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落下
◎忘记了。◎
林屿霁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 门口的两人还气氛僵硬地待在门侧。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又道:“怎么不进来?”
杵在门口形似木头似的男人稍稍偏头,似是确认了什么, 这才侧开身体, 把半开的门拉宽了缝隙, 足以让人进入。
总统套房内的构造几乎和另外一间房一模一样,刚从浴室内出来的男生身上还带着湿气, 浴室内磨砂质感的玻璃染上了一层薄而朦胧的雾气。
理智而言,秦洋能勉强理解谢知聿的做法,但他并不喜欢对方对哥指手画脚的行为, 以及故意说出口的、让人误解的话语,甚至解释都如此的敷衍。
床上的被单还是睡醒时凌乱无序的状态。
秦洋挪开视线,走到桌边, “哥, 给你带了早餐。”
林屿霁抬眼, 看到放到桌面上的白色袋子,秦洋将餐点从里面拿出,是他常吃的早餐选择,一共两份。
秦洋看着还在门边的谢知聿,笑意不达眼底:“不知道谢先生也在, 只准备了两人份。”
“时间也不早了, 谢老师是不是赶着要去公司?”林屿霁看了眼闹钟,对着男人道, “我那份给你吧,等会我再和秦洋下去吃。”
他说完便垂下了视线, 没有接收男人的目光, 而是径直去窗边, 抬手打开了一点窗户。
沉闷的室内通了风,这才多了一点流动的生机。
今天天气倒是不错,晴天,日照充足,顶层的美景一览无余,但站在窗侧的人却是无心欣赏。
林屿霁做事情很少有脱离自己掌控的、难以揣摩的时候,鲜少的几次都是在谢知聿这里碰的壁。
显然,这一次的新的生理和心理的微妙变化有点影响到了他和谢老师的相处。
他多了一点逃避的心态。
谢知聿敛回视线,指尖微蜷,又克制地松开。
他……是感受了什么,所以开始有点疏远了吗?
昨天晚上他确实比以前话少了一点,总是在玩数独,没有怎么和他说话。
秦洋侧眸,眉心轻拧,视线同样落在谢知聿的身上。
昨天睡的晚,男人眉宇间藏着淡淡的疲倦,古井无波的视线与投来的窥探对上,叫人看不清内里真实的情绪。
两人之间有着微不可察的难以切段的磁场共鸣和彼此暗号一样的气场,让外人难以插入。
秦洋神色平静,打破了静谧:公众号梦白推文台“麻烦谢先生了,下次再找机会请您吃饭,今天您太忙,看来是不行了。”
他道:“我等会会陪哥一起回校的,不用麻烦您这边了。”
林屿霁回头,便见到谢知聿拿起西装外套,挂在臂弯,指尖轻扣,压在平直硬挺的布料上,凹陷的那一处有淡淡的颜色加深。
“我会去公司吃。”他对上林屿霁的视线,语气如常,“林十一,记得按时吃早餐。”
深蓝色的眼眸如似蔚蓝无际的海,看不清深浅,也不清楚海底真切的温度,只能摸透浅层的、所有人都能一眼分辨的颜色。
但阴郁的蓝自古以来被定义为悲伤的色调。
林屿霁顿了一下,说了声好。
他看着男人神色平静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出门时开合的动作,无名感受到一点与往常无异的动作中隐藏的落寞。
落寞。
这样的词汇拿来形容谢老师显然有点不大合适。
门口闭合的“啪嗒”声徐徐落下,秦洋适时出声:“哥。”
男生清亮的音线抓回了林屿霁的注意,林屿霁侧眸,道:“怎么了?”
秦洋:“一直不知道你和谢先生怎么认识的。”
他掀起唇,语气却很淡,“总觉得你们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明明我们才是认识最久的。”
那点深沉被下一秒的孩子气打破,秦洋盯着他道:“哥是不是喜欢他比我还多一点?”
林屿霁接过他递来的插好吸管的豆浆,瞥了他一眼。
从书中的时间线和理论逻辑上来看,谢知聿不可能和林屿霁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秦洋当然是要和林屿霁更加交往深一些。
有些东西说多了就容易破绽百出。
秦洋并不傻,当然,林屿霁也不是很想骗他。
对方对他明显有着很强的信任,说什么就信什么那样的盲目。
温热的浓稠浆汁在舌尖打转,抵消了初晨的寒凉,但味道而言,还是上次谢迁买的那家要地道正宗一点。
林屿霁分神,正想着怎么绕开这个话题。
对外高冷的影帝耐心地看着他的动作,修长的指尖比着大小,剥下小块肉包,抬手,递到他的唇边。
林屿霁视线微移,挪到近在咫尺的手上,白色的馒头表皮占据了视野。
他扬了下眉,问道:“干什么?”
秦洋道:“喂哥吃早餐。”
林屿霁:“?”
男生面上明显的低迷的情绪外露,抿着唇,眼尾的泪痣缀上了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他语气内也带了梆硬的口吻:“不对哥更好一点,哥就会更喜欢别人了。”
他压下了心底的负面想法,近乎冷然地评价着对方。
一个不懂得任何情趣的老男人,怎么值得哥过多关注?
林屿霁瞥了他一眼,压下他的手腕,“秦三岁,现在重点该关注的是这个?”
秦洋见他似乎回了神,不再出神想其他人,弯了弯唇,“哥永远最重要。”
男生眉眼半弯,唇角掀起一抹上扬的弧度,眼底澄澈而无害,尽是纯然之色,和昨晚无力躺在床上时死寂一样的沉默判若两人。
从方才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半句提及昨晚的事情,像是刻意翻开了这个篇章一样,不愿重提这样的不堪往事。
每个人有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有时候反而不好过多的干涉。
留有一定的边界是作为朋友的基础底线,也是保障关系的重要距离。
林屿霁吃了一口烧麦,扯开话题,“挺好吃的,烧麦倒是比咱们学校那家做的好。”
秦洋笑道:“哥下次要不要试试新的早餐口味,学校那里卖的红枣糕也很好吃。”
林屿霁道:“改天吧。”
他现在倒是越来越有谢知聿以前当研究员时三餐固定那几种品类的老干部风格了,懒得换新。
拿着吃就是手上会有点粘粘的不适,秦洋给他递了一张湿巾。
东扯西拉半晌,尽是闲聊的话题,一如既往两人相处的模样,完全没有和昨晚的事情沾半点边。
林屿霁垂眸,专心擦了擦手。
秦洋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背,忽然想起来昨晚半梦半醒间自己似乎有握着这双手,强压着不让它离开。
脸上滚烫的肌肤贴上那抹细软而冰凉的手背时,尽是生理性的舒愉,让人难以抑制的沉迷不悟,不愿醒来。
方才几番忐忑在这样的平淡中释然。
哥一直是这样的贴心,轻易能洞察他的不安,顺着他的想法无声的安抚,没有一点多余的好奇。
他既是欣喜也是难过,没有过多的干涉就意味着交际中的距离,这是一种关系定义的界限。
秦洋倏然垂眸,轻声道:“哥不好奇昨晚我怎么……”
似是难以启齿一般,他声音减弱,“怎么会那样子么?”
男生垂下眼皮,睫羽轻颤,抿着唇,脸上多了一丝难言的苍白,指尖捏着薄薄的纸巾,不自觉使了一点力气,压住明显的褶皱。
与平时玩笑时不同,他眼底是真的多了一份低迷不振的神色。
林屿霁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乖顺的小狼犬宛若得到了主人无声的安抚,那点迷茫悄然散去,心底的雀跃自然而然地爬上耷拉的眉眼。
很难以想象这样的秦洋会是书里面形容的阴暗偏执,爱而不得最后甚至想囚禁原主角受的变态。
林屿霁笑了一下,“我更好奇今晚晚餐我们可以吃点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你爸爸现如今应该还在警局,受伤的那个人伤势不严重,应该也好处理,似乎是经济纠纷。”
秦洋道:“我知道,今天有收到消息。”
林屿霁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秦洋低声说了句:“好。”
上一次林屿霁也是如此,对他几乎有无条件的信任,没有任何的怀疑。
林屿霁见他不愿再细聊,刚想转移话题,不愿气氛如此凝重。
刚开口,便听到他忽然喊道:“哥。”
林屿霁:“怎么了?”
秦洋看着他,视线紧紧跟在他的脸上,温和清冷的眼底带着包容和安抚,让人心安。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会不会讨厌我?”
林屿霁扬眉:“怎么不好?违法乱纪了?”
秦洋低声道:“哥不喜欢我就不会做。”
“不会讨厌你,别想有的没的。”林屿霁拍了拍他的肩,“大明星好好发展事业。”
秦洋笑了下,歪着脑袋,压在他将要从肩膀离开的手上,像是乖顺的猫,轻轻蹭了蹭。
语气溢满了散漫的笑意:“都听哥的。”
林屿霁收回手,扬了扬下巴,“先吃早餐吧。”
他说完,转身,走到垃圾桶边,把手里的空杯子随手一丢。
视线微移,落在床头柜上,瞥见端正躺在上面的手表,拧了下眉。
手表是谢老师的,昨天晚上睡前他有看到对方从右手脱下来。
谢老师刚走没有多久,很少见到他这么粗心。
林屿霁拿出手机给对方拍了张照片,问:【东西怎么落下了?】
过了两秒钟,那边才回:【忘记了。】
谢老师:【我现在回去拿。】
一旁的秦洋注意到他的动作,停下来动作,抬眼看向他。
他手上多出来的手表显然不是他的所有物。
林屿霁顿了一下,缓缓道:“他东西落下了,要回来拿一趟。”
秦洋盯着那块表,没什么表情地吃了口肉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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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借口
◎我送你。◎
林屿霁办理退房时是酒店经理专门处理的。
他在LX科技出面的次数不多, 公司里也只有上层的人见过他的面,底下的员工只知道顶层有位姓林的董事。
经理能够知道这位林屿霁先生的来历还是因为高管专门的培训内容里有专门的一页里面专门注明了,LX科技旗下永远的vip是他, 他认识的公司内部的其他朋友有私底下和他说过这位。
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位还没有从大学本科毕业的学生能有这样的辉煌事迹, 甚至完全没有出风头的欲望, 当初年纪轻轻就让当时的金融巨头江家吃了很大的亏,甚至稳稳地在他们的打压下建立了LX, 而且本人还格外低调。
如果不是上了节目,大概还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当然, 网友只知道他是厉害又优秀的科研员,哪里清楚他身上还藏着这样的商业天赋。
如果不是老板足够低调……哪里值得其他的人得瑟。
经理想着,忍不住又挺直了腰板。
老板太给力, 属实是给员工挣脸面。
经理在电脑上操作完流程, 又恭敬地把身份证递还:“林先生, 已经办理完了。”
办理的两个房间都有餐点消费记录。
经理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您看酒店目前的整体设计、服务以及餐点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想到昨晚因为浴室而引发的那点尴尬。
林屿霁沉默了一下,道:“这里的总统套房都是这样的磨砂玻璃吗?”
经理忙道:“没有没有,昨天那两间是情侣房,所以设计独特了一点。”
他说完,多了一点紧张。
那一层倒不是没有正常的普通双床, 但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给他们开了新的情侣间。
昨天晚上他并不是没有发现当时等在门口的那位。
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他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谢知聿的身份, 谢家掌权人的名头可是圈内重磅,感慨老板交友能力一绝的同时, 也微妙的感觉到了他们之间莫名的磁场, 这才灵机一动讨了个巧。
显然, 他的第六感是十分正确的。
毕竟今天他可是亲眼看到对方和那位新晋顶流在门口的对峙,以及出门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走廊处静立片刻后,又重新返回了房间。
眼下他和老板说话,谢家掌权人的目光还似有若无地看过来,说没有什么他都不信!
