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你敢软禁我?”(二更)◎
慕星衍闻言也毫无畏惧, 从桌上随意拎起一坛,冲沈不周挑了挑眉,仰脖便灌了下去。
他喝得又凶又急, 完全没有平时世家公子的矜贵模样,只是闷头往里倒。
来不及入口的酒液顺流而下, 滑入衣襟。司云落想着, 这衣裳大概是白换了。
沈不周大笑起来,也依样提起酒坛, 直接往喉咙里灌。
两人同时停下,向对方展示空了的酒坛。沈不周将酒坛一扔, 任它骨碌碌地在地上翻滚, 勾住了慕星衍的肩膀。
慕星衍露出很是嫌弃的表情,试图甩开他但没能成功。
沈不周显然已经醉得狠了, 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慕星衍……我、我从前瞧不上你……明明你都无法化龙, 凭什么还能拥有这世间的一切?”
“你……你生来就是星序城的少主, 蛟龙血脉下一任的家主……也非你莫属。为什么我、我就要那么辛苦, 才能够脱颖而出, 堪堪摸到那个位置!”
慕星衍紧紧抿着唇, 冷眼看着他在面前发疯,在司云落制止的目光里, 勉强忍下了动手的冲动。
沈不周话锋一转:“但是!但我不理解啊, 你怎么就能抛下唾手可得的一切, 心甘情愿进这什么破阵里面去,而没有一丁点的留恋?”
慕星衍也开始酒气上头了, 他这种凶猛的喝法最容易醉, 白皙的脸庞也渐渐泛出红来。
“那当然是因为, 我老……”
司云落只消一眼, 就猜到他喝醉了,果断捂住了他的嘴。
“我和他是老朋友了,当然要一起入阵再一起出来了。”她脸上堆着笑容,向慕星衍抬了抬下巴,“你说是吧?慕星衍?”
慕星衍没有多说话,只是身子软了下去,将一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老婆……”
司云落生怕沈不周会听到,但他显然没有发现,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看起来很是沮丧。
“是了……你们都心怀苍生,我达不到你们这种境界。但若是我娘还在的话,肯定也是不愿意我做一个胆小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好像要哭,江可知连忙过来,想要把沈不周从地上拖起来,结果因为体型差还是失败了。
江可知尝试阻止猛男落泪,手忙脚乱地对司云落和慕星衍解释。
“哎……其实沈不周也不容易的。狻猊血脉与你们不同,最是提倡多子多福,他娘亲去得早,老爹又给他制造了一大堆庶弟庶妹,个个对他的少主之位虎视眈眈,他压力大也实属正常。”
江可知摇了摇头:“他这次入阵的话,族中会另外挑选合适的人选培养嗣位,所以……他也是放弃了很多,才会如此失态。”
司云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却仍有疑惑。
这些家族秘辛,通常不足为外人道,江可知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似是了解她的想法,江可知微微一笑。
“我自幼父母双亡,算是被沈不周捡回家的,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亦可算是他唯一的朋友。”
“不过如今好啦,他遇见你们,终于可以有更多朋友了。”
司云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亦无愧于体内流淌的狻猊血脉。总有一天他会向世人证明,他能够担当起家主之责。”
她抬起眼,话语真诚:“我很敬佩他。”
慕星衍听见这话,终于有了反应。
他半眯着眼,把手边的酒坛丢到沈不周身上,引起他的注意后,指着他的鼻子道:
“你幼时欺侮于我,我是不会原谅的。但这不妨碍我认你是条汉子。”
刚刚才止住眼泪的猛男,眼角还挂着残余的泪痕,再次号啕大哭起来,说话都带着哭腔。
“你、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众人:……
威武霸气的狻猊怎么变流泪猫猫头了?!
慕星衍最烦哭哭啼啼的人,脸上的表情相当不耐烦,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我是说,哭什么哭,该不是一想到明天就害怕了吧,孬种。”
沈不周瞬间激动起来,破口大骂:“你说谁是孬种?!”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沈不周隔着空气对慕星衍挥拳,奈何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而慕星衍则略略略对他吐着舌头,以一副十分娇弱的样子倒在司云落身上。
司云落:……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会因为慕星衍的毒舌破防,突然平衡了。
最后江可知负责把又哭又闹的沈不周带走,卜随云自觉留下收拾残局,岑如默和闻既白都想来帮忙将慕星衍送回房间,奈何这家伙死死粘在司云落身上,哼哼唧唧的不肯下来。
她只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关系,我来送他回去吧。”
慕星衍环着她的肩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所幸到他房间并没有几步,司云落勉力支撑着,直到终于把他扔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在他身边长出了一口气。
可待她彻底缓过来,却发现一条有力的臂膀搭在她的腰上,让她根本无法逃开。
与此同时,慕星衍掀开眼皮,专注看她的时候,神情略有些得意。
司云落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
“你装的?你根本没醉?”
“那是自然。区区一坛酒还不至于让我醉了。”
他说话时,有些微的酒气扑过来,明明脸也涨红了,偏偏又显得那双星眸格外明亮。
可恶,司云落早该想到的。上次在即墨的画舫上,慕星衍之所以一坛倒,完全是因为用的是她的身体。
而他本身的酒量,怕是比沈不周还要好得多。
慕星衍抬起手,小心抚平她散乱的鬓发。
“不用点小计策的话,怎么把你骗过来呢?你说是吧老婆?”
司云落彻底无奈,翻个身与他面对面。
“不是晚饭前才……你又来?都不会累的吗?”
“我不累。”他信誓旦旦道,“这个年纪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再来一次嘛~”
司云落推开他的脸,不为所动,冷若冰霜。
“你休想!!!”
然后他就开始撒娇卖乖,在她身前拱来拱去。
“老婆,最后一夜了,心疼心疼我。”
不知是否因为喝了酒,他的眸子又泛起了一层雾气,湿润得像是清晨的山岚。
“错过今夜,不知下次又是何时……”
司云落拗不过他,反倒觉得他比醉了还粘人,于是敷衍道:“好好好,但你能不能先去沐浴?一身的酒气。”
他瞬间弹起来,又突然想到什么,笑嘻嘻地来拉她的手。
“老婆,一起洗吗?”
司云落青筋直跳,想一巴掌甩他脸上,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强颜欢笑着哄他:“你自己去吧。”
开玩笑,等慕星衍一进了净房,她就偷偷溜走,她就不信慕星衍能立刻出来追她。
但她低估了慕星衍的精明。因为好不容易等到净房内响起水声,她火速冲向门口意欲逃离,却被一道禁制硬生生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
她不信邪,到窗子那里又试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所以等到慕星衍梳洗完毕,见到的就是司云落面色不虞地坐在床畔,用尽全力丢了个枕头过来。
他将将用双手接住,心里已经猜到个大概,蹭到她身边去的时候,就组织好了应对的话语。
司云落一把提起他的耳朵:“慕星衍,你敢软禁我是吧?”
他耷拉着眼皮,看上去没有威胁性,可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点小小的情趣而已嘛。这下你就算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耍点小伎俩把老婆骗进自己房间为所欲为的龙龙
2.所以要不要详写老婆被吃掉呢?要不直接一夜过去(不是)
3.这是江可知第一次长篇大论地说话而竟然没有结巴
4.可恶本来想今天就入阵,又超字数了,但我总怀疑你们比起剧情更喜欢看他们腻歪,就说是不是吧!
第72章 第72章
◎“没关系,我喜欢听”(一更)◎
司云落瞪他一眼, 松了手,向床里面缩了缩。
“谁爱叫谁叫,我才不会叫呢。”
慕星衍揉了揉被她揪得通红的耳垂, 小声咕哝着。
“你最好是。”
“什么?”
“没什么。”
他靠过来,一只手撑在她身侧, 紧盯着她缓缓凑近, 像是富有耐心却又势在必得的猛兽。
司云落有些不知所措,撇过脸不去看他, 却不自觉地越挪越远。
直到退无可退之际,她抬起眼, 主动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可慕星衍却只是把手中的枕头放回原位, 饶有兴味地观察她的神色,看着她紧咬下唇, 表情变得难堪起来。
他难得克制地撩拨她, 就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低低轻笑了一声。
“老婆, 不睡觉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还是说……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好丢脸……这种反应, 倒显得是她想多了似的。
司云落迅速推开他,为自己争取了活动的空间, 一溜烟就跳下了床。
“我去沐浴。”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慕星衍双手撑在床上, 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的背影。
“老婆, 走错了,是另一边。”
司云落脚步一顿, 又火速换了另一个方向, 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慕星衍这才松开攥紧的右手, 里面躺着的正是司云落的聚灵袋, 是方才趁她心慌意乱时,他偷偷拽下来的。
说是恶作剧也好,有意为之也罢,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小凤凰究竟会怎么办了。
司云落放松下来,将自己完全沉浸在热水之中。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宁愿一直这样泡着,可是不行。
水温在渐渐变凉,她泡得久了,有些昏昏欲睡,站起身来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衣裳都挂在屏风上,她伸手在其中翻找,却没发现聚灵袋的影子。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该不会是掉在哪里了吧……明明送慕星衍回房间前还见过……
虽说她不担心会找不回来,但现在有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她面前——
上哪里去找干净的里衣换上?
司云落自然是不可能喊慕星衍过来的,那跟引火烧身有什么区别?!
她无助地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件叠得齐整的里衣。看着倒是簇新的,但展开一看,那衣袖比她手臂要长上许多,显然是慕星衍的衣裳。
……不管了,说得好像还有的选似的。
手忙脚乱地换上以后,她发现这衣服虽不合身,但胜在宽大,于是将袖子高高挽起,也能凑合穿。
既然换好了,她也没了在净房里久待的理由,悄悄探出一个头,发现外面陷入了一片静谧,没有什么响动。
或许慕星衍今夜喝了酒,已经睡下了。她这样想着,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赤脚迈了出来,雪白的足尖还没能点地,就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被墙边窜出的黑影扛到了肩上。
司云落头晕目眩,立刻就明白过来,捶了一拳慕星衍的背,骂他:“搞偷袭是吧?还有没有点武德了?”
他看起来相当轻松:“什么武德不武德的?光脚踩在地面上,容易着凉。”
司云落不说话了。这么多年来,她似乎总是习惯于把慕星衍往坏处想,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掉。
就好比他现在把她放下,也只是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床边,而不是把她往床上随手一扔,这都出乎于她的意料。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司云落总是看不懂他。
直到他拿了巾帕过来,替她绞着半干的长发,动作轻柔细致,她也依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但她可以问。
她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慕星衍,你看见我的聚灵袋了么?”
慕星衍停了手上的动作,确认聚灵袋已经藏好,才故作惊讶道:“没看见,你把它弄丢了么?”
