，只靠寥寥几人之力就能保住故土，真要出了事儿，还是得自身本事硬，才能有活路。
鹿珠：“那就是了呀！”
“五域都出了问题，虽然暂时压下来，但血凛还没抓住，万一他闹大了，让云真界修士都知道此事，造成恐慌，一乱起来，不等血凛出现，就会死很多人吧？”
赵泽岩面容一凛，“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各大宗门都会将消息压下去，此刻尽快放出能转化煞气的消息，也是为了安人心。”
鹿珠不以为然，真正害怕的，永远都是买不起法器的。
“血凛的恐怖早在这几万年间深入人心，一旦他拉拢邪修闹出动静来，就算能打得过他，大家会觉得他既然还活着，就算再挣扎也是无用，说不定就会投靠邪修。”
“所以，这煞气转化灵气一事，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有钱能转化煞气，没钱也不会穷死，他们都能亲眼见证并吸收煞气转化来的灵气。”
“只要大家认为，煞气会很快消失，他们骨子里对邪煞的恐惧才会消失。”
明白五行灵气的好处，谁愿意转为邪修成为别人的猎物呢？
说不定，到时候大家还能为了抢邪修打起来。
邪修只要敢冒头，就要做好成为煞气永动机的准备。
赵泽岩恍然，道理其实很简单，他和鹿珠想的，都是要消除云真界生灵对邪煞的恐惧。
但鹿珠更狠，她想要云真界生灵都知道煞气能变废为宝，将恐惧变成斗志。
只要涉及钱，鬼都能推磨，还怕邪煞？
他忍不住对鹿珠竖起大拇指，但……他还是不信这小崽子有如此高尚的情怀。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你还有事要求我吧？”
“我还有事儿想求掌门师兄！”
鹿珠嘿嘿笑着凑到赵泽岩身前，谄媚笑道：“我跟掌门师兄比跟云兄还心有灵犀，咱们上辈子肯定是一家子！”
赵泽岩：“……”那上辈子他定是欠了鹿珠的，这辈子才会投胎来还债来了。
他还要去禁地安置长辈们，实在没时间跟小崽子多扯皮了。
便直接问：“还有什么你一气都说了吧。”
鹿珠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道：“赚钱的生意给了宗门，收煞石的事情各宗只怕都要接手，鹿家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我想跟爷爷商量做别的生意，到时候需要天剑宗支持！”
赵泽岩没细问是什么生意，这小崽子坏毛病不少，有一点好，很少自作主张，想必要跟家里人商量妥当再跟宗门说。
鹿家的品行他还是信得过的。
“你直接找林谷便是，我会跟他交代好。”顿了下，赵泽岩干脆给鹿珠个定心丸。
“若鹿家愿意，天剑宗可对外放出消息，让鹿珠成为天剑宗的附属家族。”
鹿家早就跟天剑宗有合作，也不差这一个名头了。
鹿珠咧开小嘴，马屁拍得更响：“我就知道掌门师兄你人美心善，英武不凡，肚里能撑大象……”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我不是你云兄。”说着，赵泽岩却满脸笑意起身。
“你不是带着灵医谷的小友来的吗？你先将人送回去，阵纹的事情待我与各宗掌门商议好，再与你说。”
鹿珠小脸一呆，猛地蹦起来，动作比赵泽岩还快，嗷嗷叫着往外跑。
“我记起来我忘得最后一件事儿了，我爷我娘他们还在突破修为啊！我好担心他们！我先走了！送人的事情拜托掌门师兄我先回家一趟！”
赵泽岩：“……”大意了。
一段让小乌龟差点听岔气儿的话说完，它晃了晃脑袋，龟就已经出现在龙鳞剑上，飞速向木域兔腾镇飞。
小乌龟松开紧紧抓着鹿珠肩膀的爪子，吁了口气，“幸亏咱们跑得快，都忘了乔柏他们还在呢。”
它有些好奇，“怎么没在墓冢前见到他们人？”
鹿珠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往后记性得好点，“我进入墓冢前，请青莲前辈跟他们传音了，说待得事情结束后，让他们去我洞府等我。”
要不是赵泽岩提醒，再耽搁会儿，说不定这几个家伙就找过来了。
她得赶紧回去通知家里人，赶紧跑。
她经历过的事情，小伙伴们也别想躲开，等祟劲儿结束了再见吧！
跑出去百十里地，鹿珠才稍微放慢了点速度，一屁股坐在灵剑上，慢悠悠地飞，撑着脑袋小脸儿思索。
*
赵泽岩想试探她有没有新的预言直觉，她其实很想说，她觉得血凛接下来一定会露面。
以邪煞禁阵闹这一场，以血凛在轮回秘境中表现出的小心眼脾性，绝不会虎头蛇尾就这么算了。
可她完全消化掉传承记忆后，却莫名有种不能说的直觉。
这直觉更强烈，好像说出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冥冥之中以天赋感知到，血凛的存在，涉及上界，更涉及到上古之战。
若贸然泄露天机，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
以前鹿珠也跟其他人一样，对飞升后的上界格外好奇。
理清传承记忆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巨大的坑？
飞升其实不是啥好事儿，想飞升，无论如何，功德和钱，都不能少。
至于为什么，就要说到上古之战。
所谓上古之战，并不是大家说的数万年前那场大战，那时间不够上古，只不过是上古之战的尾声。
真正的大战到底如何，没人知道，可上界各大界都清楚，必定与神族有关。
云真界修士和上界修士亲身经历的大战，其实是在神冢出现后才开始的。
混血老祖也不是被坑到云真界，是被父母消去记忆，托付殷栾这一支混血鲛族送下界来的。
是因为她的天玄道体。
宝相之争在上界的残酷，寻常人难以想象，而宝相最容易觉醒的，当属对元气感应最为敏感的道体。
也因宝相之争，不知道从何时起，原本应该大乘圆满才飞升的下界修士，竟化神期就能飞升至上界。
因为越早以元气滋养血脉，就越有可能觉醒宝相天赋。
上界只需要更多的宝相，并不在乎下界修士的死活。
一旦发现有宝相出现，就会被无数仙尊争抢。
道体无法夺取，宝相却可以。
所以一旦发现道体，就很有可能被那些站在顶端的大能抓去，只为有更大的机会剥夺宝相。
殊不知，化神期飞升上界后……那都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是一朝回到公元前。
不到大乘期无法进入洗仙池转化灵气和仙骨。
化神飞升，被元气和高于下界的重力镇压，修为神识几近于无，甚至需要进食才能保证不会饿死。
可他们弱了，上界的生灵却不弱。
上界生灵天生适应元气和重力，这么说吧，婴孩推修士一把，都能把修士给推骨折。
幸亏各大界的宗门设置了接引处，只需要以自身宝物换一块下品元石，就能被宗门保护一个月，以此渡过刚飞升的危险。
至于没钱？那就没人管你了，趴大街上要饭去吧。
当然了，也可以卖身给各大宗门和修仙家族为仆役，还完钱就能走，但要烙仆印。
魂印之下，一切皆不由己，想走也难。
飞升的修士，飞升之前大都会将自己的东西赐给晚辈，以留下传承。
哪怕是带着无数灵石灵晶和宝物飞升的修士，去了上界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地儿灵晶跟灵珠一个价值，一百灵晶才能换一块下品元石你敢信？
她终于替师父还完债了。
一想到师父和师兄师姐早晚要飞升，她想拖家带口飞升，这特娘又是个填不完的坑啊。
高低得先在云真界当个首富啥的，不然上界后等着去大街上讨饭吧。
鹿珠拍拍自己的脸蛋，想远了，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让鹿家尽快成长起来，多赚钱，赚大钱！
至于修行？
原本鹿珠还特别有危机感，拼命修炼，才会如此快就突破到金丹后期。
一来她心境跟不上，二来传承记忆让人沮丧，鹿珠突然就没那么急迫了。
现在到了慢下来，做生活玩家的时候啦！
传承记忆只能鹿珠一个人看到。
小乌龟和青莲火感应不到鹿珠的思绪，见她安静好一会儿，突然啪啪给自己几巴掌，都吓了一跳。
青莲火：“这是飞困了？”
小乌龟：“珠珠你是想打肿自己，防止被小伙伴们带祟？”
鹿珠翻个白眼，利落站起身，意气风发站在剑首：“我这是为征服金山银海，吹响进击的号角！”
小乌龟：“那你是挺能吹。”没见谁家号角是大耳刮子，还专打自己。
鹿珠：“……那打你？”
小乌龟立刻讨好道：“主人吹得巧！吹得妙！吹得龟龟呱呱叫！龟龟也可以替你吹两下！”
它很期待地抬起小爪子，对着鹿珠白皙的脸蛋比画。
鹿珠一巴掌给它拍进了灵兽袋，她燃烧神魂脑瓜子还疼呢，不适宜生龟气。