林屿霁见他表情几变,怕他误会,便主动道:“都挺好的,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想得到改革的建议,可以做一下调研。”
经理压下心底的小九九,说了声好,又从前台处取了一大束花出来。
颜色鲜亮的暗红玫瑰妖冶夺目,漂亮的彩带将其裹束,大片花束中央放了一张白色的卡片,卡片的上面还镶嵌着亮眼的金箔,张扬又醒目。
这花一拿出,经理总觉得自己有点被人注视得滚烫。
不远处西装革履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投来视线,与他站得有明显间距的顶流同样盯着他的动作。
唯有背对着他们二人的林屿霁完全没有察觉。
他视线缓缓落在这玫瑰上,眼神示意,询问对方的行为含义。
经理硬着头皮,主动道:“今天有人专门送来的花,说是要专门给您送过去的,指定的酒店房间是您预定的房间号。”
昨晚问过这个消息的人只有江家那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LX和江家可以说是死对头了,当然,林屿霁和江明野大概率也是如此。
毕竟当初江明野可是放过狠话,说有机会要和LX真正的比一场的。
当然,他们老板才没有兴趣这种小事,自然没有出现,所以后面江明野一直不喜LX科技,同样也对LX没有特别的好感。
经理见他取下那张卡片,又道:“我们也不确定您是否和这个送花的人认识,怕打扰,还没有来得及送。”
经理当时是提前拿着花上去了的,但那时候看到门口那一情况后,便歇了心思。
自家老板似乎……很受欢迎啊。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男生指尖轻挑,单指压住了惯性返回的硬卡纸,卷翘的睫羽轻垂,漆黑的瞳眸落在纸面,动作不紧不慢,却透着淡淡的矜贵和雅致,像是在品赏什么古典字画,而不是一张随手写的卡片。
上面赫然是某人随手写下的字迹,一如书写者本人的性格一样的散漫恣意。
「为我昨天的失礼道歉,清晨的红玫瑰喜欢吗?」
落笔的名字也很飘逸——江明野。
林屿霁眯了眯眼,将卡片折了几回,握在手心。
他看了眼经理手里的花朵,视线微移,打量了一下酒店内的装扮,便道:“这里不是有展示的花瓶?刚好能换新,就拿这个吧。”
经理下意识道:“这不是送给您的吗,这怎么能行……”
而且很明显价格不菲,这玫瑰的品种挺贵的。
林屿霁笑了下,“就这样处理就好。”
他可没有兴趣顶着这花到处招摇。
何况是江明野送的。
这人向来无事献殷勤,没安什么好心,当初不过从他这讨了一回亏,就想方设法想要找回面子,可自负的很。
经理恭敬地说了声好。
林屿霁侧眸,目光刚巧和投递过来的秦洋对上。
他视线微转,看了眼顶上的摄像头,又道:“这里的监控一般存档多久?”
经理:“一年内的都能查询到。”
林屿霁道:“我记得观看是有权限限制的对吧?”
经理点了点头,问道:“您有需要我可以立刻帮您调。”
林屿霁抬手否认,道:“没有,但想请你帮个忙。”
经理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中有了一点数,酒店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作为管理者都很心知肚明,昨天酒店外被人打伤的倒是那位顶流的经纪人,但似乎他们关系也很一般。
他顿了下,道:“您说。”
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后,陆氏集团势必会掺和进来。
资本下场的后果很容易造成结果的偏差,且显而易见,综艺内就能看出陆晏时似乎因为他的原因对秦洋有点意见。
焉知昨天的事情有没有陆小少爷的纵容呢?
陆家对这位小少爷格外偏宠,一个新出炉的顶流明星或许对其他小公司而言是不可或缺,但对于现如今作为主角受事业新起点的陆氏娱乐而言,显然对方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可能会默认这样的不公。
如果想要完美脱离掉陆家,又不被对方拔下一层皮,先一步自然是掌握对方的把柄,让对方意识到这样会损失更大的利益从而收手。
他一向不喜欢这样一边倒的不公平的局势。
林屿霁垂眸:“昨天的监控给我拷一份,陆家来要监控的话不要给。”
男生笑了下,消融了语气里不自觉的掌控感,又变得平和近人,“麻烦你了。”
经理也笑道:“您客气了。”
他们之间的交谈能明显看出来林屿霁作为主导。
一个普通的、完全没有背景的学生这样闲庭信步地和这样的职场老手没有壁垒的交流本就特别,尤其是对方还对他有明显的放低姿态,更是应该觉得奇怪。
但守在一旁的两个人,一个从上辈子就清楚他的能力,不会感觉到这样的情景有多突兀,另外一个对他充满盲目崇拜和自信,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奇特之处,自然都没有什么过多的联想。
尤其是那一束玫瑰,相较而言,显然那才是更加重点的东西。
不善言辞的老男人连不喜的情绪都是藏着掖着的。
秦洋暗自嗤笑,见林屿霁走来,主动问道:“谁给哥送的花,粉丝吗?”
林屿霁:“不是。”
秦洋目光落在他的手心,见他路过垃圾桶时,随手把手里捏的褶皱的卡片一掷,纸团掉入桶中,便知道了对方的态度。
谢知聿目光还停留在那一闪而逝的张扬又具有特色的卡片面上。
秦洋弯唇,“我还是觉得和哥一起挑的那个绿萝更好看。”
林屿霁回想起秦洋不在寝室那次,江明野薅秃的大半叶子,视线轻轻定在对方略有欣喜的脸上。
那盆绿萝是之前秦洋生日时他们一起挑着买的,秦洋一直很喜欢,把那小盆栽照顾的很好,平时放在寝室,大家偶尔也会帮忙浇浇水。
上一次因为枯黄掉了两片叶子,他还失落了好一段时间。
希望这次回去已经长回去了。
林屿霁委婉道:“上次不小心拔掉了几片叶子。”
秦洋对他一向大方:“哥喜欢就好。”
林屿霁清咳了两声,没有细说,回去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他看了眼一旁没有怎么出声的男人,视线从他手上多出来的手表移开。
昨晚的尴尬似乎有留有余温,让人难以坦然。
迟疑两秒,还是问了句:“不是说今天九点有个会议?”
银质的表盘贴着皮肤,腕上还能感受到一点浅淡的凉意。
上面的时间早就超过了九点这个原定的数字。
谢知聿道:“秘书通知临时改时间了。”
他稍稍低下眼皮,指腹轻压,感受着表盘背面的凉意。
生理的反应和昨天晚上在电梯里一样的重现,全然被他紧紧压制在平静且无波无澜的表面之下。
谢知聿很少对林屿霁说谎。
少有的几次都是源于自己的私心。
他很想问出口为什么对方从昨晚开始就有点躲着他,但似乎总找不到合适的切入时间和地点。
今天苏醒的狼崽一直野心勃勃地想要占据他的宝物,让人难以自持在界限之外。
他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刚好有车,可以送你回去。”
林屿霁看了他一眼。
秦洋视线正好投来,似是带着某种看穿的讥讽。
男人垂着眼皮,唇瓣轻抿,却没有否认内心的情绪。
他并不想秦洋和林屿霁待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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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变化
◎林学神。◎
低调的迈巴赫缓缓驶入校园, 最后停留在宿舍楼下。
朴实的宿舍楼底下鲜少有豪车停留,自然很明显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上一回楼群内讨论的还是那一辆骚包又张扬的红色帕加尼。
有人随手一拍, 传进了宿舍群:【这次又是哪位大少爷来了?】
楼下小攻:【某L姓小少爷家里那辆是玛莎拉蒂吧, 咱们群还有什么大佬吗?(吃瓜)】
店铺是吾家小儿:【这辆是限定款吧, 我艹,查了一下, 简直天价】
好运来来来:【这个车好眼熟啊】
某人:【卧槽,我也觉得有点眼熟啊……】
xlsdk:【楼上说的不会是那个吧?】
吃瓜小孩:【能不能不要打哑谜……(发怒)(发怒)】
真相只有一个!:【是之前抹黑学神的那个帖子吧,那条里面拍的车好像就是这个啊】
秦林:【我草草!!!林学神回来了?!】
嫌疑人x:【天啦噜, 这个好友到底是谁!学神的朋友圈像是在开大神盲盒,救命!】
真相只有一个!:【我日,从楼上敲咪咪看了一下, 是谢知聿啊!!!!我艹!!!咱们学校的荣誉校友!!】
东和小俊男:【????】
……
群内不知是谁看乐子截了个图发了论坛。
原本无人关注的三无小号贴流量暴增, 一举爆上了论坛的热度第一, 甚至有不少人还想暗戳戳地跑去宿舍楼偶遇一下热度堪比明星的学神,顺便蹭蹭考试运。
发帖人看到爆掉的后台,回想起来上一回学神发的那个帖子留言,汗津津地慌忙删了帖子,还发了道歉声明, 解释自己无意泄露学神的隐私, 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评论区里一水的哈哈大笑,声称楼主是合格的学神党。
明显是看过上一回学神怼那个抹黑他的人的帖子, 才会这样有法律意识。
主贴虽然被删除,但道歉的帖子当然也有不少人看到。
虽然看不到主贴的原先内容, 但大家都知道了林屿霁回校的消息。
刘彧看到帖子的第一时间就转给了谢迁, 谢迁自然也知道了这一消息。
林屿霁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在校, 但在校内,都能常常听到他的名字。
综艺上用瓶子演奏的小星星成了很多物理学学生的实验课堂的实践游戏,参加研讨会时在其他国家的研究员面前的卓越表现被课堂上的老教授拿出来专门夸赞,研发的项目成果突破了国内医疗板块的瓶颈,甚至无意的赛车拍摄也成为了很多人心中崇拜的竞技偶像。
不过分别数日,好像当初那个低调、不起眼的学神完全变了个模样。
让人感觉距离似乎一下子变得远了许多。
谢迁最近还是非常庆幸没有见到林屿霁的,他最近频繁做的梦让他难以描述如何面对自己的兄弟。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的交流。
谢迁给林屿霁发了上课录制的视频,对方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谢迁记得下午的那节课林屿霁课表上也有。
刘彧看了眼时间,穿好了鞋,催他:“谢迁,再不快点就没有倒数几排的位置了。”
谢迁编辑了一下信息,分神道:“我等会去第一排。”
刘彧:“?”
他迟疑了下:“你确定?那可是专门爱点名回答问题的那个秃头老魔王。”
谢迁抬头道:“我帮林屿霁占座,等会和他一起坐。”
对方的打量过于浓烈,谢迁板着脸,对上他的视线,示意他有什么问题可以直说。
他以前让谢迁往前坐前进一排都难如登天,而且……闻教授的课第一排那需要专门留?
刘彧见他表情严肃,愣是压下了心里的吐槽,“……也行吧。”
—
林屿霁看到消息时刚好走到教室。
闻教授的课归属于金融系,本人教学很好,但网传给分很严,上课还非常爱点名,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怎么选他的课,每次上课,课堂内都相对而言比较空。
但今天明显有点出乎意料。
偌大的教室内后排坐满了人,前排也几乎挤满了位置,唯有最前面的两排有勉强多的几个连着的位置。
坐在入口处显眼的第一排的刘彧朝着他招了招手。
谢迁坐在他的身边,同样冲他笑了一下,示意他过去。
很久没有回校,倒是有点不清楚什么时候冷门的课忽然变成了大热课了。
后边还陆陆续续有新的同学进来,显然来的太晚可能会没有座位,倒是多亏谢迁专门帮忙占了个座。
林屿霁看了一眼热闹的教室,径直走到谢迁的旁边,放下手中的书,道了声谢。
男生从出现在门口开始就吸引走了室内许多人的关注。
身形颀长高挑,皮肤很白,脸型轮廓分明,五官恰到好处的点缀其上,眉弓饱满,眼睛是浓墨一样的暗调,偏偏氤氲了一层睡醒不久未散的水雾,多了一丝慵懒。
数日不见,常年霸榜荣誉墙的学神好似剥下了凡人的面具,以往大家都只关于他强大的学习能力,对于他本人却没有什么过多的好奇,如今通过节目好像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人物。
他专业能力很优异,却不是传统意义上古板的学霸,相反,他的才能格外出众,样样都触类旁通,甚至长相也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出众。
奇怪,他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林学神这么厉害呢?
明明大家之前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一个普通又没有什么出彩地方的学霸看待呀?
刘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况。
他收回刚刚出门时心中对谢迁的吐槽,林学神果然号召力很强大。
林屿霁刚一坐下,旁边的人就递了一瓶牛奶过来,上面还贴心的插开了封口,稳稳放在他的桌前,瓶身图样很熟悉,是他平时喜欢喝的品牌。
林屿霁转头看了他一眼,“给我的?”
谢迁道:“对。”
他有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是上次你让我在小卖部买的那一款。”
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林屿霁喝了口,又道:“谢了。”
他殷红的唇瓣还是因此沾了一点牛奶的奶白颜色,舌尖轻吮,卷走了那突兀的白沫。
那早已被压下去的记忆又一次涌现。
谢迁错开视线,有点小小的心虚。
大约是压制过度,他夜晚的梦甚至反抗地开始了进一步恶劣的行为,且次数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次了。
林屿霁看了眼消息,道:“上次你发来的视频我都看了,我整理了一份重点,希望可以对你的期末考试有点帮助。”
这是某种意义上礼尚往来的谢礼。
谢迁道:“咱们兄弟间不用这么客气。”
他盯着男生温润谦和的神色,又道:“林屿霁,你是不是综艺还有一期需要录制?”
林屿霁嗯了一声。
“我之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有刷刷综艺,然后有看到你的直播,”谢迁道,“你的赛车技巧很厉害,江明野是专业的赛车玩家,你能赢了他真的很牛。”
林屿霁静静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铺垫了这么多,最后还是落回了七弯八绕才憋出来的那一句:“……还是想问问,你和江明野关系很好吗?”