听见司云落叹了口气,他便有意安慰她。
“或许是掉在了什么地方也说不定,兴许就在你房间里呢。”
她也希望会是如此,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借口,于是软下语气同他说话。
“那我想回去找一找……”
话还没说完,慕星衍已经将手中的巾帕一丢,揽着她躺下的同时,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安心。我保证明日一早,你就会见到它。”
司云落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话是什么意思,身前陡然一片凉意,刚被热水包裹过的细腻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激起簌簌的颗粒感。
她一时惊惧难言,在怔愣了刹那之后,开始奋力反抗。
“你!”她咬牙喊道,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刻意放低了音量,“你怎么敢!”
慕星衍的指尖缠绕着她小衣的系带,稍稍用力便可扯开。
他凭借体型压制住她的挣扎,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
“老婆辛苦了,今夜换我来主动一下。”
就是说有哪一次不是他主动吗……
司云落可做不出他那些不要脸的事情。
但所幸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在她的颈间流连,啄吻着她的锁骨,间或舔舐过曾经在思过崖下,被啃咬制造出来的痕迹。
她心里稍稍安定一些,想着等他黏糊够了就好了,直到他隔着贴身的衣料,轻轻揉捏了她一下。
司云落毫无防备,立刻尖声叫了出来,到了现在她才意识到,慕星衍的所谓禁制,确实很有必要。
慕星衍抬起脸来看她,面上有些惊慌失措,犹疑着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小声问道:“我弄痛你了吗?”
痛倒是不算痛,在最初的突然过后,甚至涌起了几分难耐。
但眼泪也随之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目光中的谴责之意在遇上他眼里的小心翼翼后,又不争气地烟消云散。
但这感觉实在是让她难以直面,司云落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不敢去看。
可慕星衍却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光明重新回到了她的视线。
他说:“看着我。”
仿佛被他的话语所蛊惑,司云落的目光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
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下来,一丝一缕同她青丝交缠。在昏暗飘摇的烛光下,薄唇上潋滟的水光越发明显,像是朵令人心折的花。
而她在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微微喘着气的样子,仿若渴求氧气的濒死的鱼。
灯花毕剥一声爆开,惊醒了互相凝望的两个人。
“要继续吗?”他又问。
选择的机会自然是弥足珍贵,可司云落张了张口,到底没能说出拒绝他的话来,欲盖弥彰地闭上了眼睛。
“去、去把灯吹了。”
她恨不得把脸全部埋进枕头里,奈何实在是做不到,只能利用黑暗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慕星衍笑起来,话语中有些揶揄的意味。
“你不是怕黑吗?”
他故意俯下身来,贴近她耳畔说话,灼热的气息拂过,泛起一阵阵的痒。
司云落更恼了,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你快去呀!”
他没再多话,依言去了,室内彻底黑下来。
月白小衣的系带被解开,又被尽数推了上去,堆在一起,像层层叠叠的雪浪。
湿润唇舌含住她的心口时,心跳声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她紧张极了,仅仅凭借着本能在呼吸,偶有一两句破碎的吟哦溢出,又被她咬着手腕堵住了唇。
可慕星衍却不许她这样对待自己,他只是捏住她的下颌,手指横亘在她的唇齿之间,迫使她不得不发出一些难以启齿的声音。
“没关系,我喜欢听。”
许久,面上的潮红仍未消退,司云落吸着鼻子,被慕星衍合拢衣襟,扭过身子不理他。
他从身后环住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过她的腰际。
熟悉的吻又落了下来,慕星衍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想着方才所见。
盈盈雪肤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像是采撷了玫瑰的第一抹朝露,透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老婆,你真的好香好软,还一碰就哭。”他故作烦恼,“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少碰我。”司云落鼻音很重,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星衍也知道今夜做得有些过头,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撤开一点距离,让她得以重获久违的自由。
“睡吧。”
等到身边的呼吸变得平缓而柔和,他悄悄摸出那只聚灵袋,就放在她的枕侧。
嗯……如果被问起来,那他打死不认账就是了。
问就是天色太晚,光线太暗,压根就没有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把人抱在怀里,最后一次吻她的唇,带着极尽的虔诚。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吃到了老婆的龙龙呜哇!开发了新的吃法!
2.补上了那三千字,加深一下理解
3.因为后面要搞纯爱,所以奖励龙龙一下
4.但现在明明也很纯爱!!!
第73章 第73章
◎“别怕”(二更)◎
第二日一早醒来, 慕星衍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挨了巴掌。
他捂着半边脸,目送着司云落以最快的速度歪歪扭扭地套上衣服,又一气呵成冲到对面她的房间, 毫不犹豫甩上了门。
事实上,当她脱掉身上他那件里衣, 仅仅以光洁的脊背对着他时, 他望着她纤薄的蝴蝶骨,觉得在上面留下点什么也不是不行。
让人难以忽略的视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飞速换回自己的里衣,系好系带的同时, 随意扯了条腰带过来, 蒙住了慕星衍的眼睛,并在系紧的同时故意狠狠一拉。
“不许偷看!”
她的担心很有必要, 毕竟慕星衍可不是什么君子, 就是一条会吃人的恶龙!
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惊醒了睡眠较浅的闻既白。
结果就是早饭时闻既白打着哈欠, 神神秘秘地去问慕星衍:“我昨夜做梦, 梦里总是听见女子的幽幽哭声, 莫不是玄灵宗闹鬼了吧?”
虽然慕星衍在房间四周下了禁制,但闻既白有通灵之能, 五感较常人更加敏锐, 听见一丝半点不小心外泄的声音也并不奇怪。
何况, 他的房间就在慕星衍旁边。
司云落自然知道闻既白所说的“女鬼”究竟是谁,幽怨地瞪了慕星衍一眼, 似乎恨不得将碗里的粥捣得稀巴烂。
于是, 慕星衍微微一笑, 把闻既白推回原位。
“哪有什么女鬼?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最近心神不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
入阵的时辰已到,天阁弟子再次齐聚天銮殿,每个人面上都是严肃而无畏的神色。
应天真人一挥拂尘,众人所在的世界忽然倒转,原本站立的青石砖地面,化为了崎岖不平的熔岩。
这是司云落第一次见到,玄灵宗山体内部的真正情景,而在他们四周的,便是上古一战留下的遗迹——穹苍之隙。
除了脚下站立的方寸之地,周围被咕嘟冒泡的沸腾岩浆所环绕,若是一不小心跌落下去,便会落得个骨肉化灰、万劫不复的下场。
司云落只看一看就觉得胆战心惊,却被慕星衍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手。
他像往常那样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随着应天真人施法注入灵力,大阵的主体渐渐显现,金色的符文闪着微光,盘旋在众人周围,构建成有形而无质的幕墙。
依照应天真人的指示,每人需要去到自己对应的位置上,以血脉之力作为进入八苦轮回的钥匙。
但司云落觉得这位置的分布似乎也隐有深意。
岑如默对应的是爱别离苦。可在司云落的印象中,他似乎只是平等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并没有对谁表现出特别的重视或爱意。
或许,他只对有多年养育之恩的师尊,存着些许爱戴之情吧。
他对此也并不意外,只是陷入了沉思,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既白对应的是怨憎会苦。他闻言,面色变得苍白起来,像是勾起了不愿去想的回忆。
司云落的心沉了下去,隐隐预感到或许与他在人间的经历有关。
即使性格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谁也不能保证,在心志不坚时,过往的苦痛经历会不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慕星衍对应的是求不得苦。不过他立即提出了反对。
“分错了吧?我这辈子直到现在,没有什么是我想要但得不到的。”
可应天真人只是微笑着,轻轻巧巧回了他一句。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么?”
慕星衍看了一眼司云落,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司云落觉得他又在犯傻了,别的不提,他如今可还无法化龙呢。
他自己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她可替他记得好好的,只是场合特殊,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让他折了面子罢了。
最后一个轮到司云落。应天真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说道:“落落对应生苦。”
她对此早有预判,并不意外,可真正听到时,心头却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或许凤凰血脉自降世之初,就已为求生所苦,代代相续,深受其扰。
而闻既白曾言她是“生门”,大概也是由此而来。
“切记,寻到阵眼后,务必要完成阵眼的心愿,所有人才能自轮回中解脱,不然只能困在那一世中,直到判定失败,开启下一世的轮回。”
一切事项交代已毕,应天真人化出原身,巨大的鲲横亘于众人头顶的一小片天空。
随着他将灵力注入大阵,金色符文上的光芒越发耀眼夺目,将整座大阵彻底激活。
众人不约而同举起右手紧握成拳,于阵法中心碰在一处。
“等下见。”
所有人这样说着,一个接一个化为原形,跃入大阵底部深不见底的入口之中。
司云落知晓慕星衍不愿让旁人见他化形,先他一步幻化出凤凰原身,就随着跳了下去。
恍惚间听到他低低说了一句:“别怕。”
在坠入深渊的前一刻,司云落仿佛看见了麒麟,但与她印象中的那些画像似乎有所区别……
她来不及多想,眼皮就被迫沉重地合上了,堕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
*
大燕昭元三年,腊月十八,大雪。
司云落自蒙昧中醒来,就被刺骨的寒冷冻得直打哆嗦。
她自幼最是畏寒怕冷,苍白的嘴唇抖动着,就下意识去寻离自己最近的热源。
“好冷……”
她裹在被衾之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冷不防却有一双手伸过来,扶她坐起了身。
这双手算不上温热,但总是聊胜于无,她紧紧攀着,试图从中汲取温度,却忽然有碗热汤递到唇边,她想也没想,就张口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
司云落猛烈地咳嗽起来。
好苦!真的好苦!
早知道是碗汤药,她打死也不会喝的!
那双手的主人连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拭着唇角溢出的药汁,动作亦可算得上小心。
司云落迷迷糊糊的,无意识地轻声呢喃着。
“慕星衍……”
身边的人拥紧了她,再开口时,有着深深的怜惜和心疼。
“哎……娘娘都病成这样了,睡梦中还叫着陛下的名字,看以后谁还敢说,娘娘心中另有其人!”
“娘娘……您一定要挺过去啊娘娘……”
娘……娘……
这是在叫谁娘呢?
