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剑琼真尊和剑断真尊见宝心喜, 加之鹿珠那混乱的因果看得人脑壳发麻，俩人都懒得跟小崽子耍嘴皮子，只一个晃眼的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之前剑断真尊给几人传音, “许是感觉到了邪修残魂的消散, 最近墓冢内恶灵和尸傀都过于活跃。
西边我以七杀困阵困住了不少，生门在坎位, 你们可以去那边渡金丹劫。”
白都和龙笑心下一喜, 那小师妹渡劫能得到更多功德, 反噬应该能更早结束。
他们倒对鹿珠这样的性子很喜欢，一点都不吝啬夸赞。
“干得好！师兄都被你带祟了，多哭一哭, 也分师兄一点！”
“会说下次多说点，师姐爱听！走走走, 边走边说。”
给剑茗当徒弟，不穷上加穷就是好样的，要是能赚钱就更好了。
奈何他们四个人……不提也罢，现在歹竹终于出好笋了哇！
俩人直给鹿珠夸得下巴越抬越高, 仅剩的十几颗月华鲛珠也分给了俩人。
当然, 龙笑的鲛珠是她从白都手里抢的, 一拿到手就立马蹿了出去，继续离白都和鹿珠百米远。
鹿珠：“……”她仿佛看到了拔掉无情的渣渣。
白都也想跑, 可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有本事的崽，他以人身, 腚后头都快出现摇成螺旋桨的尾巴了, 实在是舍不得。
最重要的是, 他已经沾了小师妹的因果，跑也跑不迭了呜呜……
在墓冢内的煞气还掺杂着淡淡的死气, 越往里走越浓郁，鹿珠终于明白宗门为何不让弟子轻易进墓冢了。
她带着伤，比较虚弱，护体灵光竟不能完全挡住煞气和死气，还是丝丝缕缕侵入她体内。
鹿珠心下大惊，反手重新掏出盆，噼里啪啦砸着鲛珠往白都身边靠，“师兄救命！我还没做好准备，真的不能更厉害了！”
白都：“……”这话听着叫狼牙痒，忒欠揍了。
他元婴期修为在这里面，邪煞气已经无法穿透他的体表，闻言只好哭笑不得地为鹿珠撑起护体灵光。
他兴致勃勃看着盆里的鲛珠，问：“小师妹，你这月华鲛珠一天能哭出来多少啊？”
龙笑也好奇，传音问：“其他鲛人能学吗？”
宗门可还拥有两个鲛人弟子呢，其他宗门都没有，就天剑宗牛逼，可不能浪费。
鹿珠的小下巴被越问越低，脑袋几乎要埋在盆里，骄傲不起来了。
“这个……暂时没办法量产，鲛人海早就能以月华力量修炼，几万年都没做到……”
说着说着，鹿珠小脸儿不自觉皱了起来，陷入沉思。
先前给剑琼真尊她们的那一盆，是她从入口处到秘境的大半日哭出来的，大概有千余颗。
普通鲛珠还稍微好一点，产月华鲛珠，要消耗妖元和月华力量。
别看鹿珠现在哭出来得多，那是因为她修为接近突破，涌动不休，需要想尽办法将修为压制住。
以月华力量不停净化浓缩体内的灵力和妖元，而后转化成月华鲛珠消耗自身，是控制修为的好办法。
等她修为稳定后，除非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在那儿产鲛珠，否则一天最多产百余颗就是极限，再多就会影响她修行。
邪修墓冢能被称之为秘境，即便没有轮回神器里空间那么大，大概也跟雾舀秘境差不多。
他们从进来后，往剑断真尊说的西面去，走了好几日也没到。
就算法器研究出来，要消耗月华鲛珠，光靠鹿珠一个人哭，哭死她也没办法净化一个秘境。
就更不用说给家里人用了。
白都安慰她，“好饭不怕晚，只要有办法就是好事儿。”
龙笑也道：“镇守墓冢本就是大家的事儿，你修为早晚会提升，待得你成为化神真尊的时候，说不定就能解决了呢？”
他们虽然喜欢有本事的小师妹，却不愿意小师妹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鹿珠小脸还是阳光不起来，那等她变成有钱鲛，还得等多久啊？
且不说她最关心的鹿家人，宗门中那些用生命守护墓冢的弟子们也等不起。
只是一时之间，鹿珠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
只怪她牛逼得太孤独了呜呜……
暂时将烦恼抛在脑后，越往秘境里走，鹿珠对邪修墓冢越好奇。
她问白都和龙笑，“二师兄，四师姐，这墓冢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她刚进墓冢，神识被克制得很厉害，除了身周十数米，根本看不清其他地方。
而神识能探看到的地儿，除了那些嶙峋的怪石形状不同外，没有任何变化。
像迷宫一样，转啊转，怎么都转不到头。
龙笑指了指他们身后，“凡间的坟茔什么样子，这里就是什么样子，你可以想象我们是站在一座巨大的坟头上，现在正在往西走。”
“可这里分明都是千疮百孔的石头啊？”鹿珠头皮一麻，呆呆问道。
怎么会是在祖宗们的坟上蹦迪呢？
还奔西，嘶……这特娘听起来老恐怖故事了。
龙笑离得远，鹿珠不自觉更往白都身边靠了靠。
白都拍拍她脑袋，嘿嘿笑，“放心吧，里面不会钻出恶灵来，有我呢！”
鹿珠心里更凉，有师兄你在，我更担忧了哇！
总觉得有阿飘在周围，正捧着肚子笑话二师兄，脑袋说不定都满地乱滚……
啊啊啊住脑住脑！鹿珠赶紧甩甩头，不能想了，再想心魔都要出来了。
龙笑看着小崽子快把脑袋甩飞了，倒是真在捂着肚子笑，“石头上的痕迹都是被邪煞和死气侵蚀出来的，这些……”
她笑容略顿了下才又续上，“这些石头都是云岚宗和真机阁建筑的残骸，里面蕴藏着他们所熟悉的一切，所以才能关得住宝相，宝相也不会伤我们。”
坟茔最中央的那座高山，是云岚宗和真机阁传功堂建造而成。
宝相总会不自觉回到那个地方，在那里留下无数杂乱又疯狂的痕迹，说不定就是他们关于传承的本能。
无论任何宗门，哪怕是天道宗那样讲究三六九等的，也都注重传承，更禁止同门相残。
他们都是云岚宗和真机阁的剑修一脉后人，先辈们死都能感觉得出来的。
也不知怎的，鹿珠听得鼻尖微微发酸，鲛珠叮叮当当落在盆里，连对阿飘的恐惧都像是随着鲛珠流淌出来。
她突然对这个地方就没那么怕了。
在这里只能营造恐怖氛围的血曜石，是剑天赚存在的根本，给宗门赚了大钱。
而这些古怪嶙峋的石头，也只是大家拼命挽回先辈的城堡，只盼着祖魂归来。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出让家人，同门乃至整个云真界都能净化煞气的法子。
上辈子她过得很满足，有爱她的家人，也有关心她的邻居和朋友，可她总是很孤独，很害怕一个人。
来到云真界后，哪怕一个人的时候，她心里都很热闹，因为能装下的人和爱，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赚钱都在守护后面。
鹿珠渐渐地阖上了眸子，在这黑漆漆的凶神恶煞之地，整个人连同神魂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空灵之中。
她是很爱钱，很怕疼，这是人的本性。
但她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其实不只是为了钱，还为了她的道心。
不管她多么热爱搞钱钱，有钱只能守护人一时，总会用完。
但道心不一样，与功法一样可以传承，守护自古至今，亘古存在。
鹿珠原本因为天运反噬而动摇的道心，蓦地安稳下来，甚至在她不知不觉中就达到了圆融状态，飞快将她经脉内的伤疗愈。
发现自己影响了鹿珠因果的剑茗，偷偷躲在禁地边上松了口气，若非她发现鹿珠道心动摇，也不会跑那么快。
化神真尊大多有所感悟，心里都不住点头，剑茗这小徒弟悟性着实不错。
鹿珠这边，白都最先感觉出来，龙笑立马也靠近……了十几米，俩人先是一惊，而后心下就全是高兴了。
小师妹竟然顿悟了！还是在这种鬼地方！
小师妹果然牛逼！
*
等鹿珠醒过来，他们已经停下了，白都在她身边布下了隔绝法阵，人不见踪影。
龙笑则在百米处的位置为鹿珠护法。
鹿珠有点迷茫，“四师姐，已经到休息的时候了吗？”
不等龙笑开口，一条蹄部雪白的动物猛地蹦到鹿珠面前，毛发渐渐由白转灰，一直到脑门儿延伸下来，变化成两只熊猫眼，冲着鹿珠眨不停。
一张嘴，是白都的声音：“窟窟……都过去七日了，师妹你顿悟啦！”
鹿珠惊呆，这真的是幽冥白狼？
别骗她！当她没见过哈士奇的照片视频吗！！！
哦不对，重点是她顿悟了。
她略有些不解，因为这回顿悟跟在金域灵贷阁那次不一样，就像睡了一觉，修为完全没有增长，只觉得原本隐隐作痛的灵府很舒服。
百米外一块石头飞速旋转着砸在白都脑门上，砸得白都嗷呜一嗓子喊出声，听起来……确实有点像狼，但听说哈士奇也会狼叫。
龙笑：“小师妹刚把伤养好，你是不是骨头痒了欠揍，又吓唬她！”
白都委屈，“我这不是想着锻炼锻炼小师妹的胆子吗？”好歹他不会真的伤害小师妹，恶灵可不一定啊。
龙笑冷笑，她信这破狼崽子就见鬼了。
二师兄虽然比他们入门早，年纪却是四个人里最小的，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还不如小师妹懂事呢。
鹿珠面无表情：“谢谢二师兄，你对我太好了，让我感动到想抱住你不撒手！”
白都：“……”恩将仇报就算了。
他赶紧跳到一旁，趴在地上，“已经到剑断师叔设置的阵法边上了，是七杀阵，这边恶灵不少，等你做好准备，咱们再进阵。”
他变成兽形，一是能以神魂感知防范偷袭的恶灵，二是打算一会儿将那些尸傀和恶灵赶到一旁，给小师妹空出地方渡劫。
鹿珠以神识感知了下身体，她现在从里到外都感觉很棒，道心圆融，修为已经达到了顶峰。
现在又是晚上，不缺月华，万事俱备，只差遭雷劈。
“来吧，现在就开始。”鹿珠欢快地蹦起来，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摩拳擦掌往坎位走。
龙笑也不放心，起身想要跟上。
谁知刚踏出去一步，身为龙族的强大不妙直觉，尖锐在她识海内炸开。
她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后退好几步，算了，她修为没有二师兄高，还是不凑这热闹了。
白都和鹿珠都没发现龙笑的躲避，一人一……狼意气风发进了七杀阵。
一进阵，鹿珠就感觉一股子阴冷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偏偏想象中的狰狞恶鬼不见踪影，只让人从心底发寒。
白都立刻开口：“你继续往前走，北三西四，而后……”
鹿珠赶紧道：“二师兄，我不会辨认方向！”
白都：“……前行三步，再往斜前方四步，就可以开始结丹了。”
鹿珠松了口气，感觉阴冷气息越来越重，不敢耽搁，赶忙小心翼翼数着步子，飞快到达二师兄指定地点，一屁股坐下来。
在她坐下的瞬间，白都施加在她身上的护体灵光就散了，浓郁冰凉的邪煞和死气没了灵力隔绝，尖锐呼啸着往鹿珠体内钻。
鹿珠面色凛然，抱守元神，闭目将这股子冰冷恶气吸入体内，催动月华力量净化。
白都无声无息以神魂攻击将恶灵困在自己身边，尸傀被他打散了无数次，以他的修为，还能分出几分注意力在鹿珠身上。
等鹿珠完成结丹，劫雷出现之前，他得抓紧时机从坎位出去。
鹿珠身上渐渐弥漫起微弱光泽，与天空中冷白惨淡的月光隐隐呼应，她身上的气势迅速攀高。
她再感觉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全部神识都关注在己身，以血脉天赋感知进入体内的邪煞死气。
预言天赋给她的直觉是有惊无险。
她不打算等修炼到化神期再解决邪煞……不，解决云真界恶气的问题，谁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呢，夜长梦多。
当然啦，老祖宗传下来的老话得听，赚钱得趁早。
混沌十二变，一变预言歌，二变净化，三变鲛吟，四变月华，五变宝相，其实不难看得出规律。
她并非能拥有十二种神通，只是在向完整的上古龙鲛转变，一切都可以总结为生机。
传承中说，龙鲛的龙为青龙，青龙主生机，四方神之一，预测吉凶，净化恶气，本就如饮水一样自然，祂的血脉也拥有这种力量。
既然血脉可以被传承，只要满足条件，应该所有生灵都有机会才是。
谁知道青龙有没有媳妇，总要准备好没媳妇的传承办法吧？
要是真有办法，那她的净化力量，也一定能从她体内剥离出去！
她知道自己很疯狂，但鬼迷心窍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于是，在攀升的气势之中，鹿珠仔细回想着与云煞天地双修时的感悟，咬牙将大半妖元逼出体外。
她选择在体外构建《混沌煞元录》的运转路线，模拟血脉天赋吸收月华来净化恶气。
若是能做到，四技运转核心就有了，可以直接省去月华鲛珠这一步！
但血脉天赋并没有那么容易剥离，被她送出体外的妖元，还没有运转完一个周天，就在飞速消失。
鹿珠感觉体内越来越空虚，反正秘境内的恶气多，妖元用完……就再吸收！
第二次失败，继续吸收！
第三次失败，她再吸！
第四次……鹿珠不知道自己失败了多少次，连丹田都隐隐接近枯竭。
既然保存部分妖元，不足以搭建运行通道，那……先突破到金丹，再用所有妖元一起呢？
她咬牙敞开神识，疯狂吸收起周围邪煞气。
第82章
出于不妙直觉留在外面的龙笑, 以神识紧紧关注着小师妹的动静。
结丹该有的气息，过去了两日都迟迟未曾出现。
就在她愈发焦急时，蓦地发现, 周围浓厚的黑雾越来越浓郁, 像龙卷风一样朝这边呼啸而来，并且一股脑灌进七杀阵中。
龙笑：小师妹突破……需要这么多煞气？
连师尊突破化神的时候也没吸收这么多煞气啊。
白都差点没忍住凑上前, 他在阵内, 比龙笑的感应更敏锐些, 他总觉得小师妹的妖元起起伏伏一直在往外漏。
不知道这是鹿珠自己放出来的，白都觉得无论何时，存不住灵力或妖元, 对修士而言都并非好事儿。
直到越来越多的邪煞出现，原本被他牵制的恶灵迅速恢复, 生龙活虎操控着尸傀恶狠狠向着狼扑过来。
七杀阵不算小，里面至少困了近千尸傀，白都也得特别认真警惕，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一时也顾不上鹿珠那边。
先前剑茗发现小徒儿道心稳固后, 就放心进了中央禁地, 没再管后头的事儿。
她这个师尊不偏心，对所有徒弟都一个鸟样子——要是连最低级的雷劫都出问题, 干脆别活着浪费灵气。
但不是所有化神大能都跟她一样心大，尤其是发现月华鲛珠对恶气的克制后, 剑琼和剑断一直分出几分神识关注着这小崽子呢。
等见七杀阵内煞气浓郁到从未出现过的程度, 俩人坐不住了, 直接出现在龙笑身边。
三人瞠目看着七杀阵内的天空。
如此浓郁的煞气本应该凝结出煞石，但鹿珠吸收得太快, 煞气根本来不及形成煞石就飞快落下。
在修士神识中看起来，像是正在下一场黑色的大雪，格外渗人。
要不是还能感觉到鹿珠平稳的气息，两个化神大能和龙笑都要忍不住进去了。
其实鹿珠的情况，没有其他人感知当中那么平稳。
汹涌的煞气入体，加之疯狂吸收月华力量，她体内的灵力确实越来越多。
灵力液渐渐浓郁到流转不动，在她丹田内渐渐被压缩固体，根本不往妖丹那里去，像是要单独结个丹。
鹿珠傻眼，她了解到的结丹常识里，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内容，连师兄师姐都告诉她，时候到了她自然能感觉到妖丹的变化。
她已经有妖丹了，要是再生出金丹来，就有俩丹，这不合理哇！
而且她有预感，若这么做了，雷劫绝对会死人的。
她只能将压缩的灵力转化为妖元，拼命将还未成型的金丹往妖丹上糊，手动捏丹总行吧？
预感没有发出警示，鹿珠便加足马力，开始以神识和月华操控妖元捏丹，很快那颗妖丹就比先前又大出好几倍。
可鹿珠迟迟没有感觉到雷劫的契机，她的妖丹几乎将整个丹田占满，再这样下去，就要撑爆了。
那肯定不行，心急如焚下，鹿珠心里又止不住冒出冲动来，这种程度的妖元，应该足以在体外构建功法通道了吧？
感觉丹田越来越胀，甚至开始隐隐作痛，鹿珠毫不犹豫将全部妖元一股脑推出体外，迅速运转功法，在体外延伸。
没过多会儿，剑琼、剑断和龙笑她们突然抬起头看天，原本毫无动静的阴森天空黑沉沉压低，轰隆隆的雷光在黑色中闪烁不休，泛出银紫色光泽。
三人大惊。
龙笑惊慌转头：“两位师叔，这，这是化神雷劫吧？？？”
普通金丹姐应该是蓝紫色，元婴雷劫也不过是正紫，这分明是紫霄天雷，仅次于飞升强度的紫霄神雷！
剑琼抚掌：“不好，快叫白都出来，他元婴中期，还是返祖血脉，他们俩一起渡雷劫，才会如此！”
剑断感知到白都的位置，手指几乎快成了虚影，操控七杀阵法改动生门到白都面前，想让他赶紧出来。
稍微迟一会儿，劫雷锁定他的妖息，就来不及了。
至于跟出来的恶灵和尸傀，反正也不是杀不了，驱散也行。
至于鹿珠想要的功德，总得她先活着。
白都在与恶灵的对战中，蓦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自己左前方，心下属于白狼的好奇冒了头。
他正想以神识探看，就猛地抬起头，先看到了天空的变化。
剑断的生门出现在他身后，他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丢下还在发狂的尸傀和恶灵，扭头就想先出阵法。
只要他出去，小师妹就不用经历这样强度的雷劫了。
可，已经迟了。
那股让他好奇的强大气息转瞬间出现在他背后，朝着他唯一雪白的地方——幽冥白狼腚恶狠狠拍了下去。
“嗷！”白都大叫出声，不算疼，但太吓狼了。
他被那力量抓住才发现，这是师妹的功法气息，不知道为何会没入他体内，让他与小师妹的气息隐隐相连。
就算出去也没用了，劫雷……将他锁定了嗷！！！
鹿珠想哭，她真不是故意的。
在丹田快要被撑碎的时候，凭着直觉，她将全部妖元在体外搭建通道。
这几乎够别人结丹三五回的力量，确实足够强大，功法迅速在她面前形成了闪烁着月华光泽的通道。
这与她和云煞天地双修的功法路线不一样了，她的直觉比记忆先行，功法路线竟鬼使神差地，与鸳鸯鬼还阵的阵法核心更相似。
七杀阵同样是四品阵盘，等于她在阵盘内，重新构建出一个阵法，那核心一旦成型，再不受她控制，朝着白都就射过去了。
鹿珠想大叫提醒二师兄快跑，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规律运转中的妖元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延伸至白都身前，进入他体内，将俩人气机连在了一块儿。
“白都你个兔崽子干啥呢？滚出来啊！”剑琼给白都传音。
白都狼脸懵逼，喃喃道：“我被小师妹带祟，出不去了。”
剑琼：“……”菩提天运反噬，恐怖如斯。
“那你还愣着等死吗？快去鹿珠身边护着小崽子！”她骂骂咧咧将白都惊醒，又给鹿珠传音——
“鹿珠！转变鲛体，将我和剑断给的避雷物什都取出来！”
鹿珠也想啊，可她动不了。
这个见鬼的阵法是靠她来维持的，她和师兄气机不断，她就动不了，只能当个吸收邪煞转化月华和妖元的永动机。