青莲火一闪一闪笑得不行，悄悄隐去身形，继续在鹿珠灵府中滋养自身。
这主宠俩实在太有趣了，让它感觉火生都丰富多彩起来。
它得抓紧时间恢复自身，加入这有趣的队伍中来。
*
鹿珠这回不祟，接近元婴期的神识，在靠近鹿家庄后，能感应得出家人们都在。
她放下心里杂七杂八的念想，兴奋起来。
这才是她时隔多年后衣锦还家期待的场面，大家一定想死她了吧？
结果等落在鹿家庄门前，鹿珠惊住了。
原本鹿家庄那棵如同村头大树的梧桐，被挪到了庄子里面。
现在的鹿家庄，面积又扩大不少，门前是几丈宽的停车坪，都以青石搭建，宽敞又明亮。
朴拙无华的木质大门，被换成两人高的朱色铜门，上面还有富户人家才有的浮沤钉。
门钹圆环上方是威武不凡的貔貅，竟是以庚金铁精制作而成。
停车坪前停放着不少马车和飞行法器，大开的门口，有人修和妖修进进出出，热闹得很。
哦，门口还守着两位身穿庚金铁甲的护卫，衬得鹿珠这身朴实无华的银红色法衣都黯淡不少。
鹿珠：“……”好家伙，家里啥时候这么有钱了？！
她这不是衣锦还家，配上自己腰侧的天剑宗弟子牌，倒像……来打秋风的。
小乌龟迫不及待从灵兽袋出来，自己主动往门内飞。
“我感觉到鹿鸣的气息啦，你慢慢发呆，我先进去看看我未来的家！”
鹿珠：“……”
门口护卫见到小乌龟，一抬头，就见鹿珠站门口张着小嘴发呆，撒腿就跑。
那扭腚的姿势，还有点眼熟。
以鹿珠的神识，自然能将对方的行为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对方跑进门后，朝着东侧高喊——
“咱家的小祖宗回来啦！再说一遍，小祖宗回来啦！！！”
鹿珠：“……”她辈分都升这么高了？！
她到底是五六年没回家，还是五六十年没回家？
待得护卫喊完，里面立刻就乱起来了，似乎还有炸炉声。
“哪个祖宗回来了？鹿珠还是鹿晴？”
“嗷！别管丹炉了，先收拾东西走~”
“说不定是宝轩啊！鞋别穿了快跑！跑晚就来不及了！”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宝轩他娘，确实是亲的。
鹿珠非常上道地……在心里嘎嘎乐，听了会儿热闹才咧着小嘴给众人传音——
“是我露珠儿，我回来啦！我没有被鹿晴和宝轩带祟！”
鹿家庄内瞬间安静下来，但依然没有出现鹿珠想象中的热情迎接。
只有她爷爷恼羞成怒的传音——
“吓得你二爷炼器锤都砸我脚上了，咋，等你二爷光着膀子出去接你吗？”
鹿珠：“……”
第107章
鹿珠凄凉地望天, 这跟她想象当中的场面不一样啊！
忆起她和鹿晴、宝轩从医仙阁第一次回家的场面，那锣鼓喧天，那热情似海……咦呜呜再回不去了吗？
她撅着小嘴儿, 孤孤单单冲回了自己家。
她难过……她装的！
姐姐鹿瑶也回来了！
掌门师兄告诉她, 鹿鸣出关后进阶筑基中期，不能进入邪修墓冢。
鹿鸣在宗门中也待不住, 便禀报了师尊后, 回来保护家人。
鹿珠还寻思着, 掌门师兄啥时候这么好心，还抽空给哥哥发个消息告诉他鹿晴和宝轩祟了。
发现鹿瑶，鹿珠才明白过来。
鹿瑶出关得知火域和木域危机, 家里人都在这两处，她必定心急如焚。
待得柳孟真君回去后, 鹿瑶定会将青莲火域内的消息打探得一清二楚。
那鹿晴和宝轩天运反噬的事情，也就不是秘密了。
以鹿珠的修为，在家里人还惊魂未定收拾混乱的时候，她就已经冲进屋, 直直撞进鹿瑶怀里, 抱着她呜呜嗷嗷不撒手了。
“姐姐我好想你！姐姐你想我了没有？姐姐你……嗯？”鹿珠小嘴儿正甜着, 突然顿住。
她瞪大眼看鹿瑶，“姐姐怎么还是练气期？”
刚才进庄子的时候, 鹿珠提前感知过，鹿家人的身体都很棒, 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距离鹿瑶根基受损已过去了十余年。
一接触鹿瑶, 她就发现鹿瑶体内还是灵气, 并非灵力。
鹿珠问过柳孟真君，得知鹿瑶出关后, 就跟箜篌真人进了七宿秘境，她还以为姐姐是筑基后进去适应自己修为的。
现在姐姐竟连练气大圆满的修为都无，才将将练气七层。
见鹿珠一脸着急，鹿瑶赶紧安慰她，“你别担心，这是好事。”
鹿瑶鼓动修为，由着妹妹感知，“我本命法器与镇魂曲融合后，才发现原本的功法不适合我，师尊帮我禀明了宗主。”
“多亏了你在鲛人海救我和师尊，宗主对鹿家特别看好，竟同意开宗门秘库，允我修习纪家不外传的天级功法，以示纪氏与鹿氏交好。”她摸着妹妹发心笑。
“我散功重修，进入七宿秘境磨炼了一番，修为非常扎实，筑基只需要时间便可水到渠成。”
鹿珠并不那么放心，仔细感应姐姐的修为。
好在姐姐没撒谎，比起曾经在医仙阁格外不稳定的筑基初期修为，现在姐姐修为极为凝实。
灵气强度甚至堪比练气大圆满。
鹿珠对家人一直都非常上心，她直接激发预言天赋，直觉以姐姐如今的战力，怕是越界作战也不成问题。
她这才松了口气，又成了姐姐和娘亲的小棉袄，在姐姐怀里蹭完，抱住娘亲江洛继续呜呜喳喳半天。
最后，她抱住江洛和鹿瑶的胳膊，左蹭蹭右亲亲，只恨自己不是大师兄，只长了一个脑袋，亲香不过来。
鹿元壮和鹿鸣酸溜溜看着这一幕，唇角却不自觉拼命上扬，他们一家子很久没这么齐全过了。
至于鹿凌和鹿云？嗯……反正是安全的，就被一家子抛在了脑后。
他们可不是怕俩崽祟，就是这俩崽上蹿下跳，比鹿珠小时候还闹腾，出去闯闯挺好。
江洛储物戒里长年备着给孩子们准备的灵食，这会儿终于能取出来哄孩子了，她比鹿珠还满足。
虽然很少能用得上，但身为一个母亲，能看到鹿珠鼓动着腮帮子，跟仓鼠一样吃得嘿嘿笑，江洛那些日思夜想的担忧都散了，心境竟在瞬间提升了几分。
鹿元壮也是如此。
许是知道鹿珠回来，一家子定要亲热一会儿，足足过去两个时辰，其他人才在大长老的带领下，往这边来。
鹿珠早在爷爷给她传音的时候，就发现爷爷已经是金丹初期了。
看到爷爷便立刻起身，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
“爷爷你好厉害哦！我用了六年时间才结丹，您竟然比我还快，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姜一把推开鹿珠，没好气地道：“你回来，就不能用剑天赚先给我们发个消息？万一大家有事儿不在家呢？”
这给大伙儿吓得，比木域骚乱时还胆战心惊。
事实上，若非木域邪煞气仍然浓郁，在鹿瑶回来告知鹿晴和宝轩的情况后，大家指定早就离家历练了。
鹿珠嘟着嘴抱住三长老胳膊，哼哼道：“那我不是担心则乱嘛，爷爷一点都不想我，三奶，我伤心了！”
三长老笑着捏捏鹿珠的小嫩脸。
筑基后就可以将自身保持在巅峰状态，一直到结丹为止，容貌便不会再有变化。
鹿珠如今还是二八少女的模样，婴儿肥都没彻底消散，鼓起脸来，好似还是那个离家没多久的孩子，让人格外稀罕。
她笑道：“你爷爷啊，家里有了底气就开始飘，谁敢说他，就等着挨踹吧。”
大长老：“……”他哪儿飘了？他不过就是对家里人严厉一些罢了。
鹿珠却喜滋滋拍胸脯，“那我随我爷，我现在是家里修为最高的，我是不是也能飘啦？”
她还挺想念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日子嘿嘿……
众人异口同声——
“你敢！”
大长老瞪她，“你这还受着伤，不好好闭关疗伤，瞎跑什么？”
他修为最高，其他人都没发现。
被他道破，江洛和鹿元茁等人脸色都是一变，神色不善地凑过来，明显有混合骂崽的趋势。
鹿珠缩了缩脖子，“我没啥大事儿，已经服用了疗伤丹药，等安排好家里的事情，我再闭关不迟。”
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太安静，也实在是想念家里人。
以前总迫切想提升实力，只好忍着，现在她没那么着急，就更不想闭关，慢慢恢复还能多招人心疼嘻嘻……
怕家里人太过关注她的伤势，鹿珠赶紧转移话题，“家里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我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没变样儿呢。”
族长鹿天站出来，得意挺胸夸自己，“那当然是我带领家族有方！像我这样聪……”
他亲爹鹿元茁一脚踹鹿天腚上：“说人话。”
鹿天捂着腚踉跄了下，有点委屈，本来就是他的功劳嘛。
鹿谷捂着嘴窟窟笑，抢在鹿天前面跟鹿珠解释，“大长老两年前就出关了，咱家也加入了修仙世家联盟，木域内的各种生意，人家都带着咱们。”
当然，这是看在天剑宗的面子上。
但凡不傻的都知道，鹿家有个孩子是化神真尊的徒弟，还有个孩子是元婴大能的徒弟。