司云落猜想过八苦轮回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却独独没有想过,她还要给人当娘啊……
不是吧……明明她年纪还小……
她这样想着,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屋外大雪纷纷扬扬,许久未停,廊下积雪已有尺深。
司云落再次睁开眼时,高烧已经退了,她努力眨了眨眼,好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能够感觉到,属于她本身的灵力和修为荡然无存。换句话而言,她现在不过是普通的凡人之躯罢了。
哎,难搞哦。人类的躯体就是虚弱,不能伤不能痛也不能生病。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记得自己是为何而来的。进入八苦轮回前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串联成线,她需要尽快找到其他的天阁弟子,并在他们中间找到阵眼。
……怪不得把她分到“生门”呢,原来是要将脱出轮回的责任尽数放在她的肩上。
事已至此,只好尽力为之了。
若是其他人能回忆起一星半点,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司云落心中也清楚,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如果脱出轮回如此容易,也不会有人被困其中一百七十三年了。
她正出神想着,忽然有张陌生的脸出现在视野之中,狠狠吓了她一跳。
她正要从床上弹起来,却因为浑身无力,还没能挪开身子,就不得不跌了回去。
于是只好满脸警惕地看向那人:“你是谁?”
那人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合体的宫装,只是不施粉黛,亦无珠翠,看上去应当是个婢子。
见了司云落这样子,越发六神无主,嘴里直道:“奴婢是画晴呀,娘娘怎么连奴婢都不认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奴婢?
司云落有不祥的预感,再度问她:“那我是谁?”
画晴不敢怠慢,觑着她的神色缓缓回答。
“您复姓司空,闺名云落,乃是如今大燕朝的皇后,也是镇北侯的亲妹。”
哦……皇后……
谁家皇后这么寒酸啊?!大冬天的连一床厚被子、一盆炭火都没有?!这宫殿就差四处透风了吧!
司云落心里有气,决定找她所谓的夫君、那位皇帝好好算账。
等等……她不会嫁了一个老皇帝吧,行将就木,比她爹年纪还大的那种?那种事情不要啊!
她开始痛苦面具,已经设想了自己作为联姻工具的一生。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是吧?
画晴看着司云落脸上神色急剧变幻,忽而好像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问她。
“最后一个问题,陛下今年……多大年纪了?”
画晴掰着手指算了算:“千秋节快要到了,这样一算的话,陛下才将将满二十岁呢。”
二十岁,那还好啊……
不对!一点都不好!苛待妻子的渣男!
见司云落忽然又怨气冲天,画晴连声劝阻:“您不要再和陛下置气了,如今是在宫中,慕容氏一族的天下,不比您从前在镇北侯府,还是想办法讨得陛下的欢心,您在宫中日子也好过些……”
等等,慕容?
像是找到了一切问题的源头,司云落急切地问道:“陛下的名讳是?”
“陛下复姓慕容,名唤星衍。”
累了,毁灭吧。
司云落重新栽回床上,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装死。
真就给慕星衍一步到位了是吧?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的!
这是什么艰难开局啊?!
司云落暗自想着,如果现在自尽,是不是可以直接开启下一世啊?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让老婆别怕扭头就把老婆忘了并打入冷宫的少年天子龙龙
2.他完了,他等着给老婆跪搓衣板吧!
3.八苦轮回类似换不同身份谈恋爱?(x)
4.总而言之爱别离这个篇章是宫廷向,少年帝后先婚后爱
5.以及终于要开启修罗场了好耶!!!
6.知道为什么前面花很少的笔墨写男配吗?怕你们不坚定站男主咩哈哈哈哈哈(来自亲妈的偏爱)
📖 八苦 📖
第74章 第74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更)◎
司云落一脸麻木地裹在被子里, 听画晴苦口婆心地给她讲述现在的处境。
所以她这一世的身份司空云落,是大燕朝的皇后不假,却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小皇后。
从前的老镇北侯, 也就是司空云落的亲爹,是作为大燕朝三朝元老的存在。
先帝暴毙后, 老侯爷趁乱拥立了六皇子慕容星衍即位, 助其平定夺位之乱,立下从龙之功。
传闻慕容星衍的生母乃是异域番邦进献的胡姬, 身份低微,连带着他也不得恩宠, 在宫中遭人冷眼, 艰难度日。
其人并无母家可依恃,在前朝也没有半点根基, 正是最适合作为傀儡皇帝的人选。
而慕容星衍即位后, 下旨诛杀先帝血脉, 夷平诸皇子母家三族, 仅留晟王殿下一人, 其中也不乏老侯爷在其中推波助澜。
更有传言称, 晟王殿下本也难逃此劫的,但其幼时曾于陛下有一饭之恩, 又曾屡次着人看顾于他。
陛下感念其恩情, 特地请求老侯爷网开一面, 允许晟王殿下出宫建府。
经此一举,老侯爷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位权势滔天的重臣,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提出送家中幼女入宫为后。
可镇北侯府的小姐早在多年前便已走失, 其兄长世子殿下, 也就是如今的镇北侯,通过秘密多方寻访,终于在西北的荒原找到了身为小狼女的司空云落。
彼时司空云落不解人言,只懂兽语,茹毛饮血的样子,哪里有半点高门贵女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头野兽。
画晴道:“听说您当时不肯随侯爷回京,还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至今都还留有疤痕呢。”
司云落呵呵干笑着,等她继续说下去。
总而言之,在世子殿下的努力和包容下,司空云落花费了三年时间,终于长成了如今窈窕水灵的小美人,除了略有些不通礼数外,其余一切与常人无异。
可就在司空云落入宫前夕,老侯爷意外突发恶疾去世。
这位煊赫的权臣走得突然,留下一双儿女相互扶持,共同面对未知的前路。
嚯,还是个养成系救赎剧本,司云落在心里悄悄记下一笔,一定要抱紧自己这位好哥哥的大腿!
父亲离世,等待司空云落的也并不是自由。圣旨已下,再难收回。一朝聘为天子妇,从此宫门深似海,她无法抗拒入宫为后的命运。
可她并不想离开她最爱的哥哥,索性将一切心意和盘托出,只希望哥哥带她远走高飞,哪怕是去往封地,回到西北荒原,她也甘之如饴。
而世子殿下匆匆袭爵,正焦头烂额之际,突然面对妹妹这样一番剖白,无人知晓兄妹二人之间说了什么,但就结果来看,司空云落还是被哥哥亲自送入了宫中。
司云落听到这里,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吓了画晴一跳。
她机械地用递过来的帕子擦净唇角,连问话的样子都有些许僵硬。
“所以,我,对我哥哥……”
司云落努力消化着其中的信息量,只觉得生无可恋。
原来变态竟是我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画晴连连摆手,“您不过是年岁太小,太过依赖和侯爷之间的亲情而已。”
“奴婢见您在梦中,叫的都是陛下的名字,可见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假的。”
哦……说到她的这位正牌夫君,大燕朝的第三任皇帝慕容星衍,在迎娶司空云落的当晚,就让她独守空房。
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成婚后半月的宫宴之上。
没了老侯爷的制约,彼时慕容星衍正故意向镇北侯发难,责问龙骧军防卫军务相关。
司空云落见不得哥哥受此责难,在只见过一面的夫君,和将她一手养大的哥哥之间,果断选择了站到哥哥那边。
结果就是被慕容星衍以“皇后殿前失仪、言行无状”为由打入冷宫,至此已有好几日了。
听说慕容星衍不许任何人为皇后求情,违者一律贬官三级,抄没家产。
这可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这是因为司空一族一朝失势,陛下以此事为由,借机敲打镇北侯府,并试探朝中人心向背。
故而在几位清流进谏均以失败告终后,也无人敢再为皇后出头。
更糟糕的是,有关皇后与镇北侯的流言,正悄悄在宫禁内流传开来。
冷宫里缺吃少穿,主仆二人挨饿受冻,司空云落甚至发起了高热。
画晴无奈,从司空云落随身的簪子里,取出了入宫前侯爷藏入其中的一颗保命灵药,才将她的性命救了回来。
不过在司云落看来,慕容星衍此举确实可算得上格外开恩了。
毕竟古往今来,有哪位皇帝在发现自己可能被戴了绿帽子后还能留皇后一命的?尤其是在当众被皇后驳了面子之后。
而她还得以在冷宫苟延残喘,不外乎两种可能。
一,镇北侯府虽然失势,从前的根基还在,少年天子难以撼动,不得不以她为质。
二,她的好哥哥手上,还有慕容星衍想要的东西。
慕容星衍虽出身不高,却懂人心谋算,纵横捭阖,既会攻,亦要守。
眼下她这条小命是否还能保住,就看前朝博弈的结果。
但司云落不是那等坐以待毙的人,也不会选择将命运交付到他人的手上。
高热退了,她听画晴讲完前因后果,身上总算有了些力气。
按照画晴的说法,她们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可这里一天只送一顿饭,两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冷硬馒头,难以下咽不说,根本就不够吃。
哪怕画晴一口不吃,全部留给她,她也觉得迟早会饿死在这里。
前朝的对峙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司云落可不会饿着自己,立刻就有了主意。
恰好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脸颊微红,也不知是因为高热还是害羞,往被子里又缩了缩,开口时声音细糯,有如奶猫。
“画晴……我饿了,你能烧些热水来吗?我们泡着馒头吃。”
画晴应声去了,等她提着壶热水回来,却发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仅有被衾凌乱,铺得到处都是。
“娘娘……人呢?!”
*
司云落翻出了一件还算像样的狐裘,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才溜了出去。
开玩笑,正所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既然没人送饭过来,那只好她去御膳房偷些吃的了。
她虽然修为尽失,所幸身法还算灵巧,避过巡逻的守卫不在话下。
等出了冷宫一看,原来看守她们的侍卫一共就四个,也就是画晴老实,根本没想过去探查外面的情况。
司云落得了自由,沿着宫中宽阔的直道,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前跑去。
即使裹紧了风帽,寒风仍然如刀子一般,刮得她小脸生疼,让她的眼泪几乎都飙了出来。
御膳房实在是太好找了,原因无他,晚膳时分只有这里会雾气蒸腾,伴随着炊烟袅袅,让司云落饿极疲极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她身形娇小,偷偷摸去灶下,从里面摸出了好几个热包子。
包子还烫着,她先用来暖了暖冻得通红的双手,麻木的知觉才一点点恢复。
司云落想了想,基于有了上顿还得有下顿的原则,她要把这些带回去,留着和画晴一起慢慢吃。
她又踮起脚尖,掀开了锅盖,锅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只刚出锅的新鲜烧鸡!卤汁还挂在上面,色泽金黄油亮,诱人极了。
司云落馋得眼都直了,当机立断去扯鸡腿,没想到对面也忽然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握着鸡腿的手!
她吓得不轻,连忙挣扎起来,却见那手的主人忽而探出头来,却是她熟悉的面容。
“……小白?”