她只能在哈士奇……不，白狼过来后，用歉疚的眼神给二师兄无声道歉。
鹿珠现在完全清醒了，心头也出现了明悟。
刚才那种冲动，那种鬼迷心窍，那种鬼使神差，根本就不像是怂惯了的鹿珠，就跟心魔一样。
怪她对赚钱太过痴迷。
之所以会如此，还是菩提天运反噬带来的后果，道心不稳和顿悟都是因，道心圆融和疯狂是与之相连的果。
白都咽下苦笑，拿略有些刺的雪白毛爪拍了拍鹿珠肩膀安慰她：“没事儿，师兄糙，抗雷劈，你躲在师兄身后就行。”
他早在给鹿珠解开封印的时候，就已经沾染了小师妹的因，这祟运是避不开的。
就算知道会遭雷劈，他也不可能不进来给鹿珠护法啊。
谁叫他是当师兄的呢。
鹿珠眼泪汪汪给白都传音：“二师兄，我先来！”
白都特别感动，小师妹真懂事儿。
鹿珠呜呜：“前头雷小，我挨几下还行，后头能劈死鲛的，二师兄你上！”
这才是她鹿珠哇！
白都：“……”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妹。
但白都也知道，雷劫与修士的不只是生死危机，更是造化。
他完全帮鹿珠挡住劫雷是害了她，便走到一旁，给鹿珠机会淬炼妖身。
劫雷并没有酝酿特别长时间，很快一道胳膊粗细的银紫天雷就劈了下来，以光速出现在七杀阵中，劈在了鹿珠……身前的阵法核心上。
嗯？鹿珠和白都愣了，他们之间隐隐相连的气机，断了。
鹿珠迅速反应过来，立马转变鲛体，往外掏避雷法器，眼下不是倔强的时候，雷劫让她眼皮子疯狂跳舞。
剑琼和剑断神色都有点古怪，以她们的修为，在劫雷出现的那一刻，就发现了。
劫雷强度并非只因为白都和鹿珠一起渡劫，是因为鹿珠身前正在运转的功法通道。
天道判定这通道结成的阵法核心，是超出本界该有的存在，才会加倍降下劫雷，就如同仙器和神器出现时的器劫一样。
三重雷劫相加，才会形成几近化神的强度。
剑断身为阵法大师，格外好奇，“能被四品七杀阵容下的阵法，最多也就三品，怎么会招来器劫呢？”
剑琼若有所思，“要么就是穷凶极恶的禁阵，要么就是能成就无上功德，才会受到天道制衡。”
那肯定是后者。
身为天剑宗弟子，鹿珠绝不可能做穷凶极恶的事情，这是属于云真界第一大宗对自家弟子的底气。
龙笑心下明白，自己尖锐的预感怕就是应在这里了，若是她也进去了……娘咧，他们师兄妹三人一定死得渣都不剩。
幸好幸好，鹿珠的反噬还没坏到极点。
下一刻，鹿珠就嗷嗷呜呜在阵法内惨叫个不停——
“嗷嗷嗷！好疼疼疼疼疼！”
“呜呜呜……二师兄你快来，我尾巴都被劈成灰了嗷呜呜……你快来！”
她构建的功法通道被第一道劫雷就劈散了，鹿珠这样怕死怕疼的怂货，自然是要多快有多快地转化成鲛体。
但劫雷落下来的速度，比她转化鲛体的速度都要快，第二道雷直接劈她天灵盖上了。
她脑瓜子瞬间就麻嗖嗖地没了知觉，神识嗡嗡作响，在两息后，几乎到了骨头缝儿里的疼，才迅速席卷鹿珠全身。
第三道雷、第四道雷没等她喊完，就劈在她鲛体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尾巴成了灰。
被风一吹，她，她尾巴没了好大一块！！
恶灵和尸傀早就被劫雷的威压震慑，无声无息消散在空气中，连邪煞都受雷罡影响，在七杀阵内消散一空，她想吸收煞气补充妖元都来不及。
白都赶忙顶在她面前，遮住鹿珠的身影，“小师妹，用灵石恢复妖元，快！”
鹿珠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更疼了，从里到外哪儿都疼呜呜……
她哭唧唧取出她二狗兄给的灵晶，甚至不敢吝啬，自己捏两块，心头滴着血又给白都塞了两块。
师兄师姐都穷，肯定没有这玩意儿。
白都确实没有，看到灵晶眼神一亮，想也不想就反手塞入自己的储物镯。
鹿珠：“……”
鹿珠是贪财，但在保命面前，她还要命。
白都比她厉害，他要钱不要命，在还没被劈死之前，谁也别想让他浪费，只要扛过去，这灵晶就是他的啦！
“哈哈哈……有本事就劈死老子！”白都大笑着，浑身都来了劲儿，怒吼一声，狼体变大，迎着劫雷飞上去。
剑琼：“……这狼崽子是穷疯了吗？”
龙笑咽下自己的羡慕，搁她她也这么选，反正妖身扛造，当然是灵晶更重要，也不知道小师妹还有没有。
给她两块灵晶，元婴雷劫她都愿意给小师妹挡！
鹿珠后脖颈儿一凉，感觉像不祥预兆，赶紧加快速度吸收灵晶。
被劈到受损的鲛尾慢慢恢复，重新出现的尾鳞竟然颜色渐渐加深，变成了银红色。
鹿珠顾不得鲛体变化，眼看白都装逼不成，被劈到狼毛斑驳不堪，血迹将毛发都沾染成了赤色，她心下一动，又一次凝结出阵法核心，将自己与白都的气机连在一起。
她疗伤的这会儿工夫，劫雷已经劈到了二九天雷的第八道。
金丹劫雷最低是一九天雷，最高是三九天雷。
师兄妹两人对自己的祟很有逼数，谁也不敢心存侥幸，必然得想办法保命。
等他们气机相连后，已经有腿粗的劫雷突然一分为二，又变成了刚开始那样胳膊粗细的雷。
鹿珠和白都都咬着牙硬扛，没敢动用剑琼和剑断给的避雷法器和阵法符箓。
果不其然，待得二九天雷消失后，天空中的劫云并未散去，反而涌动得更加剧烈。
一狼一鲛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伤势也顾不上，只顾得上运转功法恢复妖元，接下来的九道天雷必定比先前的还要难扛。
这声势浩大的劫雷，将墓冢内坐镇的七个化神大能都惊过来了。
除了闭死关的化神长老和剑茗，天剑宗修为最高的九人，都站在七杀阵外。
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个黑衣剑修抬头看天，神色严肃，“三九紫霄天雷不好对付，三为一级，最后一道怕是问心雷。”
剑琼撇嘴，“这小崽子命硬，也没背负血孽，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有危险，他们也无计可施，劫雷一出，他们连避雷的法器都扔不进去。
黑衣剑修古怪看剑琼一眼，“真能撑到问心，死不死的……重要吗？”
几位化神大能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问心雷，全都沉默了。
如黑衣剑修所说，三九天雷第一道劈下来，一分为二就有小腿粗，差点将鹿珠维持的功法通道给劈散。
她吐了一口带着焦煳味道的血，连吞好几颗极品回春丹，才勉强维持住功法通道。
下一刻，白都就扔出一个剑琼给的避雷法器，自己爪心也捏住了两块灵晶恢复妖元。
狼脸都能看得出不舍，可……没办法省了，再省就要被劈死了。
剑断给了鹿珠三个阵法和两张符箓，剑琼给了鹿珠四件避雷法器。
白都瞅准时机扔出去，悬而悬之地抵挡住了前八道雷，正好用光。
鹿珠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前，还有一道雷呐！！
她虚弱看着白都眼泪往下流，化为鲛珠的力气都没有，只在黑漆漆的脸上冲出道道。
“二师兄，对不起……我要害死你了呜……”
虽然亏心，但好在黄泉路上不止她一个，她真的好怕鬼呜呜呜……
白都才刚松了口气，闻言愣了下，看向氤氲不休的天空，委婉提醒。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肯定不会死的，但小师妹你……自求多福啊。”
鹿珠眨巴着泪眼，呆呆看着白都挤眉弄眼，“能说清楚点吗？”
白都咧开狼嘴，声音也很虚弱，却掩不住幸灾乐祸，“最后一道雷，劈神识，谁渡劫劈谁，小师妹你坚持住。”
“答应我，把猥琐念头都收起来。”
一般问心雷不会劈死人，但人还活不活得下去，那就得另说了。
鹿珠大惊失色，全收起来？
那岂不是说，她死定了？！
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头顶的劫雷，鹿珠在心里嗷嗷叫，等等！
让她先把脑子里去去污哇！
劫雷不等，倔强又迅速地隐没在鹿珠脑海之中。
鹿珠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在浑浑噩噩中，听到一个男女不辨的威严声音问——
“鹿珠，要钱，还是要命？”
鹿珠迟疑了下，才咬牙回答：“要命。”
活着才能花钱，死了她要钱干啥？她脑子又没跟问心雷一样有坑。
如钟鼎一般的声音平静道——
“你所创阵法，会为你创造巨大的财富和功德……”
鹿珠大喜，这回是真要做有钱鲛了吧？
哈哈哈，祟是值得的！
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她愿意祟一辈子！
“……如果你想活，就得放弃它。”
鹿珠目瞪口呆：“不是说天道为公，你根本没给我选择的机会啊！”
死了也得不到，活着就得放弃，那跟要她的命有啥区别？
贼老天太坑鲛了！
下一刻，鹿珠识海中，威严声音冷呵，“你可以选择将记忆传承封存，留与后人，造福汝界。”
鹿珠脑子慢吞吞地转动，哦，她死了，让别人花她的钱？
鹿珠绞尽脑汁才想明白后，愤怒到忘了自己还在渡雷劫。
她哭唧唧地装着可怜问：“您再问我一遍第一个问题，可以吗？我想重来。”
问心雷大概没见过这种倒带的，迟疑片刻竟顺着她的心意重新问——
“鹿珠，要钱，还是要命？”
鹿珠斩钉截铁回答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鲛了，我都要！”等做了鬼再选择也不迟。
想要她直接放弃，或者被白漂？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咋这么会做梦呢！
几个化神大能也憋着笑，看鹿珠跪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小脸表情变幻莫测地……一人粉饰三角，一本正经地表演。
好令人怀念的问心场景，多久没见过修士在众目睽睽下毫无防备地渡问心雷劫了，不枉费他们放下手头的事儿过来一趟哈哈哈……
问心雷，问的自然是修士内心最真实的一面，任何人都无法隐藏。
包括但不仅限于鹿珠粗着小甜嗓的问，她故作可怜巴巴的答，还有格外狂野的内心独白。
白都已经来到阵外，疗伤都顾不得，只跟龙笑一起笑个不停，差点笑岔气。
啧，都劝这小崽子别太猥琐了。
第83章
“啊啊啊！小兔崽子你们别炸了！！追过来的异火越来越多啦！！！”宝轩崩溃地大喊着。
看起来八尺高的俊美儿郎, 奈何捂着腚俊脸扭曲，看起来格外滑稽。
他身后，鹿凌和鹿云也在鹿晴和乔林的保护下仓惶逃窜。
每当快要被异火撵上的时候, 俩小崽子的冰火灵力就会在异火面前炸开, 引发的灵气和煞气涌动不休，让追杀众人的四团火焰越来越暴烈。
其中有两团都追在宝轩身后, 火星子细密拦着他的路, 时不时射出两团火焰, 烧得他嗷嗷叫。
乔林虽然修火法，但面对天然异火，他也没有扛烧到哪儿去, 同样满脸黑灰被撵得气都喘不匀。
鹿晴听到宝轩的话，逃命途中, 还气得一条藤鞭甩他腚上，“都叫你别再招这俩破崽子了，你就是不听！要不是你，我们至于被好几团异火追吗？”
宝轩眼泪都疼下来了, “我叫鹿云冻住那团异火, 又没让鹿凌动手, 怎么就怪我了？你们不是也没反对吗？”
鹿云哭唧唧分辨，“那大侄子你也没说异火还会群殴啊！你坏透了, 活该你被烧！”
鹿凌拉着妹妹往另外一边跑，“大侄子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我是兔崽子你是啥？火怎么就光烧你们, 不烧我和妹妹, 你们好好反省一下。”
他们跑到一个水泡子旁边, 乔林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趴在水底捶地。
“还不是怪你的符箓不好用, 你要是能让鹿云隐藏住身影，她也不会被异火发现！”
鹿凌和鹿云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嘿嘿笑，符箓其实还挺好用。
就是鹿云突发奇想，想试试看自己以练气五层的修为能不能压制异火，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怕什么。
宝轩惦记着俩崽子的安危，一扭头就看俩十四岁的小崽子正挤眉弄眼呢，跳进水里哭，“我为啥要带你们出来，为啥？！”
造孽啊！
鹿凌嘿嘿笑着拉妹妹跳水，一下子蹦到宝轩身上，正好有坐垫了。
鹿云声音甜软道谢：“宝轩你好厉害哦，坐起来一点也不硬。”
乔林和鹿晴：“……”俩人捂着嘴窟窟窟地笑。
宝轩悲愤翻身将俩崽子掀下去，绝望看着天空，心里后悔不已。
青莲火域为生机之域，与轮回秘境的春季有些相似，不过是以火系灵植和异火为主。
这些异火产生的火灵若能被修士收服，不管是炼丹还是种植火系灵植，都会事半功倍。
偏偏火灵多胆小，遇到强大气息就跑，修为越低的修士越有可能将之捕捉。
修为低的修士又会为异火火灵所伤，大多虽不致命，也能叫人狠狠喝一壶。
比如金域医仙阁的盘龙焰，火煞就令弟子们很头疼，因此进入秘境历练的弟子，大多是强弱组合，一起行动。
乔家消息灵通，乔柏和乔林都被叮嘱过。
乔柏跟着师尊去灵医谷禁地收服宗门早就留存的异火，乔林跟小伙伴们一起行动，自然跟小伙伴们详细说了。
鹿晴和宝轩心想他们已经算牛逼了诶，格外飘的俩人，从鹿家离开的时候，带上了已十四岁，练气五层的双胞胎。
俩小家伙完全继承了鹿珠这个当姐姐的优良传统，在家里鸡飞狗跳，闹腾得长辈们心魔都快要出来了。
连银月兔一族都带着哭唧唧的小崽子们上门，要求鹿家一定要跟家里的崽子说清楚，它们的幼崽虽然以月华为修，但真的不会发光，就算拿火烤也是不会发光的，求他们放过。
一群大大小小的兔子在家里红着眼睛哭，还是挺让人愧疚的，主要也是吵得慌。
鹿家好几个长辈都要筑基，得知鹿晴和宝轩要带鹿凌和鹿云去火域，几乎是敲锣打鼓将两大两小四个崽送走。
鹿晴和宝轩想法很单纯，他们总被鹿珠坑，现在好不容易被坑出心眼子了，姐债弟妹还，他们坑一坑小崽子不过分吧？
岂料俩小崽子仗着自己不缺鲛珠，打小那心灵感应就用得溜，心眼子也不少，不然抓不住能在月光下穿梭空间的银月兔。
鹿凌和鹿瑶一样是单火灵根，鹿云则是变异冰灵根，到了青莲火域后，鹿云感觉不太舒服，就更喜欢跟鹿凌心灵相通，受哥哥保护了。
俩人一心灵相通，就会产生煞气，并且俩小崽子无师自通合纵法术，冰火合纵，炸哪儿都贼准。
异火虽然胆小，但大多异火不喜欢煞气，面对俩崽的挑衅很火爆，加之感觉出两个崽子修为不高，只要被挑衅了，就一定会反击。
鹿凌和鹿云修为低，实在跑不动，一紧张就容易心灵相通，灵力交互继续炸。
于是每回俩小崽子忍不住出手，大家就得玩儿命跑，闹得是狼狈不堪。
鹿晴也头疼。
在秘境中历练一个多月，没干别的，没能捕捉到几朵异火，灵植也没收获多少，只逃跑的技术一骑绝尘。
宝轩呜呜哭，“鹿珠到底啥时候才能结束反噬，结丹成功啊？我想小姑了哇！”
要是有鹿珠在，双胞胎绝对不敢这么坑人！
心眼子这东西，大家有，但不多，他们的债这辈子大概收不回来了。
*
被他们惦记着的鹿珠，还在渡问心雷劫，已经到了尾声。
七杀阵早就被劫雷劈破了，坐在破碎阵法中央的鲛崽，浑身焦黑，粗噶着小嗓音说起话来，严肃不足，颇有些猥琐。
“你可知，若你执意将此机缘收入囊中，云真界几万年后的浩劫也许就会失去庇护力量，汝界依然会灭亡。”
鹿珠唯一还保持干净的大眼睛露出些许迷茫。
喃喃道：“二狗兄说，修行一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都无法干涉。我修自己的道，无愧于心不就好了？至于后世，他们有自己的道，我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她心里想，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她凭啥要让着后人，她又不打算生娃儿。
她可以守护爱她和她爱的人，至于其他人，她管他们去死。
没听说谁牛逼谁就得受委屈的，牺牲奉献这个东西，跟她鹿珠有毛关系？
她又不是个好人，只要她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她嘻嘻……
白都和龙笑看着黑漆漆的崽闭上眼理直气壮说心里话，直笑得打跌，九位化神大能也笑眯眯看着鹿珠，都没因为她这话有什么不虞。
话糙理不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他们愿意为宗门，为云真界奉献自己，却不要求天下生灵都如此做。
即便是奉献，他们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道心而已。
白都低声嘟囔，“这个……名叫二狗的道友倒是头脑很清醒，就是这名儿听起来像失了智。”
鹿珠说完后，识海中便安静下来，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浑浑噩噩中，时间于她没了意义。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许久以后，她识海中才出现了一丝明悟，问心雷劫结束了。
鹿珠喃喃着睁开眼，“这就过啦？问心雷劫这么容易么……”
这话倒是让旁观的大能们挑眉失笑。
只有鹿珠才会觉得容易，这小崽子身上难得没有任何血孽，也就是没有枉杀过任何生灵，才会渡劫如玩笑。
你自带血孽因果再试试看，越是修为高的生灵渡劫，旁观的修士就会越多，动静之大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起来的。
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问心雷逼出自己内心最渴望，最恐惧……一切纯粹到极致的善或恶，甚至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不好笑了。
多少修士在度过问心雷劫后，被仇人追杀，抑或是生出心魔，修为再不得寸进……甚至血孽过多，直接被问心雷判魂飞魄散的，也大有人在。
修士们可以外物避任何雷劫，唯独避不开问心雷，也只能将渡劫往好玩的方向想，安慰安慰自己众生平等罢了。
血凛老道已半步大乘，却依然不敢通过飞升劫进入洗仙池获得仙骨，非要先转化成不死不灭的仙骨才敢飞升，就是被拦在问心雷劫前头。
大家兴致勃勃看着鹿珠睁开眼，见她龇牙咧嘴地迷茫四顾，更加期待。
哪怕被雷劈到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了，也能看得出鹿珠在迷茫中慢慢僵硬，尤其是看到咧嘴笑得正欢的众人以后。
问心雷的恐怖之处还在于，渡完劫后，便能回忆起在问心雷出现后的一切，就像个旁观者一般，分毫不差看到自己的表现。
鹿珠识海中闪过刚才自己精湛的演技，瞪大眼装老天爷，可怜巴巴做自己，闭上眼六亲不认……
