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 声声蚀骨 > 第 119 章
    ◎舒晚就是我的命。◎


    易宏义复又睁开眼。


    他怔目看着天花板, 不紧不慢地说道:“又找不到人了?”


    “是,突然就消失了,”沈特助摇头, “我也问了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一个保镖,说是进了南沙湾就没了。”


    “南沙湾?”易宏义微微皱眉, “那不是廖霍的地盘吗?”


    易辞洲把舒晚带进了廖霍的夜总会, 然后人就消失了……


    这还真有些名堂。


    廖家的话,他确实要给三分面子。


    不过其实呢,只要舒晚安安静静地当个聋子, 他也犯不着去跟廖鸿宴对着来。


    易宏义摆摆手道:“算了,静观其变吧。”


    老爷子这边是暂时偃旗息鼓了, 相反的,易辞洲却坐立难安。


    他再一次亲手把舒晚送给了廖霍, 虽然是以求她暂时的安稳,可这种感觉, 无异于剔骨剜肉。


    曾经,他可以每晚都看着她的侧颜入睡, 从她湿润的睫毛,到她殷红的嘴唇,都是他留过痕迹的地方。


    那种餍足的饱腹感,正如他对她怦然升起的爱意,热量而不自知。


    然而,现在呢,一回到公寓,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旷和听不完的回音。


    哪怕他发出一点声音, 都会在整个房间内无尽地漫延。


    有那么一瞬, 他恨不得自己也聋了, 再也听不见声音了,这样,他就感受不到那种可怕的寂寥。


    易辞洲回到卧室,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两眼空洞无神却难以入睡。


    他太害怕闭上眼睛。


    他怕他一旦睡着了,万一舒晚有什么急事找他,他听不见她说话,更不听见她哭啊。


    可是仔细想想,她应该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就算有,也是让他去死。


    易辞洲默了片刻,正准备起身去阳台抽烟,刚碰到烟盒,林医生就打来了电话。


    这个时候,林医生应该是在给阮音做恢复治疗,那女人被折磨惨了,送回来的时候早就神志不清了,再治疗也是徒劳。


    他清楚得很,所以一接起便直接说道:“人没死就别给我打电话!”


    然而林医生颤颤巍巍道:“不是,易总,那个……”


    “有话就说啊。”易辞洲不耐烦道。


    “阮小姐真的快不行了……”林医生声音抖得更加厉害。


    易辞洲一听,忽地怔了怔,他握紧手机,抬腰坐起,厉声道:“什么意思?”


    林医生似乎在奔走,手机拿得也不稳,声音忽远忽近,耳畔电流重得很,“护工没看住,她把药全吃了。”


    易辞洲听着,心中说不上来是怎样一种感觉他既开心阮音还剩一口气,又担心此刻正值结婚的节骨眼,这女人死了易宏义不会善罢甘休。


    他仔细思忖,道:“我去一趟。”


    易辞洲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阮音还在ICU抢救。


    这是私立医院,病人非富即贵,所以护士一看到易辞洲,见他表情严肃,便连忙上来安抚道:“易先生,阮小姐医生已经在抢救了,您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似乎是命悬一线,医院好几个医生都赶了过来。


    易辞洲冷眼看着他们奔波忙碌,喊来林医生,走到安全通道一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医生焦急道:“昨天夜里,阮小姐趁护工去前台换新病服的时候,把治疗精神病的药全吃了。一整瓶啊,囫囵吞枣一口闷的。”


    易辞洲紧敛着眉眼,神色略有些紧张。


    他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林医生道:“现在人已经洗胃了,也在抢救了,但我看,肾脏明显已经废了。”


    易辞洲了然点头。


    他走到旁边,靠着墙,点燃一支烟。


    说实话,他确实不希望阮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这样会给舒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烟雾缭绕,他苦思冥想,试图从老爷子平日里的一言一行中,能发现点他追踪舒晚的蛛丝马迹。


    可他抓破脑袋了也毫无头绪,那个糟老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怎么都发现不了。


    他熄灭烟,推开门,大步朝ICU走去。


    阮音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依然吊着呼吸机躺在那,她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易辞洲透过门,冷眼看着她。


    那孤零零的眼神,一如那天舒晚被她按在地上肆意凌-辱的时候那么空洞无物。


    可与舒晚不同的是,她眼里有着浓浓的求生欲望。


    十分渴望,十分迫切。


    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她,阮音忽地眨了眨眼,她顺着易辞洲两道精厉的目光微微撇了撇头,正就看到了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一刹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顿时席卷而来,她动不了,只能惊恐地捏紧拳头,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当然记得他对她做了什么。


    舒晚经历了什么,那她就经历了什么,并且在这个男人的“嘱咐”之下,她更遭遇了比舒晚惨百倍的事情。


    林医生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脸色,误解之下慌忙道:“易总,您可以换上衣服进去看看她。”


    “不用。”


    易辞洲却不假思索。


    林医生:“……”


    他顿了片刻,又道:“您放心,主治医生我熟得很,我一定会让他们尽力的。”