林屿霁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不熟。”
谢迁似是松了口气,小声道:“你下次还有见到他尽量离他远一点,他这人……”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委婉了一点,“他这个人做事情有点没分寸。”
圈内都知道江明野玩的很花,这当然不止是指情感史,他业余的爱好也是五花八门,追求刺激,性格很是不受拘束,且没有什么界限一说。
谢迁知道陆家哥哥对他很不喜欢,似乎也是因为他曾经想利用陆晏时做点什么。
他怕林屿霁不知道,白白吃亏。
林屿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想到谢迁对江明野这么防备。
他弯唇,答谢了他的好意,“好的,我会注意的。”
谢迁见他笑,也忍不住掀起唇,“这周末是我的生日,上次和你说过的,不过我爸妈这次刚好回来,可能来的人会有点多,稍微要正式一点,你到时候过来直接找我就好。”
林屿霁轻轻应了一声。
谢迁:“时间和地点我微信发给你。”
在谢家主宅,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倒是和书中原定的时间和地点都一致,没有任何的改变。
林屿霁:“陆晏时也会去?”
原书中这是陆晏时和谢迁的重要剧情点,谢迁会在这个剧情中发现自己对陆晏时的心意并对他表白,而与此同时,作为谢迁的小叔,谢知也会发现侄子的心思,心情有所变化。
当然,这其中最刺激的还是那杯下了药的酒。
原书剧情中,这杯酒极大的促进了攻二和主角受的感情,至于这个下药的人是谁,作者并未写明。
只是这些剧情原有的前置已经全部因为林屿霁这个路人的参与而变得七零八碎,谢迁如何他并不清楚,但谢知聿对陆晏时应该不至于如此……至少谢老师对他还算坦诚,不会拿这种事情糊弄他。
似是意外林屿霁会询问其他人,谢迁愣了一下,才道:“我爸妈和他们家关系很好,陆家也有被邀请,小晏以前都会来。”
林屿霁嗯了一声。
他看了眼上面的日期,多了一点好奇。
他做过太多的改变,似乎剧情都会自动按照原定的命运安排那般走向,作为路人,他似乎在整个剧情中无足轻重。
他懒散地抬起眼皮,看了眼一旁的谢迁。
谢迁视线前一秒还停留在林屿霁的侧颜,猛然对视上,眼神一抖,错开,飞至讲台,“……你嘴巴那里沾了牛奶。”
林屿霁抬手,随意抹去,目光还在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方。
谢迁有点僵硬地垂下了脑袋。
少年低着头,视线紧紧盯着书本,看起来格外认真好学,倒是和以往林屿霁对他的印象有所出入。
谢迁人还可以,虽然人有点呆,有点中二的仗义,但品行还比较端正,还是谢知聿的侄子,目前也算是他的朋友,帮了他几次忙。
他并不介意到时候多提醒一句。
闻教授开始讲课的声音暂时中止了对话,林屿霁目光移回台上。
讲台上的小老头穿着西装,正在讲述金融体系改革,他身上古板的穿法和上本子在大学教授的谢知聿很像,只是谢老师更加年轻,也更受学生欢迎一点,课堂也是常常这样满座。
来的路上因为有秦洋在,当然也有昨天到今天为止他有点失控的因素成分,他今天没有怎么主动和谢老师搭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
……谢宅。
谢老师到时候也会在。
希望他送的生日礼物谢老师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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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礼数
◎冲突◎
后天就是谢叔叔和谢迁的生日, 谢迁的礼物托付给妈妈帮忙买了,但是谢叔叔的那份是陆晏时亲自挑的。
原先精挑细选的礼物没有拍到,陆晏时还是认真找了其他的替代品。
陆晏时编辑了长长的一段话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意见, 却发现微信消息发出之后, 界面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指尖僵硬了下, 手机幽兰的光线投射在他的面孔之上。
男生脸上扬起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最后抿成一条板直的、没有情绪的线条。
谢叔叔删了他的微信。
陆晏时有一瞬间的茫然, 退出重新进去了一次微信界面,又复制了消息重新发了一次,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消息界面弹出来的是好友验证。
以往哪怕谢叔叔没有什么时间回消息, 也不会如此,是不是有人动了他的手机?
……但是谢叔叔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又有谁能有碰到他手机这样私密物品的可能呢?
陆晏时抿起唇, 握着手机的指尖紧紧压着屏幕, 血色褪去, 泛着苍冷无力的白。
他很突然的冒出一个人的名字——林屿霁。
前排的助理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神情同样凝重:“小陆总,秦洋要解约的事情闹上热搜了,张岩那边咱们……”
助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对方举报了张岩的其他黑料,完全不给前公司半点面子和下台的余地, 电话也不接, 摆明了是要硬刚,偏偏他们手头的那点东西不好拿出来明讲, 硬洗怕是有点艰难。
当然,这里最重要的矛盾还是在于, 陆晏时对秦洋观感不好, 昨天专门提了此事, 说对方的爸爸闹事还让公司亏了钱,他想白白不花一点代价离开公司,不可能。
急促的语调让人心烦,处于情绪低谷的人无言是火上浇油。
陆晏时语气不耐地打断:“这种事情你自己处理。”
他看了眼窗外的指示牌,对着司机道:“先送我去谢家。”
助理:“您不去公司了吗?今天还有需要您处理的……”
陆晏时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助理头皮一僵,闭了麦。
今天下午的会议是他昨晚紧急说要召开的,如今又任性的不去,为难的只会是作为中间传话筒的他。
助理看着手机里弹出来的一条条的信息,关了锁屏,权当没看见。
他跟着陆总工作的时候可没有这样恼火又憋屈。
爱咋咋地吧,傻逼!-
幼儿园放假的时间很准时,门口的人流量很多。
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林屿霁多了一点偶像包袱,来接妹妹时带了个口罩。
黑色的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梁,瞳眸漆黑有神,肤色很白,泛着淡淡的冷调,如似冬夜高山的雪,剔透而清亮。
傍晚的落日倾斜出一抹浓墨重彩的橘调,天朗风清,少年人站在林荫树下,发梢铺了零碎的光晕,背靠高大的树杆阴影,身形如松柏,高挑,富有气质,是人群中一眼就能分辨的存在。
待人群微散,他才拿着两张接送卡走近。
小宋老师一眼就认出了他。
一日友人的综艺她也有在下班时间追,一开始去看本来是奔着秦影帝去的,但没有想到无意间发现综艺上来的飞行嘉宾竟然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她这才巧合的多关注了一点。
看到弹幕里各大路人和粉丝的信息分享和对林屿霁个人履历的深挖,她都有点小小的诧异。
她没有想到林筱语小朋友的哥哥这么厉害。
但也同情他身世有点坎坷,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的亲生父母会把他丢在孤儿院不要他——这个消息也是看到有在收容所做过志愿者的人听人说来的,似乎是院长打电话的时候无意透露的。
小宋老师想着,有点走神,接过接送卡,便下意识道:“小鱼……”
小鱼是粉丝圈内众多对林屿霁的小名称呼之一。
后面半截被她强行吞回,强行补救,“筱语哥哥,今天不是爸爸来接了呀。”
幼儿园里配置了娱乐设施,有的家长还没有来的小孩子喜欢在上面玩。
林屿霁看了眼站在滑滑梯顶上朝他招手的小姑娘,敛回视线,笑了笑,“爸爸今天加班,还没有回来。”
小宋老师道:“林筱语小朋友今天还专门和同学说哥哥会来接她呢。”
不远处明显有好几道视线偷偷打量着他,从他和林筱语回了个招呼开始。
也不知道自己调皮的妹妹又和自己的朋友说了些什么。
林屿霁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见她就要将接送卡收回那一大叠卡片中,温声提醒道:“小宋老师,里面有两张卡。”
两张?
小宋老师茫然了一下,指尖轻轻一推,露出底下那张来样式一样,唯独名字不同的接送卡片来。
黑色的加粗宋体赫然写着三个字:谢星辞。
小宋老师:“?”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林屿霁主动解释道:“我和他哥哥是朋友,今天帮他接一下,星辞也认识我。”
他说完,和朋友道别完的林筱语就拉着谢星辞哒哒哒地奔到了他的身边。
小姑娘语气微扬:“哥哥!今天是要去谢星辞家吗?”
谢星辞也拘谨地喊了他一声:“屿霁哥哥。”
他们看上去关系很亲近,说得上是熟稔。
但明明不久前谢家那位掌权人似乎还和他不是很熟的样子,在车上的时候还用那个家长来指代……
小宋老师觉得这世界有点玄乎。
她强忍着好奇,把两个小朋友送离,视线一路跟着他们的背影,能看见他们上了一辆灰色调的新车,不是上一回见到的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林屿霁以往来接林筱语小朋友的时候都是搭乘地铁来的,林爸爸倒是有一辆车,只是和这个不同。
难道是筱语哥哥买新车了?
林筱语小朋友一上车就东摸摸西摸摸,看车里的什么都非常新鲜,小手到处乱掏,发现了车座口袋里的糖果。
谢星辞本不愿意接,但她强行塞,他还是默默收下了。
林筱语咂咂嘴道:“以后每天都可以坐哥哥的新车吗?”
林屿霁合上车门,问:“怎么了?”
小姑娘感慨道:“哥哥的新车有糖果,小语每天都想吃糖果。”
林屿霁瞥了她一眼,见她表情陶醉,还想再掏出几颗,便面不改色从她手里抽走了那大包糖,塞回原位:“可以坐车,但是糖果最多吃一个。”
小姑娘耷拉下嘴角,视线又溜到了谢星辞还没有动的那颗糖上。
谢星辞:“……”
林屿霁笑了下,对着男孩道:“你哥哥今天有点忙,托我来接你,等会先送你回家。”
谢小朋友坐得板直,肃声回:“好。”
小男孩坐在后排,和屁股坐不稳的林筱语形成鲜明对比。
那颗糖还是在小姑娘馋得流口水的目光之下,谢星辞重新送还给了她。
糖果的外包装被林筱语塞到了小垃圾袋里面,她没塞完全,露出来小半截蓝白色调的边缘。
谢小朋友看了眼拆了好几个的糖果包装,没有吃到,却觉得有点眼熟。
他记得很清楚,哥哥的车上也放了一袋一模一样的。
两个小朋友在后排的行为林屿霁并没有关注。
自从上一次在酒店和谢老师那次见面之后,这几天都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碰见他本人,甚至聊天消息也很少主动发。
今天还是谢老师主动联系的他,请他帮忙,顺便提了一下可以去书房内拿新的文献材料。
林屿霁看了眼时间,下意识算了下谢知聿平时的下班时间。
……应该不会碰见。
车子一路驶进别墅区,停稳在上一次停留的位置,毕竟也不会待多久,他没有让夏叔开进车库。
灰色的改装车停在小道上,车型弧线流畅,外表让人第一眼就觉得格外喜欢,没有明显的车型号,但改装的车一般价格不菲,尤其是配置很高的话,价格是普通加工的数倍。
江明野喜欢赛车,对车子也有所研究,陆晏时对此也或多或少有点涉猎。
只是这一辆陌生的车子显然不是谢迁的,谢迁前不久才被家里封了车,最近也没有听说他有买什么新车,谢叔叔也一直开的是那辆迈巴赫,他周围的社交圈子里似乎也没有见到什么开改装车的人……尤其是,谢叔叔不会怎么带陌生人回家。
佣人见到他过来时,还有点意外:“陆小少爷,谢迁今天不在家。”
陆晏时:“谢叔叔回来了吗?”
佣人答道:“还没呢,不过星辞从学校回来了。”
屋内开着灯,却不见其他人。
陆晏时凝眉道:“阿姨,星辞人呢?”
佣人道:“星辞和他的同学一起在屋里玩呢。”
陆晏时问:“外边那辆车是星辞他同学家里人的?”