她创造出的阵法值钱又值功德，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社死，是真的。
她深吸口气，又一次闭上眼，安详……实在是太疼了，安详不起来，她皱着小脸慢慢地躺平，仿佛已经去世。
可怜，焦黑，还扑簌簌地掉黑渣。
“嘎嘎——”白都被她这笑模样逗得笑抽，抽着抽着，也狰狞着狼脸嗷一嗓子倒在了地上。
他刚挨过雷劈没多久，还受着重伤呢，深入骨髓的疼痛在经脉紊乱中一点点加重。
白都身上焦黑的皮毛掉渣比鹿珠还多，比人还高的巨狼飞快缩小。
龙笑吓了一跳，赶紧蹲下给白都喂疗伤丹药，其实她更想去给鹿珠喂药，只是害怕反噬因果，不敢过去。
但白都服下极品回春丹后，依然没能止住身体缩小，直缩小至婴儿大小才停。
白都：“嗷嗷嗷嗷（诶不疼了）！”
白都：？？？他说不了话了！
龙笑赶紧看向剑琼他们，几个化神真尊笑得肩膀发颤。
剑断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是被紫霄天雷直接劈到彻底返祖了，看起来不像狼崽子，倒像是小狗哈哈哈……”
龙笑：“……”
鹿珠在勉强的安详中，偷偷睁开一道眼缝儿，恨不能爬过去看个热闹。
小狗她可以，她最喜欢小狗狗了。
她一睁开眼，就见剑琼出现在她面前，一股灵力打入鹿珠体内，“能起来吗？”
鹿珠瞬间就感觉体内的疼痛减轻了，颇为诧异。
剑琼师叔看起来跟剑茗一样，是说干谁就干谁的火爆模样，但她的灵力竟然非常温和，是精纯的木系灵力。
鹿珠赶忙坐起身，给自己施了几个除尘诀，白嫩肌肤重新露出来，虽然原本的法衣已经被劈碎，却并没有果奔的风险。
从她颈侧开始，随着焦黑落下，银红色的束身长袍也一点点露出来，袖口和衣摆还带着好看的水波纹，在轻轻的翻飞之间，隐隐露出珍珠光泽。
她吸收煞气太多，混沌六变大成，她也掌握了六变天赋，以鲛鳞幻化法衣，就跟龙笑身上的黑红色法衣一样。
往后再也不怕废裤子啦嘿嘿……
要不是有好几个目光灼灼的长辈，鹿珠估计会忍不住放出水镜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变化。
这会儿，就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用脚趾头在刚幻化出的银色长靴里抠别墅了。
剑断确定白都无事，甚至还因为雷劫因祸得福，血脉返祖完成进化后，便不再理会惊惶失措嗷嗷个不停的狼崽子。
脑子大概也返祖了，不能说话还不能传音吗？蠢得叫人没眼看。
她和几个化神修士一起走到鹿珠面前，迫不及待问：“你先前渡劫时用出的阵法，现在还能幻化出来吗？”
剑断实在不明白，她做出的五品大阵都没有经历过器劫，只偶尔接近仙品时才会出现。
鹿珠这阵法能被四品七杀阵压住，怎么还能引发器劫？
鹿珠现在脑子已经回来了，小心翼翼问，“那，是师叔你要看的哦，要是有什么反噬因果……”
剑琼翻个白眼，“你自己感受不出来，你的反噬已经结束了？”
诶？
鹿珠心下一喜，她感觉不出来啊，反噬的时候她也没啥感觉。
剑断笑着解释，“你没发现，自己神识厉害了？”
鹿珠赶紧探出神识查探，哇！
若说突破前，她的神识接近金丹中期，现在金丹期，应该有金丹大圆满的强度了，应该能多探出去一半的距离。
但现在，甚至连百米外，嶙峋的石头上一个隐约的‘岚’字她都能看得到，比先前增长了十倍不止，堪比元婴期哇！
“不是你的神识堪比元婴，而是煞气减少，墓冢对神识的克制也减小了。”剑琼从鹿珠脸上就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这小家伙渡个金丹劫，不止一下子渡化了几百恶灵和尸傀，吸收的煞气也令人不可思议。
墓冢是经历了几万年，杀掉了不知凡几的恶灵，才会成为如今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
这小家伙一下子就吸收去了一成还有余。
神识受限少一成，弟子们就能增加一成的生机，这份功德足够抵消鹿珠的天运反噬了。
鹿珠喜滋滋拍着肚皮，虽然社死，但她还是很牛逼的嘛。
她毫不犹豫地运起妖元，将自己领悟的功法通道外放到众位长辈们面前。
“我在轮回秘境中与息梵寺佛子天地双修时，用过鸳鸯鬼还阵在他体内构建功法通道，以我的功法吸收月华，为他净化恶气。”
“先前因为反噬，我感觉既然这功法通道能放出体外，没有载体应该也能成型才对，就吸收煞气创造出了这阵法，嘿嘿……”
让她再疯狂一回也是不能够了。
她满含期待看向众人：“这个阵法不用我的月华鲛珠，也能净化邪煞气，转化为灵力。”
“只是我没办法控制功法通道彻底离体，各位师叔能研究出来吧？”
快告诉她，这功法通道真的可以成为阵法，那妈妈就再也不用担心她穷啦！！！
第84章
无独有偶, 远在中心城混沌死域的云煞，几乎是与鹿珠差不多的时候开始了元婴雷劫。
身为恶气中诞生的灵体，他金丹雷劫时便已是元婴级别雷劫, 元婴期面对的与鹿珠他们一般无二, 同样是紫霄天雷。
一出现就有水桶粗的银紫色雷光，凶狠劈在云煞身上, 他体内的混沌死气瞬间消散大半。
这并不是好事儿。
恶气减少, 功德变多, 道体依然会失衡，在劫雷如雷雨一样落下时，云煞法衣下渐渐亮起细碎的金光, 那是道体破碎才出现的痕迹。
空安和空净、慧可都在不远处，观看云煞渡劫。
他们身旁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 气质淡然的老者，正是那位从未出现在人前的界主季同。
他出现在这里，并非为了保护云煞，而是要确保云煞若渡劫失败, 在恶气失控的瞬间, 能将他彻底杀掉。
空净和慧可眸底都是止不住的担忧。
云煞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从不曾做过一件恶事，明知道他是恶之本源, 大家依然不愿他出任何意外。
空安眼中却一片安宁，天道既然让云煞出现在云真界, 便不会予他必死的结局。
是否能把握得住那一线生机, 他们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只能看云煞自己的造化。
好在云煞反应很快，他脚下生成梵文不动如山阵, 毫不吝啬功德金光，抵御一道接一道劈下来的劫雷。
他面对的同样是元婴劫最高层次的雷劫，六九天劫，但九道雷劈下后不会停歇，五十四道雷，一道比一道粗，片刻不休。
等雷劫比两人环抱还要粗的时候，云煞脚下的梵文阵已经黯淡到没了光泽。
他俊美如水墨画一般的面容，此刻像是画作渐渐褪色，只剩苍白，唯独唇畔沾染着刺眼的猩红血色。
但他神色丝毫不变，收起梵文阵，浑身灵力运转，混沌死域中的死气呼啸着被他吸入体内，硬生生凭一己之身，扛住了劈下来的雷。
恶气吸收越多，功德积攒越多，紫霄天雷将恶气披散，道体失衡，他再次放出梵文阵……周而复始。
云煞道体一直在破碎边缘，却因为他把握的时机巧妙，勉强顶住了五十三道天雷。
最后一道出现的银紫色雷光，只有丝线粗细，甚至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肉眼忽视过去，却让空净和慧可面色大变。
空安目光也微微紧缩，连一直淡然的季界主都迅速警惕起来，浑身气势攀升，随时准备出手。
他们都知道，这是问心雷劫。
在云煞结丹时并未出现，却是自从云煞在百余年前修为提升至金丹大圆满，就一直悬着众人头顶的利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息梵寺一直放任云煞在中心城这样凶恶之地，也未尝没有拖慢他心境圆满的意思。
不为别的，只为让他多一线生机。
云煞的问心雷劫，与鹿珠的强度完全是天地之别，一上来就劈在了他神识上，引得云煞闷哼出声，委顿在地。
他天生是恶孽与功德的混合体，一旦心底残存哪怕一星半点的恶念，就会被问心雷放大。
不管是从此坠入黑暗，还是被问心雷劈到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空安伸手拦住想要说话的空净和慧可，喃喃着似是在安慰师弟，也似是在安慰自己。
“我信他，他是我养大的孩子，不会叫我失望的。”
哪怕在狼狈中依然带着破碎美感的云煞，面容依旧平静，艰难地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在胸前，阖眸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底发凉的寒意响起——
“你明明有强大到可以成为天下之主的力量，却被锁在一群秃驴的禁制中，你就甘心这样在平凡中死去？”
空净和慧可面色奇怪，他们二狗……啊不，云煞在心底也管同门叫秃驴？
俩人偷偷瞪空安，这老秃驴到底教了孩子些啥东西！
空安在界主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轻咳，“这肯定不是云煞所想，你们别忘了，禁制之中那部分，也是他。”
空净和慧可心下一紧。
对对对，俩人离空安更近一点护住他，生怕这老东西有个意外，那禁制开了，孩子说不准立刻就得黑化。
云煞接下来的回答，让四人心下安定不少。
“禁制是我心甘情愿种下，生死都不过是生灵在这世间的历练，我体会不到不甘心是什么。”
云煞说完，再无动静，他甚至在心底没有任何想法，识海澄澈得如同息梵寺的得道高僧。
空安满意点头，心灵不够澄澈的佛修，也学不会一叶障目术。
下一刻，云煞面容猛地狰狞起来，声音低沉中带着深深的威胁——
“自欺欺人，只会让你失去一切！”
“你师父以寿元为代价为你种下禁制，他五弊三缺齐全，几乎不可能飞升！”
“你救过的人怕你，恨你，嫉妒你，甚至暗地里害你，有什么值得你保护的？”
“只要你敞开心神接受完整的自己，你就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那老秃驴可以去佛域，成为佛陀！”
“你的同门也不会饱受五弊三缺之苦，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他越说，面上涌动的黑气就愈发浓烈，到了最后，几乎是一圈狰狞涌动的黑气在嘶哑咆哮。
混沌死域中的恶气被吸引，朝着云煞飞快涌过来，甚至将旁观的四人都遮掩住。
季同蹙眉，撑起护体灵光，让空安师兄弟三人以功德金光驱散云煞身周的黑暗，重新露出云煞苍白的面容。
他好看的眉眼已紧紧皱在一起，像是陷入了噩梦，原本的平静不翼而飞，竟慢慢向着挣扎变化。
空安无声叹息，他们能以自身牵制云煞，无疑在云煞心底留下了痕迹，成了他在乎的人，这也许就是云煞陨落的那根稻草。
此时，云煞脑海中浮现过很多回忆。
婴孩时候抱着他的两个老和尚，一边吐血一边哄他睡觉。
小时候师父拉着他的手叫他‘二狗’，叫一次笑一次，笑得特别温暖，让云煞觉得这名字很好，能让人喜悦。
还有总逗弄他的慧可师叔，在他面前神叨叨的空净师叔，眼中的关切他不懂，却会感觉到心安。
还有曾喋喋不休非要陪他困觉的小乌龟，慢吞吞给他和小乌龟讲古的老乌龟，那叽叽喳喳或和蔼的声音他一直记得。
无数画面如光影浮华，画作喜爱和困惑，交织在云煞心头。
一想到要失去他们，云煞就被心底酸涩的疼和不欲放手的冲动紧紧缠住。
这大概就是师父想要他尝的八苦吧？
滋味儿并不好，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也成了有惧有恶的生灵。
是生灵，就该有自私的时候吧？
云煞识海波动越大，被问心雷攻击得越厉害，剧烈的疼痛令他昏昏沉沉，几乎保持不住清醒。
他的身上又出现了道体破碎痕迹，金光却依然黯淡，恶气渐渐占了上风，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破碎。
空安他们连呼吸都屏住了，双手合十在胸前念着《大正藏经》，以浩然正气为云煞祈祷。
就在他道体即将破碎的前一刻，云煞的眉心突然亮起淡淡光泽，闪烁着金红光泽的星宿出现在他头顶的天空，驱散混沌，光泽笼罩在他身上。
云煞识海中突然浮现出在轮回秘境中的画面，他看到明明受了重伤，气都喘不匀了还要嗷嗷呜呜咋呼的宝轩和乔林。
每次他一走神，俩人就会在他面前耍宝，见不得他面无表情。
看到无声燃烧神魂来强行启动防护阵法的乔柏，会冲发现的他淡淡微笑摇头，从不居功。
还有总会默默站在鹿珠身后的鹿晴，骂骂咧咧也会将大家都照顾好，甚至包括他。
看到鹿鸣浑身灵力耗尽，也依然笑着想站起来，不让妹妹担心。
担心他带坏妹妹，却还是会精心照顾封印之中的他，他都能感受得到。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鹿珠。
这小家伙在发现伙伴重伤后，明明心急如焚，却还是咧嘴笑，将小伙伴们都带动到活泼起来。
她发现哥哥可能会死，跟人拼命时，只要有力气就不忘抱个盆，哭都哭得叫人哭笑不得。
鹿珠说：“大家伤心的时候，绝对不能伤钱，只要我赚得足够多，鬼都能拉磨，老天爷也得给我让路！”
“七情六欲有什么好学的？不管哪一样都会让人难过，活着好不容易的哩，我只想对得起自己，只想快活！”
“我妈……我娘说了，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指望别人，永远不如指望自己！”
“只要我够无耻，消极就撵不上我，它肯定没我脸皮厚嘿嘿……我说了这么多真理，值一块灵晶吧？”
在季同和空安师兄三人的注视下，即将被问心雷击碎的云煞，头顶红鸾星大亮，光泽点燃了他眉间的金莲印记。
季同大惊：“金莲宝相？？？”这是佛域独有的宝相，怎么会被红鸾星点燃？
从来都没有红线的红鸾星，渐渐生出泛着金光的红线来，飞快连接至云煞的眉心。
另外一端往死域外蔓延，驱散了云煞身周的所有黑暗，明亮到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季同眼神古怪看向空安他们，息梵寺佛子……红鸾星动了？
空净和慧可亦是大惊，娘咧，他们息梵寺佛子要有媳妇啦？！
云煞身上金光大绽，他面容再次恢复平静，形状姣好的薄唇浮现出一抹淡笑，声音庄严肃穆，回响在死域之中——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我佛不负卿，天地双修赐为佛，我道心已定，永不为魔。”
成魔，他和他所在乎的人都不会快活，那就成佛。
他也要学会赚钱，学会笑，学会无耻……最后这个有点难学，但他会竭尽全力守护师父，不让师父付出的寿元白费。
他亦会修好佛法，品七情尝八苦，具都欣喜待之，不负鹿珠所赠。
这便是他的道，生死不动如山，碧落黄泉不移。
红鸾星生出的红线，在他道心稳固的这一瞬，飞快倒飞回红鸾星内，闪亮依旧，却再不见线。
季同：“……”咋的，红鸾星发现自己亮错地儿了？
空安一口老血噎在嗓子眼，要不是他寿元所剩不多，真特娘想立刻坐地给云煞卜算一卦，这不逗人玩儿呢？
但转瞬他立刻明白过来，天地双修赐宝相？
既然宝相能护住云煞渡劫，宝相与禁制便连在了一起，成为禁锢恶源的一部分，甚至比空安的禁制更为牢固。
这红鸾星是否就是指那小女娃儿？
若云煞能有新牵制，他就算死都能瞑目了，空安想见鹿珠的渴望空前加强。
可惜那小女娃儿进了邪修墓冢突破修为，赵泽岩是很乐意带着弟子们一起来土域蹭轮回秘境，可惜鹿珠不在。
云煞问心劫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他睁开眼，猛地吐出好几口鲜血，面如金纸几乎要昏过去，刚才问心雷在他神识动摇的片刻，给他造成了极重的伤势。
空净和慧可立刻上前，给他喂下疗伤丹药，让云煞疗伤。
远在邪修墓冢之中的鹿珠，遥遥有所感，摸不着头脑地向着土域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被发财的盼想给冲昏了头脑，集中注意力，满怀期待看着化神长辈们。
天剑宗并非所有大能都了解阵法和炼器二道，十个至少得有七个只会打架。
所以，包括黑衣剑修在内的几个大能，在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以后，热闹也看完了，利落消失在原地。
剑琼和剑断，还有另一个器峰出来的长老剑听真尊三人留下。
龙笑将嗷嗷呜呜的狼崽子揍了一顿，带着无精打采的小奶狗在旁边闭目打坐，由三人围着鹿珠转。
剑断分析，“我感觉出了混沌气息，混沌可容万物，许是功法可以在体外构建通道的缘故？”
他们少说也活了几千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修士能将功法周天运转到体外。
剑琼点头，又摇头，“是有混沌气，但更多是功法的缘故，这与《煞元录》有些相似，但拐角和结点有多有不同，不像阵法，倒是更像符箓。”
剑听以灵力试探着将这通道接入体内，仔细感应了下，“确实也与鸳鸯鬼还阵核心有些相似，也许是功法和阵法合在一起？虽不能心灵相通，却能共享灵力。”
鹿珠支撑这功法通道时间久了，妖元不足，脑门儿上都冒出虚汗来。
被剑听这么一接触，经脉内飞快冲进来汹涌澎湃的灵力，撑得她嗷一嗓子叫出来。
“师叔，疼疼疼……跟被雷劈了一样，师叔快松手！”
高壮师叔嘿嘿笑着将通道隔开，“我忘了我是雷灵根来着。”
鹿珠：“……”那岂不是等于雷劫后还要遭雷劈？反噬不是过去了么呜~
她现在没手掏盆，疼得鲛珠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哦，也没落地，被剑琼眼疾手快收起来，很自然塞进自己的储物镯。
剑断和那高壮师叔，甚至还有睁开眼的龙笑都格外遗憾收回手，论手快，宗门中第一是剑茗真尊，第二就是这位剑琼真尊了。
鹿珠：“……”你们礼貌吗？
她鼓着小脸愤愤收起功法，“三位师叔到底有没有办法呀？没有我就去器峰和杂峰找剑离师兄和剑武师兄！”
剑琼冷哼，“他们还是跟我和剑断学的，你找他们有什么用？”
剑断哭笑不得地解释，“新创的纹路，不管是应用于阵法，法器还是符箓，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改动，以适应云真界的天地规则，不是你能用得出来就可以的。”
鹿珠心里淡淡发凉，这跟问心雷说得可差太多了呜呜呜……
她可怜巴巴看着三人：“那得多漫长啊？”
她飞升前还有机会变成有钱鲛吗？
剑琼思忖，“百年也就差不多了，你拿月华鲛珠来换，说不准可以快一点，一千鲛珠换一年怎么样？”
鹿珠扭头就走，“告辞！”
她就是哭死在外头，从悬崖上跳下去，也绝不受这个敲诈！
龙笑提着白都，在狼崽子懵逼的眼神中，飞快去追鹿珠。
剑断低低笑出声，“你逗她干啥？让剑茗听到了，非得跟你打一架不可。”
其实也用不了那么久，一个人要一百年，他们三个人一起合作的话，说不准五域大比之前就能成形。
宗门弟子去中心城就安全多了。
剑琼抱着胳膊往回走：“这不是跟小崽子学的吗？只要我没道德，我就能绑架她，多拿点月华鲛珠不好吗？”