鹿家前途无量，提前交好绝不是坏事，连天音宗的龙吟真君只怕也是这么想。
鹿谷又道：“我爹我娘，还有大伯和三叔三婶都成功筑基，加上二长老和三长老，咱们家现在是一金丹，七筑基，这在木域也算排得上号的修仙家族了。”
鹿谷爹娘是鹿珠她姑鹿元娇和姑父乔陈，大伯是鹿天和鹿晴的父亲鹿元茁。
这还没算鹿珠和鹿鸣，还有鹿晴和宝轩呢，不然鹿家便是两个金丹修士，十个筑基修士。
并且鹿珠是金丹后期。
木域排名第一的大家族腾纹蛇一族，修为最高的是元婴中期，真拼起命来，他未必打得过鹿珠。
因此以鹿家如今的实力，已经可以开铺子，而不用过于担心打不过找茬的敌人了。
鹿天抢过话头，“咱家现在生意算是铺开了，为木域和金域修士定制法器、法阵和符箓收入也不少，扩张鹿家庄的材料都是上门交易的客人那里所得，一块灵石都没花！”
建筑用的砖是大房烧的，阵法和防御法器是二房炼制的，换材料的丹药和符箓是三房提供的。
近几年来鲛人海大肆收取煞石，鹿家收煞石的买卖也就做不下去了。
大长老由着鹿天和鹿谷大夸特夸鹿家情形，主要是想让鹿珠放心，即便没了回收垃圾这一项，鹿家也不会坐吃山空。
他知道，修士最忌心生忧虑，突破时说不定会变成心魔的种子。
身为鹿家的大家长和鹿珠的亲爷爷，他不愿意让鹿珠将整个家族的担子都背在自己身上。
鹿珠听鹿天和鹿谷一说，确实挺开心。
族人修为越来越高，不再缺钱，大家都能专心修炼，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分开，这才是她一直以来的渴望。
“我还怕咱们家生意被鲛人海抢了，其他买卖会不好做，还想让鹿家成为天剑宗的附属家族呢，现在既然发展这么好，那就算——”
嗯？大家都浑身一震，齐声喊——
“不能算！”
鹿珠吓了一跳，“可咱不是发展得挺好吗？若成了附属家族，往后鹿家人可就只能拜入天剑宗了哦。”
虽然但是，天剑宗的穷深入人心，还肩负着极为危险的责任。
如果有别的选择，家里人未必都愿意进入天剑宗吧？
如果鹿家还是金域城外那个小家族，大概都会毫不犹豫选择拒绝天剑宗。
可现在他们对五大宗门了解比以前深，再也不是土包包，当然不会傻乎乎拒绝。
大长老：“你是不是不知道附属家族的好处？”
鹿珠迟疑着摇摇头，就，她一心修炼，操心的八卦……和大事太多，宗门弟子也不聊这个当八卦呀！
大家七嘴八舌把好处跟她说清楚——
“若能成为天剑宗附属家族，咱家就能在灵贷阁所在的地盘开铺子！”
“身为附属家族，每年都会有名额让族人进入天剑宗传功殿修炼，待遇与弟子无异，相当于提前成为天剑宗弟子！”
甚至在每十年一次的招新大典上，可以直接免除考验，拜一个不错的师父，毕竟平日里族人的表现，长老们都看得到。
“即便不能成为天剑宗弟子，回归家族后，与天剑宗弟子交好，不管做什么都容易得多。”
不然为啥所有散修家族提起背靠天音宗的纪家，背靠天道宗的吴家，还有背靠灵医谷的乔家，都那么羡慕呢？
附属家族的好处还不止这些，天剑宗战力不俗，弟子在外面都无人敢真的往死里得罪。
殊不知，那三家背靠宗门的家族里，练气弟子在外，筑基甚至金丹期修士都不敢轻易得罪，历练能活下来的概率大幅提升。
鹿家若是天剑宗附属家族，那必定会成为修仙家族里最令人忌惮的存在。
族人活下来得多，子嗣就会愈发出息，家族会更加兴旺，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有这样的好机会，大长老直接拍板，“鹿家愿意成为天剑宗附属家族，不适合做剑修的子弟，直接待在家里便是！”
鹿珠无甚不可，既然这么多好处，不捡就算丢嘛！
她立刻道：“那爷爷您跟我林谷师侄直接联系就好，掌门师兄已经跟他交代好了。”
大长老转身就要走，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剑天赚说不合适，还是面谈，越快定下来越好，离五域大比可不远了。
鹿珠赶紧拦住他，“爷爷你等等，我还有件事要说，说完你再一起去吧。”
她看了眼鹿鸣，“哥哥还没跟家里人说我创造出的阵纹吧？”
鹿鸣笑道：“是，咱家里有老祖留下的防护阵法，阵盘和鸳鸯梭没分到我手上。”
要是说了，家里人心痒痒又见不上，可太废腚了，鹿鸣不傻。
鹿珠咧开小嘴，没说就好，她还能炫耀一波。
当初鹿晴和宝轩在她祟的时候回家炫耀的场景，他们对自己吹嘘过好多次了呢。
可羡慕死鹿珠了。
她得意抬着小下巴，从储物镯取出几个阵盘，还格外骚包地以灵力凌空送到大家面前。
“你们看，这是我创造出来的阵纹改良版，能够轻而易举将煞气转化为五行灵气。”
“若能转化成器纹炼制出真正的鸳鸯梭，还能转化五行灵乳，因此收集煞石的生意还是可以做滴！”
众人顾不上理会肚子都快腆起来的崽，迫不及待将阵盘拿到手里，眼神蹭蹭放光。
鹿天：“怎么才二品阵法啊？这转化灵气的速度有点慢啊！”
鹿谷：“而且容纳的煞气也不多，在这里面修炼，没有用上品灵石快。”
不等鹿珠瞪他们，二长老就踹两人身上，“滚一边去，嫌弃你们就别用！”
鹿天和鹿谷：“……”上回鹿晴和宝轩回来吹牛逼，不是你们几个长辈让我们敲打的吗？
他们只是按经验行事嘛。
大家都不想理会这俩傻子，这能下蛋的金鲛崽，和能下蛋的鸡崽，能一个待遇吗？
小崽子们不就是喜欢被哄？哄就是了。
大长老拍着孙女的脑袋，很得意，“你老子总算是干了件好事儿，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崽来。”
鹿珠笑眯了眼，回家真好。
二长老：“就是，我们露珠儿打小就聪明，旁人都吃不上锦灵鸡的蛋，就她能把锦灵鸡吓跑，还能把蛋全偷走，把锦灵鸡都气哭了。”
三长老：“……”她就说有一阵子锦灵鸡的眼怎么是红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好在现在三长老不再是紧紧看着一只灵兽，要靠鸡屁股来换取家中必需材料的长老了。
她笑眯眯看向鹿珠，“咱家崽那都是老祖血脉，必然钟灵毓秀，聪慧过人，肯定是旁人比不上的。”
眼见着把崽夸到靠在江洛身上，都笑到快看不见那双大眼了，大家才图穷匕见。
大伯鹿元茁问：“以露珠儿的聪明，将阵纹升到三品乃至四品，不难吧？”
鹿珠呆住：啊？
鹿元娇替不擅长说话的夫君问：“转化成符文应该也挺容易吧？”
鹿珠：这……
二长老笃定道：“露珠儿，我这里有许多炼器的手札，你多看看，定能连器纹也一并研究出来！”
鹿珠：“……”我只是被夸得飘飘欲仙，不是真能上天啊望你们知。
第108章
小乌龟在鹿鸣肩膀上嘎嘎笑：“大白天的, 珠珠，你家人做什么梦呢？”
它主人还想集思广益，让别人改进这阵纹, 让她能躺平做个富二代呢。
你瞅它那不要脸的主人, 把梦话说出来了吗？
鹿珠偷偷瞪小乌龟一眼，从娘亲身侧坐直身体。
她凛然道：“阵纹事关云真界苍生, 已交由掌门师兄与其他四宗商议, 会由五大宗一起研究, 不只是阵符器，丹一道也不会落下。”
擅长炼丹的鹿元娇眼神立马亮了，“若鹿家成为附属家族, 天剑宗的买卖交给咱们来做吗？”
鹿家虽人手不算充足，可四艺人才齐全, 若能进入天剑宗，得到更多机会锻炼学习，技艺定会飞速提升，想成为云真界顶尖的家族不是做梦。
鹿珠乖巧摇头：“具体的我不能说, 但此事只能由五大宗和中心城来牵头, 咱不做这个生意。”
鹿元娇面色有些失望, 但她也没嫌鹿珠不能做的事儿也拿来炫耀。
都知道，几个崽蠢的时候蠢到家, 不蠢的时候聪明着呢。
江洛一巴掌拍鹿珠背上，“别卖关子了, 你这表情, 黄鼠狼看了都得害怕, 有主意赶紧说！”
鹿珠嘿嘿笑，“咱到时候从天剑宗换些阵盘和法器回来, 让家里人都能不花灵石修炼，还是可以的嘛！”
这叫内部提前拿货。
她看向自家爷爷：“您说咱家能跟灵贷阁一起做生意，何不将家里炼制的四技成品卖给宗门？咱在灵贷阁旁边开别的铺子。”
鹿天积极问：“什么铺子？”
鹿珠起身，面色严肃，铿锵有力道：“回收站！”
大家肃容沉默，分开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没懂。
小乌龟得意抬起小脑袋，它听鹿珠在识海中念叨很久啦！
龟知道，这个逼让龟来装！
但鹿鸣跟妹妹相处时间也不少，抢了小乌龟的活儿，试探猜道：“回收煞石的……驿站？”
小乌龟：可恶，被人抢了机会！
鹿谷摸着下巴：“回收别人用过的东西，那不还是垃圾回收吗？难不成不只是煞石能转化灵气？”
他这问题让大家来了兴致，收煞石的利润……那是真的香啊！
但鹿珠很快就否定了。
“其实与天剑宗功勋堂差不多，功勋堂里面有可以测吉凶的法器，我已经跟林三谷问过了，可以以功勋堂的贡献分换，回头家里人直接去拿就好。”
“只要别人敢把东西送到回收站，不论是什么，有无煞气，只要不是毫无灵气，咱就可以花灵石买！”