佣人嗯了一声,“他之前来过,您应该也见过。”
她说完,忽然想起来上一回陆小少爷和谢迁似乎因为林屿霁吵过架,声音顿了一下。
陆晏时在这个屋子里见过的陌生人没有几个,家里有年纪小的小孩的也独独只有林屿霁一个人。
见对方小心地打量,他心中便清楚了答案。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觉地往上看了一眼。
二层是这个屋子里所有人的禁地,那一层好几个房间平时也是紧闭的,只有谢知聿回来的时候才有可能打开。
谢叔叔今天还没回来,但今天明显书房那扇门半掩着,露出了半边内里的影子,从楼下远看,看不清楚,只是明显可知,有人擅自未经允许进了谢叔叔的地盘。
陆晏时脸色沉了下来,唇色紧抿,看向佣人时多了一点不满。
书房没有经过谢叔叔的允许是不能进去的,在谢家呆了那么久,阿姨不是不清楚,但她必然是忘记警告这没来过谢家几次的人了。
毕竟这屋里会做这样没有教养事情的人。
除了不知礼数的林屿霁,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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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不生气
◎为什么躲着我?◎
陆晏时看着顶上微敞开的门, 沉着脸,没有再和阿姨过多寒暄,把人打发走, 便直接上去二楼。
这条路以往他走的小心翼翼, 生怕惊扰房间里专心办公的人,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对待外来的擅闯者, 他气势汹汹。
书房的门半掩着,斜侧的视角能看清书架一角,上头摆放着各种英文书籍, 上一次他进来这里时摆放的大多数还是商科相关的专业书,如今已经悉数换成了医药著作。
陆晏时直接推开门,视线还是下意识地投向上回见到谢叔叔待过的桌面。
房间内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 桌上东西摆放整齐, 上一次见到的那一张照片被小心放在文件一侧, 踏进房门,上面的人似乎清晰了一点。
以往进来这里时他总是不敢多瞧,如今能够有了直观的打量,却有点惊讶于屋内的陈设。
书架占据了大半的墙面,窗户处摆了一个木色的小桌子, 桌面上摆着零食和水果, 旁边是一个米黄色调的懒人沙发,休闲放松的布置和书桌那处的严谨天差地别。
男生站在书架边, 手上拿着书,侧眸往巨大的声响方向望来。
外力骤然拨开的门最后被厚实的墙面紧急刹住车, 发出一阵沉重的嗡鸣, 楼底下应该也能听到动静。
“林屿霁, ”陆晏时看着他道,“这里不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林屿霁敛回视线,轻轻合上了手头的书。
对方死死盯着他,不久前稚嫩而纯然的神色早就被他用逐渐成熟的面具压了下去,或许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气势。
但他行为的本身又充满了年轻人的冲动和无礼。
林屿霁凝眉道:“我以为进别人房间前需要敲门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他话里没有什么情绪,暗讽的意味却清晰地传达而出。
陆晏时眸色渐冷,道:“来过谢家所有的人都知道,谢叔叔的房间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
他顿了一下,反讽回:“阿姨没有提醒你,但谢迁应该和你说过吧。”
林屿霁把手里的书按原空位放回,提醒道:“这间房间进门是有密码的。”
房间的密码只有设置的人知道,以谢知聿的个性,十有八九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谢家和陆家似乎有经济和私人往来,陆家又十分疼爱这位小少爷,他在这里和对方争执显然会让谢知聿难做。
他耐着性子给对方作答,但显然对方并不领情。
“不论你从哪里知道的密码,这里都不欢迎你。”陆晏时轻嗤。
他话里的暗示似乎昭显着他和谢叔叔的关系有多么亲近,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挑衅。
过往每一次他高高在上的样子都让他记忆深刻,深恶痛绝。
但谢叔叔讨厌别人进他书房这件事是陆晏时格外确认的。
半年之前还没有这一规矩。
这一规矩立下是因为半年前曾经有不懂事的保洁随便进了谢叔叔的书房,在打扫时不小心弄丢了谢叔叔整理好的文件,似乎是和公司相关的要件,每一张都是商界著名的人物资料。
从那一次以后,谢叔叔所有的房间都更换了密码锁,且密码只有他本人清楚,连谢家的几位长辈都不知道。
林屿霁不知道的东西,陆晏时全部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就是本质上他们的不同和差距了。
林屿霁:“……”
有时候和讲不清楚事情的小朋友沟通还是有点心累的。
林屿霁静静看了他一眼,凝眉,语露疑惑:“陆同学,我记得这里是谢家。”
陆和谢,似乎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吧?
那似有若无的打量无声击垮了男生方才构筑起来的底气,无波无澜的口吻更化作无形的利刃,直击柔软的心脏。
陆晏时有一瞬间的苍白,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林屿霁,谢叔叔不会允许你进来的。”他道,“你能骗过所有人,唯独谢叔叔不会相信你。”
林屿霁:“?”
陆晏时看着他,眼神很冷,“人不能太贪心,你已经获得足够多的东西了,网上如今把你捧的那么高,还不够你满足的吗?”
陆晏时一边说着,一边将内心那点微妙的不安压了下去,似是找到了合理的动机和理由,他语气也逐渐沉而冷。
他话里话外的嫌弃和看轻像是完全没有把社交礼仪里面的客套学会半点。
林屿霁:“……”
门口处两颗脑袋探了出来,明显是听到了刚刚关门的动静上来的。
林屿霁蹙眉,压下那句脏话,道:“陆同学平时还是要多读读书。”
言下之意,不要这么没有脑子。
陆晏时气急:“林屿霁——”
阿姨从楼底下赶上来看到的就是两人在屋里的对峙,有点无措地站在门外,忙插嘴道:“陆小少爷,您怎么上来了?”
陆晏时看向她,“谢叔叔说过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地方,阿姨都不知道提醒一下来这里的陌生人吗?”
他方才气还未散,语气有点冲,话音一落,阿姨也有点尴尬。
毕竟这里毕竟是谢知聿的房间,和陆晏时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陆晏时压下不愉之色,补充道:“谢叔叔之前丢东西的事情您也知道,如果这一次还出现这样的情况,对您也影响不好。”
他说完,又看了眼林屿霁,没有下文,却也将评价表露无遗。
林屿霁:“……”
看来几次的不愉快的相处已经让他的形象在主角受这里彻底从路人进化成心机深重的反派来。
但本质而言这件事情本就不该由他过多干涉,哪怕他是主角,他是世界中心,他进谁房间关他屁事,他又不是谢知聿的老婆。
妈的。
林屿霁讨厌这个称呼。
阿姨目露局促,一边觉得陆小少爷似是好意,但另一边又觉得对方担心的有点多余,毕竟谢先生和林屿霁是朋友,还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的低劣事情。
刚才躲在门后的小姑娘跑到哥哥的旁边,大声道:“我哥哥才不会偷东西!”
谢星辞跟在她的身后,也站到了林屿霁的身侧。
阿姨也倍感无奈地看着他。
像是回到了在孤儿院时,他明明在做正确的事情,但是他苦苦劝说了很久,却没有人陪同,大家都跟着顽劣的十一号去玩那些没有价值的、脏兮兮的游戏一样。
陆晏时紧紧握着拳,循声望去,眼底沉冷如阴郁的蛇。
林屿霁把小朋友拉到自己的身后,方才的客气骤然散去。
大人的事情和小朋友无关,无辜的牵扯会让人不爽。
他还记得上一次陆则桉和他说过的话。
他说,他的弟弟很单纯,本性不坏。
……真是让人恼火啊。
男生周身疏离与清冷的气息悄然更迭,收敛起温和近人的表面,唇瓣轻抿,漆黑的瞳眸萦绕了浓稠的黑,像是蛰伏在君子面下的狼,只要轻轻一挑开紧锁的绳,那层虚伪的遮掩就会轻易散去,露出内里的恣意、狠辣和睚眦必报。
本质而言,林屿霁从来也算不上完全坦荡的正人君子。
陆晏时下意识躲开了他的对视,一如当初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一样。
像是自己先落了下方。
但是他又有什么好怕林屿霁的呢?
林屿霁背景一般,又没有什么势力,最多会攀附权势,在综艺里带点热度赚点辛苦的小钱罢了,综艺还是依靠的陆家,和林屿霁本人的能力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脑海中思维腾涌,却也逐渐恢复了他的底气。
他垂落的视线微转,却在路过书桌上那一角时忽然停住。
是上一次他进来喊谢叔叔吃饭时,对方手上拿着的照片。
上面的人在此刻的视角中,能清晰的认出,也同样的清晰可见。
照片一角有点褶皱,显然是有人常常拿出来指尖有所触碰,胶片上的少年人唇瓣轻扬,背景普通大众,唯有那一张脸格外的出众而醒目,照片里的人笑容刺眼又夺目。
照片上的人就是林屿霁本人。
只一眼,陆晏时便回忆起了自己反复惦念的,少有的当初谢叔叔问他校晚会时的对话。
方才树立的坚定悄无声息间崩塌,他眼底的果决彻底隐匿在巨大的打击和茫然之中,血液都似乎陷入了凝滞。
气氛僵持之中。
匆匆从公司赶回来的男人打破了宁静。
男人身上还穿着西装,回来的格外的早,与以往每一次陆晏时来时都不同,他进来的第一眼看向地便是人群中心的林屿霁,冰冷锋利的眉眼似乎在目光转移的那一刻融化了一层冰,多了一丝淡而未觉的柔和。
林屿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陆晏时同样脸色苍白地望向他,眼神中带了某些祈求。
但他收到的对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谢迁不在。”
像是完美的把他们之前的界限划开,好像没有了谢迁这一条中间的牵引,他们就是路人见面都不会打招呼的陌生人。
冷酷又疏离。
陆晏时低声,“……我是来找您的。”
谢知聿凝眉,似是不解。
他道:“陆则桉如果有事可以让他直接联系我。”
陆晏时唇瓣轻颤,嗫嚅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方才气焰嚣张的少年霎时间如垂败的柳,脸色都如此的苍白无力,无助又可怜,像是被全世界恶意中伤的受害者,向他未来的伴侣无声表达着自己的失落,偏偏对方完全没有理解他的心意。
他甚至没有办法问出口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声音就已然哑掉了,胸口沉闷的痛觉刺激着神经。
他没有再多说,甚至顾及着自己的颜面,没有再停留,而是直接离开了这里。
男生离开的匆忙,背影甚至带了点罕见的狼狈。
林屿霁确实有点无语。
本来就是他无缘无故闯进来,又莫名其妙和他争执,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就开始耍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他呢。
也是,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长大的小孩才会有这样的底气。
书中将这样的行为描写为单纯,林屿霁身处其中,不敢苟同。
回忆起男人原有的攻一角色,林屿霁掀唇,对着谢知聿语气不善:“他现在很难过,你要不要去追来哄哄。”
男生的口吻中明显多了迁怒和不爽。
谢知聿无辜挨了抢,却没有半点脾气,杵在一边,接收着他的躁郁,沉默数秒,主动道:“……抱歉。”
一旁的阿姨呼吸也跟着紧了紧,瞪圆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慌忙朝着两个还有点状况之外的小朋友招了招手。
两个小屁孩哒哒地他身后离开,林屿霁才反应过来他们刚才还没有走。
阿姨甚至贴心地合上了门。
林屿霁:“……”
谢知聿看了眼桌面,无声无息地将上面的照片翻扣,垂眸道:“我会让谢迁处理好他自己的人际关系。”
他强调:“不会有下一次。”
林屿霁问:“他经常来你这里?”
谢知聿道:“他和谢迁是同学,我和他没有交集。”
林屿霁道:“他经常进来这个房间?”
谢知聿:“没有,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密码。”
林屿霁语气微松,火气还没散,又道:“他对你有意思,你看得出来吧。”
男人闻言,不搭话,只是抬眸定定地落在他的面颊,眸色很深,紧紧抿着唇。
他上回作答过这个问题,上一次的局促似乎有所重现,将刚刚的恼火压的一干二净。
林屿霁轻轻吐了口气,别开视线,不是很想重提上一次的尴尬,手碰了碰书架上质感不错的书本外壳,转移话题,“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林屿霁语气恢复如常。
他瞥了一眼书架,又问道:“书呢?”
谢知聿今天给他发消息说他买到了新书,让他专门来这一趟,林屿霁这才没有立即将谢星辞送回家就离开。
但确实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这么早,当然,也不知道会在书房发生这样的争吵。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夜晚星垂,闪烁着淡黄色的光辉。
谢知聿走到窗边开了窗,道:“有点晚了,小语应该也饿了,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他转移话题的口吻其实还不够流畅。
林屿霁抬眸,静静看着他。
他用那淡淡的打量看着自己时,谢知聿自认为他没有什么可以坚持隐瞒的可能,但他没有想到他发现的那么快,甚至还没有让他来的及铺垫这个拙劣的谎言。
男人沉寂了数秒,垂下眼皮,低声道:“……没有书。”
室内短暂的安静了片刻。
只有半开的窗户簌簌闯进来的风声充盈着屋内的死寂。
很意外的答案。
谢知聿很少会对他说谎,所以林屿霁一向对他深信不疑。
林屿霁显然想不通谢老师专门把他骗过来的理由,“找我来做什么?”