*
燕都处于北地,雪花纷落大如席,动辄持续数日。
可帝王所居的玄德殿外,却有一人立于齐踝深的雪中,身似山间寒松,岿然不动。
那人眉目温和,神情却坚定,披一件玄金大氅,内着松绿色锦袍,看着是位出身锦绣的公子。
唯有一双手意外粗糙,虎口及指腹老茧丛生,是勤练弓马的缘故。
一把油纸伞始终遮在他头顶,为他挡去这漫天大雪。
侍卫模样的人蹙着眉头,低声道:“侯爷,我们已经在此等了整整三个时辰,陛下却依然不派人宣召,您看……”
他本意是想劝侯爷回府后再从长计议,毕竟与陛下这般僵持,也救不了皇后娘娘。
可被称为“侯爷”的年轻男子只是轻笑了一声。
“流刃,陛下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呢,本侯若是不让他称心如意,怕是此事不会那么轻易揭过。”
他蓦然扬声,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臣镇北侯司空如默,求见陛下!”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活在旁白里的小病娇暴君龙龙
2.他虐待老婆!他不给老婆饭吃!老婆偷吃他晚膳的烧鸡不过分吧?
3.落落的设定是兄控,这下师兄真变成哥哥了
4.猜猜小白的身份是什么?御膳房厨子(不是)
第75章 第75章
◎“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二更)◎
司空如默说完这话, 四周又陷入一片沉寂。
他耐心等着,直到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玄德殿西暖阁的房门开了一条缝隙, 发出吱呀一声细响。
声音不大,可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地中, 却显得格外清晰。
内侍匆匆走了过来, 向司空如默行了一礼,面上虽堆起笑容, 也掩盖不住其中隐藏的冷淡。
“侯爷还是先回吧,陛下在批折子, 不得空。”
“是么?”
司空如默脸上没什么表情, 向殿内掠了一眼。
修长的身影就立于窗边,隔着一层并不透明的窗纸, 与他遥遥对视。
他虽然身份尊贵, 却在行伍之中历练过, 是实打实的杀伐之人。仅仅一个眼神所流露的凛冽, 就足以让没见过大场面的宫门内侍心惊。
但司空如默并未多言, 只是自怀中取出一物, 交到那内侍的手中。
“劳烦公公将此物敬呈陛下,本侯便在此处, 静待陛下传召。”
内侍双手接过, 又冒着风雪, 急急忙忙去了。
流刃这才开口问道:“侯爷,那是?”
“龙骧军的虎符。”司空如默面色平静, “陛下不就是想要这个么?给他就是。”
流刃不敢多言, 只能按捺下心间翻涌, 在一旁静候。
这次倒没等太长时间, 那内侍再度出来时,蕴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侯爷,陛下虽不得空,却命奴才带给您一句话:您所求之事,陛下自当允诺。”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侯爷,请吧。”
司空如默得了承诺,面色稍霁,向内侍微微颔首。
“有劳。”
流刃从袖中摸出袋碎银递了过去,跟在司空如默身后离开。
明亮温暖的暖阁之中,身着明黄色常服的帝王,指尖反复把玩着仍带有凉意的虎符。
“这么轻易就交出了一部分兵权?可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莫非那传言是真的?司空如默果真与皇后有私?
慕容星衍想到此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手上力道大得几欲将虎符捏碎。
“司空云落……朕不杀你,朕倒要看看,司空如默能够为了你,做到何种地步。”
*
“……小白?”
司云落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有些犹疑。
闻既白鼻尖都蹭了些面粉,看上去有些滑稽,却依然没有松开抓住她的手。
“你认识我?”他瞪大了眼睛。
哎……好吧,她就不该有所期待的。
司云落摇了摇头:“抱歉,认错了,只是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闻既白“哦”了一声,似乎松了一口气,旋即质问她:“这是皇……上的晚膳,你是哪里来的小宫女,竟敢偷吃,当真是活腻歪了不成?”
……就是说她这张天生丽质的脸,看着也很不像宫女好吗?!
但他的话却让司云落灵机一动,毕竟她现在不清楚闻既白真实的身份,若是同他实话实说传了出去,按照慕容星衍对她的厌恶程度,她有极大的可能性小命不保。
于是她迅速扯谎道:“奴婢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画晴。娘娘在冷宫里挨饿受冻,眼见就快不行了,奴婢走投无路,这才想来拣些残羹剩饭,碰碰运气。”
闻既白心生怜悯,很快松了手。
“你倒是个忠心为主的。”
司云落对他笑了笑,不愧是小白,还是一样单纯好骗。
她正要把鸡腿往嘴里送,就听他喝道:“慢着!”
吓得司云落的鸡腿都差点脱手。
“你不是给皇后娘娘带的吗?怎么倒自己吃上了?”
……对哦,司云落差点忘了。
但她有办法。
“这不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鸡腿带回去也凉了,不好吃。”
她用尚算干净的另一只手拍了拍怀里:“奴婢给皇后娘娘带了肉包子,捂在怀里不会凉的。”
见闻既白没了为难的意思,司云落瞧着他的神色,偷偷撕下了一大块鸡肉。
“……还是不行,你这样的话陛下会发现的……”
闻既白想要拦她,却发现已经晚了,不禁大惊失色。
“你就已经吃上了吗?!”
司云落仍在嚼嚼:“不然呢?陛下是九五至尊,怎么能吃奴婢一个小小宫女碰过的鸡腿呢?多不干净啊!”
闻既白: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但是……”
司云落彻底不耐烦了。
“好了,你不也是来偷鸡腿的吗?那边还有一只,让给你了。”
闻既白连忙辩解:“我!我不是!”
司云落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就向另一只鸡腿伸出了魔爪。
“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闻既白:。
他眼疾手快,从司云落手里把鸡腿抢了过来,狠狠地啃了一口。
“反正都是被吃,落到我肚子里还好一些……”他咕哝道,“我看你怎么和陛下交代!”
司云落已经吃完了,把骨头扔到一边,试图寻找有没有其他吃的。
“嗯?我为什么要和陛下交代?”她不以为意,“你和陛下交代就可以了。”
“我凭什么……”
司云落眯起眼睛,目光中透出狡黠。
“你敢说你没有吃吗?”
闻既白对着剩下的半截鸡腿开始结巴:“可我……”
可他明明只吃了一只啊!
司云落很了解他想要说什么,及时堵住了他的话头。
“一只也是吃,两只也是吃,没什么差别。”
她故作柔弱:“哇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一介弱女子来面对天子之威吧!”
闻既白:。行,真就打碎牙齿和血吞呗。
他看着司云落四处翻找,突然喊住了她,从旁边的蒸笼里取出一屉桂花糕,推到她的面前。
“喂,别找了,这个可以吃。”
桂花糕刚刚蒸好,散发出馥郁馨香的味道,甜滋滋的。
司云落上手去拿,被冒出的蒸汽烫了一下手,“嘶”了一声。
闻既白连忙拉过她的手查看。司云落并未多想,她与小白在现世便是要好的朋友,再加上他擅长治疗,检查伤势也是常有的事。
烫伤并不严重,只是肌肤过于娇嫩,有些红。
闻既白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司云落还是眼巴巴地盯着桂花糕,不由得无可奈何起来。
他从身上取出个小巧而精致的瓷瓶,塞到她的手里。
“记得抹,一日两次,好得会快些。治冻伤也有效的。”
他叹了口气:“桂花糕是我做的,我再蒸一笼就是了。”
司云落看看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起来。
“我发现,你好像并没有把我当作奴婢。”
被这样看着,闻既白有些局促,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那是自然……都是人命,谁又比谁高贵呢?”
这话仿佛说到了司云落的心上,她跳起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御膳房的点心大师傅吧!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吗?”
她说完才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补充道:“你做的桂花糕还挺香的。”
闻既白愣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递到她的手中。
“往后你若是寻不见我,就拿这令牌给御膳房的人看,他们会知道去何处寻我的。”
那令牌质地特别,非金非玉,上面一个“晟”字。
司云落摩挲了一阵,问他:“晟,是你的名字吗?”
闻既白却矢口否认:“封号罢了。”
他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额间,笑意便如桃花春水一般漾开,驱散了深冬的严寒。
“如你所言,我的名字中也有一个‘白’字。”
他握过她的手,并不嫌弃才刚沾过油污,推开她的掌心,在她手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认得字吗?既——白——是这两个字。”
闻既白写完,牵过她的手指,让她将指尖合拢在手心里。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其实司云落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不妨碍她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而洋洋得意。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与小白联络上了,而在御膳房有人的话,无论慕容星衍如何为难于她,她肯定也不会忍饥挨饿了!
她这样想着,把桂花糕稍稍吹凉,才捻起一小块送入口中。
*
晚膳时分,玄德殿掌起宫灯,奉膳的宫女手提食盒鱼贯而入,又依照次序退了下去。
天气寒凉,慕容星衍胃口不好,兴致缺缺地审视着桌上的菜肴。
他先是点了道鲜笋老鸭汤,便有试菜的内侍上前,验过无毒之后,才为他盛了一碗,恭敬地递到他手边。
可慕容星衍只尝了一口,便将碗打翻,里面的热汤尽数浇在内侍的手背之上,很快便红肿一片。
“难喝。”
薄唇不带感情地吐出两个字,便预示了御膳房一干人等的命运。
宫里私下传闻,陛下自小苦惯了,反倒尝不得八珍玉食,每到用饭时刻便喜怒无常,伺候在身边的人倒霉是常有的事。
而陛下的最爱——
外间忽然响起一声通传:“晟王殿下到——”
慕容星衍这才稍敛怒容,看着意态风流的少年解下鹤氅,提着红木食盒兴冲冲地上前来。
“臣弟慕容既白,参见皇兄。”
慕容星衍起身,实实在在扶了他一把,阴森的面上难得泛起一丝笑容。
“你来得正好,这些朕也吃不完,不如一起用一些。”
慕容既白将食盒打开,把置于其中的桂花糕端出来,殷勤地放到他面前。
“还望皇兄赏脸。”
慕容星衍用手指点了点他:“你啊,你明知道朕喜好这一口小时候的味道,旁人总是不如你做的。”
他想了想,命内侍将烧鸡端上来,放在兄弟二人之间。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
在慕容星衍质问烧鸡为什么没有腿之前,慕容既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拦住了他。
“皇兄,不瞒您说,此事与臣弟有关……”
【📢作者有话说】
1.今天依旧是喜怒无常喊打喊杀的龙龙
2.好消息:龙龙真的把小白当兄弟!
坏消息:小白要撬他墙角了!(一些叔嫂文学)
3.看看明天暴君见到他的小皇后会有什么反应嘿!
第76章 第76章
◎“是当我已经死了吗?!”(一更)◎
“所以, 你的意思是,你怜悯这只鸡天生不足,所以特地叮嘱御膳房将它做成了烧鸡?”