二长老仔细思忖半天：“可东西送到咱这儿，基本上都是废品，咱们花灵石买来，有什么用？”
鹿天也道：“不管能做什么，家里的灵石都会吃紧，哪怕修炼不需要灵石了，想提升四技水平，也少不了花费。”
鹿珠笑得格外自信：“我们可以把废品熔炼成材料，这些材料积攒多了，一部分与天剑宗执事堂做交易，低价换取更多资源嘛。”
“另一部分可以给家中子弟收集本命法器的材料。”
鹿家人，现在除了大长老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本命法器外，其他人尤其是已经金丹期的鹿珠，本命法器都还没影儿呢。
总不能全靠宗门，还有随时会反噬的小乌龟吧？
就像鹿珠上辈子生活的世界一样，废品站最容易出现无人能认得出来的宝贝。
小乌龟：“……”有本事你永远别用我，只靠废品！
鹿珠将小乌龟瞪过来的脑袋戳偏，双管齐下多好，她和小伙伴们要用的法器，得是好材料才配得上他们嘛！
二长老最熟悉炼器，立刻道：“已经成型的四技成品，要么是被激发后直接消散在天地和肉.身轮回中，要么直接失去灵光毫无作用。”
“且不说很难提炼，就算提炼出来，品阶也大不如从前。”
这买卖，怎么想都不划算。
鹿鸣也点头，“我跟随师父学习阵法，对炼器和制符也有点研究，亦不能认全所有材料……我也没听说，宗门中有可以将废品重新恢复为原材料的法器。”
否则，以天剑宗穷的程度，这样的法器早就推广开了。
鹿珠觉得大家把事情想复杂了。
她问：“消散的人家也没办法拿来卖呀，至于卖来的废品，不管它有没有灵光，是不是本身都蕴含灵气？”
二长老点头，“虽然如此，但材料灵光散尽，再行炼制也很难完全激发。”所以品阶才会不如从前。
鹿珠点头：“那将这些材料转化为煞气，灵气不会减少吧？”
二长老迟疑片刻，还真没人这么做过，但既然能炼制……应该是不会减少。
“咱们不需要认出所有的东西，只需要知道凶吉便好，若能被煞气炼化，就能转变为五行灵乳。”鹿珠又道。
“如果连煞气都无法熔炼的材料，肯定是好东西，不也就被提炼出来了吗？”
众人都愣住了，以煞气为分水岭，将收来的东西分出个好坏，好的留下，不好的就直接消散。
这……还真是大家从未想过的角度。
大长老跟弟弟一样也擅长炼器，他摇头：“煞气无处不在，云真界四技皆以抵御煞气为基。”
“你们在邪修墓冢应该也见识过了，能抵御煞气的法器数不胜数，这法子只是理论可行。”
实则，煞气的强度达不到。
就算真的能达到雾舀秘境煞坑或者邪修墓冢禁地那种强度，他们也不敢放在铺子里啊。
万一出了问题，那鹿家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鹿家人还能活下来的话。
这就要说到鹿珠的天赋了，她给小乌龟使了个眼色，有些牛不能自己吹。
小乌龟立马上道地飞到众人头顶，“我们珠珠玄阴体已经大成啦！她现在可是银鲛！”
“珠珠的混沌六变已融为一体，天赋领域可以净化煞气，亦能吸收煞气，主人能跟剑茗真尊一样，将自己的领域转为阵牌，阵牌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鹿鸣：“……”他知道，他和小家伙们在雾舀秘境外和鲛人海，都见识过领域阵牌的威能。
可鹿珠不是才金丹期？就能结成领域了？
那妹妹确实牛。
小乌龟还在继续吹：“看珠珠这下巴抬得多高就知道啦！阵牌可是绝顶牛逼的好东西！珠珠的领域甚至能给化神真尊提供足够的灵气——唔唔！”
鹿珠赶忙捂住小乌龟的嘴，干笑着谦虚：“那啥，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咱们准备铺子也需要时间，我可以求师父帮忙，慢慢制作阵牌。”
她与云煞天地双修的时候，对吸收转化煞气已经非常熟练。
待得法相一成，生出领域，她可以毫不费力将身体周围的煞气吸收过来，形成煞坑的强度。
不然，她也没办法在中央禁地待下去，还能提供给那么多化神大能足够的灵气。
所以炼制阵牌其实没那么难，只是小乌龟该吹的吹，不该吹的也瞎吹。
她赶紧找补，“哥哥知道，我和息梵寺佛子在轮回秘境中，毁掉了血凛老道的禁阵，血巫迷天大阵既能聚集煞气，亦能保护煞气不外泄，只要将阵法核心融入阵牌，咱们熔炼废品的阵法就有啦！”
但大伙儿已经听出了小乌龟叭叭的核心，面容都沉了下来。
精通阵法的鹿元茁冷笑，“露珠儿阵法造诣已经如此厉害了？连禁阵都可以炼制？”
鹿珠眼神游移：“就，就一般厉害……”
“鹿珠！”大长老怒喝，吓得鹿珠一个哆嗦。
他眼神不善问道：“你救了化神大能？怎么救的？”
二长老也满脸不认同：“听闻邪修墓冢步步危机，只有化神真尊能去的地方，非中央禁地莫属，你才金丹期就敢进去救人？”
三长老也恨得想拧鹿珠耳朵：“你这伤就是如此来的吧？”
鹿珠感觉有些不妙，赶忙往娘亲和姐姐身后躲，声音有点虚，“我，我这不是身为天剑宗弟子应该做的嘛，你们别激动……”
鹿元壮偷偷拉开江洛。
江洛顺着夫君的动作将小崽子让出来，由着三位长老教训鹿珠。
不是不让她履行天剑宗弟子的责任，可就鹿珠这脑子，以前干啥都是说个话头，让家里人动脑子完善。
她能把回收站说得头头是道，必定是想了许久，明知道要命还主动凑上去作死。
她的修行之道大家拦不住，可身为家长，总能骂上一骂吧？
就算他们狭隘不知变通吧，鹿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没那么多大义可讲。
大家心里就一个念头，他们宁愿穷一辈子，也不能让家里的崽习惯拿命去为家族搏富贵。
鹿珠被爷爷和三长老戳着脑袋训斥，还叫二爷爷喷了一脸口水，委屈巴巴缩着脑袋不敢反驳，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要不是爱她，谁管她去死。
只有被鹿珠举在手里，被同样喷了口水的小乌龟一脸生无可恋，捧鲛尾这活儿真是不好干呜呜……
*
在鹿珠认真竖起三根手指，指天跺脚地发誓，往后一定不再鲁莽作死后，才被几位长辈们放过。
鹿珠说通透后，众人便开始觉得这是门不错的生意。
如今家里看起来繁荣，实则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家里人来人往没个消停的时候，大家修炼的时间都不多，才勉强维持住这体面样子。
若将炼制好的四技货物交与灵贷阁，他们就省了跟人打交道的时间。
回收站背靠灵贷阁，让家里的小辈们轮流历练便可。
收回来的东西，由鹿天安排人看守，转化五行灵乳供家里人修炼。
材料收集到以后，先给家里人和鹿珠挑选，剩下的交给天剑宗，也算是为天剑宗拓展炼器材料的途径了。
最妙的是，收废品的生意不那么体面，五大宗甚至背靠他们的家族肯定看不上。
鹿家只需要占个先机，就能快速发展起来。
大长老想通，又觉得自家作死的孙女脑子好使了。
正要夸几句，然后去天剑宗将附属家族的事情落实下来，他的剑天赚突然嗡动起来。
不只是他的，所有人的剑天赚都有了动静。
甚至，鹿天和鹿谷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心虚地取出了银月，显然银月也有动静。
鹿瑶也……
小乌龟：“啧啧，看不出来，你姐姐和这俩哥哥还挺闷骚。”
剑天赚都不够他们八卦的。
鹿珠取出剑天赚，不以为然：“那是你眼睛太小了，我姐是天音宗弟子嘛，剩下那俩，都是明骚。”
天音宗以极低的价格，从天道宗采购了一批银月，这事儿鹿珠第一时间就从赵泽岩那里知道了。
鹿天和鹿谷……从小八卦到大的好吗？
还有一个甚至是涩涩高手呢。
小乌龟：“……”就，想抢鹿谷储物镯。
众人取出剑天赚，发现是道贴论坛出现了鲛人海的道贴。
发帖的，竟是与天道宗合作炼制银月的鲛人王殷栾！
让鹿家人心里都特别舒服的是，殷栾那张格外欠揍的脸，在留影中苍白如纸，似是受了很重的伤。
而他这个道贴，是与云真界所有修士道歉的。
殷栾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以如此谦卑的姿态，对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废物们躬身致歉。
可他不得不如此。
殷栾在留影中垂眸道：“吾之长子殷仞心思狭隘，不思修行，一心只顾旁门左道，为吾不喜，任由其他子女打压，此为吾一错。”
“吾不知殷仞何时钻了牛角尖，竟生出歹毒心思，与邪修勾结，炼制禁阵，为祸云真界，此为二错。”
“吾因一心修炼，不理俗事，纵容鲛人海鲛族自视甚高，遗忘初心，惹出诸多祸事，差点令鲛人海违背下届帮助云真界度过邪煞劫难的天道誓言，此为三错。”