剑断和剑听：“……”有道理，原话是啥来着？
*
龙笑撵上嘴儿撅得能挂油瓶的鹿珠，哭笑不得，“你就这么走了？剑琼师叔、剑断师叔确实是咱们宗门中炼器和阵法最厉害的长辈了。”
鹿珠哼哼，“我知道呀，但我现在没有鲛珠嘛。”
至于啥现哭的话，还没跟掌门师兄谈好，她才不吃这个亏。
既然反噬已经结束了，跟掌门师兄谈好买卖，她也该回家一趟，顺便召唤小伙伴们了。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小伙伴们都能顶俩诸葛亮了，说不定就能提前研究出来呢？
尤其是乔大哥家，可还有不少炼器奇才，集思广益嘛。
龙笑也不拦着鹿珠，只问她：“你刚突破，灵力还不稳固，不先稳固下修为再出去？”
鹿珠正气凛然，“能为墓冢除煞是最重要的事，为了天下苍生……”
龙笑面无表情：“说人话！”当我们没看你渡问心雷劫吗？
鹿珠搓着小手嘿嘿笑，“我顾不得自身安危去找掌门师兄，这么伟大的情怀，激动的时候再失控一下，吐口血，他不得多给我点贡献分呀？”
“师姐你记得接个盆儿，我现在是银鲛，鲛血老值钱了，能卖给执事殿。”
龙笑：“……”不愧是你。
鹿珠对自己的勤俭持家很自豪，赚钱先不妄想，还是早点先把师尊的债给还完，才是正经事儿。
她兴冲冲被龙笑送回宗门，直奔掌门殿。
鹿珠看到赵泽岩，眼神放光，深吸口气，捂住胸口虚弱喊道：“掌门师兄，咳咳……我有件能拯救天下苍生的大好事儿，要跟你商议。”
赵泽岩看到鹿珠，也面露喜色，飞快提步走过来迎她，“巧了不是？还是师妹你格局大，我也有件利于宗门发展，进而促进弟子保护天下苍生的大好事儿，要与师妹商量。”
嗯？鹿珠脚步一顿，小脸儿警惕，与笑眯眯的赵泽岩四目相对。
确认过眼神，没跑了，都是要坑人，看谁功夫深。
第85章
龙笑和白都在墓冢内有值守任务, 本来送回鹿珠就要走，但见鹿珠和赵泽岩都笑得跟黄鼠狼一样，两人就突然就挪不动脚了。
龙笑肩膀上扛着狼崽子, 揣着手兴致勃勃, 恨不能取一把瓜子出来。
龙笑传音给白都：“二师兄，咱们赌一把？赌你手里没用完的灵晶！”
“我赌掌门师兄赢, 这老狐狸最会坑人。”
他们现在能穷到连块灵晶都没有, 全是被这老狐狸坑去的。
白都不服气：“赌就赌, 我赌小师妹赢，她脸皮可比掌门师兄厚。”
坑货白都见过。
但渡过问心雷劫，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立刻就开始张罗赚钱的，白都就见过这一个。
龙笑嘿嘿笑, 反正她没有灵晶，输赢都赚，坑不过老狐狸，坑个狼崽子还是可以滴。
赵泽岩就当没看见看热闹的一龙一狼, 笑眯眯请鹿珠坐, 并拿出了自己的好茶招待鹿珠。
鹿珠在墓冢内学到了天剑宗弟子的精髓, 面色非常自然地，连茶杯带茶壶都收进自己的储物镯。
她一脸的义正词严, “掌门师兄不必客气，只要鹿珠能帮得上宗门的, 绝对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当然啦, 要是帮不上宗门，或者掌门师兄太抠, 那就别怪她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赵泽岩唇角抽了抽，他那梳理灵力的高阶灵茶，就是这么从剑武师弟那里切来的。
这破鲛崽剑法学得稀烂，坏毛病倒是学得挺快。
他没好气道：“你们从轮回秘境带出来的好东西不少，我跟息梵寺的道友好好商议了一番，决定增强两宗之间的交流，带一批弟子再进一次轮回秘境。”
嗯？龙笑和白都眼神都是一亮，不用赵泽岩招呼，就嘿嘿笑着挤过来。
赵泽岩轻哼，“只能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去，秘境经不起你们几个折腾，最多叫鹿珠进去保护同门。”
鹿珠一个字都不信，以她和轮回器灵的关系，她进去了，还有其他弟子什么事儿？
她将小手乖巧放在膝头，谦虚拒绝：“我在秘境中的收获已经够多了，就不去秘境里抢其他弟子的机缘啦。”
有需要的东西，她问二狗兄要不香吗？
跟宗门一起进秘境，出来了收获也大多都归宗门，她才刚大出血，碎掉的心还没缓回来，不去。
赵泽岩面不改色：“你和鹿鸣都有经验，若非鹿鸣闭关，我也不找你。让你进去是保护其他人的，你可以不抢机缘。”
“掌门师兄觉得我忍得住？”
“那进秘境跟脱了裤子放屁有啥区别？”
鹿珠和龙笑异口同声道，看赵泽岩的眼神格外不可思议。
是什么给了他信心，觉得以鹿珠的良心，会干这样损己利人的事儿？
赵泽岩：“……”
他板起脸来，“我是掌门你们是掌门？宗门护你们周全，需要你们的时候，难道你们不应该与同门守望相助吗？”
鹿珠眯了眯眼，出于上辈子养父母的教育，她对跟拐卖有关系的事情格外敏感，现在她打拐的DNA动了。
“掌门师兄你也别说这些空话，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师兄。”鹿珠哼哼。
“说实话，让我去土域，是不是你跟息梵寺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比如将亵渎他们佛子的鲛扒皮抽筋啥的。
赵泽岩知道秘境内发生的事情，哭笑不得，“我保证，息梵寺不会计较你与他们佛子天地双修的事儿。”
“双修？！”龙笑瞪大了眼，连白都都猛地竖起了狼耳。
“还是跟佛子？”
龙笑起身拉着鹿珠就要走，斩钉截铁，“我们不去！占了人家便宜，人家肯定要讨回去！”
白都点头，给鹿珠传音，“ 只要我们不露面，他们就无处可讨！相信二师兄，二师兄有经验！”
鹿珠懵逼中被拉着踉跄了几步，赶紧抱住龙笑的胳膊拽住她。
“不是，天地双修不是双修呀，灵医谷我乔大哥说了，这只是修为沟通的一种方式，息梵寺和尚们心大，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
赵泽岩笑着点头，“正是如此，人家若是计较，也不会允许咱们蹭……咳咳，再进轮回秘境嘛，我说鹿珠你……”
鹿珠嘟着嘴打断赵泽岩的话，“不计较是一回事儿，看我不顺眼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想要见我，总得付出点报酬，我可不是随便想见就能见的鲛。”
赵泽岩下意识反驳：“能进轮回秘境还不够？你怎么不——”上天呢。
话说到一半，赵泽岩反应过来，艹，叫这小崽子给套路了。
龙笑和鹿珠都笑眯眯转回身来，抱着胳膊，挑眉看向赵泽岩。
白都……在龙笑肩膀上磨着爪子嗷呜，传音：“掌门师兄你把小师妹卖了个好价格啊！”
龙笑皮笑肉不笑，“必须得给小师妹补偿！”
见者有份，他们肯定也少不了嘿嘿……
鹿珠歪着脑袋，笑得比较真诚，“一半收获当做我给师父还欠款？”
赵泽岩咬牙，眼睛眨也不眨就还价，“五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鹿珠抬起下巴，龇出两排小白牙：“三分之一！我现在可快要成为赤鲛了，怎么也得要点排场叭？”
赵泽岩：“等你成了赤鲛再说吧，四分之一！”
鹿珠想起自己还没说的大好事儿，痛快点头，“行，成交！”
赵泽岩没好气地拿出剑天赚，立刻就要给空净发消息，省得夜长梦多。
鹿珠没拦他，只在心里盘算，自己付出的月华鲛珠和功法通道值多少贡献分。
结果，赵泽岩还没激活空净的灵息，他和鹿珠的剑天赚竟同时嗡嗡响起来。
鹿珠拿出剑天赚，是大哥鹿天发给她发的消息——
【珠珠，鲛人海说这些年没能好好约束族鲛，为了弥补给云真界修士造成的伤害，通过珍宝阁，在五域以十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回收煞石，替大家消除隐患。】
鹿珠：比鹿家低八倍，抢鹿家生意？
咋又是鲛人海，反派的事儿都叫他们干完了，就不能给反派留条活路吗？！
赵泽岩这边，是徒弟佟羲给他发来的消息——
【天道宗通过珍宝阁和银月三代发出告示，他们与鲛人海合作，研究出了强度堪比血曜石的银月四代，价格比剑天赚低一半。
针对各大宗门和修仙世家还有更低的价格，除了息梵寺，其余三大宗门和中心城，都已与天道宗达成合作。】
赵泽岩：抢天剑宗生意？
艹，低一半还赚个屁，天道宗怎么不直接送呢，给他们脸了是吧！
鹿珠和赵泽岩神色突然沉重下来。
龙笑揣着手好奇问：“咋了？”
赵泽岩严肃道：“我们遇上恶意竞争的对手了，天道宗要对付天剑宗！”
鹿珠愤愤点头：“鲛人海也针对天剑宗和鹿家，那大话说得，比掌门师兄还扯淡！”
赵泽岩：“……”
龙笑和白都：“……”
赵泽岩也不计较小崽子的吐槽，他身为天剑宗掌门，对这种事情比其他人都要敏感。
他心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天道宗是当年鲛人海下界后，专门负责看管外来鲛的宗门。
这些年天道宗和鲛人海看似和睦，实则一直都不太对付，突然就哥俩好了？鬼才信呢。
有鲛人在轮回秘境中的所作所为在先，又有邪修残魂未曾湮灭在后，这事儿不由得人不往邪修身上想。
他们总不能是见不得天剑宗有钱吧？那就更可恶了！
赵泽岩给天道宗掌门紫参真君发了消息过去询问。
紫参就是那个为难过鹿珠的紫渊真君的师兄，与紫渊同为虚宸真尊的徒弟。
对方很快就回了传音消息过来——
【邪修墓冢未破，血凛残魂定还在云真界留存，云真界与鲛族间隙该当破除，天道宗为水域宗门，理当率先作为。
还望泽岩道友见谅，银月四代亦会与之前一般，送与天剑宗借鉴。】
赵泽岩脸隐隐发黑，他在乎的是对方送不送银月吗？
他在乎的是鲛人海突然给鸡拜年，他们说自己不会与邪修勾结，就不会吗？
还特娘送呢，之前你们少收一块灵石了么？
紫参很快追发一道传音补充：【我宗大太上长老虚怀真尊亲赴鲛人海，确定鲛族与邪修并无瓜葛。鲛人海决定与天剑宗一扫前嫌，天剑宗亦可放心与鲛人海交易。】
也就是说，鲛人海的鲛珠在相隔千年后，不再对天剑宗封锁了，这不就更诡异了吗？
鹿珠和龙笑带着狼崽子眉头都挑得老高，殷栾心眼儿有这么大？
那比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概率还要小。
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赵泽岩严肃的面色却松了下，跟几个小崽子解释，“虚怀真尊是真机阁唯一留存的嫡系之后，真机阁精通星辰演变之术，当年也只留下了一个弟子为火种，代代单传，他们绝不会背叛云真界。”
龙笑和白都都被说服了，他们也知道天道宗虚怀真尊的大名，他其实早就能飞升，只是一直压制着修为。
听闻他若以自身为祭操控星辰，实力其实并不比渡劫期的界主差。
若混沌死域失控，那位界主不敌的话，虚怀真尊就是云真界最后的屏障，要是虚怀真尊站在邪修那边，那云真界也就完了。
鹿珠也记得那个笑眯眯将自己抱在怀里，给她幻化水镜，让她观看师尊和殷栾打架的鹤发童颜老者。
也是他，在自己强行压制殷栾差点死掉的时候，掏出帝流浆保住了她的根基。
她也不怀疑这位老者，只是……她的预言感知是凶兆，至于为什么，却是感知不出来。
赵泽岩表情淡定，“行了，你们该镇守墓冢的就去墓冢，鹿珠先稳固下修为，一个月后出发土域。”
嗯？
鹿珠立马抬头：“可我的大好事儿还没说呢。”
赵泽岩起身往外走：“我还要跟宗门太上长老们商议此事，你的大好事儿若是不急，等去土域的路上再说也不迟。”
说完，他就扔下师兄妹三人，直接消失在掌门殿中。
显然，就算是这大好事儿着急，他也不听。
这比他还会砍价的抠门穷崽，能有啥好事儿？肯定是问他要钱要贡献分，想都别想。
鹿珠：“……”可恶，总感觉自己的月华鲛珠要打水漂了。
剑琼师叔她们说让她找掌门师兄谈，抱的不会就是白漂的心思吧？
她鼓着腮帮子送走龙笑和白都，扭头就御剑出了宗门。
稳固修为什么的也不着急，她憋了许久才突破，除了暂时没办法完全收起金丹期的威压外，修为也没啥不稳的地方。
至于威压……总得有人知道她被白漂的愤怒吧？
鹿珠顶着金丹初期的威压，气势汹汹下山，引起了无数讨论。
“哇！这位师叔的威压好犀利，是刚突破金丹就领悟了剑意吗？”
“我看不然，你们看她从哪儿飞出来的？”
“掌门殿……懂了，啧啧，掌门师伯又不做人了呗，看给这位师叔气的。”
“嗐，等你在宗门久了就习惯了，掌门要是做人，天剑宗才是要出大事儿了呢！”
……
鹿珠隐约听到几句，默默收敛自己的气势，同门的话好像有点道理，怪她太年轻啊。
等到兔腾镇，鹿珠的威压差不多也收起了大半，隐隐叫人感觉皮肤刺痛的犀利已经收敛得很好。
怕威压伤到家里人，亲情让她超常发挥，这可比闭关稳固修为靠谱多了哇！
一到鹿家庄门前，鹿珠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里跟金域的鹿家庄几乎变得一模一样，她神识甚至能探看到里面挖出来的无名湖。
连那棵能够乘凉的梧桐大树都挪到了庄子口，有好些妇人在纺灵蚕丝，隐约还能听到庄子里咯咯哒的声音，伴随着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
又是一个春季，像极了她离家之前那个傍晚，夕阳暖暖映在地上，清风徐徐，吹来了熟悉的烟火人间。
鹿珠心里的急躁和不安渐渐沉淀下去，弹指一瞬就过去快十五年了，家却还是老样子，就在这里等游子归来。
这就是亲人啊！
爷，二爷，三奶，爹娘……我亲爱的家人们，你们在哪儿？
我想死你们啦！
她压着泪意撒欢跑进庄子，这回回来没人打招呼，家里人也没在等她，只能她一个个找过去。
谁知道，按照在金域的记忆，找到爷爷的院子，没人。
找到二爷爷和三奶奶的院子，也没人。
甚至连她家里都一个人没有，打开家中禁制，屋里的家具都落灰了。
要不是不能修仙的族人们还有热闹动静，鹿珠甚至以为大家搬家了呢。
感动一点点落下来，小脸鼓成了包子，这跟她想象当中的衣锦还家一点也不一样！
“鹿珠？”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鹿珠揉着眼眶失落走出家门后响起。
是宝轩爹鹿谷！
鹿珠立马高兴转身冲上前，“二哥我回来啦！”
高不高兴，意不意外？
鹿谷还是老样子，只修为长了两层，练气八层，胖嘟嘟的包子脸仍挂着闲适的笑，略有些清隽秀才模样。
然后他带着迷茫的笑，下意识接鹿珠的话：“你回来了……”
下一刻，鹿谷大惊失色，“你回来干啥？！嗷嗷嗷你别过来！我祟不起！”
不等鹿珠回答，鹿谷扭腚就跑，大喊：“变祟的崽鹿珠珠她回来啦！！！”
庄子里瞬间安静片刻，而后不知道哪儿响起噼里啪啦的动静，鸡飞狗跳只半盏茶工夫，整个庄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连鸡都不叫了。
鹿珠面无表情：呵……亲人。
第86章
在寂静中, 鹿谷脸着地，趴跪在地上蛄蛹，好半天才艰难撑着地扭头, 眼巴巴看鹿珠。
“你看你, 说话就说话，咋还动手呢？”
“珠珠哇, 我, 我就是好心, 怕你带祟了家里人，心里愧疚……”
鹿珠收起威压，冷笑, “咋，宝轩和鹿晴跟你说, 我长了良心？”
鹿谷：“……”那倒没有。
他撅着腚爬起来，是又想跑，又怕鹿珠直接用威压拦他。
听儿子宝轩说，这小破崽子丧心病狂地突破, 修为已经要到金丹期了。
现在能回家来, 大概是已经突破, 实在忍不住回家来吹牛逼。
他懂，他都懂, 鹿家崽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老传统了, 可他真的不想被带祟呜呜……
鹿珠见鹿谷搓着脚, 有种抓住机会就要飞奔出去的迫不及待, 她不想再用威压拦人，刚突破金丹期威压还控制不好, 压出毛病就坏了。
本来脑子就不咋好用。
家里人的塑料她早习惯了，鹿珠耐心解释，“我的反噬已经结束了，家里人呢？快叫他们回来吧。”
她是真的想家人了，尤其是爹娘和弟弟妹妹，也不知道鹿凌和鹿云有没有更好玩儿一点嘿嘿……
鹿谷将信将疑离，依旧鹿珠八尺远，“都不在家呢。”
就防着这个崽情难自禁跑回家，怪他存了侥幸心理。
“二长老和三长老带着家里人出去历练了，大长老带着三婶和三叔去了医仙阁闭关，三叔三婶都要突破筑基期了。”
鹿晴和宝轩连带着鹿鸣和鹿珠那份修炼资源带回家后，不只是替家里人洗濯了灵根资质，甚至还从医仙阁换来了几杯悟道茶和筑基丹，还有一枚破金丹。
鹿珠的爷爷心知小崽子们出息了，不想让家里人拖鹿珠他们的后腿，严令所有人都竭尽全力突破，提升家族实力。
鹿珠幽幽道：“那二哥你怎么才练气八层？”
鹿谷挥挥手，“我天赋不好，而且只会画春……春意盎然的画作，将机缘先让给别人啦，等以后家里资源多到用不了，再换我来也不迟。”
反正他还年轻，儿子又争气，鹿谷没啥变强欲望，他现在在珍宝阁一本春宫册子能卖五十上品灵石哩。
听着鹿谷得意吹嘘，鹿珠咂摸了下小嘴儿，就……想看！
为了保持自己小仙女的单纯，也不好问哥哥要这东西，回头去天剑宗黑市用鲛珠换本二手的好了。
鹿谷比鹿珠财大气粗得多，拍着自己崭新的法衣笑道：“多亏了你让家里人收煞石，咱家现在也是天剑宗附近镇子上有头有脸的家族啦！”
“等咱家有金丹修士后，咱就能加入修仙家族联盟了，五域大比家里人说不定也有机会去闯……”
大长老就是因为这个，得了鹿晴从灵医谷兑换来的破金丹后，才带着江洛和鹿元壮去了医仙阁闭关。
鹿谷说着说着，眼神突然就亮了，“诶不对啊，珠珠你现在已经结丹了对吧？那咱们现在就能去天剑宗申请联盟令啊！”
鹿珠噘嘴：“不急，我才刚……”回来，腚都还没坐热乎呢。
“鹿珠！你可算回来了！”俩人正说着，鹿天得到鹿谷的消息，匆匆赶过来。
原本比鹿谷还低一层修为的鹿天，本是木火双灵根。
用过鹿晴给他的五行灵髓，洗掉木灵根，成了单火灵根修士，修为一日千里，如今已是筑基中期修士，也是鹿家现在的族长。
他看到鹿珠，虽然不肯靠近，却非常热情：“你结丹啦？那你得比筑基期的时候更祟了吧？哈哈哈……好好好！”
鹿谷在一旁使劲儿咳嗽，意图堵住鹿天的话。
奈何鹿天实在太兴奋，一巴掌将咳嗽的鹿谷给怼到旁边，说得更起劲。
“你去珍宝阁把他们带祟！不管多祟，只要用好了就是好祟，咱家的生意就……嗷！”
一盏茶后，跟鹿谷一起趴在地上的鹿天，面容也格外苦涩。
“鹿珠你不祟就不祟了，也不必学三奶的暴脾气啊，你看你……年都过完了，咱也不想拿红包……”
鹿珠闻言嗤笑出声，她不打劫就是好的，还想要红包？
大白天做什么梦呢。
本来是不想用威压来炫耀，奈何他们不听崽说话嘛。
还是这种姿势比较方便说话。
她盘腿坐在地上，为了表示对哥哥们的尊重，她也趴下。
跟个小青蛙一样，鼓着腮帮子问，“鹿家现在的生意就只有回收煞石吗？”
好不容易家里情况变好一点，可不能跟她一样穷，姓鹿的穷她一个就够啦。
她转换煞气为灵气的阵纹还没研究出来，如果继续回收煞石，就得跟鲛人海打价格战。
可价格再低，回收煞石就不赚钱了，鲛人海大概是想以此切断天剑宗和鹿家的一大收入板块。
也许该转做其他生意，比如承办个每日头条什么的。
她手里还存着不少留影石呢，她还没招鲛人海，这群两爪鱼就先来招她，纯属老寿星急着上吊。