慕容既白深深点头:“皇兄英明。”
这种离谱的借口,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但偏偏慕容星衍他就信。
他听闻这话,只是扬唇一笑, 无端显露出几分天真来, 这样子倒是让人忆起,阴晴不定的帝王, 此时也只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少年。
“你这样说了,朕自然是信的。”
对于皇兄给予的绝对信任, 慕容既白并不意外, 但他从慕容星衍浅淡的笑意之中,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怒自威。
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寄人篱下人尽可欺的六皇兄, 而是屠尽手足心思难测的新帝。他顾念故旧之情, 并不代表可以允许慕容既白试探他的底线。
深恩之下, 毕竟难负。
*
而罪魁祸首司云落, 已经揣着怀里的包子往回赶了。
回去的路她已经驾轻就熟, 为了在包子凉掉之前尽快赶回去,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在出重花门时,她一时没注意, 一头撞到了那身玄金大氅里。
“落落?”
被撞的人却丝毫不恼, 反而及时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
司云落捂着被撞痛的额角, 抬眼看向面前高大的身影。
是岑如默。
他衣饰华贵,显然身份非凡, 虽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司云落并不认为他还保留了先前的记忆。
首先, 岑如默并未将她当作这宫中的奴婢, 说明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可他也没有像宫中的人一样,敬称她为“皇后娘娘”。
其次,他身边的侍卫听见这称呼,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说明岑如默有资格直呼她的闺名。
一切合情合理的猜测串联起来,在她脑海中汇聚成唯一的答案——
“哥哥?”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讶然。
而岑如默点了点头,旋即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还真是……原来司空云落那位嫡亲的兄长,如今的镇北侯,名字便是司空如默。
想到那些流言蜚语,司云落心头涌起一股怪异之感。她并不是司空云落,对司空如默可没有什么异样的感情,下意识挣脱了他的手,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既然司空如默还是选择将她送入宫中,也就说明他对于这个妹妹并无多余的想法。
这还是司空云落入宫后,兄妹二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但司云落觉得,经过先前那一番突如其来的剖白,司空如默和她之间,理应有着丝丝缕缕的尴尬。
反正这种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她身上,她是会脚趾抠地的!
因此,最好同她这位哥哥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再次横生误会,让他误以为她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自认为万无一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他,就发现司空如默神色黯然,露出了伤怀的表情。
他伸出的那只手停在半空,许久才缓缓垂落下去,似是因为她的刻意疏远而受了冷落。
即使如此,他的语气依然是温和的,仿佛真正的哥哥在对自己的妹妹说话。
“宫宴上的那件事波及到你,是我不好。落落还在怪哥哥么?”
那样子仿佛只是担心她会生气,责怪于他,却没有半点厌恶或避嫌的意思。
……真的有人会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用伟大的兄妹情包容一切么?
长兄如父,诚不我欺,连觊觎这样罔顾人伦的大罪都可以轻轻揭过,永不再提。
他不提,司云落也松了口气。
可她还没来得及应声,一旁的流刃便忍不住为主子打抱不平了。
“娘娘是受了委屈,可侯爷在外也并不好过。方才还拿龙骧军的虎符……”
司空如默凉凉扫了一眼,流刃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外男不得私入宫禁,只准许去往帝王所居之处。故而若不是司云落乱跑出来,是决计遇不到司空如默的。
而他之所以求见慕容星衍,大概率还是为了她求情。血浓于水,即使旁人纷纷退避三舍,司空如默也不可能对唯一的妹妹袖手旁观。
而龙骧军的虎符……
司云落忽然问道:“哥哥把虎符给了慕容星衍?”
司空如默并未否认,只温声提醒她:“宫禁之中,即使是你最亲近的夫君,也应尊称一声陛下。”
司云落只倔强地看着他,直到他终于败下阵来,宽慰道:“龙骧军本就属都城禁军,交还陛下也是理所应当。”
可龙骧军自数十年前便归于镇北侯府麾下,算是燕都之中为数不多可用的战力。
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司空如默亲手挑选训练的兵将,如今拱手送出,也就意味着镇北侯府在燕都几乎是任人宰割。
司云落说不出话。镇北侯府拥兵自重固然不利于朝纲,但正值两方对峙的胶着之势,主动放弃手中有利的砝码,并不是明智之选。
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已经外嫁的司空云落。
见她眉间隐有忧色,司空如默俯下身来,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为了护你周全,赔上整个镇北侯府也是值得的,遑论只是小小的龙骧军。”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流刃手中接过了伞,将右臂递给司云落。
“你从前最喜欢挽着哥哥的。唉,姑娘家长大了,嫁人了,就不像小时候一样粘着哥哥了。”
虽然知道这话是半开玩笑,可司云落还是不想令他伤心。
反正岑如默是她师兄,与哥哥也差不了太多。她只要不多想,仅仅将眼前之人当作兄长一般敬爱即可。
于是她上前挽住了他的右臂,为表亲近,还依恋地贴在他身边蹭了蹭。
司空如默立刻高兴起来,握住她的手时却又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凉?”
他与她十指相扣,将自己的温度让渡到她的身上。
指尖缓缓生出热来,酥麻的感觉像有细小的电流通过。
她看着司空如默棱角分明的侧脸,想起同样的一张脸曾经对她说过,将他当作哥哥一般对待便好。
到了现在,她才理解了这话中的含义,主动回握住他,微微一笑。
“好暖。”
司空如默持伞走在她身侧,两人一路向前,在积雪上踩出深深浅浅的两串脚印。
伞偏向司云落这边倾斜,有大半都遮在她的头顶,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就落满了司空如默的肩头。
于是她停住了步子,将伞向司空如默那边推去。
司空如默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不愿继续走,还像小时候一样要人背,于是撩起袍角,好脾气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上来。免得湿了你的鞋袜。”
除了慕星衍之外,司云落还从没和旁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犹豫的瞬间,司空如默似乎又想到些什么,将伞塞到她的手里,又解下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然后他再次蹲下,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上来。”
司云落不知道从前的她是怎样与司空如默相处,又怕他会起疑心,便不好再推辞,从善如流地骑上他的背,一只手攀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为他撑伞,遮风挡雪。
这样倒是两个人都不必被雪淋了。
身上的大氅还残留着司空如默的体温,紧紧地包裹住司云落。
她自苏醒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温暖的时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落下了一滴泪,正落在司空如默的后颈之上。
风雪冰凉,泪却滚烫。
司云落慌忙别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司空如默已经察觉到了,他步子一顿,深沉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哥知道你恨我怨我,但若不送你进宫,镇北侯府便是抗旨的罪名。”
他停了一停,继续道:“一切都会好的,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刻。”
虽然不知那究竟是何时,但司云落还是吸了吸鼻子,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嗯”了一声。
到了内宫入口,再往前便不是外臣可以涉足的了。
司空如默将她放下,又坚持把唯一一把伞让给她,自己停留在风雪之中。
“落落,哥哥看着你走。”
他自知不能再向前一步,也要尽己所能,目送她回到那深渊一般的宫禁中去。
司云落撑着伞向前走了几步,蓦然回首,发现他依然停在原地,被大雪淋了满头满身,乌发尽白,连长睫上都覆了一层细雪。
或许这一世的阵眼,便是在司空如默身上。
她忽而就暗下了决心。
既是“爱别离”,那她只要永不离开司空如默便好。
司空如默看着司云落渐渐远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回过身时,唇角噙着的温和笑意都已荡然无存。
在他开口前,流刃极识时务,便主动向他请罪。
“属下知错!”
司空如默拂去肩头落雪,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何错之有?”
“属下……属下不该出言莽撞,将虎符一事擅自告知皇后娘娘,让侯爷左右为难……”
“不。”司空如默打断了他,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你做得很好。”
“我交出龙骧军虎符,并不全然是为了落落,更是因为在目前的形势下,蛰伏才是镇北侯府的更优选择。”
“此事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让落落知道,如此她才能对我心有亏欠,消弭她心中对我的怨气。”
因此流刃今日的口不择言,也完全在司空如默的算计之内。
而流刃只觉得有股寒意自后脊直往上蹿,冷得他头皮发麻。
“一个妹妹罢了,死了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但落落毕竟顶着皇后的名头,还有用处。”
司空如默望向远处,神色似有怅然,复又变得坚定。
“你肯定也觉得我不近人情,冷心冷血,连自己唯一的妹妹也不惜牺牲。”
“但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镇北侯府绝不可就此消亡。”
何况今日的亲密之举,乃是他有意为之。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消息便会传到陛下耳中吧?
到了那时,陛下因着收了虎符,而只能履行承诺,他只要想想陛下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发笑了。
他在心中低声叹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呢,慕容星衍。
而回到冷宫的司云落与画晴分完包子,便收到了赦她无罪的旨意,既然撤了禁足,她立刻便可以回到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去。
只是她才回去不久,刚刚沐浴完毕准备歇下,便见外面宫人静默着跪了一地,而一抹明黄颜色挟着暴怒,以雷霆万钧之势闯了进来,不容分说地扼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司空云落!公然与你亲兄长过从甚密,是当朕已经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一见面就掐老婆脖子的龙龙(他犯病了,果咩……)
2.下一章他病就好了,没有落落治不了的病!
3.师兄的人设是不是很带感哇哈哈!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对妹妹没什么感情,甚至还觉得有点恶心,演技高超罢了
4.从他没问落落怎么跑出来了就可以看出,师兄根本不关心她为什么跑出来,但只要她跑出来,师兄就会亲手把她送回去,她作为镇北侯府的棋子,永远别想逃离这深宫
5.别告诉我你们全都支持小白了(点烟)
第77章 第77章
◎“因为你不配”(二更)◎
慕容星衍力道很大, 并没存着怜香惜玉之心。司云落软绵绵地被他提了起来,蒙着水雾的视线一片模糊。
求生的欲望让她急促地呼吸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挣扎着, 去掰他纹丝不动的手。
若是在平时,以她天生神力, 轻而易举便可以挣脱, 甚至反制,可她如今不过是一具孱弱的凡人之躯罢了。
司云落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身为女子的柔弱和无力。
她与慕容星衍之间, 仅仅隔着一臂的距离,在瞳孔开始涣散之时, 眼前的面容却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她自幼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她见过他任何时候的样子,却独独不像此时此刻, 面上笼着一层天真的残忍。
只消一眼, 司云落便知道, 从前慕星衍嘴上说着“你怎么还没死”, 不过是同她打打闹闹罢了。
真正想让另一个人死的话, 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比现在他的手越收越紧,像是要挤压出她喉间的最后一丝氧气。
可令她感到滑稽的是, 就在昨夜, 他们还相拥同榻而眠, 他放低身段取悦着她,同她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即使在寂静的黑暗之中, 耳根也几乎红透了。
由此可见, 男人实在不能尽信。
司云落并不怕死, 甚至安然闭上了眼睛。
反正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加速轮回,尽快进入下一世罢了。她也实在不是很想面对这样的慕星衍,活脱脱一个缺爱病娇小皇帝。
可她失了求生的意志,慕容星衍却忽然松了手,看着她落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竟然阴恻恻地笑了,似乎为她的狼狈而感到非常兴奋。
大意了,这变态程度比起慕星衍本尊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司云落摸着颈间深深的指痕,大概要过一阵子才能消退了。
她再次抬眼看向慕容星衍时,目光中含着不服输的轻蔑。
慕容星衍其实是瘦削的,明黄色的龙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所幸他身高腿长撑了起来,看上去勉强也算合身。
大约是这家伙从小到大饿肚子,营养不良的缘故。
他肤色也白,淬着骨子里透出来的阴郁,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似乎要自他的肌肤破土而出。
瞧见了司云落的神色,慕容星衍面色一变,骤然狠厉了几分。
可在他再度有所动作之前,司云落哑着嗓子,开口了。
“慕容星衍,你刚刚承诺了我哥哥。若我死在这里,你怕是没法与他交代。”
他嗤笑一声,露出个不屑的笑容。
“皇后突发恶疾,暴毙宫中。先帝那时也是这样的说辞,朕不介意再上演一遍相同的戏码。”
司云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你若是一直将我圈禁冷宫倒也罢了,旁人没见过我,自然无从知晓。可你方才也说了,我今日才与哥哥见过,你觉得你这鬼扯的理由,他会相信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会和你一样蠢?”