“吾自知对不住云真界生灵，说一千道一万只是虚言，公道自在人心，鲛族对错亦愿受天道裁决。”
“自今日起，吾会以王令开启鲛人海宝库，以十中其一的价格售予五宗一城，助云真界渡过难关。”
说完这番话，他偏头吐了口血。
但高高在上的鲛人王大概不习惯对人示弱，在血光还没溢出唇角之前，画面一转，出现了殷栾质问殷仞的留影。
等殷仞自爆，连被放置在千米之外高处的留影石画面都模糊到不成样子，只差一点就碎裂。
众人这才明白，殷栾为何会受重伤。
先被自家儿子以死气算计，而后被儿子近身自爆所伤，这可真是……活该。
鹿天撇嘴：“若非殷栾自作自受，将鲛族变成只讲血脉不讲情分的大型圈养之所，也不会有这一遭。”
鹿鸣疑惑：“化神大圆满修士，会如此轻易被邪煞死气算计？我怎么总觉得，这像是殷栾的一个局？”
鹿谷问：“那他图啥？就图把鲛人海的宝贝变成废品的价，还要给个格外卑微的理由，求五大宗收下？”
小乌龟也在鹿珠脑海中嘀咕，“我总觉得这老东西没憋好屁，恨了天剑宗数千年，说不恨就不恨了？要是真的，那他也太可怕了。”
鹿珠明白小乌龟的意思，能让人放下仇恨的，只有生死。
但她一时也想不明白，殷栾为何会如此。
就算殷仞勾结邪修，五大宗到现在迟迟都没跟鲛人海算账，还不是怕鲛人海封闭起来，直接断掉云真界的鲛珠？
在煞气还没有被转化为灵气，浓度降低之前，不得不说一个令人气馁的事实，云真界暂时还真少不得鲛人海。
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频频作死却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
结果，不可一世的鲛人王，突然说道歉就道歉了？
鹿谷偷偷在心里嘀咕，这就好像看春宫册子一样，看得是挺爽，但没钻媳妇被窝之前，总有种不够痛快的空虚感。
年轻人还想不明白为啥，三位长老却隐约明白。
大长老若有所思道：“听闻鲛人王修为已臻至化神巅峰，随时都可飞升，他为何不飞升？”
鲛人不是做梦都想回到上界吗？
鹿珠心下一动，要是殷栾也知道上界情形，需要财富和功德呢？
鲛人海已经不缺钱了，可在上界，没有实力，也保不住自己的财富。
上界不是铁板一块，有比邪煞更令人头疼的魔族出没。
可这个她无法说，每每想要开口，就会有种尖锐的不祥预感出现在识海中。
青莲火突然开口，“不该说的不要说，此界天道不会允许规则之外的生灵生存在自己界内。”
上界无法干涉下界，能钻空子下来的修士，都是云真界曾经的大能，他们都不敢多提上界之事，自然是有原因的。
就连青莲火，想留在云真界，也舍弃了一半的力量献祭给灵医谷生灵，以秘境遮掩天机，才能勉强留下。
若被天机发现鹿珠知道上界的事情，妄图干涉下界规则运行，进而发现青莲火的存在，会将她排斥到虚无之地去。
以鹿珠如今的修为，进入虚无之地就是个死。
青莲火甚至不敢详说，生怕被天道感知到，说完这句话，立刻隐在了鹿珠灵府之中，再无痕迹。
在鹿珠发呆的这一会儿，二长老隐约猜出殷栾的目的。
“鲛人海从未得罪过息梵寺，过去五域大比也频频对息梵寺示好，鲛人王此举……怕是为了功德。”
鹿瑶冷笑，“定是缺德事儿干多了，等到快飞升才知道抱佛脚。”
当初她差点就成了殷笙的小妾，若早早丢掉元阴，她修行之路也算是断掉一大半了，断人仙途乃为恶果。
而殷笙宫殿后面，被她绑去的男侍也不少。
这鲛人王嫡子庶子一大堆，能好到哪儿去？
不是鹿家不相信鲛人海的诚意，天剑宗更不信，其他宗门同样猜出了殷栾的目的。
实则看到这个道贴的，连普通修士都怀疑鲛人海是真心道歉。
“说不定是怕云真界修士因为鲛人海勾结邪修，杀到鲛人海去！”
“他们耀武扬威那么多年，随便拿点什么好处出来，就想打发我们吗？”
“做人绝不能像鲛，咱得有点骨气，鲛人海送上门的东西，咱谁也不要！”
不管是真是假，这样赌咒发誓的并不在少数。
鹿珠回到宗门，听来天剑宗商议的火冥真君说不能给殷栾送功德，想也不想就道——
“那还是得要的！”
鹿珠小脸满是认真：“我们鹿家身为天剑宗附属家族，要开回收站，到时候什么垃圾都得收，怎么能歧视鲛人海呢？”
“谁说拿了鲛人海的东西就是给他送功德？我们天剑宗最擅长的，不是缺德吗？”
完全可以东西到手，拔掉就走嘛！
“胡说！我们天剑宗可是正经宗门！”当着其他宗门掌门，赵泽岩一脸正气。
顿了下，他状似不经意道：“但姑且可以听一听你不太正经的主意，毕竟你是鲛嘛，我们都能理解。”
鹿珠：“……”你瞎正经，你礼貌吗？
第109章
鹿珠没计较赵泽岩的话, 对如何讹鲛，她着实太迫不及待了。
她咧着小嘴问：“掌门师兄把乔大哥和鹿晴他们送走了吗？”
赵泽岩不愧是正经人，立马反应过来, 大喜抚掌, “对啊，哈哈哈……还有几个天运反噬的小崽子, 让他们跟鲛人海打交道, 再合适不过了！”
对方想要善果？
菩提天运附带的因果给你, 拿好不送哈哈哈……
赵泽岩笑看火冥真君：“还得多谢贵宗收了几个好弟子！幸亏我看几位小友有眼缘，留他们在天剑宗多待一段时日。”
鹿珠：“……”有眼缘还是怂？
赵泽岩就当没看见鹿珠偷偷撇嘴，“火冥道友带两个回去, 留两个在天剑宗。咱们谈完，再将他们送到天音宗和天道宗去。”
至于息梵寺, 反正寺里不缺龟，缺德……咳咳好主意告诉他们，至于用不用的，就看和尚们自己了。
火冥真君看赵泽岩一本正经瓜分他灵医谷弟子, 竟像是舍不得乔柏他们一样, 心里不禁感叹, 天剑宗难不成是靠不要脸的程度来定宗主的？
他自愧弗如，怪不得灵医谷始终比不过天剑宗在云真界吃得开, 火冥真君再也不想攀比了。
他捋着漂亮的短须笑道：“就依赵道友所言……”
鹿珠赶忙拦，“等等, 我不是这意思呀, 我不正经的还没说呢。”
赵泽岩和火冥：“……”你刚才哪里正经了？
鹿珠无辜地眨眨眼：“在跟鲛人海交易以前, 咱们不该先跟鲛人海谈谈赔偿的问题吗？”
姑且就当殷栾说真话，禁阵是殷仞折腾出来的, 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道个歉就完了？
还等天道判定，要是天道这么热心，邪修早被天道全劈死了。
云真界五域秘境因为禁阵产生的损失算谁的？
死去的修士就白白牺牲了？
甭管殷仞是个什么样的熊孩子，死得多坑爹，旁人又不是他爹妈，没理由为他的作恶买单吧？
鹿珠义愤填膺，“五大宗门弟子，哪个不是宗门精心花费无数灵石和心神培养出来的？灵医谷和天剑宗在此次危机中死伤不少，长辈们受的伤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鲛人海必须得给我等一个交代！”
赵泽岩脸色凛然，“你说得对，若殷栾连赔偿都不肯，那他所谓的道歉，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借口而已！”
火冥真君也觉得有道理。
但还是老问题，“可……逼鲛人海太甚，若殷栾一气之下封闭鲛人海，咱们怕是要被动许多，也会引起云真界生灵的恐慌。”
云真界邪煞不绝，与人心惶惶分不开关系。
即便有能转换煞气的阵纹，到底品阶不高，还需五宗尽快合力提升品阶才能发挥作用。
殷栾要功德，他们最多礼貌拒绝，就算给殷栾脸色看了。
谁都不想将殷栾逼急了眼。
要是他也脑子一抽，跟儿子学，这块老姜给云真界造成的影响无法估量。
鹿珠不慌，笑得跟刚偷吃完鸡的黄鼠狼一样狡黠：“没说不给他功德呀，他赔偿了咱们的损失，就是好朋友啦！”
“朋友一成价卖咱们东西，咱当然要还朋友一成功德嘛！”
鹿珠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剑天赚，“火冥前辈，掌门师兄，你们还记得我宝亿真人发的道帖吗？”
火冥真君从没缺过财，他没听懂鹿珠的意思。
但赵泽岩与鹿珠一样，其他时候不说，在赚钱上，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他立刻脱口而出：“你是说鲛人海能转煞为宝的神器？！”
火冥依然不解，“神器？阵纹不是鹿小友创造出来的吗？”
他以为道贴是鹿珠气急之下，给鲛人海泼脏水，为火域张目。
他因此对鹿珠印象格外好，来之前刚爽快地同意了温程在秘境内答应鹿珠的事情。
赵泽岩忍不住哈哈大笑，“但云真界修士不知啊，他们以为这神器在鲛人海。”
“鲛人海若肯付出，咱还他个好名声又何妨？”
火冥也是掌门，赵泽岩一说完，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若宝物算鲛人海的赔偿，自然无从谈功德因果。
将神威之名送鲛人海，这份功德鲛人海自然能沾，可邪修的愤恨就都得鲛人海担着了。