鹿天笑了笑，理所当然道：“那自然不能，家里现在炼器和炼阵水平都提高不少，乔姑父会画的符箓也多了。
我们回收煞石得来的灵石，都换成了各种材料，炼制出法器、阵盘和符箓后，卖给木域的修士。”
能处理煞石的，都是天剑宗的化神大能，鹿珠也能帮忙消耗。
但现在煞石有可能收不上来，化神大能也有忙的时候，鲛崽还会变祟不能靠近，家里早就知道，这种靠别人的生意无法稳定。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正好要出去收煞石，家里的修士，除了跟着三长老出去历练，剩下的族人都跟货郎一样，走街串巷在卖东西呢。
连鹿谷的春宫册子都不卖给珍宝阁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鹿家赚得更多，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将鹿家庄恢复成了在金域时的规模。
等走街串巷卖货的生意稳定个十几二十年，家里整体实力上来以后，再开个跟珍宝阁那样的铺子也不错。
与鹿家交好的天剑宗弟子，甚至曾经来过的赵泽岩，对此都很支持。
天道宗扶持珍宝阁吴家，他们天剑宗自然也能扶持属于他们的修仙家族。
鹿珠小手撑着脸儿沉思，她被鹿天说服了。
如果今日头条这种事情让鹿家来做，就像是立马开铺子一样，鹿家的实力不足以支撑他们被实力强横的散修找麻烦。
看样子，还是得她来做。
天剑宗可不怕人找麻烦，还是得找掌门师兄合作哇！
正跟空净商议时间的赵泽岩，心底微微一凉，立刻警惕起来，又有人要算计他（的钱）了！
他立刻给林谷发消息：“你来选两百气运好一些的筑基弟子，等我闭关一个月，出来后出发土域，让碧闻和碧云兄妹也跟着一起去，路上让他们陪着鹿珠。”
想算计他的，极大概率是鹿珠那小崽子。
鲛人的事儿，还是让鲛人自己解决吧，他决定躲着鹿珠走。
*
鹿珠问鹿天：“家里的鲛珠现在够用吗？”
鹿谷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嘿嘿笑，“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啦，肯定没有够的时候哇！”
鹿天眨眨眼，“鹿晴和宝轩回来，带了好多好东西，鹿珠你千万别跟他们一样客气！”
多少给点就行了，他们不挑。
鹿珠气笑，家里有族长了，也没有良心了，她活该是鹿家的崽。
她收回威压，拍拍屁股起身，“鲛珠就别想了，我都给宗门了，我的意思是，鲛珠要是有多的，给我点，我去换点灵石花。”
鹿天和鹿谷：“……”咋的，你自己哭不赶趟吗？
“我准备给家里人研究点能够变废为宝的好东西，只是嘛……”鹿珠嘿嘿笑着搓了搓小手。
“手头有那么点紧呢，下中上品的灵石，都来点呗。”
鹿天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储物戒，往外掏灵石……对鹿家人来说，都是同款心疼。
鹿谷很光棍，掏出一个储物袋，“我的灵石都被你二嫂收去啦，只有点灵珠和下品灵石当私房钱，你别嫌弃。”
鹿珠迟疑着问：“不是放在鞋里的吧？”
她需要灵石来研究灵气和煞气的能量区别，偏偏她好东西还有一些，灵石确实没多少。
这些灵珠和灵石给她，少不得要在手里摩挲，还要以神识探看，带脚气味儿的贡献就算了。
鹿谷瞪眼：“我就藏了那么一回！”
后来发现法靴不够隐秘，他都藏在里衣和裤衩子这些没人会碰的地方。
鹿珠没听到后头的话，高高兴兴接过了储物袋，眼巴巴看着鹿天。
“我回家一趟，被家里人伤透了心，你们不得给我点补偿哇？”
鹿天哭笑不得掏出个储物袋给鹿珠，依依不舍叮嘱：“那你省着点用啊，都是家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鹿珠以神识探入储物袋，发现里面下品灵石有几万块，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也有上千块，甚至还有几块极品灵石。
显然，鹿天是把给族人的份额都给她了。
鹿珠很满足，逗两个哥哥也逗得差不多，家里人都不在，她待在这里，还不如回去找小伙伴们一起去土域呢。
金丹修为的鹿珠已经能很轻松地御剑凌空，她像极了自己小时候见过的剑茗，嗖一下就飞上了天空，从半空扔下一个储物镯。
“我有些用不着的东西，对家里人说不定有用，可别说我回家一趟只知道张嘴要钱呀，就当我跟族人们交换了。”
鹿天接住储物镯，这东西在珍宝阁一个就要买上千上品灵石，家里人舍不得浪费这个灵石，都还用着储物袋。
还是宝轩和鹿晴回来，才给家里人几个储物戒，没想到鹿珠一出手就是储物镯……
兄弟二人神识和灵识探入储物镯，都呆了下。
里面除了一些家里人能用到的低阶灵植，还有好多灵兽和妖兽皮子，兽血，甚至还有几乎小山一样的矿石。
品阶都不算高，是在秘境中其他人看不上眼的，鹿珠吭哧吭哧当垃圾收回来了，主打就是一个崽过啥也不留。
对鹿家人来说，这品阶正合适，就算品阶不够高，多练手，家里人的本事总能练出来。
这些加起来，价值比鹿天给鹿珠的灵石还高。
更不用说，储物镯里还放着好大一堆灵石。
鹿天接替二长老，掌管家里的财政，很快就确定这是他刚才给鹿珠的灵石，鹿珠只每样取了一千，剩下的都没要。
他心里有些发酸，这些小崽子们从来都没变，嘴上一个比一个抠，实则对家里人一个比一个掏心掏肺。
鹿谷顿了下，嘻嘻笑着朝鹿天扑过去：“我还用储物袋呢大哥……”
鹿天拔腿就跑：“你休想！我可是族长！我得要脸，你反正在家里不爱出门，脸要不要都没区别！”
……
鹿珠回到宗门，刚到掌门殿，就从师侄林谷那里得知赵泽岩闭关了。
林谷还非常委婉提醒她，“剑离师叔说，器峰最近太忙，剑天赚又要更新换代，忙得连修炼都顾不上，实在没时间招呼同门师妹……”
“剑武师叔也闭关研究剑天赚阵法……咳咳，你懂吧？”
鹿珠：她一点都不意外呢，这塑料的同门友谊，呵呵……
路上她就联系过小伙伴们了。
乔柏大概还在融合异火，剑天赚联系不上，乔林和鹿晴、宝轩他们，带着鹿凌和鹿云在火域青莲火境，也联系不上。
鹿鸣她亲哥，闭关。
鹿瑶她亲姐，大概是怕听到妹妹哭诉心软，早就跟师尊一起进了七宿秘境，也联系不上。
小乌龟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鹿珠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洞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委屈极了，大家就这么怕祟吗？
好吧，如果祟的是别人，她肯定是跑最快的那个。
修行，实在是太寂寞了呜呜……
鹿珠给小伙伴们留了信儿，倔强地收起从眼角滑落的鲛珠。
她冷艳地取出灵石，闭目凝神感悟灵石和煞石的能量区别，恶狠狠地嘟囔。
“我就不信我这样优秀的小仙女，研究不出阵纹来！”
等她成功了，都给她爬！
*
一个月后，鹿珠双眼无神地飞到传送殿，呜呜呜……臣妾真的做不到，她真没长理科大佬的脑子。
先前的超常发挥，还是因为祟让鲛疯狂，她也没办法再复制。
“咋，还哑巴着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鹿珠身边……稍远处响起。
鹿珠下意识反驳，“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你……诶？”
她抬起头，看向离她几十米远的碧闻。
他身边还站着妹妹碧云，碧云仍然是单纯乖巧的模样，被碧闻挡住大半，生怕妹妹沾上鹿珠这个祟货。
弟子们还没来齐，大家都三五扎堆闲磕牙呢。
鹿珠笑眯眯凑过去，“我的反噬已经结束了，不会影响你们变祟，我还有点能赚大钱的好事儿找你们，想不想知道？”
碧闻已经从林谷那里知道了。
但他依然面无表情拉着妹妹后退几步，非常冷静问：“长了嘴，让你脑子飞了是吗？要有这种好事儿，你会找我们？”
他们脑子又没丢。
碧云偷偷在哥哥身后抿起唇偷笑，听哥哥说鹿珠说多了，其实她对鹿珠还是挺好奇的。
鹿珠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崽，都不好坑了。
她实在道：“我知道鲛人能以月华修炼，但我的功法能吸收煞气，甚至产生月华鲛珠，净化煞气为灵气，你们想不想学？”
碧云才筑基初期，忍不住好奇探出脑袋来，“你要将功法教给我们吗？”
碧闻把妹妹脑袋摁回去，“《煞元录》就在宗门的藏书阁里，只需要一千积分就能兑换，我看过，与我们妖元的运行路线冲突，鲛人学不了。”
鹿珠蹙眉，“不可能啊，我就能修炼。”
碧闻的吐槽脱口而出：“你不是人……不是鲛，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吗？”
鹿珠瞪碧闻，“不愿意就不愿意，说话这么难听干啥？要不是我丧心病狂，你和妹妹现在有水月法宝可以用吗？”
“你卖我们两回，这是我们应得的。”碧闻冷笑。
得到林谷的消息，直到要跟鹿珠同行，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再被鹿珠坑，也不会被她气到失去理智。
只要他把鹿珠当作空气，这破崽子就坑不了他。
鹿珠突然想起自己没怎么用过的水月法宝，她提升血脉，用不着这东西，一直放着生灰来着。
她立刻掏出水月法宝，“那我把这个送给你们，你们陪我一起在土域做个研究怎么样？”
身边没有喘气的让她坑，是真寂寞。
她合理怀疑，也许这就是她研究不出阵纹的最重要因素，她得给自己找俩新伙伴（坑）哇！
碧闻眼珠子顺着水月法宝转，若水月法宝他和妹妹能一鲛一个，他们的血脉进化就会加快许多。
完犊子，有点心动。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坚强反驳鹿珠：“跟你在一起，要不就是丢钱，要不就是丢命，一个水月法宝就想收买我们俩，你做梦！”
鹿珠嘿嘿笑，“我这里还有殷笙储物镯里留下的好东西哦，我保证这回绝对不会丢下你们……”自己跑。
碧云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立刻从碧闻身后跑出来，飞快道：“你要立天道誓言，就成交！”
鹿珠就喜欢这样痛快的崽！
她不给碧闻开口的机会，飞快立下天道誓言。
在白光出现在她脚下的时候，碧云咧着小嘴蹦到鹿珠身边，非常迅速收起了水月法宝。
拿人嘴软，碧云夸人夸得特别甜：“哥哥！我感觉这个姐姐是好人！我们跟她一起嘛！”
也不知怎的，鹿珠总感觉碧云这说话方式，有点耳熟。
碧闻和隐藏在暗处的赵泽岩，心头都浮现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这鲛崽是什么时候瞎的？！
*
看到碧闻憋屈，鹿珠心里格外高兴，她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显得小仙女格外牛逼。
她笑眯眯给了碧云一块月精石，“拿去用！没了再问我要！”
这可是鲛人海胜地月华池独有的修炼精华，掺杂了帝流浆而成，是鲛人海王族独有的修炼资源。
不管咋说，她喜欢这种乖乖软软眼神优秀的崽，就像年轻时候的她一样好坑。
碧闻：“……”你还觉得自己挺大方是吧？
碧云只高高兴兴收下，嘴巴更甜：“鹿珠姐姐你真好！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特别喜欢你！”
看到鹿珠那理直气壮的无耻模样，小小的碧云从此就有了鲛生目标。
看，连抠门都这么理直气壮的牛气。
她才不跟哥哥一样傻，心动就一个字——学！
*
考虑到去轮回秘境的收获，赵泽岩大手笔往传送阵中填了四块灵晶，让二百多弟子一起乘坐传送阵，只短短一个时辰，就到达了神秘的土域。
一出传送阵，碧云挽着鹿珠的胳膊，俩同样可爱漂亮的鲛崽都好奇探出神识去看。
但随即，俩人就都有点失望。
土域还真就像鹿珠曾经见过的和尚们一样，接地气。
占地堪比十个鹿家庄那么大的一座寺庙，宫殿确实不少，却都非常陈旧，红墙灰瓦斑驳着岁月的痕迹，独独少了修仙界该有的阵法波动和灵气。
碧云其实是个很活泼的小鲛女，她跟鹿珠嘀咕，“听说土域和凡俗界连在一起，咱们不会在凡俗界吧？”
鹿珠也这么觉得，她刚要开口说话，传送殿就进来了数十个身穿红色袈裟的和尚。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特别沉稳，气势凛冽，面容庄严，眼神肃杀……总之，不像是来迎人，倒像找碴的。
鹿珠和碧云同时缩起脑袋，很自然躲到了碧闻身后。
碧闻：“……”
为首的和尚高声道：“吾等正德院佛修，欢迎天剑宗道友前来！”
赵泽岩为了避开鹿珠，自己单独走，早就去找空净了，这会儿是林谷带队。
林谷满头雾水站出来，硬着头皮笑，“息梵寺的道友们客气了……”
“不客气！”和尚们脸色更严肃，眼珠子瞪得更大，更加凶神恶煞，齐声大喊。
而后，他们手中的金刚杵猛地戳地，‘轰’的一声整齐震响，和尚们分开至两边，喊得更大声——
“恭迎天剑宗鹿珠真人到访！我们住持请您前去一晤！”
“鹿珠真人请！！”
天剑宗弟子们：“……”这听起来不像晤面，像是绑架哇！
身为天剑宗弟子，他们岂能眼睁睁看着同门被人绑走？
大家在林谷的带领下，迅速将和尚们和鹿珠之间的道路空了出来。
碧云松开鹿珠的胳膊，拉着哥哥面不改色冲进天剑宗弟子的队伍，他们只答应帮鹿珠研究阵法，可没答应要跟她一起受罪。
鹿珠：“……”好家伙，通过碧云动作的流畅度来看，她这是看走眼了啊！
第87章
列成两排的和尚们, 脑袋在放置着夜明珠的大殿内亮得反光，让他们僵硬的脸更显得凶神恶煞。
差点纹身，就能演□□大佬了。
天剑宗弟子对凶神恶煞免疫, 只揣着手, 兴致勃勃看和尚们越来越僵硬，却沉默不语, 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啥。
反正不管干啥, 佛修嘛, 肯定不是要杀生，这热闹大家都喜欢看。
被人让出地方后单独站在原地的鹿珠，见和尚们越来越僵, 越来越凶神恶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要跟她算账？她也没干啥呀！
她深吸口气, 站在原地不动，比一二三木头人她其实也擅长。
和尚们见她不动，犹豫片刻，金刚杵又一次抬起, 轰然落地, 巨大的声响吓得鹿珠一哆嗦。
这咋还犯规呢？
她抱紧自己, 抢在和尚们前头开口，“我可没占你们佛子便宜, 双修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救命哇！”
天剑宗弟子：“……”哟嚯, 佛子？双修？刺激！
和尚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们只是接了师叔祖慧可的命令, 前来迎接天剑宗的鹿珠真人。
慧可说鹿珠真人是贵客，要求他们得拿出息梵寺的热情来。
和尚们平日里都是师兄弟们在一起, 哪儿知道该怎么热情啊？
还是对女施主，这可真是要命了，他们能保持住不脸红，不结巴，就已经费了老鼻子劲儿了，现如今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要热情迎接的，是跟佛子双修的女施主……这，这是他们能知道的内容吗？！
为首的和尚云清深吸了口气，坚强而颤抖地解释，“吾等是奉慧可师叔祖之令，迎鹿珠真人前去住持院，与贵宗掌门一起聊聊。”
顿了下，他声音颤抖中甚至有点古怪，“我们佛，佛子也在。”
嗯？
鹿珠眼神一亮，二狗兄？
那她可就不怕了。
鹿珠面色放松许多，问，“那我可以带两个人……鲛吗？”
云清迟疑了下，慧可师叔没说不行，便点点头。
“您是贵客，自然可以。”
话就是说，连佛子都敢染指的女施主，他们也不敢说不行啊。
鹿珠朝碧闻和碧云挑眉，“走吧，还等我请你们呢？”
碧云只学到了鹿珠的表，里还差点意思，见鹿珠看过来，小脸红了红，牵着哥哥的衣摆就想过去。
碧闻拉住妹妹，蹙眉，“我们可以在秘境中……”碰头。
鹿珠冷笑，“想都别想，东西都收了，我还能让你们跑了？我可没你们那么好骗！”
碧闻和碧云：“……”你是真不怕我们背后套你麻袋是吧？
“还是……你们想毁约？”鹿珠慢吞吞抱着胳膊问。
要是毁约，那她可就不用顾及同门友谊了，反正大伙儿都塑料得很。
碧闻就恨自己这聪明劲儿，他特娘又听明白了，被血脉镇压跟着走，还是直接认倒霉跟着走，还用选吗？
他要是那么倔强，当初就不会被反碰瓷，还成了鹿珠的同伙。
恶狠狠瞪鹿珠一眼，碧闻拉着妹妹一脸郁闷站到鹿珠身后，在和尚们古怪的热情中，一起往空安的院子去。
天剑宗弟子则由其他值守在传送殿的和尚，引到客院去先住下，也没那么快就能进轮回秘境。
天音宗和灵医谷得知轮回秘境的好处，也有意参与，如今还没到呢，估计得等几日，才能跟息梵寺的和尚一起进去。
*
等出了传送殿，鹿珠自在了许多，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问云清——
“咱们现在是在土域还是凡俗界啊？方圆千米之内，竟然都没有灵气？”
云清老老实实回答：“土域和凡俗界已经融合到了一起，我们现在既是在凡俗界，也是在土域。”
鹿珠了然点点头：“没听懂，能解释清楚点吗？”说点人话不行？
云清：“我们息梵寺有一棵几万年的菩提树，已经自成一境，为菩提境，幻化万物，万物是假亦是真，是我们佛修修行心境之所。”
“寺中长辈为了锻炼弟子，以菩提境为阵眼设置了一叶障目大阵，弟子若心无旁骛，勘破虚妄，自然能感觉到灵气所在。若心染尘埃，那这里就是凡俗界，无法察觉到任何灵气。”
鹿珠沉默了，那意思……感觉不到灵气，怪他们心脏呗？
和尚们脸阴阳怪气都整这么高级，不愧是方外之人呵呵……
息梵寺其实比鹿珠和碧云先前探查的还要大，一路从传功殿走过去，大半个个时辰过去，还没有走到住持院。
路过许多侍奉佛陀的宫殿后，便出现很多朴素……或者古怪的院子。
样式和修建的材料各有不同，有住在水中一叶小舟上的和尚，看到他们，一边煮粥一边笑着跟他们挥手。
还有和尚就像住在农家院子里一样，种了菜地，在地里吭哧吭哧干活儿。
他院子里还有磨盘，看起来像凡人能用的磨盘法器，无人控制，也在自己转动着磨豆浆。
清新中略带腥气的豆汁，缓缓流下，通过竹制的蜿蜒通道落入燃烧着柴火的铁锅里，蒸腾出的热气让小院仙气缥缈。
再往前走，还有几人环抱粗的大树，被错落着挖出各种洞穴。
里面未曾挖空的地方形成了床榻和桌椅板凳，桌上的木鱼自己敲着，一个和尚睡在床上，呼噜声隔着几百米都能听得到。
小舟也就算了，不管是院子还是这些树洞，都没有门，像什么古怪的展览馆一样，就由着人看。
最多就是看到有女施主路过，正打呼噜的和尚，偷偷将被褥拉高，连脑袋都盖住了，呼噜声也没停。
碧闻看得兴致勃勃，碧云则捂着小嘴儿窟窟窟笑个不停。