她这番话说得慕容星衍勃然大怒。司云落一时有些恍惚,不得不说,小皇帝生起气来的样子,还是和慕星衍一模一样。
她也好久没这么痛快地骂过慕星衍了,心里竟然还有点暗爽。
慕容星衍虽然愤怒,却也克制着没再对她出手。
“司空云落,你既同意入宫作为朕的皇后,就该时刻谨记自己的本分,不要再肖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人或物。”
他的重音落在“人”字上,司云落甚至能听见他将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
她面无表情地看他:“哦?那你倒是说说,我的本分是什么?乖乖作为一个傀儡,在你需要的时候现身是吗?”
而慕容星衍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他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床边逼仄的一角。
往常慕星衍这样做的时候,通常下一秒便会靠过来吻她,抑或做些别的亲密之举。
司云落下意识别过脸去,却忽然听见他恶劣的轻笑。
她这才恍然记起,眼前的人并不会主动吻她。
心间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轻松,司云落收了心思,又主动迎上他的目光,眉眼中藏着不退不让的机锋。
慕容星衍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不肯服输,些微的讶异后反应过来,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句道:
“你是朕的女人,你说应该做什么?”
说到这个,司云落可不怕他,索性直接摆烂。
“我来葵水了,不方便。你要是有需求的话,就自己解决吧。”
反正之前他不也都是自己解决……
何况他现在惹了她不开心,她是必然决然不会多管闲事的!
慕容星衍不为所动,用力捏过她的下颌,就要吻上她的唇。
但在触到的前一刻,他听见了司云落寒凉彻骨的声音。
“你可要想好了,我若是有了你的孩子,你这帝位,还能坐得稳吗?”
她不信慕容星衍会不怕这一点。只要司云落诞下嫡子,镇北侯府完全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拥立幼帝,尊她为太后,那慕容星衍这个皇帝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果然,慕容星衍迟疑了一瞬,捏着她的力道更大。司云落内心哀叹一声,估计下颌上也要留下他的指印了。
“你以为朕会让你如愿以偿?”他冷声道,“早就猜到镇北侯府是这等去父留子的谋算。你放心,朕必不会少了赏你的避子汤。”
司云落艰难点头:“如此甚好,我情愿一生无子,孤独终老,也不愿生下你的孩子。”
她缓缓启唇,吐出几个字来:“因为,你,不,配。”
这话仿佛戳中了慕容星衍,他再次暴怒起来,将她狠狠地甩到被衾之上。
“朕不配,你的好哥哥就配是吗?到了现在,你还想着在宫里为他守身如玉?就算朕和你之间没有什么,他还会相信你的清白吗?”
被翻来覆去几次,司云落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可恶,小狼女的身子应该还算强健啊,不至于这么虚弱,肯定是这几日饿过头了。
她不再挣扎,索性摊成个“大”字,一脸麻木。
“你有病吧?三句话不离我哥哥,你这么在意他,怎么不迎他进宫当皇后?何况我的清白,我哥哥才不会在意。”
司云落说者无心,不明白这话落在慕容星衍耳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要不是进宫以前验过身,慕容星衍几乎都要有所怀疑。但他如果一味拿这事做文章,倒显得他小肚鸡肠,处处不如司空如默。
于是他只好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朕也不会在意。但朕还是要告诉你,趁早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对你、对司空如默都好。”
这人听不懂人话是吧?
司云落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本着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原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嗯……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司云落屏息凝神,等待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呗,再次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可令她意外的是,慕容星衍没再强迫她,只是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她心下奇怪,却也并未多想,或许是她今日晨起还扇过他巴掌,他形成肌肉记忆了?
直到她放松下来,胡乱抬手抹了把脸,这才发现眼尾隐有泪痕。
竟然当着慕容星衍的面哭了吗?!
真是好丢脸啊……
司云落羞愤之下,将自己完全埋进锦被里,不肯出来了。
如此又过了数日,两人又恢复了从前不见面的日子,彼此倒也安生。
只是岁末将近,宴贺群臣时,帝后需共同出席,慕容星衍才于百忙之中,想起他这位小皇后来。
他提笔落朱,状似无意地问道:“皇后近来如何?”
内侍连忙回答:“娘娘一切安好,据说是心情不错,用膳都比从前多吃三碗饭。”
见不到他,日子都过得风生水起是吧?
慕容星衍气性上来,生生折断了手中的朱笔。
“摆驾凤仪宫,朕倒要看看,皇后每日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甩巴掌但因为看见老婆委屈哭哭了落荒而逃的龙龙
2.落落没说错,她是不会!不可能生孩子的!
3.要生也是龙龙生XD
4.下章就慢慢开始甜了
5.龙龙:皇后她知错了吗?
内侍:陛下,皇后娘娘她已经忘了您是谁了!
落落:吃饭香香身体棒棒!待我有了力气就把他打趴下!
第78章 第78章
◎“你的小把戏确实有用”(一更)◎
偌大的凤仪宫内, 宫人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为首的画晴大气也不敢出,只垂眸看着眼前一点明黄色的靴尖。
慕容星衍坐在上首,面色平静地端起手边的茶盏, 用盖碗撇着茶汤表面的浮沫。
然后——
他将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掷,碎瓷和热茶溅得到处都是, 在画晴的手背上划出一道不浅的血痕。
宫人们将头缩得更低, 胆小的甚至兀自颤抖起来。
“人呢?人呢!”
慕容星衍闭了闭眼,仿佛在极力压抑心间的暴躁。
“一个皇后都看不好, 朕真的不知道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画晴连忙叩首,口中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临行前, 并未提及去往何处, 奴婢这就去找!”
可慕容星衍却不作此想。
“谁都不许去寻她!朕倒要看看,她几时才知道回来!”
“阿嚏!”
司云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不禁吸了吸鼻子。
慕容既白从罐子里舀出一勺桂花蜜, 扭过头关切地问她。
“你着凉了?”
司云落抱着膝盖坐在一旁, 对他摆了摆手。
“不要紧, 应该是天气太冷了。”
她搓了搓双手, 将生出些许热度的掌心贴在脸颊上, 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我不喜欢寒冷。”
“不喜欢还来这里?”慕容既白有些讶异,“听说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里烧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 你怎么不早些回去?”
他嘴上打趣着, 却就地取材, 将滚烫的沸水注入小钵中,做成个简易的手炉递给她。
司云落笑着接过, 幸福得眯起了眼。
“总是待在宫里, 闷都闷死了。”她眨着眼睛, 声音很轻却又真诚, “我喜欢来你这里。”
“我倒不觉得你是喜欢找我。”慕容既白耸了耸肩,“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总觉得你是来压榨我给你做桂花糕的。”
虽然这样说也没错,但司云落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何况你手艺这么好,我不忍心埋没了你的才华。”
她托腮看着慕容既白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怎么我最近用膳,都没见过你做的桂花糕?你该不是偷懒了吧!”
司云落可没有说谎,她早就注意过这数日的饭食,虽然也是各色点心不断,但大多是些北方小点,像桂花糕这样的南食却是从没见过。
慕容既白身形一顿,随即转过身来,与一头雾水的司云落大眼瞪小眼。
他一时没忍住,先笑了起来,用沾着面粉的手去捏她的鼻尖。
“你用膳?你一个小宫女,还不是吃御膳房的配餐?”
司云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躲闪不及,被慕容既白在她脸上抹了好几道痕迹。
“我……那是皇后娘娘心软,为了避免浪费,常常将吃不完的菜品赐下来。”
她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又实在气不过,也用手指蘸了些面粉往他脸上糊,糊到慕容既白向她告饶为止。
闹也闹够了,他也随意往地上一坐,与她腿挨着腿,挤在一处。
“画晴姑娘,我真是怕了你了。你跑得又快,打人又猛,可谓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慕容既白连连拱手:“不愧是镇北侯府出来的人。还好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不然陛下可要好好喝上一壶了。”
嘁,贤良淑德?这四个字怎么看也和她扯不上关系吧?
司云落故意反问他:“你怎么就知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呢?”
慕容既白被问得一愣,想了想才道:“陛下的封后诏书上是这样说的。‘嘉言懿行,淑慎柔则’。并且世家教养出来的高门贵女,大抵都是如此。”
司云落嗤笑了一声:“娘娘在闺中时,陛下又没见过她,知道什么?”
她又顿了顿,转而道:“不过呢,皇后娘娘不同于一般贵女,性子十分活泼,你若是见了,一定会觉得她是个可爱的人。”
慕容既白却道:“我觉得,你也是个可爱的人。”
以往闻既白虽然也插科打诨,却极少如此一本正经地称赞她,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四目相对间,有不同寻常的气氛在流动。
司云落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一指正冒着白气的蒸笼:“好像快蒸好了是不是?”
慕容既白急忙起身查看,想着刚才的问题,徐徐向她解释。
“北地不常有桂花糕这种东西,这一小罐蜜还是我自己的私藏呢,就是御膳房中也没有,你以为人人都能吃到……”
无人理会。
他低头一看,司云落已经扒住了蒸笼的边缘,正伸出魔爪试图偷吃刚出锅的桂花糕。
那样子真是个十足的小馋猫。
慕容既白无奈地笑,端出来一份给她,心里想着是否要将剩下那份给皇兄送去。
可司云落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舔了舔唇边的碎屑。
“另一份我要带回去慢慢吃!”