殷栾若知道了，怕是会谢天剑宗的八辈儿祖宗。
火冥失笑，冲赵泽岩拱手：“赵道友和鹿小友大才，此法甚好，就如此办吧。”
顿了下，火冥好奇问鹿珠：“那你刚才问乔柏他们作甚？”
“哦，为鲛人海散播名声的事儿总得有人做呀。”鹿珠憨憨挠了挠脸颊，笑得格外腼腆。
“天剑宗与鲛人海自来不睦，我们出去说，人家肯定不信，还是灵医谷来做这事儿，更让人信服。”
火冥：“……”
赵泽岩：“……”
天运反噬产生的功德……烫手吧？
这小崽子还真是见不得殷栾一点好，往后绝对不能得罪，不正经得成精了都。
*
殷栾的道帖一经发出，鲛族上下很快就行动起来。
就如鹿瑶所了解的那般，殷栾的子女不只是殷笙和殷仞两个，其他子女以前都被二人压得没什么存在感。
此时两人死得渣都不剩，为表诚意，殷栾派出了修为最高的六个子女，分别前往五大宗门和中心城，携带重礼登门拜访，主动商谈对鲛人海来说赔本的生意。
鲛人海王子和公主出行，银鲛护卫倾巢而出。
阵仗之大，让云真界大半修士都听到了动静，甚至亲眼见到他们往各宗去。
大家不禁议论纷纷——
“难不成鲛人海真的转了性子？一朝大彻大悟？”
“瞧他们这阵仗，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送出来，你说鲛人海这么赔本赚吆喝，图啥？”
“你管人家图啥，也许是鲛人海有能对付煞气的神器，瞧不上这点小财，拿出来买个清净呢。”
……
天道宗内也议论纷纷，虚怀站在禁地最高处的山顶上，淡淡将所有议论都收入耳中。
紫参真君在一旁静立，恭敬道：“大师伯，鲛人海此举，意图消除殷仞造下的血孽，天剑宗已送了消息过来。”
“他们与灵医谷和天音宗都已商榷妥当，要先让鲛人海赔偿，而后才会交易。”
虚怀温和笑道：“这听起来确实挺像天剑宗的作风。虚宸还在天剑宗，既然他都不曾反对，天道宗也该与其他四宗同气连枝，向鲛人海索要赔偿。”
紫参哭笑不得，“可四象幻境内虽有禁阵，因幻境特殊，并未造成损失。”
虚怀笑容不变，“无妨，殷栾此举是为功德不假，也是怕界主和本尊问责。”
“若中心城和天道宗没有动静，殷栾反会瞎想，说不定要闹腾出什么事儿来，你只管跟其他各宗看齐便是。”
紫参了然。
界主修为不俗，虽因为是上界下来，不得过于干涉下界规则，若与邪修相关的事情，是可以出手的。
至于大师伯，身为真机阁血脉，能利用星辰之力，丝毫不逊色于上界修士。
鲛人海即便能暂时封闭，除非他们永远都不想飞升，否则早晚要出来活动，这笔账定会清算。
殷栾只要还在乎他们在云真界的这一脉，就不可能毫无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他能飞升，也要为鲛人海族人做打算。
紫参看虚怀的眼神满是敬畏，“多亏了界主和大师伯，云真界才能有如今的平静，还请您保重身体，勿要为改运而拨弄星辰过度，我等身为云真界生灵，当先尽自己所能自保。”
虚怀笑着摇摇头，没答他，“你去吧，我心里有数。”
紫参咽下一声叹息，恭敬退下山峰。
待他离开后，血凛才在虚怀识海中嘲讽笑道：“你这些徒子徒孙对你信任有加，关怀备至，你打算何时送他们入轮回？”
“还不到时候。”虚怀笑容转淡，看向天空的眼神深邃缥缈：“我亦事事为他们思量，近万年都为旁人而活，我也是人。”
人，就有自私的时候。
血凛桀桀大笑，“虚伪至极，你转修邪法至少三千年，否则以你人修的身份，就算有增寿丹，频繁引动星辰，又怎能活到现在！”
这多出来的寿元，只怕都是吸收云真界生灵的血肉换来的，做出这副悲天悯人的虚伪模样给谁看呢！
虚怀淡淡收回眼神，眸底被遮掩起的猩红光芒一闪而逝，没再理会血凛，貌似恼羞成怒，因情绪太过寡淡，只面无表情回到了洞府之中。
*
来到天剑宗的鲛人王子，是殷笙的胞弟殷蔺，在王子中行三。
当然，若殷笙能结婴，他怕是就要行四了。
好在，他运气不错，还是保住了自己三王子的称号。
“见过赵掌门。”他并未露出属于鲛人海的傲气，笑得格外和善。
与赵泽岩见过礼后，将数个装满极品鲛珠和极品鲛绡的储物戒递过来。
“父王得知邪修墓冢发生动乱，心下极为愧疚，本想亲自前来，只怕天剑宗的道友不喜见到他，身体也有所不适，才让我代为前来致歉，还望赵掌门不要介意。”
林谷在一旁，偷偷用剑天赚给鹿珠和她的小伙伴们直播。
宝轩噗嗤笑出声来，歪在软榻上嘀咕，“换句话说，鲛人王怕剑茗老祖一气之下拿剑劈了他，他受伤严重挡不住，不敢来呗？”
鹿晴抢过鹿珠手里的灵果干，塞得小脸鼓鼓的，点头赞同。
鹿珠在一旁举着剑天赚，敢怒不敢言。
赵泽岩根本就没来见乔柏他们，只让受伤颇重的龙笑过来，给乔柏他们打开了鹿珠洞府的禁制，让他们在这里休息，等鹿珠回来。
先前鹿珠在掌门殿给赵泽岩提完主意，赵泽岩连个屁都没放。
鹿珠还以为乔柏他们被安置到客院去了，就打算回来‘闭关’，躲开小伙伴的同时，也准备开始画本命法器。
结果一进洞府，就叫小伙伴们摁地上了，挠得她笑岔了气。
这会儿肋骨还疼呢。
乔柏只当看不见，他还祟着呢，帮鹿珠妹妹那就是害了她，视而不见就算是做好事了。
连乔林都胆大了，一屁股挤开宝轩，指挥鹿珠，“给我倒点灵茶，渴了！”
见鹿珠瞪他，乔林抱着胳膊哼哼：“当初在龙舟上，咱可都是这么伺候你的，还没让你捶肩捏背呢。”
鹿珠：“……”
见三个小家伙眼神不善，她噘着嘴委屈巴巴给他们倒茶。
看这几个臭崽子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又在心里骂掌门师兄，上辈子肯定跟小乌龟是亲戚。
属王八的！
赵泽岩这会儿倒没感觉到有人骂他，在殷蔺面前格外高雅淡然，笑得云淡风轻，挥挥手让林谷将储物戒收起来。
寒暄几句，赵泽岩才敛容认真道：“既鲛人海有诚意，那我也不绕圈子，有些话就直说了。”
殷蔺微顿了下，笑着点头：“赵掌门只管说便是，先前贵宗弟子在轮回秘境中为我除去心腹大患，我还不曾道谢。”
“只要我能做主的，定会同意。”
赵泽岩微微挑眉，一点都不意外。“殷仞在五域一城引发的骚乱，对云真界影响颇为恶劣，单说我木域就受损严重，所存储能够对付邪煞的四技灵宝几乎消耗殆尽。”
“十三位化神大能重伤，弟子死掉四十五人，伤者无数，我们天剑宗穷得天下皆知，如此下去，怕是活不起了啊！”
殷蔺心下有点不妙的预感，那咋，你是想让我们鲛人海替你养？
就在赵泽岩狮子大开口要赔偿的时候，鹿珠提早就知道了，只跟小伙伴们八卦得起劲儿。
鹿晴：“鲛人海里那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吞虾米的成长环境，还有殷栾那种性子，亲兄弟姐妹之间下手也毫不留情，殷蔺肯定能同意！”
乔柏点头附和：“殷笙为了王位，对胞弟打压反倒比庶出更狠，若殷笙成为鲛人王，殷蔺想舒坦活着，基本上是做梦。”
鹿珠神秘兮兮探着脑袋，“据可靠小道消息说，殷笙想转为王子，一开始就是看上了殷蔺殿中的一个碧鲛女侍呢！”
这种八卦故事，大家都爱听，尤其是小乌龟。
它催促鹿珠：“你继续说，那女侍是不是殷蔺的心头好？还是白月光？朱砂痣？”
鹿珠嘿嘿笑，“你可别说，那女侍确实是殷蔺的相好，据说有电鳗血脉，伺候的好，格外得殷蔺喜欢，引得鲛人海许多鲛女都羡慕呢。”
宝轩和乔林脸色一僵，转瞬爆红，一看就知道话本子是看多了。
乔柏也脸色微红，显然……不管看没看话本子，对某些事情也是有所了解的。
只有鹿晴和小乌龟一脸茫然，没听明白。
小乌龟不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难不成是趴人家床底下了？
鹿晴则不解，“电鳗血脉怎么就让人羡慕了？”鲛族混血血脉不是会被歧视吗？
一进入洞府，鹿珠就屏蔽了和小乌龟的感知，生怕这小叛徒跟崽们一起坑她。
这会儿它对鹿珠脑子里的小火车，自然毫无所知。
鹿珠咧开嘴正想笑，看到似笑非笑的乔柏，手心捏着留影石，明显是有告状的打算。
她赶紧收敛起脸上的荡漾，一本正经眨着眼单纯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无辜极了。
“是碧闻告诉我的，他和殷蔺可是堂兄弟，知道这些很正常呀。”
“至于混血为何会受欢迎，我还没来得及问碧闻呢，大概是能让殷蔺习惯遭雷劈，渡劫的时候也能容易点叭！”
乔柏三人：“……”
鹿晴恍然大悟：“有道理。”
小乌龟嘎嘎乐：“那我可以用引雷符天天劈你们哈哈哈……我保证比那混血鲛女伺候得更好！”
鹿珠：“……”不，你不能。
第110章
鹿珠跟小伙伴们一本正经解释的时候, 天剑宗掌门殿中，赵泽岩开出的赔偿条件，将殷蔺脸儿都听绿了。
“赵掌门, 这鲛珠和鲛绡好说, 但养魂灵植和修复根基的丹药，我们鲛人海也要跟灵医谷采购。”殷蔺再笑不出来。