兄妹俩倒是没有一开始跟着鹿珠出来前的悲愤了，面容都平和了许多。
鹿珠若有所思，也许这就是佛修讲的返璞归真？
她给碧云传音问：“你感觉到灵气了吗？”
鹿珠自己放空大脑好一会儿了，甚至比先前结丹遭雷劈的时候脑子都干净，甚至还挺虔诚地念了几句经文，依然没能感觉到任何灵气。
她有些迷茫，难不成……她真的有亿点点污？不能啊！
碧云摇摇头，“没有，我问过哥哥了，可能我们早就让天剑宗……咳咳让鲛人海给教坏了，没救了！”
鹿珠立马就放松许多，既然不是她一个人感觉不到灵气，那污就污吧，小火车跑得快着呢。
走了两个时辰，鹿珠他们穿过无数奇形怪状的和尚居所，才走到了一座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竹制院落跟前。
云清抬手在胸前，恭敬道了声佛号：“鹿真人请，住持和师叔祖他们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
鹿珠入乡随俗地双手合十还礼，兴冲冲带着碧闻和碧云进了小院。
跟二狗兄分开快两年了，也不知道轮回想她没有，肯定给她准备了好东西，招待远来的贵客吧？
*
一进门，鹿珠就在心里哇了一声。
好多好多光头！
脑门儿比刚才带路的和尚们还亮，一水儿的元婴期大能，甚至还有修为更高的和尚。
莫不是修为越高，脑门儿越亮？
鹿珠只认识曾经带队去鲛人海的慧可，还有坐在一个陌生和尚旁边乖巧侍奉的秘境领队云心。
在最上首面目慈和的老和尚身边，还有个特别特别好看的长发修士，比鹿珠见过的所有男修都要好看，而且好看得很没有攻击性。
鹿珠不自觉多看了两眼，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个她特别熟悉的掌门师兄，就坐在云心侍奉的和尚旁边，一本正经看着她。
不只是赵泽岩在看鹿珠，所有和尚在她踏进门槛的瞬间，眼神就跟探照灯一样望了过来。
这就是与佛子天地双修，甚至有可能是红鸾星牵的女娃儿？
除了长得好看点，脸颊白嫩点，眼珠子过于灵动了点，脑门上的财运金光闪亮了点，体内煞气多了点……也没啥特别的啊！
这么多大能的眼神，虽然是和善目光居多，也看得碧闻和碧云头皮发麻，不自觉偷偷往一旁躲。
鹿珠顾不上他们，只不理解和尚们或复杂或惊奇的目光是为哪般，她还是眼神迷茫地双手合十，先给众人见礼。
人多礼不怪嘛。
“鹿小友有礼了。”坐在上首的空安笑呵呵一抬手，鹿珠就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哇！化神大能，应该是住持了！
空安看着鹿珠，笑得直点头，“我是息梵寺住持空安，小友的财运不俗，气运亦然，不怪我息梵寺佛子和菩提黑鳌都青睐于小友，连我看了都喜欢。”
只是鹿珠身上财运和气运都不缺，却毫无红鸾星动的痕迹，看云煞的眼神虽然欣赏，却清亮无比。
怎么看都不像天地双修过的关系，没看出缘分在哪儿。
鹿珠被夸得不自觉有点骄傲，咧嘴笑得格外灿烂，“前辈谬赞，谬赞了嘿嘿……您的眼光才是真的好。”
众人：“……”哦，看漏了，这女娃儿她还不要脸。
赵泽岩唇角抽了抽，有点没眼看鹿珠这自卖自夸的傻样子。
空安哈哈笑出声，“我与贵宗剑白真尊是好友，与剑茗也见过不少次，也算是朋友了，小友只管叫我空安师伯便是，不必如此客气。”
鹿珠愣了下，见赵泽岩冲她挤眼才反应过来，剑白是她那个在禁地没露过面的白虎血脉师伯。
这名儿倒是也好记，一穷二白嘛。
鹿珠不自觉又看那格外好看的褚衣男修一眼，欣赏着美色走神。
她已经结丹了，是该给自己起个响亮霸气又值钱的道号了哇。
文艺点是叫宝珠真人好还是叫宝福真人好呢？
遵循天剑宗的传统也可以叫剑亿真人，剑鑫真人也不错嘛！
唔，这男修真好看，再多看几眼嘿嘿……
就是对方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有些……熟悉……
鹿珠正想着自己的道号，蓦地瞪大了眼，指着云煞惊呼，“你是二……是，是石头哥哥？！”
要不是她觉得熟悉，冒着得罪人的危险，以望气术探了云煞的灵息，都不敢相信这跟她二狗兄是一个人。
见鬼了！
她原来也觉得，云煞那双漂亮的眼睛和平平无奇的面容不搭。
但她和小伙伴们试过无数办法，都没查出云煞有任何用易容法术的痕迹，才不得不相信云煞就是那么平凡。
咋的，回来息梵寺，突然整容了吗？
是男人看到都想求模板的程度了。
云煞微笑着冲鹿珠点头：“珠珠，好久不见。”
众人：“……”你俩叫得这么亲热，合适吗？
鹿珠也觉得不合适，所以她后退几步，赶紧摆手，“那啥，二……咳咳，云煞道友，还是叫我鹿珠吧，我都已经是大人了，叫珠珠不合适。”
云煞眼神迷茫片刻，平静点头：“鹿珠，好久不见。”
空安冲空净挤眉弄眼，在背后冲空净晃了晃手掌，示意输了的回头记得给灵石。
空净唇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弹给师兄一块灵晶。
慧可看鹿珠退几步，又下意识后退两步，好奇问道：“鹿小友怎么看起来，倒像跟云煞生疏了？”
听懂他的提示了没有？千万别叫二狗，你叫云煞哥哥也行啊！
鹿珠喃喃道：“这长相，明显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没办法跟二狗兄好好玩耍了。
无数电视剧和话本子的经验告诉鹿珠，跟长得太好看的男修一起玩耍，伤感情更伤钱。
她这人缺点很多，就一个优点，那就是信老话，听劝！
赵泽岩心想，长得好看，耽误你讹人？怪我丑了呗！
碧闻和碧云，与息梵寺因为好奇而凑到住持院里的和尚们心有灵犀了，都在心里震惊，咋的，你还想过亵玩佛子？！
现场安静下来，直到空安憋不住笑，捧着肚子又扑哧笑出来。
大家看着息梵寺住持揩掉笑出的眼泪，拍拍云煞，“那你就还用一叶障目术，反正只要我和你师叔们不给你解开，你自己也解不开，就跟你自己的脸也没啥区别。”
他这是给鹿珠解释，云煞并不是用易容术来骗人。
云煞也听话，冷白修长的手指微微掐诀，面容氤氲片刻，从额角慢慢开始变化，一直到衣摆都变成了黑色，几息之间变成鹿珠熟悉的那个二狗兄。
鹿珠心想，你一叶障目，也没必要把衣裳给障了啊。
这黑衣显得二狗兄格外可怜，就……让人不自觉生出想讹的冲动。
笑闹这一场，其他人都退出了住持院，空安请鹿珠和碧闻、碧云都坐下来。
鹿珠有些好奇地问，“一叶障目术，跟贵寺的一叶障目大阵是一个道理吗？”
只要人心思不够澄明，就无法破开术法和大阵的核心？
慧可笑着解释，“不一样，一叶障目术是真的需要心思澄明才能解开，大阵则是拿来糊弄年轻弟子的。”
“大阵受息梵寺高阶修士操控，按照八卦方位来开放有灵气的方位随时转变。”
他手上金光氤氲，轻轻拍入地面，地面闪动着梵文的金光大阵一闪而逝，鹿珠和碧闻兄妹俩立刻就感受到了灵气从地面缓缓渗出。
鹿珠哇了一声，眼神中的惊奇都快要溢出眼眶，这不是骗人玩儿么？
心性不过关的弟子，再怎么冥想也身处凡俗界，便会跟她一样，以为是自己太污，更努力倒干净脑子里的凡俗杂念。
长辈们感知到，便会将脑子空空的和尚传送至土域以灵气修炼。
阵法再转换，弟子只以为是自己还贪恋凡尘，继续清空脑子……直到能感知到大阵的规则，迅速从清澈愚蠢变成老油条，继续狡猾对待新弟子。
主打一个老子淋过雨，你特娘也别想打伞？
有想法，她喜欢！
鹿珠大眼睛亮晶晶看向云煞，想学！
第88章
空安请鹿珠来, 并不是只为了看看她而已，也是想为鹿珠卜算一卦。
空净带着云心一直沉默待在这里，是为了接替空安为鹿珠卜算。
灵医谷的增寿丹还没送来, 他师兄空安所剩的寿元不多了, 动用菩提黑鳌卜算太过危险。
知道师兄肯定不会同意，空净将输掉的灵晶给空安以后, 就偷偷在背后掏出了自己的菩提黑鳌。
云煞感觉到功德金光的波动, 微微蹙眉看向空净师叔。
为何卜算要偷偷摸摸的, 在场三个大和尚，谁感觉不出功德金光，有啥意义呢？
慧可轻咳一声, 掌心灵力微微波动，替空净遮掩功德金光。
空安还在笑眯眯问鹿珠秘境里发生的事情, 听鹿珠哭唧唧说自己的轮回神器是怎么没入云煞体内的，哈哈笑着拍云煞。
“那让这小子赔你！要是赔不起，就把他人抵押给你，啥时候赔完了啥时候算完。”
云煞：“……”这是亲师父。
赵泽岩听出不对, 轻咳两声, “贵宗佛子, 怎能跟在鹿珠师妹屁股后头跑呢？让人发现了，对佛子的清誉不好。”
别以为他看不出, 这老秃驴是想拐他们天剑宗的金疙瘩。
还把佛子赔鹿珠呢，一群和尚用美人计要脸不要？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了。
空安笑着打岔的功夫, 空净已经起了卜算的手势。
谁知道菩提黑鳌一出来, 就不自觉咦了一声, “我闻到她身上有我曾曾曾孙的气息啊，小乌龟找到自己的主人了？好奇怪, 菩提树竟然没有反应。”
空净愣了下，息梵寺内这棵菩提树已生出灵智，堪比半个神器的器灵，哪怕比不过轮回神器，因为菩提本身的特殊，对于因果和功德极其敏感。
若无法与菩提缘法相连，生出属于这个生灵的树叶，菩提黑鳌绝不会认主。
在菩提黑鳌认主后，与之相对应的菩提树叶，就会变成此修士的命牌。
当年妙法给剑恕，也就是鹿珠家的老祖宗卜算过后，菩提树就出现了属于鹿珠的那片菩提叶。
如此剑恕才能以血脉封印小乌龟，等待自己后人解封小乌龟。
可现在菩提树的树叶毫无变化，菩提黑鳌一族也没有得到菩提树的反馈，鹿珠和小乌龟竟已经结契，甚至契约都结束了？
“这不河狸哇……”菩提黑鳌喃喃自语，“菩提树灵跟龟一样年纪太大，叶子不利索啦？”
空净心下一动，还有一种情况，菩提树无法捕捉缘法的存在，那就是命运线并不在此界之中的生灵。
就如同云煞一般，他在菩提境中来去，菩提树灵也无法感应。
空净手心浮现出的梵文金光，轻轻没入菩提黑鳌的黑纹龟背之中。
并不像鹿珠想的那样，需要拿小鞭子抽，菩提黑鳌闭上眼，沉浸在金光笼罩下，老神在在划拉着爪子，自己就转起来了。
只是这一次，它爪下并没有出现卜算应有的梵文，空净看不到鹿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甚至无法为她预料吉凶。
他微微蹙眉，以寿元化作梵文金光，继续没入菩提黑鳌的龟壳，用上了菩提天运为鹿珠卜算。
下一刻，空净只感觉胸口一窒，捂着胸瞠目，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噗——”的一声，说不上谁先谁后，空安也跟自家师弟一样，正跟鹿珠说着话的功夫，就突然吐了血。
空安还要更凄惨一些，面容迅速浮现出老年斑，整个人颤巍巍往下倒。
云煞神色一变，赶紧起身将师父扶住，从储物镯掏出一团瑶琅蜜，以灵光送入空安口中，空安面如金纸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些。
鹿珠和碧闻、碧云都惊了一下，动作一致地挪着腚往赵泽岩身后躲。
他们可啥都没干！
尤其是鹿珠，她眼皮子跳了好几下，不祥啊！
她拿赵泽岩的衣袖挡住小嘴儿，总不是她说话把人给说吐血了吧？
碰瓷都没有这么碰的！
赵泽岩：“……”你们真是天剑宗的好弟子！
慧可也立刻给空净服下疗伤的丹药，很快稳住了躁动不休的精血。
赵泽岩和慧可修为高，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师兄弟俩，趁大家说着话呢，也不耽误背地里卜算，纯属自己作死。
空安对赵泽岩苦笑，“赵道友，实在抱歉，因贵宗鹿小友在轮回秘境中与云煞天地双修，予他珍贵机缘，那机缘甚至隐隐与云煞体内的禁制融为一体，我和师弟便忍不住为鹿小友起了一卦。”
赵泽岩蹙眉，“那两位前辈为何会……”
怕赵泽岩误会，慧可轻叹一声，布下隔音法阵，“云煞自死域中诞生，他既可能是混沌死域的终结，又可能是云真界……毁灭的根源，容不得我等不重视。”
碧闻和碧云伸出手，也没拦住慧可说话。
这是他们普通鲛能听的吗？先让他们出去哇！
机密听完了，鲛还有命活吗？
慧可没防备俩鲛，反正是天剑宗的鲛，天剑宗知道这事儿的人也不少了。
“当年妙法为剑恕真尊卜算过一卦，直言他在木域的某个后人，可为菩提黑鳌之主，能拯救云真界，此事贵宗剑白真尊是知道的。”
“我们为鹿小友卜算，是想算算她和云煞的缘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真界到底该何从何往，吐血是遭受了反噬。”
鹿珠偷偷撇嘴，她和二狗兄能有什么缘法，是任她讹的缘法，还是挡她财运金光的缘法？
这分明是孽缘！
赵泽岩也恍然大悟，所以师尊才会一直让人照看着鹿家庄，怕是知道鹿家人早晚会有回到木域的那一日。
空净咳嗽了几声，“鹿小友命格竟不在此界之中，甚至命格极为贵重，我和师兄遭到了反噬。”
嗯？鹿珠从赵泽岩衣袖后面露出小脸儿来。
因为空安和空净实在看起来太惨，她也不好意思就地笑开花，只好偷偷得意。
命格贵重？穷逼是不可能贵重的哈哈哈……这是不是证明她早晚会暴富哇？
虽然鹿珠压着唇角努力忍笑，可那亮晶晶的大眼都放光了，下巴抬得老高，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她支棱得快飘起来了。
碧闻和碧云简直没眼看，这鲛要是有钱了，云真界估计是盛不下她的，所以天道提早把她驱逐出云真界籍贯了吧？
云煞礼貌地偏开头，但唇角也忍不住轻轻勾起。
这小家伙对财运还是如此看重，却莫名不招人讨厌，不知道这个他该不该学。
赵泽岩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命格不在此界，就代表命运轨迹无法预料，却与云真界存亡息息相关……那岂不是得任由这小崽子瞎蹦跶？
拦都不能拦，万一拦住她蹦跶，拦住云真界的生机该如何？
赵泽岩觉得自己脑瓜子疼，几乎能想到，以后天剑宗鸡飞狗跳的日子不会少了。
空安看着鹿珠和善笑道：“虽然命途算不出，但老和尚我刚才倒是为鹿小友算出了近在眼前的苦恼之解。”
与命途和吉凶无关的小事，就如同云煞一般，还是能算一算的。
只不过要付出的代价比较大，所以空安化神后期的修为，也跟元婴大圆满的空净一样吐了血。
鹿珠噌地站起身，目光灼灼：“您有办法让我创造能转换煞气为灵气的阵纹？”
她听说二狗兄在这儿，屁颠屁颠赶过来，正是想寒暄完了，请二狗兄为她起一卦呢。
慧可和空净眼神都是一亮，若是真有这样的阵纹能创造出来，土域一定要掺一脚！
凡俗界的煞气困扰息梵寺很多很多年了。
赵泽岩倒吸了口凉气，“转换煞气为灵气？鹿师妹怎么不告诉我呢？”
这种事儿当然得天剑宗来办啊！这可是无上功德！
现在可倒好，息梵寺不要脸占个为鹿珠启灵的功劳，到时候说不得就要分息梵寺一半功德！
鹿珠幽幽看向赵泽岩：“我一直想跟掌门师兄说我的大事儿，你给我机会了吗？”
赵泽岩：“……”
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崽子坑人多狠，赚钱多稳，他咋就想不开，脑子一抽被抠门给控制了呢！
往后他一定对这小崽子大方，要啥给啥还不行？
鹿珠偏头哼哼，当初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想攀她？晚了哼！
她还是打算让老和尚攀，搓着小手热情凑到空安面前，“空安师伯，您说，我该怎么做才能研究出来呢？”
“您给我个方向……对了，我不认方向，您就跟我说去上下左右哪儿，我现在就去！”
空安：“……”
他笑得身子打颤，靠在云煞身上喘匀了气才笑道：“我卜算出的卦象，明王魂境月华落，天地双修可明心，双鲛落珠亦明理，心理通达，苦忧自解。”
鹿珠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储物镯，天地双修？
她可没有其他宝贝能启动鸳鸯鬼还阵了。
钱还没赚，先往里死命投资，这不符合鹿珠赚钱的理念。
还明心，她能心疼到失智是真的。
至于双鲛落珠，一旁倒是有现成的，让俩鲛哭出来容易。
碧闻和碧云都感觉心里哇凉，后脖颈儿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卦象对他们来说，是大凶吧？
云煞认真解释，“当初我封印自己，才需要以仙元力量突破我的封印，普通天地双修，只需要两人心灵相通，绝无抵触便可。”
那她可以。
鹿珠立马对云煞露出个灿烂的笑：“那劳烦石头哥哥带我们去明王魂境好不好？”
云煞迟疑片刻，结婴后他对情绪的感知比原来要敏锐了些。
空净服用丹药后就没什么事儿了，可看空安这颤巍巍的凡俗老人模样，仿佛随时都会坐化，他实在放心不下。
空安拍拍云煞的手，“无妨，灵医谷马上就带增寿丹来了，我不会有事的。你慧可师叔为我算过，五域大比老和尚我也会出席，你不信我，总该相信你师叔吧？”
云煞看向慧可，慧可立马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确实为师兄算过。”
赵泽岩和鹿珠都在心里腹诽，听空安的话，这老和尚也没少打诳语吧？
但他们谁都没吭声，只由云煞自己来做决定。
好在云煞也不傻，抬起手，冷白掌心浮现出菩提怒佛阵，为空安卜算。
确定师父确实会出现在五域大比后，才放心带着鹿珠和碧闻、碧云出了小院。
*
一出来，碧闻和碧云就不干了。
碧闻：“我们原先答应你，是去轮回秘境，可不是跟你去明王魂境。”
碧云可怜巴巴拉住鹿珠银红色的法衣袖口晃。
“鹿师叔，我们提前把鲛珠哭给你，你放我们去轮回秘境好不好？鹿师叔你最好了。”
鹿珠面无表情：“那是你们的错觉，连二狗兄都知道我不是个好人，对吧？”
碧闻和碧云心想，你二狗兄是哪位，我们又不认识。
然后他们就见佛子云煞自然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其实坏得也没那么彻底。”
鹿珠谦虚：“谬赞，谬赞，我以后一定继续努力哈哈哈……”
兄妹俩：“……”你们二人，确实都挺狗，能不能不当着无辜鲛打情骂俏！
鹿珠问碧闻：“你们想去轮回秘境采集什么？冰系和水系灵植？矿石？还是神器碎片？我都有。”
碧闻是冰系灵根，碧云是水灵根，兄妹俩人需要的估计也就这些。
碧云眼珠子转了转，听出鹿珠有补偿他们的意思，委屈巴巴道：“我还想要养魂草，哥哥在邪修墓冢神魂受了伤，出来墓冢后神识一直就没好……”
鹿珠：“……”好像跟她也有关系来着。
她小手一挥，“那你们不用去了……”
碧闻和碧云都眼含期待看向鹿珠。
“……养魂草品相好的，都被我采完了，剩下的都被我藏到了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了也白去。”
兄妹俩：“……”
云煞垂眸遮住眸底的笑意，其实还有一些可以采集的养魂草，不过被鹿珠忽悠着轮回，藏起来罢了。
鹿珠觉得天剑宗同门燃烧神魂的次数太多了，为了以后考虑，还是留着备用比较好。
虽然没采，但也被鹿珠提前划拉到了自己的腰包范围，才会提醒碧闻和碧云不要浪费时间。