结果就是司云落终于心满意足,直到了晚膳时分,才提起盛着桂花糕的食盒,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再晚些就赶不上热乎的晚膳了!
可她进了凤仪宫,便发现奉膳的宫女已经到了,大大小小的菜肴摆了满桌,似是比平时还要丰盛许多。
不仅如此,宫中的气压似乎格外低,宫人们低垂着头,一副人人自危的模样。
司云落素来不喜这样的氛围,她在宫中的时候,总还是一派祥和安乐,没道理她才离开一两个时辰,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吧?
“我还没回来,这么早摆膳做什么?天气这么冷,等下都凉了……”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
因为不速之客已经坐在主位,轻飘飘地抬眼看她,薄唇轻启,语声寒凉。
“你还知道回来啊?司空云落!”
这幽怨的语气,听着可不像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倒像是哪家独守空房的怨妇。
司云落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疯,正想着把他当作透明人,像平时一样坐下用膳,慕容星衍却忽然提高了声音。
“见了朕为何不跪?”
……
司云落可不想被他抓住把柄,又以此为由对镇北侯府发难,只好不情不愿地屈膝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她难得有服软的时候,慕容星衍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身边的矮凳。
“过来。”
司云落硬着头皮,拖着步子慢慢挪过去,依言坐下的同时,心中为自己这顿晚膳默哀。
但随着内侍开始布菜,她很快就忘记了慕容星衍的存在。
慕容星衍本就没什么口腹之欲,所谓用膳不过是强撑着吃上几口,对这些菜肴便再没了兴趣。
他看了看吃得正香的司云落,心中便不大痛快,那种暴虐的因子又开始在血液中流淌,控制着他的情绪。
他忽然注意到被司云落带回来的那个食盒,让内侍提上前来,推到司云落面前。
“打开它。”他命令道,声音较方才更冷了几分。
司云落本来想留着饭后再吃,完全没有和慕容星衍分享的意思,可他阴恻恻地盯着她,像是一定要得到个结果。
她只好磨磨蹭蹭地打开食盒的盖子,桂花糕余温尚存,馥郁香气飘散开来的一瞬间,慕容星衍勃然大怒。
他一挥袖,将食盒整个扫到了地上,瓷盘碎成了两截,桂花糕也七零八落地滚了出来,仅仅剩下一块留在食盒里。
“你干什么啊!”
司云落不怕他发怒,只不过格外心疼被他糟蹋的桂花糕。
可慕容星衍仍旧不依不饶。
他似乎又想扼住她的颈子,目光掠过时,发现上次的红痕依然未消,突然便改了主意,转而死死锁住她纤细的手腕。
“是谁告诉了你朕的喜好?收起你那些小把戏,别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朕。”
“你有病吧……”
司云落极力挣扎,也无法从他的禁锢中脱离出来。
画晴却扑通一声跪下了,慌忙为司云落求情。
“陛下!陛下手下留情,娘娘她也是……也是为了您特地去了御膳房,亲手做的桂花糕,是对您的一片心意啊!”
等等?谁亲手做的桂花糕?不会是指她吧?
司云落没指望慕容星衍会相信如此拙劣的借口,但他的视线在她沾了面粉的袖口和鼻尖转了转,竟然就这样放开了她的手。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司云落第一时间去抢救那块硕果仅存的桂花糕,她要赶在慕容星衍再次行动之前,把它塞进嘴里!绝对不能辜负小白一片心意!
她捡起来,眼看就要将桂花糕送入口中,只是吹了吹的工夫,手腕就被慕容星衍再次握住。
他的力道不容拒绝,控制着她缓缓将桂花糕递到他的唇边。
然后他刻意注视着她,以一种挑衅的神情,张口含住了桂花糕,连同她细嫩的指尖一起。
司云落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不仅抢她的桂花糕,还欺负她!变态变态变态!
熟悉的甘甜在舌尖绽放,慕容星衍愣了一瞬,仿佛得到了安抚一般,渐渐平和下来。
连带着他觉得面前气鼓鼓的小皇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甚至那委屈的样子还……还有几分可怜可爱。
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强行将她扯到怀里,一手箍住她的腰,抱她坐在他的膝上。
司云落对这样的姿势非常熟悉,但她正在气头上,并不想与他亲近,干脆别过脸去,又被他硬生生掰了回来。
暴君的愉悦总是来得突然又不讲道理,却让周遭的人都遍体生寒。
自慕容星衍即位以来,还没人见过他主动与旁人亲密,遑论是他最厌恶又最提防的皇后。
而此刻,他仔细地替司云落擦去鼻尖沾上的面粉,又捏了捏她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该不该说,你的小把戏确实有用。这般情深意重,亲力亲为,朕都有点被你感动了。”
呵!呵!还真就有人如此擅长自我感动的。
司云落很想告诉他事实真相,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还是咽了回去。
只因慕容星衍难得大度地问她:“说吧,想要什么?看在桂花糕的份上,朕可以答应你。”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如果司云落试图扮演一个合格的皇后,那她此时应该故作娇羞,并表示陛下开心就好,这都是臣妾的本分,她什么都不需要。
可她只想尽快完成司空如默的心愿,从而自八苦轮回中脱身。
于是她主动提出了慕容星衍早已预料到的那个“过分”要求,甚至没有一丝心虚和忸怩。
“慕容星衍,我要见我哥哥。”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喜怒无常但开始自我攻略的龙龙
2.龙龙:喔!老婆亲手做了桂花糕给我,她肯定是爱我!
3.落落:。其实是你皇弟做的。建议你以后不要跟我抢
4.落落:你以为我会稀罕你那一文钱不值的恩宠?我只要见哥哥
5.龙龙:女人,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第79章 第79章
◎“臣弟见过皇嫂”(二更)◎
慕容星衍听了这话并不意外, 只是无谓地笑了笑,捻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
看似亲昵的举动,却因为他下手不知轻重, 而变得有些微的疼痛。
司云落有求于他,便不敢加以反抗, 只是对他怒目而视, 同时提醒他。
“慕容星衍,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
他扣住她的腰肢, 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
“朕既答应了你,自然会兑现。年关将至, 你随朕一同出席岁末贺宴, 朕会让你见到司空如默。”
他肯答应,司云落便松了口气, 周身的凛绷之意也就随之消失了。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 慕容星衍还是觉得自己亏了, 又补了一句:“当然, 前提是你再做一份桂花糕给朕。”
他故作叹息:“谁叫这一盘子的桂花糕, 朕只尝到了一块呢。”
还不是他干的!
司云落没了和他纠缠的耐心, 将他狠狠一推,才获得了行动的自由。
自那日以后, 慕容星衍日日都往凤仪宫跑, 坚持要和她一起用膳。
他原本差劲的胃口, 在她的影响下也渐渐好了一些,可他依旧吃得很少, 不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 余下的时间都用来看她用饭, 仿佛这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
司云落强忍了几日, 发现根本无法适应他如影随形的目光,终于把筷子一放。
“你到底要怎么样?”
慕容星衍把手一摊,耍起了无赖:“朕还没等到朕的桂花糕。”
原来如此……
为了把慕容星衍尽快赶回他的玄德殿,司云落不得不又去了一趟御膳房。
她才不会为了他去学习桂花糕的做法,又不好告诉小白事实真相,便只说是她又馋了。
为了增加事情的可信度,她还煞有介事地咂了咂嘴。
这副可爱样子把慕容既白逗乐了,他脾气极好,被她随意差遣也毫无怨言,果真没有将她当作奴婢。
司云落看着他空了半罐子的桂花蜜,自己心里首先过意不去了,又不知该如何还他这份人情,只好问他。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虽说她现在行动受限,也并无完全的自由,但凭借着皇后的名头,搞来些奇珍异宝赏赐于他,应该也不在话下。
可慕容既白想了想,却只是道:“我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司云落没想到他的要求会如此简单,不由得脱口而出。
“什么问题?”
他说得很慢,像是要让她完全听个清楚,才会最终和她确认。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离开后宫,你会愿意么?”
他说完又觉得有些唐突,语无伦次地为自己找补。
“当然,我知道你和皇后娘娘主仆情深,你不愿意也是正常的……但我还是想问……”
“愿意。”
司云落毫不犹豫打断了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愿意,做梦都想。困在这里简直闷死了。”
不仅如此,还要待在慕容星衍这个阴晴不定的暴君身边。如果能够出宫,重回镇北侯府,离她的目标就可以更近一步。
但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于是她还是摇了摇头:“多思无益……我一介弱女子,即使想要出宫,也是不可能的。”
可慕容既白看起来胸有成竹。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该不会是把她放在御膳房送菜的板车里偷偷运出宫吧?
那还是算了。
风险太高,大概率还没出宫门就要被慕容星衍抓回来,她可不想被他扔一脸菜叶子。
她这样想着,把做好的桂花糕带回去给慕容星衍。
他这下倒是彻底满意了,三下五除二清扫完毕,一块也没给她留。
司云落摸摸吃得半饱的肚子,庆幸自己已经提前吃过了。
可她遂了他的愿,也并没改变当前的处境。
慕容星衍还是每日都来,甚至比原先待的时间更久,像块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脱。
司云落彻底麻了,干脆由着他去。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日便到了年关。
司云落一大早便起身,打着哈欠坐在镜前,由着画晴带人给她换上皇后吉服,再挽鬓描眉折腾了好一番。
到了最后,她看着铜镜里严妆丽服的自己,恍然有种陌生的错觉。
当画晴准备给她戴上凤钗时,她嫌沉重,将时间拖了又拖,直到慕容星衍意外出现在凤仪宫。
她自镜中看到那人款款而来,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停在她的身后。
“你怎么来了?”
