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你亵渎神灵了。◎


    谢厌见了通玄大师, 与他寒暄几句,最后拿着签文,就告辞了。


    来时由沙弥引路, 出去, 则走的绀殿侧门的通道。


    尹婵失神在他的声音里, 因屏风相隔, 没发现他已走了。


    等柳盼秋叽叽喳喳拉她去见通玄大师时,尹婵忽然头脑清明, 双手合十拜道:“敢问大师, 方才与您谈论之人, 去向何方?”


    通玄含笑指了路。


    “从侧殿走了。”


    听他一说,急不可耐的要追去, 但柳盼秋皱着脸端详她, 这让尹婵莫名觉得被看穿了,脸热了热, 犹豫支吾道:“柳小姐,我还有事, 你我改日再会。”


    “哎——”柳盼秋还没答应呢,尹婵就提着裙裾, 匆匆跑走。


    她哼地一声拂袖坐下, 眉眼气鼓鼓。


    通玄大师笑吟吟问:“小姐求签,是为何来?”


    柳盼秋抿了下唇:“姻、姻缘。”


    都怪尹婵,来都来了, 竟然跑掉。


    她一人多难为情。


    尹婵无暇顾及柳盼秋,自打听见谢厌的声音, 满脑子都是他。原以为护国寺没机会见了, 几时想, 竟会在绀殿遇到。


    她环视左右,不知道谢厌去了哪里,明明出来只有这条路,却不见他。


    尹婵急了,忍不住加快步伐,一刻间从通道出来,站在陌生的佛堂。


    原来通道直达这里。


    可佛堂清清静静,并无人影。


    她咬了咬唇,茫然在四周寻找。


    路过佛像后面时,忽然伸出一只如铁坚硬的手臂,扣住她细瘦的腕间。


    “唔——”尹婵倒吸一口气,凤眸睁大,猝不及防被人拉进佛像后、垂帐遮住的角落。


    那双手像来自地狱的鬼爪,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尹婵被狠狠抵在墙壁上,脊背传来锥心般的痛楚,被扼着的脖颈让她喘息艰难,只能被迫仰起头,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


    “你敢跟踪,谁派来的,信阳侯还是……”谢厌看清来人,未尽的话挤在嗓子眼,倏然愣住,很轻很轻的唤她,“阿婵?”


    被他五指桎梏的地方,脆弱得如同天鹅的颈项。


    抵在墙上的后背,拥有世上最美的蝴蝶一样的骨。


    谢厌脑子刹那涌现阵阵的白光,飞快松手。


    想拥抱却怕弄疼她,垂下头,双目发热,惶急地说道:“阿婵,阿婵,快、快让我看看伤。”


    一句话说得囫囵,连忙查看她脖子的伤痕。


    方才以为是跟踪的贼人,没有忍力,怎么狠怎么来,尹婵柔弱,岂能承受得住。


    谢厌悔恨莫及,恨不得甩自己巴掌。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一声清脆响在安静的佛堂,尹婵收回按揉脖子的手,在无人的佛像后,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我终于见到你了。”


    柔软与温热,将谢厌团团拥住。


    他双手停在空中,隔了许久,才敢相信眼前所见,握住了尹婵微微颤栗的两肩。


    尹婵在他的怀里仰起脸,泛红的眼睛眨了眨。


    半晌,唇瓣翕动,低低说出一个字:“疼。”


    谢厌如闻惊雷,当即道:“去看大夫。”拉着她的手往外冲。


    只动了两步,就被尹婵重新拽回,不让他出去。


    谢厌转头,四下无人,清寂的佛堂静若闻针,他肃着脸看尹婵,后者也眼不眨地望向他,细看下,眼里含着湿漉漉的泪。


    “你亲亲。”她很委屈地说,“这样就不疼了。”


    谢厌倾身凑近,唇贴在她细腻白皙的颈侧。


    尹婵就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脖子,适宜地仰起头,将全部柔软送去。


    谢厌先是碰了碰,月余的思念侵入脑中,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见到,再忍不住,用薄薄的唇瓣来回抚探。


    湿热的唇,和那蛇信似的,缠着她。


    尹婵轻喘着气,余光看向他身后高高的佛像,咬了下他的耳垂,晶莹的眼眸闪烁:“谢厌,你亵渎神灵了。”


    谢厌搂住纤细的腰肢:“我不信神。”


    “阿婵。”他埋头在肩窝,怎么亲都不够,低哑着声音,“我在想你,日日夜夜,你有感觉到吗?”