男人走近,沉郁的木质香扑面而来,深邃的眼窝下藏有一层淡淡的青,似是连夜过劳的工作挤占了他的睡眠,让他周身都多了一丝肉眼可见的疲倦。
“……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
林屿霁有点诧异。
那股坦然和不解下一秒对方的问话和行为中崩塌。
男人宽厚而温暖的手心贴上他的侧颈,没有丝毫的移动,像是一块僵硬的木头,但骤然倾袭而来的零距离还是让人有想要后退的冲动。
对方手心很烫,指腹有点糙硬,压在柔软而脆弱的颈间,存在感难以忽视。
肌肤相触的瞬间,似乎能通过薄薄的皮肤表层感受到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跳频率,和自己的速率交融,让人分辨不出那道加快的速率归属者是谁。
林屿霁克制着自己的下意识反应,音色冷静:“谢老师。”
谢知聿看着他:“林十一,你说过生理反应最难以遮掩。”
上一回他在电梯里也是这样同样停留在他的侧颈,调侃他的拙劣伪装,没有谁能比林屿霁更懂藏起情绪。
林屿霁:“……是,怎么了。”
手心传递的热气和不知来自谁的心跳声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连夜难以入眠的疲倦不堪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舌尖都似乎透露着尖酸辛辣的苦涩,像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那双浓郁的蓝调瞳眸裹挟着让人看不懂的浓厚而深沉的情绪,通过鼓噪的、交叠的心跳声融为一体。
林屿霁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不生气,那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他垂下眼皮,声音很轻,像是在表达卡农音调落下那一刻的失落。
请不要骗我。
他隐没的尾音似是如此说着。
林屿霁很轻地抿了下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31 00:06:31~2024-01-01 00: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闻灯 27瓶;爱吃猫的鱼 10瓶;怎么说呢、迪诺のkyoya 5瓶;安玲珑 3瓶;。 2瓶;源、悠、60737202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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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照片里的人。
◎这是你?◎
微博热搜上秦洋和陆氏娱乐闹的沸沸扬扬, 能做裁决的人却不在公司。
最后还是助理迫不得已联系了陆总,这才紧急做出了新的方案。
LX还插手请了名牌律师帮秦洋的忙,陆则桉不免将上一回闻淼塞人不成的事情联系起来, 甚至有点怀疑是否他真的有这么小气。
但这一些都不是让陆则桉头疼的点。
在他印象中, 弟弟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刻, 他并不认为他会无缘无故直接闯到谢家,还会失礼地在人家家里和对方的客人争执。
但谢知聿也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身为兄长, 陆则桉无条件站在自己弟弟这边。
和好友的通话局促而终,加上今天临时出差回来,又忙里忙外处理了这么多事情, 他还是不免有点情绪。
陆氏娱乐是陆氏旗下的子公司,之前交给陆晏时管理之后,陆则桉就没有怎么插过手。
陆晏时一过来就有了提前准备好的属于他的专属办公室, 上面摆放着他喜欢的钢琴小摆件, 一旁还有盖好的礼盒, 上面的彩带都是精挑细选的颜色,此刻桌面摆放成摞的文件,与这格格不入。
弟弟上一次提过这件事,说要专门给谢知聿准备一份生日礼物,以报答之前常去那边的借书之恩, 至于谢迁那一份, 他交给了妈妈挑选。
陆则桉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礼盒,想了想, 还是给弟弟打了电话。
第一次没有接,他又拨打了第二次。
直到第三次, 电话那头才终于接通。
但接听电话的人却不是陆晏时, 而是温忱音。
“则桉, 小晏今天是怎么了,喝了那么多酒,回来一直吐。”女人声音里罕见地带了点颤音,“还是他朋友送他回来的。”
陆则桉凝眉:“他和朋友出去了?”
他上次明明告诉过弟弟,在外面不要喝太多,怕出事。
温忱音道:“是。”
陆则桉:“怎么突然出去喝酒?”
见他似乎一无所知,温忱音不免有点迁怒:“你弟弟受了委屈你做哥哥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床上的人已然入睡,面色通红,眼睛也红肿一片,像是哭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罪。
温忱音小心替儿子盖好被子,满心都是心疼,出去前贴心地合上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到卧室内挂着的那幅画,又想起来画的主人刚好是儿子方才喃喃中满口排斥的少年,视线微定,最后还是把墙上的画取了下来,收纳放回柜中。
她合上柜门,对面的大儿子还保持着沉默。
温忱音揉了揉额角,“抱歉,则桉,是妈妈说错话了。”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今天听到小晏一直在说,没有人喜欢他,还说哥哥也偏心别人,妈妈……妈妈还听到他提了以前在孤儿院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情绪有点失控,抱歉。”
陆晏时在孤儿院的经历是陆家再不愿意提起的一道禁忌。
当初弟弟走丢时也不过三岁大,母亲当时带着弟弟去了画展,却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布置的画展上弄丢了孩子,画展上人来人往,三岁大的小孩什么都不懂,失踪后会发生什么无从得知。
整整四年时间,温忱音再也没有碰过笔,儿子杳无音讯,她甚至是日渐消沉,很长一段时间抑郁难眠,将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的失职。
陆家本该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少爷在外面受了足足四年的苦,回来时瘦瘦小小,甚至多获得一份糖果都开心的不得了,善良又体贴,还会安慰当时惶恐不安的母亲,小小年纪就懂事的不行。
办公室的桌面上还摆放着男孩刚回陆家时的照片,动作有点拘谨,对着镜头腼腆地笑。
陆则桉敛回视线,抿了下唇,“谢知聿说小晏今天去他家,和人起了冲突。”
温忱音:“是谁?”
“您之前也见过。”
陆则桉回忆起来几次弟弟一谈论起少年时不虞的脸色,语气微顿,“来过我们家的那位,林屿霁。”
女人视线落在那幅画上,很轻地拧了下眉-
林屿霁从谢家回去的第二天看到了站在他家楼下的温忱音。
女人穿着淡黄色的毛衣,黑色的半身长裙,只身立在大榕树下,见他从楼梯口处下来,视线稍抬,与他对上目光。
与前两次见面不同,男生这一次是完全的家居服,宽松的衬衣和休闲裤,头上的发也随意散乱,飘逸又杂乱无章,手上还提着一个垃圾袋。
林屿霁丢了一趟垃圾,绕回来时,才主动靠近,“您找我?”
小区楼建筑和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电梯楼,位置近商区,地段很好,墙面看上去很新,是近几年刚建好的房子。
温忱音敛回视线,问:“方便上去看看吗?”
林屿霁嗯了一声,又道:“我家在六层。”
他问:“您吃早餐了吗?”颜删停
男生的手背很好看,秀气修长,上面还沾了一点水珠,看上去并不像经常出入厨房,沾过水的手。
温忱音看了眼,又道:“你会做饭?”
林屿霁笑了下:“只会一点,今天的早餐只有面包和牛奶。”
他说着,开了门。
屋内的陈设和视频剪辑里的相差无几,整齐洁净,装修也是很有格调的简约风,看得出主人很有审美和品味。
网友还有揣测过眼前的少年说不定明面一套背地一套,毕竟现如今很多男生都不怎么爱收拾自己,何况是生活的地方整洁又干净。
男生拆了新的拖鞋,贴心地放在她的脚边,动作自然又绅士,而后又自顾自地去厨房取了新的杯子,冲泡牛奶。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相处,会很自然而然地放下戒备。
温忱音手指碰了碰他放在客厅的动物摆件,手边便多了一杯新的热牛奶。
她抿了一口,又听他道:“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甜度,我按照自己喜欢的放多了一点奶,会甜一点。”
舌尖溢满甜腻的奶香,温忱音弯唇道:“谢谢,我也刚好很喜欢甜一点的。”
林屿霁:“面包是今天早上刚买的,也是甜口。”
女人浅浅抿了几口,又抬眼看他:“你不问我怎么拿到你的住址的吗?”
林屿霁撕下一片面包,舌尖卷走,话音多了一点含糊:“谢迁知道,收容所里的小朋友,包括院长,都知道我住哪里,这不是什么秘密。”
男生动作不紧不慢,甚至说得上是雅致,分明是偷懒的小动作,偏生在他这样的小举动中,一点也不招人厌,甚至还有几分稚嫩少年的可爱。
他从在楼下碰见她的第一眼就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现,姿态从容,不卑不亢,像是纯粹在招待一个新来的客人。
温忱音来之前升起的那点不满散了大半,“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男生细长的指尖,“一个人在家的话,随便把陌生人带进家的习惯不好。”
林屿霁笑了笑,掀唇道:“您不算陌生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曾经的林屿霁也算是受过她的恩惠,他也不是什么胡乱甩锅的人。
男生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子,“幼儿园两个小朋友闹别扭老师都要找家长出面,我知道您今天来想做什么。”
他下颚微抬,又道:“不过我爸爸今天不在家,您可能找不到他。”
温忱音闻言,话音堵在喉口,方才没有觉得什么,如今觉得难以启齿了。
他以这样做类比,倒是显得她这个家长直接因为这样的小事专门找上门,非常的欺负人。
林屿霁推了推跟前的面包,“这个好吃,您要不要试试?”
温忱音垂眸,接过,顺着他的话移开了话题,“这个酸了一点。”
见她识趣,林屿霁倒是笑了笑。
他不知道陆晏时回去之后到底转达了什么,但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件小事,拿上台面来说,那便有点贻笑大方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在替对方的冲动行为给个下台的台阶。
这孩子很聪明,情商也很高。
温忱音看着他自然地接过空掉的杯子,拿回厨房清洗,想起他刚刚的话,又不免有点感慨。
女人起身,在客厅内巡视一圈,又看到了搁置在电视机一旁的相册,上面的照片被拆散了几张,露在外头一角,十分显眼。
温忱音家里也有一本类似的,记录了小晏和则桉从小到大的照片,虽然小晏中途缺失了四年,但里面仍然还是他的照片为主。
温忱音看了一眼,问道:“那是你们家的相册吗?”
林屿霁侧眸,发现林筱语没有放回柜中的东西,答道:“嗯,我爸爸喜欢拍。”
温忱音:“方便看看吗?”
她眼底的兴趣很浓。
林屿霁没有拒绝。
温忱音将散落的几张重新夹回原位,指尖轻拂,定在相册中的少年身上。
大约十八岁时候的他比现在要年轻稚嫩得多,眼底也是洋溢着恣意的笑,温忱音忍不住拿他和同样年岁时的小儿子相比。
“我听院长说你也是七岁的时候和林家组成家庭的。”温忱音道,“你后来和收容所都没有怎么联系了吗?”
她问院长时,见院长似乎总是话里有点含糊不清,像是太久没有消息,所以忘了这个人的近况一样。
林屿霁道:“每个月7号会去一次。”
温忱音凝眉,还算频繁,怎么院长像是不怎么熟悉他一样。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往前翻了几页,少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张张小小的相片中重演。
她想起来当时他画的那幅画,又道:“小晏以前在收容所……是不是不大合群?”
她从前只是从小晏口中听说过那些,却从未自己从旁人口中听过。
明明他和小晏关系一般,但温忱音直觉男生不会欺骗他。
林屿霁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她会好奇这些,只转述书中的评价道:“收容所里面他算是最受欢迎的,院长很喜欢他,什么东西他都会有一份,其他小朋友也会因为这个原因很黏着他。”
嗯,唯独叛逆的新人11号例外。
所以陆晏时从小到底就看他不爽?
温忱音凝眉,下意识反驳:“这哪里是受欢迎,分明是别有所图。”
小晏从小就单纯,排斥这样的名利场合,也难怪会不喜欢他们,对收容所留下阴影,倒也不奇怪,为什么从小小晏就不大合群了。
“别有所图?”林屿霁琢磨着这个词,“合理的利益交换还不至于被冠上贬义。”
那个时候的阳光收容所还是资金匮乏的阶段,小朋友们的餐食都是紧巴巴的,唯有天然被偏爱的主角受能活得院长妈妈的额外零食奖励,且是每一周都有,他喜欢小朋友们围着他转,所以拿了奖励,也不藏着掖着,偶尔会大方一回,分享给他最好的朋友。
这一个最好的朋友名额可谓是被小朋友们争抢爆了。
温忱音没有接话。
用这样带有功利性的词语描述还未出社会的年幼稚童,显得格外让人难以接受。
她垂眸,又道:“是因为小时候的……这个原因,所以你一直不喜欢小晏吗?”
林屿霁挑眉:“我并不讨厌他。”
他从来没有想要从主角受这里拿过东西,哪怕是原主幼时得来的零食,那也是帮院长妈妈或者是新来的志愿者跑腿得来的“小费”。
他说得坦然,不似欺骗。
温忱音沉默了下,合上相册,又道:“林同学,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晏也没有别的坏心思,如果有什么误会,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他,他没有你那么聪明。”
她话里虽带了一点贬低的词语,但完全没有贬低之意,话里话外明明白白写着一位母亲的包容和对孩子的维护。
“陆夫人。”
男生语调不似方才般亲近,称谓也由温女士转变成了陆夫人。
他道:“我不是好孩子,在孤儿院里面长大的小孩,也不会长成像你认知里面干净如白纸的小孩。”
他们活得清醒又世俗,冷静又功利,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他们可以努力的抓住身边所有的机会,让自己不断的往上爬,直到能够自立、自尊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单纯善良的小孩早就在成长的过程之中,被世俗和生存的现实所杀死了。
温忱音有些错愕地望着他。
林屿霁从她手中抽走相册,又道:“您还是让您的孩子离我这样的人远一些会比较好。”
最好是不要再来找他的麻烦,不然还真的会让人很不爽啊。
他脸上含着笑,行为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友好,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裹挟着晨日的寒凉,让人觉察到明显的距离。
温忱音静了静。
男生开了抽屉,见里面还有一张掉落出来的相片,又把她放回桌面的相册打开,找到位置,把相片夹回。
刚要合上时,女人倏然压住他的手腕。
照片中的小孩赫然是7岁时年幼的他,照片拍摄在孤儿院门前,那时的林屿霁还还瘦小,但眼睛又大又圆,看向镜头,闪烁着星子一样的亮光。
纵然小孩越长大容貌变化越大,但有些细节还是为人父母最为深知。
照片里的小孩眉眼总有一种无形的和陆爷爷小时候有点相似。
温忱音盯着那张照片里的人,有点克制不住地紧张:“这是你?”