碧闻没好气地道：“我听说明王魂境里面是虚空幻境，我们又不急着磨炼神魂，你带我们进去看你俩双修？”
他妹妹年纪还小，不应该吃这个狗粮好不好？
至少也得多点补偿吧？他可听得真真的，这家伙说自己有对他们有用的东西，根本没说给他们。
他绝不再吃这个亏！
鹿珠心想，有这废话的功夫，大家都已经进入秘境，早点将她赚钱的宝贝给研究出来了好吗？
她传音问云煞：“二狗兄，你提得动鲛吗？”
云煞为难了下，微微颔首，“可以。”
师父说了，在鹿珠面前，得当牛作马，提俩鲛应该不算什么，又不是杀鲛。
*
半日过后，碧闻和碧云被云煞跟放风筝一样，以捆妖绳绑着，提进了明王魂境的虚空之中。
碧闻：“……”造孽啊！
他就知道，沾上鹿珠永远都没有好事儿！
鹿珠笑眯眯冲俩鲛招手：“你们想下来吗？”
碧闻瞪她，这不是废话？
碧云哭唧唧喊：“鹿师叔，都进秘境了，我可以自己走呜呜……”
鹿珠掰着手指头，“那你们得答应我，教我炼制月华绸和鲛绡，转修《煞元录》，跟我天地双修……”
碧云不明白，鲛绡比较难制作，竟还有鲛族不会织月华绸吗？
听到最后，碧闻大惊失色：“双修？你杀了我吧！”他要是能信任鹿珠，还会飘在半空吗？
鹿珠浑不在意，“放心，不用你们相信我。”
她的功法通道连剑听师叔都能随意接触，剑听师叔难道对她就没有任何警惕吗？
云煞一如既往地安静，听着三个鲛族小崽子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容易商量妥当了报酬和需要做的事情，才安静盘腿坐下来。
魂境中说是虚空，其实并非真正虚空那般黑暗，而是像身处繁星之中，每一颗星辰都近得触手可得，美得如梦似幻。
这都是息梵寺曾经坐化的佛骨，转化而来的明王魂力。
以手无法触摸，只能以神魂力量通过神识去感应，沟通的星宿越多，神魂力量便能愈发强大。
星辰的力量里也有微弱月华，虽不多，但这么大一片虚空，月华力量就很恐怖了，足够三个鲛崽吸收。
鹿珠本想让他们先转修《煞元录》。
筑基期和金丹期改换功法并不容易，需要从练气期一层一层改变功法通道，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修为紊乱。
鹿珠也只想通过碧闻和碧云修炼《煞元录》，来领悟煞气在他们体内运行的规律。
云煞比露珠更清楚转换功法的艰难，最稳妥的办法其实是废去修为重修，但在虚空之中没有神识太危险。
他对鹿珠建议：“若你能以月华为织，更加熟悉月华力量，说不定对阵纹形成有所帮助。”
鹿珠觉得有道理，研究阵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但织布对鲛族应该很简单。
碧闻和碧云没有发言权，但他俩不知道该怎么教。
碧闻：“这不是有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碧云：“要不我俩织月华绸，你自己看一看？”
鹿珠同意了，跟云煞坐在一起，仔细以神识观看碧闻和碧云炼制月华绸的过程。
以月华为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需要先将月华吸入体内，而后催动鲛体两爪之间的鲛璞将月华化为丝线引出，经纬严丝合缝，才能慢慢变成月华绸。
鲛绡之所以品阶更高一些，跟修为有关，要吸收足够的月华力量，还要催动水系灵力融入月华丝，鲛绡才能形成。
鹿珠眼睛看会了，就开始动手。
其实她自从能吸收月华开始，就已经尝试过许多次。
吸收月华可以，将月华从过鲛璞搓成丝线也没问题，只是一旦需要讲究经线纬线分明，交织在一起形成布匹的环节，她就手忙脚乱。
碧闻和碧云眼睁睁看着，鹿珠鲛爪中的月华渐渐变成一个疙瘩，聚集的光华越来越多，等到最亮的时候，嘭的一声炸开，炸了大家一脸。
就，漂亮，但又很手残的样子。
云煞以梵文阵挡住了月华。
毫无防备的碧闻和碧云，顶着闪闪发光的脸，呆滞看着鹿珠。
他们错了，有些人金丹了还路痴，有些鲛那双爪子，长了还不如没长。
鹿珠嘟嘴，“难道鲛族就没有脑子不好……咳咳，手不灵活的鲛？没有什么法术能炼制？”
碧闻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总感觉说啥都会被揍。
碧云悄悄挪腚后退一点，委婉道：“要不，我们还是转修《煞元录》吧，这个比较容易。”
这话一说完，碧云就有点想哭了，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说出这样见鬼的话来。
人话就是，鲛族有不长脑子的，甚至有爪子被厉兽伤到长不回来的。
但都不耽误织月华绸，问就是鲛族神识，天然知道该如何操作月华丝成布。
能织成一个疙瘩的……那不是没长脑子，是脑子缺筋，这个真没法弥补。
不是他们不会教，怪他们脑子里的筋长多了呜呜……
鹿珠幽幽看云煞，她就说先修《煞元录》嘛，都怪二狗兄，让她自取其辱。
云煞想，这小家伙悟性其实挺不错的，鹿鸣和乔柏教她的剑法还有对战技巧，她都学得挺快的。
云煞心神一动，利落掏出一块灵晶：“这是定金，若你能织出月华绸，一尺十块灵晶。”
鹿珠眼神一亮，恍然大悟，福至心灵，转瞬之间就抓住了织月华绸的灵光！
月华在她伸手去接灵晶的顷刻之间，从天而降，在半空就化为丝线，飞快交织，光泽流转，丝丝入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成布匹。
甚至织着织着，她身上的水灵力都波动起来，一尺可是十块灵晶哇！
水灵力与月华丝糅杂在一起，月华绸从月白色渐渐转变为银白色，飞快转变成了银鲛鲛绡。
碧闻和碧云又一次看呆：“……”
第89章
碧闻和碧云不是为鹿珠的见钱脑开惊呆, 对鹿珠的贪财……或者说天剑宗弟子的贪财，兄妹俩早就习惯了。
他们瞠目看向半空中飞速延伸的鲛绡，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通过鲛璞, 鹿珠是怎么做到让月华成丝的？
先前还手残，一下子就上天了, 这不合理哇！
碧闻再次想仰天长啸, 老天爷你是不是又瞎了？
怎么总把饭喂到如此无耻的鲛嘴里呢？
碧云想问鹿珠到底怎么做到的, 要是她也能学会，她宁愿自己也手残。
可她一张嘴，云煞就淡淡看她一眼, 眼神中的淡漠和警示，叫碧云蓦地心底一寒, 没敢开口说话。
在明王魂域之中，只要与佛有缘法的修士，神魂都能得到馈赠，一旦错过, 有可能再也无法进入意境。
鹿珠进明王魂境的好处是空安盖了章的, 连金莲宝相都是自她而来, 定有缘法。
云煞知道鹿珠喜欢灵晶，试着以此激发她的天赋, 一下子就成功了，自然不会允许鲛打扰鹿珠。
碧闻和碧云明白过来, 酸溜溜看着鹿珠, 倒是安静下来了。
都是天剑宗弟子, 虽然羡慕，也不会故意破坏鹿珠的机缘。
鹿珠陷入了一种类似顿悟的意境之中, 神魂与云煞天地双修时一般，以一种俯瞰的姿态，将鲛绡成形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能清楚感知到，月华被鲛族血脉吸引后，是如何凝结成丝的，是因为她的功法《混沌煞元录》。
以煞气转换而成的妖元，与月华融合后，入体的月华便与如臂使指的妖元没什么不同，同样是她的力量。
月华在净化明王魂域中微乎其微的煞气，同时也拥有月华本身就具备的特性，柔软和坚韧。
鹿珠的神魂一震，鲛绡形成的过程，岂不就是她混沌二变和四变融合在一起的结果吗？
待得想清楚这一点，鹿珠感觉自己的神魂一重，又一次回到了自己体内。
她从阖眸状态慢慢睁开眼，织好的鲛绡掺杂着几尺月华，缓缓从半空飘落在她手中。
鹿珠迷茫片刻，高兴地蹦了起来，“我知道我原来为何织不成月华绸和鲛绡了！我已经领悟了更好的办法，才不会用过于原始的方式！”
这就好像让虎鲸和八爪鱼捕食，虎鲸吸水就行，根本用不着爪子。
一旁俩八爪鲛：“……”你血脉天赋高，你礼貌吗？
云煞若有所思，“此方法只适用于你，还是能让其他鲛人也学会？”
鹿珠思忖片刻，冲碧闻和碧云得意叉腰。
“若修炼《煞元录》，就能与我一样，以神识操控月华成丝，织月华绸和鲛绡的速度也会大幅度提升。”
说完，鹿珠拍了拍脑门，“对了，修炼《煞元录》，经脉因为要抵御煞气侵蚀，会被淬炼。月华入体，则会进一步淬炼你们的血脉，往后你们成为银鲛甚至赤鲛，都有希望。”
鹿珠觉得自己能从混血小鲛成为银鲛，混沌十二变功不可没。
而混沌十二变必不可缺的就是混沌和煞气，刚才入神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碧闻比碧云修为高，先前兄妹俩一起织布，碧闻半日能织八尺月华绸，碧云只织了三尺。
鲛绡只怕更慢。
但鹿珠在入神的一个时辰内，就织了二尺月华绸，八尺鲛绡。
*
兄妹俩听完鹿珠的话，都愣了一瞬，眸底升起了一丝丝绝望。
完犊子，又双叒叕心动了哇！
他们一直不愿意转修《煞元录》，转换功法危险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兄妹俩是庶出，在家里不得宠，在鲛人海得到的妖修功法品阶不算高，只有玄级。
但他们早习惯了这功法，只要资源跟得上，修为增长也很快，因为上限低。
反正鲛族身体强横，只要早些突破为大能，光靠身体他们也不比同阶修士差，妖元少一些也无妨，兄妹俩挺满足的。
《煞元录》是天级初阶功法。
越是高阶功法，进阶需要的灵气越多。
他们换功法后，如今的修为定会大幅缩水，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将修为重新提升到如今的水准。
碧云还好说，碧闻甚至会掉落金丹期，也许得再挨一次金丹劫雷劈。
可鹿珠的话让兄妹俩都隐隐明白，也许他们功法等级低，才是影响血脉进化的缘故。
他们知道，鲛人王族修炼的都是高阶功法，这些王族，也都曾是混血鲛。
碧闻面色挣扎，没有人在希望面前能停住脚步，鲛也不能。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看着鹿珠，“我再信你一次，若是你敢骗我……”
鹿珠无辜地摊开手，“我会坑外人，但是我从来都不坑同门呀！你们已经是自己鲛了，天剑宗多穷你不知道？我坑你们有什么好处？”
她只不过是心地太善良，想将两个鲛的价值更大限度地压榨出来，让他们变成天剑宗的打工鲛，跟掌门师兄换更大的好处。
对兄妹俩来说，完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机缘，她哪有什么坏心思。
碧云缩了缩脖子，“鹿师叔，你别这个表情，跟我骗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都是不要脸的鲛，套路少一点，表情也少一点，答应她好吗？
鹿珠：“……你们到底还学不学了？”
碧闻冷哼，“那也得你教我们啊！”
鹿珠挑眉，抱着胳膊冷艳道：“先打欠条，给你们打个七五折，给我个一千五百贡献分的欠条，我再教你们！”
不等碧闻跳起来，鹿珠直接把他的骂骂咧咧给堵回去：“相信这天底下就算有免费的午餐，你们也不敢吃吧？”
碧闻碧云：“……”有，有道理。
可恶，明明之前他们已经发过誓，绝不会再被这不要脸的鲛坑的。
可面对机遇，尤其是自己亲眼见证过的机遇，碧闻就算肿着脸，还是吭哧吭哧把欠条给鹿珠打了。
拿了鹿珠给他们的功法玉简，碧闻气咻咻带着妹妹往其他地方去。
他们才不在这里，伴随着俩人天地双修转换功法，万一气不过走火入魔，欠条就白打了。
鹿珠喜滋滋收起欠条，天剑宗贡献分值钱，这些分，相当于七千五百上品灵石，可以换不少好东西嘿嘿……
她冲云煞笑得灿烂，豪爽将自己织出的颜色并不均匀的鲛绡递给他。
“二狗兄，还是你聪明，灵晶就不必给我啦，我织出的第一匹布，送给你啦！”
等以后织得更好了，再送给小伙伴们们。
云煞略有些诧异，这小家伙还有不要钱的时候？
刚才还为了灵晶比鬼推磨都积极，现在突然大方……必定有更大的图谋。
他眸中闪过微微笑意，从善如流将鲛绡收起，毫不意外看鹿珠挂着更谄媚地笑，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二狗兄，你既然能自行领悟菩提怒佛阵，对阵法一途应该很有研究吧？”
这还是小乌龟告诉鹿珠的。
因为菩提树对云煞没反应，所以云煞无法与菩提黑鳌签订契约。
为了能学卜算一道，云煞在息梵寺的秘境中，学会了独特的卜算方式，便是他自创的怒佛阵。
那秘境，也许就是这明王魂境。
鹿珠感觉在这里，自己的思维都要更清楚一点。
云煞很认真地谦虚：“尚可。”
他更擅长的其实是炼器，能够隐藏在怒佛阵中的本命法器金刚杵，就是他自己炼制而成。
鹿珠彩虹屁张嘴就来：“我就知道谁都没有二狗兄你靠谱！”
“你先前的模样看着有些高不可攀，可你现在的样子让人感觉特别亲切，因为你脸上有一点东西。”
云煞迷茫：“什么？”
鹿珠咧开小嘴：“有亿点点离厉害哇！”
哈哈哈，幸亏修炼让人过目不忘，上辈子的土味彩虹屁锦集她都记起来了。
千米之外的碧闻浑身抖了抖，胃里有些翻涌，拉着刚坐下准备闭目凝神的妹妹，赶紧往更远处走。
这个距离，还是避免不了走火入魔的风险，一会儿隔音法阵还是不能省。
云煞被鹿珠逗笑了，无奈捏了捏额角，制止这谄媚小鲛女继续叭叭个不停。
“你先将你领悟的雏形幻化出来，我看看。”
鹿珠感觉火候也差不多了，再继续土包包下去，有骚扰的嫌疑。
她马上正襟危坐，努力找回先前被灵晶诱惑到入定的状态，屏蔽神魂中的杂念，将月华力量融合在功法通道之中，以妖元力量将通道推出体外。
令鹿珠惊喜的是，因为对月华力量掌控加强，她对如何使用妖元也更熟练了。
这次她竟然能将功法通道剥离出体内了！
这惊喜让鹿珠一下子就出了入定的状态，她兴奋到几乎要跳起来。
她成功了？
她要变成有钱鲛了？
她要有用不完的灵气了？！
然而还不等她开始跺小碎步，刚成形的阵纹氤氲着波动起来，很快便消散在虚空之中。
“诶！不要啊！”鹿珠赶紧伸出手去拦。
只是拦的速度没有消散的速度快，小手差点戳云煞脸上。
云煞眼疾手快握住鹿珠的手腕，拉着垮下小脸的鹿珠坐下。
“是鸳鸯鬼还阵来的灵感？”虽然阵纹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但云煞一眼就看出了这阵纹的精髓。
“你是以功法为基，想用鸳鸯鬼还阵的核心，将天材地宝转化仙元的部分，变成将煞气转化为灵气？”
鹿珠沮丧耷拉着脑袋：“对，但先前我一直都没办法将功法通道变成阵纹，只要一收回妖元，这通道就会溃散。”
好不容易能变成阵纹了，却还是无法稳定，甚至连刻入阵盘都来不及。
她自己私下里已经不知道试过多少次，刚才她的状态是妖元和状态最圆满的时候，这都无法成功，她感觉后面同样成功不了。
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鹿珠咬着小手绢咦呜呜，这当娘的会不会也太多了点？
云煞思忖片刻，鹿珠这个阵纹其实并没有问题。
小家伙的悟性确实不低，这阵纹就算是换他来创造，回路也不一定能如此完美。
他在秘境中曾主导过天地双修，对鹿珠的功法有所了解，若说创造功法通道和天地双修时有何不同——
“鹿珠，你有没有想过，这阵纹无法保持稳定，是混沌的缘故？”
鹿珠愣了下，对哦！
她从云煞这里吸收的混沌本源，三分之一用来熔炼自己体内的煞气。
剑茗妖身破碎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鹿珠实在是担心，剩下三分之二，她一点都没保留，全给师父了。
她不是会任由自己消极的性子，眼神转瞬又亮了起来，灼灼看向云煞，“二狗兄，那我们双修吧！”
云煞闻言，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认真强调：“是天地双修。”
双修……听起来仿佛他在凡俗界见过的，在角落里教孙儿如何洞房的老翁一样，有种狎昵之感。
加之空安每次说起天地双修的事情，脸上总忍不住浮现出寻常老翁那种满足又神秘的笑容……
云煞不是很懂，但他莫名觉得不自在。
虽然他没有佛缘，可他道心已定，无论在下界还是飞升，都是要一心侍奉佛祖的。
他不想生出贪嗔，亦不想对鹿珠有不稳重的想法。
鹿珠倒无所谓，她不明白云煞在强调个什么劲儿，除了天地双修还能咋？
“好好好，天地双修，这一次由我来主导好吗？”鹿珠敷衍地点着小脑袋，一把抓住云煞修长的手掌，与之两掌相对，眼神明亮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
“我的预言感知告诉我，我一定能将阵纹给创造出来！”
云煞微笑看她，“我相信你可以。”
鹿珠冲云煞灿烂地笑了下，闭目凝神。
云煞定定看鹿珠一眼，同样阖眸敛息。
星辰闪烁，月华从天而降，细密柔软，如同月下细雨，无声无息落在鹿珠毛茸茸的发心。
一股略温凉的妖元气息，从鹿珠身上缓缓升起，通过《混沌煞元录》的运转周天，以掌心为桥梁，没入云煞体内。
如上次一样，云煞毫无保留地敞开心神，接纳鹿珠的妖元，在他体内构建周天运转通道。
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体内一直被功德金光死死压制的混沌死气，在遇到这股温凉妖元后，迅速被净化，变成了精纯混沌气。
与上次不同的是，鹿珠已经明白了净化和月华融合的力量。
这一次她能清晰地感觉出，自己可以操控与月华融合在一起的妖元，催动被净化后的混沌气通过周天运转，再次回到自己体内。
完成一个周天后，二人的神魂都是一震。
玄之又玄的冥冥感知，轻飘飘落在二人神魂之中。
他们都感觉神魂似乎飘出了体内，安静并排而立，俯瞰着肉.身功法不停，周天循环往复。
也许过去了一瞬，也许是一年，时间在虚空的漫天繁星包围之中，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功法周天从不曾止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鹿珠仿佛看到一颗明亮的星从天空坠落，如流星一般，携带华丽光晕，向她飞奔而来，坠入她的神魂。
她甚至都没有神魂重归体内的感知，便在下一刻睁开了眼，眸底星辰碎芒闪烁，带着绚丽又深邃的色彩。
鹿珠凭直觉松开云煞的手，功法通道又一次出现在她体外，被带着灰蒙蒙光泽的雾气包裹。
待得灰雾渐渐渗透进这通道的瞬间，她收回了妖元。
闪动着蒙蒙白光的回路在空中氤氲，波动，而后光华如同流星一样在此方天地炸开。
过了好一会儿，光芒散尽，只剩一个氤氲流动的阵纹，停在半空之中。
鹿珠连气都不敢喘，屏着呼吸掏出一个阵盘，以妖元轻轻将阵纹推入阵盘中，空白的一品阵盘迅速幻化出流畅的纹路，白光一闪后，成了一品阵。
云煞也早已经睁开了眼，看着阵法心里莫名高兴。
“鹿珠，恭喜你，做到了。”他看向呆若木鸡的鹿珠，笑容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添了几分喜色。