    尹婵正在他耳垂那磨磨蹭蹭,闻言轻讶一声,气闷道:“难怪在宫里,总睡不好呢,都是你在我耳边喊个不停。”


    谢厌低促一笑。


    很快,放过她脆弱的脖颈,转而捧起脸,细细看过娇美的眉眼:“怎么会来护国寺。”


    “我说是陪同太后,你信吗?”


    谢厌点头。


    “好没意思。”尹婵努唇,“说什么都信。”


    谢厌但笑不语。


    话是这么说,尹婵还是把皇宫发生的一切说来。


    听到皇上要给镇国大将军洗去罪名,且封她为昭平郡主,心口大石松去,连日的担忧消散。


    不过,他想起一件事,诧异道:“绣着金佛花的手帕是你的?”


    尹婵美眸瞪他,好气:“还以为你能认出来。”


    谢厌垂目:“我错了。”


    “简单,就罚你。”尹婵勾了勾手指,“低头。”


    刚说完,谢厌就倾下了身体。这张被疤痕占据的脸,在尹婵眼瞳中尤其清晰。


    她也凑近几分,柔软的手抚着谢厌狰狞的脸颊,踮脚亲了上去。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辗转舔吻他可怖的瘢疤。


    “谢厌,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尹婵边吻边说。


    他微微一怔,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这自然被尹婵捕捉到,想逗一逗,刚启唇,谢厌眼神幽邃,直勾勾地盯住她,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袭来。


    呼吸更难喘匀了。


    尹婵索性由他,慢慢阖上眼睛,软着身依在他怀里,任其左右。


    她再没力气抵抗了。


    只盼谢厌收收力,别像把自己吃了似的。


    佛祖在上,信女阿婵……唔!轻点-


    咸和三十七年五月十九。


    皇太子赵决,持玺入荣德殿,敬告天下。


    赵决登基的头一件事,便是肃清朝野,接连外放了几位官员,人心惶惶。


    还没等他们探明新帝的心思,赵决宣旨,信阳侯嫡长子谢厌数次救驾,叛贼有功,封亲军十二卫指挥使。


    此事震惊朝野。


    信阳侯嫡长子?


    何来的长子,不是只有一位温文俊逸的世子么。


    谢厌的名字顷刻在京城传开,有知道当年内情的,咋舌道:“哦,竟是那位,当初先侯夫人难产,诞下满脸胎记的儿子,信阳侯认为不祥,把他放去祖籍老家养了。”


    “难怪京城许多人都不知道。”


    “如今大公子深得圣宠,一跃成了当朝新贵,不知信阳侯他……”


    信阳侯听闻消息,当场昏了过去,请了一波一波的大夫,不见好转。


    等他醒来,二十年前的事早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真真假假难以辨明。


    不少同僚来看望他,这让信阳侯颇感欣慰,不想,他们竟是来打探谢厌的事。


    话里隐隐有奉承谢厌的意思。


    有的试图让信阳侯搭线,见上一面,因那谢厌神出鬼没,他们至今未见真人。


    信阳侯当然不愿意说,他很奇怪,谢厌既一朝荣光,为何不回侯府。


    这事尚未理清,太上皇的寿辰如期而至。


    新皇登基的头次宫宴,办得华贵盛大。宫中摆宴,钦定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及家眷入宫。


    自此,无人再去探侯府的消息。


    他们知道,明晚的宫宴,定能窥见谢厌的庐山真面目。


    亲军十二卫指挥使,乃皇上心腹,护卫皇城,驾驭群臣,位高权重。这当朝新贵,无疑将得到千千万万的恭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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