林屿霁道:“嗯,我爸爸帮我拍的。”
男生似乎对她突然的反应有点困惑,扬眉看着她,那双眸子似乎恍然了她的记忆。
温忱音松开了他的手,心跳稍快。
……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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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 人后
◎崇拜◎
周六晚上八点。
谢家老宅灯火通明。
这一次的生日宴举办的规模比以往都要大一些, 场地是谢迁的爸爸谢铭轩亲自找人布置的,按照以往应酬的架势,算是把这次生日宴办成了一个交流会。
来往的宾客很多, 皆是上层的名流, 谢家在圈内很低调, 但集团合作的对象不少,谢家小少爷的生日, 自然还是有不少人应约而来。
年轻一辈将这样的生日宴当成庆祝的聚会,当年长一辈的人却自然而然地默认这是一次社交活动。
尤其是这一次还能见到几大权势的聚首。
陆家和谢家一向交际匪浅,江家曾经和谢家有过合作, 新起之秀LX科技的闻总目前正在和谢氏有新的医药方向的合作洽谈,机缘巧合之下,促成了这一次生日宴的相聚。
谢迁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 充满了虚伪的客套和笑脸逢迎, 成年人的两面派在这样的场合凸显的淋漓尽致。
在看到男生从门口进来时, 他几乎同时间停下了脚步,“我朋友来了,你们自己和其他人打招呼吧。”
谢铭轩脸色微沉,道:“谢迁,之前教给你的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你的几位叔叔还等着你。”
谢迁冷声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
谢铭轩压着怒气, 道:“你看看人家小晏,再看看你。”
陆晏时从开始接收了陆氏娱乐之后, 应付这样的场合明显游刃有余了一些,不似之前那样讷讷无言。
男生跟随在陆则桉的身后, 手上抬着酒杯, 脸上含着笑, 时不时还会加入几句,引来那些长辈的夸赞。
谢迁平静道:“我确实没办法像他那样,你死了这条心吧。”
谢夫人推了推谢铭轩的手,凝眉道:“你们父子俩吵架也看着点场合。”
她看着儿子道:“你和你那位朋友关系那么好,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认识一下这些人?”
名流圈子,多的是普通人拿不到的资源,来这的人多多少少难免有些动心。
那位进来的男生长相倒是出色,谢夫人有耳闻过对方的一点经历,他确实达到了普通人能达到的成就顶峰,获得了大众意义上的名,但这样的小打小闹在真正的圈层内还是一抹飘不起来的水花,没有什么名门望族会专门关注于一个在娱乐行业的综艺小明星。
谢夫人看着儿子微噎的脸色,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没有长大,可别被人家骗了才好。
有钱人聚集的宴会上进来了一个没有什么权势的普通人,自然是掀不起什么浪花来的。
迎宾在连续接待了前面好几位大佬之后,看到眼前的少年时,还有点恍惚。
邀请函上干巴巴的只有男生的名字,没有任何其他的后缀,名字也不是谢夫人专门叮嘱过的几位贵客,普通又寻常。
男生身上也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刻意打扮得十分隆重,黑色的休闲翻领夹克外套,内搭是白色的t恤,牛仔裤腿稍长,压住了半边鞋,看不清牌子。
在一众西装革履、名牌遍地的场合,显得格外突兀又叛逆。
迎宾将邀请函递还,小声提醒道:“您是谢小少爷的同学吧?今天来了很多贵客,您身材和小少爷差不多,可以让他借您一身衣服。”
她目光隐约落在他身上的衣着,大约有点意外他今天穿着这么休闲。
林屿霁笑了下,“好的,谢谢提醒。”
他看了眼人群中间被人团团围住的陆晏时,扬了下眉,没有过去凑热闹,反倒是找了冷清的一角,想要看看谢迁之前说过的提前给宾客准备的小蛋糕。
长桌上铺了一层浅粉色的桌边,花样好看,桌面摆放了手套、长签、小碟,糕点样式丰富,还有各色的饮品。
但花团锦簇的摆放也不过是个装饰一样的存在,这一片没什么人真正过来吃东西的,哪怕是真的过来参加生日会的小辈,也被长辈压着,不能失礼。
林屿霁进来时很低调,但天生引人注目的人,到哪里都免不得受到一点额外偏爱的关注。
男生立在长桌旁,身材高挑,低沉的黑反而在周围西装笔挺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从进来开始,便直直冲着那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躲着,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只有在这样的场合,才会真正对比显现出来林屿霁的普通和不起眼,那被周围人吹捧的所谓才华在这样的身份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陆晏时心中暗嘲,不动声色地敛回视线,又笑意盈盈地与面前的长辈搭话。
这位是地产行业周叔叔,陆晏时小时候见过他,还留有印象。
周雄安慰问了两句小辈,又看了眼闻淼,“闻总给谁发消息呢?”
闻淼收好手机,道:“我老板。”
陆则桉看了他一眼,想起来秦洋的事情,又问:“LX目前还兼职法律援助业务?”
林屿霁和LX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很少有直接和公司借人的情况,除了上一回和他关系不错的秦洋出了点意外,他才私下借用了一点公司的资源。
闻淼笑而不语,糊弄了两句又转开了话题。
他们的对话陆晏时作为旁观者,自然都看在眼里。
哥哥私下很少和他直接讲这些,但他不笨,都能看的出来。
周叔叔显然脸上十分客气,甚至还有点小小的迁就。
听他们的聊天对话中倒是能一知半解的得知LX科技目前涨势很猛,似乎已经成了新的行业巨头,隐隐要追上谢家。
当然,两人不在一个行业,倒是不能完全类比。
LX科技背后的那个LX先生,陆晏时之前便有所耳闻,谢迁学的就是金融,这是他们学院的学生都知道的著名案例,很厉害,甚至当时的江明野都在他身上吃了亏,还有人传言说LX也是京大出身的。
这样年纪轻轻就在金融界创下这样大的成就,甚至引起了整一个上层圈子关注的人,是林屿霁那样普通家庭出身的人远远不能比的。
陆晏时见缝,插嘴道:“LX老师今天也来了吗?”
周雄安话声一停,扬眉:“小晏也知道LX?”
闻淼同样挪了挪视线,定定看了他一眼。
方才的话题边缘的人获得了新的舞台,陆晏时似是获得了极大的鼓舞,面上还是平静如常。
他笑道:“之前一直有关注一些金融相关的行业信息,辅修了一点金融经济学。”
周雄安:“我记得你原先是学艺术系的吧,后来不是去学药了?”
陆晏时乖巧点头。
周雄安目露赞赏,“年少有为啊,听你哥哥说现在进公司也做了个大项目。”
陆晏时道:“LX老师在金融领域一直是值得学习和研究的案例,我一直很喜欢他的一些方法论和思想,如果有机会,我也很希望可以和他本人交流。”
他对这样行业内顶级优秀的人一直保持有向往和学习的心态,这样的前辈多少年才出现一个,如果能够结交,一定是十分优质的人脉。
他心知这样上层圈子里的长辈喜欢小辈什么样的姿态,对如何让他们认可也深谙其道,但如何见上一面才是真正的关键,他听说LX很神秘,消息一直不明。
能和这样的人打上交道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陆晏时说完,视线从不远处匆匆掠过。
男生还被人冷落在角落,也只有谢迁会眼巴巴地去找他。
反正像林屿霁这样的人,无论那些无脑粉丝的眼里他有多厉害,本质上而言,到了这样的地方,他还是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小人物,这样的普通人,大概这辈子和这样的顶级人物最近的那一刻,便只能是书本上的文字和图画了。
这样的人……谢叔叔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喜欢的情绪呢?
陆晏时想着,抬起眼皮,冲着两位前辈笑了笑。
少年乖巧又谦卑,眼底透露着单纯和澄澈,像是只软乎乎的小猫,长辈很喜欢这样乖顺听话的调调。
周雄安笑着帮忙搭话:“闻淼,给优秀的小朋友一个机会啊。”
闻淼:“……再说吧,我老板不喜欢加外人。”
他说完,又盯着陆晏时打量了两眼。
视线不加掩饰,很直白,浸润在名利场内的人眼睛一向毒辣,目光也更是带了不怒自威的威严。
只匆匆两眼,男生就有点抵挡不住,努力维持着乖巧,冲着他笑了笑。
陆晏时琢磨了一下他的眼神,心中古怪。
他怎么觉得闻淼……不是很喜欢他?
角落处。
林屿霁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他放下手中的蛋糕,瞅了一眼,发消息的人……闻淼?
五分钟前——
W:老板,你啥时候来的,咋没和我说。
W:这玩意也太无聊了一点吧,早知道不来了,我还以为你过来是有什么大事需要我呢。
W:上次拍卖的那东西是给谢迁的?
三分钟前——
W:哦豁。看见那个谁了。
一分钟前——
W:艹艹艹!那个谁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他说你是他的偶像,还想向你学习,巴拉巴拉了一堆你的相关履历(惊恐)
W:曹他妈的,他竟然还内涵你,拉踩你,他自己都跑去混圈,成绩不好就踩整个圈子的人了是吧(发怒)(发怒)
W:这人傻逼吧,人格分裂一样。
一连串的消息炸开在屏幕前,林屿霁一目三行,默了默,敲了一个字:谁?
W:就是那个陆晏时啊。
林屿霁:“?”
W:他说他崇拜LX,还专门摘抄LX语录,说是非常喜欢你的方法论和思想价值观。
W:老板,他还挺喜欢你的。
林屿霁:“……”
作者有话说:
林屿霁:有人崇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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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生日宴
◎谁惹你生气了?◎
从繁荣虚伪的社交场合中抽离, 谢迁无形中松了口气。
他没有想到林屿霁在进来之后没有直接找他,而是去了食物区吃起了东西。
这一片没有什么人,可以说的上冷清。
谢迁走近, 道:“怎么没有直接来找我?”
林屿霁闻声侧眸。
少年一改平日松垮闲适的日常服装, 低沉的蓝调融入笔挺的布料之中, 紧紧贴合着身体的肌肉线条,别去后脑勺的黑发让他多了一丝沉稳。
他手上还拿着高脚杯, 里面盛了半杯酒,颜色如琉璃浅淡。
林屿霁敛回视线,道:“衣服挺好看的, 今天少喝点酒。”
这一身原本是谢夫人挑的,原先谢迁还有点不情愿。
林屿霁打量的目光不轻佻,也不深入, 语气闲适又随意, 却让人感觉到其中的真切。
谢迁弯唇, 将酒杯随手交还给酒侍。
交际场中央的陆小少爷远远投来视线,隔得远看不清楚内里深浅,但以谢迁对他的了解,怕是陆晏时又认为他是不务正业了。
以往每一年生日,都是陆晏时劝他压住脾气, 好好配合交际。
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总会有一种无名的心累。
看着林屿霁,谢迁忽然想起来母亲说的那番话。
他踌躇了下, 才道:“你想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吗,我可以带你去。”
林屿霁瞥了他一眼:“他们?”
谢迁道:“今天来了很多长辈, 什么行业的都有。”
他顿了下, 又巴巴地瞧了眼林屿霁的表情, 解释道:“如果能帮到你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
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上赶着给他送资源人脉的。
不过他没有什么兴趣处理这些,做这些还不如吃块蛋糕来的实际。
林屿霁婉拒:“谢谢,不用。”
谢迁看了他好几眼,低声道:“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少年的倾诉欲写在那双灿亮亮的眼睛上。
林屿霁吃蛋糕的手一顿,不知道自己一个路人竟然还有当攻二人生导师的时候。
谢迁:“我和我爸爸因为未来规划的事情吵过几次架,他一心希望我去集团发展,但是我很喜欢篮球,希望可以在这一行业深耕,我妈妈帮忙劝过几次,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虚伪的、充满面具的成年人的社交场合。”他垂眸道,“很费力,也很讨厌。”
年轻的炽热与叛逆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让林屿霁来判断,他一定会认为书中的作者最是偏爱这一位攻二。
他代表着少年时期一往无前的意气,哪怕一无所有,哪怕年轻莽撞,但独独有一腔热血,永远是年少时期怀春的那一抹白月光。
林屿霁道:“你在我这得不到什么你想要的话。”
谢迁愣了下:“什么?”