“至于炼器要用到的天材地宝, 这些鲛人海也无能为……”
赵泽岩笑着打断殷蔺的话, “三王子说笑了, 鲛人海海域中不知道有多少上古秘境和秘境，肯定不缺好东西。”
“灵植和天材地宝嘛，我看鲛人海三戟叉品阶不低, 多带有海中气息，想必都出自鲛人海吧？”
至于丹药, “此次灵医谷受损也是不小，甚至连秘境中的青莲仙火都散去灵智，才勉强保住了秘境。”
他面带悲色叹了口气，“若想让灵医谷弟子尽快为四大宗门弟子医治, 想必也少不得鲛人海的帮忙。”
殷蔺：“……”感情不只是他这里会被讹, 其他兄弟姐妹那里也少不了？
那殷蔺就平衡多了。
既然五大宗门都统一意见, 中心城的散修联盟怕是也不会罢休，等于整个云真界都逼鲛人海大出血。
身为鲛人海王族, 殷蔺不是不憋屈，可更多是对兄弟姐妹们的幸灾乐祸。
天剑宗与鲛人海不和, 狮子大张嘴不奇怪, 他怎么都能解释。
但其他宗门那里也如此的话, 待回到鲛人海，父王定不会轻饶其他几人。
殷笙和殷仞死了, 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殷蔺安稳下来，只装出为难模样，“按理说，鲛人海是当有所补偿，只是五宗一城同仇敌忾，此事若被父王得知……只怕会担忧鲛族未来，万一他一怒之下封闭鲛人海，我也不敢置喙。”
赵泽岩笑容不变：“三王子只管放心，鲛人海有心与五宗一城交好，我等自也坦诚相待，绝不会让鲛人王失望。”
一人一鲛对视，显然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他们一个图利，一个要名，倒也不算冲突。
殷蔺以为，五宗一城会将鲛人海的付出公之于众，起码回去他能交差。
至于是不是赔偿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享受到鲛人海产物的好处，名声和功德自然不会缺。
他心下有了计较，起身冲赵泽岩拱手：“赵掌门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此行我只带了见面礼。”
他意有所指笑道：“您提出的要求，我还需要回去禀报父王，应当是不会让赵掌门失望。”
“待得准备好赔偿和与灵贷阁交易的货物，我再来拜访。”
赵泽岩笑得比他更真诚：“赵某必扫榻以待，静待三王子佳音。”
他们俩人聊得不错，但如殷蔺所料，其他三宗也同样狮子大张嘴，将去谈买卖的鲛人们气得都快吐血了。
但因为殷仞的事儿，还有出行之前殷栾阴森森的敲打，他们谁也不敢跟以往一样趾高气昂。
那憋屈样子，让三宗弟子看得格外舒坦。
过去都是他们被鲛人海欺负，鲛人海也有今天，痛快！
*
息梵寺没掺和这番讹鲛的行动。
不是他们方外之人视财富为粪土，在抵挡混沌死域死气的时候，界主为镇压死气不冲出中心城，受了死气侵蚀。
息梵寺能结出梵文的和尚们，都赶赴中心城，结功德梵文阵，为界主驱除死气。
这阵法跟天剑宗能压制剑茗血脉的那个差不多，将功德化为梵文，以梵文的浩然金光消除恶气。
云煞回到中心城后，就一直没走。
他也同界主季同一起，吸收了不少死域内的死气，与之同时产生的功德也多，当仁不让成为阵法的核心。
在混沌死域中，他也不必担忧会道体失衡。
功德消耗多了，释放死气在死域中保持平衡，便可再次吸收死气产生连绵不绝的功德。
当然，对他来说也不是毫发无伤，维持这份平衡，为所有同门抵御死气，需要消耗的是他的神魂力量，同样很吃力。
因为季同的修为太高，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保证季同体内的死气不会伤及季同根基。
因此，他甚至没有精力用剑天赚跟鹿珠联系。
鲛人海没能进去土域的二公主和六王子，联袂来到中心城，是周朝接待了他们，告知他们中心城和息梵寺的情况。
两个鲛人虽然没受气，也憋得不轻。
都不是傻子，如今这情形，别说谈买卖了，只怕鲛人海必须先有所表示，防止界主出事，才能谈其他。
若季同出了问题，天道宗那位虚怀真尊，绝不会放过鲛人海。
殷栾的六个子女跟约好了一样，差不多同时回到鲛人海，面色都不大好看。
实则跟约好了也没啥区别，都等着跟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受罪呢。
他们知道父王殷栾的脾气不好，让殷栾得知他们出去一趟，不但买卖没做成，还带回来了一屁股的债……
一怒之下，殷栾也许不介意亲自出手，再灭掉几个子嗣。
他们身为殷栾的子嗣，对殷栾的了解比旁人都深，尽管有留影石的留影在，他们也不相信，父王会被殷仞算计到重伤。
说不定殷仞的自爆都是父王所为，谁让殷仞太过跳脱呢，父王手段一向狠辣。
除了打好腹稿的殷蔺，其他几人都战战兢兢，一起进入鲛人王大殿。
殷蔺也表现出害怕的模样，跟兄弟姐妹们跪在地上请罪，全程头都不敢抬，只小声将五宗一城的情况说了。
胆子最小的六王子，甚至紧张到声音发抖，干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
殷栾心下不喜，一挥手将他拍出大殿，“胆小如鼠，本王怎会有你这样的子嗣，滚到月华池去反省！”
六王子被银鲛护卫抬走。
殿内其他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都觉得只将一个人打出去，绝对不够父王发泄怒火，包括殷蔺在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殷栾只发作了六王子，转瞬就恢复了平静。
他淡淡道：“就按照各宗的意思来，中心城和息梵寺那里，就按照灵医谷的标准赔偿。”
“若在与宗门谈生意的过程中，他们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的，都可以满足。”
殷蔺和其他四个兄弟姐妹震惊地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父王何时这么好脾气了？
殷栾冷哼，“看什么！尽快去办！”
“还有，将宝库中五行属性的灵晶各取一万，送予五宗修复秘境。”
五人了然低下头去，恭敬应诺，不震惊了。
有什么好震惊的，父王这是要飞升了，不想惹恼云真界，怕疯了啊！
疯子啥事儿干不出来？
不只他们这么想，甚至连五宗和以周朝为首的散修联盟都觉得，殷栾是疯了。
血凛都在虚怀识海中感叹，“怪不得殷笙和殷仞都是废物，当爹的连点骨气都没有，鲛人海这脸让殷栾给丢尽了哈哈哈……”
鲛人海的脸面，跟他一个邪修自然没任何关系，倒是天道宗能拿到手的赔偿，定会由着虚怀先挑选，到时候血凛也受益。
他乐见其成。
虚怀闻言，连话都懒得跟血凛说。
殷栾能让放了他一半血的剑茗好好活着，在鲛人海时被拦住就能放弃杀剑茗，他从来就不是个冲动易怒的鲛。
只不过是让人以为他自大又暴躁罢了。
以他对殷栾的了解，此次殷栾伏低做小，绝不只是为了恢复鲛人海的名声，也不可能只为功德。
虚怀挥手散出灵力在洞府顶端，顶部的巨石竟慢慢变成了星空。
无数星辰在其中闪烁，散发着神秘强大的熠彩。
虚怀抬起手指，指尖隐隐化为虚无，巨大的手指出现在那巨石所化的星空之中，轻轻拨动星辰。
有星辰坠落，亦有星辰升空，碰撞，无数碎星轨迹杂乱无章，倒映在虚怀淡漠的眸底。
不久他眸中便浮现出一抹了然，“子女星坠落造成碎星，主命星入七斗星盘，七斗为明，碎星为隐……”
血凛问：“他想隐藏什么？”
虚怀也不知道，星辰并不能看到所有的东西。
“只需等待便知，无论他想隐藏什么，都阻止不了我们要做的事情。”
血凛不耐烦了。
他不懂星象，但他的残魂恢复的速度太慢，他怀疑虚怀是在筹谋着灭掉他，好占据他血凛老道所有机缘。
“你到底打算何时动手，让我出现在云真界生灵面前？”血凛阴恻恻问虚怀。
“若你再不肯动手，我可要动手了，天道宗弟子勉强也能让本君恢复过往的五成修为。”
“别怪本君没提醒你，我神魂已接近仙识，又有仙骨护佑，不死不灭，你最好不要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虚怀被血凛逗笑，干脆立下天道誓言：“我对天道起誓，我虚怀绝不会杀掉血凛，占据你血凛的机缘，否则就让我永生永世陷入虚无之中，再无轮回！”
天道誓言在他打坐的垫子下一闪而逝，显然天道承认了他发的誓言。
虚怀又道：“五宗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想办法安抚云真界生灵，我们若此时动手，只会给他们机会压下我们的势。”