    冗长的走廊静谧无声,头顶昏暗的白色灯光落在头顶,将男人的眼眸衬得毫无半分生气。易辞洲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那个惊惧万分的女人,从她眼里,他仿佛能读到什么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可阮音不知道的是,当时的舒晚,被打落了助听器,被扒光了衣服,护不住肚子里的孩子,更加绝望。


    他缓缓收回视线,转过身,小腿紧绷往前大步流星。


    那声音,冰冷得像是从千里雪原之外传来。


    “不许救她。”-


    第二天一到公司,易宏义就派了人来喊。


    易辞洲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所以他直接就脱下西装外套,扯了扯衣领口,径直朝老爷子的办公室走去。


    果不其然,门甫一推开,就是一顿怼脸臭骂,“混小子!你非要气死我不成?!阮音已经半身不遂了,你娶回来根本不妨碍你什么,你倒好!连条活路都不给她!”


    易辞洲漠然抬眼,走到易宏义桌边,一只手撑在桌上,淡淡道:“她是自己乱吃药吃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乱吃药?”易宏义嗤之以鼻,“你觉得我信?”


    易辞洲定了定心绪,不卑不亢地低眉颔首:“爷爷,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您就算要翻天覆地地查,真相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把一整瓶药给吃了,然后吃死了。”


    话都放在这了,易宏义还能怎么办,他确实也查了,结果还真如易辞洲所述,是自己吃药吃死的。


    可现在阮音人都没了,这东南亚市场也泡了汤,易宏义满头愤恼无处发泄,只得沉沉叹了口气,“暂时先不去管那些了。”


    东南亚市场暂且可以先搁置一边,现在尤其重要的是舒天邝的账本。


    这个账本,要么会成为打开整个非洲大陆的敲门砖,要么会变成送他上绝路的催命符。


    坦白而言,易宏义没什么软肋底线,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孙子,所以呢,就算舒晚真的不知道账本的事情,但她毕竟知道他所做的所有地下勾当,光是这一点,他就容不下她。


    想了想,他站起来踱步,走到落地窗边时,他俯瞰整个TPN集团总部,眼神骇人道:“你执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爷爷,我没想跟您作对。”易辞洲看着他的苍老背影,毕恭毕敬道:“毕竟您是我亲爷爷,没您那就没有我爸,没有我爸,哪来我呢?”


    易宏义耳朵微微一颤,他敛去锋芒,转头道:“孩子,别在这跟我打亲情牌,我如果那么在意亲情,你老子和你哥,就不会死得那么早。”


    这话说得极其平静随和,就像平常随口的谈天说地,可落入耳朵里,却平添了几分瘆人的威胁。


    易辞洲沉默片刻,带着一丝乞求的口吻,道:“爷爷,别动舒晚,我不会跟您逆着来。”


    “可你现在就在跟我逆着来!”易宏义扬了扬声调,不容置喙地回道。


    易辞洲咬着腮帮,语气依然平缓地回道:“爷爷,舒晚就是我的命,您动她一根汗毛,我就把命交代在您面前。您别忘了,那天在巴厘岛,我赌赢了。”


    是啊,他赌赢了,哪怕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换舒晚的,他也愿意得很。


    这就是事实,改变不了。


    易宏义当然认得清事实。


    旁支不连心,就算易飞白肯过继自己的儿子,但是年龄太小,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根本没有时间再培养一个继承人。


    所以呢,他也知道自己这脉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虽然是个感情用事的窝囊废,但好歹是自己亲生的。


    易宏义没再说什么,他拄着拐杖朝大门一指,易辞洲便了然颔了颔首,转身推门而出。


    他回到办公室,面对一大堆焦头烂额的公司事务,根本没有半点处理的心思。


    封况敲了敲门走进来,“易总,这份报表需要您签个字。”


    他瞥了眼易辞洲的神色,见他还算平静,将文件放在他桌上,察言观色,低声问道:“易总,我怎么好几天没见到付沉人了?”


    易辞洲正准备伸手拿文件,听得这话,他手半悬在空中,轻轻抬眼睃向他,“你平时不是不太喜欢付沉吗,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打听他了?”


    封况屏气凝神,笑道:“偶尔也聊聊,毕竟我们都是跟了您那么久的人。”


    “哦……”易辞洲抬了抬眉毛,垂眼拿过文件翻看,不紧不慢道:“他没什么要跟你聊的。”


    封况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僵笑两声,“呃,那好、那好……”


    易辞洲看了一眼文件,签好字,推过去,面无表情道:“还有事吗?”


    封况赶紧道:“没了没了。”


    他说完,拿上文件就匆忙离开。


    易辞洲冷冷看着他的身影,眼中阴霾愈演愈烈,他知道易宏义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勉强放过了舒晚,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还能撑多久。


    但凡原来的那个易辞洲活过来,他差不多就可以死亡宣告了。


    不过万幸的是,原来的易辞洲坟头草都已经十八米了,他犯不着在这杞人忧天。


    略坐了一会儿,易辞洲站在窗边抽了几根烟,烟雾缭绕中,回想起刚才封况的话,似乎自己也好几天没见到付沉了。


    有几天没见到付沉,那么就有几天没见到舒晚。


    想到这,他灭了烟,开车径直朝南沙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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