林屿霁道:“他们给你提供了绝对优质的生活,作为利益交换,从你手中有所索取是理所应当。”
人类的关系左右不过一个词——交换,无论什么样的关系,都经不起单方面的索取而没有回报。
至少在林屿霁从小到大见过的这些里面,没有一个不是如此的。
谢迁呆呆地看着他。
男生嘴里还含着甜软的糕点,说出口的话却充满冷冽的锋刃,真实又赤裸裸地刮开那一层口子,让人难以平静。
宴会中心,年长优雅的夫妇上台致辞,感谢今日的来宾。
台上风光绰约的谢夫人说话间,视线隐隐朝着投来。她方才和陆晏时独自呆过,倒不清楚陆晏时和她说了什么。
别的不说,就光从谢夫人这游刃有余的社交手段来看,林屿霁并不认为谢夫人会帮忙说服谢先生同意这一稚嫩的行为。
家中两位长辈以绝对的手段把控经济命脉,谢迁基本上掀不起浪花来。
林屿霁舌尖舔去唇边的那点奶油,总结:“本质而言,还是你不够强大,他们拿捏了你的经济来源,你做不到完全的脱离他们,为了生存,你必须做出让步,所以才会如此痛苦。你想要拿到话语权,首先得能够自立。”
他的语气清冷镇定。
谢迁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隐含的评价。
谢迁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不会说话,不懂社交,做事还有所逃避。
有点饱了。
林屿霁瞥了一眼手里还剩下的一小块蛋糕。
他拿叉子一插,喂给了低落的少年,又随手将手里的盒子掷入桶中。
以往和秦洋一起解决食物习惯了,林屿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对于甚少和别人有这样的直接接触,加上有上一回莫名其妙的梦产生的谢迁而言,这一行为已经超越了某些界限。
细密的甜软香气萦绕齿尖,霎时间冲刷走了所有的低迷。
男生方才的动作很快,且这一行为本身就带了点亲密安抚的性质。
谢迁嘴里含着那小块蛋糕,血液腾涌而上,只觉脑袋空空,冒着热气。
林屿霁瞥了眼垂眸紧抿着唇的少年,看在这蛋糕不错的份上,顺着他的话安慰道:“还好,很多人喜欢你这样性格的。”
这话倒也没说错。
当初谢迁这支股be的时候,作者可谓是花了大量笔墨描写,表达对谢迁小天使的心疼,还有书粉花了大价钱投雷,说是主角受不愿意她愿意,她有钱,还能包养攻二。
……他们。
这话说完,谢迁不知道思绪发散到了哪里去,耳尖烧红,默默别开了脸。
半晌。
谢迁才道:“你对谁……都这样吗?”
动作亲密,没有距离,像是……那种关系一样。
两人走的很近,又同样在远离社交中心的地方,很显眼。
他们的互动陆晏时看在眼里。
不守本分,别有用心,甚至不分对象靠近……这样的人,谢叔叔怎么会对这样的人动心?
越是深入了解,深入观察,陆晏时越发觉得当初看到的那张照片或许是巧合,也许这本就是他单方面的误解。
男生想着,手下意识碰了碰微鼓的口袋,那里放着上一次和钟尧出去时对方给的东西。
钟尧说这药最容易降低人的意志力,让人暴露本性。
他一把否决他并不是想要捉弄人,但这药还是鬼使神差地被他留了下来。
陆则桉接完电话回来,叮嘱道:“小晏,我先回公司一趟,你等会陪着妈妈一起回去,不要到处乱跑。”
陆晏时回神,点头应允。
他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转头寻找母亲。
男生飘荡的思绪在察觉身边失神的母亲时微微一滞,像是解谜题时思维忽然卡了壳。
他看见一向偏爱自己的妈妈此刻目光也紧紧关注在角落里的人,眉心微凝,略有失神。
他想起来妈妈上一次带回来的月饼,和哥哥提及的病情。
……都和林屿霁有关。
陆晏时下意识握了握拳。
林屿霁有些分神。
相隔不远处,身穿酒红色西装外套的男人朝着林屿霁抬手,隔空敬了杯酒。
他穿的张扬,周围聚了小批人,这一举动还是明显让身边的人察觉到了。
酒侍与此同时恭敬将酒送至。
男生也没问这是谁送的,大约是清楚送酒的人是谁。
他身边站着的男生赫然是今天宴会的主人谢迁,而送酒的人又是赫赫有名的江少爷,也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是何来历。
酒侍垂眸,压下心中的好奇,做完任务又快速离开。
林屿霁拿着酒杯,没喝,漫不经心地接上他上一个问题:“哪样?”
谢迁看着他手上的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面,方才的局促散了些,“江明野送你的?”
林屿霁没有否认。
他鼻尖轻抵杯沿,嗅了嗅,浓稠的酒香充溢鼻腔,醉人心脾。
倒是好酒,不过坏心的攻四送来的东西他当然不会这样轻易接受。
只浅浅辨别了味道,林屿霁便将酒杯搁置一旁,随手放回了餐桌之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江明野的消息。
江:不喜欢?
林屿霁瞥了一眼,没回,熄了屏幕。
珍惜又昂贵的好货就这样被他轻易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地随便搁置,似处理其他普通的食物一样。
消息也一如既往地习惯性忽视。
一直观察他举动的男人收回手机,抿了口酒,轻轻一嗤。
身边有人问:“谁惹江大少爷不高兴了?”
江明野笑意不明:“没什么。”
不识好歹的小野猫罢了。
迟早让他抓住他的小辫子,揪出他的小马甲。
那人见状,没有接话,心中暗自嘀咕。
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对某个人脾气这么好。
谢家夫妇从台上下来之后便过去和江明野搭话,谢家之前也和江家有过一点生意牵扯,一个圈子里面的,大多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明面上的社交都有所维护。
虽然名义上是他的生日宴,但最终的宾客名单还是他爸妈敲定的。
谢迁从江明野那处回头,表情还有点郁闷。
他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今天会来,你不要和他搭话就好。”
林屿霁淡声道:“那大概有点难。”
没事找事的人很难让别人完全避开。
谢迁眉心微凝,侧眸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社交场合中央的那几人不知因为江明野说了些什么,目光不自觉地往这一角落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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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身份
◎林屿霁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谢夫人第四次听到林屿霁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从儿子口中, 她知道林屿霁是京大的学生。
第二次是从小晏口中,林屿霁又多了一层娱乐圈内有点知名度的小新人身份。
第三次是闻淼提及他在医药领域的年纪轻轻就获得的突出成就。
至于最后这次,是江大少爷口中戏称, 他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或许未来还有机会成为合作对象。
谢夫人原以为这只是小晏口中一位家境普通有点心机的学生, 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普通学生倒是没有这样大的胆色。
从方才被忽视到如今被拽入对话中心,年轻的男生不见慌乱, 动作不紧不慢,语气也十分从容。
谢夫人看着他思考时不经意露出来的小动作,莫名想起来丈夫的弟弟谢知聿。
谢家这位小叔子本就性格冷清, 自从半年前出了一次意外之后,在家里更是距离感极强。
这半年以来,他一直在查一个人, 最近这动作才停了, 那人……似乎也是姓林。
周家在房地产行业经营, 谢家涉猎医药,两个行业的管理者自然都对各自的行业了解深入。
想要和这样的人聊得来,那必须对他们所认知的东西同样深刻,且有自己独到的、能让他们认同的观点输出。
林屿霁上辈子混迹社交场所,对于这样的基础知识都有过提前做功课, 这辈子又刚好在两个行业待过, 自然话都能接上几句。
他说的随意,却忘了自己完全不是上辈子那样的商界新秀身份, 言语和举止都和现如今普通的学生格格不入。
哪怕穿着朝气又潮流,也难掩藏在骨子里的贵气和从容。
若非在一个行业做过很多年, 很难有这样独到的见解和底气, 偏偏对方目前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
最难得还是他面对他们这一群老油条, 竟然完全没有任何紧张和慌乱,言语不见怠慢也不见恭维,却还是能让人对他产生认同和喜爱。
谢铭轩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儿子,在接连几个针对的问题对方都能对答如流之后,语气和缓了许多,“听小迁说你还找兼职?”
林屿霁弯唇笑道:“目前已经没有了。”
谢铭轩道:“如果以后有兴趣来企业可以联系我,谢氏的福利还算不错。”
周雄安瞥了他一眼道:“倒是被你抢先一步。”
林屿霁只笑不语。
重活一世,他早就没有了上辈子那样天天上班积极的勤奋,自己公司的事情都全权丢给了闻淼,何况是其他人。
闻淼插嘴,语气幽幽道:“林同学注定是我们LX的人,你们还是不要肖想了。”
他说完,又轻轻抿了口酒,眼尾扬着笑。
其他人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毕竟闻淼可从来没有直接给谁开过后门。
江明野抬眸,道:“怎么,闻总今天可以替自己老板做决定了?”
以往闻淼总是拿那位不曾露面的LX推托,从来没有直接说过什么裁决的话,是个十足的端水甩锅达人。
江明野查了这么久,至今不知道当初把他当傻子耍的家伙是谁。
闻淼呵呵一声,脸不红心不跳,“这倒没有,主要是我们老板也喜欢林同学。”
江明野眯了眯眼。
林屿霁垂眸,摸了摸鼻子。
他侧身,请酒侍拿杯酒来,错开了江明野投来的打量视线。
江明野舌尖轻抵上鄂,没由来的轻轻一嗤。
还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帮他主动拓了人脉,连个眼神都不给。
他们聊的风生水起,自然也避免不了引人瞩目的可能。
男生从进来开始就在不起眼的餐桌边,衣着更称不上社交场合的正式,容貌看上去很年轻,长得倒是一眼就十分有辨识度的好看。
没有听说过名字,却和圈内几个大佬同时搭上了话,看架势聊的起兴,见那个男生的态度,也不似有讨好的意思,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好奇了。
“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生是谁啊?”
“没有见过啊,是哪家的小孩?看起来很年轻。”
“和他说话的那几个,江家,谢家,周家……LX那个老总也在?!”
“叫林屿霁,是京大的学生,没什么背景。”
“这小孩前途可期啊。”
“有女朋友了吗?帮忙介绍一下啊……”
有人讨论着,还搭话找上了温忱音,“陆夫人家的小儿子不也是京大的,陆小少爷和他也是同学吧,说不定认识。”
温忱音回神,刚想开口,小儿子便直言道:“我和林屿霁不熟。”
口吻冷硬,夹枪带棒似的,有点冲。
这怕不是不熟,得是仇家吧。
那人讪讪,没有多言,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小晏从谢家的时候就非常的自卑内向,温忱音对孩子一直持有愧疚之心,只希望他健康快乐,从来都是顺着他的意,没有说过他什么。
教育这样的事情还是他哥哥教他的多,她也从来不干涉。
不过小晏本性不坏,就是还没有长大,还不够通人情世故罢了。
温忱音很轻地拧了下眉,随即恢复原样,瞄了一眼儿子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女人一瞬间的异样还是让陆晏时敏感察觉到了。
妈妈以前从来不会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责怪,从来都是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是他忠实的守护者。
男生沉默着,没有说话,手心攥了攥口袋里的东西,满腹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他看着人群中显眼的林屿霁,听着身边有人喃喃自语对林屿霁的讨论与欣赏,胸口的那股情绪愈发浓重。
林屿霁像是天生和他作对一样,总要出现在他在的地方,总要和他做一样的事情,总要这样故意出出风头来和他做对比然后恶意打压他,总要……那么多的总要,让人嫉妒又讨厌。
如果……如果林屿霁没有那么光鲜亮丽就好了。
奇异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人微微一滞。
半晌。
陆晏时松开手,看着酒侍离开的方向,借口从母亲身边走开。
酒侍重新取杯倒酒回来时耽搁了一点时间。
林屿霁倒是没有责备,只是接过酒时,江明野问了一句:“怎么没有拿我那一瓶?”
酒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他过去取酒时,陆小少爷在酒库里挑了大半天,要选出一瓶拿去给朋友,江少爷拿过来的那一瓶好酒也包括在内,他自然不敢乱拿,得了允许之后,才要了一瓶红酒过来。
林屿霁道了声谢,瞥了男人一眼,只道:“我不喝度数太高的。”
江明野啧声道:“不喜欢度数高的,还是不喜欢我送的?”
男人顽劣地揪了揪他外套帽沿飘落的黑色长带,帽子被他扯了扯,歪了半边。
他毫无顾忌的开口和举动还是让周遭的气息稍稍一凝。
林屿霁垂眸,瞥了他一眼,倒是知道这人一向没有什么场合观念,更没有顾及他人的意思。
谢迁窝着火,刚想说话,便被对面的谢夫人眼神压了压。
他想起方才林屿霁说的话,心中兀的生出那样深深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那样的任性和不成熟,毫无根基和实力的反抗在绝对掌控的长辈眼里大约就是年少不知事的小孩,轻轻一拨,就能打回原形。
“江……”谢迁刚出声,便被另外一道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截断。
“不是下周还有一个实验?”