血凛听得天道誓言，心里稍稳，还是没忍住问：“要等到什么时候？”
虚怀笑得温和：“等虚宸回来。”他亲自养大的师弟，才够分量，让云真界彻底绝望。
*
四个月后，云真界几乎所有修士都知道了一个消息。
鲛人海是真的开放宝库，给予了五大宗门和中心城大量赔偿。
不是他们消息灵通，而是五宗一城根本没瞒着。
通过灵贷阁、医仙阁和珍宝阁出现的大量鲛人海货物，自己告诉修士们，这是鲛人海的赔偿。
得知能以低价购买原本买不起的鲛珠、月华绸和鲛绡、丹药……云真界修士都乐疯了。
谁还记得当初说死都不要鲛人海的宝物，平白给鲛人海送功德呢？
“连五大宗都接受鲛人海的东西了，咱们买来保护自己，当然没问题啦！”
“就是，而且这也不是鲛人海的功劳，分明是五大宗和中心城大气！”
“对对对，说起来，天道宗这回倒是干了件好事儿，珍宝阁大降价，各位道友们冲啊！”
……
一时间，云真界五域城池内，修士如云。
医仙阁还好，毕竟他们不是专门卖东西的，但灵贷阁和珍宝阁就真是门槛儿都要被修士给踏破了。
在这客似云来的热闹之中，五域和中心城修士都发现，灵贷阁所在的山头或者浮空岛上，又起了一座大殿，是新铺子。
咋知道是新铺子？
上头写着呢——云真界回收殿。
有人嘀咕着往里走，“天剑宗志向还挺远大，莫不是还打算将买卖做到别的界去？”
“那得进去看看，里面到底卖什么好东西。”有人附和同伴的话，都忍不住进门看。
一进门，大家就哑了。
宽广气派的大殿内，布置非常简单，左右都是可供修士打坐休息的座椅。
只有中央一条能直接阻断一半空间的长条案，后面站着几个伙计，殿内空空如也，啥货物都没有。
好不容易见有人进来，伙计们立刻大声道——
“欢迎光临云真界回收殿，专收你不用的破烂！”
他们齐齐拍手，身后原本空荡荡的博古架顶端，飘下三条灵气氤氲的灵力幡，是对联。
上联——废物如山积。
下联——不如送这里。
横批——我们给钱！
众人：这……勉强算打油诗？
他们不知道，在第一批顾客踏进门的瞬间，这座神秘的铺子外面，也同样飘起了灵力幡。
赤红鲛绡打底，金字绽放灿烂光芒，主打就是一个我们收的是废品，但我们有钱！
来灵贷阁买东西的修士们，无语了好一会儿。
大殿内，则有人忍不住问，“煞石你们收吗？”
刚刚开张，亲自过来当值的鹿谷笑眯眯道：“当然收，煞石每块值十块下品灵石。”
嗯？
大伙儿来了兴趣。
鲛人海只以极低的价格帮忙消除煞石，回收殿直接倒给他们灵石？
占便宜这种事儿，与修为高低没啥关系，外头以灵力听到这话的修士，都忍不住往里走。
大家挤挤挨挨凑上前，七嘴八舌的问题，将头一日开门迎客的鹿谷和伙计们都问蒙了。
“我这里有个坏掉的凝煞法器，收吗？”
“我有炼坏的阵盘，收吗？”
“嚯~炼坏的阵盘不扔还带着干嘛！对了，炸掉的丹炉收吗？”
……
“让我来！让我来！我还有双坏掉的法靴，修起来不划算，你们收吗？”
最后这个问题，伴随着一股格外销魂的味道，出现在回收殿内。
挤到最前面看热闹的修士瞬间变了脸色，迅速退开些距离，倒让被问到脑袋都大的伙计们，好歹能喘口气。
一口气吸进去，鹿谷脸儿都绿了。
他努力咬牙保持微笑，从牙缝儿里逼出几个字，“都收！按品阶回收，价格不等，大家请看两侧的计价标准。”
娘咧，这种比咸鱼还臭的法靴都收？
天剑宗真乃狠人也。
修士修行也是与天争命，凶狠着呢，大家就喜欢这种狠角色。
他们兴致勃勃凑到两侧休息的地方，时不时发出惊呼。
回收殿大气！
实在是太大气了！
虽然标价只有珍宝阁和灵贷阁标价的十分之一，可这些都是大家用不了的废物啊！
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家没舍得扔，也不过是想找机会看还能不能用得上，但大多都用不上，比如那咸鱼味儿的法靴。
现在突然来了个铺子，不但回收这些废物，还给他们钱，这可比储物空间不够的时候，忍着心疼扔掉好吧？
看清楚价格后，咸鱼法靴的主人第一个凑到柜台前面，将法靴拍在柜台上——
“我这是中品法器，值三十块下品灵石，块！给灵石！”
鹿谷封闭自己的嗅觉，看了眼柜台下的测吉凶法器。
见没反应，便强忍着嫌弃数出三十灵石给对方，将这烫手的山芋甩给同样来当伙计的鹿武。
鹿武：“……”
他远远提着靴子屁颠颠往后头跑。
鹿珠在四个月内，炼制出了两块阵牌，将其中一块送去了中心城。
另外一块，就在鹿谷所在的金域。
木域那边，鹿珠暂时还能顶上，等其他各域都有了阵牌，再给木域铺子不迟。
鹿武冲到殿后开启了阵法的密室中，飞快将气味惊人的靴子扔进阵牌领域里。
里面缓缓流动的浓郁黑雾瞬间打破宁静，翻涌着将靴子消融成了煞气。
多出来的这一抹煞气，被阵牌底部的鸳鸯梭感应到，迅速将之吸收。
阵牌外面与鸳鸯梭相连的滴漏状玉池内，在一刻钟后，滴出了一滴五行灵乳。
好家伙，三十下品灵石的法靴，就成了五块上品灵石的灵乳，鹿武激动地深吸口气，不觉得法靴臭了。
这分明是发财的味道！
外头客人越来越多，来的多是散修。
没有宗门和家族，大家日子多都拮据，少不得有点废弃之物舍不得扔，当然都愿意拿来换钱。
有人担忧跟同伴嘀咕，“我表哥去猎兽了，估计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他存了好些坏掉的箭矢，天剑宗这么穷，也不知道这铺子能开多久。”
不知道表哥能不能赶得上。
他同伴消息灵通些，闻言笑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天剑宗附属家族鹿家开的，可不是天剑宗开的。”
“听闻木域的鹿家庄格外气派，跟火域乔家关系也不错，肯定很有钱，不会倒的，放心等着吧！”
旁边人听了，格外诧异，“连天剑宗都有附属家族了？不是……鹿家咋成为天剑宗附属家族的啊？”
图啥？
图天剑宗格外穷？
消息灵通那个修士酸溜溜哼了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天剑宗乃是云真界最厉害的宗门。”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宗门附属家族的好处，绝非你能想象得到的。”
大伙儿不关心附属家族的好处，主要附属家族这样的名头，离他们这些穷散修太遥远了。
他们只关心，到底能赚多少灵石。
煞石可不难得，一块煞石就能赚十块下品灵石，多攒攒一个月的修炼丹药都攒出来了。
修为高了，想去附属家族做门客都可以嘛！
有亲戚朋友的，少不得就要将回收殿广而告之。
来换灵石的客人越来越多，连带着跟珍宝阁隐隐打擂台的灵贷阁生意都好了不少。
灵贷阁管事高兴得嘴都要歪了，不住叮嘱天剑宗弟子，多注意点鹿家的铺子，别让捣乱的在灵贷阁的地盘找事儿。
鹿家出来的弟子修为都不高，便是因为有灵贷阁撑腰。
好在大家都不傻，没几个在能变废为灵石的关键时刻找事儿，那是找死。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找事儿的。
于是回收殿的生意越来越好，不足一月，就令其他四宗都有所耳闻，传到了各宗掌门那里。
连息梵寺这边都收到了消息，他们土域边缘也有灵贷阁，好些和尚往那边跑。
如今负责掌管息梵寺的空净得知后，忍不住跟慧可念叨，“鹿家成为附属家族，还开这种赔钱的铺子，定又是那女娃儿折腾出来的。”
慧可撇嘴，“你都知道是那娃儿折腾出来的，就她那满身的财运金光，还能做赔钱的买卖？”
空净一想，也是，“那她到底要干啥？”
慧可也想知道呢。
别说他了，就连赵泽岩都想不通，鹿珠收那么多破烂，到底要干啥。
他很想去鹿珠的洞府问问，不是说好了煞石由五大宗门来收吗？
鹿家咋又沾手了呢？
林谷替鹿珠回答：“鹿家大长老专门来解释过，煞石只是顺带的，等咱们转煞的买卖开始了，他们就不再收煞石，最多只会自己收集部分煞石用来修炼。”
“那这小崽子收废物干啥呢？”赵泽岩问徒弟。
林谷缩了缩脖子，“这徒儿就不知道了，您得自己去问鹿师叔。”
赵泽岩：“……”他要敢去问，他还在这儿废话？
不止一个人好奇，得知乔柏他们在天剑宗，你看有一个过来问的吗？
连灵医谷都安静着呢。
赵泽岩摆摆手，“算了，等她憋够了，早晚会闹出动静来，到时候就知道了，还是先将转煞法器安排下去要紧。”
经过五宗化神大能半年的研究，除了丹道外，阵、符、器的道纹，根据鹿珠创造出的阵纹，都已经改出来了。
虽然还达不到五品，但四品高阶可以做到。
转煞的效果经过尝试，比雾舀秘境内的八卦伏天大阵还好，是时候该推出去了。
好事巧成双，赵泽岩吩咐林谷的这会儿，在死乞白赖非要留下等待的小伙伴们注视下，鹿珠设计的牛逼法器，也画出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