不待鹿珠说话，刹那间天地嗡动，星辰剧烈闪烁三下。
一声遥远仿佛天外之音的佛号，模糊又震撼地在天地间响起，余音袅袅，惊起许多在明王魂境中历练的修士。
“老天，明王魂境有灵智？”
“不是吧？我在息梵寺修炼三百余年，没听说啊！”
“大概有什么天运旺盛的生灵突破了？”
……
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也讨论得非常起劲儿。
毕竟明王魂境都开放一年半了，大家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动静，都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机缘。
倒是碧闻和碧云，兄妹俩被这动静惊醒，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牙疼又惊喜的神色。
这定是鹿珠折腾出来的动静！
说不定……那个让掌门心痛如绞的阵法创造出来了？
兄妹俩也顾不上继续转换功法，都猛地跳起来，赶紧往鹿珠和云煞所在的地方赶。
鹿珠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跳得比他们还高。
她咧开嘴儿嗷嗷叫着，小碎步都不过瘾了，一下子蹦到云煞身上，捧着云煞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
“二狗兄！这回我鹿珠终于！要有钱了！哈哈哈……”
赶过来的碧闻和碧云傻在当场，这，这是干啥呢？
是他们能看的内容吗？
碧云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拉着碧闻偏开头，怕打扰鹿珠占佛子便宜。
碧闻撇了撇嘴，反正不是天剑宗弟子吃亏，鹿珠也不是第一天不要脸了，他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吧。
两人正要转身，就听到云煞很冷静道——
“鹿珠你冷静点，把嘴撒开，挺疼，是真的。”
碧闻和碧云：“……”
第90章
鹿珠听到云煞开口, 才反应过来，她本意是想感谢二狗兄这个大宝贝，却又太激动, 怕自己在做梦, 一下子两件事儿混在一起了。
碧闻和碧云眼睁睁看着，鹿珠赧然从云煞身边跳开, 一个齿痕齐全的牙印在息梵寺佛子脸上, 被他立刻以灵力治好, 避免遭人误会。
兄妹俩默默咽下吐槽，他们可能不是人，但鹿珠是真的狗, 他们实在是误会不了。
鹿珠的不好意思，碍于脸皮厚度, 也就勉强维持了几息吧。
她又不是故意亵渎二狗兄的，实在太高兴挡不住嘛。
还是没忍住心头的兴奋，鹿珠在碧闻和碧云面无表情的注视中，深情握住了云煞一只手。
“二狗兄……啊对了, 叫二狗兄是不是不够敬重呀？要不叫石头哥哥？云煞哥哥？云兄？”
想到云煞能给她带来的收益, 鹿珠恨不能直接叫霸霸。
云煞不动声色往回抽手：“……你高兴就好。”
叫什么他真的无所谓, 可这握手让他不自在。
鹿珠一把又将云煞的手拽回来，“那叫云兄吧, 云兄你千万别误会，我知道你一心侍奉佛祖, 绝不是对你起了非分之想。”
碧闻和碧云：“……”那你拽着人不撒手是干啥呢？
云煞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看着鹿珠哭笑不得地问, “那你是……”
鹿珠就着云煞给的梯子飞快往上爬，“嘿嘿……云兄你一心侍奉佛祖没关系, 我也可以一心侍奉你呀！”
云煞：“……”
碧闻兄妹俩：“……”
鹿珠赶忙竖起三根白嫩嫩的手指，解释，“我发誓，我心无旁骛，道心坚定，绝对不是流氓！”
“我只是觉得二……觉得云兄你是个好人，对云真界也意义重大，修为人品都没得说，我先将你当做兄长来侍奉！”
“都说长兄如父嘛，嘿嘿……只要往后云兄跟我时不时双修……天地双修亿下下就行！”
佛祖都需要人侍奉，二狗兄就是她鹿珠的金菩萨，她给云煞当个菩萨座下捧法器的小金鲛还不行？
不只是云煞说不出话来，连碧闻他们都不知道该说啥是好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长兄如父你还要双修……且不说鹿鸣有没有这待遇吧，这听起来完全是道德沦丧的典范！
鹿珠又道：“我这阵纹辅以混沌气，能将煞气转化为灵气，甚至以后还能将煞气转化为灵石，云真界煞气多的问题解决，指日可待哇！”
“我知道云兄你不缺功德，但等能产生灵石了，你总是需要的吧？”
“你体内的混沌死气，也需要人梳理吧？我身为云兄异父异母的好妹妹，我当仁不让哇！”
碧闻兄妹：！！！
俩人立刻冲上来，碧闻瞪大了眼：“真能转化灵石？”
碧云坚定站在鹿珠身边，“云前辈，鹿师叔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与息梵寺道友们的初衷是一模一样，您一定得成全她！”
在赚钱面前，大家根本就没有道德这个东西，哪儿来的丧？
云煞被三个鲛目光灼灼盯着，心里竟不是无奈，莫名有些哭笑不得的高兴，这也许就是师父所说的，守望相助的快乐？
他想了下，点头，“只要鹿珠你……”
鹿珠眨眨眼：“诶~叫什么鹿珠，其实我年纪还不大，还是叫珠珠叭，亲切！”
云煞被逗笑：“……好，只要珠珠……只要你有时间，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来中心城寻我。”
一旁的碧闻是真想劝鹿珠要点脸，可看着刚新鲜出炉的阵盘，他还是把话给咽下去了。
云煞对此倒是接受良好，鹿珠在小伙伴们面前，比现在还要跳脱呢。
他待在息梵寺的时候不多，这次是回来稳定修为的，与鹿珠天地双修，对他而言也不无好处。
在他体内不肯服顺的混沌死气，在天地双修后，已经安分下来，他的修为也基本能稳住了。
若天地双修次数多了，甚至对他修为还会有所进益，与鹿珠相处，他的心境增长得老快了，对大家都有好处，他没道理不答应。
鹿珠已经结丹了，中心城不会拦她。
眼见二人说好，碧云迫不及待问鹿珠：“鹿师叔，我们能试试这个阵盘吗？”
鹿珠也想试呢。
云煞已经讨好完了，她毫不犹豫扔开她二狗兄的手，屁颠屁颠过去激活自己的阵法。
元煞：“……”他就多余担心这小家伙有什么别的心思。
鹿珠身上还留着宗门和鹿家给她的煞石，自从轮回秘境出来，她就吸取教训，再也不会让自己身上缺煞石了。
她将煞石中的煞气打散，黑雾涌动出来，甚至都没有碰上鹿珠的灵力罩，就被阵盘给吸收了过去。
一块煞石中的煞气的量，相当于练气三层能吸收的灵气。
练气期一层修为可以吸收三块下品灵石，若转换成下品灵石，应该相当于十二块灵石左右。
待得煞气消耗完，阵盘还没有碎。
在场的修为都不算低了，很快就能感觉出，转换出来的煞气，相当于练气二层能吸收的量，显然有一小部分煞气被月华给净化掉了。
但出现在阵法内的灵气格外精纯，可以被任何修士轻松吸收，相当于一块中品灵石。
碧云激动地拍着小巴掌催鹿珠：“鹿师叔快快快！再放几块煞石试试看。”
鹿珠龇出两排小白牙，一块一块放出煞石，第二块也完全消耗掉了，第三块煞石消耗掉一半，阵盘才彻底碎掉。
这可是一品阵盘，是阵盘当中最便宜的，只需要三颗下品灵石就能买一个。
两块半中品灵石的灵气，若是能化为灵石，四舍五入相当于纯赚！
即便不能化为灵石，直接拿来修炼也肯定有无数修士追捧。
碧闻忍不住，连碧云都有好多问题，兄妹俩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这阵盘最高能做成几品呢？”
“以筑基期修为消耗干净一次妖元，最多能做几个阵盘？”
“我们修炼《煞元录》，也能制作这样的阵盘吗？”
……
鹿珠听得脑瓜子疼，她算是知道师尊为啥要封住她的声音了。
她赶紧冲俩人摆手，“你们先将功法转换完再说！”
碧云拉着鹿珠的衣袖撒娇：“鹿师叔～～～”
鹿珠抬起下巴，“都还没转换完功法就想赚钱啦？路都还不会走就想飞，这样是走不长久滴，听前辈的话……”
碧闻：“说人话。”
鹿珠鼓起小脸叉腰：“我才刚做出一个阵盘，我不得慢慢试呀？”
碧闻和碧云：“……”
兄妹俩无情地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有工夫还不如赶紧将《煞元录》功法转换完，再来跟鹿珠说话。
兄妹俩并不傻，他们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鹿珠没那么‘好心’让他们血脉进化，这是准备给自己提前培养长工呢。
也不怕鹿珠不教他们，早点转换完功法，早点开始赚钱才是实在的。
鹿珠坐回云煞身边，嘟囔，“非得叫我说明白，我不要脸面的吗？”
云煞微笑，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彩虹屁脱口而出，“这说明你的阵法厉害，他们太过渴望跟你一样优秀，才会失了分寸。”
说完云煞就愣了下，他觉得这话熟悉，大概……是跟鹿珠和她的小伙伴们学的？
他学东西向来很快。
鹿珠被他夸得确实很舒服，小下巴又抬起来了，唇角也扬起：“那我们继续制作阵盘啊！”
云煞问她：“你身上的阵盘够吗？我只有几个空白阵盘，若是不够，我可以出去跟寺里买一些。”
鹿珠得意摇头，“那倒不用。”
她拍拍自己的储物镯，“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在掌门师兄同意让我半价从执事殿买东西的时候，除了一些日常要用的物什，其他的我都换了空白阵盘。”
从一品阵盘到三品阵盘，每种她都买了一千个，四品和五品少一些，加起来也近千。
趁着半价大采购，她将这些年从水域赚的灵石，还有接单赚的灵石都花光，甚至连偷偷藏起的那颗救云煞得来的灵晶，都花掉了。
不然她也不能从鹿天和鹿谷那里，要灵石来研究。
她兴致勃勃继续尝试制作法阵，“先确认这阵法的品阶，然后云兄你帮我一起研究研究看，有没有办法将灵气转化为灵石哇！”
云煞精通炼器，炼器要用到阵法和符纹，他本身悟性极高，对此也算精通，已经看出了鹿珠这阵法的品阶，应该是三品。
果不其然，鹿珠在一品、二品和三品的空白阵盘，都毫无压力地制作成功了。
但是到了四品阵盘，阵纹一进入阵盘核心就散掉了，根本没有办法在四品阵盘上留下痕迹。
鹿珠皱着小脸发愁，“难道是因为我现在才金丹期？等我元婴期是不是就能制作四品阵盘了？”
师父也修炼《煞元录》，她是不是求师父帮她，炼制五品法阵呢？
云煞已经仔细以神识摸透了三种成功阵盘的纹路，闻言摇摇头。
“并非修为的缘故，金丹期其实也能炼制五品法阵。”
云煞的怒佛阵就是五品。
他思忖道：“应当是月华的缘故。”
“月华本身温和，不管是用作法诀还是炼器，也多以防守、幻术、穿梭法术为主，与煞气冲突，因此你在创造阵纹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形成更均衡的阵纹，品阶才会受限。”
鹿珠仔细想了下，确实是这样。
她在受反噬发疯的时候，想到的是师父在鲛人海月华池里放煞石的场面。
月华为阴，煞气同为阴属，孤阴不长，两者之间非常容易冲突，稳定不易，才需要包容万物的混沌气来中和。
想着的工夫，鹿珠手上又一次出现了新创造出的阵纹，思忖着开始改善。
在混沌气的支持下，阵纹慢慢变动，时而消散一空，时而缓缓凝结，又一次陷入不稳定当中。
云煞默默取出炼器要用的异火炉，在鹿珠入定的时候，他想先试着替鹿珠将凝结煞气为灵石的法器制作出来。
灵石都是在灵石矿中经过漫长时间，以矿石独有的挤压属性磨砺才能形成，也不是没人想在灵气浓郁的地方制作灵石，只是从来没人成功过。
但云煞有轮回神器在手，对秘境内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虽然轮回秘境并没有灵石矿，却有灵乳和灵髓，这同样是灵气过于浓郁，加之矿洞的属性不同而形成的。
他做不出能凝结灵石的法器，尝试着凝结灵乳和灵髓，应该不算困难。
这些东西可以卖灵石，跟凝结灵石也没甚区别了。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修炼无岁月的入定之中，天际的星辰似是感应到两个人在做于云真界有益的大事，都缓缓暗了下来，留给虚空一片安宁。
*
三年过去，云煞先从炼器的沉迷中醒来，他身边落了无数形状各异的半成或废弃法器，在他脚边堆起了小包。
而他手中，握着一枚仿佛尖头梭一样的下品法宝。
梭子两头是月白色，中间是银白色，里面掺杂了鹿珠送他的那匹月华绸和鲛绡。
月白色的一头，镶嵌着一个三品法阵。
两个尖头中间的梭，形似一座起伏的山脉，山顶刻画着数十个梵文，用来凝聚灵气。
尖头梭另外一头银白色的位置是储物戒，里面除了有一定储藏空间，还以五行矿石制作出小五行精元阵。
可以代替灵乳矿洞的作用，将浓缩的灵气液进一步提炼压缩，变为五行灵乳。
鹿珠还没醒，依然在入定之中，她身边的阵盘比云煞脚下的废弃法器还要多。
与云煞天地双修一次的混沌气，足够她炼制两百个三品阵盘。
以她金丹初期的妖元，足够炼制一百个一品阵盘，一天能炼制五个。
五十个二品阵盘，一天能炼制三个。
或者三十个三品阵盘，一天只能最多炼制两个。
前两者都游刃有余，炼制三十个三品阵盘，会将妖元完全消耗一空。
三年里，她跟云煞又天地双修过几次。
因为妖元频繁消耗殆尽，她又吸收了不少煞石，不只是阵盘炼制不少，修为竟也有所精进，已经达到金丹三层左右，离金丹中期不算远了。
这修炼速度着实算得上一日千里。
但鹿珠知道自己的心境跟不上修为，并没有沉浸在提升修为的乐趣中，还是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阵法上。
阵纹一次次被改动，从一开始的三品初阶，已经能提升到三品中阶，甚至接近于三品高阶的强度了。
再往上提升，却是怎么都无法成功。
她身上的煞石即将被耗尽，四千阵盘也已经用得只剩四品和五品阵盘了。
碧闻和碧云用剑天赚给她发了消息。
碧云已经转换完功法，修为从筑基中期掉落到了练气大圆满。
碧闻才刚到转换到筑基初期，他修为已从金丹掉落到筑基后期，大概还得有个几年时间，两人才能将修为都稳定在筑基期。
如此下去，鹿珠觉得再在明王魂境待下去意义不大，她渐渐收敛心神，打算先回宗门。
也许剑琼师叔和剑断师叔能帮她完善阵纹，她月华鲛珠也攒不少了哩，现在她穷得就只剩换灵石的好东西了嘻嘻……
鹿珠喜滋滋从入定中醒过来。
一睁眼，就见云煞温和地笑着，将尖头梭法宝递给她，给了她一个惊喜。
云煞：“这是下阶法宝鸳鸯梭，我尝试了许多次，法器承受不住灵气的挤压，灵器不足以承受五行灵乳的转变，最多只能形成五行中单属性的灵乳转变。”
受限于鹿珠阵纹的品阶，想要灵髓是不可能了。
云煞竭尽全力，只能做到，让灵气成为比冰晶灵乳稍微低一级的五行灵乳。
不能洗掉灵根，却能够洗濯灵根杂质，长期服用可以提升灵根资质，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在珍宝阁，一瓶十滴左右的五行灵乳，能卖到五十上品灵石。
鹿珠制作的三品中阶法阵，一次大概能凝结成两滴灵乳。
三品空白阵盘珍宝阁售价五十中品灵石，云煞算了算，二十比一的比例，应该算赚钱吧？
鹿珠很满足了，三品空白阵盘从天剑宗买，最多要二十中品灵石！
她跟掌门师兄磨一磨，说不定更便宜咧！
彩虹屁堵在嗓子眼，不说出口，鹿珠都觉得对不起她这个金大腿。
她咧着小嘴当即就要开吹，只是下一刻，不等她张嘴，熟悉的鲛人歌这次无水就出现在了她灵府中。
“火光寂寞落入胸膛~黑暗藏起笑容的飞扬~”
“你看青莲中~莲叶包住瑟缩的泪光~”
“快来吧~不要来~只怕鲛女哭断肠~”
她刚听到第一句鲛人歌，强烈的不安预感就席卷了她全身。
鹿珠面色猛地变苍白，紧紧抓住了云煞的手。
云煞感觉似乎有一股轻微的电流蔓延过全身，眉心金莲宝相不可自控地出现，心中升起强烈的愤怒，瞳孔瞬间带上了杀意。
云煞怔愣片刻，这是鹿珠的情绪。
也许是天地双修的次数多了，两个人彼此信任，他们之间竟生出了心灵感应。
他甚至能听到鹿珠灵府中的鲛人歌！
鹿珠倏然起身，面色焦急，“是乔大哥和那几个崽子出事儿了！他们都在青莲火境！”
“让他们躲着我，该！我就是祟到家也比他们运道好，现在好了吧？他们比我还祟！”
反正肯定不是从她这儿分赃后被反噬因果所影响，她都不祟了，他们祟关她啥事儿，对吧？
她不知道自己的念头能被云煞听到，但云煞并没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同样听到了这小家伙在心里的哭声。
说得再狠，还是止不住她心里的慌乱。
云煞抚着心头，他想，自己大概也被鹿珠的心绪影响了，心酸酸涩涩地疼，疼得止不住杀念。
他拉住想往出口跑的鹿珠，认真看着她：“我还欠你四个人情，我陪你去救人。”
鹿珠想也不想就反驳：“只能算一个人情！”啥也不能耽误她砍价！
云煞：“……”
他终是哭笑不得地应下，“好。”
这回云煞没松开鹿珠的手腕，直接拉着她，以元婴期的速度飞快往出口处赶。
临出去之前，鹿珠才想起碧闻和碧云，用剑天赚发消息给他们，让他们就在明王魂境中专心转换功法，轻易不要出来。
兄妹俩满头雾水发消息过去问，再也没有回复，灵息已经联系不上，显然是出了秘境。
碧闻：咋，火烧腚了吗？
一出明王魂境，筑基大圆满的云心立刻迎上来。
“火域发现邪修踪影，青莲火境突然出现浓郁煞气，只能进不能出。”
“灵医谷的化神大能进去后，也没有任何消息，灵医谷已经给天剑宗和息梵寺发了求救信号。”
云煞压下眉心金莲，立刻道：“好，我和珠珠从传送阵去火域。”
云心：“……”咋又成珠珠了？
他等在这儿，就是知道鹿珠和灵医谷的关系，为了告知二人消息，这会儿也要跟云煞一起过去。
鹿珠从出了秘境后，一直低头看剑天赚，一个字都没说，身上的气势却翻涌不休。
云煞心里担忧，温声问她：“珠珠你……还好吗？”
鹿珠杀气腾腾抬起头，“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只是突然觉得，鲛人海的鲛族活腻了！”
剑天赚和银月都有了道贴论坛，虽不想通，但有修士将银月上的道贴搬运到了剑天赚上头。
里面有大量鲛人在叫嚣，说定是火域与邪修勾结，挑拨云真界修士和火域的关系。
如今，阴阳怪气指责灵医谷无能的道贴层出不穷。
这要是跟鲛人海没关系，鹿珠脑袋剁下来给殷栾当凳子踢。
云心从未见过鹿珠这样凶神恶煞的表情，心下一惊，赶忙道：“鹿道友，你，你别冲动啊！”
“鲛族现在名声不错，是抵御邪煞的主力之一，若你贸然行动，只会引起众怒。”
鹿珠冷笑，语气倒是平静下来，“名声不错？挺好，我还能让他们名声更好一点！”
莫名地，云煞和云心都没敢说话，只在鹿珠冷着俏脸低头看剑天赚时，从心地掏出剑天赚，打开了道贴论坛。【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