男人高大宽厚的身影从背后接近,背面遮了点悬撒下来的灯光,阴影拉长,木质香气随同晚间的霜露扑朔而来。
他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与林屿霁的交换,手带着酒杯从身侧贴近,几乎将林屿霁整个人包裹在内一般,动作贴的很近,另外一只手附在男生肩侧,稍稍一落,无声抽回了被顺走的黑色抽绳。
江明野的手心空了空。
谢知聿第二句话也是同林屿霁说的:“喝这个。”
男人身上还是克制有礼,袖口齐整的西装革履,哪怕是下班后从公司赶路过来,也不见半点风尘仆仆,依旧是那般有秩有序。
谢迁愣了一下,巴巴道:“……小叔。”
他目光落在小叔手上交换后的那杯酒,心口像是被无声悬起了一块巨石。
谢知聿对着今天的寿星道:“生日快乐。”
谢迁胡乱应了一句,显然还没有回神。
谢知聿垂眸,拨正男生背后微乱的连衣帽。
江明野手上那一点细微到不可见的压痕又恢复原样,布料的摩擦停留不过数秒。
唯有一抽一拧的两人知道方才无声的、充满低级趣味的在这样正式而公开的场合为了一根绳子的较劲。
江明野捻了捻指腹,过往无数的记忆复盘,在看见这位新出场的男人手心无声搭在男生身上,而不被排斥时,终于有了答案。
这一位谢知聿,谢先生,才是粘着小波米拉,让小猫常常回消息的那只大鱼吧。
江明野那道打量很强烈。
谢迁的窥探也几乎掩饰不住。
风暴中心的男生被护在怀中,浑然不觉。
贴的太近,周围又都是人,加上最近自己对谢知聿古怪的反应,林屿霁只觉得有点微妙。
谢知聿敛回视线,察觉到男生的不自在,却没有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
他靠的很近,像是胸口几乎贴在男生的后边,浓郁的木香裹挟着冷气,动作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体型差的对比之下,一向具有掌控欲的男生似乎变得娇小又柔弱,眼底刹那的茫然与无措与往常胸有成竹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情商极高的感情白痴。
江明野无声舔了舔牙,胸口那股挑战欲更盛。
直到第四句话时,谢知聿才顾及到周遭的几个大眼瞪小眼的长辈。
他轻抬杯盏,浓郁的红调印在琉璃杯面,清澈的杯壁似乎还倒映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沉色,从进来时发现男生身边蛰伏着许许多多视线就开始染上的阴郁,或许还要再早一点——也许从男生莫名其妙开始疏远他时就已经在慢慢积攒了。
这股浓厚的情绪如打结的绳索,几次试探不得结果,便愈发拧结,尝试自己解开,却又因无解而强行积压。
林屿霁稍微动一下,有一丁点挣脱的意图,肩上那只手便要加一分力气似的。
“抱歉。”谢知聿道,“来晚了,自罚一杯。”
语调很平,不缓不急,一如既往。
周围几个人自持大场面见惯了,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难以言喻的,来自旁观者的局促。
一时间,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说话。
林屿霁暗自叹了口气,抬手举杯朝着闻淼示意了一下。
闻淼像是被艰难击碎了封层的冰块似的,脑子还没完全活络过来,只胡乱说了句场面话又干笑着同样陪了杯酒。
谢铭轩看着弟弟的动作,一时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千言万语融入酒中。
周雄安表面风平浪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地局促。
他没看出什么苗头,但是却觉得哪里都有点不对劲,尤其是自己这个局外人,莫名有点紧张。
谢夫人在那几人身上逡巡片刻,最后无奈地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第一次由衷地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好奇。
林屿霁……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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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叔侄
◎我有没有机会……追求你?◎
谢叔叔来了。
这是那天从书房离开之后, 陆晏时第二次见到他。
他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步履匆匆,出现在林屿霁的身旁,以往那份距离感也在林屿霁的身上打破, 隔得远, 看不清, 但能辨认出贴的很近,甚至男人宽大的手还搭在林屿霁的身上。
像是在宣誓主权又或者是表达自己的占有欲。
原先为他百般缝补的借口放佛成了一个无力的纱布, 尽力遮掩,还是压不住千疮百孔的真相和现实。
明明不久之前,谢叔叔对他还是特别的, 甚至新的名字也是当初和他私下询问过才更改的。
执拗的思想如同束缚的绳索,紧紧收拢,汇聚在脑海之中, 加重他的冷漠。
陆晏时看着所有人都围聚中央的林屿霁, 看着他喝了酒杯中的酒, 无名有种报复的快感。
男生没有与他们多聊,片刻之后,便借口离开,碰巧的是,LX的闻淼也紧随其后。
钟尧说过那个药具有一定的致幻和性刺激作用。
林屿霁故意捉弄了他那么多次, 他回敬一次……怎么了呢?不都说他意志坚定吗, 这种情况下也是这样看起来光鲜亮丽吗?
“小晏?”
温忱音连唤了两声。
陆晏时猛然回神,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
温忱音满脸担忧:“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男生唇色发白, 额上冒了点汗,神情也有点恍惚不清。
温忱音不知道他去了趟洗手间是碰见了谁, 怎么回来的时候这样的……慌张。
陆晏时拳心微蜷, 压了压手心的汗, “我没事,妈妈。”
他看到站在原地的男人,道:“谢叔叔今天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有送,我去给他。”-
待到他们离开之后,谢夫人才对儿子道:“小迁,林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
谢迁有点心不在焉:“他爸爸在公司上班。”
这一个信息还是上一次和小晏吵架时对方说的,其余的消息谢迁也并不清楚。
说起来,他至今为止,还没有进过林屿霁的家门,也没有见过他的家里人。
谢夫人道:“你小叔也和他认识?”
谢迁:“……他妹妹和星辞是同班同学,小叔接送的星辞时候和他认识的。”
话音刚落,讨论中心的男人抬眼望来。
男人放下空掉的酒杯,神色平静,锋利的眉眼为这一刻的神情增色,精准锁定在她的身上,如似凶猛残暴的野兽。
半年前他刚醒来时也是如此。
谢家当时资金链紧缺,小叔子又出了意外,年纪轻轻的小叔子似乎因为车祸彻底失去了斗志,沉迷在寻找所谓救命恩人的游戏之中,自己的丈夫当时在谢家还是话语权极高,丈夫未尝没有想要利用和陆家的关系,再进一步发展。
谢夫人不过是去提了一嘴,对方便直接冷了脸,说话可谓难听又冷漠。
她气不过,找人丢了那所谓的资料,没想到这位清心寡欲的小叔竟是翻了脸,后来甚至是一跃而上,直接弄走了丈夫的权力,更是一举将谢氏集团股市值翻了个倍。
这一个林同学,难道是当初就是小叔子想找的那个人?
谢夫人眼底的弯弯绕绕谢迁并不知道,他此刻完全关注在别的方面。
少年懵懵懂懂的思绪在方才的多方碰撞中悄然顿开茅塞。
他像是无意撞破脸长辈的私情,却因为这一个对象是身边的友人而无措,但更多的还是压制在局促底下的还是那深深的排斥感。
他看着从男生消匿于人群的背影,忽然生出一股急切,没顾及母亲的问话,头也不抬地跟了上去。
林屿霁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清凉凉的水珠扑在脸上,缓解了少有的因为生理性引发的热气和微红的脸颊,镜中的人眼底还是那幅清冷沉稳的底色。
如果这诡异的一面不是他这个路人甲,他或许还会以为这是什么盛大的修罗场画面,但实际上只是几个重要角色的针锋相对。
谢迁和江明野本就敌对,谢老师讨厌别人正式场合不规矩的行为,江明野本身就是个喜欢闹事的。
无怪牵涉其中的自己会如此不好处理……不对,似乎也轮不到他来处理这几位主角的关系。
他抽了张纸,出来时,又从候在一旁的闻淼中接过小片醒酒药。
过来前忘记带了,避免碰酒喝醉,林屿霁还是特地给闻淼发了消息帮忙带药的,只是现如今似乎他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其他人当然说不定。
闻淼睨了他一眼,“那个是送给他的?”
这个他是谁,当然清楚明了。
林屿霁将药片收进口袋,没有否认。
闻淼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林屿霁含糊道:“……有一段时间。”
他倒是没有想骗他的意思,只是真实的情况并不好传达。
少年罕见地有如此心虚又言语不定的时刻,闻淼见惯了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司运筹帷幄的自如,从刚刚偶然发现他的异样到如今的小动作,处处都是不习惯。
闻淼瞥了眼匆匆赶过来的谢迁,想起来谢迁生日他也选了礼物送,酸溜溜道:“老板,下次我生日你最好也认真给我挑一份。”
林屿霁:“……”
这口吻,这语气,到底谁是老板?
男生和LX的闻总说了什么,谢迁并没有听清。
但他看见了对方浅浅弯起的唇角和无奈的笑,与平日和自己相处时那抹淡淡的距离不同,与方才和各位长辈交流时不远不近的隔膜也不同。
少年薄而红的唇瓣微掀,露出白白的一小节齿牙,眼皮稍抬,似嗔怒似藏笑,溢出的情绪在发觉他出现后缓缓收敛,面上又恢复往日的温润如玉。
林屿霁让开道,不见他走,扬眉道:“找我?”
看这架势,不像是去洗手间。
谢迁道:“是。”
林屿霁瞥了眼闻淼。
别人眼里,他们可不是什么相熟的关系。
闻淼插着兜,收到信号,二话不说,直接装不熟离开。
谢迁见状,倒是松了口气。
林屿霁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见他踌躇不止,便主动道:“谢迁,有什么事情?”
修长秀气的指尖如似上等的玉,晶莹剔透的水珠停留在青筋不显的手背,触碰过优雅知性的琴,但这样的纤弱大概碰不来篮球那样剧烈又充满野性的运动。
不,这双手倒也那样稳健地操纵过飞驰的赛车,动手伤过人,甚至还曾经……进过他的梦。
谢迁别开眼,耳尖微红:“……你的礼物我看到了,我很喜欢。”
礼盒很精致,里面的球鞋是很昂贵的名牌,篮球明星代言,一双也要小几万,林屿霁一定花了很多心思……甚至鞋码也是合适的。
这些信息他都没有和林屿霁说过,没想到他都有关注到,这样意料之外的细心让人控制不住的欢喜。
林屿霁倒是不以为意。
作为半个旁观视角的读者,谢迁的朋友,以及凭借曾经多年吃饭的观察本事,如果还不能做到让送礼对象满意,那他大概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将纸攥成团,两指捏着边缘,扫了眼四周,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丢掷之处。
那双眼轻轻一扫,像是无意发现旁人在他手上停留时间过长的异样。
谢迁下意识顺走了他手心的东西,道:“我、我等会帮你丢。”
少年手心微蜷,宽大的手将纸裹在手心,察觉到打量的视线,手背线条愈发明晰,他像是不清楚这是要丢弃的被人擦过的纸巾一样,上面充满了细菌。
林屿霁瞥了他一眼,迟疑道:“……脏。”
谢迁呼吸一凝,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眼底多了一丝慌乱。
手心里与肌肤相触的纸张浸润了水雾,变得绵软而易碎,前人的温度还在上面停留,空气间似乎还弥散着对方习惯性存留的木质香气。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面平静,转移了话题:“林屿霁,你和我小叔是什么关系?”
谢迁很早以前就问过类似的问题。
年轻的男孩对于成就卓越榜样一样的长辈有着迷弟一样的崇拜,似乎总是很关心谢知聿身边出现的人。
林屿霁眯了眯眼,抬眸瞬间,与男人的视线直直对视而上。
对方与他相隔不过一个长廊的距离,身边还黏着一个年轻的男生。
主角受拿着礼物没有送给身旁的少年,倒是眼巴巴地缠上了攻一。
今天的生日宴也似乎过半,原定的剧情或许因为他的捣乱变得有点混乱,至少目前而言,谢迁原先遭的罪大约是没有了……但这新的一幕似乎也非常让人讨厌呢。
林屿霁垂眸,淡声:“朋友。”
他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色与郁气。
精致的雕塑表皮撕破一面,男生眼底的平静也有所起伏,矜贵的神明有了情绪的波动,眼尾都似乎裹挟着淡淡的艳色,让人心口微颤。
他投来的视线轻描淡写,却又藏着一丝恼:“还有什么事,快点说。”
谢迁心脏之处被高高悬起,手心力气不由加重。
少年诚挚的心藏匿在无言的鼓动的心跳,情窦初开的羞涩隐匿于此刻冲动而不顾后果的表白。
或许不合时宜,或许不合规矩,或许不够完美。
但潜藏的第六感让人知晓,如果再晚一步,或许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谢迁语调也多了一份急切,“你说的那些我都会改,之前如果有让你不高兴我也会弥补,我会学着变得更加成熟,不会像以前那样惹你生气,如果这样……”我还有没有机会追求你。
“林十一。”
未出口的话语被横插进来的低沉音调骤然打断。
男人神色很沉,紧紧抿着唇,紧绷的线条让锋利的五官攻击性更强,不似以往平静疏离的色调,深蓝的眼珠弥漫着残暴的雾。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男生纤细的腕,宽厚粗糙的手背和男生细腻柔软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却也无形表达着某种浓重的情绪。
冰凉的触感和灼热形成鲜明对比,他手背甚至凸起骇人的青筋,轧结的线条能明显感受到他控制不住的内心情绪,但被箍住的人没有半分痛觉,只有滚烫的气息让人心惊。
林屿霁闻声抬眸,没有挣扎,只凝眉看着他。
谢知聿没有看向他,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这位侄子的身上。
常年关在笼中的野兽被悄无声息放生,积攒已久的情绪如似冬日累积已久终于有朝一日压倒枝桠的雪花,哪怕接触到一点点刺激,都会是汹涌澎湃、惊涛骇浪一般的存在。
男人压了压眼皮,视线利如刀刃。
谢迁呼吸一滞,彻底没了下文。
作者有话说:
谢知聿:没机会。
感谢在2024-01-04 23:47:22~2024-01-06 01:0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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