慕容星衍今日气色很好,或许是最近扎扎实实吃了几顿饭的缘故。
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英俊的眉眼缓缓凑近,秾丽精致得不像话。
“来接朕的皇后。”
呵,平时不见有多恩爱,和平相处已是谢天谢地,今日却上赶着在朝臣面前展现琴瑟和鸣,也不嫌累。
许是发现了她的冷笑,慕容星衍自画晴手中接过那凤钗,一手捏住她的后颈,替她将凤钗簪入发间。
司云落也不再尝试徒劳的挣扎,反正慕容星衍也不会听从她的心意。
头上的重量陡然变沉,她的肩颈立刻有了不适感,竟然还多亏了慕容星衍轻轻揉捏帮她放松。
看似柔情贴心的举动,司云落却不会感谢他,他也并不需要。
他只是凑近她耳畔,与她耳鬓厮磨,吐出的话语却凉薄如斯。
“朕想给你的,你不能不要。不想给你的,也随时可以收回来。”
帝后一路相携同行,先至玄德殿小憩,后需共往池鳞宫赴宴,接受百官朝贺,此为国宴。
再稍晚些时候,便会只留皇亲国戚于宫中,此为家宴。
这也就是为何,慕容星衍敢于允诺司云落的原因。司空如默虽为外臣,却尚未成家,只要陛下格外开恩,便可留于宫中,陪伴皇后守岁祈福。
司云落理清了其中关窍,突然发现被慕容星衍摆了一道,气得破口大骂。但无奈木已成舟,桂花糕已经进了他的肚子,她也没法让他吐出来。
所幸桂花糕并不是她做的,她也不算太倒霉。
司云落刚到玄德殿,便听见内侍在外通传,说是晟王殿下来了。
节庆这样的日子,晟王殿下既是臣子,又是陛下唯一的血亲,提前进宫拜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司云落借口更衣稍稍回避,隔着一扇朦胧的屏风向外望去,隐约有个如苍松翠柏的身影进了门,对慕容星衍拜上三拜,不同于一般的礼数,是在行拜年礼。
“臣弟见过皇兄,恭祝皇兄新岁嘉吉,万福常安。”
慕容星衍难得主动去扶他,看来十分爱重他这位皇弟。
只是这位晟王殿下紧接着说起了俏皮话:“臣弟向皇兄拜年,皇兄也理应赏赐臣弟一二才是。”
慕容星衍不禁失笑:“原来在这等着朕呢,说吧,想要什么?”
晟王殿下道:“臣弟想求皇兄赏赐一人。皇后娘娘身边有位画晴姑娘,臣弟曾巧遇于她,见她聪明伶俐,心生欢喜,便有意让她在身边伺候,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画晴这名字,慕容星衍的确听过,也知道是皇后身边的人。
一个奴婢罢了,赏赐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还要口头上逗一逗他这位单纯的皇弟。
“皇后身边的人,朕做不了主,你要问她愿不愿意才是。”
慕容星衍扬声道:“皇后,来与九弟见礼。”
司云落只好自屏风后转了出来,却在见到所谓的“晟王殿下”时,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冰冻。
慕容既白也略有几分僵硬,还是先她一步反应过来,向她恭顺行礼。
“臣弟慕容既白……见过皇嫂。”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傻到被老婆和弟弟蒙在鼓里的龙龙
2.可恶啊!都没人同情他的吗!他是男主哎!而且他疯得有理有据
3.小白受难日(划掉)发疯日
4.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宫宴上如坐针毡的落落:毁灭吧!
第80章 第80章
◎“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更)◎
司云落同样依照礼数与他见礼, 仿佛他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慕容星衍对她这副讷讷的样子十分满意,一举一动合乎礼数、并不逾矩的皇后,才最合他的心意。
他心情大好, 主动去牵司云落的手,邀她至软垫上同坐。
司云落已经学乖了, 宫禁内两人独处时, 无论她如何冷待慕容星衍都不要紧,但在外人面前, 她必须要为他留全面子,否则难保上次打入冷宫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于是她并不反抗, 顺从地依他摆布, 像个精致美丽却毫无生气的傀儡娃娃。
只是落在旁人眼中,大概会认为是帝后情笃, 恩爱不疑。
慕容既白缓缓垂下眼去。
慕容星衍却还执着于先前的那个问题。他将司云落的手拢在掌心, 细细地捏过她的每一寸指节。
“你方才也听见了, 九弟想从你身边讨个人, 你允是不允?”
司云落万万没想到所谓的离宫之法竟然是去向陛下求赐恩典, 若是一般奴婢倒也罢了, 以她的身份又怎能轻易离开呢?
她自觉对不住慕容既白,心里有些虚, 但想了片刻, 却又有浓黑的悲哀涌上来, 深水般淹没了她。
司空云落和慕容既白可以交好,但皇后娘娘和晟王殿下不能。
她欺骗慕容既白的同时, 慕容既白又何尝不是在隐瞒她?
既然她不可能随慕容既白离开, 这个恩典也就没有必要再求, 她亦不可能将错就错, 让唯一的心腹画晴离开身边,便决定委婉拒绝他。
司云落先是故作嗔怪,以一副撒娇的小女儿情态去糊弄慕容星衍。
“臣妾不依,臣妾入宫只带了画晴这一个贴身的丫头,如今皇上还偏要帮着晟王殿下来抢!”
不管慕容星衍信与不信,她都笃定他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慕容星衍果然选择置身事外:“朕可没有偏帮,你若是不愿,自己去回了九弟吧。”
司云落得了准许,再面对慕容既白时,神色间便多了几分认真。
“或许殿下对画晴一见如故,但殿下这样的身份,也并不是这丫头能够高攀的。”她叹了一声,“缘浅福薄,还请殿下歇了这心思吧。”
她娓娓道来,便是希望慕容既白能够理解她话中深意,不必再做无谓的尝试。
幸与不幸的是,他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
他自嘲一笑,看似毫不在意,眼神却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深彻的失望。
司云落只与他对视了一瞬,就慌忙低下头去。
她不愿也不敢去追究,那失望是为了什么。
“……是臣弟唐突了,不该如此莽撞出言,肖想皇嫂……身边的人。”
司云落一颗心惴惴不安,直到慕容星衍出来打圆场。
他本意是不愿皇后与九弟因这等微末小事生了嫌隙,国事已经足够冗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九弟长大了,竟也会思慕美人了。”慕容星衍半开玩笑道,“若是有需求,朕隔日便送几个美姬到你府上,供你挑选便是。”
他转头看见司云落满含责怪的眼神,还以为是在针对于他,不禁莞尔。
“皇后不必吃味,朕对美色不感兴趣,有你一人足矣。”
……累了,事实上成为后宫独一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小皇帝只能来她这里不说,偌大的后宫冷冷清清,竟然只有凤仪宫还有几分人气,司云落有时都怕夜里闹起鬼来。
何况她明明是在谴责他带坏小白好不好!
慕容既白听了也是连声推辞。
“皇兄多虑了,臣弟不过图个一时新鲜,并没有太多心思沉迷于花柳之间。”
他顿了一顿,恭维道:“臣弟也想效法皇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司云落都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七个字。就她和慕容星衍岌岌可危的关系而言,她时常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后。
何况帝王一向后宫成群,他也没说过不娶别人。
慕容星衍却笑了起来,笑容中竟然有几分独属于少年的羞赧。
他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很是得意。
“那可难了,像你皇嫂这般美貌的贵女可不多。”
慕容既白再度抬首,认真打量她一眼,旋即便恭敬地收回目光。
“皇嫂凤仪万千,合该与皇兄相配。”
“不说这些了。”慕容星衍站起身来,“时辰快到了,去池鳞宫吧。”
司云落随着慕容星衍走了一路,慕容既白跟在后面两步的位置,投来的目光让她总觉得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挨到了池鳞宫,帝后位居上首,由慕容星衍执杯祝词,宣布开宴。
慕容既白在下首作陪,皇室直系血亲只余他一人,孤零零的一张桌案,看上去格外寂寥。
百官根据品阶,分别坐于殿内。镇北侯是一品军侯,又兼皇室姻亲,自然安排在靠近帝后的位置。是以司云落一眼便看见了司空如默。
他身着一品服制,对上她凝望的目光,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司云落懂得其中的含义。
“我还好,你放心。”
只是兄妹间无言的交流也很快被打断。慕容星衍再度握住了她的手,眼神中似有玩味。
“皇后果真与镇北侯兄妹情深。放心,朕一言九鼎,必会给足你们相处的机会。”
司云落挣了挣,没能挣脱,索性瞪了他一眼。
“慕容星衍,当着百官的面,你少发疯。”
慕容星衍无谓地往后一靠,脸上的表情重又变得冷漠。
“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当他们没有见过吗?”
……也对。虽说屠戮皇室血脉的举动,其中有司空云落亲爹的主意,但旨意毕竟是慕容星衍亲自下的。
听说午门外接连行刑了三日,才砍掉了所有的脑袋。斑斑血迹渗入地面,怎么也清洗不干净,至今还留有痕迹。
他说得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一品官员纷纷上前向帝后敬酒,先是些成了老古董的文臣,然后才是武将。
慕容既白敬过兄嫂以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因着他身份非凡,前来巴结笼络的人也算不少。
他来者不拒,接连喝了许多杯,司云落看着都觉得要醉了。可他依旧并未倒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司云落也喝了一些,脸颊显得红扑扑的,她毕竟年纪还小,在皇后的雍容气度之外,还是有几分可爱。
司空如默最后上前,端起手中的酒杯深深下拜。
“臣恭祝陛下新岁安康,娘娘所愿皆成。”
因着帝后新婚,又是首次一同过年节,其他官员通常还会祝愿帝后同心相携,白头到老。
可司空如默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自动忽略了这一点。连祝词都有偏有向,尽显对于妹妹的关切之情。
他如此作为,慕容星衍自然要回报一番特别的“优待”。
“镇北侯不必拘束,上前十步来。”
十步对于臣子而言,已是极近的距离,即使是行刺,亦有可能得手。
望着司空如默近在咫尺的身影,司云落的心怦怦直跳,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则是不安,担忧这两个男人会对彼此做些什么。
可直到司空如默停步,慕容星衍也并未为难于他,只是待他离得近了,才开口说话。
“近段时间来,皇后甚得朕心,朕还要感谢镇北侯,将皇后送入宫中陪伴朕,免了朕许多烦恼。”
……他是在说什么新型的客套话吧!
或许他是免了许多烦恼,但司云落只觉得自己的烦恼更多了。
“这世间没有妹妹已经成婚,哥哥却还独身一人的道理。朕有意给镇北侯寻一桩好姻缘,爱卿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也尽可以提出来,朕为你们指婚。”
慕容星衍始终不举杯相酬,司空如默不得不保持着敬酒的姿势,手臂只能僵在半空。
“多谢陛下好意。但臣愿以国事为重,为陛下鞍前马后,还请陛下念在臣之忠心,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
慕容星衍装作听不懂他的话,顺势揽过了司云落的肩头。
“朕明白,你忧心国事,无心情爱,但男子汉大丈夫,总是要成家立业的。”
他状似无意地瞥了司云落一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得她有些疼痛。
“不如让皇后在世家贵女中,为你择一位门当户对的。皇后作为你的亲妹妹,想来会对这件事无比上心,对吧?”
无视司云落眼中流露的抗拒,慕容星衍端起酒杯,送到了她的唇边。
“镇北侯敬你酒呢,皇后,为何不饮啊?”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公然为难情敌“们”的龙龙
2.是谁,能一次性伤害所有人!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太好了
3.慕容:让朕看看是不是当真“兄妹情深”?
4.落落:你说完了吗(打哈欠)
5.小白:皇嫂皇嫂皇嫂(默念一百遍)【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